万界社区 - xp1024.com
《万界社区》


第01章 听见老板隐私怎么办

2020年。

地星,中夏共和国。

东都CBD,风暴大厦。

“相较于当下的网络游戏,我们最大的卖点还是之前说过的自由度,游戏中并没有完全固定的任务剧情、任务流程,所有故事发展都会随着玩家的行为而发生变化……”

“沙盒游戏在现今的市场上并不少见,但也不算多,国产的更少有,甚至是一个能支撑市场的优秀作品都没有,尤其是武侠类,基本是一个空白,而以我们国人的特有武侠情结,这恰恰是一个极庞大的市场,有着极大的前景……”

“而我们的游戏,就是打算首先以此为着力点打开缺口并占据市场……”

“……以上,就是我们这个项目的整体框架策划,谢谢。”

花恺在台上侃侃而谈,现在的他是意气风发的,也许今天,就是他逆袭的一天。

“好了,相信各位都有了了解,这个游戏的世界观极其庞大,自由度极高,无论是情怀还是卖点都不缺,相信贵公司决定投资我们之前早就有了评估,我也就不再班门弄斧了。游戏的整体策划和构架我们工作室已经基本做得差不多,当前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技术和资金方面,当然,有了风暴的支持,这些都不再是问题,那么,齐总,贵公司还有什么建议吗?”

“啪啪啪……”

花恺口中的“齐总”是一个中年人,一边鼓掌一边道:“精彩,早就听说‘小白花’工作室在手游方面的专业,没想到你们对于大型端游也这么了解。我的初步意向当然是很希望和你们合作的,当然,具体的方式还要磋商过后才能决定,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对于这次合作,你们还有什么诉求吗?”

“哦……”

“砰!”

花恺刚想说话,会议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出现在门后。

她不止年轻,还很美,精致的面容,精致的妆容,精致的穿着,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个女人的精致,就像一件精美细致的艺术品,只是一双过于狭长的丹凤眼,虽然更添妩媚,却给她整个人都添上了一种高傲冰冷的感觉,脸上更像是覆盖着一层冰霜一样。

看到冰美人,花恺眉头顿时一皱,他旁边坐着的一个留着锅盖头的小青年张着嘴,一副惊讶的模样小声说道:“哥,这不是……”

还没说完,被花恺挥手拦住没让他继续说。

“谢总裁?”

“齐总”看到来人,脸上诧异,却很快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略带恭敬和疑问地向这个冰美人说道:“您来是有什么指示么?”

冰美人向会议室中扫了一眼,在因为看到她而已经皱起眉头的花恺身上停了停又错开。

“齐总监,听说你们部门想要投资一个游戏项目?”

齐总监愣了愣才应道:“是的,这位是小白花工作室的负责人——花恺,我们正打算投资并合作开发他们策划的一个项目。”

冰美人对他的话不置一词,也不去看花恺,微扬着精致的下巴道:“齐总监,虽说我们公司不缺这点钱,但既然花的是公司的资金和资源,那就得对公司负责,不要随便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带进公司来……”

也不去管用脸色愣然的齐总监,和已经面色发黑的花恺继续道:“还有,既然是做游戏,咱们公司也有自己的开发部门,这么多好项目为什么从外面找?”

“这……”齐总监这时候的心理是崩溃的,他是负责市场投资的部门总监,本来干的就是对外寻找投资项目的事,开发部门的事自然有负责的人,关他屁事呀?

但是这个才新官上任不久的冰美人他还不是很了解,来意让他有些摸不找头脑,对方的背景也让他忌惮,面对这没头没脑的指责,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我只是听说有人剽窃了别人的创意,却厚颜无耻地说是自己的,居然还敢骗到我们公司。”

说着,对身后招了招手,一个戴着眼镜的高瘦男子出现。

花恺本来就因为冰美人的出现而不安的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

“秦浩?你怎么在这儿?”

锅盖头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看着高瘦男子愣愣道。

被称为秦浩的男子没理会他,两片眼镜后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拿着准备好的东西走到了投影仪前。

很快他就站到台上,同样意气风发地道:“那么,接下来由我为大家演示下我们的策划案,《神话》……”

没几分钟,花恺本来就阴沉的脸上,已经渐渐变得铁青,在看到秦浩出现在冰美人身边时,他就已经有了这种预感,没想到……

“啪!”“咣当!”

锅盖头的脾气很火爆,当时就用力拍桌子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身后的椅子被撞得发出刺耳的声音倒下。

“什么狗屎神话!秦浩你这畜生,居然背叛我们!”

怒吼着攥起拳头就扑向高瘦男子。

花恺及时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抱住拦了下来,锅盖头愤怒地挣扎着,被他喝骂了两句才消停下来。

但是嘴里是依旧吼叫着:“你们是抄袭!改个名字你就敢说是自己的东西?居然连特么的人设和原画都一点不改照搬!你们也太无耻了吧!”

面对锅盖头的发飙,高瘦男脸色不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笑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可是我们谢总辛辛苦苦做出的项目。不过,说到抄袭,还真不知道是谁抄谁的……”

高瘦男子说到这里,慢慢走到他们身后,两手搭在花恺和小青年的肩膀上拍了拍,得意地一笑:“当然了,这里面也不能说没有你们的功劳,你们的创意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嘛。”

“你这混蛋!”锅盖头顿时爆发,握起拳头就向他砸去,却被花恺强行把他拉到身后,直接忽略掉秦浩,看向一旁的冰美人:“谢轻,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谢轻早坐到了主位上,正拿着一份文案在看着,依然是一副冰霜敷面的模样,好像一切都没有看到一样,在花恺开口质问后,只是漫不经心地道:“秦经理,你们抄袭了吗?”

秦浩恭敬地笑道:“谢总,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您给我机会,让我加入风暴这个业界龙头,又这么厚待,我就是再没良心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给我们风暴抹黑呀。再说了,就算是抄,也不可能抄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不入流工作室吧?这个策划可是我和项目组的同事们没日没夜工作了一个月的成果,您也是知道的。”

谢轻这时总算才从文案上抬起眼,漫不经心地瞟向花恺,摊了摊手,示意“你听见了?”,连话都懒得说。

那谢轻似乎没看到一般:“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虽然你们的游戏与我们的项目雷同,能力也不过一般,但看在你们对项目比较熟悉的份上,我可以让你们入职风暴,参与这个项目。”

花恺用力拉住挣扎着想发飙的锅盖头,也在强自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他知道在这里闹起来,他们讨不了半点好,就算闹大了,他们面对风暴这种量级的公司,就犹如蝼蚁与大象,况且……

忍着怒火,看向早就懵比的齐总监道:“齐总,您怎么说?”

“这……”齐总监迟疑地看了下面无表情的谢轻,然后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花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面无表情地对谢轻道:“谢轻,来日方长,走着瞧吧。”

说完便拉着锅盖头,就想离开。

“花恺——!”

在花恺拉开会议室的门就要离去时,冰美人脸上的冰冷和淡然总算化去,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尖锐喊道。

谢轻遏制着自己的怒火,高挺的胸部起伏着:“花恺,我再说一次,乖乖回到我身边,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别再闹了!”

看着这一幕,听到这句话,会议室中原本还一头雾水的人全都是一副闪了腰的表情,剧情转折实在太快太大就像龙卷风,让他们无处可躲……

那个齐总监本来一脸懵比,不过听了谢轻的话,又看了看花恺那张称得上祸国殃民的小白脸,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了然的表情,于是也和其他风暴的员工一样,纷纷低下了头,当起缩头乌龟,并默念着: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不看不看王八下蛋……

而本来得意的高瘦男子秦浩,看了一眼谢轻美艳高中的身姿,再看花恺,眼中闪过浓浓的嫉妒和怨恨。

花恺慢慢转过身,对着谢轻摇了摇头:“闹?你还是不明白,这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算了,高高在上的你又怎么会明白?”

说着转身迈开了脚步。

“今天你只要踏出这门一步,就不要后悔!机会我只给一次,错过了这次,我会让你失去一切!”谢轻美艳的脸庞依旧高昂,话中的寒冷却让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花恺顿了顿,却没有停下。

“随便你。”

第02章 当小白脸遇上霸道女总裁

走出风暴大厦,锅盖头看着沉默不语的花恺,小心道:“哥,现在怎么办?”

花恺抬起头,看了一眼如同高耸云间的巨人一般的风暴大厦,摇摇头道:“小爽,这次是我连累你们了。”

“哥!你说什么呢?这关你什么事,要不是秦浩那个畜生背叛咱们,妈的,一会儿我就找人一起去废了他!”

“啪!”

花恺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废什么废?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别老这么冲动,还嫌给我惹的祸不够多吗?”

“嘶~”

锅盖头疼吸了口气,才嘟囔着:“这次可不关我的事,明明是你惹的情债……”

还没说完,看到花恺黯下来的表情顿时后悔地闭上嘴。

花恺与那个谢轻之间,任谁看见之前那一幕都能猜出这段狗血剧情来,无外乎小白脸遇上霸道女总裁的桥段。

事实上,在大四时他的确和那个女人有过一段,满打满算不到半年。

这在他心里早翻篇儿了,他自问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对方的,本来他们两人在一起也并不是因为感情,纯粹只是男女间的相互吸引。

分开的原因也纯粹是因为合不来了,并没有什么狗血家族、小三插足之类的情节。

不过他们分开还是有一根导火索的,当初毕业时,女人突然对他说她改变主意了,要认真对待这段感情,并要求他进入她给安排的一家公司工作,等以后结婚就入赘她们家,然后就让他接手这家公司,好积累经验,以后辅助她一起掌管自己的家族集团。

换了真正的小白脸,这种事情绝对是求之不得的,江山美人一朝入怀,做梦都梦不到的美事儿。

只不过人和人总有不一样的,花恺有些时候就是一块茅坑的石头。

说好听点他是傲骨,难听的就是一身驴脾气,尤其是这女人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花恺当场发飙,就掰了。

对于这一段没有感情的感情经历,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他郁闷的,是因为一个女人,毁了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心血,把一起努力了这么久的兄弟和团队也连累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先让我想几天。放心,这事还没完,我就不信他们能一手遮天,再说了,一个游戏而已,我们能做出一个,就能做出第二个。对了,你回去给他们都打个电话,先放假几天,等我通知。今天就先这样了,休息几天,咱们再想办法。”

花恺强颜欢笑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实际上做为业内人,他俩全都清楚,在国内的游戏界中,至少相对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风暴公司还真就能一手遮天。

花恺的小白花工作室是什么?

产品是有的,最拿得出手的是一个卡牌式手游,靠着独特的设计,和满满的华国风,吸引了一批有着特殊追求或者特殊情怀的玩家,小火过一阵,是他们的支柱性产品,也是唯一一个了。

除此之外,最好的不过是接到些外包单子,做一些别人不屑做的工作,例如敲代码,或者给人做些小游戏小网页,甚至要兼职游戏打金。

而风暴又是什么?国内数一数二顶级游戏公司,称一声霸主也不是不行。

怎么比?

这个项目本是个大型端游,以他们那个小工作室的体量根本没资格做,也没能力做,花恺原本打着如意算盘,想找大公司合作,也是他真有本事,而且走了狗屎运,真得到了这个机会,可现在嘛,全泡汤了。

现在是真没有什么办法,自己顶上去,没资本,再去找别的公司,估计没人愿意冒着得罪业内巨头的风险投资他们这样的小工作室?开玩乐吗?

何况,这里边还有个谢轻。

他怎么都想不到,谢轻竟然当上了风暴的总裁。当年他们在一起时,虽然知道她的家世不凡,却没有具体了解过。现在,想到控股风暴的那个庞然大物——谢氏集团,他就明白了,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胜算。

一个风暴已经能轻易逼死他,何况可能还有一个比风暴庞大无数倍的巨无霸商业帝国。

明知如此,他也得硬撑着。

暂时告别锅盖头,花恺一个人走在街上,满心阴郁,走在大街上除了下意识的还会躲着人流车辆,就像是丢了魂似的,什么都听不到。

潮水一般拥挤的行人车流,反而让他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冷。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他感觉到脚下传来的一阵阵酸痛,才猛然惊醒,耳边顿时涌进嘈杂的声音。

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已经是华灯初上,整整走了一个下午,难怪脚酸成这样。

天虽然黑了,这个城市却还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似乎比白天都要热闹。

他扫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无意间跑到了什么地方,这是东都一个很有名的地方——集古街,当地人喜欢叫淘宝坑。

“哦哟,我跟你讲!我这可是正经的商朝青铜鼎,这要拿去拍卖,至少得这个数!”

不远处一个公鸭似的嗓子引起他的注意,扭头看去,一个干瘦的小贩正站在摊前举着个小鼎大吹特吹,还比了个6的手势。

看他吹得卖力,摊前围着的人还不少,花恺不自觉地走近一看,脸上顿时一片无语。

小鼎看着倒是挺精致古朴,也是青铜的,上面还刻着一行行看不懂的铭文。

可这才是问题,哪怕花恺对古物一窍不通,也听说过青铜器好像是不允许随便私自交易的,尤其是带着铭文的,就算交易,也不该出现在这街边小摊。

居然还吹嘘是商朝,这要是真的,不得是个稀世重宝?

摊前围观的人中,有一个中年人就是小贩吹嘘的对象,但是现在的为,不说一个个都精得跟鬼似的,也都不是大棒槌,虽然看得津津有味,不过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这小贩也是个人才,丝毫不管别人的反应,该怎么吹就怎么吹,一副吹破天去也不能让他脸红的架势。

花恺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也没兴趣再听他大吹特吹,却也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站在摊前看了起来。

他心里郁闷,有个事物能转移下注意力也不错。

扫了一眼,别说,这摊上的东西,虽然估计一百件里找不出一件真东西,但起码不是粗制滥造的东西,就算是造假,也是用了心思的,一个个看起来都是精致古朴,古色古香的,对于外行人来说,总还能看到有几分历史韵味在里边。

这也是淘宝街的特点,假是假,但经不住这些东西颜值高,要不然也吸引不了这么多人,这世道,毕竟还是颜值至高……

只要价格合适,哪怕是假的,买回去当个摆设,也是极好的,至少能让自己看起来高大上不是?

嗯?

小摊上有一个比乒乓球稍大一点的黄色小铜球吸引了他的目光。

“老板,能拿起来看看吗?”花恺指着小铜球问道。

那小贩是个人精,一看花恺的表情就知道有门。

生意上门,顿时把刚才那个看铜鼎的中年人给抛一边,手上那个被他吹得价值连城的小鼎也被他随手扔垃圾一样到了摊上,砸得咣当响。

“哦哟!这位小伙好眼力,我跟你讲!……”

第03章 老庄知道伐?写北冥神功那个!

花恺听到这几个字,顿时眼角一抽,果然……

这小贩一副惊天动地的表情,张口就来:“哦哟~!我跟你讲,这个可是传说中的骊珠,骊珠是什么知道伐?就是龙珠!”

“所谓‘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颔下’,说的就是它了!”

小贩连珠炮一般说得口沫横飞,花恺是一个字也插不进嘴,但最后说出的那句典故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但是小贩下一句话顿时显了原形,也让花恺差点喷了。

“知道这句话谁说的伐?老庄知道伐?庄子!写北冥神功那个!老牛比了!”

花恺:“……”

本来还因为那句典故觉得这小子还有点水平,可后面一句顿时让他心都抽停了一会儿,老庄牛不牛我不知道,你才是真牛!

花恺拿起小铜球,再没兴趣听他胡扯,直接打断道:“多少钱?!”

“有眼光啊您内,不贵,一口价儿,三千!我跟你讲,这可是商朝的青铜……”

这小子嘴皮子溜得很,花恺愣是听不出他到底是哪里人,东都口、湾岛腔、东北味、京都片子,全从他嘴里听到了……

花恺无语:“……”

当我瞎呀……又是商朝青铜……

撇撇嘴道:“三百块!”

“哎哟这位爷,您这是开我玩笑呢!我跟你讲……”

小贩一张口,花恺放下铜球,转身就走。

“留步!”小贩一声大喝:“三百块您拿走,今儿个我是大出血了,我跟你讲……”

花恺迅速回身,“啪”的一下拍下三张毛爷爷,拿起小铜球立马大踏步离开,留下小贩一边乐呵呵地数着钱,一边看着他的背影意犹未尽地咂吧着嘴。

……

花恺把笔记本包夹在腋下,手上拿着小铜球,饶有兴致地把玩着,在手上掂了掂,极有分量,这么小的体积有这重量,根本不可能是铜的,花恺只能在心里吐槽造假人的不专业。

真有点后悔了,看小贩刚才那架势,说30块也不是不可能,果然还是被坑了。

好在从一开始他就完全没把这玩意当真家伙,只不过这东西合了他的眼缘罢了。

铜球色呈青灰,尘锈斑驳,活脱脱就是一块生锈的铁疙瘩,如果不是上面有着一根根纹路阴刻,有几分古物的味道,根本让人多看一眼的吸引力都没有。

300块钱买这么个不当吃不当喝的玩意,也真够他肉疼一阵的。

把球给揣到兜里,花恺坐车到了东江边上,买了一打啤酒,拎着就上了东江大桥,爬到宽大的钢筋内栏上,抱着啤酒盘腿坐了下来。

他自然不是要做什么傻事,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跑到这地方来,喝着啤酒,吹着江风,看着大江辽阔,烟波浩渺,心胸都会为之一阔。

“啊——啊——!”

扯着嗓子疯狂地大喊几声,满心的抑郁就去得更快来。过往的人也见怪不怪,来这地方胡喊瞎叫的人太多了,有的是文青,有的是神经,也有的是像花恺这样不如意的人,反正都是脑回路异于常人的。

啊完还不够,站起来两手搭在嘴边当喇叭:“老子一定会做出让所有人都喜欢都疯狂的游戏的!你们等着!”

发完酒疯,晕呼呼地躺倒在内栏上。

这家伙酒量本来就很一般,可买的却是一种进口的高度啤酒,一打啤酒都没喝到一半,就醉迷糊了。

迷迷糊糊中,花恺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裤兜在发热,然后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又似乎是看到了奇怪的文字。

【“万界社区”启动程序激活……】

【检测生命意识形态……】

【搜索文明形态……】

【文字转换……】

【检测因子……】

【发现大量因子源……】

【次元之门开启,开始搜寻因子线……】

【符合条件,社区开始载入……】

【进入掌控者资质评判程序……】

“嗡——!”

【基本资质:拥有一方世界所有权……】

【请选择一方世界作为社区主载体(必须拥有该世界所有权)……】

刺耳的嗡鸣声让处于断片儿临界状态的花恺一阵烦躁,手像赶苍蝇似地乱挥,想赶走这讨厌的“苍蝇”。

【请选择一方世界作为社区主载体(必须拥有该世界所有权)……】

“……”

【请选择一方世界作为社区主载体(必须拥有该世界所有权)……】

“……”

【请选择一方世界作为社区主载体(必须拥有该世界所有权)……】

奇怪的声音跟复读机似的不停重复,而花恺已经进入断片儿状态。

【预选掌控者无回应,启动自动选择程序……】

【搜寻预选者所有世界……】

【……】

【未发现预选者拥有任何世界……】

【启动备选方案……】

【消耗储备源力以当前物质宇宙为主载体……】

【社区载入成功……】

【请设定时间介入基准……】

【……】

【预选者未应答,自动设定时间介入基准……】

【社区空间与主载体世界时间将同步……】

【……】

【资质审核失败,预选者权限降低,获得管理者权限……】

【恭喜您成为“万界社区”管理者!】

【鉴于管理者生命等级过低,符合“救助礼包”激活条件……】

【随机匹配礼包……】

【您获得“救助礼包(修行类)”x1,是否领取?】

【管理者无回应,自动存入社区存储次元,您可随时领取……】

【启动程序完成,您可以随时开始建设您的社区。(建议您时刻关注《社区日志》,以随时掌控社区及您的个人状态,如需要帮助,可自行阅读《帮助手册》,或直接开启“辅助程序”。)】

……

花恺原本被酒精搞得欲仙欲死,头一阵阵地胀痛,整个人都感飘飘荡荡的,正飘着呢,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他就觉得整个人都轻了,也清醒了。

可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要晕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头顶,脚下,四面八方,全是空白。

这是一个空白的空间。

当你周围全变成一个连上下左右都无法分辨的世界,只有白晃晃一片的时候,你不晕?

……

第04章 吃一坨屎是吃,吃两坨也是吃!

“万界社区?”

花恺在空白的空间里这里瞅瞅,那里逛逛,他不确定自己是做梦,还是说哪位大神大仙吃饱了撑的来作弄他。

我要告诉你你随便在地摊上花300块买的一颗破球里面有个世界,你能信?

好吧,花恺真的信了,因为他更不想相信自己会做这么脑残的梦。

至于怕?更不存在了,古人都说过“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的话,他可是读过书的人。

且行且看吧,反正花恺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够倒霉了,吃一坨屎是吃,吃两坨也是吃!无所谓了。

没准,这里才是他命运的转机。

花恺心里一动,两个光屏出现在他眼前。

左边是《社区日志》,上边还有着他断片儿后发生的记录。

右边是《帮助手册》,内容很多。

花恺发现,这个空间里,他的意志似乎可以为所欲为,就像这两样东西其实没有实际形态,只是单纯的信息,可以是书,也可以像现在这样以光屏的形式出现,甚至可以像灌顶一样直接灌进他脑子里。

左边那块,花恺了解后就“关”掉了,倒是右边那块是需要好好看的……

【名词简释】——

【物质宇宙】:虚空诞生的奇点,在涌入不可计数的源力所诞生的自然宇宙……

【……】:……

【真实世界】:诞生于物质宇宙,可容纳物质、精神一切存在的世界……

【虚幻世界】:衍生自真实世界,需依托于真实世界存在,可容纳精神意识……

【因子】:物质宇宙中诞生的生命的智慧、幻梦、思想等等庞大的精神力量和文明火花,汇聚一起产生的一种特殊神奇的存在。拥有与奇点相似的特性……

【衍生世界】:因子在符合某种条件时,衍生出相应的真实世界,依附于因子所诞生的物质宇宙……

【因子线】:衍生世界与物质宇宙间之间存在的联系,通过因子线,可以打开通向衍生世界的通道……

【……】:……

【辅助程序】——开启/关闭

……

上面的东西虽然有点摧毁世界观,但花恺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因为这和跟原始人讲相对论之类的东西是一样的,属于对牛弹琴那一拨的。

这时再看这片空白空间,花恺倒是有了点概念,他猜想,这个地方应该是属于一种虚幻世界,只不过是空白,所以才需要一个主载体世界。

“开启辅助程序。”

【辅助程序启动,开始统计管理者相关信息状态……】

【相关信息】——

【管理者】:花恺

【生命等级】:白色

【空间形态】:虚幻世界

【载体世界】:1(管理者所在物质宇宙)

【源力储备】:2998

【个人库储】:救助礼包(修行类)x1

【个人能力】:计算机编程(等级低于下限,无评价)、书法(等级低于下限,无评价)、画技(白色)……

(备注:等级评价——白绿蓝青黄橙金赤紫。)】

【管理者权限】——

【社区建造】:可于社区空间中建造社区元素,需要消耗源力(以实际消耗为准)。

【次元之门】:可搜索因子线、建造次元通道,需要消耗源力100\次。

【辅助智能】:拥有强大逻辑的智能,可以进行各种类型的信息处理。

【存储次元】:可以收纳存放社区相关物品,无消耗。

【虚实置换】:可将社区空间的物品、技能等元素进行置换,置换后可于主载体世界使用,需要消耗源力(视置换元素等级而定)。

【邀请权限】:可赋予其他生命进出社区空间,成为社区使用者的权限,需要消耗源力1\10个体。】

【源力汲取】:可从外界汲取源力(可从生命汲取源力,需遵守三大原则:自愿、公开、不对生命造成伤)。

【统合信息,建议生成……】

【阶段建议1:管理者生命等级太弱,为提高生存机率,请使用“救助礼包”。】

【阶段建议2:智慧生命为源力主要来源之一,请尽快开始建设社区,发展社区使用者数量,以获取源力。】

【阶段建议3:不同世界的碰撞及融合过程可产生大量源力,请尽快开发新世界,以汲取源力。】

【新权限解锁条件:建立新世界稳定次元通道。解锁权限:因子衍生(初级)。】

花恺:“……”

他有一种自己像是被鄙视被嫌弃了的感觉。

尤其是“个人能力”,竟然列出了所有他会的东西,许多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但里面竟然除了一个画技外,竟然全是等级低于下限……

合着他这辈子除了画画得了最低等级评价,竟然都是在突破下限?

后面那些建议也只是给他指出了一个大概方向,实际上一点具体的东西都没有,还是都得靠自己,尤其是第三个。

第三个建议和权限解锁条件是相同的,直接利用次元之门和因子线打开的通道只是一次性临时的,稳定的次元通道需要他亲自进入相应的世界才能打开。

俗称“穿越”。

这种事情在小说影视上看着爽,真要轮到自己,那就不好玩了。

傻子才会认为穿越到别的世界是一件好事!

花恺直接忽略了这条。

至于那个让他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的什么鬼礼包,花恺暂时不想理会,反正现在又没谁会把他怎么样,弱就弱咯,你咬我?咱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社会和谐得不得了,闹~呢你!

倒是建设社区……

万界社区,是个什么东西?

花恺到现在也没发现这东西有什么具体的定义,也不知道它存在的意义,也不像他看过的一些小说中的那种金手指,一出现就给你扔出一堆堆的任务,还动不动就玩抹杀什么的。

这个倒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任务了,但却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的感觉。

这就是贱命。

“社区”这两个字,倒是不难理解。

用书面点的语言概括为:拥有着一定数量的人口、一定范围的地域、一定规模的设施、一定特征的文化、有着一定社会交往的社会生活共同体。

往小了说,它可以只是一条街道,甚至是网络上的一个小论坛,都能冠以社区之名。往大了讲,一条街道、一个小区、甚至这颗星球都能叫社区。

可这里算什么?

看着这个一片空白的空间,花恺眼珠子转了转,我管你叫什么呢?既然没什么强制性的东西,那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既然号称“万界”,那咱这气魄也不能小了,反正有一整个“世界”让他折腾,玩坏了大不了挪个地儿继续折腾……

第05章 呐,这是你们自找的呀

东江大桥上。

“喂,喂!你没事吧?醒醒哥们儿!”

“啊!”

为了自己的身体不被野狗啃了、被人摸了,他没争着提过那个什么空间,退了出来,意识刚回到身体,花恺忽然触电似全身一抖,像是刚从梦中被惊醒的模样。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蹲在地上朝他叫唤着。

刚想站起,就发现头一晕,站都站不稳,男性青年还伸出手扶着他。

借着外力,花恺总算翻了个身,坐到地上,依旧处于懵比状态。

妈蛋!忘了自己“身体”还醉着呢……

本来清醒的意识一回到身体又模糊了,酒精的作用依旧摆脱不了。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对那两人说道:“我没事儿,谢谢……”

“别客气了,”那男的摆摆手,蹲地上一脸求知欲地看着花恺:“兄弟,你真没事儿?”

旁边那女孩手撑膝盖弯着腰,略显担心地点头附和着。

花恺摇摇头道:“我没事儿,谢了两位……”

嘴里这么说着,实际上他的意志还无法摆脱身体的影响,被酒精烧得有点迷糊,晃着脑袋想站起来,可发现两条腿好像面条一样,软趴趴的,看东西都是天旋地转的。

走了几步,路线都是S形的。

看着他离去的样子,两人中的女孩忍不住开口道:“哥,要不咱们送他一程吧?”

男的看了她一眼,气道:“你没事儿吧?这路边随随便便碰上一个醉鬼你就要送人回家?助人为乐也要得有个限度吧。”

女孩嘟了嘟嘴,男的一看顿时投降:“行行行,听你的,但是下不为例,我告诉你,你以后自己一个人可千万别干这种蠢事,要不然有你好看!”

女孩开心地一笑敷衍地应了声:“哦~”

男子无奈地摇头,向花恺喊了一声:“嘿!哥们,别逞强了,我们送你回去吧!”

然后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架起懵比的花恺就走,反正对他来说妹妹的意愿最重要,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

兄妹俩开着车将花恺送到家后,花恺站在车旁一脸不自在,男子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自己的爱车,女孩轻掩着小嘴站在一旁脸色古怪。

“咳……”

呐,是你们自作主张把我拉上车的呀,这是你们自找的呀……

花恺很想这么说,但毕竟还没那么厚脸皮,干咳了一声道:“那个,不好意思,吐了你一车。你给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会还你洗车费的。”

男子脸抽了抽,掏出一张名片塞进他手里,一言不发地拉着女孩上车离去。要不是这破地方太偏远,他绝对不想再碰这车,那味道呀……呕~……

花恺耸了耸肩,感慨着:多好的人呀……

然后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家。

他住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工作室,原本是一个闲置的仓库,墙壁都只是垒起的红砖,连一层水泥都没刮。

被他用低廉的价格租下,用不锈钢架和木板隔了个二层出来,一层是工作室,二层就是他的“家”。

折腾了一天,花恺已经心神俱疲,整个人瘫软到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忽然,一个巨大的毛绒绒的东西唰的一下扑到他身上,一条湿漉漉的大舌头在他脸上灵活地甩动。

“白怂!别闹,一边儿去!”花恺抱着那颗毛绒绒的大脑袋推到一边。

“嗷呜~”

大脑袋的主人是一头大狗,有着象牙般的白色毛发,体型极为庞大。被花恺推开,委屈地呜咽了一声,但看出主人的状态不好,很自觉地在一旁趴下,时不时仰起大脑袋看一看花恺,乌溜溜的两颗大眼竟然有着很丰富的情绪。

花恺瞥了一眼,无奈地伸出手在它大脑袋上揉了揉,大狗哧溜一下把脑袋伸了过来,搭在他大腿上,舒服地眯起眼睛,尾巴一甩一甩。

看着大狗,想起今天在风暴的事情,花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这家伙是条比利牛斯山犬,也就是国内人们常说的大白熊。

但这家伙和市面上那些“妖艳贱货”可不大一样,它是在他和谢轻还在一起的时候养的。

以谢轻的高傲,哪怕是养狗也是不可能凑合的。据说这家伙的祖辈还是法兰克王国王室的守卫犬,一代代传下来依旧保留着纯净的血脉,谢轻是颇费了些功夫才从英国一个贵族手中要来了只幼犬。

他们分手的时候谢轻本来不愿意把它带走,可花恺也不愿意留着,虽然对它已经很有感情,可毕竟这家伙真的是价值不菲,他认为这是占她便宜,最终还是让谢轻带走。

可没过多久,这怂货突然自己跑了回来,一问才知道它趁着谢轻不注意逃了出来。

接连送回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谢轻也恼了,放下话说要不他就养着,要不就扔了,花恺只能把这怂货领了回来。

与一般大白熊霜白的毛色不同,它的毛是老象牙那种白,有点偏暗黄,像抛光过的象牙般,有着内敛的光华和质感,毛的形态也不是那种篷松篷松的,而是紧贴柔顺。

体型也比较大,还没到两岁时已经超过了一般成年大白熊,到了现在肩高都已经近一米了,人立起来两只前爪能搭到他肩膀上,哪怕像现在这样,趴在地上脑袋都还能搭上他大腿。

不过这货虽然很大一只,但性格却怂得很,完全玷污了它祖先王室守卫的名头。

大型犬本来就难养活,这家伙体型饭量都比别狗大,又被谢轻给养叼了,每天各种精美零食不说,主食只吃狗粮,还得是进口那种,喂别的还不吃,待遇比他都强。

花恺带着它后,虽然舍不得饿它,狗粮没断过,可零食就别想了,哪怕这样,以花恺的收入,负担都有点过重了。

“唉……还好你哥我也有算有主角待遇了,要不然你那毒后妈……呃,应该是前妈才对,今天这么一搞,咱俩以后只能一起上街要饭了,真到那时候,那你就得负责卖萌,我只负责收钱,你可别怪我呀。”

花恺抱着白怂大脑袋用力地摇了摇叹道。

“嗷呜~”

怂货没心没肺地用大脑门拱着他的手,似乎对他没有继续给自己挠挠很有意见。

花恺摇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白怂的大脑袋,看着它那双灵动实则懵懂的狗眼,又想到了那个万界社区,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好多年前在福利院看过的一部国产动画片,他至今都记得里面有一句台词:小狗呀小狗,我若得道,你也升天呐……

第06章 造房子游戏

花恺正撸着大狗,YY着自己得道成仙,鸡犬升天。

突然一道金光降下,将他笼罩,一股暖洋洋的感觉瞬间充斥全身,直让他有飘飘欲仙的感觉,下一刻,他真的就飘了起来,顺着金光一直往上飞……

“唔……嗯?”

花恺手脚抽了一下,睁开眼睛,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进来,照亮了飞扬的微尘,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原来是场梦……

竟然在沙发上YY到睡着了,还做了个这么不靠谱的梦。花恺对自己的闷骚都有点无语。

一觉醒来,恢复了一身活力,相比于昨天落败的颓废,他现在只感觉干劲十足,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活动了一会儿,洗漱完后又立马躺回沙发,眼睛一闭,进入到了空间中。

环顾着依然是无边无际的空白空间世界,花恺心中已经有了些疯狂的想法,不过不管什么想法,得先摸清这个空间,尤其是那些权限。

花恺将他的权限信息展开:

【社区建造】:可于社区空间中建造社区元素,需要消耗源力(以实际消耗为准)。

【次元之门】:可搜索因子线、建造次元通道,需要消耗源力100\次。

【辅助智能】:拥有强大逻辑的智能,可以进行各种类型的信息处理。

【存储次元】:可以收纳存放社区相关物品,无消耗。

【虚实置换】:可将社区空间的物品、技能等元素进行置换,置换后可于主载体世界使用,需要消耗源力(视置换元素等级而定)。

【邀请权限】:可赋予其他生命进出社区空间,成为社区使用者的权限,需要消耗源力1\10个体。】

【源力汲取】:可从外界汲取源力(可从生命汲取源力,需遵守三大原则:自愿、公开、不对生命造成伤)。

……

“先试试。”

花恺仔细查看了【帮助手册】中的相关内容,想了想,退出空间,打开自己的电脑,从里面翻出一个文件夹。

这里面有很多他曾经为游戏设计的资料,包括各种建筑、场景、物品之类。

花恺用意念沟通社区的辅助智能,用将这份资料复制进空间中。这是对权限中“辅助智能”的应用,不过他感觉这个权限远不是这么简单,只是现在还不着急探索。

再次出现在社区空间。

看着白晃晃的一片,花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地”上一点,如同一点墨汁滴入清澈的水中,墨色一晕层层染开来,空白的空间中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土地,头顶也延伸出一片天幕,不再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空白一片。

随后一座座建筑拔“地”而起。

这些建筑风格有点怪异,亭台楼阁,水榭回廊,雕梁画栋,飞檐斗角,被一条条光滑的青石小路间隔。

有着古代中夏国的风韵,却又不全然是,更多的是充满一种异域幻想,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风格。

其实,他只是调出了刚才储存的信息,直接使用“社区建造”的权限,一切都只是他意念一动就能做到的事情,伸手一点那个动作纯粹是多余的,纯粹为了装一下比而已……

这种权能让他有种创世的错觉,很爽。

花恺满意地在自己的“创作”的古镇中晃荡着,一条最宽的青石道路将古镇划作两半,两旁有着各种功能的建筑,客栈、酒肆、茶楼、杂货铺、铁匠作坊、布庄……

这是他曾经设计过的一个新手村之类的小镇,花了他不少心思,只是后来也没能用得上。

随便找了茶楼进去,学着古装剧里的模样盘坐在案几前,翻出了社区日志:

【建造社区面积5.32方,消耗源力532单位。】

【源力储备】:2944.8

一方消耗100点源力?

花恺弄这个小镇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试验一下,好有个谱,可没想到这消耗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小得多。

这个一方可不是一平方米,而是空间里一平方公里的面积。

他想了想,又从那份资料中选了一个NPC,想制造出来,却得到了一个信息:权限不足,无法衍化生命。

得,这下只能造房子玩了?

花恺有点皱眉,继续照着自己的计划一样一样地试了下去,一点一点地摸索着这个空间。

……

正当花恺各种纠结时,东都这个城市的另一角。

在一个异常精致有格调,又暗藏着极度奢华的房间中。

这样精致的房间,配得上它的人只会更加精致,而事实上它的主人也的确是一个精致、充满贵气的女人。

谢轻捏着一杯红酒,面无表情地透过透明的屋顶和墙壁看着屋外,她身边还有另一个人,那是她的贴身助理兼朋友,是少有能和她说上话的人。

“听说你昨天在公司跟一个小工作室老板发飙了?”

小白脸遭遇霸道女总裁,这种人民喜闻乐见的事在风暴早已传遍,助理当然也听过。

“嗯。”谢轻淡淡地回了个鼻音,往樱红的双唇间倒入口腥红的酒液,对于自己的私事被公司员工胡乱传播似乎一点不在乎。

助理不解地道:“一个不入流的工作室而已,说他是个小老板都算抬举了,你至于吗?”

谢轻微仰着头,摇着水晶酒杯,腥红的酒液在打着旋。

“就算是路边的一颗石头,哪怕一文不值,只要我谢轻看上了,就是价值连城。”

助理两眼大睁:“不是吧?看上……”

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那个小老板不会就是之前那个……”

看着一言不发的谢轻,她就明白了,到嘴的话调了个头:“你这样,值得吗?就算你不喜欢听我也得说,说实话,那小子虽然一无是处,可这脾气是真的臭,再说了,就算他服软了,可不论家世出身,还是眼界能力,哪一点能配得上你?配得上谢氏?你家里人怎么可能允许你胡闹?醒醒吧谢轻!”

谢轻语调依旧平顺清冷:“我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拦,我要的东西,也没有得不到的,他会投降的。”

……

再次从空间中出来,天色已经昏暗,折腾了一天,意识一直在活跃,身体却一直处于深度睡眠中,没有什么累的感觉,反而充满活力,但是精神却感觉有点疲惫,很矛盾的感觉,不过问题不是很大,只是有点点不适。

一天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完全掌握这个空间,不过了解了不少东西,让他心里有了个大致的想法。

在退出前他向空间下达了一个指令:搜寻因子线,消耗源力100。

这是“次元之门”的权限,可以搜寻因子线,建造次元通道,作用,就是俗称的“穿越”。

他对于穿越这种事,有些叶公好龙式的憧憬,哪怕不想做,好奇总是有的,而且花恺知道,机会摆在面前,哪怕暂时不想去碰,但是,或早或晚,他自己总会去碰的。

从空间退出,草草收拾了一下,牵着白怂出去跑了一圈,长期在电脑前工作,为了保持身体健康,他早养成了每天锻炼的习惯,不是晨跑就是夜跑,几乎是风雨无阻,毕竟不管是做什么,身体都是本钱。

跑完回来,顺带买回了晚餐,都饿了一天了,又给怂货装满一盆子狗粮。

然后一边吃饭,一边打开电脑,拿过充好电的手机,拿出张名片,就是昨晚送他回来的那两兄妹,照着那张名片给那哥们发了条短信过去,让他随时联系自己好赔钱。

说实话,这酒醒了后再想想当时的情况,花恺都臊得慌。

把手机放一边,他又打开各种游戏论坛,开始在上面造谣……

第07章 吹牛又不用上税

大致内容就是: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神秘的游戏,没有人知道,这个游戏是怎么出现的、什么时候出现的,游戏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如果你幸运地成为了玩家,那意味着你可以从这个游戏中得到想要的一切,富可敌国的金钱,移山倒海的力量,长生不老的寿命……

反正是怎么夸张怎么扯淡就怎么来,这年头吹牛又不用上税,不吹白不吹,更何况,这也未必是吹牛。

有社区空间,只要给他时间,什么样的游戏弄不出来?

他并不打算把“游戏”给藏着捏着,但是更不能暴露社区空间和自己之间的真实联系,那就只好用另一个秘密来掩盖,让人以为他是神秘游戏的“玩家”,还是那种“资深玩家”。

花恺也不怕以后给自己留下什么把柄破绽,反正他孤家寡人的,大不了跑路咯。

而且,留下这么个尾巴,也许还有好处。对于社区,他不打算藏着掩着,只要不暴露自己“幕后黑手”的终极秘密就行。

隐藏一个秘密的最好方式,就是没有秘密。他就是想要给人一种错觉,自己不过也是一个游戏参与者,随便你来挖。

至于可能带来的麻烦,也没有办法。想要得到,怎么可能没有付出,只看谁的手段高明罢了。

他不会狂妄到认为只有自己有脑子,其他人都是弱智,如果只是他自己,他不敢这么搞,可一来他有外挂,二来有退路,这都不敢拼,那就什么都别想了,洗洗睡算了。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这东西只不过顺手而为,别人能注意到就算,不能发现他也没损失。

至于现在,他发的这些“谣言帖”顶多也只会被人当做玩笑而已。

吹完牛比,花恺点开了那个让他认为带有侮辱性质的救助礼包,有好处拿,稍稍被侮辱下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嗡~”

咣当!一部巨大的、厚厚的古朴书籍在花恺打开那个带着耻辱性的“救助礼包”后,凭空出现,落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发出声巨响。

花恺眼睛一突,这个东西出现的方式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而一旁把脑袋扎进狗粮的白怂“嗷”的一声,以极不符合自己体型的动作蹦了起来,瞬间把脑袋扎到花恺背后,夹着尾巴呜呜地叫着。

花恺一脸黑线,揪着它的脖子拉了出来推到一边,白怂睁着还有点懵比的眼球,鬼头鬼脑地四处看了一圈,才用一种匍匐后退的姿势一点点挪回了饭盆,直到脑袋伸向饭盆时还要扭回来小心翼翼地探一探情况才重新扎了回去。

花恺真是又想气又想笑,这看在眼里,是悲在心中,也不知道这怂货当初是怎么接连几次穿过小半个城市跑去找他的,这么多粮食还真是都喂狗肚子去了……(咦?)

带着满脸黑线回过头,手摸向那本书……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是真的?

他一下摸了个实,很厚实的质感,竟然是真的。

看来这和空间产物并不是一类,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来。

书很大,近四开的纸张,纸质古朴坚韧,不像一般的纸。厚度已经超过他手掌竖起的高度,抱起来都吃力。

没有封面,倒像是从某本书上拆下来的一部分。

还好在触碰到书时,花恺就获得了一个信息:

【物品名称】:《术藏》(残)

【物品简介】:此书出自《道典》——这是一本汇集诸天万界道家诸般玄奥的经籍典藏——《道典》共有六藏,此为六藏之一《术藏》,收录天地间道家奇术秘法三千部。此书并不完整,只记录其中《术九》(残)、《术卅六》(残)。

【等级评价】:蓝色

还有这种东西?

花恺很惊奇,不止因为这东西的等级之高超乎想象,更因为里面的内容,竟然是法术?还真的有法术?

哪怕见识过社区空间的神奇,他也从没往这方面想过,这画风转变太快了吧?

他明明打算依靠社区空间成为幕后大黑手的,神棍有点LOW吧?

而且花恺自认跟科学工作者还是沾点边的——天天敲计算机,计算机怎么也算高科技吧……

难道以后要改行当神棍?

书中的文字竟然是他最熟悉的简体字。

只是,竟然不是那种直接灌顶,或者是传说中一拍就能自动学会的秘籍?而且这残那残的,到底还能不能用?

花恺很不满地埋怨。

书很厚,每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只是单纯把它看完估计都要费不少时日。

哪怕照着练真能练出法术,这难度估计会超过当年备战高考……

哪怕花恺拥有学霸属性,一下看着这厚得能给人开脑壳的书,还有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也是一阵头疼。

幸好,有空间在手,天下我有……

花恺直接用空间权限“辅助智能”将整本书录入,又反过来“灌”进自己脑子里,把自己搞得头晕脑胀,过了大半个小时才缓过来。

虽然记忆可以作弊,可理解还是得靠他自己。

对于法术这样超自然的力量,花恺还是难以抵抗诱惑力的,只能捏着鼻子去“翻阅”脑子里的内容。

这一“看”,反倒是陷了进去。

书看着虽厚,其实正文部分最多都不超过十分之一,其他部分都是极为详细的解说注释部分。

哪怕里面的内容玄奥复杂,靠着注释,花恺连蒙带猜,倒是能理解出个梗概来。

虽说这只是残了又残的一本书,仅有的《术九》和《术卅六》两部,也都是残的,但这内容一点都不少呀。

“术九”和“术卅六”都只是两者归纳在《术藏》这本书上的叫法,应该是表示两者在书中分别排名第九和第三十六,或者是收录的先后顺序也不得而知。

它们都有各自的名字,前者名叫《斩邪秘录》,后者叫《法篆天书》。这两者其实根本都可以单独成书,而不仅仅只是指一种法术。

前者看起来比较繁杂,而且其中内容残缺不全得厉害,花恺只找到了《役鬼》、《驱神》、《观星》三篇记载,缺漏了多少都不知道。

后者书如其名,记载的是以一种叫“天书法篆”的文字书写的符文之术。

全书本来共记有符文三百六十五道周天之数,他得到的这部分只有其中三十六道,残缺得厉害。

虽然只是匆匆一观,但花恺感觉,那部《法篆天书》应该更靠谱点。

别的不说,毕竟《秘录》残缺得太厉害,而且似乎少了基础部分,对他来说是座空中楼阁,无处着手。法术这东西太陌生了,他胆子小,可不敢像傻子一样拿到本秘籍就瞎练。

倒是《天书》却是从零开始、从头到尾都有很详细的记述,花恺认为,就算再深奥再难的东西,只要能从基础开始,就不是问题。

不过不论这些秘术能不能用,修炼这东西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这本破书对他目前的处境好像并不没有什么用。

但出于对超凡力量的好奇和憧憬,花恺的眼睛依然在放光。

这破书都残成这样了,居然还有蓝色评价,他知道在社区的等级体系中,绿色就已经代表着超凡。

这要都学会了不得真成仙呀?

这个时候,楼下铁门忽然咣当咣当的一通乱响打断了他的YY。

第08章 我还会回来的!

熟悉的大嗓门跟着响起:“哥!我来了!”。

听到这声音他已经知道是谁,刚把吹牛帖关掉,将破书放回空间的次元仓库,就听见噔噔噔几下,锅盖头梁爽就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出现,白怂从自己的饭盆上抬起狗头看了眼,见到是熟人又扎了回去。

“啪!”

花恺一巴掌扇在锅盖头后脑勺上:“匆匆忙忙的干嘛,赶投胎呀”

“呜~!”锅盖头挤眉弄眼地揉着后脑勺,瞪着眼道:“哥,你要谋杀呀……”

看见花恺又扬起的巴掌,把接下来准备的一通埋怨吞了回去,撇着嘴嘀咕着:“就知道欺负我……”

花恺也不闹了,平静地看着他道:“说吧,来干嘛了?我记得跟你说过别来打扰我。”

“出事了,你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呀!”

花恺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昨天折腾一天,晚上回来一觉睡过去,醒来太阳都快下山了,哪还顾得上什么手机。

“冷静点,天还能塌不成?”

经历了过三观重塑的花恺,就算天真的塌了,他也觉得自己能当饼给吃了。

“怎么了?”

他的淡定让锅盖头有点发呆,连着急都忘记了:“哦,咱们正在做的两个代工,委托公司突然要悔约,宁愿付违约金也不要了,还有三个原本有意向的项目也突然变了态度,谈都不愿意谈。还有……”

梁爽边说边看着花恺的脸色,害怕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会让他接受不了。

“还有,老刘他们几个都辞职了,秦浩把他们都给挖到风暴去了,只有小桃不愿意跟他们走……”

说完又是小心又是担忧地看着花恺,却只看到他一脸的平静,好像这些事跟他丝毫无关一般。

花恺心里的确是跟他的脸色一样,平静的很,这些事情他早有预感,只不过是这速度有点出乎他的预料而已。

换了之前,这些消息无论哪条都会让他难以承受,尤其是被自己的团队集体背叛。

现在嘛,无所谓了,只是就这么被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伙伴们放弃了,依旧是有些失望。

见到梁爽的表情,轻笑道:“我早就想过了,以我对谢轻那女人的了解,这些事应该和她脱不了干系。而且,以后也许还会发生什么,只要我一天不妥协、不去求她,她就一天不会罢手。”

“那咱们怎么办?”梁爽根本不去想让花恺妥协,别说花恺的个性不可能干,他自己更不愿意看到。

“正好,这个工作室我本来就想解散了,她这么做还算是帮了我一把,本来还觉得这么做会对不起他们几个,现在倒是帮我解决他们的后路。而且还有一笔违约金拿,多好?”

梁爽愣了一下,习惯性地就要大呼小叫,却忽然控制住了,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地道:“哥,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放弃了吗?”

花恺吐了口气叹道:“嗯,放弃了。”

梁爽一脸不信,他是最清楚花恺付出了多少的人,这次基本上是破釜沉舟的一搏,怎么会放弃?

而且花恺的脾气,他怎么会不了解,小时候有帮子小屁孩抢了他几颗糖,这帮人每一个无论是年龄和块头都比他大,还有绝对的人数优势,他都敢反抗,被人揍得满脸血还不依不饶,拎着板砖追了这帮人八条街。

脾气拗成这样的人,你说他会放弃?打死梁爽都不信。

“什么事情能比这个重要?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梁爽根本不和他争论放不放弃这个问题,而是想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花恺嘴角一抽,这小子太了解他,不好忽悠呀。只是社区空间的事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而且对于这东西,他都还没能捋清,说打算也为时过早。

“这事你别管了,工作室的事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知道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相信我,一切都会更好的。还有,你说小桃没跟他们走,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花恺直接转移了话题。

锅盖头果然被带歪,有点低沉道:“秦浩也挖了她,不过她没答应,是她跟我说我才知道的,那帮东西根本连个招呼都不打算打。”

花恺想到那个天天乐呵呵的圆脸女孩,心里一阵感慨。

小桃是原先这个团队的主美,一个很有才华的小姑娘,没想到在这种关头,是这个小姑娘抵住了这么大的诱惑,和他们共进退。不用想他都知道,以谢轻的手段,开出的条件绝对不会是小家子气,要不然他的团队也不是这么容易挖的。

“她也不容易,其实就算和他们做一样的选择我也不会怪她的。不过既然她选择和我们站在一起,我们怎么也不能让她吃亏了,你平时多照顾着点。”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等着吧,给我点时间,要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改变的,相信我。”

梁爽一张脸都快揪到了一起,他实在想不通怎么一夜之间花恺就变得这么豁达,明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足以成为他们的灭顶之祸,一个不好,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都会完全付之东流,甚至连前程都会断送。

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哎呀,好想知道呀,好气呀!

“哥……”

花恺挥手打断想说什么的梁爽:“行了,什么都别说了,听我的。现在有个任务给你,找人把下面那些东西全处理了,能卖的卖,不能卖的你看着处理掉,对了,那两家要违约的公司也由你去处理,只要能拿回违约金,随便他们怎么样。等事情办完了,把小桃叫出来,咱们吃个散伙饭。”

梁爽一脸不情愿,拖拖拉拉地不肯走,还想着说什么。

花恺直接怒了,指着他叫道:“白怂,把这家伙赶出去!”

“嗷呜~汪!汪汪!汪汪汪!”

怂货虽然大多数时候很怂,但还是很乖的,听到花恺叫唤,立马从饭盆里抬起大头,巨大的身躯猛窜,狂叫着向梁爽扑去。

“我草!白怂!老子平时白喂你这么多好吃的!”

梁爽屁股着火似地瞬间蹦起,转身就跑得屁滚尿流,边跑边气急败坏地大骂。

他太了解这死狗了,别看平日和他处得跟哥俩似的,还老给它喂各种高级狗零食,但只要花恺发话,它肯定是不打折扣地去执行,哥俩好也照咬不误。

这家伙长得跟头小号狮子似的,可干不过它,再要不跑,虽然不会受伤,可身上的衣服绝对会多出几个洞来。

“哥!你够狠!我还会回来的——!”

“还回来?你当你是终结者还是灰太狼。”

花恺笑眯眯地抱着跑回来对着他狂摇尾巴邀功的怂货,很满意地给它撸撸毛,心里却是一阵烦躁……

第09章 冰雪少女入凡尘

眼中却闪动着莫名的情绪,花恺知道谢轻不会就此罢手的,非得逼得他走投无路去求她不可。

先是抢了他的策划,现在连工作室都被端了,下一步她要做什么,花恺不用想都知道,看了一眼已经住了好几年的“家”,这里估计住不了多久了。

虽然他孤家寡人,无牵无挂的,没有什么好怕的,但真让一个女人逼得像只丧家之犬般狼狈,那花恺宁愿自己买块豆腐撞死得了,哪怕这个女人也许比这个国家90%的男人都要强悍。

这种事还真有很大概率发生。

社区空间神奇归神奇,可要利用起来太需要时间,目前的空间可以说简直是一无所有,顶多只能算一个真实点的建房子游戏,而且限于源力,根本没办法做太多文章,于事无补呀。

暂时来说他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这真的是无妄之灾,虽然整不死人,却能恶心死人。

无奈地叹了口气,花恺再次将破书拿在手中,摩挲着那质感的书页。

继续学习吧,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

当花恺从那本破书中的种种神奇超凡力量的沉迷中摆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刚刚放下破书,他就从网上找了几家特殊的店,买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顺便去了趟那个买到铜球的摊子,说自己还想买几个相同的铜球,那个小贩也没有瞒他,反正东西已经出手,告诉了他这东西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工艺品,还拿出了好几个相似的铜球。

花恺本来还吓了一跳,但一个个查看后都不过是普通的铜球,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在小贩多种口音混合的半价挽留声中离开了。

铜球的来历依然是个迷。

离开小摊,花恺在这条街上从头走到尾,诺大一条街,却没找到一个靠谱的,不是牛皮吹上了天,就是价格喊破天。

虽然早知道这里的特点,但依然很无语,白瞎了这条街的名字,还是群众的眼睛雪亮,这就是个坑。

逛着逛着转到了隔壁一条街上。

这里其实才是东者真正的古玩街,东西没淘宝坑多,但是档次高多了,基本都是正规的高端店面,真品率也高,自然的,价格也低不了。

在这里,应该能找到他要的东西。

花恺从书中看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本着对超凡力量的好奇,他立马就想尝试一下。虽然从破书上看,有些东西似乎凶险不小。

只不过他并不是很在乎,他这人本身骨子就里藏着丝疯劲,要不然也不会不自量力地以自己那个小工作室的体量触碰制作,耗费着不多的资金去搏那一丝的可能。

按步就班本来就不是他的风格。

那些东西所需要的,大部分都很容易买到,就差一块合适的玉比较难找。

花恺随意走进了一家,一进门就有一个年轻女人迎了上来:“您好先生,欢迎光临,您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推荐一下吧?我们店绝对是价廉物美、童叟无欺,都是有专业鉴定书的……”

这小嘴吧吧吧的就不带停的,倒是挺专业。

花恺随口道:“我想买几块古玉。”

“玉的话您这边请,您看看吧,您有什么心理价位吗?”

花恺顺着她的指引看去,摇了摇头转身就出门了,虽然那个导购没出声,但已经在心里把花恺骂了个半死,把他当成了穷吊丝来找存在感了。

花恺不懂玉,仅仅只是和书上的描述对照,看不到相符的自然就走。

再说了,他要的是古玉,哪怕他再不懂玉,也知道这家店里面的玉基本大部分都是现代的产物,看看雕的都是什么……一些吉祥物、佛像什么的倒很正常,但竟然有不少是Q版的,Q版佛像、Q版生肖、甚至有HELLO KITTY的……

逛了大半条街,花恺依旧一无所获,再次走进一家店……

花恺走进了这家名叫金玉堂的店,发现店里只有一个穿着灰褂子、五十来岁的老头躺在躺椅上,旁边摆着张茶几,上面居然摆着个挨拍的正在放着什么戏曲之类,手边还泡着壶茶,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时不时还拿起小茶壶啜两口茶。

进来半天,也不见这老头看他一眼,还真是够有个性,花恺无语地撇撇嘴。

老头要装高人,花恺也不理会,自顾自地在店里看起来,这家店里的东西好不好他看不出来,但是年代感却是挺浓,很多看起来都是老物件儿,就是不知道真假。

“嗯?”

花恺有些意外地看着柜台里的一块玉牌,色泽青碧,韵味古朴厚重,左上角还有一片血色玉沁,暗红如血。

他从书中看过的一种玉的描述非常像。

玉牌上,寥寥几刀就雕出了一个女子侧身倩影,看不到脸,广袖长裙,旁边雕了一株老树,本来这也只是一般,难得的是那片血沁正好就处于树上,将一株老树染上了一片暗红,就像一株红梅,正好就变成了一幅倩女赏梅图,端的是巧合天成、赏心悦目。

“老板……”

“哎哎,卿卿,你快来看,这块玉牌好漂亮呀!送给姐姐她一定喜欢!老板,快把这块玉牌拿出来看看!”

花恺本来刚想叫那老头把玉牌拿出来,就闻到一阵香风扑鼻,娇媚的声音叫嚷着,他就被挤退了,紧跟着一只嫩白的手戳到了他身前,正指着他看中的那块玉牌。

挡在身前的手让花恺皱着眉头,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打扮很时尚讲究、穿着短裙露着性感大长腿的年轻美女,正兴奋地一边看着玉牌,一边向外边招着手。

下意识地顺着她招手的方向看去,竟然发现她的同伴就是他那天晚上见过的女孩。

那天天色暗,他也因为酒精有点迷糊没太在意,今天一下看了个仔细,着实被惊艳了一番。

如水的黑色长发,额前两绺整整齐齐的刘海顺着两颊垂下,顺着下巴的线条微微曲起,淡雅中透着几分俏皮。米白色的齐膝连衣裙,贴着绝美的曲线,俏生生地立在那儿,干净、纯淡,如同美玉无暇。

他突然记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句话,是古时的某位骚人写出来的,真的是好生动: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

以前看到这句话时,他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写出这句话的人真的很骚,这哪写的是人,根本是自己意淫出来的仙女。

但是现在,他好像真的见到了这位仙女。

花恺这时脑子里只想到了另一句:冰雪少女入凡尘……

第10章 你姓自名恋吧

女孩显然也看到了他,一双如水墨淡扫的清秀蛾眉微微一动,八成是还记得这个在她哥的爱车上狂吐的醉汉……

花恺这时倒是没想起自己那时候的不厚道……他被少女的冰姿素颜晃得有些恍神,顿了好几秒才收回目光。

呼出口气,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他自认自己在女人的问题上,怎么也算半个人渣,居然还有这样没出息的表现。

说来很长,其实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事。

老头听见人叫,在躺椅上微微睁开眼睛,撇了这边一眼,也不起身,只是懒洋洋道:“上面有标价,付了钱就拿走。”

说完,又开始闭上眼睛摇头晃脑。

“哎,我说你这老大爷怎么这样,我没看过问清楚怎么知道要不要买?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那长腿美女不满地叫道。

老头也不管她,照样我行我素。

“老板,这玉牌我买了。”花恺对这极品老头也有点无语,但玉还是得买,哪怕不合适,就冲玉本身的价值买下了也不算亏。

至于真假,他倒不太担心,这种店买的东西,每一样都是有鉴定书、交易凭证的,动辄上万的东西,一旦闹起来谁都没好处。

这个世界不是小说,没那么多狗血的事情。

如果这样还是被骗了,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老头还没应呢,长腿美女就炸毛了,一双美目唰一下就瞪向了他:“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没看到我们先问的吗?真没礼貌,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吗?有没有点风度有没有教养呀?是不是男人呀?”

谢曼这时真的是气炸了,这老头做生意这么奇葩已经让她生气了,突然又跑出个莫名其妙的臭男人跟她抢。

她虽然年轻,可因为家世非常,见识不凡,眼光很刁。

这家伙长得倒是一副小白脸模样,但看穿着看气质,年纪又不大,哪像买得起几万块的玉牌?

刚才还色眯眯地盯着卿卿看,该不会是为了引起我们注意瞎起哄吧?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绝对是个下流胚子!

花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了莫名其妙的、色眯眯的臭男人,还因为一张白脸,成了下流胚子。如果知道了,非得送她一句“脑残”不可。

就算这样,他原本就对这个女人一副目中无人的做派没有好感。现在更是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气到了,到底谁先来谁后到?

花恺平时既然自认半个人渣,就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又怎么可能是那种见了女人走不动道、只会唯唯诺诺的,更不是为了所谓风度委屈自己的君子绅士。

深吸了一口,毫不退让地盯着她道:“第一,先来的,是我;第二,你刚才没头没脑把我挤开,就差把手都戳我脸上了,没礼貌的是你;第三,风度教养这东西不分男女,我有没有风度不知道,你,肯定没有教养;第四……”

说到这里花恺停了停,长腿美女眼中的怒火已经快烧了出来,她身后的“冰雪少女”也是樱红的小口微张。

花恺也不管身前这个马上要爆炸的美女,用侵略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下她那性感诱人的曲线:“第四,我是不是男人,你要想知道还不容易……”

“噗~咳咳!”

一直在装高人的老头忍不住喷了口茶,见几人看过来,尤其是长腿美女要吃人的眼光,连忙尴尬地咳了两声,又闭上眼睛继续装。

“吸——呼——吸——呼——吸——”

谢曼高耸的胸部如同拉风箱一般,不停喘着粗气。

花恺看得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这妞的胸真的挺诱人的,这一下高一下低的,勾得人心七上八下的,想不注意都不行,还有这喘法,他真想说一句:肺真的不能当风箱扯,会裂的……

“曼曼,你没事吧?”

花恺眼中的冰雪少女睁着一双秋水似的大眼睛,挽着大长腿担心地道,声音酥酥凉凉的,花恺觉得自己就好像在炎炎夏日中灌下了一口冰。

连声音也这么美,那句话全都对上了。

他突然就有一点后悔,不应该这么没气量,在少女面前这么浪,还怼了她朋友,要是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办?

他的失神已经让人看在眼里,少女微微皱了下眉头,偏了偏螓首以躲避他的目光。

旁边的谢曼长长地吸了口气,用力地哼了哼,打断了花恺的遐思。

她恨得把牙齿咬得咯咯响:“老、板!这玉牌我要了,快过来收钱!”

花恺收回目光笑了笑:“怎么,要玩赖的了?你的教养呢?”

谢曼扬着圆润的下巴,叉着腰冷笑道:“哼,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个色狼流氓,从刚才就一直盯着卿卿看,哟~还几块万的东西看都不看说买就买,你不就一穷吊丝吗?装什么大款!安的什么心?不就是想引我们注意吗?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你也真好意思!”

“曼曼……”少女有些不满地在一旁扯了扯她,想阻止她的越来越离谱的话语。

花恺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小姐,你姓自名恋吧?换了你旁边这位,我还有点搭讪的欲望,你?呵呵!”

哪怕是怼人,花恺也下意识地要撩人一下。

大长腿口中的“卿卿”有点不自然地微低螓首,好看的双眉又皱了起来,让花恺的心着实揪了一下,传说中的“西子捧心”怕也比不过她这蛾眉一蹙吧?

“你!你……!”

谢曼又开始拉起风箱,她实在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没风度的家伙,还让自己碰上了,而且还是个嘴巴这么贱的。

平时她周围的人哪一个不是围着她转,不算她的家世,就凭她的美貌就能让所有男人对她千依百顺、百般讨好,哪里有过对付贱人的经验?搞得现在除了生气还是只能生气,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咳咳……”

奇葩老头这会儿不装了,干咳着从躺椅上爬了起来。实在是他怕再沉默下去,这小子能把这又蛮又傻的妞给撩疯了,这倒不要紧,就怕他们把自己这店给掀翻了。

“要吵呀出去吵,别在这里打扰我老人家休息,现在的年轻人呀,真是一点都不懂得体谅老人家。”

花恺也实在不愿再让这个小仙女降低对自己的印象,也不再撩拨大长腿,反正占了上风,再不依不饶就真不像话了,对着老头道:“老先生,过来收钱吧,玉牌我买了。”

谢曼咬着银牙,看这贱人好像是真买的架势,立即叫道:“凭什么你买?本姑娘先问的,要卖也是卖给我,我多出一倍!老板!收钱!”

第11章 真要改行当神棍了

花恺眉头一皱,这女人,还没完没了了。

老头背着手,慢吞吞地走到了柜台后,听到大长腿多出一倍的话语也没什么反应,扫了花恺和大长腿一眼才慢声道:“年轻人,这块玉不卖,你们看看其它的吧。”

大长腿秀眉一扬:“我说你这老板怎么回事?你明明摆了出来,价钱都标了出来,不让人看就算了,还说不卖?存心的吧。”

花恺有点意外地撇了老头一眼,刚才他不大敢确定,说要买,被疯女人给气的成份不小,否则他的钱包可没这么硬气,至少也要查看一下。

但老头的话倒让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了信心,八成是对的。

于是笑道:“老爷子,这块玉牌我买来是另有用处的,不是收藏、更不是用来戴的,您老不用担心。”

老头抬头看着花恺,眼中带着惊意外,沉默了几秒,老头才点点头说道:“承惠35,999,给你去个零头算3万6吧,现金还是刷卡?”

花恺:“……”

敢情你家去零头是这么去的?

难得遇上了合适的,花恺也懒得计较一块钱的事,掏出卡递了过去,其实心里已经在流血,麻的,他卡里总共二十万块出头,属于他自己的其实也就两三万,其余的本来是小白花的资金,大半是准备给这个团队人员发的工资,是没有机会发出去了,还有部分是后来的违约金。

加起来二十来万,就是他现在所有的身家

要是以前,他还真没这么多钱买这块玉……

“喂!你们当我不存在呀?我说,我、要、买!”

谢曼真的快到爆发临界点了,一个贱人还不够,又加上个怪老头,存心和她过不去。

“算了曼曼,我们还是看看别的吧。”

少女似乎永远是一副干净的、与世无争的模样。

老头依旧是一副爱搭不理,当人不存在的模样,接过花恺的卡,拿出个POS机自顾自地操作。

说话间,花恺输完密码,付完款,老头从柜台中拿出玉牌,装到了一个小木盒中递了过来,里面还装着各种凭证。

花恺接过来揣在怀里,斜睨着大长腿,笑着道:“疯女人,给你句忠告,不要随便买古玉,尤其是要送人或者自己戴的。”

“要你管!流氓!神经病!”

花恺摇摇头,眼中隐含着一丝留恋扫过少女,扬长而去。

这个少女太干净,他这样从来不愿担负起照顾一个人的责任的渣男,配不上这样的人。

过了一会儿,身后一个极为尖锐凄厉的女人尖叫声响起。

“啊~~~~~~~~~!”

花恺回头看了眼,耸了耸肩。

意外地收获了一块特殊的古玉,省了许多事,花恺心情还是不错的。

虽然碰到了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还几乎清光了多年的积蓄。

从金玉堂出来,花恺又去了几家从网上找到的店,凑齐了所需的东西,才打道回府。

……

回到家中,将扑上来的怂货赶到一旁,将买回的东西一一整理:玉牌、狼毫笔、朱砂墨、黄纸、生宣。

看着这些东西,花恺有点意气风发地叹道:“老子这真是要改行当神棍了……”

人呀,最靠得住的东西永远都是自己。

花恺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提升自己的能力才是根本。

无论是为了什么,打铁总需自身硬。

只要能变强,神棍就神棍吧。哪天被人逼得无家可归还能往天桥一坐,冒充下半仙,总能衣食无忧呀。

花恺打算试一试破书里面的术法。

不过这里面有个问题,《术藏》之所以叫“术”,是因为这本书里面只有“术”而无“法”。

以花恺短短时间里能得到的粗浅理解,“法”是“术”的根本,“术”是“法”的运用,就像在某些泡菜游戏里,“术”是技能,“法”是蓝,没蓝你技能再牛掰也用不出呀。

通俗点说,“法”就是法力,他一介凡夫俗子,哪里有法力?

幸运的是,不知是真的幸运,还是某种刻意的安排,破书上还真有不需要法力的“术”。

就是那部《法篆天书》。

里面记载的全是符篆之术,里面的符文,是以自身精气神画录出法篆敕令,沟通天地,从而借用天地的力量。

精、气、神,在《天书》中被看成人的根本、人的本质,称为人身三宝。

可以说是最重要最基本的东西。而且,这三者是个活人都会拥有,这点花恺当然是符合的。

《法篆天书》中有段文字:道者天成,法者道显,天书法篆,敕令天地。人若御之,首在心诚,诚不至,意不达,符晦难灵;次者,以吾精合天地之精,以吾神合天地之神,精精相附、神神相依,以气行运笔端,布之文墨,而人能假尺寸之纸,敕令风雷鬼神,莫敢不从……

神神道道,若不是书中配有种种详细注释,他连看懂都难。说到这个,花恺对于那些明明原本是什么都不懂的学渣,但是随便拿到一本秘籍就能秒变绝世高手的主角真的是很羡慕嫉妒恨,凭什么轮到我就这么难?

这段文字,用人话翻译出来,大概就是凡人如果要书写御使法篆天书,首先要心诚、意专,调动体内精气神,依附笔墨,才能画出有用的符篆。

心诚、意专,不难理解,大体就是心无杂念之类,这点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成问题。

唯一成问题的是,怎么去御使精气神。

本质上,用来画符的是人的精气神,而笔墨只不过是一个载体,所以真正道行高深的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笔墨就能虚空画符,甚至心念一动,灵符自成。

说是容易,做起来难。怎么调动自身的精气神,就是个难题。

这东西听是经常听到,现世里的中医、道教中多的是关于这三者的论述,但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其实是一点实际概念都没有。

连要调动的东西是什么、在哪里都不知道,又谈何调动?

这就是这部书的基础。

书中有一道符文最是特殊,名叫“三宝符”,可以说是整部《天书》的基础。

说是一道符文,其实分别有“聚精”、“调神”、“行气”三符,合称“三宝符”。

这三符本身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它们本身是用来修炼基础的,让人在画录符文的过程中,学会调动、锻炼和蕴养自身精气神三宝。

因此想要当神棍,就得先学会这个三宝符。

花恺把东西都放到一边,拿出张黄纸,还有狼毫、朱砂。

纸是在店里让人按自己要求裁好的黄纸,墨也是让人预先调好的朱砂墨,笔是老狼毫。

这东西虽然有些讲究,但东西本身其实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并没有蕴含什么灵气呀法力呀之类莫名其妙的东西,之所以要讲究,只是因为这是一种规矩,与天地“约定”的规矩。

黄纸朱字,纸的颜色、大小规格都是有数的,同样的,字的颜色、行文规矩也是定数。

这和写公文类似,有专用纸张和行文格式,要用其它颜色、或者规格不符,天地也不认呀。

黄纸铺在桌上,手执狼毫,使用毛笔对能用毛笔作画的他来说没有半点难度。

小花我也要画符了!

第12章 狗都嫌弃

花恺心里是激动的,第一次接触超凡力量的心情无法阻挡……

哪怕是最基础的符篆,也是复杂异常,弯弯曲曲的线条让人看了就头晕眼花,不果不是记忆可以作弊,连一个符篆都很难记下。

其实只要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里面有着许多固有的规律,就和写字似的,哪怕千变万化,总离不开横竖撇捺,找出规律就容易多了。

得益于他深厚的书画功底,将心中所想付诸笔端对他来说并不难。

他要画的是行气符,精气神三者中,他对于气是最好奇的。

笔尖轻触黄纸,回想着符篆,本来想象中的行云流水并没有出现,因为他的线条只是画出了一小段,到笔端回转之时,就陡然感到呼吸一滞,本来以为是意外,重新再画时,到了相同的地方又出现了一样的感觉,哪怕这次有了准备,强撑着转过笔端,画出了一小段完整的曲线,却是一阵阵的恶心胸闷。

手一松,狼毫笔吧嗒一下掉落。

“不对劲……”

只是画一些线条而已,竟然能影响到人的身体。

花恺不信邪,硬撑着继续,接连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连一个符字都写不完整。

“噗!”

腥红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落到黄纸上染出一片片红,最诡异的是,这落到纸上的血,还在冒着丝丝热气白烟。

“汪汪!嗷呜~!”

把原本在一旁安静趴着的白怂给吓了一跳,凑过来焦急地围着他转圈圈。

“哈……哈……”

花恺捂着胸口长喘了几口气,摸着怂货的脑袋安抚着。

这一下,不止是怂货被吓到了,他也被吓到了,不敢再逞强继续画下去。

坐到沙发上,缓了口气,感觉了一会儿,还好没觉出什么大碍。

那就是气吗?

花恺在脑子里一一回忆起刚才的每一次试验:每一次开始下笔书写时,都有感觉到体内某些地方如同爆豆般跳动,然后血液流动开始加速,越坚持到最后这种感觉越强烈。坚持得最久的几次中甚至感觉体内的血都开始发热沸腾,最后一次吐血前,感觉到的那股紊乱的温热,就是在血液沸腾之后继续坚持画出了一个法篆后出现的,只是在这之后,我的心意就乱了,笔势中断,没有了符篆的引导,我又不会控制,血气自然就跟着乱了。

现在想来,一切都和书中描述的一样。

那一开始跳动的地方,该是身体中的穴窍,那股温热是蕴含在血液中的力量,也就是气。他依靠符篆的力量,激发了体内穴窍,勾动了血气,只是他初学乍练,经脉穴窍全然不懂,连气是什么都没个具体概念,全凭自己胡搞,没把自己搞死,绝对是套上了光环了。

这一口血,总算没有浪费。

想了想,他仔细地回忆着每一处跳动过的部位、温热感经过的部位,用一张纸画了下来,又从网上找来了一幅人体经脉穴位图,两两对照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那些部位竟然真的大部分都对应着一个个穴位经脉,但有小部分他并没有从经脉穴位图上找到相应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穴图并不全。

不过然并卵,这种复杂的东西又哪是他一个外行一时间就能研究透的?哪怕他本身具有学霸属性,头发都挠成了鸡窝,也找不到半点头绪,只能抱着书,仔细地去啃。

当他把相关的文字都差点啃碎嚼烂,还真让他找到了点因由。

书上有关人身精气神三宝的一段描述:……精者,人身之本;气者,生命之源;神者,性灵慧光。于人为三宝。命由气动,气由精生,精能化神,神住气往,气足则精完……神为帅,统御精气,神充则身强.神衰则身弱,神存则能生,神去则会死,三宝相生,可得其道……

意思是精、气、神这三样东西,是人身的三大宝藏。

“精”是一切有形有质的体现,是人体的根本,如血肉筋骨、五脏六腑等;

“气”是一切无形有质的体现,是维持生命运动的源泉,如呼吸代谢、血液运行等一切生命活动的动力源泉,就是气。

“神”是一切无形无质的变化灵光,是人的智慧、灵性所在,生命的所有活动都是由神来控制的。

这段话大体就是要表达一个意思:精与气是由神统帅控制的。

而他之前看书并没有太过深入,而且本身对这种神神道道的东西就没有什么概念,对这段话的理解并不太深,自然就没把这它放在心上。

因此他直接跳过调神符,去画行气符,就相当于开上了一辆随时可能高速行驶却没有了方向盘和刹车的车,典型的茅房里点灯——找屎。

“唉……”

弄通了这些关窍,花恺叹了口气,之前想得太简单,看了几页书就急吼吼地跑出去买这买那,一回来就敢上手瞎搞。

想通了这些,为了避免这种乌龙再次发生,花恺也不敢再眼高手低,不敢再小看这种超凡的力量。

……

时间一下过去了一个星期,花恺沉迷在那部法篆天书中,以惊人的专注力,终于能将那道调神符给完整写下,不过距离全功还差那么一些。

法篆天书,并不仅仅只有书写方式,既然是一种文字,自然有读音。

既是道书,便有天音。

三宝符能让一窍不通的初学者领悟调节、运使精气神三宝,符和音二者缺一不可。除了书写符篆,还得学会相应的音节,在书写的同时诵读,才有完美的效果。

不过法篆难写,这读音更难,花恺费了这么大劲,依然只能磕磕绊绊地勉强发音,想要同时做到顺畅地书写和诵读,太难了些。

这天早上,惯例地带着怂货出去溜了一圈回来,给它倒满一盆狗粮,花恺趁着吃饭的功夫,又在网络上继续散播了下日常“谣言”,然后把纸笔之类又拿了出来,闷头画起符来,一边画还一边发出怪异的音节,哪怕已经见过很多次,白怂依旧对自己主人这种怪异的举动感到很怕怕,低下大脑袋将自己饭盆给拱到一个离花恺远远的位置才放心地开吃起来。

花恺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狗给嫌弃了,他这种专注到沉迷的程度,不仅是因为想尽快练成,更大的原因是在这个过程中的感觉的确是有让人着迷的威力。

一道调神符画下来,能让他的心神瞬间就如同一汪平湖,明明如镜,清清如冰,整个人都像躺在云海间,飘飘荡荡,轻爽到极点。

简直比嗑药还让人上瘾。

而在这时诵念起那怪异的音节时,心神就开始震动,将他从这云间明镜一般的心境给震醒。

精神就在这一沉一醒、一静一动间得到控制、调节,等哪天他能动静随心,在心湖云海中随心所欲地勾勒做画,这调神符也就算小成了。

第13章 终于天下无敌了!

【三宝符】:法篆黄符,刚入门者所画符篆,画此符者诸脉初通,精气神充盈,已能初步调运自身精气神。等级评价:白色

看着刚刚画出来的三张符箓,花恺嘴角一勾,真想就学着某高手大喊一句:闭关了这么久,我终于出关了!我已经是天下无敌了了了了!

还好忍下了这种冲动,天下无敌是不可能,他也不想一出关就被一只臭鞋插死。

一晃几个月,他的收获不小。

不仅摸清了许多有关空间信息,也算掌握了一点超凡的力量。

唤出空间的信息面版:

个人面版——

【管理者】:花恺

【生命等级】:白色

【个人属性】:精元5(1),神元7(1),气元3(1)

【技能】:法篆天书(绿色),画技(白色)……

这是他利用空间里辅助智能编辑出来的一个简单的属性面板。

他发现这个辅助智能的能力远比想象中的要强大,空间中对它的作用描述仅仅是“处理信息”,但这个“信息”包含的范围太大了,连他的身体状况,包括肉体和精神方面种种数据都完全能计算出来。

这些数据如果全部显示,那数值就复杂了,他暂时只设置了三种根本属性,以“元”为名,代表精气神三宝的本质体现。

这几个月,除了琢磨空间,花恺就只是一头扎进了法篆的修炼中。

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成功掌握三宝符。

画出的三宝符本身没什么作用,有用的是在画符的过程中。三宝符的等级只是代表着自身对于精气神的御使水平和自身生命等级。

白色的等级评价,代表着他精气神三宝依然是白色质量,他依然是个白色渣渣。

不过怎么说也是比几个月前的他强了许多的渣渣。

面版属性中,括号里的数字就是他在这段时间里修习三宝符后提升的数值。据他的了解,人类的极限数值仅仅只是10,每一点数值的增加都代表着巨大的提升。

如果能打破这个极限,那生命等级就是绿色,属于超凡的范畴了。

这也可以看出《法篆天书》的强大,竟然能让他以凡人身驾驭超凡之力。

学会了三宝符,自然就学会了调动御使精气神,掌握了书写法篆的根本,花恺当然不会只满足于一个三宝符。

之后花足足四个月,他才学会了另外三道符文。

不过几个月时间说短虽不算短,但对于《法篆天书》的修炼来说,根本不足一提。

他虽然能画出四种符文,但也仅仅是勉强入门而已,也就是这种黄纸书写的,在破书中被称为“黄符”,能发挥出来的威力距离真正的法篆天书还是天差地远。

不过,哪怕仅仅是入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是很有用的。

手里拿着之前那块几乎花光了他积蓄的玉牌,花恺笑得有些阴,把一旁在沙发上趴着的怂货吓得用两只硕大的狗爪蒙着狗眼,呜呜直叫。

拿着玉牌翻看了下,正面是那幅倩女红梅图,那片血沁依旧显眼,背面还雕有两行诗:予美亡此,谁与?独处?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别看花恺是个孤儿,他也是有过名师教导的,虽然因为志不在此,学识说不上多深,却绝对不算浅薄,而且为了做游戏,接触过的东西很多很杂,这两句出自《诗经》的悼亡诗他还是知道的。

大概意思是:我的爱人长眠于此,谁来陪伴孤独居处的她?我的爱人长眠于此,谁来陪伴独自安息的她?

很明显,这玉是某个人为自己死去的爱人准备的,没准上面刻的倩影就是他的爱人。

这块玉,其实是一块陪葬的玉牌。

如果一首悼亡诗还不能作为证据,那么玉牌上面的那片红沁就是个明证了,依照《天书》上的描述,这是因为与死人一起长眠,被血肉浸染,形成的血沁。

死玉不详,血玉不详,这块玉两样儿全占了,这种玉戴在身上别说养人了,别毁人就算走运。

所以当初在金玉堂中他提醒了那个疯女人一句,那奇葩老头应该也是了解一些的,才有了他们哑迷一般的对话。

鬼神这种东西,花恺一直是抱着敬而远之的心态,虽然不信,但也不至于斥为封建迷信,极力排斥,因为这对他来说无所谓,你真也好,假也罢,跟他都没关系。

不过以他现在的了解,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想。

鬼神或许是存在的,但是他所在的世界应该是不大可能有。所以那块玉也仅仅是会通过本身负面能量,影响人的健康而已。

不过如果多了他这个异数,这块玉现在到了他手上,那就不一定了,八成是真的要出鬼了……

这种玉,在《天书》中叫阴玉,是制作一种特殊符文的载体,叫做“蕴灵玉符”,唯一的作用就是——养鬼。

现世中有五鬼搬运术的传说,传说是一种茅山道术,可以驱使五鬼,运人财货,无形无迹,不留痕踪,花恺自然听过。

只是尽管他已经是神棍中的一员,但他还是认为这个传说不过是虚妄,甚至是骗术。这个世界,根本不大可能有道术。

但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什么他不得而知的联系,这个蕴灵玉符,还真就是炼制五鬼用的,而且《天书》中也同样有“五鬼搬运”的法门。

这个法门听起来好像有点猥琐,在现世的传说中,似乎也经常是被人用来偷人钱财,甚至偷人的……

但是,五鬼在《天书》的记载中,是道门真修用来打杂使唤的劳力。有道行法力精深的,能将五鬼炼成五方力士,担山赶海不过等闲。甚至能更进一步,成就五方神,这就是敕封神灵的通天手段了。

花恺连寻常五鬼的毛都还没见到,当然不会去想这么夸张的东西。

不过哪怕是寻常五鬼,对花恺应该也有很大的价值。

给道门真修打杂使唤,也不是凡人能胜任的,这五鬼能入得真修的法眼,能力可不是真的只能用来搬搬东西扫扫地的。

对花恺来说,这是一个捷径,如果炼制出五鬼,有这么几个帮手在,有许多事情都可以做了。

蕴灵玉符比三宝符复杂得多,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准备,只是画出玉符,对他来说应该不算太难。

这一次,他是直接在玉牌上书画。

轻吸了一口气,花恺已经进入心如止水的状态,心神驾驭之下,心跳开始加重加快,咚!咚!咚!如同擂鼓。血液奔腾,哗哗作响,一道道温热的气流从血肉脏腑穴窍中流出,经由经络引入狼毫笔中。

小小一只狼毫,握在手中却有一种沉稳厚重的气势,如举巨椽,落在玉牌上。

弯延扭曲的符文法篆,随着花恺手腕转动,行云流水一般蜿蜒开来,双唇轻启,吐一个个晦涩难明的音节,朱红的法篆开始隐隐有淡淡的红光明灭。

“敕!”

第14章 喜欢在这种地方乱搞

花恺口诵敕令,狼毫笔尖陡然一勾,整个符篆猛然红光大盛。

这一刻花恺只觉得体内像是决了堤一样,精气神像是洪水一般涌入玉牌,幸好红光一盛即敛,免去了被窄成人干的一劫。

但哪怕只是刹那一瞬,就让他脸色煞白,腿一软,踉跄几步,差点就站不住。

这时,本来是写在玉牌上的朱红符篆竟然如同镌刻一般,没入玉中,和玉牌浑然一体。

原本虽然充满古朴韵味,却是斑驳黯淡的玉牌,这时虽然古朴依旧,却如同拭去尘埃,晶莹剔透,玉中似乎有着淡淡的莹光在流转。

【蕴灵玉符:可令阴灵鬼物显形,收纳、蕴养阴魂,辅以相应秘法可炼制鬼神真身。此符仅为入门黄符,可炼制道门五鬼。】

【等级评价:绿色】

花恺小脸煞白,全身无力地摊在椅子上,脑中像有几十把刀子在轮着割一样阵阵剧痛,这种画符法,简直是在用生命在浪呀。

可看着宝光内蕴的玉牌艰难地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几个月的努力终于成功了,虽然消耗超乎意料的大,差点要了他半条小命,结果却是好的。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掌握的超凡力量。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收纳阴魂,蕴养五鬼真身了。

这最后一步才是让花恺觉得没底的。

不过在此之前,花恺觉得自己必须先大吃一顿,再好好睡个觉,要不然真要挂了。

打了个电话叫了至少三人份的外卖,一顿胡吃海塞后,就把自己摔到床上,沾床就睡……

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虽然身体仍然有点虚弱感,可感觉却是神清气爽,像是再次活过来一样。看了看时间,果然睡死了,已经半夜十点多。

白怂正躺在旁边呼呼大睡,尾巴时不时一甩一甩,看样子总算没饿着。

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花恺拿过手机拨了个电话,然后叫醒了怂货,这次睡了这么久,要再趁着它睡着跑出去,醒来找不到他估计要疯,非得让它看着自己出门才行。

花恺要去的地方也不方便带着,只能这么折腾它了。

……

来到东都市医院,一个穿着一身白大褂都掩盖不住自己性感曲线的美女医生在门口兴奋地对他招着手。

花恺和她打了声招呼,有些好奇地调侃道:“你们医院生意这么好?这么晚还这么热闹?”

原来他远远就看到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影,一副门庭若市的样子,虽然这词用在医院上面有点不对,但实际情况还真就是这个样子,因为进出的人根本没几个有病人的样子,其中还混杂着不少抗着摄像头和相机的,医院中还有不少白大褂和护士来去匆忙。

美女医生樱唇一噘:“几个月都见不到人,还以为你要一直躲着我呢,哼,好不容易见面还来损我。”

白了他一眼又道:“医院刚刚突然送来个伤患,人太多,我好不容易才挤出点时间来见你的。”

她的声音非常特别,很甜很腻,却没有一些妖艳贱货那般矫揉造作,让人肉麻反胃,而是让人一听就有种酥酥软软的感觉。

花恺一脸好奇,这么大的动静,他原本还猜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故,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病人。

“哦?什么大人物这么重要?这么多人探病,还能让你们医院这么兴师动众,政要巨商还是明星?”

美女医生又是一个大白眼甩来,没好气道:“你这人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就高官巨商我们才会紧张是吗?别把医生都想这么势力行不行?医生招你还是惹你了?”

花恺搂着她肩膀,推着她走进医院嘻笑着:“好好好,我的错,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哪那么多意见?”

“还不是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说医生怎么怎么,好像没钱没势的我们就不给治一样,我们天天有多辛苦你知道嘛?”

“对对,你们医生都是白衣天使,尤其是你这个大美女,不仅有天使心,还有天使脸孔,爱都来不及,谁舍得说你呀?”

“你呢?”美女医生眼一斜。

“咳……”花恺一副正经模样,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那个,你这个忙吗?有事的话就去忙吧,我自己在这儿等会儿。”

美女医生扭身气呼呼地看着他嗔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呀!”

“瞎说什么?”花恺伸手按着她头,把她那张幽怨勾人的脸强行调了个方向:“行了,你刚才不说很忙吗,赶紧的,快带我去,乖呀。”

美女医生只能暗戳戳地拿眼斜他,却拿他没办法。

两人来到一个昏暗的楼层。

白大褂美女在前面紧张兮兮地带着路,一边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埋怨着:“也不知道你发什么神经,居然喜欢到这种地方乱搞,你们做游戏的都这么变态吗?”

花恺眨眨眼,他能说什么呢,难道要说我是骗你的,其实我只是想摸摸尸体而已,那真成变态了……

还有,你话能不能说清楚点?这么说别人听到会误会的好不?

还好美女医生只是随口抱怨而已,话音刚落又道:“我跟你说呀,一会儿可快着点儿,要是被发现了,我可惨了。”

“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花恺拍了拍她肩膀,眨了眨眼还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美女医生差点被光芒晃瞎了眼,只觉身体和心里都是一阵酥软,顿时充满力量和勇气,再无顾虑,哪怕现在院长拦路,她也要为自己的恺哥哥砍了他!

转过一个拐角,来到一个异常阴森的走道,一眼看过去黑洞洞的看不到尽头,好像是通往某种未知恐惧的通道,让人背脊发寒。

这么大的医院当然不可能没有灯光,只不过这条道的灯并不是常亮的,只有头顶上装着感应灯,有人走过才会亮。

当他俩走过时,“嗒……嗒……嗒……”的灯亮声,一段接着一段,在这条空旷安静的走道上更让人发冷。

花恺虽然平时自诩坚强,自问胆子是很大的,可这会儿心里却是直发毛,他怕黑呀……

倒是美女医生一点不放在心上,只是探头探脑地害怕碰到人。

一直走到尽头,有一道紧闭的金属门,美女医生将铁门拉开一怎么条缝,一阵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一直紧崩着神经的花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恺哥哥,就是这里了,你自己进去真的行吗?真不要人家陪呀?”美女医生忽闪忽闪地眨着能夹死苍蝇的长睫毛,本来就撩人的声音更跟长了勾子似的。

花恺抖了抖:“惹~你别跟我这么说话,肉麻死了。”

“行了,不用你,你到前面等会儿就好了,有人来了也能多点时间应付。”

美女医生撇撇红唇:“那行,那你快点哦。”

花恺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门上方“太平间”三个字,僵硬地迈着脚步走了进去。

当门咣当一声关上的那一刻,花恺全身肌肉都反射性地一紧,真的有转身就跑的冲动。

这个地方很宽敞,因为要保存尸体,温度非常低,四面是存放尸体的抽拉式金属冷柜,中间空阔的地方还停放着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两头还能看到黑森森的头发,和苍白的脚丫子。

花恺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吸——呼——”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又呼出,花恺硬着头皮向里走去。

拿出那块玉符,手掐灵诀,玉符开始发出微微毫光,朱红法篆亮起,花恺见状全身寒毛顿时一竖。

尼玛,真有“鬼”……?

第15章 “捉鬼”

花恺两排牙齿有点抑制不住的开始咯咯的打架,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黑、怕那些东西……

不对不对,冷静,冷静……

花恺感觉背后不停冒着寒气,老觉得背后有东西,不得不僵硬地转动着脖子,不住地回头看背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稍微安点心。

既然都和《天书》写的一样,那说明是真的,这个世界就没有鬼,这只不过是人死后残留的精神罢了,没什么好怕的,对!不怕……

花恺不断地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举着玉符,走在一具具尸体边上,玉符上闪烁的毫光在告诉着他,附近真的有着亡者魂灵。

花恺尽力不去看那惨白的脚丫,可眼角还是老禁不住地瞥过去,越怕越看,越看越怕。

忽然,玉符毫光大盛,上面的朱红法篆竟然从玉上浮出,悬在玉符上。

花恺心中顿时一揪,如临大敌般看向周围。

“吸——”

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玉符捧在眼前,手掐灵诀,口中诵念起晦涩的天音:

“天地无极,天心正法!”

“动以营身,静以镇形!”

“现!”

“嗡~!”

朱红法篆红光大盛,竟然能发出金铁钟鸣之声,彻底从玉上脱离开来,悬立在空中,嗖的一下向一个方向印去。

“咯咯咯……”

花恺的两排牙齿打得更凶了,因为朱红法篆印在一具尸体上方,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窒息,显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张惨白惨白、还泛着乌青的脸,一道道皱纹清晰可见,让人更觉阴森,身上穿的白色病号服,花恺知道,这必然是他死时的穿着。

双眼呆滞无神,静静地飘在半空中看着底下蒙着白布的尸体,那应该是他生前的肉身。

不知是法篆惊动了“它”,还是感受到了花恺的目光,僵硬地转动着虚无的脖子,阴冷的双眼看向花恺。

“咯咯咯咯咯……!”

明明知道这东西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可花恺就跟应激过敏似的,身心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大、大爷,对、对不起了,反正……你已经死了,生前记忆也没了,尘归尘,土归土,我不收你,七天后你还是得魂飞魄散,彻底消失,还不如跟了我,还能再活一世,运气好兴许还能混个神仙当一当,也算对得起你了……”

花恺原本还说得磕绊,可说着说着心里不自禁地有点沉重。

说完,他手中灵诀开始变化:“……动以营身,静以镇形。”

“收!”

印在亡魂身上的朱红法篆再次亮起,随着花恺的敕令拖着亡魂化作一道红光,径直没入他手中的玉符。

花恺趁热打铁,如法炮制,只可惜搜遍停尸房,也只收了三个,加上最先一个,只收了四个亡魂,还缺一个。

这医院并没有他想象中一下子就会那么多死人,就算有,也是过了七日大限,早已魂飞魄散,哪还等得到他来收。

虽然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但花恺对这地方可不会有半点留恋,脚底抹油,以飞一般的速度窜了出去。

“呼——”

呼吸着正常的空气,花恺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深感捉鬼大师这类职业真的和自己画风极度不搭。

“完事儿了?”

在拐角见到了美女医生,见他出来,脸上一喜。

花恺打了个OK的手势:“谢了,露卿。”

美女医生两手抱胸,下巴微仰,脸上似嗔似喜:“好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就好。”

花恺脸色微微一僵,只能以干笑回应。

离开了那个阴森的楼层,花恺笑着:“什么时候能下班,请你吃宵夜呀?”

美女医生俏脸一喜,随即又耷拉下来:“不行呀,今晚我可能得忙通宵了。”

花恺正想发问,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动静。

“王医生!王医生在哪?!”一个护士一阵火急火燎地跑着,边跑还边大怕喊。

美女医生秀眉微蹙,她知道在医院出现这么一幕,一般都是有很危急的病患,急忙大声回应:“在这儿呢!”

护士循声看来:“王医生,快点!马上有个重伤病人需要急救!”

话音没落,通道那头几个白大褂推着张急救床急吼吼地往这边赶,后面追着几个人,其中还有穿着警服的。

花恺远远瞥了一眼,看清了床上的人,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他的胸口上有个血洞,泛着一大片腥红血迹,哪怕做了救急措施,也还在不断地晕开扩散,这短短的工夫,似乎创口又裂了开来,血跟泉似地涌出。

美女医生早已经顾不上花恺,迈开大长腿跑了过去,以极其豪迈的动作一下飞蹿起来,直接骑在急救床上,双手死死按着他的胸口和几处动脉,一边急声指挥着其他人立刻准备手术。

花恺急忙闪身让过,在擦身而过时,不经意看了一眼伤者。

奇特的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中年男并没有失去意识,也没有像一般伤患一样呻吟叫喊,而两眼圆睁,双手抓在床沿上,额头、手臂都是青筋狰狞,却一声不吭。

反而是追着跑的几人面色悲戚,眼睛泛红。

花恺看着急救床被推入走廊尽头的手术室,急救灯亮起,眼中若有所思。

远远地站着,看着手术室,门外几人,两个穿警服中的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的,正摊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抱着脑袋还想往地上撞,被另一人给拉住,几个人乱成了一片。

零零碎碎地听了一会儿,花恺大概听了点头绪,这些人,警服还是便衣,包括正在手术的那个,都是警察,手术的那个被人在心口捅了一刀。

花恺这段时间每天都勤练三宝符,虽然功夫还浅,但精气神都得到了不小的锻炼,精神敏感程度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刚刚又切身体会了一把亡魂,对于亡魂的感觉记得很清楚。

想起刚才和那个中刀警察擦身而过的感觉,从口袋掏出新出炉的玉符,手掐灵诀,玉符开始发出微微毫光,朱红法篆亮起。

抬眼往手术室看了眼,心中暗道:果然。

第16章 耍流氓

花恺目光微动,想了一下,在过道旁的椅子下坐了下来,时不时从那几个人口中还能听到些信息。

这一坐,等了有两三个小时,那手术灯才终于暗下,门一打开,几个医生护士顿时被焦急的亲友给团团围住,美女医生也在其中。

在人群中看到了远远坐着的花恺,留下其他人给这些亲友解释,就走了过来。

“你还没走呀?”

花恺见她花容满带疲惫,拉着她坐了下来。

“看来你们医生还真不容易,累吧?”

“嗨,我这算什么累呀,你往那看看……”美女医生指着被人群围住的一个同样还穿着手术服的老头:“那是主刀的,五十多岁一大把年纪了,还经常半夜通宵做手术,手术刀一握就是几个小时不休息,眼不眨手不颤的。哎,我都累死了,快帮我捏下手!”

花恺看了一眼,挺精神一老头,不过这年纪了也真是不容易,挺令人佩服,不过这跟他也没多大关系,随口附和了一下,抓起她的手给捏了起来,又一边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露卿,你们医院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你问这个干嘛?”那边美女医生只是诧异了下,也没别的想法,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花恺问了,她也就答了:“唐胜你知道吗?”

花恺一愣,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中找到这个名字的由来:“那个连环杀人犯?”

这个唐胜最近可是个名人。

五年前他在南都那边犯了案,据说一家5口都被他以极残忍的手段灭了门,在这之后竟然能逃过满城的追捕,而且在全国通缉的情况下流窜了好几年,至今都没被抓到,这期间,他依然连续作案,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最近似乎在东都发现了他的足迹,电视网络上几乎天天出现关于他的通缉和警示,花恺再与世隔绝也略有耳闻

“对,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个人白天和警察对峙上了,还劫持了一个七岁小女孩儿……”

说到这里她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女孩倒是没什么事,被一个刑警救了下来,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和惊吓,不过,那是东都太守的孙女。”

“哦~”花恺故意拖长着声音,不出意外又招来那边一阵娇嗔。

美女医生一阵委屈:“我们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上面动动嘴我们跑断腿呀。唉,就是那个救出小女孩的警察有点可怜,喏,就是刚刚那个。”

说着指了指手术室那边。

花恺暗叹了口气,有些不经意地问道:“那警察现在怎么样了?救过来了吗?”

美女医生原本还很享受这样的相处,听到花恺的话,脸色微黯:“命是暂时保住了,不过人还没醒过来,还得观察一段时间,唉,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呢。”

花恺暗道,恐怕人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看向手术室,眼中带上了几分同情。

一个小女孩,只是一点皮外伤,就是众星捧月般,一个豁出命救下女孩的警察,重伤垂危……不,应该是英勇就义了,似乎除了几个战友,却无人问津……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在华国的六级行政区域中,其中有都、郡、府、县四级城市,下面两级就是乡和村,整个帝国只有东南西北四大都城,其中的北都还是人们惯说的帝都、一国首府,作为这四大都城之一的行政首脑,是数一数二的封疆大吏,几乎算得上是位极人臣,也只有中央那寥寥十来位阁老能稳压一头,怎么巴结都不奇怪。

不过这警察的情况倒是很特殊,是因为执念,还是什么?如果是执念,什么执念,大到让他死都不能瞑目,大到死了还能吊着一口气不断?

正想着,那边又过来了一帮人,其中一个,花恺非常眼熟,大概八成的东都人都对这个人眼熟,因他就是帝国仅有的四个都级城市的四个太守之一。

这个年已过半百的老者,在一番询问被告知警察没死后,露出一个很欣慰的神情,他身旁还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慈祥的脸上挂满担忧关怀的表情。

“那个是谁?”花恺随口问道。

美女医生循着他示意看去:“那个?太守夫人呀。”

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叹道:“啊,行了,我偷懒太久了,不能再陪你耽搁了,得去忙了。”

花恺笑了笑:“去吧,今晚谢谢你了。”

美女医生抛了个白眼,没说什么,但是花恺一不留神,“啵”的一下脸上被她用红唇偷袭了一下,再看去,美女医生已经背着手一蹦一跳的离开,还头也不回地向他挥了挥手:“这是报酬。”

花恺有点发愣,倒不是因为这一个吻就神魂颠倒,反而是为他们的关系头疼。

“叮咚!”

手机这时来了一条微信,花恺拿起手机,却是刚离开的美女医生发来的:恺,我知道你一直在逃避和任何人亲近,你说的嘛,一切不以啪啪啪为目的交往都是耍流氓!嘻嘻,不过,能和你在一起就好,我不在乎的。但是,如果哪一天你想和人亲近了,那个人必须是我!不然老娘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流氓!

花恺微微失笑,笑得有点无奈。

他和王露卿的关系很奇怪,他们第一次认识就是在床上,在他看来只是一次正常的男欢女爱,不过很显然他错了。错了就应该改,一个好女孩儿不应该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不过显然美女医生不是这么想的,让他很头疼,因为他其实很珍惜这个女人,说出来也许都没人信,这种珍惜无关情爱。

果然,这些麻烦的女人真的都不该碰。用句不恰当的话来形容,他这是夜路走多了终能遇上鬼。

他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差点把他害得走投无路的谢轻,说也奇怪,自从几个月前,花恺预想中的“迫害”并没有到来,这个女人似乎真的从他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摇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开,他现在哪里有心思儿女情长。

看着美女医生离开,花恺也没离开医院,依旧坐在那里静静地观察着。

警察被送去了一个ICU病房,其他人只能通过透明的墙壁看他,太守夫妇呆了十来分钟后就走了,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人探望。

一直在观察的花恺,唯独没有看见警察的家人,除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是他老婆,在看到警察的样子后,直接哭晕在一个女警的怀里。

花恺心里叹了口气,看到这一幕,他更不清楚自己想做的到底对还是不对……

第17章 救命的稻草

他留在这里,是因为看上了警察的亡魂。

和他之前收的四条亡魂不一样,警察的亡魂应该是因为某种原因,真灵未泯。

所谓“真灵”,是灵魂中承载着一个人核心意志的部分,是灵魂的核心,也是一个人最根本的印记。如果世界有轮回,人死后进入轮回的,也只是真灵。

真灵之外,还有三魂与七魄。

这个世界没有轮回,人死了就是死了,真灵也随之烟消云散,留下三魂七魄,还能遵循着生前的本能,一直到七天之后就会彻底消散。

现世之中有“头七”、“回魂夜”的说法,在花恺想来,大概也与这七天之数脱不了关系。因为魂魄在消散之前有感,遵行着本能,在彻底消失前要回到自己生前最挂念的地方,或是去寻自己最挂念的人。

换句话说,这个警察的确是死了,但他的意识没有消散,肉身还存留着一些迹象,所以医院方面依然认为他还活着。

警察的情况是很罕见的。

真灵泯灭,和真灵未泯,这两者养出的鬼身,区别就像是前者是无灵无识的傀儡,而后者却仍旧是真正的智慧生灵,只不过是变成了阴灵之体。

这种机会是很难得的。

在现世这种没有轮回的世界,死后真灵仍旧不灭的,首先是偶然性太强,机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其次这人必定是个精神极强大的人,这种人生前一般都不会是个凡人。

花恺怎么能不动心,蕴养鬼身所用的亡魂,当然是质量越高越好。

只不过,英雄,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值得敬佩,值得尊重的,在如今这个时代,尤其难得。花恺不想亵渎英灵,他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花恺离开了医院,现在警察在别人眼中还是活着的,就算他想做什么也不容易,还是等他“死”了再说。

花恺估计他这口气再强也吊不住多久,只要在七天之内,他的真灵也消散不了这么快,也不急于一时。

事实上,这口气坚持得比他想象的要短得多。

……

第二天下午,在做完每天例常的画符练习后,花恺上网随意看了下自己之前散布的“谣言”。

这件事他也只在最初的一个月做了些引导,之后并没有再多做理会。但不得不说,网上的无聊人士真的不少,就这么荒唐的“谣言”,在花恺放手让它自发酝酿的情况下,去翻看了并加入讨论的人竟然还不少,各个论坛上加起来,竟然也有上千个回帖。

连作为始作俑者的他,都觉得无语,这帮东西天天正事不干净会上网干这些无聊的事。

这些现在对他来说其实还没有太大意义,。

倒是等炼出五鬼后,就该开始添一把火了。

这几个月对社区空间的研究,他发现空间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仅仅是权限中那个【辅助智能】他都没挖掘出真正的作用来。

当初他想创造“NPC”,但得到了一个“目前权限无法衍化生命”的回应,就认为这空间现在只能当一个建房子游戏玩。

但是他现在发现【辅助智能】的信息处理能力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像是计算机,通过二进制编码处理各种信息,通过种种设备转化处理,表现出种种图像、声音、文字组成的世界。

他模仿计算机的运行方式,通过智能的强大信息处理功能和空间本身的能力,可以制造出各种虚幻的“NPC”,而且以辅助智能的超强计算能力和空间的神奇,根本不是现在的科技水平可以比拟的,这些“NPC”可以动、可以说话,拥有极高的AI,看起来已经与真人无异。

不仅是“NPC”,建筑、场景、道具之类都可以用这个方式制造,这种方式源力的消耗比制造真货少得多。

两者的差别,对花恺来说,只是正常途径制造出来的东西可以使用【虚实置换】的权限具现到现实中,而后者仅仅只是存在于空间中的虚拟存在,无法具现。

目前来说,这并不成问题。哪怕只是虚拟的,也足够他在上面做文章了。

花恺手搭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划着圈圈,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

被捅警察的的事件给了他很大的触动,让他意识到也许不应该只想着依靠自己的力量,毕竟个人的力量真的太渺小,意外无处不在。

现实不是小说,没有人是主角,没有人拥有“大决心术”,随便下下决心要做个这做那个,或者大喊一句老子要逆天屠天,就真的无所不能了,也没有人拥有不死光环,不停地作死却怎么都死不了。

如果有人这么想,那必定是活不过三集的脑残悲催。

如果有人这么想还能不死,那就肯定是有作者爸爸给他开挂狂套光环……

……

到了晚上,花恺又去了趟医院。

在医院中等了没多久,他看到了意料之内,也是意料之外的一幕,医院已经对警察家属发出了死亡通知,病房外一片悲戚,警察妻子已经软倒在地上,没有哭嚎,只是双眼早已没有了焦距,静静瘫坐在地,让人感到无尽的悲伤,触之不忍。

唉……

花恺心中暗叹。等了许久,病房外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或是礼数尽到而离去,又或是去安排后事,只有那警察妻子依然不肯离去,留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刑警在一旁陪伴。

“你……”

“想不想见他最后一面?”

女人本来心像是被掏空一样,整个人如同一具空壳,身边两个丈夫的同事不住安慰自己,她也充耳难闻。

但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平淡中带着丝温和的声音,像是撕裂黑暗的一缕光,无助绝望中的一根救命稻草……

虽然这个声音说的话没头也没尾,但她很自然地就知道话里的意思,因为这是她内心最希望的事情,除此之外,她已经没有别的念头。

就算这个念头很荒诞,但她早已经没有了正常的逻辑,只是本能地想抓住这根稻草。

眼中的焦距渐渐回复,强烈的期望似乎能在她眼中爆发出耀眼的光。

“你是谁?”

留下来的两个人中的女警脚步一挪,不着痕迹地挡在女人身前,略带警惕地质问。

“能给她希望的人。”

花恺只是扫了她一眼,又看向坐在地上,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人。

女警眉头深皱,警惕更深:“不要故弄玄虚,说清楚,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看似纤细的两手和双腿都已经紧绷,熟悉她性格的男警一看她这架势,急急忙忙地把她拖到一边:“你急什么,人家还什么都没干呢……”

“你想不想,再见他一面?”

第18章 最后的“鬼”

花恺没理他们,对着女人重复了一遍。

女人有些无措地连连点头,大悲大喜,让她一时间连说话都不会。

女警有些愠怒,一个是因为自己的话被无视,另一个是她觉得花恺的话太过莫名其妙,人已经死了,还问家属想想不想见面,这算什么?拿死去的人开玩笑?还是对活着的人有什么企图,却拿一个逝去的人做借口?

“这位先生!请你不要拿死者来开玩笑!”

“帮我!请你帮我!救救他,求求你!”

女人爬了起来,总算能开口,但是声音嘶哑怪异。

女警有些不可思议:“婉姐,你求他什么?你不会真相信这种鬼话吧?”

花恺修长的双眉微皱,他可不想浪费时间和人瞎掰扯。

无奈地叹口气:“行了,这位警官大人,随便怀疑别人的好意可也不是什么美德,我可是有身份证的人。再说了,我可什么都还没做呢,你可不要见人就当罪犯。”

“你……!”女警被噎了下,却无处反驳,不过,女人有时候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我现在怀疑你图谋不诡!我警告你,别打什么鬼主意,否则,哼!明明长得一副人模样,非喜欢打些狗心思!”

花恺眼角一抽,为毛都喜欢拿老子长相说事儿?老子长得帅还有罪了?再说不要随便侮辱狗,狗的心思很单纯的好不好?嗯?好像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他不愿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直接对女人道:“这位……大嫂,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给我几分钟……”

又转向两个警察:“当然,你们要怕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欢迎你们作陪。”

虽然女警很想阻拦,但是女人才是能作主的人,哪怕在人看来非常荒唐的事情,她也根本没有半点怀疑,或者说,无论怀疑和相信,她都没有。

病房中。

警察的尸体依旧留在那间ICU重症监护病房中,有太守的关注,这点方便还是有的。

花恺看了一眼,对女人说道:“我只能让你和他见最后一面,见过这一面,你们依旧是死别,你还要见吗?”

女人惶急地连连点头,她现在只想看到自己的丈夫能活过来再看她一眼,再唤她一声。

花恺心里暗叹:“希望你不会后悔。”

说着掏出玉符,又刻意对一旁的两个警察说了一句废话:“也希望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们两个能保密。”

心里却在想:希望你们的嘴够长。

女警倒是一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咬牙切齿地紧盯着他:我倒要看你一会儿怎么骗!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直接打碎了她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她眼中的骗子口中念着奇怪晦涩的音节,明明听不懂,他的声音也很低,却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一丝丝的凛凛宏大的威严。

“这、这怎么可能……”

玉符毫光大盛,朱红法篆悬空,这超自然的一幕让花恺之外的三人都难掩震惊。

女警是满脸不可置信,瞬间怀疑起人生来。

女人是惊喜参半,因为花恺表现得越神奇就代表着她的希望越可能实现。

至于另一个男警,竟然是两眼放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手捧玉符法篆的花恺,在光芒映照下,真有点现在流行的所谓仙侠大剧中,小鲜肉+5毛特效的味道。

不得不说,这效果在电视上看想笑,但在现实中出现还真有冲击力。

“现!”

一声敕令后,仙侠剧立马就变成了恐怖电影。

“啊!”

“我的天……!”

一个漂浮的鬼影,身穿警服,惨白透着青黑的脸色,如同褪了色的老旧黑白照片,胸口上还插着把短匕,黑红的鲜血把那身警服几染红了大半边。

不止是三个人受了惊吓,花恺自己心里都发毛,只不过为了保持自己的高人形象,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硬撑着装淡定。

一直显得很强势的女警已经瘫了,小男警嘴巴大张,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惊傻了。

女人受阴气影响,脸色有些发白,可脸上的喜色却遮掩不住,如果不是被阴气所累,估计早已扑过去。

阴阳有别,亡魂身上的阴气对生人的影响是实打实的,就算是亲爹娘的亡魂,看了也会让人害怕,那是阴气直接施加在心灵上的影响,可不会因为熟悉就不怕了,所谓鬼气森森,就这个意思。

警察亡魂确实是真灵未泯,还有着生前意识和记忆,此刻也是一脸懵。

他在中刀后昏迷,再醒来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自己,身边人来人往,他不断呼喊,可没有任何人听见,更没人能看到他,于是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死了,但是他不甘心……

充满了执念和怨念的英雄警察,在坚持了一辈子的信念和怨念间不停斗争,处于随时化身厉鬼的边缘,却始终被坚守的信念死死克制住,始终得以保持清醒。

直到现在,情况让他有点懵。

女人终于是战胜了阴气施加给她的恐惧,尖叫了一声向警察亡魂扑去,只是扑了个空。

而警察发现自己的妻子竟然还能看到死后的自己,也同样激动,眼看就要上演一幕人鬼情未了的戏码。

“你们只有半个小时时间,好好把握。”

花恺受不了这种哀哀怨怨、你浓我浓的戏,留下一句话就走出了病房,两个警察自然也不好赖着,跟了出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警脸上带着苍白,语气复杂地问道。

花恺扫了她一眼,嘴角一勾:“一个喜欢玩游戏的人。”

女警一脸莫名其妙,倒是旁边的小男警很兴奋:“大哥,你也喜欢玩游戏?我也是呀,你玩什么游戏?农药还是撸撸?我很厉害的!我带你装逼呀?你一定是那种世外高人吧?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真的有里世界对不对?你教我法术怎么样?!”

花恺:“……”

有中二病的也能当警察?体检能过关吗?还是说当警察的人脑回路都这么清奇?跟你很熟吗?再说,哥一个嘴强王者要装比用得着你带?

……

此时,医院外不远的一处报刊亭边上,一个精瘦的的汉子拿着刚买来的临时卡装进自己手机。

“人已经死了,你可以放心了,不过我劝你们以后还是少折腾,别再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免得弄出昨天那样的妖蛾子,我烂命一条无所谓,但你们一家子可都高贵得很呀。”

“哼。”电话那头似乎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只是冷冷哼了一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嗤!真特么是越会咬人的狗越不会叫。”精瘦男子冷笑一声,拆下临时卡,转眼就淹没在街道上来往不息的人流中。

……

半个多小时后。

“天地无极,天心正法!”

“动以营身,静以镇形!”

“收!”

警察的亡魂与朱红法篆一起化作一道光没入玉符,花恺收起玉符,来到门外。

看向精神有些恍惚的陈婉,这是那位警察老婆的名字,在两人诀别后,抱着对警察的那份敬意,花恺给了他一个承诺,在两人的交谈中自然对他们有了了解。

“陈女士,这是我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打给我吧,不用有压力,这是我和你丈夫的交易。”

花恺递给她一张名片,这还是以前工作室还在时用的,看着她依旧恍惚的样子,眉头微皱,轻叹道:“好好生活吧,运气好的话,也许有一天,你能和你丈夫再次相见。”

陈婉猛地抬起头,但花恺已经转过身,她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离去,只是双眼中却增添了些许平日的光彩。

第19章 玉液化生,身如龙虎

花恺家中。

此刻他的房间里已经完全被他布置成了一个法坛。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进来,不是把他抓进精神病院,就是打110举报有人在大搞迷信活动,而且排场行径极为猖獗……

中央一张法案,案上礼器香烛齐备,四周黄绸挂壁,上面用法篆书写着祭词……

说是法坛,不如说是祭坛。

这些东西存在的意义,并不是要做什么法,也不像电影中演的那些跳大神,其真实意义只有一个“礼”字,祭拜天地的“礼”。

“法篆天书”的根本,是以天书行文号令天地的法门。

只不过人力有时穷,说是那么说,但以花恺的造诣说什么号令天地,那是痴人说梦,哪怕有天书也不可能。

平时能靠着法篆取巧窃取一丝天地之力,已经是走大运,这次要炼制五鬼真身,就不是那些小打小闹了。

虽然有一副阴魂为本体,可实际上这种手段几乎算得上是再造生灵,靠着“窃”来的那丝力量根本不可能,只能去“求”,要“求人”,自然要先尽到礼数。

运气好,能“求”来天地之力,就一切好说,要是运气不好,那就不好说了。

花恺虽然知道其中的凶险性,但是他的性格本来就既执拗,做事也喜欢弄险,这说是他的优点可以,说是性格缺陷也没错。

看着自己布置好的一切,老实说,这布置有点简陋,从简过头了,不过花恺也没辙,按着全套来他也没能力弄出来。

现在这样,花恺自己都感觉有些别扭,太LOW比了,怎么就在这神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呢?

经过一阵繁复的礼仪,花恺静静地站在法案边上,感应着体内的精气神,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

玉符凭空悬浮在空中,五道阴魂悬在半空,分列五方。

白怂这家伙自从五个鬼气森森的东西出现后,就吓得一直缩在墙角,现在看到自己主人化身跳大神的疯子,更是抱着脑袋往里拱,只露出一个大屁股,浑身瑟瑟发抖,喉头发出呜呜的颤音。

花恺并没空理会它,他正两手翻飞,飞快地变化着印诀,体内精气神向洪流泄闸一样流失。

七星化灵咒,炼制五鬼的最后一步。只不过,七组印诀,每组七种手印,花恺不过变换三分之一不到,连第一步的塑形都没完成,就已经脸色惨白,青筋都暴了出来,他知道这么下去自己铁定要变人干。

咬着牙强行中止了七星化灵咒,手一松,玉符噗一声掉在法案上,五道阴魂飞回。

花恺也扑通一下瘫倒在地上,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意识断片前只有一个念头:又大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恺才感觉到一条湿漉漉的东西在自己脸上狂甩,费力地睁开眼睛。

“呜~呜~”

入眼就是白怂那颗巨大的狗头,呜咽着看着自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竟然有着惶急的情绪。

花恺感觉不到一点力气,整个身体都像被绑上了巨石一样,头更像是被撕裂似的剧痛。

挣扎着想伸出手,摸向案头一边,那里有他为了以防万一的准备。

可惜这么简单的动作他似乎都难以做到。

花恺看向白怂,手指微动,指向案头方向。

“嗷呜~”

白怂歪着头,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抬起前肢趴在案上,叼起放在案上的两张符放到花恺的手上,然后趴在一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那是除了三宝符和蕴灵符外,他唯二掌握的另两张符箓。

终于将一张符捏在手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挪动着手指,掐起手印,花恺咬着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天地……无、极……”

“天……心……正……法……”

“玉……液……化……生……”

“阴阳……逆从!”

“敕!”

敕令一落,符箓亮起,顷刻间化成一团清光浮在他指尖上方,这团清光只拇指大小,泛着碧玉一般的清澈翠绿,里面隐隐有波纹曳动,就像是一团液体。

这团清光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对于生命有着本能的吸引力,一旁的白怂已经盯着这团清光,舌头伸得老长,眼中都泛起了绿光。

花恺赶紧心念一动,清光顿时射出,径直没入他的眉心。

一股说不出的清凉从眉心荡开,从头到脚,如同涟漪一样一圈圈冲刷着全身,身体如同枯木逢春、久旱甘霖,这一瞬间的感觉让人难以用形容。

短短几秒钟,花恺感觉到了力量的回归,连精神都重新焕发充盈起来,简直是满状态复活,甚至是满溢了。

玉液符的威力超乎他的想象。

【玉液符】:法篆黄符,刚入门者所画符篆,可化生玉液,功能起死回生,逆转阴阳。

【等级评价】:绿色。

他画的玉液符当然还不可能达到起死回生、逆转阴阳的地步,可功效却是确确实实达到了绿色超凡,功效也确确实实称得上超凡,简直和游戏里的瞬回药似的,而且还是红蓝全满。

只可惜无论是玉液还是龙虎,他现在也只有一张,以他的水平,一个月内大概也只能画出一张。

回复状态的花恺直接翻身而起,拿起另一张符,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天地无极,天心正法。身如龙虎,乾坤覆载。敕!”

“昂——!”

“吼——!”

黄符化光,隐隐间听到两声高亢的吟叫,如同来自远古蛮荒的嘶吼,厚重威严。

花恺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产生了什么奇异的变化,心跳开始变得极缓慢,但每一下都像是战鼓雷霆,咚!咚!咚!骨骼竟然不断发出咔咔声响,血液奔涌哗啦啦作响,如同大河滚滚……

这一刻,花恺甚至有种一拳能把地上打个大洞的感觉,心里像是有一团火,想要宣泄满溢的力量。

但是他很快就压下了这种欲望,他知道这是种错觉。

因为不止是力量,他此刻的思维无比清晰,他能清楚地看到墙角的几个蚂蚁在搬运一颗食物的碎屑,楼下窗外的乱草丛里有虫子在低鸣,看过的书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能清楚地记得,如果有需要,他可以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甚至以前想不通的一些问题在此刻都显得那么地简单……

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强大!这是一种无所不能、万事万物皆在掌中的感觉……

第20章 紫微御极,七星化命

【龙虎符】:法篆黄符,刚入门者所画符篆,可激发人身大藏,使身如龙虎,精壮神盈。。

【等级评价】:绿色。

花恺强压下那种让人迷醉的虚假的强大感觉,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只不过是因为他太弱。

重新举起玉符,催动起印诀符咒。

玉符再次悬空,五道阴魂在列五方,七星化灵咒不断地打入阴魂中,这一次,花恺有种信手拈来、挥洒自如的感觉。

只不过这种感觉,在持续到第四十三个手印,也就开始第七组印诀时,就完全消失了。

双手陡然像是负上了千斤重压,哪怕一根手指都要使尽全力才能移动。

此时使用了龙虎符的花恺也远不是平日可比,肌肉鼓胀,全身平空壮大了一圈,身上原本宽松的衣服都被撑得紧实起来,脖子上、手臂上都是暴起的蚯蚓般粗大的血管,原本的斯文秀气模样全然变成了一个魔鬼筋肉人。

但是当他几乎是将牙根都咬断,已经有血迹从嘴角流出来时,硬撑着将最后一组咒印打出时,那种决了堤一样的流逝感又出现了,这个壮实的魔鬼筋肉人顿时像是漏气的气球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啊啊啊!”

花恺已经是不管不顾,拼了命了。

“天地无极,天心正法!”

“紫微御极,七星化命!”

“敕!”

“嗡——”

一阵阵金玉钟鸣之声颤响,玉符陡然光芒大盛,符中朱红法篆一亮,突地化作一道刺眼红光,如利箭一般射出,视屋顶如无物般,直向天空射去,如同一道红色电光,没入高不可见之处,转瞬不知去向。

天空之中,陡然间风云变幻,一层层浓厚的乌云翻滚沸腾,阵阵雷霆低鸣。

天地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莫名的伟力被朱红法篆牵引,就要降临。

花恺看不到天空的异变,他也并不知道,他这次的举动,就像一只渺小的蝴蝶,扇一扇翅膀,却引起了大洋彼岸的飓风海啸。

就连不知多少光年之外,那沉寂了无数时光的宇宙深处,有几颗星晨隐隐产生了丝丝莫名的变化。

他只是在静静等待着时机。

无形的伟力终于降临,玉符中亮起七点璀璨星光,花恺瞳孔一缩,奋起最后的余力,手化灵诀,牵引着那伟力分别打入五道阴魂:

“东方青木位,甲午,巨门化命。”

“西方白金位,庚戌,禄存化命。”

“南方赤火位,庚午,破军化命。”

“北方玄水位,甲子,贪狼化命。”

“中央黄土位,庚申,廉贞化命!”

每牵引一次,花恺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瘦”一圈,最后一次做完,直接“吧嗒”一下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

不提昏迷的花恺,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被天上的那一阵风起云涌的奇诡变化搞懵了。

尤其是东都的人们,原本还是青天白日,朗朗晴空,甚至还能看见天空久违的蓝色,难得的好天气呀,这样的天气让许多人难得地抛弃电子产物,走出家门来享受一下。

可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这怎么突然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了呢?

天气预报明明说这几天都是晴天,可你看这天?直接变黑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开始咒骂起那坑爹的天气预报来。

不过人们谈论得更多的,是这个诡异的天气。

从晴空万里,到突然间的风云乍变,一点过渡时间都没有。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个阵势也太过吓人。

翻滚的黑色云层,像是被人煮沸一样,汹涌翻滚,似乎就压在头顶,将整个天空都遮蔽,云层之中雷声轰鸣,电光炸裂,简直像是电影里的灾难片,世界末日似的。

但是这样的天气,偏偏没有下一滴雨,只是持续了几分钟就消散一空,天空干干净净,一片蓝天白云,好像刚才一切都是错觉一样。

但是很多人拍下照片视频发到了网上,顿时热闹了起来,微波上直接被顶上了热门榜单。

“牛飞了:告诉我,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个世界末日的梦。”

“会飞的猪:我敢拿你小命打赌,这绝比是有人在修仙。”

“板砖好使么:谁在渡劫?这么大动静,吓死个人了(惊恐)”

“菊花怪:@板砖好使么:道友莫慌,老夫只是放了个屁。”

“万里喵独行:哇擦,这特效真心牛比!”

“女朋友和女性朋友的区别:(惊恐)确定不是末日要来了?”

“LKJDK:尼马!吓得老子班都不敢上了,赶紧回家缩起来。”

“joyF:@LKJDK:我们都全体放假了!公司楼层高,往窗外一伸手差点就能够着云,你敢信?老板怕被雷劈,公司都不敢呆了……(滑稽)”

“老K: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砖家!叫兽!公知!出来洗地了!”

“我要马甲线:@女朋友和女性朋友的区别:所以说女朋友和女性朋友区别到底是什么?”

“纯洁的老司机:@我要马甲线:孩子,俗话说缺什么就要补什么,如果你五行缺水那你名字里一定要补水呀。(滑稽)”

“……”

类似的讨论到处都是,不过歪楼是网民们的天赋,真正能说出点有用东西的很少,也不见官方有人出来解释。

实际上某些相关的学者、科学家现在比谁都懵,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发现这种诡异的天气变化的任何原因,连想扯点淡蒙蒙人都不知道从何扯起。

这种情况出现得完全没有任何征兆,消失得更没有道理,四个字可以形容他们的心情:这!不!科!学!

而作为四大都市之一,就在东都上空出现了这种不在掌控、甚至连原因都找不到的怪事,绝对不算是个小事。

尤其是,国内外许多天文台也在这段时间里发现一些很奇怪的东西,颠覆了许多人多年来的认知。

这一切看似平静,其实不知道在常人无法接触的层面中有多少波澜乍起。

……

花恺还不知道自己弄出了诺大的动静,他也没办法知道,他现在的小命都快被折腾没了……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中。

第21章 不算糟糕

刚睁开眼睛,两颗人头……不,是一颗人头一颗狗头,正伸得老长看着他。

“哥,你终于醒了!”

“汪汪!”

花恺感觉很虚弱,头疼欲裂,废了老大劲才搞清楚状况。

原来自己昏迷后,还是白怂救了他。他把白怂给吓坏了,拱了他半天没见反应,还好白怂虽然是狗,也不知道怎么用电话,但它能记人,而且会认路,对于花恺经常带它去的梁爽家熟得很,于是疯狂地跑了十几公里的路找到了梁爽。

“行呀怂货,总算没白吃穷我。”

花恺想伸手去抱它,却发现自己连抬抬手都有些虚,倒是怂货自己拱了上来,呜呜叫着。

“你怎么把它弄进来的?医院都能让宠物进来了吗?”

花恺随口问道。

“这家伙一看不见你发疯,我只好想办法带进来了,这你就别管了,没人知道。”

梁爽说完瞪着两眼,想要尽力显得自己很严肃:“倒是哥你,到底怎么回事?别想蒙我!”

他当时也是吓坏了,白怂突然出现,吐着舌头气喘得跟抽风似的,一看就快成累成死狗的样子,却发了疯似地咬着他的衣服想拖着他跑,他就知道肯定是花恺出事了。

拦了辆车就赶紧赶了过去,一来就看见花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这人还瘦得吓人,皮包骨的模样跟骷髅差不了多少,房间里面的摆设跟跳大神一样,当时因为花恺的状况把他吓坏了,没多想,现在想起来是一肚子的疑问。

这几天他也一直不敢跟任何人说,只是自己来陪着。

花恺笑了笑:“不知道自己长得锉?你就是挤出褶子来也吓不住人。”

梁爽当然长得不锉,只是他有一张正太脸,尤其是两腮从小到大都不变的婴儿肥让他更显嫩,这一生气腮帮更是跟俩包子似的,不把人逗笑就很不错了,还真吓不住谁。

“哥!我跟你说正事儿呢,没跟你开玩笑!还有,我不是小孩子了,别老糊弄我!你不知道,前几天把我吓坏了都,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天之内瘦成你这样,还有,你房间里那些都是什么东西呀,哥,你不会是加入什么邪教了吧……”

“不是我说你呀哥,这几个月你天天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快变成死废宅了,别告诉我你是被打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看见你画的那些符了,我跟你说呀,你千万别行差踏错了,现在可是文明社会,搞这些迷信活动不好……”

得啵得啵个不停,简直让花恺头都快裂了:“行了行了,别念了,不知道我现在不舒服呀?”

“哦……”梁爽悻悻地闭上嘴。

花恺想了想道:“我不想跟你编瞎话,这事儿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现在你也别问这么多,这些事也别跟任何人提,听到没有?”

梁爽不情不愿:“哦,知道了。”

“对了,你刚才说前几天?我昏迷了几天?”

“你都睡了整整五天了!”

“五天?”花恺低声自语:“还不算太糟糕。”

“还不糟糕!”梁爽几乎是尖叫了:“哥!我不管你在干什么,你能不能悠着点呀,别把自己玩死行不行?”

“行了行了,别这烦我,头疼。”

这次的损耗有点大,凭他那半吊子水平的玉液符恐怕都不能完全恢复,何况他现在的情况,也根本画不出符来,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医院休养。

……

市警厅。

一位长相平凡的中年人正一脸纠结和不可思议地看着一份监控录像,他办公桌前边还站着一男一女,赫然是当初花恺去收纳警察亡魂时遇见的那两个警察。

中年人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东都市警察厅的厅长。

哪怕把监控翻来覆去地看了几十遍,这位厅长大人依旧一副牙疼的模样,瞪大着眼睛:“你们当初真的亲眼得见?老霍的鬼魂真出现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女警虽然同样不愿意相信这种迷信的存在,但亲眼所见的东西她也不能闭着眼睛否认,也只能点头说是。

“不过厅长,我还是不相信,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我觉得应该是那个人用了什么手段,请厅长下令,让我去查清楚,这人用这种手段接近婉姐,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霍老大才刚去,我们说什么也要帮他照顾好婉姐呀。”

厅长大人也觉得自己三观受到了挑战,还有点蒙:“你们再给我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小男警哀嚎道:“厅长,都说了五遍了!还要说呀?”

厅长大人才反应过来:“哦,行,你们先出去吧,我再想想,对了,这件事不许传出去,医院方面和小陈那由你们去做工作,你们两个也不许再提起!”

说完挥挥手打发了依旧想说话的女警。

办公室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厅长大人才喃喃自语:“要不要报上去呢?可这种事也太荒唐了,要是真的,我也兜不住呀。可要是假的,那可是影响仕途的……”

“这刚刚才出了这么大个事,现在又来这么个东西,唉,真是会给我找事儿。”

“要不直接扔给特事处?”

正在厅长大人想着怎么甩锅时,他办公室内一部特殊的电话响了起来,厅长神情一凛,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接起电话。

“是……好的,明白……”

“周一山同志,东都不容有失,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都不能脱离掌控,容不得半点意外,你务必配合相关部门调查清楚。”

“是,坚决完成任务!”

挂掉电话,厅长大人已经把什么鬼魂给放到了一边,上边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厅长大人也是愁呀,本来就没多少的头发都快抓没了。

先是在国内逃了多年的唐胜,一下出现在东都,来就来吧,怎么就把太守孙女也给牵连进来了?现在还死了个好警察,他头发都快愁白了,事情还没完,又接二连三发生怪事,还都在他辖下,这是存心和他过不去呀。

再说了,这天气的事情,跟警察有什么关系?找专家去呀。

……

花恺不知道自己接连弄出来的两件超自然事件,已经挑动了很多人的神经,更不知道自己当初在医院打的一点小算盘,直接被自己再次弄出来的动静给破坏了。

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乎,从医院出来后,他心情就无比美丽……

第22章 古装剧看多了吧?

花恺能下床的第一时间,就不顾梁爽的阻拦出院,回去将玉符拿到手中,想要看看这次差点要了自己命的祭炼有没有成功。

事实证明,他的弄险作死行为又一次成功了。

不止成功炼出了五鬼,而且在他躺医院里的这两天,好几个月没见有任何动静的【次元之门】终于有了结果。

花恺一直不了解这个【次元之门】的运行规律,也没有在帮助手册上找到相关信息,原本已经不抱什么期望,没想到正好赶在他扑街的时候可以打开。

五鬼炼成,他的计划已经可以正式开始实施,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打造自己的梦想世界。哪怕穿越有风险,他也已经不想再等待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把身体养好,做足准备再说,顺带着再点一把小火。

现在,他还是最想看看自己的成果。

默念法咒,五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轻烟从玉符上飞了出来,落到地上化成五个人形。

一个有点尖嘴猴腮的瘦子,一个面相老实的中年汉子,还有两个年纪不小的老头,一个颔下有着山羊胡子,一个面相富态身材矮胖,最后一个,是个脸形方正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正是那个中刀而死的警察。

五个阴鬼都保持着生前死时的样貌,前面四个都是真灵泯灭的阴魂,哪怕炼成了五鬼真身,在蕴养出灵知前,也只是会依令行事的灵体而已,

现在的四鬼,不过刚刚成形,被召唤出来也只呆呆地站立,看着有些呆滞,没有花恺的命令,连动都不会动。

倒是那个警察,正一脸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自己,死后还能再世为鬼,还是让他感觉很新奇的。

“老霍,做鬼的感觉怎么样?”

花恺笑着调侃了一句。

在医院时,他就已经知道警察名叫霍胜国,很牛的名字……

霍胜国摇摇头叹道:“老实说,比做人感觉轻松多了。”

这倒是实话,人虽有千好万好,种种乐享,可凡人的一身皮囊却是种累赘,鬼是灵体,反倒没有皮囊束缚。

霍胜国感叹了几句,脸色陡然一沉道:“我现在能不能去找那个人?”

花恺跟他谈过,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摇摇头道:“你是鬼,阴阳有别,尤其在我们这个世界,想要跨过阴阳界限,除非你能成就五方力士之身,否则你自己无法对阳间有任何干涉。而且那人有国运在身,就算我用五鬼搬运法,你也碰不了他。”

看霍胜国依旧一脸不甘,只能再道:“老霍,你得清楚,你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你死了那个人才能安生,你妻子也会更安全。忍忍吧,用不了多久,我会给你机会的。”

花恺在心里暗道:这个时间估计也不会太久了。

他想起自己在医院那时,因为心里有些打算,做这些事时故意没有避着那两个警察,不出所料,那两个警察肯定会上报,以那个人的身份,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得知。

到那时候,那个人要找的,甚至要除之而后快的,就是自己了。

不过,花恺怎么也没想到,他原本打算通过这件事对当局做一个小小的试探和提醒,却已经被自己闹出来的另一场风波给破坏了。

也正好免去了他许多麻烦,如果当时就知道霍胜国的真实遭遇,虽然一样会这么做,但他不会做得那么轻率。

霍胜国咬了咬牙,知道花恺说得没错。

“好,我听你的,我霍胜国无论是做鬼做人,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给了我机会,给我妻子活下去的希望,是我恩人,对恩人,我这膝盖弯得下去!”

他说着,竟然单膝下跪,依着古礼向花恺下拜:“霍胜国拜见主人!”

这突然的一下让花恺莫名地起了身鸡皮疙瘩,眉头一皱道:“你这是干什么?”

霍胜国抬起头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是个凡人,既然决定跟了你,我就不会反悔。我虽然只是个小警察,但也懂得知恩图报,你对我有再造之恩,说一句再生父母不为过,别说跪,就算你让我死,我也不会皱下眉头。”

花恺哭笑不得,抬着他的手将他拉起来:“我说你一当差的从哪学来这一套?古装剧看多了吧?搞得我一身鸡皮疙瘩,还主人?再生父母?亏你说得出口,你要当我儿子我还嫌你占我便宜呢,年纪一大把的人了。”

霍胜国被他说得也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嘛,一个现代人,说这种话还是很羞耻的,他一时意气,虽然是发自肺腑,但也有点别扭。

花恺笑笑说道:“我也不跟你虚伪,说什么兄弟之类,毕竟你得了五鬼之身,生死都在我一念。一边控制着你的生死,一边叫着兄弟,我还不屑这么做。而且……”

花恺说到这儿瞥了他一眼,咳了一下道:“我一小鲜肉,你这把年纪了,一块老腊肉,我好意思叫你也得好意思应呀……”

霍胜国脑门冒出几根黑线,“老腊肉”的形容太伤人了:我才四十岁出头,正当壮年,哪里老?旁边还有俩六七十的人……不对,鬼了,你不还捡来用?

还小鲜肉……

霍胜国往花恺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看了两眼,默默地咽下一肚子委屈……

花恺不知道他深深伤了一个老男人……嗯,老男鬼的心,继续道:“不过,咱们都是文明社会的人,什么主仆的,也不适合咱们,这样吧,你以后叫我老板得了,这个画风比较合适。”

霍胜国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笑了下道:“行,听您的,老板。不过,一口吐沫一口钉,我刚才说的话依然不会打半点折扣。”

花恺懒得纠结这些小事,点点头,指了其余四鬼道:“他们四个和你不一样,虽然灵体已成,却没有自己的意识,等养出了新灵,也等于是新的生灵,生前一切跟他们再无关系。图个方便,以后他们就用我的姓,分别叫福、禄、寿、喜,就以你为首,由你来管吧。”

“是。”霍胜国正色应了一声,扫了四鬼一眼,心中知道花恺必然有用他们的地方,就站在一旁,一副随时待命的模样。

花恺看在眼里,心中暗赞,这个霍胜国,虽然是个现代人,倒真有几分古代豪侠之风,外表豪放,心思却通透细致,这波不亏。

他拿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名单,这上面的人,基本都是各个圈子中小有名气的,甚至还有小部分是政商两界的大人物,在网络上并不难查到他们的信息。

将名单摆到桌上道:“这里有份名单,你带着四鬼,跟他们一段时间,将他们的能力性情,还有社会地位、影响力各方面都给调查一下。一个月后给我结果,应该没问题吧?”

霍胜国看了一眼名单,也不多问,点头道:“如果是我还活的时候,上面的一些人还真不好办,现在嘛,太简单了。”

他生前可是个优秀刑警,现在又是阴鬼之身,干这种事情,不要太简单。

第23章 开启

作者的话:这周第一次上推荐,希望在看的读者老爷们能给点支持,也就是收藏推荐之类了,这关系到书的后续命运……话说多就该招人烦了,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希望能写出让诸位喜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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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恺意识进入空间,调出日志中有关次元之门的信息:

【次元之门搜索完成……】

【次元之门可开启(开启本次目标世界临时次元通道需要消耗源力200)……】

【当前建议:建立稳定次元通道需融合两界法则,管理者过于弱小,无法掌控法则线,建议亲自前往衍生世界,获取目标世界因果线、气运线。请注意:临时次元通道只可通过一次,如未能成功建立稳定通道,管理者将无法回归主载体世界。】

花恺研究过【手册】,对于某些信息并不陌生。

法则线是世界的法则体系,也就是规则,就像是现世的种种物理规律,都是世界的规则一类。

因果线、气运线也包含在法则体系中,而且是几乎所有世界中都存在的规则,可以说是一种“共性法则”。

这是最容易融合的一类法则线,两个世界的因果线、气运线,只要能“接触”,基本上可以自行融合,而不需要人为掌控。

花恺要做的,就是让社区空间的载体世界,也就是现世,和目标世界的“两根线”相互“接触”。

这一点说起来挺简单,他本来是现世的人,自身本就牵扯着这个世界的因果、气运,只要再进入目标世界,积累一定的“因果值”和“气运值”就是。

但是具体要怎么累积足够的“因果”和“气运”,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只可惜的是,不能提前获得那个世界的信息,无法提前“复习”那个世界的“剧情”。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知不知道具体的故事剧情这点没有什么太大意义,剧情只是形成因子的因素之一,衍生的世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绝对不会只为了什么剧情而存在,所谓的剧情就算依然会发生,估计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而且形成因子的剧情不一定都出自同一个地方,就算在某一个衍生世界中见到关公战秦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别说剧情在衍生世界中还是不是一样,就算一样,也仅仅只是那个世界某一角中上演的其中一幕罢了。

对花恺来说,如果想靠着所谓的剧情先知,在衍生世界中混得风生水起、甚至为所欲为,那是不存在的。

唯一特别的,是剧情中相关的人或是物,作为衍生出世界的因子源,这些人或物相对来说都承载着这个世界比较多的因果和气运。

熟悉剧情对他的意义,更多的还是其中的“主角”、“配角”之类,是他积累因果值和气运值比较好的选择。

倒是在建立通道前没办法再回来这点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否则,如果能随时回来,就是一张很好的保命底牌。

这样一来,风险大了麻烦也多了。

花恺知道这事急不来,只能慢慢打算,反正他现在身体也需要休养,五鬼那边也需要时间。

算了算时间,花恺忽然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然后就想到了谢轻,心里有些奇怪:都过去了几个月时间,怎么这女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转性了?

摇摇头,也没有多想。

从空间出来,花恺开始了自己的“日常”,撸狗、修炼、建设空间,嗯,现在增加了一项:准备穿越。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这一天,天晴气朗。

离东都大学不远,有一个小小的商业区,因为地理原因,每天往来的人流中,大学生是主体,其中最多的还是东都大学的学生。

大学生,尤其是东都大学这样的名校,素质普遍较高,所以这个区的治安一直很好。

不过今天似乎出现了个异数。

“抢劫呀!”

一个尖锐却明显年轻娇俏的声音在繁华的街区中响起。

行人纷纷向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一个年轻而且漂亮的少女,很彪悍地追着前面一个男的,只不过这女的漂亮归漂亮,彪悍也彪悍,可漂亮和彪悍都不能当力气使呀,而且这姑娘脚上还蹬着双能捅死人的高跟鞋,穿着紧绷绷的小短裙,别人迈一步顶她四五步,估计跑不了两分钟就见不着人的背影了。

前面那个男的手上拿着个和本人画风很不相符的女包,以极快的速度想摆脱后面那女的。

这一幕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虽说世风日下,现在的人都奉行着出门在外,闲事莫管的原则,但这里是哪?这里的人,大多都还是没出校门、热血未凉的大学生呀,而且需要帮助的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就更刺激了一帮子激素过盛的男生了。

很快就有点人群涌动的势头,那个小偷还是劫匪的,见势不妙,反手掏出一把匕首来,恶狠狠地比划了几下,顿时就将许多冲动的热血给浇灭。

这家伙正得意呢,却没看到人群中有个人影正在快速的移动,很快就到了他背后,借着惯性,飞身跳起,咣当一下,背后被结结实实的印了一脚,直接摔出两米远,摔了个狗吃屎,匕首也掉到了一边。

那个人趁着机会扑了上去将他按住,同时还不忘发动群众力量。

“小偷没刀了,大家快帮忙制住他!”

伟大的国民们是从众的,一旦有人带起头,那势头是很可怕的,而且痛打落水狗的事情谁不喜欢干,顿时就有乌泱泱的一片扑了上去。

当小偷被搞得只剩下半条命时,后面的高跟鞋总算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拿回了自己的包,想感谢那个挺身而出的人时,又找不到了人,只听到有好几拨人都在议论他。

而且大多是女生,高跟鞋从这些妖艳贱货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东都大学学生,姓名韩宝,属性学霸,颜值水准之上,家世虽然不是很高,但应该衣食无忧,为人嘛,她亲眼见到了,虽然不是霸道总裁范儿,但是一个暖男学长、高校男神是跑不了的。

高跟鞋此时心里已经打着“救包之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的主意。

作为暖男学长、高校男神的韩宝,此时正火急火燎地往宿舍赶呢。

本来他的想法自然是留下来,接受美女的感谢,然后顺势开撩,毕竟他虽然的确是个好人,可也是个正常男人不是,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男,美女什么的最喜欢了……

可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信息却让他抛下了所有心思,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宿舍,然后往床上一躺,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连接”。

一个透明的光屏出现在他视线中。

几天前,他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的裤兜里多了一张奇怪的卡片,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块半透明的水晶薄片,看起来还有点价值不菲的样子,所以韩宝也没有立马扔了。

但诡异的是,当他拿在手中想仔细看的时候,卡片突然消失了,而自己脑子里在这时候又突然诡异地响起一个声音:

“恭喜你获得进入万界社区的机会,是否允许社区连接意识?”

“基础条款:当你进入社区空间,万界社区会收取你的散溢精神力,以保证你的世界所属空间正常运行。此条款以公开、自愿、不对使用者造成任何损害为原则。”

“是,你将获得进入万界社区的权限,并默认你同意基础条款。”

“否,你将失去进入万界社区的权限。”

然后他懵了,这种小说里的YY桥段,而且还是老套得很的YY桥段他看得也不少了,不是说好都是瞎编的吗?为毛会让我遇上?

不过别人一般都是什么超级系统呀无敌系统之类的,社区是个什么鬼?

懵归懵,作为刚脱离中二不久的韩宝,还拒绝不了这样的机会,虽然他很怕碰到那种无限恐怖轮回主神之类的凶残玩意儿。

不过在他允许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他期待、想象、恐惧的事情,这个声音也没有再出现过,差点让他以为自己精神出现了幻觉。

直到刚才在街上,突然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说是万界社区即将开启,提醒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准备进入社区。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第24章 阳光心机BOY和猥琐小黄毛

在确认进入社区后,韩宝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扔进了抽水马桶,不停地转呀转呀,等脑袋被吸进不可名状的窟窿时,总算停了下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真的出现在了一个不可名状的地方。

脚底下踩着的,是一个古旧的巨石铺就的巨大圆形广场,以广场为中心,广场之外的四周立着一根根数人才能合抱的擎天般的巨柱,好像是远古巨神的神殿,苍凉、古朴、神秘。

最重要的是,这个神殿没有穹顶,也没有墙壁。

中心的圆形广场,就像是远古的神秘祭坛。

在这里,他仰起头看见的,竟然是星空!

无尽的星空,头顶,脚下,八方,亘古冰冷的无尽黑暗充斥每一寸空间,无尽无垠,亿万颗星辰在闪烁,庞大的星河似乎在流淌,无尽的星云旋涡在转动,巨大的彗星拖着长尾从周围掠过,带起的风声如同雷霆一般震耳。

这个神殿竟然是包围在无尽的星空中!

“这是哪里?!”

这个声音并不是韩宝的,星空神殿中还有别人,而且不少。

韩宝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四周看了一眼,除他之外,刚好还有十个人,散落在圆形广场上。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还有几个气度非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虽然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但除了刚刚叫了一声的一个黄毛瘦子,其他人都是在默默地观察,相互间打量的目光也透着审慎和警惕。

“嗨,哥们儿。”

那黄毛瘦子许是见这一堆人里面一个个不是气度沉凝,就是锋芒毕露、气质超群,太有距离感,只有韩宝这个大男孩面相稚嫩,虽然论气质也是个男神范儿,可一脸阳光,看起来好说话,直接就奔他来了。

韩宝也的确不是个难以接近的人,虽然心神难平,心思也全在星空神殿上,但还是笑着对黄毛点了点头。

“你怎么到这来的?是不是也是捡到张水晶片儿?”

韩宝本身也对同样的问题好奇,只看其他人看似不在意,却在黄毛提到这个问题都在隐隐关注着这边。

不过他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他虽然心地不错,可实际上能考上名校的高智商人群有几个是没心机的,就算阳光,也是个阳光心机BOY。

身处这种神奇又神秘的地方,还是少说少做多看的好。

除了黄毛之外,其他的人也是这么做的,黄毛像是没看出别人的敷衍一样,很自来熟地缠着韩宝,嘴巴根本停不下来。

“我说哥们儿,有没有点儿内幕呀,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呀?”

黄毛压低着声音,那模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机密要事一样,只是他长得猥琐了点儿,倒有点像拉皮条或者卖光盘那种。

韩宝有点无语:你问我我问谁?我还想知道呢,再说,咱俩似乎不熟吧?这里这么多人,干嘛老逮着我不放……

作为阳光心机BOY,他的前缀首先还是阳光的,不大习惯装高冷、拒绝人,耸耸肩道:“我也是刚来呀,上哪儿知道去?要不你问问那些人去?”

阳光之后又顺手耍了个小心机,怂恿着黄毛当这个出头鸟。

可惜小黄毛不上勾,脑袋缩了缩:“算了,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

他得意地嘿嘿一笑:“哥们儿,我劝你也别去招惹这些人,我黎老二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出来混,靠的就是这双招子。这里我也就看你顺眼,才和你说的,别人我还不理呢。”

“呵……呵……呵……”

韩宝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干笑着。

“咦?你快看!”

黄毛黎老二一双小眼睛忽然一瞪,指着广场圆心叫道。

其他人也都发现了圆心中的变化,终于打破了点沉默,纷纷注视着圆心。

圆心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光点,光点不断扩大,瞬间变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光圈,有近两人高,米许宽,光圈中是天蓝色如同镜子一般的平面,泛着水纹一般的幽深蓝光,似乎通向不可知之处,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陷进去。

神奇的是,虽然看着是一面蓝色的平面光镜,也没有任何移动,可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从哪个方向看去,光镜都是正面对着那个人。

正当所有人都在惊奇的时候,天蓝色的光滑镜面像落入石子一样泛起涟漪,竟然有一条覆着金色铠甲的腿从里面迈了出来,紧跟着是手、身体、头脸。

这是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人身材魁梧,身上竟然穿着一身精光闪闪的金甲,身披血红大氅,头戴金盔,盔顶一束血红的缨穗高高飞扬,面甲遮面,只露出一双慑人的双眼。

仅仅是往那一站,就有一种渊亭岳峙的雄浑气势,让这里的十一个人都有一种受到压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家伙真踏马帅呀。”

这时候能说出这种话的也只有黄毛了,这家伙伸长着脖子,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这寂静的星空尤其响亮。

金甲人隐藏在暗影中的双目看了他一眼,黄毛陡然双腿一弯吧嗒一下跪了下来,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让其他人猛然一凛。

“我……”

黄毛很懵,好像还没怎么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就想说一句习惯性的骂街,只是刚张口,就被一旁的韩宝一手捂了回去。

黄毛这一口血明显是因为冒犯了这金甲人,居然还不知死活想骂街。韩宝终究是心地好,反应也快,及时阻止了他。

虽然他并不确定他们在这里究竟会不会真的受到伤害。

“不想死就闭嘴!”韩宝抱着黄毛脑袋,摁着他的嘴低声喝道。

黄毛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好小子,够义气,我黎老二记住了。”

这时,金甲人开口了,声如金石,雄浑铿锵:“我是星楼司阍神将,执掌星门,星门从此时起,将开启一柱香时间,一柱香后,将自动关闭,你们自己把握。”

说完手一挥,空中出现一只小香炉,一柱香在炉中冒着袅袅青烟,看这香的规模,烧个大半小时还是可以的。

之后金甲人就转身向那光镜,即是他口中所说的星门,似乎打算就此离去。

“神将请稍待!”

第25章 老子要出人头地了

“神将请留步!”

说话的是一个老者,穿着一身很传统的青灰色对襟大褂,年纪虽然不小,但红光满面,看起来比现在的一些年轻人都要精神。

“何事?”金甲人停下脚步,回了一句,虽然高冷,但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沟通。

老头很正经地抱了抱拳道:“我们初来乍到,对此处仍旧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神将能不能告诉我们,此地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这些人来这里意义何在?”

这老头很会说话,身处不可知的异地,黄毛前车之鉴,他怕自己犯了什么忌讳,短短几句话将在场的人都有的疑问,恰到好处地给问了出来。

“这些问题的答案你早已知道,用心去想一想,自会知道。”

说完不再理他,转身迈进星门中,像是没入水中一样转瞬消失。

韩宝心中一动,全神贯注地在脑子里想着这些问题,很快一道道信息凭空就冒了出来。

同样很快的,他就愣愣地呆立无语,其他的人也不笨,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十几分钟后,各人的反应各异,唯有一点都是相同的:震惊,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黄毛坐在地上,也不猥琐了,喃喃自语着:“真的有这种东西,老子要牛比了,老子要出人头地了,哈,哈哈,哈哈哈……”

刚才发问的那老头双眼迷茫,他年纪不小,为人也传统些,对于现在网络上奇奇怪怪的脑洞基本没有接触过,接受能力可没那么强,如果不是置身所在让人难以否认,他怎么都不会相信。

就算是现在,他也一样不敢相信,正睁着迷茫的双眼重复着一句话:“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诸位,对这个东西怎么看?上面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咱们能信么?”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穿着讲究,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面色沉凝,气度不凡,左手大拇指上套着一个极显眼的白玉扳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他迈了两步站出来,对着周围的人沉声说道,手指着他身前浮着的一个光影,像是一面泛着白色光晕的镜子,边缘攀附着古朴神秘的花纹,镜面像是显示器一样,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其他人看到也不奇怪,因为他们也从脑子里的信息学会了怎么唤出这块镜子似的光影。

韩宝此时也正看着自己身前的一个方形虚拟屏幕和那面光镜。

方形屏幕上显示的是:

个人面版——

社区编号:A0000000003

玩家姓名:韩宝

社区代号:空(请玩家自行设定)

个人属性:精-5,神-4,气-2

生命等级:白色

掌握技能:空

个人功勋:0

诸天通宝:0

……

光镜显示的是:

诸天宝鉴(白色)——

科技类目——

--物质科技:……

--魔导科技:空

--仙灵科技:空

--……:……

修炼类目——

--仙:空

--武:……

--魔:空

--奇:……

--……:……

奇物类目:……

奇术类目:空

未知类目:空

特定类目:……

……

这种似曾相识的东西,和小说里描写的主神空间之类的太像了,那种无穷无尽的养盅式场所太恐怖太凶残,韩宝一点都不向往。

哪怕他从那些信息里知道自己只是意识进入这个神奇的空间,也可以随时退出,他依然心中惴惴,可是诸天宝鉴中的东西又深深地吸引着他。

韩宝随手点开其中一个小类目——武:

剑法:

华山剑法:15通宝

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30通宝

金蛇剑法:20通宝

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50通宝

回风舞柳剑:80通宝

……

掌法:

八卦游身掌:15通宝

化骨绵掌:20通宝

昆仑大九式:20通宝

四象掌法:20通宝

赤练神掌:50通宝

……

拳法:……

棍法:……

……:……

光是一个小类目,韩宝在短时间内都没办法全部看完,最让他动心的,是仙、魔之类,只可惜都还是空的。

在他获得的信息中,这是因为诸天宝鉴是分等级的,目前他能打开的只是白色宝鉴,上面还绿、蓝、青、黄、橙、金、赤、紫八色。

那些空白的分类,应该是因为它们最低的等级都是在绿色以上。

仅仅只是白色宝鉴,已经让他心潮澎湃,不可想象,那八个等级的宝鉴中又会有着什么令人疯狂的东西。

现在唯一的问题,正如那个中年人所说,这东西,是真还是假?

“能不能信,试试不就知道,就算是假的,就当消遣消遣,单凭人家这份手段,咱们来玩这一趟也亏不了,可如果是真的……”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休闲西装,长相俊朗,看着同样也不像一般人,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疯狂:“如果是真的,想想我们会得到什么?”。

他的话让大部分人都豁然明朗,勾起了某些人心中的欲望,但也一样还有人心怀踌躇。

这里没人是智商欠费,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要不是无论这个地方还有他们进来的方式都确实很神奇,又被刚才的金甲人“瞪谁谁吐血”给震了一下,所谓的诸天宝鉴只会让他们嗤之以鼻。

哪怕是现在,在没得到确实的好处之前,他们依旧对这里持保留意见。

“我说,你们有时间在犹豫、幻想,不如看看那柱香,想走的自己就可以走,不想走的该做选择了。”

这是一个性感的女人,身上虽然穿着职场装,没有掩住她的姿色,紧身的短裙、白净的衬衫,反而把她的性感衬托得淋漓尽致。

韩宝和其他人闻言都是一惊,想起金甲人所说的一柱香时间,转头看向空中的香炉,发现香只剩下一小截,看那情况再多也烧不到十分钟了。

休闲西装男最先行动,也不管别人,一言不发地迈步走进星门。

其他人中除了有两人还在犹豫,所有人都往星门走去。

星门不大,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原本以为需要一个个排着队进,没想到当他们靠近时,星门陡然变成高十几米宽几米的巨大门户。

韩宝没有再多想,直接走向星门。

黄毛忽然拉住了他:“哥们儿,你什么打算?”

“什么意思?”

“你不会只打算进入标准场景吧?”

韩宝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打量了一眼黄毛,显然黄毛所说的话有点出乎他对他原本的印象。

“你有什么意见?”

“嗨,我哪能有什么意见,我黎老二也不懂太多,只知道这人要想出人头地,那就得拼!”

韩宝更意外了,正想说话,旁边走过来了一人:“他说的没错……”

第26章 要穿越了

韩宝更意外了,正想说话,旁边走过来了一人:“他说的没错……”

是那个职场装性感女人。

“怎么样,小帅哥,有没有兴趣一起拼一拼?”

韩宝愣了愣:“为什么选我?”

性感女人很妩媚地笑了笑:“因为你比较可靠,应该是个不错的伙伴,我想他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

性感的下巴向着黄毛扬了扬,媚人的双眼横了他一眼:“看够了吗小子?”

原本黄毛从她过来开始,眼睛就陷进去了。女人他不是没见过,可以他的社会地位,哪里能接触过这么高质量的。

两眼一直盯着她那妩媚的面容,和将白衬衫绷得紧实的傲人上围,被当面说破他也不尴尬,喉头狠狠地滚动了两下,很艰难地把目光从人胸前那道白腻的深沟中拔出来,难舍地转过脖子,对着韩宝连连点头。

韩宝挠了挠头,说道:“好吧,可是,我为什么要选你们?”

三人并不是在打什么哑迷,刚才他们得到的那些信息中,有一条,他们需要经过一个考验,以获得一个叫做“轮回模版”的东西。

这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他们还不是很清楚,但他们知道,如果这个地方的一切都是真的话,那么这个“轮回模版”就是他们必须争取到的。

接受这个考验,要进入一个考验场景。

考验场景分别有标准和挑战两种难度。

不管是哪种,他们都没有任何概念,但是在关于挑战难度的信息中,有一个很简单的提示:挑战难度极高,请量力而行!

无论哪种场景,都有三次机会,如果三次都失败,他们将失去获得“轮回模版”的资格。

而且一旦选择,就不能更改,如果有人选择了挑战难度,发现难度太高后悔了,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不会再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反之亦然。

标准场景只允许单人参加,挑战场景却允许多人,但每增加一人,难度也会相应提高。理所当然的,难度越高,获得的好处也越大。

黄毛见韩宝这么说,顿时急了:“哥们儿,只要你答应,我二话不说跟着你干,绝对听你,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黎老二是出来混的,别的没有,就是说话绝对算数、讲义气……”

“行了。”性感女子打断了他的话,对韩宝道:“小帅哥,怎么选择由你自己判断,咱们都是素未某面,就这么点时间谈什么信任那是扯淡,就看你敢不敢赌,敢不敢拼了。”

又对着空中的香炉偏了偏头:“时间可没多少了,决定吧。”

韩宝眼睛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想了想刚才获得的几个考验场景的信息,觉得也不是没机会。

而且考验机会也不是只有一次,失败了也不会死人,唯一需要在意的是,如果这个地方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失败了,毫无疑问会令他们失去一个先机,而如果幸运成功了的话,他们会获得极大的优势。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这里的所见所闻都是真实的基础上。

他没有多犹豫:“好,就这样吧,咱们要选什么?”

性感女人露出了一个毫不意外的妩媚笑容,直入主题道:“四个考验场景:九宫八卦,大漠黄沙,风火连城,邙山帝陵。难度一个比一个递增,现在时间不多了,我们没有一个个分析讨论的余地,直接说结果吧,我选择大漠黄沙。”

韩宝稍微考虑了下,也做了和女人相同的选择,第三第四个他没有看到任何成功的希望,他感觉这根本不是为他们准备的场景,而第一个虽然难度最低,可要拼就拼把大的。

黄毛说是以韩宝为首,此时也表现得言行一致,见他点头也连忙同意。

三人做了决定,在香快要燃尽前,踏入了星门,在仅有的四个场景传送选项中选择了“大漠黄沙-挑战难度”。

……

空间中的另一处地方。

花恺在暗中观看着这十一个人的选择。

不出意料,十一个人没有一个是蠢的,没一个人选择最后两个场景,最多只选择了“大漠黄沙”的挑战难度,也只有那个叫韩宝的大学生为首的三人,和另个一个人选了这个。其他人全部是选择九宫八卦。

不枉他让五鬼花了一个月时间出去收集这些人的信息。

其实他这次一共放出去了20个邀请权限,足足耗费了200单位源力,却只有十一个人选择了进入,其他九个或许是因为顾虑,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并没有进来。

浪费了90单位源力,花恺虽然觉得可惜,但这次只要能出来几个有用的人就算是赚了,这些人,可都是火种。

没有继续关注这些人,花恺从空间中退了出来。

他正要赶着开始穿越呢,哪有时间闹。

这些人之前经历的一切,其实全都是虚假的。

无论是什么星空、星楼、星门,还是那个坑爹的诸天宝鉴,全是他结合“辅助智能”和“社区建造”的权限弄出来的,连那个金甲司阍神将,都只是个高智能“NPC”,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导演出来的戏,顶多算是个虚拟实境游戏……

除了那些人的个人信息是真的外,其他东西连偷工减料都不算,直接全是假的,所以他的源力消耗也不多。

这种方式制造出来的假货,比真实制造的消耗要少很多,只有真实的百分之一,也就是一方消耗1点,但是这种方式和计算机一样,需要维持庞大的运算量,需要时刻消耗源力来维持正常运行,每24小时大约是制造所需的十分之一,也就是一方约0.1点。

星楼消耗1点,四个场景地图每个都是消耗5点,一共只用了21点源力,每天需要投入2.1点源力维持。不过四个场景只是用来考验,不需要一直存在,等这批人用完后,可以暂时撤销。

消耗相对较多的,是“高级NPC”,例如那个金甲神将,一个就得消耗10点,仅仅只是一副虚幻的空壳,塞进一个智能而已。

之所以能将那个黄毛瞪吐血,也是花恺动的手脚,利用“辅助智能”调动了庞大的信息流,在短短的一个瞬间中冲击他的意识造成的。

加上四个场景中所需的各类“NPC”,整整耗掉他1000点源力。还好这些“NPC”是可以重复利用的,死掉之后修改一下核心程序就是一个新的“NPC”,游戏术语管这叫“刷新”……

要不是可以刷新,他还真用不起。

这一场戏的全部消耗,加上放出的20个邀请权限消耗的200源力,他现在的源力储备只剩下1245,再减去他即将开启次元通道的200点源力,就只有1045了。

看起来也不算少,但是一旦他的计划真正开始,这点源力远远不够用。

而且他编造的那些虚假,现在是假,以后未必。只要他不死,这一切,总有全部成真的一天。

只不过这需要一个过程,需要时间,而且只靠这些虚假的东西可撑不了多久,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

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没有“真金白银”摆在他们面前,仅仅靠一个“虚拟实境”,并不能让他们真的相信,也不能让他们太在意。

所以,那个诸天宝鉴,是他用来勾引人的饵。

他必须尽快去衍生世界,看能不能“进点货”来,至少让诸天宝鉴这个“氪金商城”真的有东西让人氪……

毕竟,这些人不仅要成为他的帮手,还要成为他的遮掩,这个世界不能只有他一个“玩家”。

花恺将自己准备再好的东西再次整理了下,都堆到一个小板车上,空间“储存次元”无法放入非空间产物,否则他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换上一身从网上掏来的汉服,交领的淡青色长衫,褒衣博带,已经看不出是哪朝哪代的形制风格,图案装饰都很少,只有腰上系着的衣带上镶嵌着些假水晶。

衣服衬着他那长相气质,好一个丰神俊秀的书生,还是让迷妹们看见就会疯狂尖叫那种。

唯独脚下的那双高帮皮靴,有点画风不搭,还好有长衫遮掩,也不是太显眼。

实际上在这衣袂飘飘下,是一套户外服装,还有一件防弹背心。

完全可以说是全副武装。

别看他之前开坛祭天弄出老大动静,那可不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就他现在的水平,连白怂都打不过,能不多准备充足么……

一切准备就绪,开始打开次元之门,一个和“星门”一模一样的光门出现,高两米左右,宽度刚好能让他和小板车通过,这个门可不像假星门一样,可以扩大。

花恺推着小板车,还有……牵着白怂,迈入了光门中。

目标:剑侠世界……

第27章 开局要崩

“擦……”

花恺此时正躺在地上呻吟着。

没听说穿越会这么疼的呀,回想起穿过次元通道时那种可怕的感觉,脸上心有余悸地抽了抽。

从地上爬起来,花恺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有点古怪,伸出两只手,皮肤更白了,也变得纤细了些,全身都是,消瘦了许多,但精力却异常旺盛。

摸了摸脸上,花恺急忙从包里掏出块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顿时两眼一突。

青涩,白晰,皮肤比女人都要细腻。

这特么不是上高中时候的自己?

时空倒流?

不对,应该是自己变年轻了,至少年轻了七八岁,变回了十五岁左右。

花恺有点蒙了,下意识想连接空间查看,发现毫无作用,才反应过来,通道已经关闭,在他再次打开通道前,已经连接不上空间了。

摸了摸脖子,有种奇怪的感觉,年轻了应该是好事,可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练出的一身肌肉和小麦色的皮肤,又特么变回了以前的弱鸡小白脸,真的好气啊。

看了一眼和他一起过来的白怂,这家伙正在抽疯似地兜着圈子乱窜,时不时装了弹簧似的四爪腾空蹦起老高,不知道是刚穿过次元之门时那种痛吓到了,还是因为一眨眼突然换了个很陌生的地方,所以好害怕……

花恺有点无奈将它拉过来安抚,带它来也是没办法,虽然这家伙很怂,但却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伙伴,至少要真打起来,花恺知道,面对三五个自己这样的战斗力,怂货是绝对怂不了的……

不过,抱着白怂,花恺感觉这家伙虽然一身毛,看不出来什么变化,但这身肉似乎结实了许多。

看来不仅是他自己,穿过次元之门的生物都会有些变化,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有第一次,还是每一次都得这样,那就惨了。

还好身高没降,花恺有些郁闷地检察了下自己的东西,又抬头打量周围环境。

过了一会儿……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花恺推着小板车,极度郁闷地看着四周,虽说景色真的很不错,天空真的蓝得好干净,空气里也没有霾,然并卵。

转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掏出一块指北针,平放在手上。

看起来很正常,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让花恺稍稍松了口气。

原本他也无法预测自己“降落点”会在什么地方,他最希望的还是一个人烟稀少的所在,要不然他这大包小包的,在这陌生的世界,而且不出所料还是那种刀光剑影的世界,他还真的没信心能不出问题。

只是现在这地方倒是人烟稀少了,简直是人踪绝迹,一看就是个深山老林,他怕自己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他立足的所在,抬眼望去,四面环山,起起伏伏、连连绵绵看不到头,满目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还好他准备充足,要不然可能走不出这片山林他就得饿死。

伸出左腕,他把那块蕴灵玉符的牌子嵌上两根皮带,弄成了个手环带在左腕上。

“五鬼!”

五个虚幻的人影从牌子里飘落在他身前。

“老板。”

霍胜国对他欠了欠身,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他是知道花恺是要去别的世界的,自然也免不了对另一个世界的好奇。

其余四鬼依旧是一副呆滞的模样。

“你带着福禄寿喜,去探下周围的环境地形,找条出路,顺便找个牢靠的地方,别找太远的,我要挖个坑把这些东西埋起来,我可带不了这么多上路。”

花恺指指小板车上的四个大箱子还有一个大旅行包,箱子全是用防水膜包裹,外面还套着密封防水的帆布袋,就是因为考虑到自己可能携带不了这么多东西,也不安全。

其中大部分东西在现世是没多少用处的,比如一箱子玻璃制品,随处可见,但在这个时代没准能值老鼻子钱了,重金属他买不起太多,只能弄这些看能不能糊弄到人。

一箱子冷兵器,在现世也只能当收藏,在这里也许就是神兵。

大个旅行包里基本是一些野外求生装备。

还有几样最重要的东西,可是费了他不少劲才弄到手的。

“是。”

霍胜国应了一声,面向四鬼,也不见他说话动作,四鬼分别向着四个不同方向飘去,他自己也飘往另一个方向。

花恺留在原地,将一些必须的东西都整理了出来,全塞进旅行包里,大多是食物和水,其中就有那几样最重要的物品。

一把长剑,装进配套的长条布袋,插到旅行包里,一枚怪异的戒指套进右手中指,一把带鞘短匕插到了小腿上的绑带上,最后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花恺有点小心翼翼地捧出来,塞进包里,紧紧地固定住。

这四样东西才是花费他最多功夫才弄到的,最不能丢。实际上,要不是实在找不到门路,他还真想弄支枪来,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汪!汪汪汪!汪!”

还在低头整理东西的花恺,听到了一直在瞎蹦哒的白怂突然狂吠了起来,立即站了起来,拔出那把长剑双手握在手里,有点紧张地看向白怂。

只见它正对着密林中的一片灌木丛狂吠,呲着牙,低沉的呜声从锋利的尖牙中透出。

很明显,它是发现了什么有威胁的东西。

“沙,沙沙……”

灌木丛里枝叶晃动,显然有东西在里面跑动。

很快,那个未知的生物就从灌木丛中蹿了出来,花恺一看,顿时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一只棕熊!

“吼!吼!”

棕熊刚一蹿出来,就吼叫着人立而起,巨大的身躯至少两米多高,高举着两只巨掌,连吼几声,又猛地拍落地面。

这是在向他们示威!

白怂挡在花恺前面,前肢微微伏低,毫不退让地向棕能狂吠。

竟然刚穿越就碰到了这么一只棕熊,这是要开局崩的节奏,花恺有种想撞墙的心思,这东西虽然一副圆滚滚毛绒绒的蠢萌样子,可要真把它当熊大熊二之类的真蠢萌,那真的是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怂再厉害也斗不过一只成年的棕熊,至于他自己,没准一熊掌拍下他就得散架。

尤其是这只熊一看就是饿极了的模样,一般的野生动物,哪怕本身很凶猛,可如果不是饿极了,是不大会对陌生的生物下手,因为在大自然中,陌生未知的东西,就意味着危险。

而且还是同时面对两个体型都不算小的生物,在熊的智商里,是分辨不出花恺这种外强中干的货色的。

嗯,或许连“外强”都是不存在的。

花恺哪怕心里紧张得要死,可也不敢露出害怕的神色,双手紧握着长剑,脸上装出恶狠狠的模样,也向着棕熊凶狠地大声叫喊,希望能把它吓退。

棕熊许是真的顾忌了,只是在原地吼叫,没有发难。

“吼!”

“汪汪!”

“啊!啊!”

一人一狗一熊,你叫一声我叫一声,一时间场面有点诡异起来。

花恺从小腿上抽出那把匕首,一边叫一边用长剑和匕首相互交击,发出金属的铿鸣声。

他自己也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过的,似乎是某个野外求生节目,说是如果遇到了野兽,可以试着用金属的声音来威吓,因为在大自然中,这些野兽是没有听过金属的声音的,它们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有所忌惮。

野兽也一样有自己的生存智慧,面对未知的危险,退避是很有可能的。

这种时候花恺但凡露出一点怯,那肯定会招来棕熊的攻击,所以他只能硬撑,哪怕是虚张声势。

第27章 开局要崩

章节发错了地方,修改了下,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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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

花恺此时正躺在地上呻吟着。

没听说穿越会这么疼的呀,回想起穿过次元通道时那种可怕的感觉,脸上心有余悸地抽了抽。

从地上爬起来,花恺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有点古怪,伸出两只手,皮肤更白了,也变得纤细了些,全身都是,消瘦了许多,但精力却异常旺盛。

摸了摸脸上,花恺急忙从包里掏出块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顿时两眼一突。

青涩,白晰,皮肤比女人都要细腻。

这特么不是上高中时候的自己?

时空倒流?

不对,应该是自己变年轻了,至少年轻了七八岁,变回了十五岁左右。

花恺有点蒙了,下意识想连接空间查看,发现毫无作用,才反应过来,通道已经关闭,在他再次打开通道前,已经连接不上空间了。

摸了摸脖子,有种奇怪的感觉,年轻了应该是好事,可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练出的一身肌肉和小麦色的皮肤,又特么变回了以前的弱鸡小白脸,真的好气啊。

看了一眼和他一起过来的白怂,这家伙正在抽疯似地兜着圈子乱窜,时不时装了弹簧似的四爪腾空蹦起老高,不知道是刚穿过次元之门时那种痛吓到了,还是因为一眨眼突然换了个很陌生的地方,所以好害怕……

花恺有点无奈将它拉过来安抚,带它来也是没办法,虽然这家伙很怂,但却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伙伴,至少要真打起来,花恺知道,面对三五个自己这样的战斗力,怂货是绝对怂不了的……

不过,抱着白怂,花恺感觉这家伙虽然一身毛,看不出来什么变化,但这身肉似乎结实了许多。

看来不仅是他自己,穿过次元之门的生物都会有些变化,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有第一次,还是每一次都得这样,那就惨了。

还好身高没降,花恺有些郁闷地检察了下自己的东西,又抬头打量周围环境。

过了一会儿……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花恺推着小板车,极度郁闷地看着四周,虽说景色真的很不错,天空真的蓝得好干净,空气里也没有霾,然并卵。

转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掏出一块指北针,平放在手上。

看起来很正常,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让花恺稍稍松了口气。

原本他也无法预测自己“降落点”会在什么地方,他最希望的还是一个人烟稀少的所在,要不然他这大包小包的,在这陌生的世界,而且不出所料还是那种刀光剑影的世界,他还真的没信心能不出问题。

只是现在这地方倒是人烟稀少了,简直是人踪绝迹,一看就是个深山老林,他怕自己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他立足的所在,抬眼望去,四面环山,起起伏伏、连连绵绵看不到头,满目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还好他准备充足,要不然可能走不出这片山林他就得饿死。

伸出左腕,他把那块蕴灵玉符的牌子嵌上两根皮带,弄成了个手环带在左腕上。

“五鬼!”

五个虚幻的人影从牌子里飘落在他身前。

“老板。”

霍胜国对他欠了欠身,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他是知道花恺是要去别的世界的,自然也免不了对另一个世界的好奇。

其余四鬼依旧是一副呆滞的模样。

“你带着福禄寿喜,去探下周围的环境地形,找条出路,顺便找个牢靠的地方,别找太远的,我要挖个坑把这些东西埋起来,我可带不了这么多上路。”

花恺指指小板车上的四个大箱子还有一个大旅行包,箱子全是用防水膜包裹,外面还套着密封防水的帆布袋,就是因为考虑到自己可能携带不了这么多东西,也不安全。

其中大部分东西在现世是没多少用处的,比如一箱子玻璃制品,随处可见,但在这个时代没准能值老鼻子钱了,重金属他买不起太多,只能弄这些看能不能糊弄到人。

一箱子冷兵器,在现世也只能当收藏,在这里也许就是神兵。

大个旅行包里基本是一些野外求生装备。

还有几样最重要的东西,可是费了他不少劲才弄到手的。

“是。”

霍胜国应了一声,面向四鬼,也不见他说话动作,四鬼分别向着四个不同方向飘去,他自己也飘往另一个方向。

花恺留在原地,将一些必须的东西都整理了出来,全塞进旅行包里,大多是食物和水,其中就有那几样最重要的物品。

一把长剑,装进配套的长条布袋,插到旅行包里,一枚怪异的戒指套进右手中指,一把带鞘短匕插到了小腿上的绑带上,最后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花恺有点小心翼翼地捧出来,塞进包里,紧紧地固定住。

这四样东西才是花费他最多功夫才弄到的,最不能丢。实际上,要不是实在找不到门路,他还真想弄支枪来,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汪!汪汪汪!汪!”

还在低头整理东西的花恺,听到了一直在瞎蹦哒的白怂突然狂吠了起来,立即站了起来,拔出那把长剑双手握在手里,有点紧张地看向白怂。

只见它正对着密林中的一片灌木丛狂吠,呲着牙,低沉的呜声从锋利的尖牙中透出。

很明显,它是发现了什么有威胁的东西。

“沙,沙沙……”

灌木丛里枝叶晃动,显然有东西在里面跑动。

很快,那个未知的生物就从灌木丛中蹿了出来,花恺一看,顿时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一只棕熊!

“吼!吼!”

棕熊刚一蹿出来,就吼叫着人立而起,巨大的身躯至少两米多高,高举着两只巨掌,连吼几声,又猛地拍落地面。

这是在向他们示威!

白怂挡在花恺前面,前肢微微伏低,毫不退让地向棕能狂吠。

竟然刚穿越就碰到了这么一只棕熊,这是要开局崩的节奏,花恺有种想撞墙的心思,这东西虽然一副圆滚滚毛绒绒的蠢萌样子,可要真把它当熊大熊二之类的真蠢萌,那真的是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怂再厉害也斗不过一只成年的棕熊,至于他自己,没准一熊掌拍下他就得散架。

尤其是这只熊一看就是饿极了的模样,一般的野生动物,哪怕本身很凶猛,可如果不是饿极了,是不大会对陌生的生物下手,因为在大自然中,陌生未知的东西,就意味着危险。

而且还是同时面对两个体型都不算小的生物,在熊的智商里,是分辨不出花恺这种外强中干的货色的。

嗯,或许连“外强”都是不存在的。

花恺哪怕心里紧张得要死,可也不敢露出害怕的神色,双手紧握着长剑,脸上装出恶狠狠的模样,也向着棕熊凶狠地大声叫喊,希望能把它吓退。

棕熊许是真的顾忌了,只是在原地吼叫,没有发难。

“吼!”

“汪汪!”

“啊!啊!”

一人一狗一熊,你叫一声我叫一声,一时间场面有点诡异起来。

花恺从小腿上抽出那把匕首,一边叫一边用长剑和匕首相互交击,发出金属的铿鸣声。

他自己也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过的,似乎是某个野外求生节目,说是如果遇到了野兽,可以试着用金属的声音来威吓,因为在大自然中,这些野兽是没有听过金属的声音的,它们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有所忌惮。

野兽也一样有自己的生存智慧,面对未知的危险,退避是很有可能的。

这种时候花恺但凡露出一点怯,那肯定会招来棕熊的攻击,所以他只能硬撑,哪怕是虚张声势。

第28章 穿越有风险

两边对峙了大半个小时,棕熊不知道是真怕了还是厌烦了,或者是不愿意冒这个险,终于缓缓地退去,没入灌木丛中不见了踪影。

花恺依然不敢放松,一直等了十几分钟,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才感觉到,双手双腿都开始微微发抖。

一下瘫坐在地上,抱过白怂的大脑袋搂在怀里,也不知道是安慰它还是要安慰自己。

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如果刚才棕熊没有退去,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了,这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放倒体型这么大的棕熊。

“马的,果然是穿越有风险,开局就碰上精英大怪,太倒霉了吧。不行,不能再耽误了……”

花恺一向不喜欢说脏话,现在也忍不住暴了粗口。

站起身,抽出一把工兵铲,四处看了一眼,发现了一棵枝干虬结、数人合抱的大树,树旁有一颗向乎一人高的巨石,上面长满绿色的青苔。

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个原始森林,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月,他总不至于倒霉到刚把东西埋下,这里就发生能改变地形的地震之类灾难吧?

他也不等五鬼探路回来,直接抄起铲在巨石底下开始挖坑。

深山野林,尤其是几百上千年前的山林中的凶险,实在不是他这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繁华城市中的小白花能想象和承受的,必须得尽快离开。

花恺所在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处于这片山脉中深处,以五鬼的速度,竟然在他挖完了一个米许宽两米多深的大坑,将箱子都埋了进去后,还不见回来。

经历了与棕熊对峙,花恺对于周围的风吹草动都有了点惊弓之鸟的感觉,寂静的山林,让他更不安。

天色渐渐昏暗,他也渐渐变得焦躁起来,直至繁星漫天,他才终于看到了五鬼。

“老霍,怎么样?找到出路了吗?”

霍胜国飘回花恺身旁,神情有些凝重。

“老板,这个地方完全是个原始山脉,人踪绝迹。我往南一直飞了百多公里才发现一个山谷似乎有人类聚居。”

花恺心态已经有点失衡,考虑问题已经没那么冷静,闻言挥了挥手道:“有路就行,你带路吧,我们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怎么了?”

做好准备要走的花恺,见霍胜国立关没动,脸上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板,我建议您还是等白天再走,这个时候,我怕您走不了多远。”

花恺动作一停:“为什么?”

“那可是一百多公里的路,还是山路,您只能用两条腿走,恐怕得花好几天的时间,而且……”

“在这种深山老林,深夜里不说路不好走,这凶险可是白天的百十倍。只是我沿途看到的猛兽毒虫数量就很惊人,我们是阴魂不怕,但您就有麻烦了。”

花恺闻言,低头考虑了一会儿,才正色道:

“我倒忘了你这老刑警还是特种兵出身,这种野外经历应该很丰富才对。”

说着重重地呼了口气才道:“是我心急了,刚才遇到了一只棕熊,有些吓到了。”

“什么?棕熊?”霍胜国一惊:“老板您没事吧?”

“要有事我还能站着和你说话?”花恺摇摇头,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霍胜国松了口气:“还好,老板您的做法是对的,俗话说‘一猪二熊三虎’,这句话说的可不是战斗力,而是因为熊和虎会躲人,人遇上只要应付得当,还有逃命的机会,可野猪却是个愣货,只会撵着人不放,如果真论战斗力,熊和虎谁最强不知道,但肯定不是野猪。”

“您刚才碰到的应该是还没吃过人的,要不然,您估计吓不退它,它要真发起攻击,就危险了。”

说完看了眼正趴在一旁,傻呼呼地用爪子拨弄一颗松球,玩得不亦乐乎的白怂,眼含赞叹地笑道:“真是条好狗,您怎么就给它取了个白怂的名字。”

“嗷呜?”怂货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抬起带着一个大问号的大脑袋看了过来,似乎在说“叫本汪干嘛?”

“呵呵,”花恺爱惜地摸了摸它的大脑袋:“这不是叫顺口嘛。”

“老霍,你是专家,我都听你的,我能不能安全地走出这里,全靠你了。”

霍胜国笑着抱了抱拳:“职责所在。”

花恺指了指他没好气地番了个白眼,心中却是很庆幸,当初炼制五鬼之前,他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想着能成功炼出来就行,没想到无意间得了霍胜国这么个宝贝。

要不然,他这么胡乱搞出来的都会像另外四鬼一个样,那他现在真的是束手无策、欲哭无泪了。

按霍胜国的意思,接下来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好混过这一夜,按现世流行的叫法,就是建造庇护所。

这事情靠花恺自己可搞不定,于是他抬起左腕,口中念动法咒,右手捏了个法印,在玉符上一引,里面的朱红法篆浮了出来,花恺接连变化几个手印,法篆一化为五,被他分别印入五鬼阴魂之上。

这是五鬼搬运咒,在霍胜国五鬼凝成实体前,只有花恺使用这个法咒,他们才能搬动阳世的物质,而且以他和五鬼现在的水平,也只能让他们拥有和常人一般的力气。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能“飘”,一般人也无法看见他们。

有霍胜国这个老手在,加上花恺和四鬼,很快就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的地方搭起了帐篷,点起了几堆篝火以防万一。

他就在帐篷里听着各种猛兽的咆哮声,抱着白怂,旁边还有五只鬼,心惊胆颤,去有惊无险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就匆匆忙忙地在霍胜国带领下上路。

这一路是弄得他苦不堪言,这种人踪绝迹的地方哪里可能有什么路,所谓的路,仅仅是可能让人通过而已,这一路上,泥泞、急流、陡峭,小溪、河流、甚至是山崖,都一一经过了。

背着个大旅行包,如果不是有五鬼在,他非得累死,虽然五鬼搬运法有时限,但轮换着来搬,花恺还是勉强坚持了下来。

还好他变年轻了,体力也恢复了当年的旺盛,要搁几年后天天坐电脑前的状态,哪怕他每天锻炼,也受不了这罪。

途中没少遇到猛兽毒蛇,但这次有五鬼在场,加上白怂和他,一般猛兽来那么一个两个他们还真不怕。

就这样,都还是走走停停,一直有惊无险地走了五天,花恺总算见到了一条道路,一条出自人为的道路。

花恺快速跑了几步,在路旁的一棵树下直接瘫坐下来,大出了一口气,将这一路上画下的地图卷起,放回身后的包里,拿出挂在腰间的一个水壶,咕嘟咕嘟地灌了几大口,惬意地连喘几口大气。

从包里掏出几根火腿肠,剥掉包装喂给早变成了一只泥狗的白怂,自己拿出块压缩饼干就着水啃起来。

至于五鬼早回到了玉符中,作为阴魂,出来太长时间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正啃着欢快,花恺忽然抬起头,伸长脖子向前面看去。

第29章 哼,不跟你玩

花恺顿时跳起来,将没吃完的东西胡乱往包里一塞,拔腿就往路上跑。

“喂!前面的人等等!喂!”

原来他看到小道上有两辆牛车在行进,天知道在山里都快变成野人的他,这时候见到有人多激动。

前面的牛车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叫,车上有人回头看了一眼,牛车嘎吱嘎吱地慢慢停了下来。

花恺气喘嘘嘘地跑到一辆牛车跟前。

这车上坐了六七个汉子,除了坐在前头赶车的年纪大些,是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汉子,其他几个全是年轻健壮的小伙儿。

中年汉子衣着虽然朴素,手上也有着厚厚老茧,但是穿得还是长衫,头上戴着一个璞头,透着几分儒雅气。

不像后面几个壮汉子穿的都是短衫,裸露着两支粗壮的手臂。

后面一辆车上还坐着三个穿着襦裙的女人,一大两小。这是花恺为什么敢这么冒失就追上来的原因,要是什么歹人不至于会带着三个女人,其中还有两个小萝莉。

而且两辆车上都大包小包地拉着满满的杂物。

中年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花恺,看了眼身边蹲着的白怂,心中暗道了一句“好大的尨(mang二声)”,随即和气地道:“这位小郎可是在唤我等?”

“?”

花恺一下有点蒙,他敢肯定汉子说的是汉语,可是带着浓重方言味道,似乎是洛阳那一带的口音,但和现代的发音差别很大。

现代洛阳话跟普通话虽然不相同,但他还能听懂,但是中年汉子的话他勉强听个半懂就不容易。

他只能自顾自说道:“我是山里出来的,想往有人的地方去,你们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我!”花恺生怕他们听不明白,指了指自己,又指指远处的山,就差手舞足蹈地解释了:“山里来的,带我,一起走!”

中年汉子呵呵笑道:“小郎不用如此,我听得懂。”

花恺依然发蒙,直到中年汉子重复了好几遍他才明白,幸好遇到的这人脾气好,一般人非被烦死不可。

花恺怕他不答应,从怀里掏出一颗小拇指大小的银豆子,递给中年汉子道:“让我搭个顺风车吧,我付钱。”

中年人看了一眼银豆子,眼中透些惊异,上下仔细地打量起花恺来,此时花恺早就脱下了那件有点风骚的袍衫,身上穿的是一套冲锋衣,背上背个奇怪的大袋子,在他眼中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还沾满了泥泞,已经看不出衣服的材质,狼狈得很。

还有沾了一身泥的白怂,原本象牙般洁白光滑的长毛,都揪成了一坨一坨,要多丑有多丑,早不复“威风的萌物”模样。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俩奇怪又狼狈的模样,让中年人有些相信这个连官话都不会说的人是个山里的野人。但这随手拿出的银豆子,又让他心里多了许多猜测。

也不知他怎么想,抬手一拦道:“小郎这是做甚?”

两人的对话其实没有这么顺畅,有点鸡同鸭讲的意思,花恺说的话中年人还大多都明白,但是中年人说话,基本一句话要重复外带解释花恺才能明白意思。

“银子你拿回去,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不过是顺路一程,不碍的,无需如此,你就坐到后面那车去吧。”

中年汉子指了指后面的牛车道。

花恺松了口气,心中庆幸,果然是个朴实的时代,要搁现世,在路边想搭个顺风车何其艰难呀。

他是真走不动了,心中感激,便照着不知哪学来的一些古礼,两手交叠在身前,对着中年躬身施了一礼:“多谢了。”

中年见状,颔首回应,眼中同时又闪过一丝诧异。

后面那辆牛车拿着鞭赶车的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也就是一大两小中的那个“大”。

花恺对着后车上的三个女人又施了一礼,便坐上了她们的另一边。

这个时代的风气似乎很开放,不但能让他一个陌生男子和女眷同车,在他坐上车后,一大龄女和俩小萝莉就一直在好奇地看着他,反倒是以前一直惹人注目、堪称撩妹神器的白怂,沦落成了泥狗就没人关注了,只能寂寞地趴在花恺身边。

俩小萝莉还好,有些怯生生的,每每看他一眼就躲一下,将自己圆嘟嘟粉嫩嫩的小脸藏在大龄女身后,然后又露出半边小胖脸偷偷地看一眼。

这个大龄女就过分了,自打他上车眼睛就跟粘他身上似的,一直盯着他看,那眼神,就差说一句“哇,这棵大白菜长得好神奇哦!”。

“咳!”花恺重重干咳了一下,想提醒她“你过粪了哦”。

只不过人家充耳不闻一样,依旧我行我素。

“小姑娘……”花恺在看到大小三个女娃和那个中年身上的穿着时,已经大概猜到这是什么时代了,就是这个世界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还有待确认。

中年身上的长衫,圆领、右衽、窄袖,女娃身上穿着短襦裙,加半臂,肩绕帔帛,就是像壁画中飞天身上披的那种长长的帛带一样,这种装扮模样,也只有那个号称巍巍盛世的大唐了。

“那个……你看够了吗?”

花恺如此直接的打脸,大龄女不恼也不羞,照样盯着他,手捧圆润的下巴歪着脑袋,一副正经的语气道:“你好脏哩。”

花恺脸上顿时一僵,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她身后的还悄悄伸出了两颗小脑袋,圆嘟嘟的小脸儿上,眨巴着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重重地点了一下小脑袋,很认同大龄女的话。

正不知道怎么回应,大龄女又说了:“你是野人吗?野人是不是都不洗澡哩?”

花恺僵硬地将头所扭到一边,哼!不跟你玩!

“这只尨是你养的吗?长得好大呀,就是丑点了,还跟你一样不洗澡,好脏。”

只不过大龄女不是他不理会就安份的人,小嘴一张就说个没完。

花恺好无奈呀,只能开口,想要抢回话题主导权,免得这姑娘越说越歪。

“这位小娘,怎么称呼?”

“称呼?你是问我闺名吗?”大龄女眨了眨一双大眼睛,她的姿色倒是不低,姿容秀丽,清淡朴素,那双大眼睛像是纯净的山泉,天真无邪。

这类女孩其实是花恺最害怕的,就算再美他也不敢起什么心思,反而躲都躲不及。

她倒是大方,直接说道:“我叫张月兰……”

关于本书情节

同样作为读者,很了解有部分老爷看书会很猴急,这里算是个导读吧,这本书其实有两条主线,无限世界、和社区空间在都市发展部分,前半部分除了《零卷》要做些铺垫外,从《卷一》开始都会主要描写无限世界情节,空间和都市部分只会偶尔穿插。

《万界社区》关于本书情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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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冷

又将两个小萝莉从身后拉出道:“她叫周紫娟,她叫焦琪霏。”

俩小萝莉年纪都差不多,长得是真萌,头上都梳着两个小包子似的双丫髻,小脸粉嘟嘟的,也带着两个小包子似的婴儿肥小脸蛋,一眨一眨的星星眼差点把花恺给萌酥了。

张月兰指的周紫娟,小身子稍微胖点的,小手跟圆圆的藕节似的,脸也真像个小包子,焦琪霏清瘦些,下巴略尖,像个小果冻。

“我叫花恺。”花恺笑着伸出魔爪,分别在俩小萝莉圆嘟嘟的小脸儿上捏了一下,俩小人怯怯地缩了缩,倒是没躲。

“你们这是去做什么的?拉这么多东西。”

张月兰是真的没什么心机,而且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能说。

“我们刚从洛阳回来哩,这些都是要带回平顶村的物资哩,去年咱们收了好多蜂蜜和粮食,去洛阳换了好多好东西,足够村民们用一年了,有很多好吃的哩。”

花恺心中一动,从后面包里掏出三根棒棒糖,撕掉包装纸道:“我这里也有好吃的,给你们尝尝。”

一人递了一根。

张月兰接过一根草莓味的,粉红晶亮的糖球在她眼里好看极了,还有一股水果的清香味儿,举在眼前看了看,又耸了耸圆润的琼鼻闻着,一时都舍不得吃,心里还在想:这么好看的东西怎么会是吃的呢?

旁边的俩小萝莉早就舔开来了,一开始还只是伸出一截小小的舌尖,轻轻地在舔了一下,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们齐齐缩了缩小脑袋,眼睛都眯成了两道弯弯的小月,动作竟然还是神同步。

这一下之后就开始“吸溜吸溜”地啜得欢快,一边啜还一边还发出咯咯咯小银铃般的笑声。

张月兰见了俩小人儿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了,舔了舔,花恺眼前顿时又多了两道弯月。

他笑了笑,果然还是棒棒糖管用,他没忘了自己的目的。

“月兰小娘,刚才说的你们刚从洛阳回来?洛阳是什么模样?我还没去过呢,能不能给我说说?”

张月兰放下棒棒糖,眼光在花恺和棒棒糖上面来回转了几下,最终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有了好吃的就忘了这个叫花恺的野人,这是不对的,虽然他真的好脏呀。

“洛阳?”张月兰露出一副神往的模样,纯净的双眼中现出惊叹:“好大,好美,好多人哩。”

“……”

花恺沉默了好一会儿,发现这女孩真的没有下文了,才嘴角一抽道:“就这些?”

张月兰毫无自觉,许是觉得花恺还没听够,于是再次神往:“嗯,真的很大,很美,很多人的。”

“……”

花恺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呼了出来,挤出笑容道:“呵呵,呵呵,真好,真好……”

“不好!”

花恺正想继续问下去,突然间只听前面传来中年汉子的惊呼声,声音明显透着惶恐。

“哈哈哈哈!”

从道路两旁的树上、山石后,陡然跳出七八个大汉,手执明晃晃的大刀,将两辆牛车包围,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挡在前头,发出猖獗的狂笑。

恶汉似乎是这帮人的头,仰头狂笑了一阵:“呔!前面的!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花恺脸部顿时连连抽搐,不光是因为这套台词,更是因为自己的运气,这是得多倒霉?

“好汉,这位好汉,些许钱财,我等自当奉上,还请放过我等,不要伤人,不要伤人。”

中年对着恶汉又是作揖又是求饶,完全不敢有半点冲撞。

“哈哈哈哈,你这老东西倒是识趣,放心!你爷爷求的是财,你若识趣饶一命便了!车上的东西,这两头牛,还有身上的财物,全都交出来!但凡让爷爷发有人身上敢留半枚铜钱,那爷爷就让你们脑袋都留下!”

中年连称不敢:“还请好汉宽限一二,我让他们把财货都奉上。”说罢招呼着几个脸带愤懑的壮汉下车,又拉着不知所措的张月兰和俩小萝莉,推到几个壮汉身后。

又压低声音对花恺说道:“小郎,身上若有财物还是快快都拿出来吧,保住性命要紧,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千万莫要意气用事。”

花恺张了张嘴,又不知能说什么,说他软弱?据张月兰所说的,这两车东西可都是他们用一年的收成换来的,就这么低声下气地让人抢去了?

可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样?这些人一个个手执利刃,虽然一个个都挫了点,难道要拿命去赌他们会不会真的杀人?

他这内心正充满矛盾和郁闷,却没看到其中一个山贼对着那恶汉在说着什么,又像人群中指了指,那恶汉伸头看了两眼。

“老东西!本大爷发发善心,财货留下,把里面那小娘给爷爷送过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花恺看了一眼,心里一惊。

中年大惊失色,脸色已经刷一下变得惨白:“好汉,不行呀!这娃儿还小,怕他冲撞了好汉呀,还请放我们一马吧,这些东西都归您,都归您,请好汉饶一命,饶一命呀。”

“少他娘给老子废话!不想活老子就送你上路,兄弟们,给爷爷把那小娘抢过来!”

两个山贼闻言露出一副淫笑,提着刀上前想去拉出早已吓得小脸煞白的张月兰。

中年想是早就防着这事,第一时间就将三个女娃给藏到人堆里,几个壮汉围得严严实实,却没想到还是被一个眼尖的山贼给发现了。

六个年轻汉子挡在前面,哪里肯让,推搡之下,张月兰终于是暴露在恶汉眼里。

恶汉顿时一脸垂涎三尺的模样:“这么个小可人儿,爷爷要带回去当压寨夫人,哈哈哈哈!兄弟们,抢过来!”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来是山贼眼见六个汉子挡着不让,一个山贼直接手起刀落,将其中一个砍倒在地,腥红的鲜血喷洒,顷刻间在地上流成了一个血泊。

花恺终究只是个凡人。

年轻汉子的哀嚎,和满地刺目的鲜血,让他一下呆立,就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样,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全身发冷,发自心底最深处的冷。

第31章 恨

哪怕是与棕熊对峙时,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因为那是野兽,面对野兽,发生什么都很正常,他只会有恐惧。

但现在却是人,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一刀砍翻,他清楚地看得到那个哀嚎的人身上,那道还在喷涌着鲜血的狰狞刀口,还有山贼脸上那快意的欢笑。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残酷,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样的残酷。

不仅仅是生命的脆弱,更是人心的恶毒。

人情冷暖,人心险恶,他不是没有过体会,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直观、残忍、血淋淋的体会。

“焦四!”

倒地的壮汉让其他人目眦欲裂。

“儿郎们!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一直有些卑躬屈膝、委屈求全的中年汉子,本来透着儒雅的脸上,青筋都突了出来,布满狰狞。

剩下的五个年轻汉子齐唰唰地从牛车上抽出一根木枪,木枪很简陋,枪头只是一根磨得尖利的细铁棒。

很显然,他们并不是没有准备,或许,是因为早就知道这一路上可能会有凶险。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处处太平。

“既然你们找死,老子成全你!兄弟们,杀!”

那恶汉见一群待宰的小羔羊竟然敢反抗,顿时大怒,很干脆地下令山贼们举起屠刀。

“汪汪!”

“啊!”

白怂突然间的咆哮,和紧接着的一声惨叫,惊醒了陷入呆滞的花恺。

陡然抬起头,发现白怂正撕咬着一个山贼的手腕,惨叫声正是这个山贼发出。

原来两边撕杀一起,花恺这个手无寸铁,呆呆站在原地不动,一副吓傻了的模样,摆明了一颗白送的人头,这个山贼直接挥起刀就砍了过来。

若不是白怂及时扑起,恐怕他已经人头落地。

饶是如此,明白了前后的花恺,顿时冷汗淋漓。

白怂一口咬住山贼手腕,就死死咬住不放,庞大的身躯直接将山贼扑倒在地,狂甩着头地撕咬着,凶猛的本性展露无疑。

但是山贼也不是一个善茬,虽然不是什么高手,却是见过血的狠人,剧痛没有让他崩溃,反而激起他的凶性,徒手和白怂斗了起来。

白怂毕竟只是一条狗,如果是面对现世中那些已经被和平和繁华泡软了的人,哪怕是四五个成年人它都能镇得住,可眼前的山贼不说身经百战,却是打家劫舍、剪径劫道,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个人的血,是货真价实的山贼。

可不是电视剧里只会拿把破铁片围着主角们甩来甩去,然后就主角一脚撩空气里就能踹飞几十个的傻缺,哪里有这么好对付。

一时间一人一狗就僵持了起来。

花恺无措间匆匆扫了一眼,发现中年人一伙竟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一杆木枪耍得竟然有些章法。

八个山贼,除了恶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站着没有动手,还有和白怂撕斗的一个,那中年汉子此时正搂着三个女娃躲在车后,剩下六个山贼对五个壮汉,竟然挡僵持不下。

“嗷呜~”

白怂突然一声呜咽,让花恺陡然一惊,原来是山贼捡起了被咬时掉地上的刀,一刀砍向白怂,虽然被它闪身躲过,却在它右肩上划了道狰狞的口子。

花恺顿时一急,伸手在小腿上拔出那把匕首,刀尖对准那山贼,在刀柄上轻轻一按。

“嗤!”

一丝轻微的破空声划过,那山贼闷哼一声,竟然应声而倒。

花恺急忙跑了过去,抱过白怂查看它的伤势。

“嗯?”

倒下一个山贼引起恶汉的注意,目光向这边投了过来,看到倒地的山贼,再扫了一眼僵持的战况,最后落在和中年人抱成团的张月兰和俩小女娃,眼中闪过一丝凶兆和不耐,。

直接握刀在手,脚下猛地一踏,扑了出去,竟然势若猛虎下山,透着凛凛的凶威,带起阵阵恶风。

这一刻,也真正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沿途几次砍杀,就是两个壮汉惨叫着翻滚着倒地。

那中年见状,两眼通红,青筋暴突,蓦然看了花恺一眼,拉着三个女娃就过来。

“这位小郎,你快逃吧,带着她们离开,我们为你断后,月兰不能落入他手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求你了!”

花恺愣愣地任由他将三个女娃塞到他手里,推了一把,像是想把他们推离这个血腥的地狱,然后袍袖一扬,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长剑,回过头,睁圆着布满血丝的双目对他说了一句:“求你带她们走!否则我死不瞑目!”

长剑一振,就杀向那恶汉。

这看着斯斯文文的大叔竟也是个高手。

仗着一把长剑,和恶汉一把大刀斗在一起,接连砍翻几个人的恶汉一时间竟被他挡住。

花恺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拉着三个女娃就想走,却发现手上一紧,回头一看,张月兰拉住了他,原本吓得花容尽失的她,此刻竟然一脸平静。

双眸看着他,那是山泉一般的纯净清澈,也是山泉一般的平静,纯净得让他羞愧,平静得让他不安。

“野人,你快走吧,不要枉送了性命,帮我带上小霏和小鹃。还有……”

张月兰笑得很纯净:“谢谢你的糖,就是弄掉了,好可惜哩。”

她转过身,跑向斗在一起的恶汉和中年。

短短几瞬,兔起鹘落间,那中年已经落入下风,岌岌可危,眼看撑不了多久。

“住手!我跟你走,你放伯伯他们走!”

张月兰那如同山涧流水般清亮的声音在场中响起。

“当当!”

中年陡然奋起几剑,将恶汉逼退两步,他趁机飞退,挡在张月兰身前,原本还算秀气儒雅的双眼竟瞪得如铜铃般大吼:“月兰!你胡说什么!”

“哈哈哈哈!果然是个小可人儿,过来吧,小娘子,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当压寨夫人,爷爷保证,一定放你伯伯走!”

恶汉得意地狂笑着。

“不许去!”

中年声色俱厉地怒喝。

张月兰只是环视了周围一眼,睁着双眸静静地看着中年,清澈纯净的山泉中,平添了浓浓的哀伤,还有哀求。

场中五个年轻汉子,除了其中一个还勉强站得起来,其余四个,有三个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生死不知,还有一个倒是能动,却是喉头被割了开来,人已经意识不清,脸色胀得通红,青筋突张,捂着喉头在一下下地抽搐,鲜血从缝隙中溢出,也不知还能不能活。

中年喉头一动,却说不出话来,看看满地的惨状,看着张月兰那双眼,他满腔怒火和坚持半点也不剩,重重地偏过头,转过身去,再不看她。

张月兰一步步走向恶汉,终于,恶汉一把拉过,将她攥在手里,狂声大笑,旋即面色一沉,向还剩下的四个山贼手一挥:“杀光他们!”

“不要!”

恶汉的出尔反尔,让张月兰那两汪山泉再也不平静,涟漪激荡,在脸上化作两道清流。

中年长剑一荡,刚想出手,却见恶汉手中长刀一扬:“老狗,你能打是吧?给老子自断一臂,否则我杀了她!”

他竟一直是在戏耍,明明早已经胜券在握,否则中年何必束手求全,但他却是偏偏要用这种方式来逼迫。

“你!竟然出尔反尔,算什么好汉!”

中年怒不可遏。

“哈哈哈哈,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好汉。”

刀光一闪,长刀穿透张月兰娇小的身躯。

这一刻,在花恺眼中像是时间都快要停滞,张月兰娇小的身躯在缓缓落下,喷涌而出的鲜血在空中飞洒着,像是血色的樱花。

血,染红了那纯净的山泉。

震惊,愤怒,惊慌,恐惧,悲伤,难以置信……

种种情绪瞬间暴发,掺杂在一起,把他的脑子搅成浆糊一般,他只能下意识地将两个小娃搂在怀里,捂住了她们的眼睛,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

中年悲愤欲狂,手中长剑一振,挟带着他满腔的悲愤,化作利箭,刺向恶汉。

也彻彻底底惊醒了陷入混乱无措中的花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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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杀

中年正与恶汉战在一起,凭着一腔悲愤,抛去了所有顾忌,剑势凌厉决绝,有攻无守,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让恶汉投鼠忌器,堪堪战了个旗鼓相当。

只是,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他这样的打法终究不能长久,他与恶汉的差距又大,没多久,剑势就明显缓了下来,渐渐变得左支右拙。

恶汉看出他已气力不继,冷笑一声,长刀一展,刀光大盛,中年顿感压力大增,恶汉的刀法势大力沉,一刀接下,他半边身子都要麻上一会儿。

几招一过,他就气力将尽,已无力拆解对方的刀势。

面对恶汉毫不见弱的攻势,中年只能在心中道一句:我命休矣!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串奇异、宏大的音节,让他有种天地在颤鸣的感觉。

“天地无极,天心正法……”

“身如龙虎,乾坤覆载!”

“敕!”

“昂——!”

“吼——!”

隐隐间,中年听到了两声如同来自远古蛮荒的咆哮,充满威严。然后就感觉体内凭空生起一股神力,枯竭的内气重生,早已绝望昏瞆的神志陡然清醒,从所未有的清醒,周身十丈内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洞若掌上观纹。

花恺没有把符用在自己身上,龙虎符他只有一张,而且这种初级黄符的作用也并非无限,就算用在自己身上也一样对付不了恶汉,只有用在中年身上才有一丝希望。

与花恺不同的是,他的体形并没有改变,因为他本身的生命强度就比花恺高得多,这种等级的黄符对他所起的作用有限,增强的幅度也没有花恺那么夸张,再者,他的肉身能承受的变化也远高于花恺,不至于就像花恺一样“吃撑”了。

就算如此,这增幅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再去接恶汉的刀竟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他顾不得去探究原因,长剑疾振,就要搬回劣势。

那恶汉本来自信再过几招,就能将对手斩于刀下,但眨眼之间,这原本感觉软绵绵的老头突然如有神助一般,不止搬回了劣势,竟然让他压力大增。

正觉惊异,眼角余光看手掐印诀的花恺,顿时想起了之前他用一柄匕首发出暗器放倒了自己一个手下的事。

“你们几个去将那小畜生杀了!”

恶汉的命令一下,剩下的三个山贼顿时提起刀杀向花恺。

只是他们还没跑出几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撞了自己一下,促不及防之下,直接将被撞倒在地。

却完全看不到撞了他们的是什么东西,那触感冰冷冰冷的,冷得让人全身发毛。

倒在地上的三个山贼被撞得一脸蒙圈,正一头雾水时,花恺向着其中一个山贼扑了上来,那山贼才想爬起,却发现自己又被那种无形的力量给束缚住难以动弹,似乎有看不见的人在按着自己一样,这时花恺已经来到他身前,抬起手中的匕首,破空声响起,山贼微微一颤,竟然直接倒了下去。

其余两个山贼爬起来看到这一幕,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凶态毕露,直接扬起刀砍了过来。

刚到半路,同样的感觉又出现,虽然看不到人,可冰冷入骨的触感是那么真实,这时他们才真正感到心中寒气直冒。

花恺抬起匕首,故技重施,又放倒一个山贼。

“啊!”

剩下的那个山贼,不知是恐惧那两只无形的手,还是被即将面临的下场给刺激了,面露狰狞大喝了一声,竟然挣脱了无形的束缚,扬刀向花恺砍来。

尽管有一些手段,但花恺自己却仍旧只是个凡人,哪里避得开,长刀劈落,他根本连反应都不及。

“呯!”

一股力道突然从旁边将花恺推得向侧面倒去,冰冷的刀锋贴着他的右脸颊擦过,右肩传来一股剧痛,划下的长刀终归没有完全躲开,在他右肩划了长长一道口子。

他总算没被吓懵,不知从哪来的力量,抗着剧痛,迅疾地抬起手,在倒地之前抬起匕首按下了机关。

“嗤——”

“呛啷!”

山贼应声倒地,长刀跌落。

他来不及后怕,指着仍与恶汉激战的中年:“老霍,去帮他。”

此时的他嘴唇苍白,形貌怆惶,眼中透露的神情却不是害怕恐惧,而是血丝密布,悲恨欲狂。

恶汉正被如有神助的中年逼得有些憋屈,几个手下莫名其妙地倒下更让他有火难发,这时却忽然感觉一冷,手臂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缠住,似乎有无形的手在缠住自己,动作顿时一滞。

那中年虽然也不明所以,但他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顿时眼中一亮,向着恶汉当胸一剑刺来。

“滚开!”

恶汉怒喝一声,陡然挣脱束缚,急急挡下了致命一剑,胸口却依旧被刺破,晕出了一点鲜红,不是皮外伤,但也激起他的狂怒和凶性。

当当几下逼退中年,恶汉狂吼:“啊!小畜生,你用的什么妖术!”

到了现在,他还哪不知道这个看似软弱无能的小子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花恺没理会他,他此刻只是一心想弄死恶汉。

“老霍,一起上!缠住他!”

嗖嗖几道冷风,恶汉又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束缚,这次更可怕,脖子,双臂,双腿,都好像分别被一个人死死抱住,让他难以动弹。

中年手中的长剑如同毒蛇一般,再次向着恶汉心口刺来。

“啊啊啊!都给老子去死吧!”

“吼!”

一声巨吼,如同虎啸山林,一股惊人的罡风从恶汉身上喷涌而出,劲力激荡,扬起沙尘漫天,无形的气劲裹挟着黄沙,竟在他身周隐隐形成一只猛虎的虚影,张开着血盆大口。

五鬼顿时被震飞,恶汉直接丢弃长刀,直直一拳向中年打去。

“噗——”

中年带起一口鲜血,直接倒飞出去,倒在地上,想要再站起,挣扎了两下,却根本做不到,反而激了伤势,又吐了两口血。

那恶汉看来也不是全然没付出代价,踉跄了两下,便仰头狂笑:“哈哈哈哈!老不死的,就凭你这几下把式,还想杀你爷爷?”

又转向花恺道:“小畜生,就算你会妖术,能耐爷爷何?”

这时的恶汉,身上带着的凛凛的凶威,势若下山猛虎一般。

“嗤——”

一根麻醉针再次从花恺的匕首射出,恶汉仅仅是头一偏,就避了过去。

“小畜生,还敢暗算你爷爷!”

第33章 苏醒

恶汉眼中凶光闪动,大步向花恺走来,忽然又被五股无形的力道绊住,这次恶汉仅仅是周身一抖,便震脱了五鬼的束缚。

大手一探,直接抓着花恺的脖子举了起来。

“哈哈哈哈,小畜生,还有什么把戏,快使出来呀!”

恶汉并没打算让花恺死得太痛快,一边说,一边捏着他的脖子,手上慢慢发力,花恺脸上已经涨得血红,青筋根根暴起,颜色几近发黑,眼看不是窒息而死,就是被掐断脖子死。

“呵……呵……”

花恺被捏着脖子,被恶汉向提着小鸡似的悬在空中,却依旧艰难地抽动了下嘴角,笑了两声。

“嗯?小畜生,你笑什么!”

恶汉一怒。

“你……知……道……”

花恺已经窒息,想说一个字都痛苦无比,可他依旧要说,而且脸上明明痛苦无比,却带着一丝笑容。

一只手也在缓慢地、艰难地向上抬起,似乎想要攀上恶汉的手臂,想要掰开恶汉的手。

一个人被人掐着脖子,就快死的时候,本能的挣扎再正常不过。

在恶汉眼里,这就是他临死前的挣扎,甚至都根本没看在眼里,因为花恺是他一根手指都能戳死的蚂蚁,哪里会在意。

而且花恺的脸上的笑容让他愤怒,他想看到的是花恺痛苦地死去,而这个笑容却像是在嘲讽他。

“知道什么?”

“反……派……是……怎、怎么死……的么……”

“?”

“哼嗯!”恶汉一头雾水,却感觉捏着花恺的手臂突然一痛,身体陡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只闷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砰然一声落到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哈!哈!咳!咳,咳咳……哈……”

花恺脱开束缚,跪在地上,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好不容易缓过一丝劲来,才看了一眼恶汉的尸体,快意地一笑:“因为话多。”

又看了一眼带在右手中指上的戒指,此时戒面上多出了一根短短的针,比绣花针都要细些。

看起来平平无奇,花恺却知道它的可怕,哪怕强如恶汉,被它轻轻扎破皮肤,也是半点缓和余地都没有即刻死去。

他挣扎着爬起来,咬起牙关,捏起拳,戒面朝朝着恶汉心口重重地砸了下去,尖锐的细针再次扎了进去。

然后捡起一把长刀,双手紧握着,带着一丝本不属于他的狰狞对着胸口就扎了进去。

他不是要虐尸,而是恶汉之前爆发的一幕让他震惊,他害怕恶汉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手段。

如果这样都还弄不死他,那花恺也无话可说了。

之后又微露狰狞,将同样的手段在每一个山贼身上都使了一遍,因为先前放倒那几个的,不过是麻药而已。

他扔下刀,踉踉跄跄地向着张月兰倒下的地方走去。

张月兰躺在那里,鲜血在她身下流成了血泊,早已经不动了,恶汉的一刀,穿胸而过,极为狠辣,生机渺茫。

“张月兰,张月兰……”

花恺低声叫唤着她的名字,想去摇醒她,伸出手却又不敢碰。

张月兰的眼睛是睁着的,虽然失去了光彩,可依旧透出一种懵懂和悲戚,似乎在说: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我都答应跟他走了,他还要杀人?我不要伯伯他们死……

花恺的叫唤自然是在做无用功。

其实只不过是刚认识的人而已,说是悲伤,也难有太多。痛却是极痛,因为张月兰这样一个干净的小女孩,这么年轻,这么美好,就这么被人残忍杀害。

任何一个对于美好还有着向往的灵魂都会被刺痛。

他好羞愧,好恨,如果他没有这么脆弱不堪,一开始就能和他们联手对敌,张月兰也许不会这样。

只是他却没想过,他手段已经尽出,也只有那枚戒指能对恶汉有威胁,这次能击杀恶汉,不过是因为恶汉的大意,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他毫无防备,竟然让花恺有机会接触到自己。

如果换了一个过程,那么花恺还有没有机会触碰到恶汉,还是未知之数。

“我一定会救活你的,一定会,这是我欠你的……”

花恺有点无措地自语。

“对,救活你,玉液符……”

花恺猛然醒悟,从身上出一张黄色符箓。

“天地无极,天心正法。玉液化生,阴阳逆从!敕!”

黄符化成一滴碧绿的玉液,悬在指尖,被花恺弹入张月兰眉心,无形的神力化作一道道涟漪。

张月兰胸口触目惊心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最终只留下淡淡的一道疤,只是,她并没有醒过来。

花恺跪倒在地上,怆惶地摇着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这种结果难以接受。

不是玉液符没有用,而是他道行太浅,还发挥不出玉液那能令阴阳逆转的伟力。

“伯伯,你快醒来,呜呜……”

一阵稚嫩的哭声惊醒花恺,逃得大难的两个小女娃趴在中年旁边,银豆子似的眼泪漱漱掉落。

花恺吃力地爬起,来到中年旁边,对着他使用了身上仅剩的最后一张玉液符,眼看着中年胸口开始起伏,虽然没有能尽复,依旧显得很虚弱,却很平稳,花恺终归是松了口气,两眼有些迷糊起来,身躯微微摇晃了几下,吧嗒一下倒在地上……

……

不知过了多久。

花恺眼皮子挣扎了几下,慢慢张了开来。

白亮却柔和的光芒照下,有点耀眼,下意识想抬起手来挡一挡,手刚一动,却传来一股疼痛,花恺不禁闷哼了一声。

抬眼看去,自己正赤裸着上身躺在一张木榻上,右肩用白布缠了一圈又一圈,还沁着些血色。

花恺转动着眼珠子,发现这是一个简陋的木屋,屋角用干草铺了厚厚一层,白怂正趴在这个草窝上安定地睡着,身上也缠着白布。

之前发生的一切,如同流水般回到脑子里,他呆愣愣地望着头上简陋的房梁,百味杂陈。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穿越之旅会这么的凶险,穿越没几天,他就接连遇险。

这一次,更是手段尽出,才侥幸保下了一条命,回想起被恶汉捏起的那一刻,他就浑身发冷,那时,他真的感受到了死亡。

现在即便逃过了一劫,却依然在心中留下了一道抚不平的痕迹。

这不禁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对自己原先的想法产生了动摇,也彻底明白了一件事。

未知的世界,有太多未知的凶险,并不是可以供他予取予求的后花园。

哪怕这个认知他早就有过,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直接地感受到。真的是幸好,他没有完全毫无准备就贸贸然地闯了进来。

“吱呀——”

简陋的木门被人推开,一个小小的人影背着光出现在门口。

小人儿看见睁着眼呆呆看着门口的花恺,粉嫩的小脸上露出欢喜,露出几颗白白的小乳牙。

“咯咯,小哥哥,你醒了!”

第34章 破书

小人儿手上还捧着一个木托,上面有个小碗,虽说是个小碗,对这小人儿来说还是略大了些,高高地捧在胸前,嗒嗒嗒地跑了进来,有些吃力地把木托放到榻旁的小案子上。

然后挪动着小身子,跪坐在榻旁,木榻虽矮,可她这小人一跪坐下来,几乎只能与榻板齐平,小手搭在木板床沿,小脑袋从两只小手中间冒了出来,眨巴着一双有小星星的大眼珠子,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圆嘟嘟的,真能把人萌酥了。

“小果冻?”

花恺下意识的把给人取的外号叫了出来,这不正是俩小萝莉中那个略清瘦的焦琪霏。

小东西习惯性地咬着根小手指:“小哥哥,什么是果冻呀?”

花恺尴尬了,正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小可爱解释,门外传来了个清朗的声音:“小琪霏,你在做什么?可不要把药给打翻了。”

屋中多了一个,是那个中年,看见花恺,愣了一愣,随即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道:“你醒了。”

花恺不知道说什么,他知道中年这样的神色是为什么。

“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

中年叹了口气:“勿须如此,世事无常,谁能尽知?若非恩人,我这条老命,还有焦大与月兰这三个女娃,又哪能免得这一死?”

花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张月兰没死?!”

……

张月兰真的没死。

交谈之下,花恺才知道自己已经躺了两天。

那天救起中年后,他因失血过多,又窒息过久,晕了过去,被带回了这里,一个叫平顶村的小村子。

六个年轻村民,死了五个,只剩下一个叫焦大的。

至于张月兰,他的那张玉液符终于还是把她救活了,确切地说,她当时根本还没死,一张玉液符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只不过……

中年搀扶着花恺来到另一间木屋,一张木榻前,张月兰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脸庞安宁、纯净,就像是在安睡。

她的确是在沉睡,只是这一睡,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人虽然没有死,却无法清醒过来,成了个活死人。

在现世,这叫植物人。

这种情况,就算在现世也一样是束手无策。

什么时候醒来,还能不能醒来,全看天意。

花恺有着道门符术,玉液符本有逆转阴阳的威能,更别说人还没死了,但他的道行太浅薄,还做不到无不可医的程度。

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人没死,总有希望,这个世界找不到治好她的方法,那就到别的世界找,甚至于给他时间,等他的能力足够,就算是死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把人从轮回中拉回来。

花恺觉得这是自己欠她的,不止是张月兰,还有那几个死去的村民。

无关道德良知,只是他求的一个问心无愧。

是的,他现在的内心只有羞愧,如果劫祸刚发生时他不是那么没用,能从容应对,和村民们一起御敌,也话事情就是另一个结果。

回到初时醒来的那间屋里。

木榻上,花恺用着很不习惯的姿势,与中年人对面而坐,说道:“一直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不知如何称呼?”

“山野村夫,不敢当恩人先生之称,鄙人姓张,张德顺,恩人叫我老张便是了。”

他说出了一个有点俗气的名字。

花恺从来不喜欢这些虚的,话说清就行,没必要在无谓的问题上纠缠。

摇摇头道:“我们怎么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过的交情,就不需要这么客气了吧,我叫你一声张大叔,你也叫我名字好了。”

但他小看了中年,也就是张德顺的固执,或者说,是这个时代人的固执。

张顺德摆摆手道:“诶,使不得,恩人便是恩人,礼数不可废,恩人若实在不愿,我依旧称您一声郎君便是。”

“郎君”这称呼在这里,就跟现代叫“先生”、“帅哥”之类,花恺也不想过多纠缠这种事情,虽然他一直觉得这“小郎君”的称呼怪怪的,但入乡随俗,何况这里还不止是异乡,还是异时空。

张德顺这时,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线装书来:“小郎君,这是从那贼首身上搜出来的物事,你拿着吧。”

又一本破书?

花恺疑惑地接过一看,书的纸张看起来有点奇怪,皮质,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裁剪的方方正正,上面的字体古旧,他倒是看得懂,上面写的也不是什么书名,而是某人的记录:

“偶得江湖流传《拳经》残页,遂整理成此册。得观先贤所遗武学,尽得化繁为简、返朴归真之妙,唯憾只余“回风扫叶”、“横扫千军”、“猛虎下山”三式,先贤遗泽难复,甚憾。——辛已年,风华散人”

看到“猛虎下山”这几个字,花恺不禁联想起恶汉后来那突然如同天神附体般的威势,漫天黄沙之中,有如实质的气劲隐约就是一头下山猛虎的形象,难不成就是这里面的武学?

这算什么?打BOSS掉秘籍?

“这……”

“小郎君不必介怀,你杀了那贼厮,又救了我等,自然该你所有。再说,这书册上所载武学,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武学,实际上这几式功夫,江湖上多有流传,只是这书册上的更全、更精妙些,江湖上流传那些,原本也无人能追寻其源流,没想到,竟能从这贼首身上得到答案。”

张德顺略为感叹地说道。

花恺也不多说,因为他的确想要,哪怕这东西在老张嘴里只是个地摊货,可毕竟是货真价实的武功呀。

看了那恶汉最后爆发的那种威势,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武学早就是垂涎三尺。

相比于道术,他还是对武功比较感兴趣。

学得一身武功,一人一剑,一壶酒,纵横江湖,快意恩仇。这可是他从小的幻想,虽然现在长大了,可情怀依旧啊。

更何况,收集武学,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主要目标之一。

“还有小郎君你的行囊和兵器,我已经让焦大拿回来了。”

张德顺指了指靠在墙边的大号旅行包,还有放在案几上的匕首。

花恺目光从书上抬眼,看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张德顺,迟疑了一下道:“张大叔,你跟月兰姑娘是……”

张德顺叹了口气:“月兰是我侄女,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爹没娘,现在又……”

花恺眼皮低垂:“张大叔,你放心,我会让她醒过来的。”

张德顺看了他一眼:“我相信,要说这天底下,有谁能唤醒一个活死人,除了仙踪难觅的孙仙人,我想也只有小郎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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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用心

张德顺又叹了口气道:“按理说,咱们在这之前素昧平生,你与这事也并无关系,实是不需如此。只是事关月兰,我也顾不得这许多,还求小郎君务必尽力……”

他早目睹过花恺那些神奇的手段,这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要不是花恺真的太弱了,他都有可能把花恺当神仙,对于花恺那些手段,他其实是很好奇的,却一直没有提过一句,因为在他看来,这些神奇的手段,本就应该是秘而不传的,常人哪怕见上一见都是难得,他又怎会为满足一己私心,去冒犯了恩人。

他的心思花恺哪里知道,听了张德顺的话,他长舒了口气道:“张大叔,不瞒你说,我现在还做不到,但是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治好她,在这之前,我也会尽全力去找到你说的那个孙仙人,你放心。”

张德顺忽然振衣而起,又直直下拜,对花恺行了个顿首大礼。

“张大叔,你这是干什么?”

“小郎君,你的大恩大德,德顺无以为报,只有这微末之躯,小兄弟但有所需,只需吩咐一声,德顺无有不从!”

他这副模样,让花恺有点无语,难道说,古代的人都喜欢动不动就“以身相许”?。

头疼地捂着脸:“我说你们怎么都喜欢来这套?”

他想起了之前的霍胜国,可两人不止时代不同,连世界都不一样,怎么脑回路都一样样儿的?

他却没想过,无论对于霍胜国还是张德顺来说,都欠了他天大的恩情,两人都不是个忘恩负义之辈,这是基础。再加上,他表现出的能力超出他们的理解,让他们多了些遐想。

两人的本性不错是一回事,可好人不代表就没有私心。

不说别人,换作他自己,如果是在得到社区空间之前,他要遇上一个身怀武功的高人,还是只在小说里出现的那种武功,给他机会,别说磕个头,只要能学到手,叫声爹都行,要是能教他修仙,直接叫你祖宗……

不是他没有节操,反正他没爹没娘,连他自己的姓都是自己取的,祖宗更别提了……

对他来说,父母这种东西,跟路边的石头根本没什么两样。

对霍张两人来说,知恩图报是原则,趋吉避害是本性,别以为好人就不会有小心思。

对于厥着腚趴着的张德顺,花恺现在连扶都懒得去扶了,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在他眼里就是个屁,放个屁而已,还上升不到尊不尊重的高度……

“你们?”

张德顺还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厥着腚,头从榻板上抬起。

“哦没什么,我说张大叔,你不怪我我已经很过不去了,你再这样,不是存心让我不好过吗?”

花恺还是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没办法,这姿势真的太醉人。

“既然小郎君不喜如此,那德顺以后注意就是。”

张德顺虽然这么说,可嘴里说话的证据,脸上的表情,都让人看得出来他的敷衍和坚持,还有,恭敬,俨然一副我就赖定你的样子。

花恺没想那么多,张德顺此时的心思却很复杂。

他知恩图报是发自内心没错,可是报恩有很多方式,谁又天生下贱,非喜欢对人卑躬屈膝?

他却上赶着去做,是因为他的确另有心思。

无论是初见之时,花恺的言行举止透露出来的东西,还是后来的神殿手段,都让张德顺笃定花恺的不凡,想要双方的关系更密切,把自己绑上他的大腿,不是为攀附什么,只是想着这样一来,花恺对于张月兰的事,总能多用些心思。

只为这么渺茫的一丝希望,这么荒唐的理由,就敢把自己卖了。

可见这是个果决的人,也是个用心良苦的人。

花恺不耐这些虚套,说一次,你不听就算了,爱咋咋。反正在他这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套路来的,是相处来的。

张德顺的做法在他来看,可以用一句不太恰当的话来说:你敢死我就敢埋……

“张大叔,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张德顺见他不再坚持,心中窍喜,自以为得计,笑眯眯道:“小郎君有话不妨直说,德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花恺有些期待地道:“那天我见大叔剑法不凡,想必是江湖中的高人吧?我这人虽然对武学一窍不通,但偏偏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你能不能和我说说江湖之事?”

张德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小郎君说笑了,我这点庄稼把式别说江湖高人,连个江湖人都算不上,我呀,不过是机缘巧合,学了几招剑法罢了,要不然,哪里会连区区一个山贼都打不过?”

说到这里,脸带悲戚,自嘲地摇摇头。

花恺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带过,一脸意外和好奇:“那山贼首领难道在江湖中算不上厉害吗?”

他至今还记得恶汉当时的威势,那沙尘漫天,劲气四溢,几如实质,跟电影特效似的,真真切切的一条下山猛虎。

这种水平,在张德顺嘴里竟然似乎还是不入流?

果然,张德顺面带讥讽,摇头道:“那贼厮吓吓普通人倒也罢了,在江湖上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贼,要真有本事,又哪会来这谷中小道,做这剪径劫道的营生?”

花恺嘴角微微一抽,这还真是不入流?

他们的招式精不精妙不妙,花恺看不懂,但是看着是挺精彩犀利的。

而且他清楚地记得,恶汉当时爆发的猛虎形气劲,可不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五毛特效,当时不止五鬼、张德顺都被他同时震飞好几米,张德顺就算了,五鬼可是阴魂,他那劲气竟然能伤到五鬼。

那地面,当时就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大坑,虽然几乎浅不可见,但那可是很结实的泥石路,让他用工兵铲在上面挖个小坑,估计都得费不少力气。

还有他那把匕首枪,虽然只是麻醉枪,可他在几米范围内这么近距离发射,这家伙竟然都躲得那么轻松。

这个世界的武力这么高?

“说起此贼……”张德顺这时又从怀里掏出一物,递了过来。

花恺接了过来,这是一个圆形的小铁牌,上面刻着些莫名的花纹,还有几个字:连珠寨石蝎分舵。

第36章 询问

张德顺解释道:“这是那贼首身上搜出来的,这贼厮应该是从连珠寨出来的。”

他知道花恺应该不了解,又道:“说起这连珠寨,原本也不过是群草贼聚集的乌合之众,可自从依附了十二连环坞,便越来越猖獗,凶名日盛,如今,连这东都所辖之地,都敢来劫道,实在无法无天!”

他说到这里,脸上怒恨交加。

听到这个名字,花恺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曾经在两个地方看过,其中一个不大可能,另一个……

他试探地问道:“这十二连环坞又是?”

张德顺道:“这十二连环坞,是江湖中的一个绿林大派,原本不过是盘踞在长江边上的几伙水贼,不知从何时起势力大增,曾坑杀过前来剿匪的朝廷大军,现如今,在长江之上称王称霸,哪怕是官府也难以奈何他们,隐隐已是中源江湖之中的黑道领袖之流。”

又歉然道:“至于其他,我一个山野之民,也无从得知了。”

花恺有点谱了,继续问道:“张大叔,你有没有听说过纯阳宫,少林寺,天策府,万花谷,七秀坊?”

张德顺闻言思索了一会儿道:“少林、天策倒是有所耳闻,都是江湖中的大派,纯阳宫、七秀坊与万花谷却是不曾耳闻……”

花恺闻言刚有点失望,又见他眉头紧锁一阵后,口风一转:“不过,听闻华山上有一纯阳观,乃纯阳仙人所居,凡人难以得见。又闻扬州有一忆盈楼,内中有一七秀坊,素以歌舞闻名于世,至于万花谷倒是不曾听闻?”

花恺皱着眉,虽然有点出入,但他依然认为这个世界的衍生因子很有可能是他曾经玩过的一个游戏,学名基腐三的一个武侠网络游戏。

因为他说的这几个门派,就是这个游戏中的五大门派,也是五种不同的职业,而十二连环坞是游戏中的一个背景势力,不会这么巧能同时出现几个。

为更多地确认,他再次试探问道:“张大叔,现在是哪朝哪代?哪年哪月?哪位皇帝在位?”

张德顺听到这个本应该是奇怪的问题,不仅没有觉得奇怪,反而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四处看了一眼,做贼似的,然后向着一个方向拱了拱手压低声音道:“现如今是大唐嗣圣元年,当今圣人讳显。”

唐中宗?

他早在来前就利用空间智能把自己能找到的海量资料给灌进脑子里,数千年的中夏历史自然包含在内,现在他的脑袋绝对称得上一个移动的图书馆。

嗣圣,是唐中宗李显的年号,哪怕没有往脑子里灌资料,这倒霉皇帝花恺也是知道的。

因为这货他爹、他娘、他弟、他儿子、他侄子,全是皇帝,加上他自己也是皇帝,就有了个美名叫“六位帝皇丸”……

这并不是让花恺记住他的原因,而是因为,他爹叫李治,他侄子叫李隆基,他娘叫武则天!

而他曾被武则天废掉,一直在老武的阴影下战战兢兢活了小半生,等老武死后,他又再次复位,复辟唐朝。

正应了那一句:老子不需要比你强,只要活得比你长!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雄起了,先是被自己老婆韦后绿了又绿不说,老婆连带女儿弄权,想弄死他自己当皇帝,最后让她们给毒死,不得不说他老娘武则天真的是他的克星,活着的时候被她废,死了吧还因为她开了个坏头,让家里的女人一个个都野心膨胀想当皇帝,坑得他是不要不要的。

虽然后世对他被妻女毒死这点有些争议,但是他的悲催是肯定的。

可以说,这是个差点被自己老娘玩儿死,最后又被自己老婆女儿玩死的倒霉皇帝,唯一能拿出来说道的,也只有复辟唐朝这点。

而嗣圣元年,是这个倒霉皇帝登基的第一年,同时,也是大唐刚刚结束了“二圣临朝”时期,武曌成为太后,“垂拱称制”的第一年,倒霉皇帝李显会在登基后几个月,就被老武给废掉,另立皇帝……

这是闲话,并不是他关心的,让他在意的是……

虽然距离当初他玩基腐三时,已经过去了十来年,能记起来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但是大致的东西却还有印象。

他记得基腐三的背景主要是在李隆基时期,而且还是离着安史之乱没有多远的时期,如果这真是基三世界,那么现在距离背景剧情开始的时间都还有四十来年左右。

而且不仅是时间问题,他印象中完全没有记得纯阳宫之前有什么纯阳观,七秀坊前身倒真是忆盈楼,但距离出现时间还差着几十年,连环坞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出现。

如果这真是基腐三的世界,那就坑爹了,变数太多。

接下来和张德顺的交谈中,他打听了不少事情,虽然零零碎碎,但越来越多的迹象证明,这里八成就是基三世界。

花恺真无法想象,一个游戏衍生出来的真实世界,到底会是个什么模样。

问了这么多,他觉得张德顺真不像他自己说的一样,只不过是平顶村中的一村民而已,在古代,一个普通的村民读过书,会武艺,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就算这里可能是基三世界,文武双全的村夫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但是,他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据他自己说,他的武功,只是多年前过路的一个江湖人所传授,这些事,花恺也没多问。

他现在对这个世界总不至于像之前一般懵懂无知。

花恺毕竟还受着伤,张德顺怕耗他太多精力,不肯待太久,花恺也不好拦住他,也就随他去。

走之前,张德顺再三交代,让他好好休息,不要出门,影响了伤势。

临走时,花恺见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什么事情,却藏着没说。

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也就暂时压在心里。

他这伤也不算太重,哪怕什么也不做,休养个把来月也好得差不多了。再说,再过几天,他就可以再画出两道玉液符。

他现在的能力,一个月内画两道黄符就是极限,之前和山贼一战,用去了两道玉液符和一道龙虎符,就是他所有的存货。

张德顺走后,花恺也没闲情休息,他从旅行包翻出那个巴掌大的盒子,放到小案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来。

盒子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尖嘴镊子,还有整整齐齐并排放着的一根根形制特殊的细针,近一公分长,尾端连着一个不比针大多少的小圆珠。

他摘下右手中指上那个怪异的戒指,拿起小镊子在戒面侧边一个地方捅了下,戒面竟然打开了。

第37章 凶器

里面放置着根和盒子中一模一样的细针,花铠用镊子夹出,放回盒子中,又夹出另一根,装进戒指。

这枚戒指,就是之前杀了恶汉的凶器。

做出这么个东西来,还真的是不容易,多亏他认识的两个牛人。

其中一个,就是给他那箱子冷兵器的人,还有那把匕首麻醉枪,也是他给弄来的。

这家伙是在国内已经不剩下多少的传统手艺人,家传的铸造手艺,只是这人手艺太过与时俱进、不务正业,喜欢钻研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尤其是喜欢从小说、电影之类里面找出一些奇特的造物,然后自己打造出来。这枚戒指,就是他从武侠小说中常出现的暗器戒指得到的灵感。

戒面因为藏有机关,显得很宽厚,可以放进细针,转动戒圈,针就会探出。细针尾端的小圆珠,暗藏着特制的毒素,当针受到压力,小圆珠就会跟针筒一样,将毒素注入人体。

恶汉就是被这些毒素在一瞬间内杀死。

小圆珠中的毒素是用传说中的蓖麻毒素调配出来一种合剂,还不到1mg的量,针尖那么大的一滴,能让一个成年人瞬间死亡,比单纯的蓖麻毒素更毒、致死更快。

连恶汉这样的非人类都是没能反应过来,就直接毙命。

这种毒素,却是来自那个和他纠缠不清的美女医生,王露卿。

这位美女医生虽然是个外科医生,可不知道从哪认识的一名药剂师,花恺虽然不知道那人,却对这个未曾谋面的药剂师感到渗得慌。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国产绝命毒师。

本来花恺只是求王露卿给他弄点普通的药物,没想到她竟然给直接弄来这么可怕的东西,他平时把戒指戴在手上都点胆战心惊,这东西不说有没有解药,就算有解药,也是根本来不及救的。

这是绝对的凶器。

这种针和毒素都来之不易,除了已经用掉的,他总共也只有十根。

那把匕首枪,一次能装进四颗麻醉子弹,也就是那种小针筒一样的针,这东西也同样不好弄,他也只有十二支,现在也只剩下八支了。

里面的麻醉药剂,也是“绝命毒师”配制出来,就算是一头大象都能在几秒之内放倒。

因为时间仓促,他对一些东西也不怎么了解,准备的东西不算很充足,很多想得到的好东西都是求入无门,能弄来这几样东西已经是很幸运了。

把两样东西的“弹药”都补充好,花恺又小心地收起盒子。

又拿起张德顺给的那本《拳经》……

这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呀。

虽然在张德顺口中,这本秘籍记载的几招在这里不过是地摊货,但对武功这东西向往已久的花恺哪里会嫌弃,一个吃都没得吃过的人,还有资格嫌这嫌那吗?

不要不把豆包当干粮。

更何况,见过了恶汉的威势,他对这本秘籍上的武功还是很期待的,强还是弱,那是相对的。

不过,当他翻看之后,就是当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他现在只想说一句:谁说的只要拿到本秘籍就能学会绝世武功的?站出来,我绝对不打死你!

先不说上面晦涩之极的文字能不能读通读懂,就算能懂,那些密码一样的术语又是什么玩意儿?为毛连张图都没有?

特么的,空间出品的那本《术藏》虽然比这个玄奥不知多少倍,至少还有注释,而且极有可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傻瓜式注释,学起来虽然艰难,可至少能入门。

这个倒好,密码本一样,也不说给个破译参照。

花恺直接将这本破书甩到一旁,气乎乎地躺回木榻上。

正烦躁着,忽然发现门缝露出半颗小脑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门缝里眨巴眨巴。

还是小果冻。

花恺乐了,这小丫头正啜着根小手指在盯着躺草窝上的白怂,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东西,叫垂涎三尺……

“过来。”

花恺对她招了招手,小丫头眼睛一眨,吧嗒吧嗒地就跑了过来。

不是她不矜持,洗干净了的白怂和花恺,颜值都是很有杀伤力的,不管大小……

对于小丫头来说,小哥哥是人,不能玩的,但是这头大尨应该是很好玩的,她早就盯上了。

看来这不论古今,都是看脸的世界,颜即正义……

“小哥哥,我能不能和大尨玩呀?”

小丫头趴在榻旁,扑扇着大眼。

大尨这个称呼他已经从张德顺嘴里听过,尨是他们这里的人对于长着长毛的大狗的叫法。

花恺伸手揪了一下她那圆嘟嘟的小脸:“小琪霏,白怂受伤了,不能陪你玩,等它养好伤,我再让它陪你玩好不好?”

“大尨的名字叫白怂吗?受伤是会痛痛的吗?那我不吵它了。”

小东西仰着脑袋,眼里的星星都快闪得花恺心都酥了。

“小哥哥,那你陪我玩好不好,张伯伯说月兰姐姐睡觉了,要睡好长好长时间,阿鹃姐姐也跟周伯伯回家了,她家好远好远,都没有人和我玩了。”

花恺心中像是被人揪了一下。

他俯下身,用没受伤的左手将小丫头抱到榻上,这小东西都不知道有没有三岁,身子骨又瘦,轻飘飘的没多少重量。

“小琪霏,跟哥哥说说,阿鹃姐姐回哪里去了?”他知道小丫头说的阿鹃姐姐就是周紫鹃,之前两个小萝莉中脸长的像小包子似的那个。

小丫头歪着头说道:“回家了呀。”

花恺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从懵懂的小东西嘴里搞明白,那个小包子一家原本并不是平顶村人,后来才在平顶村外不远开了家茶棚,大概是这次死了这么多人,把她爹给吓到了,不敢再在村里呆,直接收拾东西回老家了。

“呐,你再回答哥哥一个问题,哥哥给你吃好吃的。”

花恺很无耻地又拿出了根棒棒糖哄骗小萝莉,早就尝过这种亮晶晶糖球美味的小丫头,两只大眼顿时亮了,都不自觉地吐出一截小舌尖,口水都从嘴角流了下来。

小丫头重重地点了下小脑袋。

小萝莉还是很喜欢亲近他和他说话的,因为她平时的玩伴也只有周紫鹃和张月兰,现在两个都没有了,家里大人们也不会有那个耐心陪她一个小女娃。

这几天,小萝莉的内心是很孤独的,所以有事没事就喜欢往花恺这屋跑,偷偷看两眼漂亮小哥哥和大尨,想和他俩玩。

花恺当然想不到这些,他对张德顺离开时的模样有些疑惑,想看看能不能从小丫头这里得到答案。

第38章 迁怒

“你知道张伯伯去干什么了吗?”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一问,小丫头仰着小脸呆了呆,那张小嘴慢慢瘪了起来,一双大眼里颤动着两汪清澈的泪泉。

花恺心里一颤:“哎呦,怎么哭了?跟哥哥说,谁欺负你了?”

对付女人他会,可一个小女娃,还是个小奶娃,他可完全不会应付。

顿时手忙脚乱的,只好看了看手里的糖,直接塞给小丫头,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眯起两道小弯月,小脸上却满脸泪花。

“张伯伯,呜……去保长爷爷,呜……家里了……”

保长是什么东西?花恺纳闷了下,只不过看了一眼小东西,他都不知道该哭还是笑,这小东西说几个字舔一口,舔一口又呜咽一下,短短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还好人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倒是不哭了。

“伯伯叔叔,在保长爷爷家里吵架,他们说,呜,村里几个哥哥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不回来了,琪霏以后见不到他们了,呜……”

说到这里,小东西又瘪起嘴,掉起银豆子,花恺只好赶紧哄,也不继续问了。

他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出了事,张德顺和那个叫焦大的活着回来,还要算上半死不活的张月兰,其他人却都死光了,无论是悲伤也好,怨恨也罢,死去村民的亲朋,应该是迁怒活着回来的人,正在那个叫“保长”的家里闹了起来。

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放到这里也一样管用。

凭什么?大家一起出去,一起回来,我家孩子死了,你为什么活着回来?你为什么不一起死?

说起来荒唐,却是人性。

这不是他喜欢把人往坏了想,而是他曾经亲身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难怪之前感觉张德顺有点古怪,心里有事藏着却不说,最后又匆匆离去。

……

花恺换上那件骚包的淡青长衫,带上一顶幞头,也就是那种黑色的纱罗软帽,后面还斜吊着两条长耳那种,盖住一头短发,抱着小萝莉,在她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座同样简陋的小院边,还没走近,就听到阵阵嘈杂的争吵声。

站在远处看了一眼,一群人围在小院前颇有些群情激愤的味道,人群的焦点,正是张德顺,旁边还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老头。

花恺走了过去,站到了人群后,这群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面,他的到来竟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时人群前有一个个子不高,年纪也不小,却很精悍的小老头,面带悲戚之色说道:“我早就说过,这外姓人就是不可依靠!保长,不是我老汉乱嚼舌头,这众人一起出去,一起回来,可我孩儿死了,其他几家出去的也死了,就他姓张的活着回来,哪个知道其中到底有甚关节?”

那干瘦山羊胡老头眼一瞪:“说甚屁话!都是乡里乡亲,往日里德顺为村时所做可还少吗?尔等一个一个,哪个敢说没受过他好处?若不是有德顺在,咱们平顶村不早让山贼祸祸了?”

“这次的事,是个意外,德顺他侄女现在可也还躺着呢……”

那矮个老头手一挥:“那我不管!我就知道他一点伤没有,那侄女说是躺着,可也没伤没痛的,大夫也没见看出什么毛病来,哪个知道是不是装的?”

“说得也是,这也太过奇怪了些,遇上山贼,这么些人都死了,他们怎的一点伤都没有?”

人群也附和起来。

张德顺在人群中脸胀得通红,已经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山羊胡老头指着人群中一人道:“焦大他爹,你来这起甚乱子?你家焦大不回来了吗?”

那被指的人也不怕,反而脖子一梗:“是回来了,带了一身伤回来了!焦老叔说得不错,这么多些人死的死伤的伤,怎的就他爷俩没事?”

矮个老头得了声援,气更壮了:“话都说尽了,别的我也不说了,不追究了,他张德顺不能再留在平顶村。”

“而且,今天就得走!带着他侄女和他带回来的那个怪人,还有焦大,都要离开平顶村!”

“焦老头,何至于此?”

“焦老叔,我儿哪里得罪你了?把我儿扯进来作甚?”

山羊胡子和焦大的爹都不满地说道。

“保长,不是我不讲情理,他张德顺这些年来教村里的娃娃读书习武,虽无甚卵用,但没功劳也有苦劳。可此次不同,遇上了山贼,人死了也是命,我无二话。但他可说了他是杀了山贼才活着回来的,这些山贼谁知道他们还有多少同伙?若是让他们同伙知道了,迁怒平顶村,到时候谁能担待?”

矮个老头说完,众人瞬间变色,他们原先的确是被自己家儿子的死刺激了,也的确是迁怒还活着回来的几人,可却没想到这一层,这时听到,一个个都变得恐慌无比。

这年头,山贼屠村的事情太多了,他们一年中都能听到一两次哪个哪个村被山贼屠杀了,这次发现,这种可怕的事似乎离自己并不远了,哪能不恐惧。

对于张德顺几人,也不仅仅是一种心中悲戚无处发泄的迁怒情绪,而是因恐惧而起的怨恨。

原本还隐隐站在张德顺一边的山羊胡老头脸色也微微一变,矮个子老头的心思他是猜得出来的,什么不是不讲情理,什么担心山贼报复,都是这老头信口雌黄。

这老头他是再清楚不过,为人最是小肚鸡肠,狡诈无赖,他扯这些不过都是为了泄愤,而且平时张德顺在村中威望不低,远远不是他一个无赖老头能比,这小老头恐怕早就怀恨在心,这次要不是为了趁机把张德顺赶出去,他把胡子剃喽。

他虽然知道小老头不过是信口胡扯,但他却不能不考虑,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很大。

他是村里的保长,虽说只管着这平顶村十几户人家,但知道的东西也比别人多一些,要考虑的也多一些。

通常山贼进村,只要侍候好了,他们是不会大开杀戒的,毕竟杀戮过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惹怒官府,和一些江湖中人。因为作恶太多太过,惹怒一些高人,被人连锅端的例子不是没有过。

如果继续留着张德顺在村里,真来了山贼,为了复仇,还真有可能连累整个村子。

他心中原本还倾向张德顺的天秤,此时已经慢慢倾向了另一边。

第39章 琉璃?

张德顺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看了众人的脸色,哪里还不明白,原本还气得满脸通红,在这一刻,竟像是忽然看透了一般,怒气消退,脸色又恢复了平淡,更准确地说,是泄气,是黯淡。

“好,我张德顺一人做事一人担,自不会连累了乡亲,我走便是。”

“唉,德顺,不必如此,咱们再想想办法。”

山羊胡子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却并没那么坚定。

“保长,不用说了,我意已决,我只有个请求,请保长务必答应。”

山羊胡子并不坚持,只是叹了口气。

“我那恩人身上重伤未愈,实在不便上路,还请容我们多住些时日,等恩人伤愈,我们自会离去。”

“好……”

“不行!”

山羊胡子刚开口,就被矮个老头打断:“多住些时日?哪个知道你们要住多久?口口声声说什么恩人,就那个白面郎,脸白得能掐出水来,比大姑娘都嫩,就此等样人还能杀得了山贼?姓张的,闲话休扯,今天无论如何,你等必须离去,谁知道山贼何时会再来?我这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村里着想。”

张德顺服了软,许是让他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有点得意,小眼一转,又提出了要求:“还有……”

“各家家中都不甚宽裕,几家儿郎是为送村里的物资丢了性命,不能不管,这丧葬之事,所费颇多,你且拿些钱财来。”

矮老头得寸进尺,开口要起钱来,又眯着一张小眼,阴阳怪气地道:“再者说,本是一起出去一起回来,现在那多人都死了,偏你能回来?谁知道是不是几个儿郎给你们当了垫背了?再有……”

“够了。”

一声清喝,引得众从向后望去,花恺从后面挤开人群站了出来,他实在忍不了这个缺德老鬼。

“你是谁?”

被人打断让矮老头很不爽,斜着眼瞪着花恺,他没见过花恺,之前说的关于花恺的话,也是听过村里人议论,这张德顺带回来的那人有多俊多俊之类。

“哼,我就是你刚才说的小白脸!”

这也是让花恺很不爽的点,虽然矮老头说的不是小白脸,但这一样的意思他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矮老头意外地打量了一眼,心里嘀咕了一句,果然够俊。

背后论人长短,被正主儿当面说破,他也不尴尬,鼻子里哼了哼,直接脸一甩,根本不把花恺放眼里,一个没点卵用的白面郎罢了。

“我也不跟你废话,老矮子,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老矮子,你矮你不知道呀?”

“噗~”

花恺一只手抱着小琪霏,另一只受伤不便,就把小丫头交给一旁还愣着的张德顺,抬手指着矮老头的鼻子道,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个“高人”,矮老头撑死也就一米五。

花恺居高临下地戳着他鼻子本身就些喜感,嘴里说着的话用的词虽然让人听着有点陌生,但还是听得懂的,尤其里面透着的意思,让他们感觉莫名的笑意,当场就有人忍不住喷了。

这小老头太可恶了,他要是只因为自家孩子死了有所迁怒,那花恺虽然不是很舒服却也能理解,可这老头从头到尾都在暗戳戳地若有所指,现在更是张口要钱,为达目的还要给人泼脏水,在这里他看不到老头还有丝毫的悲怒,只有贪婪,这他就不能忍了。

“你!”

矮老头那个气呀,老子好不容易有这么威风的时候,你打断我不说,还人身攻击?

“你什么你,真不知道你矮呀?呐,看看……”

花恺说着,在他头上比划了一下,又直直拉了回来,刚好到自己胸口以下,差点都腹部了,就跟大人和小孩子一样,让好些人都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你,吸……我,吸……”

老头气都喘不匀,你你我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花恺也懒得跟这种人浪费太多时间,气出了就好,直接从兜里掏出一颗东西,放在手心,伸直手平举在身前,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想赶张大叔走是吧?想要钱是吧?”

又环视了周围一眼:“还有你们,别说我不给机会,钱,我有的是,张大叔也不会赖在这里,但什么时候走,由他说了算,放心,我们不会待太久,就当借用你们的地方住了,这颗琉璃珠,就是报酬,怎么样,够不够?”

最后是句是面向矮老头说的,这老头现在眼睛都发直了,直接钉在花恺手中那颗玻璃球上了,玻璃球到哪他就跟着转到哪,只是他太矮,花恺哪怕是平举着,他也要踮起脚尖才能看到。

“够,够够,太够了……”

他惊喜若狂地,声音都发颤了,心里的贪欲已经不可抑制,天啊,这么大一颗琉璃球,还这么通透,得值多少钱?

这颗琉璃珠,其实就是一颗拇指大的玻璃珠,是花恺带过来的“财物”。

金银之类的硬通货他买不起太多,只能打别的东西的主意。他想过玻璃这种东西在这时代应该是值点钱的,于是便带来了不少玻璃制品,最多的就是这种玻璃珠子。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东西在这里,究竟有多值钱,那是远超他的认知概念的。

现代的玻璃其实和古琉璃是有区别的,玻璃可以是琉璃,但琉璃却不是玻璃。

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玻璃还是琉璃,在这个时代,都是比玉石更贵重的宝石。

尤其是现代工艺做出来的这种,几近透明,浑圆无暇的“宝珠”。

不过,只看众人盯着玻璃珠子,那都快发绿的眼睛,花恺就知道自己想岔了,这东西远比自己想象的值钱。

但既然拿都拿了出来,话也说出口,他也不好收回。

“花兄弟,这如何使得!”

张德顺已经从呆愣中惊醒,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站出来想阻止花恺这“败家玩意儿”做这种“败家”行为。

“使得使得!德顺呀,既然这位小郎君这么说了,你就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啊,都是乡里乡亲的嘛,切勿生份过了!”

矮老头眼中闪着绿光,模样要多和气有多和气,全然忘了自己之前对村子命运的“担忧”,双手一伸,就想扑过来把玻璃珠子抓到手里。

第40章 装了就跑

花恺哪能让他如愿,手一收,说道:“干什么?还想抢呀?这可不是给你一个人的,给你们拿去换了钱,分作两份,一份所有村民平分,算是我给村里的借宿费,另一份,是为了那几个死去的兄弟,给他们家里的一些补偿。”

如果不是觉得亏欠那几个死去的村民,以他的性格都想直接暴揍这老头一顿,还给他钱?

不理会矮老头那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转过身对山羊胡子道:“你是保长?”

他对这老头的态度也不算客气,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而是逼已经装出去了,索性就装到底。

山羊胡子刚才一直在暗暗打量花恺,见他长得丰神如玉,肤白如凝脂,身上穿的衣服形式虽有些古怪,也没有丝绣图案,只有淡淡的青色,可穿在这人身上却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气度。

可他看得出,那用料却是极上等的丝绸,轻薄如纱,流光暗藏,织造得又如此周密工整,必定是出自名匠之手,尤其是那根腰带上一颗颗拇指大的宝石实在惊人,似乎是传说中的水玉,这么多个头如此大、如此通透的水玉竟然就镶在一根腰带上。

能穿得起这种衣物的人,不是皇孙贵胄,也必定是个大大的贵人,又能随手拿出这种琉璃珠,把个老头吓得够怆。

见花恺有些气势凌人地发问,他也没什么不快,反而在心里笃定了自己的判断,有些小心地回道:“是是,这位小郎君可有指教?”

他可不知道老头的心里活动,要是知道,铁定要无语。

这衣服只有一个轻薄是真的,至于什么上等丝绸,这身衣服的面料压根就是一种化工纤维,什么周密工整,机器织出的布能不工整精细?什么流光暗藏,根本就是因为这种纤维本身有反光性……

虽然他咬咬牙,也能穿得起手工真丝,但这衣服是他当初在网上随便淘的,没那么讲究。

至于假水晶……

可老头的眼力也没差错,他这身网店淘来的行头在这时代的确不凡。

现代流行的汉服大多都是怎么回事?可不是汉时的服装,而是汉文化民族服装。

大多是综合了史料记载,再加上凭空的想象设计出来的。

那些能留下史料记载的又是什么?基本都是皇公贵胄阶级的。

至于想象的部分,那是怎么好看怎么来,甚至都带上点浪漫色彩,就跟仙侠影视剧里穿的那种似的,那叫仙气。

贵气和仙气都有了,又哪能平凡的了。

再说,这衣服在这里是真的很值钱,因为不论是工艺还是用料,虽然在现代是不值一提,可搁这个时代来说,却都是绝无仅有的东西,更加贵不可言。

虽说古代也有让今人叹为观止,拍马不能及的手工织绣艺术,但那也绝不属于寻常百姓能见得的。

至于水晶这东西,在古代多叫水玉、水精,意为“似水之玉”、“水之精华”,也有叫千年冰,意为“千年之冰化为水精”,更是难得的宝石,比玉都要珍贵,他腰带上的虽是假的,可在这里也一样绝无仅有,假也成真。

只能说,这是现代工业的伟大胜利……

“你说说,这颗珠子值多少钱?”

山羊胡子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无奈道:“这,小郎君真是难为老朽了,这等宝物,世所难见,老朽不过山野之民,哪里见过这等宝贝?”

“那我就换个说法,可够付我等几人的借宿费用,还有几位死去壮士的安葬之用?”

花恺再问,他其实也挺好奇这种在现代只配成为地摊货的工业产物到底能值多少钱。

山羊胡子道:“小郎君说笑,莫说这些许,若是真如小郎君所说,那多钱财,至少足够各家数年衣食无忧了。”

“好,既然如此,这颗琉璃珠就你来保管吧,换了钱财,就按我刚才说的分,但凡出了点差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这时候的花恺已经各路影帝附体,演技大爆发,威势凌人,似乎自己真是某个闲得蛋疼,跑出来玩一出白龙鱼服戏码的大贵人。

吓得山羊胡子老头诺诺称是,不敢有半点非议,小心翼翼地接过那颗“价值连城”的琉璃珠,干瘦的双手微微颤抖,心中胆战心惊。

不怕不行呀,这宝贝要在他手里在他手出了半点差错,把他全家剁了论斤卖都赔不起其中万一啊。

他眼中同时充满了惊奇和迷醉。

惊的是,这琉璃珠怎的竟如此浑圆无暇,通透明净,光滑得难染纤沉,醉的也是同样的原因,这等宝贝他有生之年竟然有幸得见,还拿在了手中。

能随手拿出这样宝物的人,又该是何等样人?这样的宝物,怕是皇帝老爷家,也不多吧?

嘶!

想到这个问题,山羊胡子老头陡然惊醒,这宝贝不能收,否则,平顶村必有灾祸。

小心看了花恺一眼,山羊胡子并没有急着说什么,他不是矮个老头那种无知之人,既然贵人这么说了,他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那时贵人便失了脸面,可不好办,万万不能这么做。

山羊胡子心里打着主意,语气也不自觉流露了些道:“既然贵人如此说,那老朽遵命就是。”

花恺不知道老头这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只当自己装逼成功,点了点头又对那矮老头说道:“你没意见吧?”

矮老头目光一直在盯着那颗珠子,恨不得就抢过来自己藏着,可他也算没失了理智,知道不可能,这么值钱的东西,哪怕是全村平分,可总共才多少人?分到手里也是笔不小的财富,见花恺这么问,连连点头道:“没没,没有没有,如此甚好,甚好!”

“那就好,张大叔,我们走吧,正好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张德顺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眼那颗珠子,脚一顿,重重叹了口气,只好随着花恺离去。

花恺拉着张德顺就走,这种装完逼就跑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把小萝莉送回自家,花恺和张德顺又回到屋里。

张德顺依旧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花恺笑道:“张大叔,你这是干嘛?因为那些人,还是因为那颗珠子?”

张德顺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唉,花兄弟,你怎能如此轻予,你可知那琉璃珠有多珍贵?”

“一颗珠子而已,能有多珍贵?”

花恺毫不在意地说道,一个玻璃珠,顶多几毛钱的事儿,就算知道在这里会很值钱,也难以让他在意。

“哎呀……”

在张德顺眼里,现在的花恺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玩意儿,他自己干着急了一阵,忽然又想通了什么似的,满脸微笑地看着花恺。

笑得花恺莫名其妙:“张大叔,你没事吧?不会一颗珠子就把你给弄得失心疯了吧?”

张德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笑着:“花兄弟,你虽出手大方,但以我观来,保长未必敢收下。”

第41章 谁说要闯荡江湖了

到了,这山羊胡子老头还真像张德顺说的一样,真把玻璃珠给还回来了。

他的确没有想到这点,这珠子在这里似乎真的是不得了的宝物,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之前只是押着两车村民们平常的物资用度,都能引来一群山贼,死了这么多人,这要弄一颗世间少有的宝珠来,还不定会发生什么。

立刻拿去卖了换钱?谁敢保证有人买,又有人肯老老实实地买?消息泄漏出去会引来什么灾祸谁又知道?

老头几句话,花恺就明白过来了,不是他笨,想不到这么浅显的道理,而是一时间,他怎么也无法把几毛钱的玻璃珠和“稀世珍宝”这四个字联想起来……

想到自己埋下的那几个箱子,花恺心里一凛,看来这些东西还真得小心处理,否则,八成可能是装逼不成反成死逼。

花恺把玻璃珠收了回来,给了几张金叶子。这东西才真的让花恺心痛不已,那可是十足的真金。

之前他怕自己拿过来的东西换不了多少钱,就把梁爽那厮的身家全给借了过来,换了二十多万的金银,其中整整二十万都是换了金子。

让那个帮他打造兵器的朋友把白银弄成了几袋银珠子,和一张张薄如蝉翼、脉络分明的金树叶。

山羊胡子紧紧揣着金叶子走了,琉璃珠他只是不敢要,不是不想要,这金叶子虽然值钱,可小心些,也惹不来觊觎。

花恺依依不舍地目送自己的金子离开,才回过头来对张德顺说道:“张大叔,真是抱歉,我刚才自作主张,也没问你意见,你不会见怪吧?”

张德顺连连摇手:“郎君多虑了,德顺岂是不知好歹之人?唉,其实你未醒之前,我就已决定离开平顶村,那焦老头虽是信口一说,但也误打误撞让他说中了,如是普通山贼倒是无事,可那贼厮出自连珠寨,说不得真会有人来报复,我若离去,保长再将此事上禀官府,有官府相护,那贼人找不到事头,当不至于冒险牵连无辜。”

还有这说道?

花恺念头一转,倒没想太多,反正事情正中他下怀,于是笑道:“张大叔,不瞒你说,我本就打算离开,去洛阳看看,不如你和我一起去,那里是天下之中,也许还能碰到什么名医异士,可以治好月兰姑娘。”

“而且,我人生地不熟,也很需要一个人能在身边指点,这也是我的一点私心,希望张大叔能成全。”

花恺学着老张的模样,不尴不尬地对他行了个礼。

“使不得使不得……”

张德顺连忙拦下:“郎君不需如此,德顺早已说过,但有所需,无不从命。而且,我在平顶村也住了小半辈子,若是离开,也无处可去,小郎君若肯收留我与月兰,那是求之不得。”

“那咱们就说定了,五天后,我们就离开。”

花恺笑了起来,在这个陌生的异时空,他肯定是要找些熟悉情况又牢靠的人。有张德顺这么个人在,他行事就方便许多了。

而且这个时代可不同于现世,读过书的人都难找,别说什么人才了。这张德顺不止会武功,还读过几年书,人品不错,思虑也周密,似乎还是个万事能,关键是还肯跟着他。

说什么也要拐走他,况且,他自觉张月兰变成这样,他是有责任的,心里对她有亏欠,也想带着就近照看,直至把她救醒为止。

“三天?可郎君你的伤……”张德顺迟疑了下。

花恺笑着反问了一句:“你忘记你是怎么恢复的了?”

张德顺恍然大悟,想起他那些高深莫测的本事,也不再追问,转而和花恺闲谈起来。

花恺在知道这里是哪个世界后,就一直有这个想法。

有唐一代,长安、洛阳并为两京,而洛阳在高宗李治晚年、老武上位之后,地位尤其突显,称一句天下之中,并不虚妄。

他没有忘记自己首要的目的,是获取足够的因果、气运,开启两界通道。一个世界里,身负最大因果和气运的,不是什么主角,而永远是影响着天下命运,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

而能影响天下的人,也许是掌握着权力,也有可能是力量,是智慧,是金钱……

在这里,这一切的中心都在于,皇权。

谁规定来到武侠世界就必须闯荡江湖的?

花恺倒是想,可他怕死啊,经历过一次,他是明白一个道理了:江湖并不浪漫。

自己又没有光环加身,还是安全第一。

现在的洛阳毕竟是天子脚下,总是安全点。而且如果这里真是基三世界,那洛阳不仅是朝堂风云激荡之处,也是江湖风云汇聚之所,机会应该很多,没准随便抱上哪根粗大腿,就足以打开通道了。

到时候,有个可以随时跑路的底牌,再稍微浪点也无伤大雅。

其实他最想抱的是另一根粗大腿,因为老武这人太危险,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小白脸……

不是花恺自恋,实在是他太清楚自己这副皮囊对女性的杀伤力,虽然有点无耻,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而且,老武这人后世虽然毁誉参半,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喜怒无常、杀伐果断,谁也不知道她的刀子什么时候就会落到你脖子上。

虽然他这么一个小人物考虑些,有些杞人忧天,但花恺依然决定,在没有自保之力前,绝对不往上凑。

只可惜他想抱的那根大粗腿现在似乎都还没出生。

走一步算一步罢了,本来就没有个确切的目标,碰碰运气而已。

他虽然自认聪明,可也做不到那些一步能算三步的妖孽程度,找准方向,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过去,路自然会出现,如果没路,那就想办法趟开一条路。

事情定下,两人心中都有了底,张德顺本来想去做些准备,被花恺拉着没让他走,而是拿出了那本破秘籍。

他依然是向武之心不死,对这东西耿耿于怀。想着张德顺既然会武功,应该能看懂这密码本一样的破书。

事实是,这大叔还真的懂。

他现在真的很庆幸自己能遇上张德顺这么个人,不说别的,仅仅是“人形密码破译器”这点,就值回票价。虽然据他自己的话,自己的武功根本不入流,那并不重要。

五天时间说长不长,至少那本《拳经》上仅有的三式拳法花恺连一式都还没学会……

不过他的伤虽然还没好利索,可握笔却是没问题,最重要的是精力已经恢复,画符是没问题了。

连画两张玉液符,让他和白怂的伤势尽复,哪怕张德顺早有准备,也依然惊奇不已。

花恺现在知道自己带来的东西值钱,也财大气粗起来,直接托人买了一匹驽马,这几天让人找了个木匠修了一辆带篷壁的车,在车厢内铺上了厚厚的褥子,让张月兰躺在车厢中,他抱着白怂和张德顺坐在车辕上,慢悠悠地出了平顶村。

期间花恺回首忘了一眼这个只待了几天的小村子,倒没什么留恋,只是对于那个萌萌的小琪霏有些不舍,知道自己要走时,这小丫头还哭得满脸银豆子,让人心疼。

唉,只期待来日还有相见之时吧。

刚出了村口,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张德顺跳下车,惊讶道:“焦大?你在这干什么?怎么了?”

原来是焦大蹲在村口的岔路上,五大三粗的一个大个子,蹲在路边,眼睛还红红的,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大个儿看到张德顺,跟孩子见了父母似的,竟然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花恺第一次见识到了“涕泪横流”是个什么模样。

这个大个儿断断续续地,总算把事情说清了,其实很简单,这个平时过得有点浑浑噩噩的大个儿,经历过这一次劫难,身边一起长大的小伙伴都死了,单纯的心里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杀了山贼,他也是“凶手”之一,也害怕自己留下会连累到村里。

于是,他想要跟着一起离开这个小村子。

“你爹娘可允许了?”

“嗯嗯。”他连连点头。

张德顺看向花恺:“小郎君,你看……”

花恺对这事倒是无所谓,多一个人还能多一份力,随口道:“那就一起走吧。”

就这样,马车上又多了一个有点憨傻的壮汉。

只不过,没过多久,花恺已经有些受不了。

木制的车轮在坑坑洼洼的泥地上,轱辘轱辘前进,颠得花恺眼冒金星,连白怂都有点受不了,舌头伸得老长,都快翻白眼了。

花恺害怕再遇上山贼之类的破事,把五鬼唤了出来,让他们到周围四处探路。

就算这样,他依然不能完全放心,一路上提心吊胆。

现在的五鬼说到底也只是普通的阴魂,和常人相比,优势也只是本身无形无质,常人连触碰都做不到,一旦失去这点优势,他们和普通人没太大区别。

之前一个小小山贼都能伤到他们,谁知道这该死的基三世界还会有什么变态的人物。

更何况,马车上装着刚来时就被他埋土里的几个箱子,出了平顶村,他就去将箱子起了出来,耽误了好几天。

这是他全部身家,能不紧张么。

张德顺一路上见花恺都一副紧张的模样,这时忍不住道:“小郎君不必忧心,前面再走两里路,便是枫华谷官道,已是东都辖下,当今天下,还没有贼人敢在这里作乱。”

花恺闻言倒是稍微放下了点提起的心。

不过,枫华谷?有点熟悉的名字,似乎基三里就有这么一个场景地图,不会是那个地方吧?

没过多久,他们就进入了张德顺所说的官道。说是官道,其实也只是相对稍微宽敞平坦些的泥路,依然颠得他难受,只不过这沿途的风景让他得到了点舒缓。

漫山遍野的枫树,山上、树上、地上、水上,红黄的枫叶铺满了山野,映满了湖水,仿佛进入了一片枫红的幻境。

花恺有八成的把握,这个山谷,就是基三里那个枫华谷。可惜他们要赶路,否则他还真想去探寻一番。

这古代没有车没有飞机,出行真的是一件折磨人的事,花恺原本听张德顺说平顶村离洛阳并不远,谁知这个“不远”他们就走了十几天,大半个月。

这一天,马车终于慢悠悠地走到了洛阳城外。

第42章 神都洛阳

花恺站在马车上,远远看着洛阳城的城墙,一种直入灵魂的震撼扑面而来。

他不知道历史上的洛阳究竟是什么样,他曾经在一部叫《龙王》的电影中看到过“复活”的神都,那已经让他叹为观止,他以为那不过是经过特效的粉饰,真正的神都不可能那么壮观,毕竟是一千多年前建造的城市。

但花恺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哪怕是电影中那座令人震撼的神都,也远远及不上眼前这座,还不是武周巅峰时期的神都洛阳。

哪怕是现在的洛阳,也是一座比他在电影中看到的,更加恢宏壮丽。

这就是那座,鼎定夏、商、周,都领煌煌大汉、巍巍盛唐的雄城、伟城,时称“普天之下无二置,四海之内无并雄”的洛阳城。

花恺被震撼得久久无语,在现世,他去过洛阳,但只看见了一个灰扑扑的土城墙,还夹杂在钢筋水泥之中,哪里还有半点盛世景象,沁魂古韵?

因为那仅仅只是后世朝代在废墟之上复建的一小段,根本不能及眼前之万一。

倒是后来从史料中复原重建的天堂、明堂等地,还能看到一丝盛唐余韵,但也仅仅是一丝了。

而眼前这座雄城,不存在于现世的历史中,但也是衍生自相同文明的世界,仅仅是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就是一段绵延不知多少公里,一眼看不到尽头,高达数十米的恢宏城墙。

或许能与之相比的,只有那座处于同一世界、同一时代,号称“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长安。

长安他还没得见,但看着瑰丽雄奇的洛阳,花恺突然有一种冲动,这是建筑的奇迹,是煌煌华夏史中的瑰宝,是先祖的馈赠,如果有一天,他能让这座奇迹之城,出现在现世中,那该多好?

这个念头一发不可收拾,又在默念了一句“这不是做梦,不是妄想,有机会的”后,又让他紧紧地压在心底。

“花兄弟,前面就是洛阳城了。”

张德顺在车上抬头说了一句。

“嗯,一会儿还得麻烦大叔了。”

“好说,只是,从现在开始,咱们称呼可需改一改了,公子(注1)。”

马车嘎吱嘎吱向着一座城门悠悠走去,靠近之后,而觉气势迫人,仅仅是高达至少十丈以上的城楼,并不能让在现世中见惯了摩天大楼的花恺震惊。

但是这座城墙却不一样,青灰的石墙,透出历史的厚重沧桑,碧青、赤白、红绿、五彩,宛如各色琉璃的瓦、檐、壁、柱,无一处不渗透着浓浓的古韵、鬼斧神工的技艺,和天人合一的智慧。

这座城,有灵魂。

城楼下有三个门洞,中间最宽最大的一处,并没有开启,只有左右两边略小的门洞敞开,门下都有兵丁把守,行人如同川流不息的流水,排着长龙般的队,来来往往,左进右出,秩序井然。

从这里,就能略窥一丝盛唐之风。

往来行人有的身穿传统的广袖褒衣,也有融合了汉胡风格、大唐独有的窄袖袍衫,更有许多干脆就是来自各国、各种肤色的异国之人,有许多都拉着成队成队的货物。

尤其不见有什么封建时代女子足不出户的说法,形形色色的妇人少女照样穿行在人流之中,衣饰更是多彩多姿,只有一点是几乎所有女性的共同点,她们身上大都披着一根长长的披帛,随风飘飘,极为风流。

终于轮到了花恺一行人。

行到门洞下,两排手持长戈的兵丁分列两旁,只是守城门的士兵,却竟然个个身穿寒光慑人的明光甲胄,可见这个大唐的国力有多鼎盛奢华。

一个军官拦在马车前。

“哪里来的?进城做什么?”

这只不过是例行盘问,张德顺早有准备,迎着军官行礼笑道:“军爷,我家主人乃新安县人士,本居于县外枫华谷中,做些买卖,只因主人之妹罹患怪病,欲寻名医救治,听闻东都汇聚万国之风,奇人异士无数,便想来碰碰运气,若是得便,也想在此寻一落脚之处,做些生意。”

军官闻言不置可否,上下打量了一下笑眯眯的张德顺,又看了一眼马车和焦大,说道:“可有文书?”

“哦,有有,文书在此,县中乡籍、沿途县衙所具过所均在此处,请军爷过目。”

张德顺从怀中掏出一沓文书,双手递了过去。

军官接过翻看了一会儿,又递还回去,看了一眼毡布遮挡的车厢又道:“打开车厢看看。”

“是。”

随着张德顺掀开帘布,只见花恺端坐车中,端着架子,对军官微微颔首,身旁还躺着白怂和张月兰。

那军官每日在城门迎来送往,见过的人物何止万千,眼力毒得很。

在他眼中,车中所坐的人年纪虽轻,却气度不凡,一身穿着虽然样式有异于当下,看似素朴,实则奢华暗敛,所用衣料见所未见,腰带上那一串水玉更晃得他眼花。

那只大尨也从是所未见,看那模样,也不知是何等珍兽。

原本还有的怀疑顿时去了大半,心中更是微虚,这莫不是冲撞了哪位贵人?

这种穿着,不是贵人也是豪商,况且还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孩,不是哪家公子,也是生于豪富之家。

张德顺在一旁一直在查颜观色,很适时地将一个锦袋藏在袖底,不着痕迹地塞到军官手中,行了一礼道:“我家小娘身患怪病,经不得风寒,还请军爷高抬贵手。”

军官暗暗掂了掂手中锦袋,他对于这东西的手感、声音都太熟悉了,感受着手中沉沉的份量,嘴角顿时微微勾起,手一挥道:“过去吧。”

张德顺拱手道:“多谢军爷。”

随即示意焦大将车赶起。

军官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叫过一个兵丁接着查验进城的人,自己跑到休息的地方,拿出锦袋打开一看,一颗颗圆滚滚的银珠子装了满满一袋,打磨的光滑无比、银光灿灿,这份量至少有十两。

他对自己的宽大处理更是满意了,不光是份量,银珠的样式做得这么别致光亮,不可能是出自寻常人家,真要得罪了自己未必能得着便宜。

“哇,头,你这是遇上贵人了啊!”

他也没避着一边的同伴,几个兵丁见了,都不由发出惊呼。

“哈哈,这些拿去,等下了差事,让兄弟喝顿好酒。”

军官倒出将近一半,一派豪爽地笑道。

这种事情是众所周知的潜规则,只要不坏事、不过分,没人会管,反而乐见其成,自然不是什么需要避人的事。

但他也不能做得太难看,全都独吞了。

不怪他高兴,给他递钱的不是没有,但多是给铜钱,这样直接给银子,还一次给这么多的,一年都未必遇上几次。

在这个时候,银子的购买力还是高得很,他堂堂一个城门郎,每年的俸禄除去禄米,仅俸银也只不过二十多两,要是只靠俸银那还怎么潇洒?

终于进了城门的花恺不知身后的事,知道也不关心,过了这一关,他现在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被彻底显露在他眼前盛唐洛阳吸引了所有注意。

马车悠悠地走在宽阔的大道上,这就是传说中那条“天街”。

唐时有本书叫《大业杂记》,就有对天街的描述:“阔一百步,道旁植樱桃、石榴两行。自皇城端门至外城定鼎门南北九里,四望成行,人由其下,中为御道,通泉流渠,映带其间……”

这仅仅只是对隋时洛阳的描述,而唐时,尤其是老武驾临洛阳后,又在其基础上不知花了多少功夫。

定鼎门就是他们刚刚进来的那个城门,“百步”约现世中的147米,很夸张的宽度。

道两旁值栽的不是古时城中惯植的槐树,而是各种奇花异草,樱桃树、石榴树、榆、柳,还有各色奇花异草,这正值初春时节,处处是郁郁葱葱,千红万绿,百花千树,争奇斗艳。

路人的行人更是千奇百怪,不止是黄色皮肤的唐人,白、黑、棕更种肤色都有,不愧万邦来朝之称。

“真是一座奇迹之城……”

花恺忍不住赞叹。

张德顺笑叹道:“是呀,我也来过东都数次了,可也依然有目不暇接之感。”

至于焦大,早已化身好奇宝宝,和白怂差不多一个样,东望望,西望望,顾不上别的了。

好不容易从这盛唐的瑰丽中抽回视线,才想起对张德顺竖起拇指:“张大叔,能这么顺利进入洛阳,真是多亏了你呀,还是你行。”

这年月,想要去别的地方可不简单,尤其是洛阳这种重地。

如果不是张德顺给力,他的几颗玻璃珠又诱人,弄来了那几份文书,还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算想贿赂城门官也不可能。

这文书可是货真价实的,可是花了他的“大价钱”才得到。

上面有着关于他的来历,大概是“他家祖上”本是在前朝为避战乱藏进山中的富户,直至高宗时才从山中出来,这还没多久,家中高堂已尽逝,只剩他一根独苗,前些时日在平顶村遇到早早被派出办事的表叔张德顺和表妹张月兰,后面的事就是张德顺之前所说。

这东西如果真要追查,破绽不少,最大的破绽其实就在张德顺身上,他早在平顶村生活了这么多年,认识他的人不少。

虽不知他是怎么圆过来,花恺也没想多问。

反正只要他不自己作死,也没有谁会花那么大功夫去查。

张德顺笑道:“哈哈哈,歪门邪道,不值一提。倒是接下来该如何,还请公子决断。”

第43章 惊呆了

花恺想了想道:“咱们先去找个地方落脚吧,之后再商量下,尽快把酒楼开起来。”

花恺这一路上就和他商量过,要在洛阳开家酒楼,只不过张德顺一直对此心存疑虑,不为别的,洛阳城里的酒楼酒肆简直多如牛毛。

但花恺却是无所谓。

他现在连接不上空间,连距离目标有多远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但有一点是没有疑问的,只要能成为对这个世界有着举足轻重影响的大人物、抑或是直接做出对世界有大影响的事件,那身上的因果和气运必定不少。

无论是哪个,都不会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只能做好长时间的准备,首先就得先融入这个世界。

要融入这世界,至少一个身份不可或缺,既然说了自己是个商人,那就好好地扮演下去。

张德顺来过几次洛阳,有这个向导在,花恺并不需要费心,在南城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休整了一番,张德顺便带着焦大匆匆出去,他要去找牙行打听打听。

花恺要暂时在洛阳扎根,总不能一直住客栈,还要找一处能住的房子,酒楼也需要先找个店铺接手过来。

他原本还想跟着一起,但被老张拦住了,说是身为主人,哪有亲自过问这些小事的道理,真的是把他当地主老爷给端了起来。

花恺也只好随他,本想着把五鬼也放出去,探探消息,多了解一些,可想起一个小小的山贼都有伤到灵体的能力,这洛阳城里说不定藏龙卧虎,不知道有什么变态存在,还是暂时打消了这念头。

一个人待在客房中,无所事事,花恺只好拿出那本破书。

这破书名字叫《拳经》,以“经”为名,口气大到没边,可给花恺的感觉却是LOW比得很。

但就是这本LOW得很的拳经,怎么就那么的深奥难懂?

通过张德顺这个“人形破译器”,他倒是已经能读通这本书。这一个多月来,他也天天研读,前两式“回风扫叶”和“横扫千军”到是不难,似乎真的只是两式普通拳法,找到关窍,照猫画虎,不过是一个熟能生巧、巧而通神的积累过程。

但是最后一式有着很LOW比名字的“猛虎下山”,他是根本不得其门而入,每次烦躁得想放弃,又想起当初从山贼头目身上看到的威势,就是心痒不已,只能继续闷着头研究。

月上中天,花恺靠着窗,还在一遍遍地研究着《拳经》,其实也就那一式,白怂恹恹地趴在他脚边。

如果不看已经被他自己抓得如同乱草堆一样的头发,这倒是一幅俊书生月下闲读的画面。

这个时候,出去了小半天的张德顺和焦大终于是回来了。

花恺放下破书:“张叔,怎么样?”

张德顺一脸春风,显然是心情不错:“住宅和店铺都有着落了,等公子去看过,若是满意便可定下了。”

“看你的样子,似乎有好事呀,跟捡了便宜似的?”

张德顺一脸笑意,却卖关子道:“一时也难以说清,公子明日去看过便知。”

这大叔还有这种趣味,花恺指了指他没说什么,那就看呗。

第二天,到了地方,花恺却惊呆了……

这哪里是什么住宅,根本是一座园林啊。

林园滩池,亭台水榭,拱桥回廊,厅宇楼阁,无所不具,不所不有。

共占地一十八亩,换算成他习惯的单位,就是一万多平方米。

他是有交代过要尽量找处大点的房子,因为自从知道自己“身家财产惊人”后,他就想过一回土豪的瘾,在现世中拼死拼活这么多年,依旧连个厕所都买不起的花恺,怎能不逮住机会发泄一下这种怨气?

可这“大”得也恁夸张了,难道他们对于房子大小的观念真的差距这么大?

花恺站在一座石拱桥上,下面是一个碧绿的莲花池,嘴角有些抽搐:“张叔,这房子……多少钱……”

老张大手一挥:“不算贵,一共四百万贯钱,换作白银,合四千两整。”

“噗——”

花恺一口盐气水差点喷了出来:“我说张叔,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他现在对于这里的金钱有些概念,单论粮食的购买力,一两银子就相当于现世的四千多块钱,四千两是多少?一千多近两千万!

如果是在现世,他所在的东都市,那估计两千万刚刚好触摸到豪宅的脚底板儿,算不上夸张。可这是哪里?跟现世那坑死人的房价地价相比,这里的土地根本就是白送一样。

但是对于他的反应,张德顺明显想反了:“的确是挺便宜了,也是赶巧,那牙子正好有这么一处宅院。”

便宜?花恺眼角抽了抽。

“听那牙子说,这宅子原先的主人是御史台的台院侍御史,六品官,家底不薄,又是个风雅人,这宅院占地不小,修得也好看,正好出了事,急着把宅子兑出去,比市价低了将近一半,让咱们赶上了。”

花恺闻言,暂时抛下对房子的怨念,好奇道:“出什么事?一个六品京官,怎么会急着要卖房子?”

尽管这是在房间里,张德顺还是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才压低声音道:“去岁,高宗皇帝大行之后,朝中便一直是圣后临政,今岁正月,当今圣人登基,这位御史竟上疏,要圣后还政于圣人,还对圣后临朝一事,明嘲暗讽……”

噢,原来如此,这真是妥妥地作死呀,花恺听完就明白了。

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这圣后自然那位武则天。

他忽然对那个无名御史有点好奇了,竟敢做这种事。

对于这位千古女帝,嘲讽也就算了,老武未必没这胸襟,可竟敢叫老武让权,妥妥地戳中老武逆鳞,他不死谁死?

“那官儿死了?那这宅子怎么回事?”

“死倒没死……”张德顺说到这里,又指了指头顶道:“那个……碍于颜面,虽未杀他,却是将他贬黜出京,罚没家产,这宅院也本应归了公,但朝廷为显示仁慈,又将宅院归还,可他家人哪还敢留?正想把京里的家产都变卖了,因为着急脱手,价钱仅为市价一半多些,正巧让我们赶上了。”

花恺在心里嘀咕,这位则天皇帝会为了彰显这些种假仁假义自己放过想杀的人?

不过他清楚自己的了解都来自于故纸堆,未必作得准,而且也事不关己,没必要想那么多。啧,这人是属小强的吧?

……

与此同时,洛阳城东某处。

这里湖光滟滟,绿柳垂堤,花色正浓。

倒不像是城里,而是城外。

这也正是城东的特点,因此,这城东往日里与洛阳其他地方的繁华热闹不同,人烟稀少,多是文人士子踏青郊游才会来的地方。

此时湖面上,只有一叶扁舟,舟上有数人。

一人长身立于舟头,举目远眺,隐含忧色。此人五十上下,头发花白,长髯垂胸,相貌清古,气度沉凝儒雅,看边上数个护卫打扮的人,应是这舟上众人之首。

“啊嚏!”

老头正坳造型,忽然打了个喷嚏……

身后的护卫赶紧给他披上一件披风,好说歹说把他拉下了船头,省得在那招风。

船上还有另一个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个青年,身着白衫,年约三十上下,俊逸不凡,举手投足间有股不羁的风流,盘坐舟上,身前有一张小案,案上有一尊小小香炉,两盏清茶,一张古琴。

“骆公,此去扬州,天高地阔,何必如此忧心忡忡?”

说话的是那俊秀青年,修长的十指闲抚琴弦,铮铮清响。

“唉,若虚,你们不该来。”

那老者对于刚才来得蹊跷的喷嚏有些莫名其妙,捂了捂鼻子,闻言长叹了口气,回过身来对那青年说道。

青年也不惊不怪,只是随口应了一句:“为何?”

“武氏狐媚,包藏祸心。如今先皇大行,新皇未稳,正是她的良机,此人虽为狐媚女子,却豺狼心性,心狠手辣。我上疏讽奏,早已触她大忌,哪里真肯放我安然离去?不过惺惺作态罢了。”

老者顿了顿又道:“老夫这杀身之祸,早晚必至,你等又何必自陷险境?”

这人说到自己的杀身之祸,没有半点应有之情,反而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青年对他的质问没有回应,只是淡淡问道:“骆公既知如此,为何还要上那疏奏?明知不可为,却偏要自寻死路,岂非愚不可及?”

老者抚须一笑,对于青年锋利的言辞丝毫不以为忤:“天下之事,有可为,有不可为,亦当有可为而不为,不可为而必为者。如今武氏临朝,颠倒乾坤,罔顾纲常,更是窥伺神器,欲行篡逆之事。这天下承平已久,妖后此举,又不知掀起多少浩劫,老夫怎能容她?”

话到此处,远处陡然传来一声暴喝:“好贼子!果然胆大包天……”

第44章 金盔将,琴剑仙

话到此处,远处陡然传来一声暴喝:“好贼子!果然胆大包天!”

便见十余精骑如狂风袭卷,扬起漫漫烟尘如龙,由远及近,眨眼便至眼前,马上骑士个个身着明光铠甲,肩披玄色大氅,雄壮精悍,真个是马如腾龙,人似虓虎。

“罪人骆宾王,圣后仁慈,饶你一命,竟还敢对圣后口出不逊,中伤污蔑,罪大恶极,当诛!”

当先一个头戴虎头金盔,面目凶厉的雄伟大汉,口中厉喝,骏马尚在狂奔,连同十余个骑士齐齐从马背上飞身腾空而起。十余道冷滟刀光,伴随着锵锵金铁铿鸣声乍起。

一言之后,竟是直接要动杀手,毫不容情。

这十余骑竟然个个是高手,凌厉的身影踏空而行,一跃之力,竟腾空十余丈,落于湖面。

“踏、踏、踏”双腿连踏,如踩平地,溅起漫天珠玉,除了为首大汉外,其余人再次腾空而起,人在空中,如同驭风而行,齐齐劈出十余道冷冷刀芒,向着那叶小舟破空而至。

十余道刀芒上下左右将小舟完全笼罩,势若摧山,哪怕是丝毫不动武功之人,怕也可以感受得到那种威势,一但劈中,小舟怕是立时便要粉身碎骨。

“保护骆公!”

锵锵数声,舟上六个护卫也各自拔出腰间长剑,脚下一踏,旋空而起,飞身挡在那老者身前,手中长剑齐齐往前一递,刺破空气,剧烈的摩擦下,尖唳的剑啸声乍起,竟在身前刺出一个个锥圆的透明气罩,隐隐然如若实质。

“铛!铛!铛!铛!……”

十余道刀芒齐齐掠至,斩在气罩之上,竟是发出一声声金铁之鸣,一时间如雨打金盆,络绎不绝。

那六个护卫接得也并非如此轻易,虽将刀芒都拦下,可却都被打得倒飞而去,落下之时,反手在湖面一拍,炸起烟波阵阵,人却也借着这股力道如飞燕回翔,迎上了那十余骑士。

这六个护卫虽然也是武功极强,训练有素之人,可人数落于下风不说,对面的明光甲士显然也不弱,且都精通军阵杀伐之术,一举一动,一进一退,尽皆暗合法度,彼此攻守相辅。

六人这一扑,简直如同泥牛如海,泛不起半点波浪,反将自己陷于险境。

这局势实已危急,舟上老者和青年面上却无焦灼之色,老者是面如泰山不动,青年更是如若身处闲庭,反而奏起了琴来。

十指轻抚,清音流转,一曲清乐从指尖流泄而出,如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缈无定;汩汩山泉,清清冷冷,淙淙不绝。

高山流水曲。

神奇的是,他的琴音一起,那十余精骑不知受了什么影响,齐齐闷哼一声,进退有据的军阵陡然凌乱,动作也没有之前凌厉,六卫却精神一振,局势虽未逆转,却渐渐扯平僵持。

那头戴虎头金盔的为首将军似乎眼中除舟上老者外,再无他人,也不去理睬手下军士与六卫的争斗,身处平湖,却如履平地,双腿若奔马一般在湖面飞奔,直直向舟上袭来。

及至舟前三丈,才挥起手中长刀,直直劈下,明明势若惊雷的一刀,却引不起一丝微风,也不闻半丝破空声,悄无声息地落下。

极致的矛盾感让人沉闷欲呕。

那刀身只不过三尺余,此人在三丈外斩下,依常理自然是只能斩空,可神奇的是,老者头顶竟出现了一截刀锋。

直似他手中的长刀斩破了空间,直接出现在老者头上。那刀锋似真似幻,哪怕声息全无,那逼人的锋芒也让人难以直视。

刀锋临头,眼看便要被一刀两分的老者,不仅毫无惊惧,反而抬起花白的头,手抚长须,目光湛然,看着临头的刀锋,似乎那不是要命的凶器,而是什么有趣的事物。

“铮!铮!铮!”

直到这时,青年那状若闲庭的模样才有了些许变化,数指连弹,如同暴风骤雨,人变,曲也变。

还是那首高山流水。

只不过高山流水可酬知音,也能拒恶客。

高山从袅袅青山,变成巍峨高耸、壁立千仞的绝峰。

流水从山间小溪流泉,变成了波澜壮阔、惊涛万丈的怒海。

高山险峰,能落雁惊鸿,怒海兴波,可摧命断魂!

“嗤——!”

剧烈刺耳的拉锯声陡然响起。

将军长刀似乎碰上了无形的羁锁,被悬在空中,寸进不得。

那金盔将见状,冷哼一声,一股慑人夺魄的战意从他那魁梧的身躯上渐渐升起,短短一瞬间,竟战意化作实质,周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血雾,隐隐似有亡魂哀嚎。

血色蔓延到了长刀上,青年本微垂的双眼霍然张开,两道精芒如若实质。

“铿!”

血色长刀似乎挣断了什么,再无阻碍地向老者头上落下。

“调高和寡,换徵移宫……”

“铮!铮!”

清朗的声音与琴音并起,老者身上清光隐现,身影如若移形换影,凭空变换到另一旁,长刀顿时落空。

“髙低处,落雁惊鸿……”

朗诵声陡然回荡在平湖中,透着淡淡的闲适和风流。

“怕弹指,唤醒美人卯睡……”

金盔将脸上那冷厉的神色却首次一变,顾不得再杀人,长刀回掠,向着空中虚处连斩数刀。

他不得不收,否则那无形的剑气会将他撕裂。

“挥弦一曲几曾终……”

“依稀太古得重逢……”

“嗡~!”

一道剑芒从青年琴底应声出鞘,却不见他伸手去握,但似乎有一个无形的人手握起三尺青锋,悬于身旁半空,剑芒吞吐不定。

而那剑后,竟然真的有一道淡淡的人影,如同轻烟凝聚,看那轮廓,竟和青年一般无二。

“罡气留形,孤影化双!”

金盔将终于压不下心中震惊,脱口而出。

“长歌门何时有了你这等年轻俊彦?!”

抚琴青年目视琴弦,十指款款而动,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区区一浊世狂徒罢了,俊彦属实,可这年纪怕是当不得轻了。”

“哼!既是狂徒,怎的连名字都不敢留?可是惧事后大祸临头?若是如此,交出这罪人,本将可放你就此离去。”

第45章 琴,剑

“罪人”老者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抚须观看,似乎别人要杀的人不是他,也丝毫不把自己会不会被“交”出去放在心上。

青年只悠悠道:“尝闻,神策禁军统领卫雄,人如其名,乃人中之雄,有无双之称,阵战无双,刀法无双,忠义无双,难不成还不满足,想再给自己加上一个口舌无双?”

那金盔将听闻也不恼:“哼,本将素来光明磊落,又何必遮掩?上命不可违!罪人骆宾王是必死无疑,你要护他,以你的琴剑修为,本将可没把握拿下,如若能将你劝退,那是最好不过,如若不能,唯有一战。”

本在一旁不发一言的老者此时开口道:“上命?上命何来?卫将军,人道你忠义无双,又何以甘做妖后鹰犬?武氏包藏祸心,以狐媚之身妄图觊觎神器,篡李唐天下,你食君之禄……”

金盔将冷哼道:“哼!天家之事,岂是你一罪人可妄言!”

老者摇首:“这天下,是李唐天下,非她武氏之天下,武氏却妄图篡逆,祸乱天下,老夫为国直言,何来大逆?我劝将军还是及早……”

“住口!好贼子,死到临头尚敢妖言惑众,大逆不道,该杀!”

此人霸道刚硬,心如铁石,唯天命独尊,别人的言语对他产生不了丝毫影响。

“唰!”

金盔将一声断喝,长刀一展,显然是杀念已决,不再多做顾忌。

“铮、铮!”

“疏影横斜水清浅……”

青年十指连弹,朗声诵念,琴音如诉,那淡淡的虚影持剑旋身,斜斜一掠,如同月下仙人于湖面上起舞,缥缥缈缈、轻轻浅浅。

此等武功,似仙似幻,简直不像人间所有。

金盔将面色冷厉,毫不为所动,长刀血光灿灿,朝着虚影一刀劈出,斩出一道冷艳刀光,如同血色的弯月,要斩断前路一切阻碍。

“铮,铮,铮……”

青年曲调再变,不再是高山流水,似乎是友已敬,情已叙,高山已隐,流水已断。

“鸿雁来也楚江空,碧云天净……”

平沙落雁曲。

虚影手中长剑上挑,带着一声清扬颤鸣电射而上,虚影如幻梦破灭,陡然破碎消散,无影无踪,血色弯月劈落湖面,一道近十丈的平滑裂痕在水中凭空出现,无声无息,似乎有着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流水,久久无法平复。

抽刀断水!

金盔将一刀之威至此,本应令人动容,可青年依然脸色如常,反倒是他自己脸上微变,双腿在湖面上猛踏,带起一串血色残影向前疾掠而出。

“铮、铮……”

“江涵秋影,风潇潇,送旅雁南归……”

“嗡~”

一道剑芒吞吐,嗡鸣不绝,陡然从金盔将先前所在上空落下,凌厉无匹,带着凄厉剑啸,摄魂夺魄。

噗一声闷响,落入清澈的湖中,刺出一道直直的白线,深不可测。

“夜深人静也,底事又惊飞,栖止不定……”

“唳——”

寒芒一闪,长剑不知何时又回掠空中,落入不知何时再次显现的虚影手中,发出刺耳的剑啸,虚影如仙似幻,当空刺向金盔将,如影随形,飘忽不定。

“铛!铛!铛!……”

刀剑相交,铿鸣不断。

长剑在虚影手中回旋,剑光连绵不绝,招招刺向金盔将周身要害,狠辣非常。

金盔将一把长刀狂舞,直把周身舞出一个血色光球,密不透风、水拨不进。

一时间叮当之声大作,绵绵密密不绝。

一边看似使出了浑身解数,死守难攻,一边信手抚琴,看似闲庭若素,换作旁人,十有七八会认为青年迟早会胜。

但是青年心中清楚,自己的“罡气留形,孤影化双”虽然强绝,但他的“琴心剑气”修为尚浅,根本难以久持。

而金盔将卫雄虽然看似疲于应付,实际上法度严谨,丝毫不乱,他攻势虽急,却难伤他分毫。

如果没有意外,只等他气尽力竭,便是金盔将反击之时。

青年双目中精芒一闪,坚毅之意显露无疑,低垂双睑,数声琴音急骤,皓齿丹唇轻启,他竟应着琴音,唱起了曲。

“春风南来兮水涟涟,鸿雁北归兮飞翩翩……”

声若朗月,歌如酥风,中人欲醉。

右手无名指轻轻一勾,七弦古琴应声飞起,青年也顺势长身腾空。

“春风南来时,鱼龙变化兮潜深渊……”

那持剑虚影与青年间似有莫名联系,周身同时泛起淡淡氤氲青光。

七弦急骤,长剑飞旋,叮当之声依旧不绝,虚影却早已不见,只是金盔将的压力更重,刀势更烈了几分。

“鸿雁北归时,鸾凤和鸣兮飞上九天……”

“铮铮铮铮!……”

琴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高,若原先是秋雁低空回翔,现在就是凤飞九天,鸣震千里。

“上九天,九天九天上九天!”

青年身在高空,手捧古琴,衣袂飘飞,如鸾凤回翔,歌声也在变,声声急,声声高亢。

那柄看似无人操控的长剑已经化作了道道青虹,上下左右,划出一道道冷白的玉弧。

“嗤——”

金盔将终究是抵不过骤急的攻势,露出了破绽,胸前明光铠甲被玉弧掠过,划出一道细线,一缕腥红缓缓透出。

“鱼龙潜深渊,深渊变化在深渊……”

清澈的湖水在这时突然出现了变化,似乎有一个“人”从湖底渐渐冒出,那是先前的虚影,只不过此时变成“水人”,一个完全由湖水构成的人影。

这水人手中,还拿着一把水剑,栩栩如生,他也的确不是“死”的,水剑一扬,就向金盔将刺去。

“天海相隔几万千,日沉海底复升天!”

“铮——!”

一声刺耳弦鸣,琴声、歌声乍敛,青年双手在琴上一按,长琴飞旋,琴尾对向金盔将,他身形颠倒,头下脚上,双手凭虚御琴,竟是把长琴当作利剑,人琴合一,青光大盛,化作当空巨剑,如同白日坠地,天剑降世,直向金盔将落下。

白衫,水影。

琴剑,长剑,水剑。

天上,地下。

剑气充塞寰宇,剑光寒照天地。

整个湖面都像是被丝丝雨线刺破,刺出千点万点涟漪,整个湖面顿时如同煮沸一般。

那是漫天剑气丝雨。

第46章 血,刀

连同另一边相斗的军骑和六卫,都被无处不在的剑光剑气迫得不得不停下,躲得远远的,舟上老者被六卫护着躲至远处。

显然这些四溢的剑气也并非无害,若是不做躲避,他们十有八九会被无处不在的剑气割得粉身碎骨。

而处于这剑光剑气风暴的中心,面对着铺天盖地的剑光剑气,金盔将不复冷厉从容之色,脸色乍然一变,掠过一丝难以置信、一丝惊佩、一丝叹服。

却唯独,没有一丝应有的惧怕。

“来得好!哈哈哈哈!”

金盔将仰头狂笑,置身漫天剑气之中,面临直刺而来的长剑与水剑视若无睹,只直视那从天而降、人琴合一的“天剑”。

不止如此,大手一撕,竟将身上的甲胄大氅一把撕下,露出精壮如同古铜浇铸的上身。

丝丝剑气如雨线缠绕,在他身上割开一道道狰狞血口。

“痛快!痛快!哈哈哈哈哈!”

不断添加的血痕非但没有让金盔将痛苦畏惧,反而笑声愈狂,畅声呼快。

血痕愈多,他周身的血色雾气也愈浓,短短一瞬间,他身上我就多了上百道伤痕,浑身如同血人一般,但金盔将依然狂笑如故,周身血雾已经缭绕周身十余丈。

“啊啊啊啊!”

金盔将陡然张口长啸,如金铁相交,声裂云天,精赤的上身金光隐现像是披上了一件金甲,漫天剑气落在他身上,只能发出叮叮刺耳声,再难伤他分毫。

浑身血雾开始隐泛银白精芒,长刀一扬,双手举过头顶,裹挟着周身银红交缠的血雾,隐隐形成一把血色光刀,刀刃上银白如玉的精芒吞吐,锋锐无匹,与头顶上的“天剑”交相辉映。

说来话长,实际上不过短短眨眼之间。

金盔将神色如狂,如举山岳般挥动血刀,迎着“天剑”寸寸斩下,似缓实疾。

将军百战穿金甲,黄金错刀白玉芒!

刀剑相交,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早已躲远的众人,似乎只感到了一丝微风抚面,就看到青年在空中抱琴翻飞,薄于湖边不远,金盔将也贴着湖面倒飞,沿途滑出一道白色水墙。

两人都在岸上,隔湖相望。

众人只听到一阵沙沙作响,紧接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四周望去,均倒吸了口凉气。

湖周围,本是一片杨柳林,郁郁葱葱,如伞如盖,此时,像是被巨大的刀刃,割草一般平平削去了一头,被削断的半截树干正在哗哗落地。

而那个高度,正好是适才刀剑相交之处。

如有人能从高空下望,便能发现以适才两人位置为圆心,周围一里的杨柳林凭空出现了的一个圆形缺口。

少顷,金盔将打破了寂静:“哼!今日我战你不下,暂且放这罪人一马。不过,本将敬你这一身武功,给你个忠告,速速置身事外吧,圣后已调动神策军,将这东都围成铁桶,无论如何他都逃不出去,追杀之人只会越来越多,你又能挡得几下?”

他现在的模样极其狼狈,浑身是血,披头散发,依旧虎虎生威,屹立如山。

青年竖起长琴,按琴而立,风流依旧,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将军美意,张若虚心领,只是一诺在先,不得不为。”

“你叫张若虚?本将记住了。哼,我们走!”

金盔将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大手一挥,带着十余骑士上马飞奔而去,真个是来去如风。

老者与六个护卫这才围拢在青年身边。

“若虚,无事吧?”

“嗯哼!”

老者刚刚发问,便见青年闷哼一声,丹唇溢出一缕鲜血,原本如常的面色迅速变得惨白,软软倒地。

“若虚!”

老者几人扶住青年,连着呼喊了几声,青年也没有反应,显然已经昏迷。

“骆公,现下该如何是好?”

见状,其中一个护卫面现担忧道。

老者看了看面色惨白,嘴角溢血的青年,慨然一叹:“你们带着若虚速速离去吧,武氏是不会放过老夫的,不能为了我这老朽之躯,枉送了你等性命。”

“骆公!”

“不行!”

六护卫都是异口同声,都不肯弃他而去。

一人决然道:“骆公,我等奉将军之令,若是没有将您安然护送至扬州,也是一死,如骆公坚持如此,那我等倒不如自刎于此,还能全个忠义名声。”

说完,手中长剑回掠,搭在自己脖间,其余几人也是有样学样。

“住手!”老者急声道:“依你们便是!”

六人这才放下手中剑。

老者跺脚连叹:“哎,怎至于此,怎至于此!”

“骆公,您还是先想个章程吧,张公子受伤怕是不轻。”

老头只能无奈道:“先回老夫居所再说吧。”

几人只好抬着青年跟在老者身后。

……

又过了三天,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的青年,老者面露忧色。

护卫劝道:“骆公,张公子内力精深,这点伤不碍事的,再过些时日,等杨门主赶到,一切就好办了。”

老者闭目抚须,沉吟了一会儿,睁目道:“神策军已动,我等在这东都怕是无一处可安身,此处怕是不能久留,既是要等,便先回老夫旧宅吧。”

“什么?”

“那岂非自寻死路?”

老者抚着长须,自得一笑:“习焉不察,反其道而行之。况且,老夫那宅院中可是别有洞天。徐兄弟,我那家宅可是已兑出,可知那人是何身份?”

“徐兄弟”回道:“昨日牙行已传来消息,业已兑出,似乎是一个刚刚外来的小富商购了去,无甚特别之处。”

“商人?我等怕是要做一番不请自入的恶客,向这位富商借住些时日了。”

……

洛阳,城南,履道坊。

一座幽静的宅院刚刚换上一块新额匾:花宅。

宅院中,某个无甚特别之处的小富商,正在嘿嘿哈哈地打着拳法套路。

相比于另一处那如同仙人舞剑、神将弄刀的一战,小富商这边顶多算是小螃蟹挥拳……

小富商花恺终究还是忍不住“豪宅”的诱惑,将这房子——嗯,估且就叫房子吧——买了下来……

第47章 可不是探你底

至于钱,那是个事吗?

他到现在才明白,他花费了大半身家,还欠下一屁股价才弄来的金银其实是他身上最不值钱的玩意儿。

就他带来的那一箱子玻璃工艺品,完全就是一箱子“稀世珍宝”,卖掉一件就够普通人挥霍一辈子。

他捡出一件自认最差劲的,让老张拿去找人卖了,那是一个几公分高,黄色玻璃制成的展翅大鹏,卖了整整一万两银子……

不止这宅子,连同另一处店铺也给买了,一下子就挥霍掉了一半。

匆匆买了些日常用物就搬了进来,他一个现世住贯了“笼子”的人也没那么多讲究,一张床一席被子就能应付的人哪会在意那么多,其他的日后慢慢准备就是。

就连门口的额匾也是张德顺看不过去才找人匆匆做了挂上去应付的。

有了自己的地盘,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至少白怂可以撒了欢地到处跑到处钻,一天到晚见不到个狗影。

他也落得个清净,可以肆无忌惮地干想干的事。第二天,就照着拳经摹起那两式拳法。

只不过……

看着一旁将拳法打得虎虎生风、法度严整,隐隐有虎啸之声,颇有了几分猛虎威势的焦大,花恺郁闷加恼羞地停下自己的小螃蟹挥拳……

他原本只是想找个陪练,当然不可能找张德顺,虽说老张的武功据说算是很弱的,但是和他相比,那就不知道甩多少条街了,找他纯粹是找虐。

听老张说,焦大跟他学过几年套路,还有点底子,便拉上了他。

可没想到,他捧着本破书研究了近一个月,才有了点底,开始摹起书上的前两招套路,打得还磕磕绊绊的,焦大这边才只刚学,就学了个八九不离十,连那招他完全不得其门而入的“猛虎下山式”似乎也摸着了门槛。

花恺抑郁地站到一旁,看着焦大一招一式地打下来,一拳一脚,越来越顺畅、越来越有威势。

双拳一前一后,如追风逐影,迅疾无比,力大势沉,带着他的身体前倾成一个斜斜的角度,双拳很突兀地悬停,整个顺势腾空翻转,双腿如风,在身前一扫,劲风将身前丈余的尘埃落叶荡空,在地上显出一个巨大扇形。

左腿落地,身不停脚为轴,回身一旋,右腿紧崩如长枪,横扫大片。

腿落拳出,又再次重复,衔接得行云流水,毫无滞碍。

“回风扫叶”、“横扫行军”,这两式并不复杂,但想要打得像焦大这般纯熟自如、举重若轻,丝毫不简单,尤其是,这家伙还仅仅只是初学乍练。

难道这个憨憨傻傻的大个还是个练武奇才不成?

花恺在一旁有点郁闷地想着,反正就他自己来说,别说纯熟自如了,做其中一个动作都不容易。

人郭大傻变郭大侠还经过几十年,靠的多是勤奋和专心,也没说像这家伙一样一上手就这么牛的呀。

还是说,其实是小爷太笨了?呸!

“公子,不必如此……”

张德顺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他那一脸的郁闷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老张心眼一转,就猜了个大概。

“焦大已随我习武多年,虽说我也教不了他许多,只学了些粗浅把式,但这底子毕竟是打下了,而且他心思纯朴,与这门外家拳法路子相合,练起来是水到渠成,事半功倍。而公子你却是毫无根基,连这身子骨都尚未练开,初学乍练的,自然是事倍功半。”

花恺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怀疑道:“是么?”

眼睛转了转,想到之前考虑过的问题,干脆就在此时问了出来。

“张叔,我一直很好奇,你这剑法是从哪学来的?”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之前不了解,老张说是一个过路的江湖人物所都,他也没当回事,可现在他对于学武这件事有多不容易,已经有了些体会,一个户不过双十的偏僻小村中的村夫,竟然有这么高明的剑法。

是的,别看他连一个山贼头目都打不过,但在花恺眼中,这大叔的剑法真的很高明,耍起来那是一个寒光四射,剑气纵横。

他估摸着要搁一些武侠小说里,他怎么也是个一流人物,也就比五绝之类的差上一筹半筹,如果老张说的没错,他和山贼头目在江湖上都是不入流的死跑龙套,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世界的非人存在似乎太多了些。

一个过路的教了几天竟然就能让他学会这么高明的剑法,如果不是老张天资卓绝,就是这个“过路的”绝对是个高得不能再高的高人。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老张没说实话,不过以这些日子相处来看,花恺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大。

张德顺闻言却沉默了一阵,花恺才说道:“大叔,我也不瞒你,咱们如果要成为自己人,这些事我是肯定要问的,当然,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只不过咱们以后还是平等相交的好。”

他对这事的确是好奇,之前也没有探究的意思,不愿意说他也不在意,愿意说他也乐意听。

那是朋友相交。

但是现在不一样,看这些日子的作派,这大叔似乎是打定主意赖上自己了,他听说过赖人坑钱坑人,可没听说过上赶子给自己找主子的。

不过花恺自己也希望有一个能用的人,你情我愿,也没什么好扭捏的,既然以后要成为自己人,他显然得知道这人的根底。

老张摇摇头叹道:“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这事让我想起些往事罢了,若是公子愿意,我便给您说说也无妨。”

花恺扬了扬两道修长的剑眉:“呐,可不是我要探你底呀,你自己要说的,来来,咱们到那边亭子坐坐。”

张德顺摇头笑笑,跟花恺也有一个来月,对这个“新主”倒是有几分了解,知道这是个与众不同的“妙人”,性子还算良善,待人接物也是干脆爽朗,对待“下人”也没什么架子,却也有自己的主意和坚持。

所以心下打着小算盘的他,为了抱紧大腿,是一直把这位“新主”端起来,打定主意以下人自居。

坐到池边的亭子里,张德顺斟酌了下言词才慢慢开口道:“公子也知,月兰是我侄女……”

第48章 天资绝世如我

花恺闻言点点头,他又接着道:“我本出生于山南道,自幼家中贫寒,还有个兄弟,便是月兰父亲,父母早逝,只有我们兄弟相依为命……”

“后来,我本想通过科举一跃龙门,哪知实在是资质愚钝,年过三十,依然只是个落第举子。而我那兄弟却从小好勇斗狠,我沉迷科举,竟不知他何时加入了一个江湖帮会,直到一天他浑身带血,抱着月兰出现在我面前,他伤势过重,来不及说几句话便去了。后来,我害怕再招惹了江湖是非,便带着她远走他乡,躲在平顶村,一躲,就是十多年……”

难怪花恺感觉他不是一般人,原来还曾是个读书人,而且还参过加科举。这年头,“读书人”三个字含金量可不一般,而且唐时的科举,也是历代最为严格的,敢参加也能参加的举子,绝对不是以后那些读了几本书就能称秀才的大路货。

烛光与月光交织,映照在张德顺脸上,显得略为低沉清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想还是问道:“那大叔,你没有想过报仇吗?”

张德顺面露自嘲摇头道:“报甚仇?江湖厮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自他踏上这条路,便该有这等觉悟,难道只许你杀人,不许人杀你?”

这话说得虽没错,但终归有些薄情,花恺觉得,张德顺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他下面的话也印证了这点。

“这些年,我弃文从武,苦修家中所传剑法,暗中查访他的死因,想为他报仇。才知道,他仅仅只是奉了那个江湖帮会之令,去追杀一个江湖人,虽将那人杀了,他自己也重伤而死,这又叫我如何报仇?”

呃,这应该是别人应该来找他报仇了。

花恺忍不住在心里吐了个槽。

“我那几手粗浅剑法本是家中所传的一本秘籍,可我原本不过一介书生,只凭一本秘籍,自然将剑法练得乌七八糟,后来被一位路过的江湖侠士所见,那人便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狗屁不通,又说难以忍受我如此糟蹋剑法,指点了我几日,便飘然离去。”

花恺对这种类似武侠小说中情节有感兴趣,闻言追问道:“张叔知道那人是谁吗?”

哪知张德顺摇了摇头道:“那位大侠的确是剑法通神,当初我曾想拜他为师,只不过……您也知道,得了这位大侠指点,练了十几年,我这剑法依然一塌糊涂,连个山贼都打不过,是我太过愚钝,难入他眼啊。是以,他只指点我几日便离去了,连名号都未曾留下。”

“原来是这样,真可惜……”

“能得几日指点,已是德顺大幸了,没什么可惜的。”

张德顺只以为花恺是因为他没能拜那人为师而可惜,可其实是因为花恺没听到自己想象中的爆料。

老张的身世经历倒也算得上令人唏嘘,可是初涉江湖,花恺未免有了过多的遐想,比如说老张身怀惊天之秘,什么绝世秘籍呀,什么惊天宝藏呀,又或者有着什么惊人身世,什么大门派叛徒呀弃徒呀,又或者身负血海深仇之类,以至于不得不隐姓埋名,缩起尾巴过活。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别说有没有那些曲折离奇、光怪陆离,就算有,也不没那么巧就让他碰上。

看着他还有点沉浸在过去的哀伤里,花恺大咧咧地拍了拍张大叔的肩膀:“张叔呀,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必想那么多了,大好的男儿,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如果有机会,以后你会知道这天地究竟有多宽广,心胸太小,可容不下这天地。”

花恺话中若有所指。

老张不知他真意,只当是一些安慰之言,点点头:“过了这许多年了,我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如今就只期盼着月兰这孩子将来可以平平安安过自己的日子。”

说到这个,花恺也有点沉重,毕竟那几个村民的死,张月兰的昏迷不醒,都是他的一个心病,是让他回想起那个不堪的自己的愧疚。

“张叔,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现在,他也只能这么说。

不喜欢这种婆婆妈妈、悲悲戚戚氛围的他,直接转换了话题:“张叔,你的家传剑法,能不能教教我?”

练了这么久那本破书,仅仅两招拳法都练不好,还有一招根本连门都看不见,花恺是绝不相信“天资绝世如我”,会是因为脑子问题才学不会,肯定是因为这拳经太破,不适合他,只适合焦大那种傻大个儿。

还是剑法好,又帅,比较符合他这绝世风姿的画风,肯定能练好。

嗯,没错,是这样的。

花恺一本正经地抱着这个信念,很虔诚地向张大叔请求。

“公子要学,自然没有问题,只是……”

听到有戏,花恺眼一亮:“难道有其他规矩么?要拜师吗?,我可以的!”

张大叔连忙摇摇手:“哎,那倒不是,说是家传剑法,其实不过是先父不知从来何处偶然得来,并不值得自珍,只是这剑法一道,不比您之前练的两招拳法容易,而且,这门剑法虽不甚精深,却也是门内家剑法,可比那两式外家拳法要难得多,您……”

他的中心意思,其实就一句话:你这门外汉,一点基础都没有,爬都没学会就想跑?你咋不上天呢?

显然他是个很体谅老板的下属,没好意思直说出来。

“事在人为嘛。”

花恺当然听得出他的意思,只是他不肯死心,厚着脸皮强撑。

张德顺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与公子说说我这门剑法吧,这剑法乃是先父偶然得来,名唤‘三才剑法’,取天、地、人三才之义,共有九招,每招又有九式,合共九九八十一式,虽然在江湖之中并不算什么,却也有自几分精妙,当年若不是得人指点,我也无法练就,不过……”

“公子若真要学,那便得从头学起,剑法一道,可不仅仅是练一把剑,手、眼、身、步,缺一不可,练至精深处,劲、气、心、意更要相合,这也是当初那位前辈指点我时所教授的七字诀,天下剑法,大抵不离这八字,乃是剑法之基。其实不止剑法,诸如拳掌刀枪,天下武功,莫不如是,所谓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这八字要诀便是‘功’,只能苦练,半点取不得巧。”

“我资质愚钝,练了十几年,唯有手眼身步四字尚可入门,这心意气三字,也仅仅是‘气’摸到了些门槛……”

说到这里他面上微露悔恨:“若是我在这个‘气’字上有所成就,当初面对那个劫道恶贼也未必不是对手,实在有愧前辈的指点,公子,仅仅是这‘手眼身步’四字,恐怕没有个数年苦练也是无法入门的,这剑法若想学成,这四字又缺一不可,您可想好了?”

花恺本来一副入迷期盼的模样听着,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冷水当头的感觉,看这意思,要没个几年,他连剑都不配摸。但他也不是个意志薄弱、轻易放弃的人,还没开始就放弃更不可能,很快便坚决地点了点头……

第49章 剑法

“既然如此,这剑法便先放一边,我先教公子习练一套身法……”

又回到园子里,张德顺站在空旷处对花恺正色道:“这身法,为习练剑法之首要根基,包括头、颈、肩、肘、胸、腹、背、腰、脊、胯,若是连身法都练不好,便是有绝世剑法在前,也不过一场空。我先给您演示一遍……”

说着,他接连摆出一套个怪异的姿势,手脚并施,扭头伸腰,胸背脊胯,全身就没一处不动的。

“呼——”

这套动作虽看着复杂,可并没有花多长时间,没多久张德顺收势吐气,仅仅是这短短一会儿的工夫,花恺就看到他额头都冒起了细密的汗。

花恺也开始额头冒冷汗,他是惊的……

想当初,他陪某“女友”练过一阵瑜伽,那过程,根本不把人当人,而是当衣服折、当绳子绕,简直让他欲仙欲死,但和老张这些动作比,瑜伽算什么?

老张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冷汗蔓延到了全身:“公子,若要练剑,这套身法务须每日勤练,不可中断,来,我先教你做第一个身法……”

花恺吞了口唾沫,还能怎么办?硬上呗。

走上去,张德顺开始了蹒跚学步的教学,一边摆出一个动作,让花恺照着学,一边上下纠正,一边讲解。

“这套身法也是一共八十一式,看来虽繁复,却也有关窍,需谨记‘伸缩开合,闪展俯仰,拧转翻挫,冲撞挤靠’十六字,若能悟通这十六字,这套身法倒也不难。公子莫要小瞧了这些动作,先不说这身法对于剑法有何用,最简单的一点,首先就能让您化开筋骨,否则就是现在教您剑招,许多招式您也根本使不出来,甚至连个姿势都摆不出,惶论学对敌之法了。”

花恺学得满头大汗,真就像刚刚蹒跚学步的幼儿一样,一个动作都觉得磕磕绊绊的,尤其是这些动作每一个都对应着身体上的某一个或几个部位,将这些部位的肌肉或筋骨拉伸到极致,所以每个动作做起来都是痛苦无比。

他现在算是明白老张说的“没有根基”、“筋骨未开”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如果有过拉筋之类经历的人就明白了,第一次拉筋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在这种感觉上再乘个十,估计就是他现在承受的痛苦了。

不过他也没有叫苦,咬着牙坚持了下去。

不止是因为他自身对武学的向往,更是因为他心里的一口气,不想以后再面对“强敌”却无能为力了。

有人教和没人教,真的是两码事,对着那本破书,花恺就像是个无头苍蝇,有力也使不对方向,现在有张德顺手把手的教导,虽然依旧艰难,可总有了明确的方向,知道往哪头使力,往哪里坚持。

不过,这期间的艰难远超他的想象,就算他忍着,没多久就开始忍无可忍,开始惨叫起来,真是闻者惊心,连不知钻到了哪里疯的白怂也招了出来,远远看着,叫一声就把它吓得抖一下,没听几声,嗷呜一下转身就跑,狗都听不下去了……

伴随着一声声凄惨的嚎叫,花恺真正开始了自己的学武之路……

……

又是将近半月过去。

花恺停下身法的练习,喘着粗气,坐到一边的亭子里,咕嘟嘟灌了几口水,整个人趴在石桌上,像狗一样吐着舌头。

十来天时间,八十一个动作,他才学会了将近一半,这几乎是他目前的极限了,不是他笨学不会,而是其中有许多动作是他根本做不来的,就比如有一个,头向后、屁股向前,几乎是将身子扭成麻花一样的奇葩姿势,打死他也做不来,只有循序渐进从头练起,把筋骨化开,才有可能继续学下去。

这种情况让他有点沮丧,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安慰他,张德顺说他的修炼速度比他快得多,当初他是花了近年的时间才练到这样的程度。

他也知道急不来,休息一会儿后,对一边的张德顺道:“张叔,我说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最近他做事基本都不需要自己动手,都是动动手就有人为他去跑腿,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是很爽的。

说到“正事”张德顺就是一脸认真:“厨子已经到位,德顺正在亲自教授他们公子的菜谱,酒楼那边按照公子的要求正在修缮,不日便能完工了。”

店铺盘了下来,花恺看过后让他找人按着自己的想法装修一下,又找人牙子买了些人,照本宣科地培训一下,其中就厨子自然是最重要的。

花恺闻言意外道:“你还亲自教授?把菜谱给他们自己学不就行了。”

“诶,公子,您的菜谱实在是太珍贵了,随便一个人有了这东西都能化身名厨,这可是能传家的东西,哪里能随意传授?还是分开来好,每人上几道便是了,还不能随意学,得让他们知道技艺难得,对公子您感恩戴德。”

花恺听完也不置可否,反正这所谓的菜谱不过是他“塞”进脑子里的中夏美食资料,川鲁淮扬粤渐闽湘等等无所不包,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这种事基本是不会出现的,他脑子里藏的东西就是敞开了让人随便学,一辈子也别想学得全,除非有人像他一样开了挂。

不过老张这做法也是老成持重,为他考虑,不算什么大事,就由他去了。

“那这两天挑个时间,直接开门做生意吧,也不用搞太多事了。”

花恺有气无力地随口道,等酒楼开门后,他在这个世界也算是有家有业了,还是地主老财阶级,可比现世混得强多了,哪怕打不开通道,在这个世界过上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行,那我先下去安排一下,”

张德顺起身,又一顿,习惯性地唠叨:“公子你歇息够了可要继续练啊,今天的进度您可还没完成啊。”

花恺无力地挥了挥手,打发掉这家伙。

别看这家伙平时和和气气,对他也是保持着恭敬,可真有点魔鬼教练的潜质。

花恺虽说是个有毅力的人,可毕竟还是个人,免不了有时会有些惰性,这时候老张大叔也不骂不罚,毕竟他自诩下属,但他会暗戳戳地刺你一下,臊你两句。

他也不愧是个考过科举的人,这骂人也能说得跟赞扬似的,亏得花恺也不是文盲,不至于被讽了还沾沾自喜……

不提花恺地狱似的学武生涯,过了几天,在洛阳南城,离着洛水不远,临着运渠边上,一家酒楼悄无声息地开张了。

第50章 江湖

不提花恺地狱似的学武生涯,过了几天,在洛阳南城,离着洛水不远,临着运渠边上,一家酒楼悄无声息地开张了。

一家酒楼而已,大唐威福四海,万邦来朝,神都洛阳更是汇聚万国衣冠,酒楼酒肆不知凡几,也没有几个人会注意。

就连酒楼的主人自己也没将这放在心上,把事情都交给大管家后,只一心死宅在家中苦练武功。

酒楼开张了十多天,花恺也就肚子饿了才会去一趟,基本是踩着饭点儿去的。

他不是很喜欢在这宅子里吃,平日吃饭就他一个人和一条狗。

实际上他买了这么大个宅院,除了他和张焦二人,就只有白怂一条狗,还有三个买来的下人。

老张本想多买些下人充实一下,可花恺不喜欢,不是不喜欢人伺侯,而是不喜欢不熟悉、也不信任的人出现在自己家。

但是也不能完全没人,实在不乐意他也就勉强买下三人,一个老头,平时打扫打扫庭院,一个胖子,充当厨子负责填饱他的肚子,还有一个丫鬟,负责照顾昏迷沉睡的张月兰,这也导致了这么大一座宅院,平时跟个鬼宅似的。

这么大的宅院,没有足够的人手打理,可以想见,过上个三两个月,这里就真的会变得跟鬼宅没什么两样。

“怂货,走了!”

这天,花恺练完功又到了饭点,招呼一边追着一只蝴蝶瞎折腾的白怂准备去吃饭。

这家伙自从经过次元通道,似乎和他一样变化不小,身体变得强壮不少,精力也旺盛,他自己也是一样,否则搁了以前的自己,未必能撑得住每天的苦练。

“汪!嗷呜~”

听到召唤,白怂放过可怜的蝴蝶,甩着舌头撒丫子跑了过来。

酒楼离着花宅不远,出了门,步行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这楼占地不小,主楼临街,是一座宝塔状三层六檐高楼,临着运渠,周边花红柳绿,在这条街上尤其醒目。

两边各伸出两排二层阁楼,呈直角状,如同主楼两翼,直伸到运渠边上,又有一座环形廊桥跨过水面将两翼相连。

极为精巧华丽,环境极为优美。

此处原本也是一处酒楼,叫做望江楼,因其景色秀丽,远有青山,近有绿水,还有红花掩映,又能凌水而行,常有文人士子、附庸风雅的豪富光临,卖弄卖弄下风骚。

此时门额上的望江楼,已经变成了“花楼”。

酒楼门口两边很奇怪地摆着四个巨大的石鼎。

这玩意儿,是他的突发奇想,为了勾引一些所谓的江湖好汉、武林高手,弄出来的噱头和诱饵。

四个石鼎分别重千斤、两千斤、五千斤、一万斤,只要有人能举起任意一个石鼎,都能在店里免费吃一顿,还能得到他设置的彩头。

见识过这世界武力层次的他,可不认为这个千斤万斤的很夸张,不说别的,就是张德顺都能用一把剑挑起那个千斤石鼎。

一开始他还怕能举起的人太多,把他吃穷了,想把这些数字番一倍,让张德顺劝住了。

他这噱头也并非没有作用,至少这十来天里就有几个举起过石鼎的人,不过都只是举起千斤那只,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些,会几手功夫,远远谈不上高手。

白送出几顿饭,还每个人都送上了一贯钱,也就是一两银子,现在洛阳城里就有不好游侠混混知道有他这么个乐善好施大善人,俗称冤大头,最喜结交英雄豪杰。

“见过公子。”

进了酒楼,就有伙计看到他,对于他这个天天除了蹭饭就不会出现的甩手大老板他们还是认识的,赶忙上来招呼。

店里的客人不少,对于白怂这条大狗有的惊奇不已,有的见怪不怪,他们是常客,几乎每次来都能见着。

“公子,您来了。”

暂时充当大掌柜的张德顺已经知道他到来,迎了出来。

花恺也没有专门给自己找个包厢之类,直接在一楼大堂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至于白怂,也专门准备了一份放在门外给它吃。毕竟是吃饭的地儿,开门做生意的,店里客人的感观还得顾及。

他刚坐下没多久,饭菜就端了上来,这日子过得不要太腐败。

一边吃,一边不是地倾听周围的动静。

张德顺用他那些来自后世的吃货精华调教出来的厨子还是很有成效的,短短时间内就有了不小名气,专门奔着这里美食来的人每天都不少

因为之前的望江楼,原本这里来的还大多是些文人,但经过他刻意引导,多了许多草莽江湖人。

这个大唐很尚武,也没什么文武悬殊的说法,也造成了他这酒楼现在是龙蛇混杂,能让他得到到许多江湖上的见闻。

这个过程中,也让他百分百确定了这里,的确是那个基三世界。

天策府,少林寺,纯阳观,长歌门,霸刀山庄……

这些让他耳熟的名字,也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所在。

只是其中出入还是不少的。

许多他熟知的门派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纯阳似乎也还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宏伟瑰丽如同仙宫一般的纯阳宫,而只是华山之上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纯阳观,正如之前从老张嘴里知道的一样,之所以闻名江湖,只是因为传说中,有着“纯阳仙人”之称的吕洞宾,就在此结庐而居。

这里不是什么仙侠世界,这个吕洞宾也并非那个上洞八仙,但这位号纯阳真人的道家高人,也一样有着仙人之名,不止是武林的神话,也是民间的传说,名望之高,难以想象。

只不过这位吕洞宾历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没有听过有谁能找到这个纯阳观,见到纯阳仙人。

这让花恺非常郁闷,因为他一直打算等自己在这里站稳脚跟,就去找个门派拜师,纯阳宫就是他的首选,但现在连影子都摸不着,自然别提拜师了,只好换个目标。

穿越者都是心高气傲的,要选只能选最好的,纯阳找不着没办法,少林要剃光头,他自认自己这样的绝世美男子去当和尚是对这个世界的犯罪。

剔除!

天策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世界的天策府也不是朝廷军队编制,那个曾经威名震慑天下的天策上将,自从太宗皇帝李二陛下登基后早就不存,连同天策府一同撤消。毕竟“天策上将”这个封位,比亲王都要高,位比储君,可开府建衙,军政人事尽归一人,俨然一个小朝廷,国中之国。

李二陛下比谁都清楚这是个怎样的怪物存在,他当上了皇帝,怎么可能还容许有这么个存在?

不过李二也没有让天策府就此烟消云散,他深知江湖之中藏龙卧虎,他自己能得天下,也离不开江湖武林臂助,便将天策府从朝堂之中转入了江湖,世代皆为天策府后人所掌,虽是江湖势力,却仍旧一直是李氏天下的一杆镇国长枪。

第51章 吃霸王餐的老道

但是问题来了,天策门人,基本是原先秦王府将士的后人,哪怕没了朝廷编制,也依旧是军队作派,要想进去,只有从一小兵做起。

花恺未必有这时间,也没这个心思。

倒是长歌门最让他心动。

据他的了解,长歌门不同于一般门派,说是门派,反倒是现世中的一个词更形象些——俱乐部,只不过这个俱乐有点高端。

长歌门前身叫做相知山庄,是一个名叫杨子敬的大盐商修筑的。

这个杨子敬虽是个巨贾,可也是个雅士,山庄建成后,他广邀天下文人骚客,此人身为一介商贾,竟也有莫大的号召力,一时间相知山庄冠盖云集,贤人隐士,名臣大儒,盛况空前。

之后此人又在山庄旁修建了个微山书院,广招天下学子,不论出身,又引得无数文士争相前来。

唐人尚武,哪怕文人也能仗剑行侠,多是文武双全,在这个武侠世界里更是如此。

这些人平时诗文相和,歌赋怡情,极尽风雅之事,但一身武学造诣也是惊人,闲时常比武较艺,聚在一起折腾的时间长了,不止将自身武学完善,也创出了不少武学,自成一脉,此后,便渐渐对外自称“长歌门”。

自此后,长歌一门名传江湖,更引得天下名士官绅、隐士高人仰慕来投,成为整个大唐最为风雅的圣地,也是江湖中最奇葩的一个门派。

就花恺所知,这个长歌门日后和万花谷、七秀坊,并称大唐三大风雅之地,但现在万花未立,七秀名声不响,只有长歌独辉。

但是这样的门派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看看长歌门人都是些什么存在就知道了。

初唐四杰之一,骆宾王,史载因徐敬业举旗反武则天,为其作《为徐敬业讨武曌檄》,这个或放知道的人还不够多,那么《咏鹅》,也就那是那首“鹅鹅鹅”,谁都能念上两句了,就是他七岁时写出。

吴中四士之一,张若虚,作下《春江花月夜》。

虽是千古旷世名篇,但今人或许知道的也已算不得多。

实际上张若虚此人,和这篇《春江花月夜》,号称“孤篇横绝,竞成大家”、“孤篇盖全唐”,说的是他张若虚一人,凭这一篇《春江花月夜》,便能横绝千古,盖压全唐,哪怕李白杜甫王维等等,留下了无数千古名篇的大家名家,在他面前,全都要逊色半分。

千年以降,凡提诗者,必以唐为冠,有唐以来,多少千古诗篇、风流俊才,偏偏他能以一人一诗,盖压全唐,先不论这评价是否夸张过誉,能得这名头,就知道这人是何等惊才绝艳。

还有开元名相,张九龄,开元盛世最后一位名相。

这些人或许还有人不熟悉,那么诗仙李白、诗圣杜甫、诗佛王维这三个骚人相信不知道的人不多,这三人和安史之乱时的平乱名将张巡,在江湖上并称“长歌四绝”。

这些还并不是全部,只是其中一部分比较出名的。

当然,这些人都是花恺靠着“先知”才知道的,当初他玩基三时,因为A得早,长歌门是后来才出现的职业,他并没有玩过,不过对于长歌这个门派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现在这个真实的长歌,他却无法知道详细的信息。

不过仅从这份名单,就能知道长歌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不用说花恺也知道,自己想拜入这种地方学武,不会那么简单。

这帮子文人贤人,一个个满腹经纶、惊才绝艳,又心怀天下、忧国忧民,又因为长歌门中的许多人本身就是朝廷官员,其中不乏名臣重臣,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虽说组织结构比较松散,他们的经书武学,不说敝帚自珍,严防死守,但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传授出去。

花恺这样来历不明,底子经不起挖掘的人,想混进他们的圈子里,基本不可能,除非他也是个名满天下的名士贤才,能让这帮子人高看一眼。

这点对他来说倒是有点可能,大不了当一回无耻之尤,文坛大盗……

再不济,成为一个富可敌国的巨商富贾,也不怕被人小瞧了,就算进不了长歌的门,金钱的力量也足以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对于往脑中灌了不知多少东西的他来说,并不是件不可能的事,只是这条路必定费时耗日,只能当作长期目标。

“花楼?白玉为台金作盏,花月当楼人意满。好名,好句,好字!此间主人必定不凡啊。”

门外进来两个文士打扮的人,正对着高挂在大堂中央的字幅品头论足。

那是花恺亲手写的。

作为一个精通书画的人,又心怀无耻心思,当然是要逮着机会就要秀。

“花楼”这名字一看就知道他究竟有多敷衍,所幸他也知道这样是太不像话了些,而且听起来有点像某种不可名状的绝妙场所,就搜肠刮肚找了两句应景的诗词来,往大堂中央一挂,作个注释,免得让人误会。

这两句出自一首宋词,也算勉强应了这楼名。

类似这两人的反应,他已经见过不少了,证明他的算盘还是打得响的。

花恺假装淡定地吃饭,其实心里是暗暗得意,至于无耻盗窃,读书人的事,能叫盗吗?

而且这诗词也算不上多出色,赞他的字的人更多,凭什么不能得意?

“嘿,我说你这老道,怎么着,还想吃白食不成?”

正当他暗暗得意带羞耻,忽然听见自家一个伙计的声音。

还有人吃霸王餐吃到自己头上来了?这不能忍呀。

抬眼一看,一个伙计正拦住一个……老道?

一个道士,还这么大年纪你跑来吃霸王餐,还有没有王法了?

之所以要打个问号,实在是这个伙计口中的老道的也太邋遢了,一身破道袍,估且称为道袍吧,满身的补丁和洞洞,一头蓬松如乱草似的头发,颔下的胡子倒是挺长的,但是差点揪成了一块,脸也是脏兮兮的,腰间挂着一个葫芦。

要不是“乱草”上还有个道髻,身上的道袍,手上拿着个已经变成黑灰色的拂尘。

这要说是个乞丐也没人会反对。

但这个王朝的道士都是有牒书的,也就是官方认证,李唐向来尊崇道教,都认了老子当祖宗,道士的地位还挺受人尊崇的,而且还有种种福利待遇。

所以这时候的道士不是可以随便冒充的,若是有人敢冒充道士,自己装着玩也就算了,要是穿着身道袍、扎个道髻到处晃悠,要是让人查了,就等着倒霉吧。

所以伙计倒是不怀疑这老头的身份,否则,就凭他这身装扮,哪怕店里伙计都让花恺灌输过服务意识,八成也不会放他进来。

邋遢老道被伙计拉着,尴尬地搓着手:“这个……这位小兄弟,老道并非想赖账,实是来得急,忘记身上没带银钱,那个,你通融通融,老道回去取了银钱便来结账,通融通融。”

“回去?要是你跑了我上哪里去找你?不行不行,要么付账,要么见官!”

小伙计拉着他就是不放手,还作势就要拉他去见官。

“慢慢慢,莫急,莫急……”

老道连忙拉住,又是作揖又是求饶。

又在灰扑扑的道袍里上下左右地掏、掏、掏呀掏,掏了半天什么都没掏出,最后摸到腰间,终于发现了点什么,连忙从腰间解下一物。

第52章 举鼎

“不如这样,小兄弟,这物件我先放在贵处,你且放老道归去,拿了银钱再来赎如何?”

伙计一看,老道手上是一根平平无奇的石条,约一指长、两指宽,色泽青灰,这东西他一眼就认得出,就是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那种山石凿出来的。

小伙计看看石头,又看看老道,再看看石头,瞬间感觉到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小脸都气红了:“你个老头!我敬你是个道长,你这一身脏兮兮的也让你进来吃饭,你吃白食也罢了,还想弄块破石头糊弄我,走!跟我见官去!”

老道当然不肯去,也急得脸通红。

“哎呀,莫急莫急,小兄弟高抬贵手,这小尺是老道随身之物,虽不值甚钱,也是老道心头之物,轻易舍弃不得,必不会赖了你的,咱好好说,好好说……”

两人在这拉扯,也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意,有人了解情况后,看着老道手里的石头也是一阵好笑,也跟着说起老道的不是来。

两个红脸,一个气红,一个羞红,一时僵持不下。

花恺看了一阵,也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酒楼用的人全是直接签了身契买来的,这小伙计自然也是,不说忠心耿耿,至少在签下一纸契约后已经是荣辱与共,也算是自家人,处事是稚嫩了些,可也是一心向着自家的,他当然不会偏向外人,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事,再闹下去凭白让人看了笑话。

“行了,小四。”

花恺直接走了过来。

“咦?见过公子,”

小四见到花恺,像被欺负的小孩见了家长,脸上一喜:“公子,这老头要吃白食!”

“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哦。”

小伙计委委屈屈地松开老道。

老道见到花恺,浑浊的双眼一亮。

“这位公子可是此地东家?老道真不是故意赖账啊……”

花恺抬了抬手:“行了,我都看见了,这次就算了,老道长你走吧,下次再来,再补上就是了。”

倒不是他喜欢当冤大头,这老道士虽然看起来很落魄,但也不像是个无赖之徒,而且年纪也不小了,花恺也不是没有恻隐之心,左右不过是一顿饭而已,他还亏得起。

“公子!您千万别相信这老头,他可是喝掉了整整两瓶琉璃酿!他腰里葫芦还装走了一瓶!”

小四差点蹦了起来,一脸着急地想提醒花恺,让他别这么败家。

花恺对着老道两眼一瞪,所谓的琉璃酿,其实是他让人弄出来的高度蒸馏酒,这属于穿越者标配,他往脑子里“灌”东西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落下。

与这个时代的酒最大的区别,就是酒液清澈透明,他自己又靠玻璃“发家”,已经对琉璃有了很深的“感情”,所以干脆直接叫琉璃酿,倒也名符其实。

重点是他弄出来的酒虽然受限于这时的技术不是那么好,可也是四十多近五十度,相比于这时代的几度十几度的酒,照这段时间来看,一般人基本是一杯就醉,他自己也喝不了多少。

两瓶就是两斤酒,这老头是酒缸成精吗?

老道一见情况不对,赶紧道:“哎呀,公子真是好心肠,老道真是谢过了,不过这吃白食的事老道不会做的,干脆这样……”

老道一副凛然大义、你便宜占大了的模样,将手中那块破石头直接塞花恺手里:“呐,这石尺就送予公子了,不必推辞,老道先走一步,他日再来光顾!”

说着直接转身掉头,一溜烟地跑了。

花恺愣愣地看着手上的破石条,脸抽了抽,默默消去之前认为这老头不是无赖的念头,拦住了要追出去的小四。

既然说算了就算了,三瓶酒而已,虽然在酒楼里卖得昂贵,其实成本并不高。

摇了摇头,刚想转身回去,门口又忽然传来一阵阵吵嚷声。

才刚走了个老无赖,又发生什么事?

花恺纳闷。

走出门口,他就明白了,也惊到了。

一个称得上是巨型的壮汉,正举着他放在酒楼门口的那只万斤石鼎,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在街上来回走动,引起一阵阵骚动,一群群的人围观惊叹。

这特么是哪里来的变态?

“哗……”

“这壮汉好大的力气,这么大的石鼎莫不有数千斤?”

“整整万斤!这石鼎我知道,是花满楼外的那只,这汉子怕是要大赚一笔了。”

有人艳羡道。

“哦?这从何说起?”

“啧,你不知近日这街上新开了一家酒楼,名‘花楼’?”

一人顿时脸现暧昧和惊喜:“哦,难道又多了一处绝妙所在?不知此楼可有何美姬尤物?”

也亏得花恺没有听见这位仁兄的反应,否则非得吐一口老血不可。

“哎,不是,你往那看。”

那人指着街头对面的花楼:“就是一处正经酒楼,传言其主人似乎颇有雅趣贤才,又有孟尝之风,素喜结交豪杰,故在楼前设下四个石鼎,只要有人能举起其中之一,便能得到花楼主人的彩头,此楼开张不过短短旬月光景,就已有数人举起最小那只千斤石鼎,就白吃了一顿,还得了整整一贯钱,眼前这汉子举起了最大的万斤石鼎,那赏银还少得了?”

“乖乖,最小的都有千斤?”

“一贯钱!?这花楼主人也太大方了吧。”

有人惊叹能举起石鼎的非人,也有人艳羡别人得到的赏银,可惜他们没这力气,否则举一举就赚回个把月的伙食费,也太好赚了。

花恺也在张望着,那举鼎的巨型壮汉举着大鼎,又回到了花楼前,一群围观群众也紧紧跟着看热闹,有人来过花楼,认得花恺,见了他顿时叫道:“诶,那不就是花楼主人吗?花公子,你这万斤石鼎可是有人举起来了,有何赏赐快快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啊!”

“对对,那千斤鼎都有一贯银钱,这万斤鼎可不能少了吧?”

花恺眼角一抽,一帮吃饱了撑的东西,没事干了是吧?跑这儿来将小爷的军。

心里暗骂了一句,还好他也没赖账的打算,这奖励他早就准备好了,他放这石鼎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千金买马骨,也为了买名,巴不得有人能拿走。

第53章 纯阳金虚?

那巨汉举着石鼎,已经在这条街上绕了一圈回来,脸上还残留着得意的表情。

“咚!”

一声巨响,巨汉双手一掂,抱着石鼎落地,发出一声巨响,花恺觉得自己就像桌上的花生米,被人在桌上一拍,都被震了起来。

正想上前的花恺,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人群中有个眼熟的身影,看了一眼,不正是刚刚溜了的无赖老道么?

这老道正在人群中,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盯着那个巨汉,那是……垂涎?

无赖老道盯着满身肌肉的巨汉,都快冒绿光的眼神,让花恺脑子里蹦出了这个词,猛然打了个寒战。

这老头不仅是个无赖,还特么是个无赖老玻璃?

噫~!

他之前之所以这么干脆,不仅是因为恻隐之心,还有些暇想,这是小说看多了的后遗症,看到老头道士和尚之类的,就感觉像世外高人,哪怕这老头一身脏兮兮的,在他眼里也有可能是高人行事,不出奇。

不过现在嘛,咝,算了,以后再也不信这帮编故事的了。

整理了下心情,迎着那巨汉走去,来到眼前,他才感受到这家伙的压迫力,至少两米的个头!

花恺自己站在这人面前,只能仰着头,是那种脑向后直角仰望那个仰……而且这身子似乎只有别人一边大腿粗……

花恺吞了吞口水,抱拳道:“这位壮士真是神力,不知高姓大名?”

那巨汉捋下袖子,盖住了那虬结的块状肌肉,微微还了一礼:“不敢,在下卓凤鸣……”

言行举止竟然有着与自己身全不搭调的气质,半点不像那些粗豪的莽汉,虽然豪爽不缺,但更多的竟然是一种……书香气?

你这两米高一米宽的家伙这么有气质真的好吗?

而且,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虽然很响亮,可也太……

花恺带着满心的怪异,小小地试探道:“卓……兄台,虽然有些冒昧,但……今年贵庚啊?”

这位卓兄台蒲扇般的大手一挥,用很响亮,却很……萌的声音道:“哈,别叫我兄台,我没你大,今年才十二岁。”

噗~

花恺两眼发虚,内心为自己脑补了一个仰天喷血的画面。

他真想问一句:你爸究竟给你吃了什么?

还好这巨汉的长相和身体还是很协调的,一样的粗豪,否则,他怕是得咆哮一句:你其实叫哪吒吧!是吧!

“哈哈哈,花公子,这位卓小郎是卓博士的小公子,天生神力,你这赏金还是快快拿出来吧!”

这位年少……老成的卓凤鸣,似乎还是个小名人,一群无聊人士中认识的不少,明显也是有过同样的震精经历,就有人看出了花恺的心思,调笑起来。

花恺懒得理这帮吃撑的家伙。

卓博士?

一边跟着出来看热闹的小四见他脸色,忙为他解释:“卓博士是国子监的国子学博士。”

国子学博士?跟大学教授差不多,还是最高级的那种。

难怪这家伙一身的书卷气,家传啊。

不过,卓凤鸣?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花恺心下一动,一时也想不起来,也就暂时放下,先应付眼前再说。

“呵,卓兄……弟真是……天赋异禀,彩金我已派人去取,稍等便到。”

“我不要赏金,”卓凤鸣挥了挥大手,扇起的风让花恺忍不住眯了眯眼,然后又握住搓了搓,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听说你这里有酒名琉璃酿,烈得很,无人能喝过三杯,能不能送我一些?”

没人能喝过三杯?刚刚有个无赖连灌了两瓶,还顺走了一瓶,而且那个无赖正在看着你眼冒绿光呢……

“这简单,酒管够,不过,这彩金也是不能少的,否则就是我言而无信了,就算我不想给,你看他们也不答应啊。”

花恺指了指一群围观群众,众人也哄笑应和,这时被他叫去拿赏金的人已经抱着一个箱子呼哧呼哧地回来了。

“卓兄弟,这里是二十贯钱,是你应得的彩头。”

他当众把箱子打开,满满一箱子黃澄澄的铜钱,看着还是非常晃眼的,整整二十贯,也让围观群众惊呼,这钱至少足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吃一年的了。

卓凤鸣推辞了一次见推不过,也不扭捏,直接接了过来,别人需要双手才能抱着的箱子被他一只手捏在手里,跟拿一盒小火柴似的,没半点重量。

“还有这个,是我花楼的信物兰花符,有了它就是我花楼的贵客,在花楼的一切销费用度都打八折。”

花恺拿出一个两指宽的牌子,上面用金银浇铸了一朵兰花,单是这个材料就比那箱子铜钱价值高得多。

这东西本质上就是现世烂大街的会员卡之类,只不过被花恺改头换面,让画风和这个世界更符合而已,而且成本和含金量也更高。

能起多大作用其实花恺也没考虑太多,不过哪怕没什么大用,至少他也不亏,这东西在这个时候能带来的广告效应绝对不小,仅凭这点他就不会亏。

卓凤鸣性子直爽,本身家境也好,年纪也不大,对于那箱子钱没怎么在意,反倒是对这块牌子很喜欢,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像是好玩的玩具。

因为这样他感受到了重视,这是他凭自己的力气赚来的,因为自己这身力气,他可没得到过什么好眼色,尤其是在家里,因为这身怪力经常受到自己那个父亲的责罚。

他从出生就和别人不一样,体形巨大,一身怪力更是惊人,三岁时就能举起几百斤重物。

一个小孩子,当然是没轻没重的,到处搞破坏,让他那老爹头疼不已,只好请来各种武师教他习武,好控制这身怪力,只不过他学得不慢,力气却长得更快,破坏力依旧。

没人知道他究竟有多渴望得到认可,所以他变本加厉,到处惹祸,刚才举着石鼎游街,也同样是出于一个孩子的炫耀心理

他像个孩子……嗯,本来就是孩子,把玩着兰花符,一边的花恺却是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他想起这个巨型的孩纸是哪个了!

吕祖座下,纯阳五子之一,金虚子卓凤鸣!

第54章 碰瓷儿的老道

花楼之上,有不少人被街上的吵嚷给吸引,来到窗前观看。

主楼上的一厢房。

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小,脸上皮肤却异常光滑,有几分惨白阴柔之色的中年,身穿紫色常服,袍服之下的腰间,隐隐露出个配有金饰的鱼袋。

中年在窗前看了一眼,回身坐下,随口笑道:“这花楼主人倒是有些手段。”

声音有些尖锐阴柔,他身后有一武人,面色恭敬侍立一旁,撇了一眼,不屑道:“不过是些许玩弄人心的手段罢了,旁门左道,哪里当得护军赞誉。”

“你呀,不要看不起这些小道,小处也可见大。”

轻啜了口酒,惨白阴柔的脸上涌起一丝晕红,闭着眼似乎在感受一般:“此处酒食就别有一番滋味,可见此处主人也是不凡。”

“安公说得是,末将谨记。末将也是听闻此处有美酒佳肴,才斗胆请护军来此品尝一番,能让安公满意,实是此处主人的荣幸。”

中年不过随口一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手一摆道:“行了,知道你有心了。咱家此次出宫,目的你也知道,骆逆可有下落?”

“回禀护军,已有线索,再有几日,相信便能查出此僚下落,还请护军再宽待数日,末将必定将其擒拿至护军之前。”

“嗯,咱家也不管你是生擒活捉还是就地格杀,只要不跑了骆逆便是,若是跑了,你知道后果。”

那武人脸上一凛,连忙道:“护军放心,必定跑不了。”

“还有,据说最近洛阳城中来了不少江湖高手?

那人迟疑了下,才咬牙道:“回护军,不错,骆逆此人素来威望不低,又有长歌门相护,还有……那一位,据说也在暗中回护,牵连甚广。骆逆落难,这些人风闻而至,又几乎个个都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我们实在难觅踪迹,更无法监控,还请护军降罪!”

阴柔中年轻轻挥手:“算了,那些人又岂是你能管得了的,哼!这些个江湖草莽,恃武犯禁,不尊王法,早晚杂家要将他们一一铲除!至于那个人,嘿嘿,此人顽固不化,处处与圣后作对,别说他只是功勋之后,哪怕真是开国元勋,也早晚不得好死,不必理会。”

那人不敢接话,只能躬身侍立。

阴柔尖锐的声音又道:“如今洛阳已是暗流汹涌,告诉你家将军,可要仔细了,无论是谁,一切包庇窝藏骆逆、与骆逆相关人等,一律不得放过。”

“是!末将遵命!”

……

楼下。

花恺对着眼前的巨型小孩,心里也打起主意。

曾经在基三中,纯阳宫里有一个人让他印象极为深刻。

身材异常高大,面目威猛凶悍,背负门板一样巨大的玄铁巨剑,因天生的怪力和凶性,平日里都不得不以粗大的铁链锁缚自身。

这位未来声名赫赫的纯阳五之一,还成为了纯阳三代掌教的金虚子,竟然让他这么遇见了,而且还是孩子,虽然这孩子巨大了点……

他现在应该还没有成为纯阳弟子,那么抱紧他的大腿,是不是就有机会见到那位纯阳仙人?甚至能抱上那位吕纯阳的大腿?

“诸位,这赏金你们也看到了,可以散了吧?”

赶走一干酱油众,花恺拉着卓凤鸣,这时候这巨孩就算想跑花恺也不能让他跑喽。

“卓兄弟,跟我进去吧,一起喝几杯,你想要的琉璃酿随你喝。”

卓凤鸣铜铃大的双眼一瞪,咧开大嘴大笑:“你这人真不错,我喜欢你!”

举起巨大的手掌就想拍花恺的肩膀,花恺怀疑这一巴掌能把石头都拍碎,这是喜欢我呢还是恨不得我死?

吓得他连忙后退:“卓兄弟,你这神力我可承受不起。”

“哦,呵呵。”

巨孩儿收回大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他也知道自己怪力惊人,这无意的一掌下去,估计这个花楼主人的小身板儿也承受不起,虽然这人长得太小白脸儿了点,简直像个小娘子,但是这人好像还是蛮好玩的,拍死了就没得玩了。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没藏着,连着上一句话补充了一句:“就是这身子板脆了点儿。”

“……”

跟你比谁不脆?

“汪!汪汪!”

花恺拉着卓凤鸣,正迈过大门要进去,门外的白怂突然咆哮起来。

他知道白怂不会无缘无故瞎叫,赶紧转身出去。

“又是你!”

他还以为是谁招惹了白怂,没想到出来一看,又是刚才那个无赖老道。

这老道正尴尬地半蹲在白怂面前,一只脚半伸着,白怂的饭盆翻倒在一旁。

很明显,白怂就是因为自己饭碗被人踹了才叫的,看这情形,还不是无意的,这老道是故意踹了白怂的饭盆。

也就是白怂,换了别的狗,非得直接上去给他狠狠地来一口不可。

花恺眼角一阵抽抽,这老头特么有病吧?

“你这老道是吃饱了撑的是吧?我好心好意让白吃白喝还白拿,你倒好,没事来招惹我的狗!”

老道半伸着来不及收回的脚,被花恺抓了个正着,脸上带着点尴尬之色,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不仅没有收回脚,反而突然往前一伸,凑到白怂嘴边,把白怂吓了一跳,往后蹦了蹦。

“哎呦!”

老道往地上一躺,抱着那只腿直哀嚎:“哎呦,狗咬人啊!哎呦,疼死老道了,狗咬人了哟!这是哪个天杀的狗噢,咬死老道喽!”

“……”

你特么当老子眼瞎了吗!别说这是你自己凑上去的,狗连碰都没碰到你吧!碰瓷也拜托碰得像样点,有点专业精神好吧!

连白怂都一脸懵比地看着他:是你吓到了本汪!

花恺还没怎么样呢,一旁的卓凤鸣恼了:“嘿,你这老道想讹人是吧,看小爷不教训教训你!”

他虽然年纪小,可也有自己的是非观念,有着豪侠心性,当然不会真的随意对一个老头下手,只是想吓唬吓唬这老无赖,罢了。

捋起袖子就想伸手将老道提起来。

老道着急忙慌地一滚,刚好躲过了卓凤鸣的一抓,嘴里变本加厉地叫喊着:“哎呀!打人了!有人纵狗行凶还要打人啊!来人啊,求命啊!”

“嘿,还敢躲,小爷就不信了,看你能躲多久!”

卓凤鸣孩子心性,最不愿意服输,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连抓了几下没抓着,这会儿是真来气了,更不肯罢手了。

老道一边叫一边滚,一边滚一边叫,卓凤鸣竟然就是抓不到他。

花恺皱着眉,一会儿就觉出不对来了。

这老道的模样动作都无赖、狼狈到了极点,卓凤鸣竟然每次抓过去都是恰好擦身而过,看起来全是再正常不过的巧合。

可巧合到一片衣角都碰不到,就真的太夸张了。

这极品碰瓷老赖儿难道还真是什么游戏风尘的高人不成?

看着街上被惨叫吸引看向这边的人,花恺顾不得多想,喝道:“停!”

老道这会儿倒是听话,卓凤鸣被花恺拉回后他也不叫了。

“行了,直说吧,你要多少钱?”

不管这臭不要脸的老赖是真的在碰瓷,还是在装疯卖傻,别有目的,总有图穷匕见的时候。

老道两眼珠子溜溜转动:“老道可不是要讹你的钱,你可莫要诬蔑啊。我这腿被你的狗咬了,老道我孤苦伶丁,这脚伤了哪里也去不了,没有吃也没有喝,说不定明天就冻死饿死在街上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你要有良心,就给老道找个地方住上几天,供个几天吃喝也就是了。”

“……”

第55章 老无赖

“喂!你这臭老道,吃了白食还想讹我们公子,不要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一开始就对老道极度不爽的小四开始在地上找石头棍子之类的武器。

“行了,小四。”

花恺有八九成肯定这死老赖是在装疯卖傻,否则不会有钱不要,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目的。

总不至于真是看他骨骼精奇,要试探试探他的人品,然后教他绝世武学去拯救世界吧?

花恺心念转动,嘴里却不想惯他。

“你说我的狗咬了你,谁看见了?伤口总有吧?拿出证据来,你的要求我不是不能答应。”

之前老道连碰都没碰到白怂,哪里来的伤口,花恺本来也这么认为,但下一刻就傻眼了。

老道嘿嘿一笑,把一条腿转了过来,小腿侧面有一道伤口,上面两排狗牙印清清楚楚,还冒着血珠子。

花恺两眼一突,他敢肯定,一秒钟之前绝对没有这个伤口存在。

所以,他是在毫无动作、连一眨眼的工夫都没有的情况下,让自己腿上多了一个看起来和狗啃一样的伤口?

花恺长吸了口气,眯着眼看了看老道,面上一笑:“好,小四,你扶这位道长到花宅,就说是我说的,让人给安排个住处,好生伺候着。”

“公子!这老头明明是……”

花恺抬手打断不忿的小四:“诶,就当是做善事了,没看到这位道长年纪这么大吗?唉,这可怜的,不知道是不是上哪和野狗抢食了,弄得这伤,啧啧……”

他一脸感慨同情,似乎真是多关怀心疼老道似的。

坐在地上的笑咪咪的老道,脸上微微一僵,又嘿嘿笑起来,只是比起刚才,这会儿笑得有些尬。

花恺看在眼里,心中暗笑,转头对卓凤鸣说道:“卓兄弟,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咱们喝酒去。”

卓凤鸣对老道瞪着一双牛眼,还没从刚才的懵比缓过神来。

这老无赖只是在地上儿狼狈地滚来滚去,竟然让他碰都碰不到,这很让他怀疑人生。

听到花恺说要喝酒,顿时在找回场子和喝酒之间犹豫起来,最终还是抵不过美酒的诱惑,瞪了老道一眼,就跟在花恺后面。

“哎呦,疼死老道喽!开店的放狗咬人噢!”

花恺走没几步,这老无赖又突然嚎了起来,黑着脸转过身:“你又想怎么样!”

老道顿时停下,嘿嘿一笑:“嘿嘿,老道这口渴了,也想跟着讨杯酒喝。”

花恺脸上急促地抽了几下,黑着脸对小四挥了挥手:“扶他进来。”

说完转身就走,他怕再看到这张老脸会忍不住挥拳,但自己八成是打不过这个装疯卖傻的老赖。

老道丝毫没有无耻的自觉,搭着小伙计,直接忽视了小四那张比炭还黑的脸:“嘿嘿,有劳小哥。”

厢房里。

花恺黑着一张脸,卓凤鸣瞪着一双牛眼,都在无语地盯着对面风卷残云一般的老道。

一桌子菜,这死老头这里扒一口,那里抓一下,一只鸡抱起来咬一口又扔一边,又捞起一条鱼啃下头又扔一边,一桌菜就没一个没啃过的。

老道吃得油光嘴滑,又端起酒瓶美嗞嗞地啜一口。

花恺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压住胸口要爆发的郁气。

狠狠地咬着牙:“你还能要点脸吗?”

“唔唔……”

老道抱着只鸡,脸埋在鸡屁股下狂啃,颔下一坨胡子油光滑腻,露出一双浑浊的老眼无辜地看着他。

“……”

花恺原本想和卓凤鸣这位未来的纯阳金虚子拉拉交情的好心情,瞬间没了,只能无奈地送给他一些琉璃酿,约好以后再一起喝酒,就想躲开这个死老头,眼不见为净。

但他显然小看了老道,之后几天,他悲剧地发现,他就是被一块狗皮膏药给贴上了,贴上了就撕不下来的那种。

……

花宅。

花恺正在一招一式练习着那套身法。

某个如狗皮膏药般的老道半躺在庭院中一块巨石上,抱着酒葫芦和一只鸡,啃得满嘴油光。

“花小子,你这天天做这些奇奇怪怪的动作做甚?又丑又折腾人……唔,好好,你小子虽然笨了些,这酒是酿得真不错,嗯,酒如琉璃,酒香浓烈,入口如火,这天下除了宫中秘酿、和东海奇酒‘酒神倒’外,属你这酒最烈,好酒,好酒,可惜,人不如酒,人不如酒啊。”

花恺气得差点扭了腰,吃力地收回动作,平复紊乱的气息。

“死老头!你够了啊!你个老无赖,小爷供你吃喝供你住,没一句好话就罢了,还天天跟着我说风凉话!你个老无赖,小爷忍不了了,不管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小爷不惯你!”

花恺可从来不是个什么好脾气的人,之前忍他,有一部分是出自恻隐不错,但更多是是怀着这老头或许是什么游戏红尘的高人之类的想法,但是这几天以来他真是受够了。

你就算是吕纯阳,小爷也不伺候了!

“焦大!”

同样在一旁埋头练拳的焦大立马跑了过来。

“给我把这死老头撵出去,不许他再进来!”

“哦!”

“哎哎,慢来慢来……”

“别管他,把小爷的酒都拿回来,一滴都不许他带走!”

花恺气得暴跳如雷,要不是看他一把年纪的份上,他都想直接扑上去照他老脸捶上几拳踹上几脚先,还管你是不是什么装疯卖傻、游戏风尘。

“别别别!”

见焦大真来抢自己的酒壶,老道也急了。

“花小子,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莫要伤了和气啊,哎哎哎,别抢别抢!好好好,花小子,老道指点指点你修炼这身法,你让老道好好喝酒,这总行了吧?”

老道往地上一滚,直接趴在地上,把酒壶压在身下,急急忙忙叫道。

“等等,”

花恺心中一动,叫住焦大这个耿直BOY。

“指点我?你怎么指点?你真会武?”

“哈,区区一个三才剑行身法,还难不住老道。”

老道没回答,只是一脸得意地道。

花恺眼睛一转,刚才还气急暴跳,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

“只要你不是忽悠我,别说让你喝酒,就是让你拿酒洗澡都行。”

老道双眼一亮,似乎在憧憬着拿酒洗澡的情景到底有多美妙。

“成交!”

都道一个翻身从地上滚起,来到花恺面前,围着他绕着圈子,老眼在他身上上下打量,还这里捏捏,那里拍拍,就像在挑猪肉似的。

花恺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窜了上来。

就在他又要爆发时,老道才开口道:“好好一套身法让你活活给练死了,劲不通,意不达,势不存,说你笨你还不服?”

“看好了!”

第56章 劲

说着往前一蹦,摆开了架势,竟然将花恺练习的那套身法完完整整地练了出来,而且与张德顺练给他看的完全不一样。

动作明明都是一样,但是看起来就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东西。

老道练的,是活的。

张德顺给他说过的十六字,“伸缩开合,闪展俯仰,拧转翻挫,冲撞挤靠”(注1),在老道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出神入化。

两手伸缩,前后不定,你追我逐,如同飞鸟翔空,灵动迅疾;双脚闪转腾挪,如灵猫跳跃,轻灵巧敏;腰腿翻转,进退拧身,如蛇行狸翻,柔若无骨、飘忽不定;肩背齐动,如虎扑熊靠,势大威猛……

肩背手肘,腰腹胯腿,全身无一处不动,无一处不活,好像身化万灵。

直到老道立定收势,花恺还沉浸在那种灵动生机之中。

老道一脸得意道:“怎么样?说你练得又丑又笨没说错吧?”

花恺才惊醒,看向老道的眼神就变了。

不过想到这死老头的无赖本质,花恺依旧对他产生不了半点景仰的情绪,嘴上自然也不肯示弱。

“哼,小爷那是初学乍练,要让我练到你老头这年纪,指不定比你强多少。还有,练个功还练得这么花里胡哨,我说你年纪也一大把了,还这么骚,你要不要点脸?”

“嘿~你个臭小子!”

看老道气得吹胡子瞪眼,气都有点喘不匀,花恺总算舒心了。

斜着眼道:“行了,不要废话,快点教我,还想不想喝酒了?”

“呼!呼!……”

老道猛喘着气,想翻脸吧,一想到美酒,又不大舍得。

吹着胡子瞪着眼,没好气道:“哼,以你小子的资质,跟你说太多也白废,道爷就先指点指点你一个‘劲’字,收纳精神,仔细感受!”

说话间,一只枯瘦如鸡爪的手电闪一般探出,扣住花恺颈背脊住,猛地一抖。

花恺只觉颈后一紧,全身动弹不得,老道那一抖,让他如遭电击,一股奇异的触感,瞬间从颈后,延着筋骨血肉,如同电流水波一般,遍传全身。

手脚也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像是波浪一般震颤传动,一声声雷鸣虎啸般的响动从体内传来,就连衣物上的粉尘也被震开,在周身扬起一阵轻烟薄雾。

然后就觉得全身松爽,比做了次马杀鸡都要爽。

说来话长,其实不运短短一瞬间,奇异的体验眨眼即逝。

“这便是劲,记住了没有?”

老道仰着脸,一副我很吊的样子。

花恺并不能明白老道这一手究竟有多难,也没空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沉浸在刚才那种奇异的感觉中。

老道见状一笑,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嘴上自顾说道:“说你练得丑,可不是老道耍弄你,你可知自己为何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如此艰难?你以为只是因为自己初学乍练?熟能生巧是不错,但如果你只会用蠢力,不会用劲,便是练一辈子,你也登不得堂奥。何谓劲?劲由心生,发于筋骨,动如弓弦,起似雷霆,绵若流水,周身不绝。”

“记住刚才的感觉,小子,慢慢悟吧。”

说着老道直接躺回巨石上,抱着酒葫芦美滋滋地啜着,也不再管花恺。

花恺愣在原地发着呆,努力地回想着刚才的感觉。

他很幸运,哪怕他不能理解老道是怎么做到这些,但也明白这一点。

有些东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比如“气”,没有过概念的他虽然并不知道,常人练武,哪怕有人指点,不要说练气,哪怕是感觉到气也是千难万难,气感这个门槛,不知道让多少习武之人蹉跎一生都踏不进。远的不说,就说张德顺,练了十几年仅仅不过是初入门槛。

但他修炼过三宝符,知道这不容易。如果不是有行气符,也许他一辈子也感觉不到,更别说控制。老道所说的“劲”,应该也是类似的东西。

这是力的一种,却应该区别于力。

掌控“气”,是因为有三宝符,他只要一遍一遍地画符,就能感受到,并且慢慢掌控,这是种笨功夫。

而这次可没有符给他画,虽然老道让他直观地感受到了“劲”,可他不是什么绝世天才,“看”一次就能完全领悟。

不过,花恺可以取巧。

他想照着记忆中的感觉复制出刚才的一幕,越想越觉得老道那随手一抖很神奇,心下也猜测像老道这手本事应该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但是,他和别人不一样。

这种时候,他每日不缀地画三宝符的成果就显出来。虽然外在的进步几乎看不到,可内在的基础却是扎实无比。

他对于自身精、气、神三者的控制早就纯熟自如,换种明白直观的说法,就是他对自己身体,无论内外,血液、筋骨、脏腑、经脉、穴窍,甚至血气、精神,无一不是搬运自如。

无法像老道一样,他就用自己的方式复制,一遍遍复制,他就不信复制个千百遍,还学不会。

他闭目凝神,控制着体内血液,随着他的心神意志,血液开始急速奔流,渐渐如同煮沸的水,翻滚涌动,血气喷发,集中在颈后脊骨。

筋肉蠕动,血气催发下,脊骨也开始震动。

他开始慢慢调节,让震动的频率朝着记忆中的感觉靠近。

心神集中下,花恺已经没有余力去注意别的。

巨石上的老道抱着酒葫芦,往嘴里灌酒的动作陡然一停,浑浊的双眼陡然一亮,就好像古井中的明月,幽深澄澈、明净高远,一闪即逝,又恢复浑浊。

老道用眼角余光扫了花恺一下,心里已经是惊疑不已。

嘶,这小子,还以为他只是天生百脉具通的璞玉,没想到已经是九窍玲珑的绝世宝玉。明明没练过武,他怎么做到的血气自生、筋骨齐鸣?还讲不讲道理?怪胎,怪胎。

哪怕老道已经是当世少有的人物,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世间会有花恺这样的异数,会有三宝符这样神异的存在。

“嗯?”

老道正暗骂着花恺的变态,忽然脸色一顿,露出几分疑惑,接着眼珠微转,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

而这时,花恺正心神沉浸,一缕熟悉的隐隐波动终于出现,心中一喜,一个惶急的声音却在这时忽然传来。

“公子,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第57章 恶客

“公子,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花恺心神陡然一散,那缕波动自然也跟着消散,还把半截身骨震得隐隐发麻。

微微有些气恼,但是看见来人那惶急的表情,也顾不得叱责。

来人就是花宅里仅有的三个下人中的一个,负责看门、打理庭院的老安。

花恺皱眉问道:“安伯,怎么了?”

“公子,不好了,有一队军兵把咱们花宅都包围了,那个、那个……”

老安只是个出身卑微,连名字都没有的普通人,哪里见过什么阵仗,在门前见到的那一幕早把他吓坏,花恺追问,他吞吞吐吐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花恺干脆不问:“带我去看。”

“哦哦!”

……

半刻之前。

一队身着明光甲,肩披玄色大氅的骑士出现在花宅门前,身后还跟着一队队手执长枪的军士。

一个骑士上前几步道:“将军,末将等业已查清,骆逆等贼便藏于此宅中。”

当头一个头戴银盔,左肩上有一个银色虎咬,面目冷硬阴鸷,目光在花宅门前掠过,举手一挥:“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

一队队手执长枪的军士鱼贯而出,将整个花宅前前后后围得严严实实。

“叩开大门!”

门里老安听到动静,疑惑地打开一条门缝,看到门外的情景顿时吓得老脸煞白,也亏得他这把年纪没有白活,还能想到去报信,掉过头,急急忙忙地就往里跑。

叩门的骑士见状,回头看身银盔将军:“将军,要不要抓起来?”

“将军”冷声道:“让他去,瓮中之鳖,谁都跑不了。”

说着带着一队骑士下马,踏入大门。

“带人去搜查,一草一木都不许放过,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本将找出来!”

“是!”

花恺跟着老安,张德顺和焦大也跟在身后,没走多久,就碰见了一群肆无忌惮在宅院里搜查的军兵,所过之处一片狼籍,没等他质问,那些军兵见到他,就已经围了上来,一圈长枪将他团团围住,怕是他再敢动一动,就要被捅成马蜂窝。

花恺本身心志坚韧,哪怕初临此界时,第一次直面人命的催残时才心志失守,留下了憾疚,他至少也敢向那对自己来说穷凶极恶的山贼挥起屠刀。

而在那之后,他的心志更越发坚定,眼前这些刀兵还吓不到他。

只是阴着脸,心中恚怒。

任谁莫名其妙地被人强闯进家里来,大肆搜查甚至破坏,还对自己刀兵相向,都不可能有好心情。

面对这么多军兵,他还有怒发不得,否则这些人估计不会对他客气。

心念电转间,正在寻思着自己究竟哪里摊上了事,周围军兵豁然分出一条道,一个头戴银盔、面目冷硬阴鸷的将军在一群身穿明光铠,肩披玄色大氅的甲士簇拥下,大步走来。

这将军两眼深凹,哪怕面无表情也显得犹为阴鸷,阴冷的目光在花恺几人身上扫过,高凸的眼眶上的眉毛微皱,头向一个明光甲士微偏。

那甲士立即禀道:“将军,此人是刚到洛阳不久的商人,旬月之前开了家酒楼,唤作‘花楼’,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应该与骆逆无关。”

将军冷哼一声:“哼,有关无关又岂是你说了算?全都拿下!押入大牢,严刑逼问!”

甲士连忙躬身应是,对着军兵一挥手,立即一队军兵如虎狼一般直接将花恺等人扣住,更将刀枪架在脖子上,粗暴地用力一压,想要将他们压跪地上。

“慢着!”

虽然刀枪临身,花恺依然下意识地抗拒,但这些军兵的力量根本不是他能抵抗得了的,心念急转间,他只知自己不能跪,更不能就这么让人押走,否则只怕立时便生死不由己。

急切间只能大声喝道:

“这位将军,敢问在下所犯何罪?竟让将军不惜私闯民宅,更以刀兵相向,我大唐立法,素以礼为本,何时变得如此野蛮?况且圣人尚言‘不教而诛是为虐’,将军哪怕是要杀人缄口,也得让在下死个明白吧?”

这个时候的花恺除了动嘴,什么也做不了。

别说这些不知深浅的甲士和这个为首的将军,这些军兵就能让他死得不能再死。

反抗是必死无疑,一个小商人的身份没人会在意,或许装得像个儒门士子、读书人的身份可以让人高看一眼,起码有个开口的机会。

“大胆!”

一个甲士大喝,上前抬脚,朝着花恺就想踹下去。

“慢,”

将军慢悠悠开口拦阻,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外,又扫了他两眼。不得不说,花恺急切间的应对也的确凑了些效果,加上他的外貌气质不凡,让将军心中多了些猜疑。

本朝崇文也尚武,文武并重是不错,但因种种原因,往往文人比武人稀罕,所以读书人依然处处让人高看一眼。

不过将军依然没将他放在心上,只是花恺话中的刻意逼迫虽引起了他的注意,也一样触怒了他,阴冷的眼中,露出一种看到了玩味的眼神。

“你区区一介贱贾,也懂礼法?读过书?”

此人外里话外透着明显的蔑视和羞辱,花恺心中恚怒,但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只能暗自咬牙。

气虽忍了,口中却道:“大唐盛世,威服四海,天下百姓皆为上国子民,贩夫走卒屠狗辈也知仁义礼法,通晓诗书道理,在下虽行商贾之事,却读过诗书,也是圣人门徒。更何况,礼为匡人,法为治国,礼仪教化、宣讲律法本就是你等为官之责,若是有人不知礼法,那便是朝庭教化无功,官员尸位素餐,难道将军真是如此想法?”

以这阴鸷将军的性子,若是苦苦哀求,他必定是毫不理会,可花恺偏偏没有,反而处处透露着挖苦讥讽。

以阴鸷将军的阅历,自然听得出他的激将之意。

但花恺还入不了他眼,哪怕说得天花乱坠,也是反掌可灭。

双目阴冷地一扫,冷笑道:“哼,好一个牙尖嘴利。好!你既口口声声仁义礼法,那本将给你一个机会,若是能找出一条本将有违礼法之处,本将虽不能立即将你放了,却能给你一个体面,如何?”

第58章 执拗

花恺还没说话,身后同样被押住的张德顺怒道:“强闯民宅,难道还不是有违礼法!”

“本将皇命在身,追捕朝廷钦犯逆贼,一切皆可便宜行事,百无禁忌,有何不可?”

“钦犯与我家公子何干?”

一甲士厉声喝道:“还敢狡辩!我们早已查明,逆贼就藏于此处,你们窝藏逆贼逃犯,按律当诛!”

张德顺一噎:“这……我们何时窝藏逃犯?”

花恺心里咯噔一下,看对方的作派不像有假,而且说白了,自己也还没有资格让这些人大动干戈,摆出这么大阵势来陷害,那只能是这座宅院里,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若真是涉及到谋反叛逆的事情,那自己这小身板沾上了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没人会在意他是不是冤枉。

怎么办?

“咚、咚咚……”

正当此时,外头街上隐隐传来鼓声,那是街鼓,召示着时间已入夜。

花恺眼神一凝,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对方口中的逆贼逃犯能让他们如此兴师动众,肯定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未必会这么轻易就范,说不准会有什么意外。

真能拖到意外发生,那么他未必没有生机。

“将军既是有皇命在身,看来无论我们说什么也躲不过了。不过将军位高权重,既然金口已开,想必不会食言,如若在下真能说出一二来,也不敢请将军纵放,只愿将军能高抬贵手,给在下几人有洗清冤屈的机会,如若将军需要,在下等人愿意配合,将那逆贼擒拿。”

“嘿嘿,不愧是商贾,倒是识时务,”

将军皮笑肉不笑:“好,若说得有理,本将答应你。”

花恺心下冷笑,恐怕有理也会让你说成没理,观此人作派,就不是个善茬,对他的话,花恺是半点不信的。

况且跟一个武人说礼法,恐怕是对牛弹琴。

花恺心念电闪,追循着刚才因为街鼓敲响,大脑中那一条灵光一闪的“记忆”,组织着语言,不求能说服他,只求能拖延时间,甚至让他心存顾忌。

“将军,自古以降,圣人就有私入民宅,非奸即盗的训示。而我大唐更是以礼为本,太宗陛下都曾有言‘失礼之禁,著在刑书’,堪称古之君子,将军一无明告,二无明证,就强闯我家宅,更大肆搜捕乃至破坏,陷我于罪,就是无礼。论法,历朝历代,无不明文规定不可私入民宅,汉律就有‘官吏夜间禁入民宅’之法,而今《唐律》中更有明文于此,‘诸夜入人家,杀之勿论’,适才更鼓已响,时已入夜,将军此行,难道不是不法?”

“圣人之言将军或许不在意,可太宗陛下之言、大唐之律法,将军总不能置之不顾吧?”

那将军眼中阴冷不散,双眉微皱,头偏向侧旁一甲士,露出探询之色。

那甲士低声道:“将军,似乎是有此律。”

将军眉头皱得更深,若是别的,任其天花乱坠,他也能让有理变无理,可圣人、太宗之言,前者倒罢了,他嗤之以鼻,后者他就不敢不理会了,兼之法有明文若是真,传了出去,没人理会也就罢了,若是有人抓住不放,就是天大麻烦。

“哼,算你走运!”

将军挥挥手,扣住他们的几个军兵顿时松开。

花恺揉了揉被扭得生疼的手臂,暗暗松了口气。

《唐律》中是有这么一条“夜入人家”的律令没错,可却是被他先以汉时律法混淆视听,让他先入为主认为这条律令针对了官吏,又掐头去尾地说了出来,听起来差不多,其实意思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虽然别人抓不,也就是想欺他不明律法,没想到还真让他赌对了,由此可见,这些人是真正的军队,而不是真正的执法部门。

“小子,别高兴得太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将军阴冷一笑,轻轻一拳,捣出一团肉眼难见的拳罡,似缓实急,正正印在花恺胸口。

花恺顿时如遭雷殛,陡然猛颤,像是全身骨骼都没了一般,再无力支撑身躯,软软下滑,双膝触地,跪坐在地上,嘴角缓缓溢出一道鲜血。

“公子!”

“公子!”

张德顺、焦大同时惊叫,想扑过来,却被周围的军兵拦住。

花恺胸中剧痛,闷哼了一声,颤抖着地抬起手拦阻住想挣扎的两人。

他心里感觉其实有些古怪。

修习过三宝符,他对自身体内非常敏感。以那道拳罡的威力,他受的伤应该不止如此,就是不死也应该残废。

但他已经感觉到拳罡及身时,就化作凶厉的劲气在身体中肆虐,可真正要摧伤他的脏腑,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护住,让这些要命的劲气一触即散。

他现在虽然看似受伤极重,其实内里完全没事,不过是被劲气震动,气血翻涌,吐了口淤血,筋骨酸软,难以站立罢了。

虽然满心古怪,在面上却没有动半点声色。

抬眼看向收回拳头的将军,气血受震,他一时还有些无力,嘴角有些艰难的勾起,虚弱地讥讽道:“原来……神、神策军中,尽是如此言而无信的小人,难怪在天策府被裁辙了近百年的今天,依然只能活在天策阴影之下。堂堂神策,镇压西北的英雄之军,竟成了阉宦手中的屠刀,只能做些走狗飞鹰之事,真是可悲……”

事实上花恺知道,自己被打了这一拳反而会安全,这个阴鸷男被自己这个他眼中的蝼蚁当面顶撞,心中没有气是不可能,这一拳没有将自己当场杀了,就是已经出了那口气,暂时来说反倒不会对他怎么样。

但花恺就像一个外表华丽,内里裹着的却是一枚炮仗,一点就爆。偏执、骨头硬,脾气一上来什么都不会再顾忌。

再加上那古怪的感觉,让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带着九分真怒,一分侥幸,花恺直接开口讥讽起来。

他口中的神策军,在历史上,本是李二时建立的戊守西北的边军,安史之乱时才被玄宗召回驰援腹地,后进驻京师,成为禁军,一直到唐时中晚期,都是大唐的中流柢柱。

第59章 八方齐聚花满庭(1)

但在这个世界,因为天策府的存在,让武曌心生忌惮,便一面压制天策,一面想要扶值起一个堪与天策抗衡的势力,便从边军中召回了神策军,在军中大力扶持亲信,将之变成自己的亲军。

又怕大权旁落、尾大不掉,便规定神策首领,只能是太监宦官。由此,原本的戌边之军,生生变成了太监手下的犬牙鹰爪。

当然,神策军虽然因为武后不停灌水,弄得良莠不齐,毕竟底子好,其中的好汉还是不少的。只不过,因为自身被召回的宿命,注定是要被拿来和天策相提并论,相比于天策府这杆镇国长枪,神策只能是悲剧。

花恺熟知“历史”,加上自己多日来的刻意留心,将这些情势猜得八九不离十。用天策来讽刺,就是当面揭开神策最大的一块伤疤。

至于他怎么知道眼前这些人是神策军,也一点不奇怪,能在洛阳城中这么肆无忌惮的军队,除了神策,不可能有别人。

将军阴鸷的一张脸上涌现一丝暴怒,旋即又压下,只是阴冷更甚,声音冰寒刺骨:“看来你果然不是个普通商人,说不得便是逆贼同党,既然你自己找死,那便怪不得本将了。”

“呛!”

将军直接抽出身旁甲士腰间的长刀,遥遥一刀劈落,淡红的刀罡发出尖锐的厉啸。

花恺绝对不会认为这东西会是什么五毛特效,是真真要人命的东西,可这时眼看刀罡临身,他竟然没有了恐惧,对于自己的冲动也没有半点后悔,只是有种惋惜。

甚至还有闲情调侃了一下自己:看来我猜错了,自己果然不是主角,不过小爷也是看能淡生死的人了,该能当得起一声‘英雄’了吧?

“公子!”

老张虽然身怀武功,可面临这道刀罡也无能为力,但三人中也只有他来得及反应,挣脱了军兵,飞身向前扑去,竟是不惜以身相挡,但速度却是差得太远,只能眼带绝望看着刀罡向花恺斩去。

“嗡——!”

“当!”

一柄造型极为夸张霸气的黑色长刀破空而至,如切豆腐一般插入花恺身半尺的地上,刀罡还没有触及长刀,便与刀上缠绕的劲气相接,发出一声金铁之声,瞬间便被消弭殆尽。

一声长笑破空:“哈哈哈哈,这位小兄弟好胆色,神策军虽成鹰犬,可悲也可叹,却未必尽是阴险小人,但你眼前之人倒真是小人无疑!”

“什么人?!”

将军一声怒喝,甲士纷纷抽刀防备。

“朔风飞雪踞春秋,黄沙狂舞洗尘身。酒醉且把须弥闹,双刀举鼎碎江天!”

“哈哈哈哈!”

伴随着雄浑的长笑声,一道人影一闪,落在石桥边上的水榭尖顶上。

阴鸷将军紧咬牙根,一字一顿挤出四字:“霸、刀、山、庄!”

花恺死里逃生,刀罡将临时他无畏无惧,此刻却是背后额间细汗密布,连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看向水榭顶上那人,身高八尺有余,高大魁梧,面容方正粗犷,头上须发张扬,长相气度极为豪迈,难得的是此人须发染霜,显然年纪不小,却依然能有如此雄浑气度和声音。

花恺松了口气,虽然有些出入,但他总算赌赢了。

同时面色也有些古怪。

关键时刻还真有救星出现,难道小爷真有隐藏有主角命格?

不过,这救星并不是他猜想中的那人。

霸刀山庄?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霸刀山庄也是基三中的一个职业门派,在此世之中更是威震江湖、天下闻。

霸刀山庄的主人,是从魏晋之时就已名满天下的霸刀柳家,历经魏晋、南北朝,数百年声名不衰,至今仍旧是江湖中的绝顶武林世家。

不止其家传武学威震江湖,更为天下所知甚至疯狂追逐的,是它的铸兵之术,俯仰天下,无双无对。

江湖之人,除了神功绝学,便是神兵利器最为动人心弦,作为世间绝顶的铸兵之所,霸刀山庄有多大声望可想而知。

花恺知道,在那只“秀水灵山隐剑踪,不闻江湖铸青锋”的小黄鸡出现之前,这霸刀山庄的铸兵技术估计真的是天下首屈一指,在这方面,怕是连大唐皇室都无法与相之相提并论。

不过老头有点骚包啊,出场这么拉风,竟然还自带定场诗?

花恺这里刚逃过一劫,就有闲情在心中腹诽。

那边阴鸷将军本想发作,可是目光触及那人时,浑身剧震,目中惊疑不定,口中竟然略带小心地试探道:“阁下可是霸刀柳十员?”

“哈,眼还没瞎,有点见识,正是老夫!”

这魁梧老头嗓门真是不小,中气浑厚,一句话震得水榭上尘土簌簌飞落。

将军暗怒,有些色厉内荏地阴**:“哼,霸刀山庄虽是江湖门派,但向来与朝廷秋毫无犯,柳庄主出手阻拦本将执行公务,是何居心?难道霸刀山庄想要与朝廷作对,谋大逆么?”

魁梧老头刀锋般的两道粗眉一扬:“呸!这小兄弟说得还真不错,你这小人,真不是个东西,看你这阴阳怪气的长相,想必就是宇文山了,我看你这小东西改名叫宇文阴人好了,阴得很啊!难怪人言神策军两个禁军统领,左是人雄右是阴蛇,你这阴人可比狂刀卫人雄差远了。老子也不怕你扣帽子,就是把你那位圣后搬到老子面前,老子也不怕!”

“你……!”

“行了行了,还是个欺软怕硬的脓包,人家讥讽两句你就恼羞成怒下重手,老子戳你痛处却屁都不敢放一个,你没资格跟老夫唠嗑,退去退去,让你家大人过来!”

老头那模样口气,直把宇文山气得七窍生烟,却依旧不敢发作。老头旁若无人地看向花恺,倒让花恺心中一揪,没办法,虽然这老头暂时来看像是给他出气,但这老头嘴也太损了。

还好老头接下来没有对自己开炮,让他松了口气。

“那位小兄弟,地上坐了这么久不凉啊?你这小子有点聪明劲,也有脾气,老夫看着顺眼,姓杨的眼拙,做事不地道,老夫可不学他,过来过来,有老夫在,这个阴人不敢伤你。”

第60章 八方齐聚花满庭(2)

宇文山气得全身发抖,眼中阴冷乍现,很想立刻让人动手将花恺几人斩杀当场,人死万事消,他就不信这个老不死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死人和神策军作对。

“哼!”

手下军兵蠢蠢欲动之时,那魁梧老头双眼一瞪,如若铜铃,鼻中一哼,好像闷雷,让人心头重重一沉。

那把插在花恺身前的黑色长刀似乎被无形的力量点燃了一般,轰然一声,刀身之上银芒电蛇闪现,如雷霆一般,劲气四溢,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种锋利的寒意,似乎只要自己有所异动,就要被割得四分五裂。

宇文山心中凛然,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最后还是不敢无视那隐而不发的刺骨刀气。但要就此放手又自感丢脸,只能对花恺冷声威胁道:“哼,今日算你运气好,不过错过今日你可要小心了。”

“嗤,无胆匪类,有本事现在就放马过来,否则就闭嘴!要么你今天弄死我,要么你以后上茅房都小心点,今日之辱,来日必报!小爷虽然不会武功打不过你,可小爷有的是钱,你最好祈祷这天下太平,人人都是不为金钱折腰的君子,否则,我就不信买不起你一条命。”

“将军?呵呵。”

花恺在张焦两人的帮助下从地上撑起,嘴角带着冷笑回了句狠话,走了两步,还嫌不够,回过头留下两个意味深长的呵呵,其中强烈的嘲讽之意谁都能听出。

没有靠山时他都敢喷,现在有了靠山他还能忍得了?比嘴炮,他怕过谁?

宇文山牙根紧咬:“你、找、死!”

“嗡——嘶——”

黑色长刀上的气焰银芒陡然跳动,压下已经快陷入狂暴的阴鸷男。

“哈哈哈哈,小兄弟果然有点意思,别人受辱要么拔刀拼命、要么撒泼骂街,用钱砸人这招老夫还是第一次见,你小子到底有多少钱啊,口气这么大?”

废话,嘴炮而已,当真你就输了!

花恺嘴上说得硬气,可脚下还是走得很快的,开玩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说话间已经来到水榭的回廊上,老头从顶上飘然落下,叉腰大笑。

执拗归执拗,人情事故花恺懂得不比人少,不同的人就有不一样的交流方式。

他故作腼腆笑道:“让前辈见笑了,小子文不成武不就,也只有这点身家能拿得出手。对了,还要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说着弯腰一躹,不想牵动了伤势,胸口一疼,闷哼了一声。

“公子!”

“嗯?”

魁梧老头刀眉一扬,一手探出抓住花恺手腕。

“咦,你小子有点古怪啊!”

老头看向花恺的眼中精光闪烁,有意外,有惊奇,还有一种捡到宝的神色。

“放心,你家公子没大碍。”

大手挥了挥,随口对一旁关切的张德顺焦大两人说了一句又看向花恺,铜铃一般的两只眼珠子转了两转,刚想说话,一个阴柔尖锐的声音凭空响起,虽然轻柔,却清清楚楚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花恺难以自制地打了个冷颤。比起宇文山,这声音才真的好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直往人心底深处钻,想挡都挡不住。

“柳老匹夫,你好大的胆子,咱家的人也是你能随意欺压的么?”

柳十员面色微凝,两眼环睁,冷笑道:“姓安的死太监,连你也来了,看来太后娘娘对姓骆这老头真是欲杀之而后快啊,不是老夫说你,你家太后娘娘恁也小气,不就说了几句话吗?就跟刨了她家祖坟似的。”

“住口!老匹夫,真当你霸刀山庄天下无敌,无所畏惧了不成?”

对面军兵散出一条道,连宇文山也顾不得生气,躬身侍立一旁,一个身穿朱紫袍服,面色惨白阴柔的中年出现,缓缓走到人前,阴阴冷冷地道。

还有一人,身穿金甲,头戴金盔,玄色大氅飞扬,面容刚毅,大步走来。

扬声道:“果然是乱臣贼子,胆敢辱及当朝太后,待本将回禀太后,必要兵发太行,踏平霸刀山庄!”

“咦?卫人雄?听说你小子和姓张那小白脸拼了个两败俱伤,这么快就好利索了?”

柳十员见了来人,嘴上调侃,心中却凛然。他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颗茅坑里的臭石头,较真得很,他虽然不惧,可也没必要招惹过了,眼珠一转,顿时变了一张脸。

“哈哈哈哈,口误口误,一时口误,我老柳就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卫大将军见谅见谅,可千万别跟老夫一般见识,啊哈哈哈哈!”

在场中早已经变成了个小透明的花恺,看见这老头不要脸的劲,嘴角隐隐抽动了几下,刚才还霸气得没边,一句话就怂了?

“哼!”

卫人雄冷哼一声,转脸四顾,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愿,他意坚如铁,从不信口开河,说出的话必定要履行,若是此次回去能请得调令,他便真要兵发太行山。

不过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柳十员,心中都清楚,这个调令是不大可能请得下的。

那阴柔中年踏前一步:“哼,少说废话,老匹夫,今日神策军抓捕逆贼逃犯,识相的速速离去,否则,咱家只能将你当作乱党同谋,一起拿下,再拿你霸刀山庄问罪。”

“呸!你这死太监,当老子吓大的?实话告诉你,老夫虽然和姓骆的老头没什么交情,可谁叫老夫欠姓杨的一个大人情,不得不来,这是老夫个人恩怨,这事是管定了,你要想把老子霸刀山庄拖上,老子也不怕,吓我?嗤!”

老头不屑地嗤声,双手叉腰,扭脸向天,一副老子很牛比老子不在乎的拽样,但是下一秒,就很不要脸地扯开嗓子大喊:“姓杨的!你老小子再不出来老子可顶不住了!”

“叮叮、叮当……”

花恺只听见几声清扬的环佩声响传来,视野之中,莲花池上的青天白日,蓦然模糊了一下。

一道道身影在湖面上隐隐约约现出,转瞬间,诸多身影如同百川归流,向着中间乍然汇聚,一道颀长的身影由淡到浓,由虚变实,出现在湖面之上。

此人身着青碧长袍,内衬白色长衫,腰间垂下两串碧玉环佩,相貌清矍,颔下三尺长须飘飞,大袖招摇,足踏莲池碧波上,如履平地,周身有清气缭绕,恍若仙人降世。

一曲长歌山河振,

儒门千秋碧血先。

弦动宫商酒中剑,

相知莫问逍遥仙。

第61章 八方齐聚花满庭(3)

不止是他一人,十数个身影相继现身,池面、莲叶、石塔、飞檐……都出现了一个个或修长、或婀娜的轻盈身影,穿着都和那清矍中年如出一辙,青碧长袍,雪白长衫,身后都清一色地背着一把长琴,琴的一端露出一把剑柄。

琴中藏剑,剑胆琴心,长歌门人!

“长歌门主,杨尹安!”

阴柔中年细长的双眼眯了眯,看着那道人影念出了个名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在花恺眼中装比至极的人,在莲池上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回廊,清矍的脸上一片淡然,清光内蕴的双眼扫了一下场中之人,能让他目光停留片刻的,也只有柳十员和卫人雄,以及阴柔中年。

至于花恺这个主人,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最后目光落在阴柔中年身上。

“安如归?弄权阉竖,早晚要将尔等清除干净。”

“哼哼,一群乱臣贼子,倒要看看是谁先清除谁。”

果然骚气。

花恺在一旁冷眼旁观,当初玩基三的时候就感觉这门派骚气,没想到到了现实的世界中也骚气更甚。

你说现身就现身吧,干嘛落脚的地方不能正常点?这莲池是小爷的,踩脏了你给理啊?这莲花是小爷的,踩坏了你给生啊?石塔是小爷的,踩塌了你管修啊?……

被人当成小透明他也无可奈何,也很绝望啊。

刚刚不要命地耍了一次狠,他可不想再来一次。这里任何一个人拔根腿毛都能砸死他,一个个的武功都高得不讲道理,他也只能在心里腹诽着这些上门恶客。

看着那两人如同针尖对麦芒一般,刚见面就掐上,颇有些势同水火。

这太容易理解了。

这个阴阳怪气的中年是太监,刚出现的风骚男是长歌门主,长歌门中尽是忠臣义士、大贤鸿儒,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几个太监和忠臣的关系有好的。

花恺忽然瞥到一旁的张德顺,神情有些古怪,有点激动,心中一动,但因为时间场合不对,却也没有问出口。

卫人雄对于长歌门人的出现并无意外,杨尹安虽威名赫赫,却也不能让他动容,他心中想法倒也简单:我奉命行事,你若有本事阻止便罢,否则,非有上令,无人能阻。

他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长歌门人,便转开视线。

“宇文将军,犯人何在?”

被武后重编的神策军,由两位护军太监执掌,其中一位便是她身边的管事大太监安如归。下设左右两位统领将军,左尊右卑,卫人雄为左,宇文山位居右。但也只是名位如此,实质上两边互不统属,反倒应该相互制衡。

偏偏卫人雄强势,两人都是统领,神策军中统领只他二人,能称将军的却有不少,但军中将士也只称卫人雄为统领,称宇文山为将军,可见一斑。

就算卫人雄把宇文山就当作副手一般呼喝不忌,宇文山也只敢怒不敢言。

宇文山不敢发作,暗咽口怒气:“便在此宅,尚未搜出。”

“嗯?”

卫人雄脸色微沉,宇文山心中惶急,他心知要真惹怒了这狂人,便是将他当众暴打也是做得出来的,自己万万不是对手,犯不着为这小事丢了脸面,也顾不上怂不怂的问题,连忙道:“此宅主人窝藏逃犯,末将正在审问,只是此人狡猾,末将一时不查,让他拖延时间至此。”

他眼中阴冷一闪,心中暗道:小畜生,你以为有姓柳护着你便能逃过一劫,得罪了本将,今日定要你不得好死!

“哼!废物,既是窝藏,便是同罪,为何不将此人押下,严刑拷问!”

宇文山擦了把汗:“是是,非是末将不想,实是犯人被柳庄主救下……”

卫人雄环视一眼,便看到柳十员身后的花恺。

“可是此人?”

“不错,统领,就是他!”

“来人,拿下!”

几名军兵从他身后走出,与宇文山手下军兵在这些绝世高手面前唯唯诺诺不同,这几名军兵脸上只有冷漠和坚毅,似乎只要卫人雄一声令下,便无所顾忌。

花恺还以为自己成了小透明,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和自己无关,没想到这宇文阴人又把锅引到自己身上,偏偏这个什么卫狗熊还这么轴。

还好身前这柳老头够意思,没有把他扔下不管。

“嘿,姓卫的小子,老夫给你几分颜色,还真当老子怕你,把老子当死人是吧?好好好,咱们便来比划比划,让老子教教你怎么尊重长辈。”

“嗡~”

“嗖——”

柳十员须发飞扬,大手往前虚握,原本插在地上的黑色长刀亮起雷霆电光,从远处直直倒飞而回,落入他掌中。

途中四溢的劲气,恰好将那几个军兵震飞倒退回原地,神乎其神,

“哼,阻挡本将执行公务者,同罪!一并擒下!”

“锵!”

抽刀在手,斜斜一引,衣袂大氅无风自动。

他为人冷硬,可不代表他没脑子,虽然不知此人之前怎么得罪宇文山,但也看得出宇文山不怀好意,想借他手除掉此人。

不过此人出现在逃犯潜藏之地确是事实,只凭这点就脱不开嫌疑。

哪怕有半点嫌疑,也要擒拿下来再说。

“好了。”

劲气激荡,一触即发之际,一旁杨尹安清亮苍劲的声音响起,场中因为两人战意勾起的如若实质的寒意,像是被一阵清风拂去。

“柳前辈还请稍安勿躁,”

他安抚住柳十员,又面色清漠向那阴柔中年道:“此人不过机缘巧合买下骆先生旧宅,此事与他无干,莫要在无关紧要之人身上徒费时间。安如归,你真要与我等在此决一死战么?若是如此,某亦无惧,来战便是。”

安如归惨白的脸上阴晴不定,如果是在别的地方,那他必然是无所顾忌,可这是在洛阳城中,在场几人,哪一个不是绝世高手,真要不管不顾打起来,对普通人来说,离天灾也不远了。

在京畿重地,引起如此灾劫,即便是圣后,也不会放过他。

卫人雄却寸步不让,冷声道:“要么尔等束手就擒,要么各凭本事,唯死战尔,何惧之有?”

“哈哈哈哈,铁血狂刀,无双人雄!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是一群自命正道的虚伪小人,干他娘的!”

一声狂笑震耳,又一次隐身的花恺,头无力一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就不能一次出来个全?一个接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装比……

第62章 八方齐聚花满庭(4)

这一声狂笑,颇有些凌云冲霄的气概,花恺本以为这该是一位绝顶的英雄式人物,但是踏着狂笑出现的,却是从天上“滚落”的一个……球?

和这颗球一起出现的还有十余人,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颇有些群魔乱舞的感觉。

仔细一看,才确定那为首的是一个人而不是球。

此人身高不足5尺,一米五不到,可腰围……几乎与身高相等,妥妥的一个球形,背后背着两把巨大的钉锤,加上他自己的脑袋,就像是四个球堆在一起。

那张脸……

不说丑得有多惊天动地,但至少和英雄豪迈这些字眼是完全搭不上边的,倒是那胖胖的脸看上去,倒是勉强能用上憨态可掬。

杨尹安眼中清光一盛乍敛:“宫傲,十二连环坞什么时候和神策军勾搭上了?果真是邪魔外道,沆瀣一气。”

安如归捏指阴柔一笑:“宫总舵主虽出身草莽,却也心怀大义,为朝廷尽忠,正该当你等乱臣贼子的榜样。”

宫傲?

角落里的花恺看着那颗球形生物,眼现惊奇。

他对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这人在他当初玩的游戏中可以说是鼎鼎大名,但是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

但是这个人一点都不简单。

他原本只是东海九洞四十二岛中的三大世家之一,蓬莱岛方家中的一个伙夫,原名方傲。

后来不知怎么偷了方家一部武学宝典,叛逃而出,到了中原。

这是花恺从游戏中知道的信息,从张德顺和这些日子刻意收集的消息中,此人与他所知的,除了这出现时间早了许多外,能力丝毫不比他所知的差,甚至更强。

这人以一介伙夫之身,一部偷来的武学宝典,就学成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

来到中原后,更是几乎以一己之力,荡平长江沿岸诸多水寨流寇,收拢一干大盗巨匪、外道高手,一手在长江建立十二连环坞,坞堡之中,环环相连,易守难攻,称霸长江沿岸,几乎将长江水路掌握在自己手中。

过往船只,哪怕是朝廷都要避让三分。

这样的人物,无论如何都称得上一个枭雄,不管善恶,都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可没想到,其相貌身材竟然是这样的。

果然“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句话还真不是胡诌。

不过,花恺从他身上看到更多的是:矮挫穷也有翻身的一天……

这家伙,简直是咸鱼吊丝翻身的励志模板。这长相,这身材,这出身,竟然凭着自己的能力,成就了一方霸主,威震天下。

花恺看着这个矮胖子,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一件物事。

那是当初张德顺从山贼首领身上搜出的连珠寨腰牌。

连珠寨,十二连环坞十二分舵之一。

从那天开始,花恺就一直有意地将这东西带在身上,就是为了时刻警醒自己。

山贼虽已死,但是他心中的执念一直没有淡去,如果有一天,他有了那个能力,他或许会亲自踏上连珠寨,将这个执念的源头给一剑削平。

没想到,那一天还遥遥无期,他就先见到了十二连环坞的龙头,相比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矮胖子,当初将他们一刀砍死一个,差点将他自己也像只小鸡似的掐死的山贼,也不过就是弹指可灭的小蝼蚁罢了。

这边他满腹心思,场中形势又有变化。

原本自宫傲出现,安如归心意就已决,骆逆事关重大,可不仅仅是因为他冒犯了圣后,若是如此,也未必不能放他安然离去。

但他身上关联着一桩大事,万万不能放过,哪怕就在洛阳动手也在所不惜。

但在此时,一阵花香隐隐扑鼻,空中两道粉色烟雨迷蒙,眨眼之间,场中突然多出了两个倩影。

“宫傲!你这无耻小人竟还敢出现,也算省了我姐妹去满天下寻你!”

这声音如同珠落玉盘,鸟鸣山涧,清清脆脆,入耳如酥。

说话的,是一身淡粉朱红的霓裳轻纱的妙龄少女,身背双剑,相貌娇艳如花,她身旁那另一人,竟是与她一模一样,一样的穿着,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双剑,只是神色略微清冷些,犹如天上的明月,皎洁高远。

好一对并蒂双莲,真个是应了那个词,一个是花容,一个月貌。

“咦,姓杨的,你怎连这俩公孙女娃也骗来了?我说你两个女娃子,这宫矮子怎的得罪你俩了?这么大气性。”

两个一样的美貌女子美目顾盼间,向柳杨二人行礼道:“公孙幽(公孙盈)见过柳庄主、杨门主。”

二人一样的相貌,一样的声音,这行动说话间也几乎是全然相同。

对于柳十员的问题,两人倒是没有回答,只是大娘公孙幽面色清冷更甚,小娘公孙盈柳眉倒竖,眼念愤恨和厌恶瞪了圆滚滚的宫傲一眼。

数月之前,宫傲无意见了公孙幽一眼,惊为天人,回去后茶饭不思,寝食难安,脑子里尽是公孙大娘的天人之姿,最后竟是直接派人去扬州七秀坊提亲,想要求娶公孙幽。

这也就罢了,公孙姐妹就算看不上他,至多也是心中厌恶,将人赶走就是了。

但十二连环坞中都是什么人?

到了七秀坊,见了七秀弟子个个美艳无双,就动了歪心思,若不是七秀弟子也不好惹,怕是就要出事。

两事并起,惹怒了心直性烈的公孙盈,拉上了姐姐公孙幽,满天下追杀宫傲。

这种事关名节的事,她们也不好当众说出口。

那宫傲手下有人猥琐笑道:“嘿嘿嘿,这两位姑娘怕是看上了咱们总舵主,不辞千里辛劳赶来,就为见上总舵主一面。”

“不错不错,总舵主才送上聘礼求娶公孙大娘,这才转眼,连公孙小娘都迫不及待一起来了,想是要姐妹同嫁,总舵主,您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哈哈哈哈!”

宫傲两眼放光看着两姐妹,脸上得意。

“找死!”

“锵锵!”

那最先说话的花容少女公孙盈面现怒色,纤掌一翻,背后双剑出鞘,身形一转,双剑旋舞,如同渐渐盛开、缓缓转动的花苞,动人之极。

双剑舞动如惊鸿,气机牵引之下,瞬间充塞天地的澎湃剑气,化作两道碧绿的剑气长河,卷向那口出秽言之人。

第63章 当春天地争奢华(上)

剑气长河汹涌袭卷,两个面现惊惶的人顿时暴露在众人眼中。

竟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红衣光头和尚。

她这一动,顿时点燃了早已千钧一发的局势。

安如归阴柔一声冷哼:“哼!区区小辈,也敢在杂家面前放肆!”

一只如处子一般纤细脂白的手轻轻探出,两指轻捻,腕间轻轻一旋,动作轻柔已极,那虚空之处似乎就被这轻轻一拈一旋,坍塌了一个无形的洞窟,一股无匹的吸力凭空出现,狂风倒灌,两道剑气长河被无匹吸力倒卷而来,没入他两指轻捻之处,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他这一手使来,轻描淡写,如若拈花,举手投足丝毫不着烟火气息,却看得在场几位当世少有的高手脸色微变。

哪怕是一直淡然如仙杨尹安也不禁脱口而出:“天地绵绵谷神不死功!阉竖,你果真练成了玄牝宝鉴!”

历史之中,李唐素来尊奉老子,从高祖李渊起就尊为始祖,高宗时,追封为“太上玄元皇帝”。

不管是真有其事,还是为了某种原因而攀附,这在后世都已不可考。

但是在此世,李唐虽未必是老子之后,却一定和这位道家始祖有着某种联系。

李氏宗室之中,传闻一直流传着《老子》上下两篇手稿,也就是传世经典《道》、《德》两篇,合为《道德经》,洋洋五千言,为道家至高经典。

除此之外,据说还传承着一部同源而出的武学宝典——《玄牝宝鉴》,只是少有现世,几乎从无人见过。

没想到今日竟从一太监手中得见。

天地绵绵谷神不死功,正是《玄牝宝鉴》中所载一门神功。

扬州七秀坊公孙姐妹姿容绝色,剑舞绝世,有一门猿公剑法,传闻传自春秋时期一只得道白猿,故称猿公剑法。后有一位越女曾以此剑,凭借区区一根竹枝逼退三千甲兵,令得天下震怖,因此此剑还有另一名称,号“越女剑”。

公孙盈刚才惊鸿一瞥的一剑,便是出自猿公剑法。她本事虽较其姊稍弱,却也有限。两人虽然都是妙龄少女,但是天资绝艳,惊世骇俗,实已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除了杨柳二人这种一派之尊,绝顶的宗师人物,没有几人敢轻言稳胜她二人。

她含怒一剑,却被人这么轻而易举化去,这门神功的威力可想而知。

安如归两指轻拈,捂在口鼻前柔柔一笑:“哦呵呵,咱家这门功夫虽未练到家,可对付尔等乱臣贼子却已足够,若是识趣,速速交出逆贼退去,咱家还能留你一些体面,否则,哼哼!”

卫人雄却早已不耐:“勿须多言,乱臣贼子,得而诛之,左右!布阵!擒拿逆贼!”

“是!”

“锵锵……!”

一连串金铁交鸣,卫人雄带来的神策明光甲士已抽刀在手,飞身而上。

他是冷硬刚愎,可不是看不清形势,也知道今日面对的人不好对付,一动手便是群起而上。

他是领军之将,行的是皇命,不是江湖中人比武较技,可没有什么单打独斗的觉悟。

若是一般人,对上这些宗师之尊的高手,人数基本没了用处,但他不一样。

卫人雄号称“铁血狂刀,无双人雄”,刀法无双、忠义无双、战阵无双。一身刀法武功固然最令人敬畏,至于忠义,虽在许多人眼中是愚忠,可也令人又恨又敬,唯独“战阵无双”之名,虽多有人听闻,却少有见到,因为那是战场杀法,自从神策被从边地召回,就少有用武之地。

今日却是让人见识到了。

这队甲士似乎有着秘法彼此相连,区区十数人踏步冲锋,刀光翻滚、血气升腾,竟让人恍惚有种面对千军万马的错觉。

对面柳杨等人虽也微微动容,却未见急色,杨尹安轻轻挥手,身后十数弟子或是抱琴入怀,或是剑出在手,琴剑铮鸣间,已迎上那队明光甲士。

又对公孙姐妹道:“劳烦两位公孙姑娘为这些小辈掠阵。”

长歌一门,琴心剑气最不惧群战。门中又多有贤人大儒,精通兵家之术的人不在少数,结合琴心剑气,创出一门万籁金弦阵,此阵一布,人多人少,于他们都是一样,只需提防绝顶高手将布阵之人逐一击破便是。

公孙姐妹对视一眼,螓首轻颔,便双剑在手,飞身而起,身姿如蝶弄双足,轻盈已极,双双迎战卫人雄。

“哈哈哈哈哈!姓宫的小胖子,老夫听闻你练成了偷自东海方家的尚水宝典,他们自己都没人练成,竟让你个小家贼学成了,真是可笑之极。来来来,让老夫试试这尚水宝典有何高明!老夫也不以大欺小,带上你这些歪瓜裂枣一起上吧!”

柳十员怕伤及无辜,大袖一挥,将花恺和张焦二人、还有一开始就吓瘫在地的老安吹出十数丈外的楼阁之上。

狂声大笑,浑身劲气澎湃,须发张扬,气浪翻腾,扬起外形霸道之极的黑色长刀,刀身之上雷霆闪烁,银蛇吞吐,恍若雷神降世、怒海兴波。

“砰!”

那貌不惊人,甚至可说是憨态可掬的矮胖子,拔出身后两个大钉锤对撞了一下,一声闷响,震得周遭荡开一圈圈水中涟漪一般、如若实质的气浪波纹,哪怕是十数丈外,又身居高楼的花恺几人,除了张德顺稍好些,只是脸色潮红,花恺几个都被震得浑身一颤,耳鼻之中缓缓流出殷红。

骇人之极。

幸好柳老头早有先见,将他们送出,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在花恺等人惊怖之余,与卫人雄战在一起的公孙幽回首一瞥,她两姐妹虽任一人与卫人雄都有一些差距,可两人合战,若不是拼命,倒是还有余力。

见花恺这几个普通人被余劲波及,双剑蓦然一舞,四团红绿色的氤氲气劲升腾,如月宫嫦娥捧起宫灯,化作四点莹烛飞向花恺四人。

氤氲气劲没入自身,化作道道暖流游走百脉,花恺只觉浑身如浴温泉,不仅被音波余劲震出的内伤,连同之前被宇文阴人一拳打下的不适都已好转,气劲更好像潜伏在体内经脉中,隐隐护住自身,那交手的余波也再难伤他。

第64章 当春天地争奢华(下)

公孙幽对他的护持也仅此而已,战斗凶险,已经没人能再顾及他们。

杨尹安的随身之琴“金风玉月引”也已飘落,“金风”空悬,无人自鸣,悠扬乐起,“玉月”绕身,长剑清吟,弧光如月。

琴音,剑气,化作漫天杀机,将安如归淹没。

安如归在这潮水杀机之中,如同一叶扁舟在怒海之中飘飘荡荡,仍然面带轻笑,视如无物。

直到一点清玉寒芒在潮水中隐现,他才举起纤白的手掌,缓缓拍出。

整只手掌像是白玉雕成,掌指间黑白二气缠绕,如在黑暗中凭空显现,出入于无有无间之处,无始无终,漫天剑气无坚不摧,却阻不得它分毫。

那玉月长剑剑锋所化的一点青玉寒芒,始终缠绕着这只玉雕般的手掌,也不见玉掌躲避,寒芒却始终无法刺落,只能如附骨之蛆般如影随形。

“铮!”

琴音乍收,漫天剑气收敛,那白玉手掌也消失,被安如归拢入袖中。

杨尹安淡声道:“无有无间掌,看来你果真练成了《玄牝宝典》,好气魄,好智慧,可叹,可惜。”

可叹的是他身后主子武后的胸襟气魄,连《玄牝宝典》这等盖世绝学也舍得赐予他;可惜的是修成如此绝学宝典自然是有大智慧之人,可这人却是他眼中的阉竖。

安如归自然听得懂,捂口笑道:“嘿嘿嘿嘿,逆贼,休逞口舌,若知咱家厉害,便速将骆逆等人交出,咱家或可放你离去。”

他话虽如此,实际心中忌惮已极。

这老贼不愧是长歌门主,一身长歌武学修为之深,骇人听闻,实已远迈先人,达震古铄今之境。

短短一瞬间的相互试探,两人谁都心知肚明,谁也难以拿下对方。

那边十二连环坞等人联手,虽无法胜得柳十员,但柳十员一时也难以败尽诸人。宫傲此人虽其貌不扬,年岁相较柳十员也差之甚远,可其人实是天资盖世,以一介伙夫出身,靠着一部《尚水宝典》便修成一身武功,竟不比柳十员差上多少。

恐怕就算能胜,柳十员也非要付出代价。

公孙姐妹与卫人雄之战也都是当世绝顶,谁也难胜。眼前公孙姐妹虽看似占据上风,但谁都知道,神策武学,与天策府同出一源,乃是沙场上一等一的杀伐之术,越战越勇,最善以战养战,后劲最是惊人。

如此僵持局面,今日恐怕只有一方血溅当场才是个头,甚至两败俱伤也并不出奇。

现在各自都还有克制,一旦拼命起来,造成的响动和破坏还真是不堪设想。

所以杨安二人只是一触即收,相互试探一番,就各自停下手来。

这里杨安两人彼此以言语相持,另一边同样插手不上的宇文山,心中是憋屈、惊惧、庆幸兼有。

堂堂神策右军统领,这种时候竟然只能做壁上观,有点羞耻心都会憋屈。

但是这种当世绝顶的交手场面,又让他惊惧不已,只能远远避开,生怕被波及。

正带着小羞耻庆幸着,一个小兵从门外跑来,也惊惧地看了眼恐怖的场景,才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宇文山听完,面现不悦,不耐烦道:“荒唐!赶走赶走!”

“嗯?宇文山,何事?”

他这一叫,惊动了前面安如归,侧首问道。

宇文山连忙小跑到他身后,禀报道:“回安公,只是小事一桩,是门外来了个酸腐书生,说是仰慕此间主人的书法,特来拜访。”

安如归闻言挥了挥手,这点事情还不值得他过问。

远处,高楼上。

花恺脸颊直抽搐。

一半是被这些怪物的武力惊的,他从没想过这基三世界的武力值高得这么夸张,看这场景,真气劲力如若实质,四方上下纵横,还是五颜六色的,什么三弟特效大片都比不上。

另一半是气的,看着被四虐的劲气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庭院,他是真的那个气呀,无原无故被杀上门不说,小命还差点送掉,现在还在他家里拆迁爆破,简直是无法无天!

“花小子,我看你很不服气啊,要不要老道替你出出气?”

正揪心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很讨厌的声音。

花恺面色微动,看了看周围,除了张德顺几人,并没有其他人,他们脸上也并没什么反应,似乎只有他听到了这个声音。

“别看了,别说你小子,你家中这些恶客都发现不了老道。”

老无赖?

之前宇文山大肆搜索,就一直不见这老头踪影,之后被宇文山一拳打伤,他就感觉到奇怪,心中就猜测可能是这老道暗中出手,柳十员出手后,他才放弃了这个念头,以为这老头早就脚底抹油跑了。

毕竟在他心里,这老无赖虽然可能是游戏风尘的高人,可也没把他看得太高,尤其在见到这些变态怪物后,更是如此。

总不能他随便在街上碰到个人,还是自己死皮赖脸粘上来的老无赖会是纯阳仙人吧?

主角光环都没这么牛,何况是他?

“花小子,胡想些什么?别说老道白吃白喝你的,给你个机会,自己赶走这些来客,嘿嘿,怎么样,敢不敢?”

花恺直接开骂:“我疯了?还是你傻了?这些变态哼口气都能吹死我!”

“公子,你这是……”

“哦,没事,骂个老疯子。”

花恺随口对看着他突然发疯有点懵的几人解释道。

子弹横流、炮火纷飞是个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眼前这一堆人的战斗凶险程度丝毫不比那要弱。

这里一剑刺出,地上穿个孔,那里一刀劈落,又犁出道沟,再拍一掌,又炸个深坑,特么连无孔不入的声音都能杀人,真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别说去赶人,他现在站这里都感觉不安全得很,都想马上跑路了。

还给我机会?你当你谁啊?老无赖!

“废话恁多,走你!”

花恺只听耳中老无赖一声怪叫,左手一重,似乎被塞了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看,身体就被一股沛然无匹的力道掀起,如腾云驾雾一般,不由自主地向着战斗中心飞去。

他两眼暴突,脸都快扭曲了……

第65章 剑落九天镇山河

啊啊啊噢噢噢噢~!

如果可以,花恺是想这么叫的。

蹦极很刺激,如果蹦的时候连根绳子都不绑那更刺激,再如果下落的地方还是个绞肉机,那已经不叫刺激了。

可惜他发现自己想叫也叫不出口,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禁锢了,连手脚都动不了。

在场诸人无一不是当世绝顶,杨、柳、安三人更是世间难存的宗师人物,哪怕是生死搏杀时也一样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他一动时,诸人就已发现。

只是两方僵持之下,没人会去注意他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如宫傲等人自然更是毫不在意他这么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如柳十员却是大急,在他腾空之际,就气急败坏喊道:“小子!你干什么!要找死吗!”

手上黑刀唰唰唰急挥,黑光银蛇大盛,想要逼退对手去解救花恺。

可这时候,也不是任何一方想收手就能收手。

死老头!小爷做鬼也不放过你!

花恺只来得及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落到庭院中。

刚一落地,余波劲气,和来自长歌门人与明光甲士的几道剑气刀罡就要临身。

噗!噗!噗!……

一连串如击败革的闷响,花恺睁开紧闭的双眼,却惊愣地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伤。

更是看到自己周身升腾着一缕缕淡淡的蓝白色气劲,形成一个椭圆的气罩。

那些刀光剑气,遇到这个气罩,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一点涟漪都翻不起。

“咦?!”

想来营救柳十员惊咦了一声,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异象,连安如归、杨尹安两人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诸人心中虽多了些惊疑,却不会因为他而停下,只是在他身上多放了些注意罢了。

“小子,拔剑!”

耳中又传来老无赖的喝声。

花恺哪还不知道,这老道虽然无赖,却是个不得了的无赖。

有些疑惑地抬起手,发现之前自己感觉左手中多了的东西,竟是一把古朴的长剑。

剑长三尺余,古朴之极,剑柄剑鞘都是灰扑扑,唯一饰物就是剑柄吞口护手处有一圆环,环分两仪作太极状。

听到老无赖的声音,花恺右手握上剑柄,微微用力……

“嗡——!”

现出一截青灰的剑身,古旧黯淡。却发出一声龙吟般的轻吟,声音极轻,刚刚入耳可闻,却似乎响彻了整个天地,将诸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

长剑在他手中轻轻颤动,花恺已经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其他,他的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手中的长剑上。

一道浩瀚无极、沛沛然充塞天地的剑意将他身心都包裹,让他有种置身太阳中的感觉,浩瀚无边、炙热无匹,却只是一种直抵灵魂的温热,没有半点滚烫。

那种充盈炙热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挥动长剑,一道沛然剑气从长剑上射出,高高飞起,似要飞入那高不可及的九天之上。

这轻轻一挥,让场中所有人都心神一震,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几息之间,一点星光,从那已经入夜的高高天上闪烁,竟化作一柄纯净无暇、恍若琉璃的透明剑器,如同九天星辰陨落,带着浩然无匹之势下落,沛沛然莫可抵御。

“轰——!”

星落大地,一股浩瀚气劲轰然炸开,却没有任何人受到震动,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吹起。

但是,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因为他们不得不停。

琉璃剑器已经插在院中大地上。

以插在地上的琉璃剑器为中心,一个覆盖方圆上下百丈的巨大气场,像是圆形的琉璃罩,倒扣地上,遮盖了整个花宅有余。

气场中,劲气消弥,刀光乍敛。

再无一人能提起一丝一毫的内力,就连行动都变得迟滞,恍如置身泥潭之中。他们再想打,估计只能抡起刀剑拳头砍砸了。

上下八方,方圆百丈之内俱被无形力量封锁禁锢。

一剑,镇山河!

杨尹安,柳十员,安如归,卫人雄,公孙姐妹,宫傲……

所有人全都束手而立,满脸骇然地看着场中那柄琉璃长剑,还有,依旧沉浸剑意,毫无所觉的花恺身上。

花恺依然拿着长剑,在舞动,

实际上,诸人眼中他根本没有动,只是手举长剑站立场中。

而在他自己的感觉中,他现在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手握长剑,一举一动,举手投足,化作一招招玄奥莫测的剑势。

耳中还有个浩大的声音在诵念着玄之又玄的经文口诀:

“上德无为,不以察求。下德为之,其用不休。知白守黑,神明自来。阴阳之始,玄含黄芽……白里造真朱,朱中炼白阳,朱白浑一,纯阳无量,浩浩然,吞吐乾坤,诸邪辟易,此为纯阳诀……”

“口口相传不记文,须种灵根坚髓骨……”

“第一峰,仙门扣,惟产金花生恍惚……”

“性须空,意要专,莫放猿猴取次攀……”

……

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花恺陡然清醒过来,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手中的长剑,要不是还有些理智,他几乎就要将长剑甩手扔掉。

然后他就发现了场中的异常。

一个个都睁着一双同样见了鬼似的眼睛盯着他,直盯得他全身发毛。

接着他看到了那柄插在地上的通透剑器,剑气升腾不休,那覆盖方圆上下不知几许的气场。

两眼爆突,内心忍不住喊了句:见鬼!

大纯阳神技“镇山河”?!

这也太夸张了吧,这真的还能叫武功?

“小兄弟,你是纯阳弟子?”

别人比他还惊,柳十员最是性急,按捺不住,三步并两步跑到花恺身前打断了他的思忖。

“啊?”

花恺还有点懵比。

“柳庄主,你眼拙了,此人不仅是纯阳弟子,更是吕祖亲传。”

杨尹安已向这边走来,口中淡声道。

柳十员环眼一瞪:“你怎知道?”

花恺:“??!”

小爷什么时候成了纯阳弟子?什么时候成了吕祖亲传?

不对!是老无赖?

难道这老无赖真的是吕纯阳?!要不要这么扯?主角光环也没这么夸张啊!

杨尹安不语,只是两道湛然目光看向花恺腰间一物,和手中长剑。

柳十员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山石印,纯阳剑!”

“没错了,纯阳剑为吕纯阳随身佩剑,山石印也素是他的随身信物,只有他与其亲传弟子才有。”

山石印?纯阳剑?

看了眼灰扑扑的长剑,花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那里不知何时缀上了个有点眼熟的青石条。

这……不是当初老无赖想用来底酒账的破石块儿么?

第66章 亦颠亦狂算因果

花恺有点傻眼:不会吧,这破玩意儿还是什么信物?那老无赖还真的是吕纯阳不成?

最傻眼的是宇文山这个阴人,怎么之前还是个任他鱼肉的小商人,转眼就变成了纯阳仙人的亲传弟子?

不可能!

“他娘的!臭小子,真邪门。”

柳十员一脸不爽,刚才还一口一个小兄弟,转脸就变成了臭小子。

在场诸人或许只有与花恺有过接触的他,最是清楚这小子的情况,本来还暗自打着算盘,偷偷将这小子拐了,收为弟子,没想到早就被人捷足先登。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凭他柳老赖的名声,抢过来就是,偏偏是那个吕纯阳。

不止名声大得没边,武功也比他强得多,在无赖这点上,柳老赖都自愧不如,甚至连一向仗之倚老卖老、以大欺小的年纪也比不上,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臭小子,你师父呢?”

以他们这些人的眼力哪里看不出来花恺身上一丝武功都没有,刚才那禁断乾坤山河的一剑自然不可能是他能使出的,而是吕纯阳留在剑上的一道剑意罢了,若是吕纯阳亲自出剑,又何止是禁断方圆百丈而已?

就是不知道吕纯阳是不是真的亲临此地了。

花恺眼珠一转,他心思不浅,虽然心中万般惊疑,却没有放在脸上。

甭管是真是假,这明摆着是他让发飙呀,而且这是个机会,收割一大波的机会。

话题一转道:“这事先放一旁,我说,你们这些人,先是无原无故闯我家门,又诬我窝藏逃犯,还狠下杀手,想要我小命,现在还无视我这个主人,在我这宅中大打出手。”

一手叉腰,一手拿剑对着周围指指点点。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我这房子还能住吗?别的先不说,先跟你们算算这笔账,说说吧,你们谁来赔我?”

柳十员老脸微红,看了一副废墟般的狼藉现场,还真不好赖。

这废墟起码超过一半儿是他和宫傲奉献的。

他一身武功本就是大开大合的霸道之学,自身又是个打起架来容易兴奋的主儿,宫傲也差不多,而且这就是个无法无天、无所忌惮的人。

柳十员搓了搓手:“这个,那个,小兄弟……”

“哦,柳前辈不必多说,您救我一命,小子感激不尽,就是将这宅子送给您老也无不可,更何况这些?对了,这位公孙……小姐姐刚才护持我等,也算了,其他人,都来算算账吧,怎么赔偿我?”

被他用剑尖点了点的公孙幽,如明月般的脸庞都禁不住黑了。

看他的年纪,叫她一声姐姐倒是没什么不对,但是为什么要加个小字,听起来这么惫赖?而且这么漂亮个人儿,怎么让人感觉这么不爽?

不过,这人还真是俊秀,明明是个男人,怎么长这么俊?

啊呸!

公孙幽看着花恺那张脸,差点就被自己给带歪去,脸上的神情自然有些不对劲,让一旁的公孙盈看得一脸狐疑,怎么自家一向清冷面瘫的姐姐变得这么表情丰富了?

柳十员一边大笑一边手自己蒲扇般的大手拍着花恺肩膀:“啊哈哈!小兄弟果然恩怨分明,是个大丈夫!其实这事儿跟老夫真没什么关系,都是这个姓杨的撺掇,老夫才来的,你要算账找他就对了!”

不要脸的老货,刚才还一口一个臭小子呢。

花恺吸着冷气捂着生疼的肩膀,用眼角鄙视了这老头一眼。

饶是杨尹安为人端正淡漠,也被这老货的无耻给弄气得眼角直抽搐。

这时,安如归阴柔的声音传来:“哼,小辈,休要装疯卖傻,速速将逆犯交出来,否则,休怪咱家不给吕纯阳脸面。”

花恺已经见识过这太监的厉害,虽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可举手投足都能置人于死地,不大敢惹毛他。

不过受了一肚子气,这死太监和那个什么“骆逆”可以说是罪魁祸首,现在有了靠山大腿,不发一发飙,实在是念头不通,那个姓骆的现在找不着正主,只有死太监一个目标,因此……

“你个死太监,捉拿犯人捉去啊,关我屁事!朝廷的行事风格都是这么霸道么?无凭无据就能陷人于罪,不经审讯判决就要置人于死地,我朝可有哪条律法如此?说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否则别怪小爷去那皇城之外,立石敲鼓,亲口问问当今圣人与圣后,看看这大唐天下是不是真就如此昏暗,百姓就真难见召召天日!”

诸人:“……”

自先皇高宗显庆五年始,就在东西两京朝堂阙门之外设下肺石和登闻鼓。所谓肺石就是一种赤色石头,意喻“赤心不妄”。

百姓立石上,便有左监门卫奏闻圣听,击登闻鼓,便有右监门卫奏闻,都是百姓直达天听,鸣冤诉情的途径。

只不过平民见圣,哪那么容易,虽然有途径,都是有代价的。比如百姓立肺石,就得在上面站立三天不下,才能得奏,一般人站上三天,再被风吹日晒,估计不变成腊肉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这种事并不是像某些脑残剧一样,随随便便敲敲鼓就真能见到皇帝,牵涉极大,若是李治这种还算得上心软的仁君还好,若是碰上些没有多少体恤之心,甚至是暴君的话,那就离死不远了。

因此能做敢做这种事的人,一般不是走投无路,就是义无反顾的英雄式人物。

所以,在诸人眼中,花恺说的番话,和他的神情,都是大义凛然的,敢骂这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当朝权宦为死太监,也应该是胆色过人。

但前提是,如果这无耻之徒没有直接溜到柳十员身后,只从这老货肩膀上露出一颗头才敢喊出来的话……

“……小子,老夫现在相信你是吕纯阳弟子了,这无耻的作风简直如出一辙。”

被当成挡箭牌的柳十员要不是觉得打坏了他房子不好意思,估计都要直接将他扔出去。

安如归本来已经够白的脸更白了,气得浑身发抖,被人顶撞骂死太监还是其次,这种无耻更气人。

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压下了要暴走的真气,咬着牙根:“小畜生,看在吕纯阳份上,咱家本待留你一命,你这是自寻死路。莫要以为姓柳的能护你周全,今日除非吕纯阳亲至,否则你必死无疑!”

“那你就是想赖账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看到死太监蠢蠢欲动的手,哪怕周遭百丈内都被禁绝,花恺也有点发毛,谁知道这东西是不是靠谱。

为了安全着想只有……

关门!放……老头!

第67章 世有真仙号纯阳

“老头!你再不出来,小爷就玩完了!”

花恺扯起脖子大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一群人满头黑线的同时,也惊疑不定。

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独有花恺耳中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臭小子,本想给你机会出出风头,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还有,你胡叫什么!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当着这么多人,老道很没面子的你知不知道!”

花恺撇了撇嘴,还出风头?别装比不成成傻比就好。

还有,尊什么师?你个老无赖什么时候成我师父了?

哪怕知道这老头有可能传说中的吕纯阳,花恺也提不起半点尊重敬畏来,实在是这老头的无赖无耻形象已经深刻入骨,抹不掉了。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告诉你,今天你若不叫这声师父,老道转身就走,别怪老道没提醒你,这道纯阳剑气虽能保你无恙,但最多只能再支持半个时辰,嘿嘿,到时我看你小子怎么应付。”

无耻!

小爷我从小到大,什么都吃,就是不吃威胁!

今天小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一身傲骨!

“师父!英明神武的师父诶,您老人家快出来呀!”

不知道为什么,在场诸人都有一种一掌拍死这个东西的冲动。

花恺才不管那么多,他傻了才会放着这么粗一根大腿不抱。

不出来是吧?

花恺满脸淡定地扯着嗓子继续喊:“纯阳老仙,法驾莅临!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这么一喊还挺有节奏感,这下喊得更加抑扬顿挫起来。

“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诸人:“……”

这下连张德顺和焦大都双手捂脸,摊上这么个家主,实在是丢不起这人。

花恺一边喊,一边在心里自我安慰:哼,死老头,骂死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骂的!

“竖子!住口!”

这次的声音不是只有他听到了,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一个老道已经站在花恺跟前,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哪怕杨、柳、安三大宗师,也一样没有发现,就好像这老道从一开始就站在了那里。

就是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让除了花恺之外的人,都心中凛然。

正所谓:

世有真仙号纯阳,

非假非空亦非真。

逍遥自饮长生酒,

明通造化光同尘。

皓月当天谁是道?

梦存黄梁万劫身。

纯阳一气乾坤动,

拂尽山河处处尘。

便是这个看起来并不出奇,只是略带些出尘之气的老道。

老道正一个暴粟扣到了花恺头上,暴跳如雷。

“臭小子!你想做甚?要死啊!”

花恺抱着头半蹲着,一阵阵地吸着冷气,这死老头下手还真狠,偏偏他想躲都不可能。

“师父!我这可在是对您老表达我的尊敬景仰之情,有什么不对吗?”

花恺算是看清了,这老头不仅无赖,还是个死要面子的老闷骚,可不敢当着众人面叫他死老头,生怕再招来毒手。

看他现在这身装扮就知道了。

高高挽起的道髻,飘拂胸前的三尺长须,一身蓝白道袍,腰系水蓝丝绦、悬挂白玉葫芦、环佩琳琅,手持玉柄拂尘,活脱脱一个有道真仙,哪还有半分邋遢样?

这老头竟然无耻到出场前还要洗个澡再换身行头。

“砰!”

“呸!你这坏坯,别以为为师听不出来!”

老道再是闷骚,这种口号他还没脸喊。

这小崽子,在哪学的嘴皮子功夫,这样的话张口就来,还一套一套的,嗯,要不是太无耻,还是挺顺耳的。

“见过纯阳真人。”

在场之人,除了安如归与柳十员,哪怕杨尹安,都恭恭敬敬称了声真人,柳十员是因为自己年纪辈分和他相差无几,安如归身为总管太监,位高权重,除了皇家外恐怕不会对任何人俯首。

老道老脸一红:“咳,都在呀,见笑,见笑……”

花恺并不知道眼前这老头在天下人之中的名声和地位,但从眼前之人就已得见一斑。

恐怕这个一直和他耍无赖的老头,声名地位比之他曾经在基三中所了解的那个吕洞宾,要更加高不可测,相应的,那一身修为也一样更加深不可测。

自己真的是开了个超级无敌的光环,原本就心心念念拜入纯阳却无门而入,没想到纯阳的老祖直接找上门来,上赶着来收自己当徒弟?

不过,不管如何,既然真是吕洞宾,那就好办了……

“死太监,怎么样,不是要杀我吗?你来呀,来杀我呀~”

“……”

安如归已经气得“花枝乱颤”,花恺依旧视若无睹地继续作死。

“还有你们,赔不赔钱!我跟你们说啊,别说小爷不讲情面,没钱的话,看在我师父的份儿上,我给个机会,让你们签个欠条就行!”

众人:“……”

要不是看你师父份儿上,任谁都能一掌把你拍泥里你知不知道?

柳十员瞪着环眼:“……吕老道,这小子真是你弟子?”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瞎了?这后半句他没大好意思说出来,因为他自己刚才也差点眼瞎了。

“……”

老吕也是长须抖了几抖,要不是心急了点,连剑诀都传了,师父也逼人叫了,他真想反悔。

现在嘛,自己挖的坑,含着泪也要填了。

“咳,不错,这个小子是老道刚收的弟子……”

老吕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一世清名一朝毁,逆徒啊逆徒,劫数啊劫数。

而在老吕说完这句话后,花恺突然全身一震,面色蓦然变得有些古怪……

“吕纯阳,咱家敬你是无上宗师,可你堂堂一个世外之仙,竟唆使门下弟子装疯卖傻,阻我捉拿逆犯,究竟是何意?”

安如归没有理会在他眼中装疯卖傻的花恺,吕纯阳的出现,让他的耐心已经耗尽,若是此人真要与他作对,恐怕他今天只能无功而返。

这世间唯一一个无上大宗师,在世真仙,这天下恐怕已无人能入他眼,怕是只有与苍生相系的帝王才有可能让他退让三分。

老道抚须一笑:“哈哈哈,老道若要阻你,又何至于如此大费手脚?”

面上说不出的淡然随意,却无人敢对这句话质疑半分。

安如归心下一喜,语气转变道:“好,既然如此,还请纯阳真人退去,让咱家好捉拿人犯。”

“慢来慢来,尔等拿人,自是与老道无干,只不过,老道这劣徒虽有些荒唐,但说的话却也并非虚言捏造,尔等私自闯入我这徒儿家中,又在此大打出手,实是大大不该……”

第68章 三年之约?坑?

安如归面色微沉:“哦?那真人意欲何如?”

“莫急莫急,”

老道抚须摇头:“依老道看,若要你就此退却,怕是不能,你若不肯退,这几位怕也是不肯退。”

安如归捏着兰花指,扭身偏头,另一边杨尹安只是淡淡对老道欠身一礼,意思都是一样。

老道拂尘一甩侧身道:“那老道只好亲自出手把你们撵出去了。”

安如归尖声叫道:“吕纯阳!你、你不要脸!”

他倒是不怀疑这老道有没有这本事,这是根本没有悬念的,所以堂堂的当朝圣后跟前总管大太监,执掌神策禁军的当世宗师,只能像个被大人欺负的小孩儿。

杨尹安这边倒是没什么,真都被撵了,他们除了丢脸些,也能暂时逼退神策,周旋的余地更大。

已经从某件事中回过神来的花恺,见状心中大乐,这有靠山的感觉真的是很爽,带着家长去打别人家熊孩子的感觉更爽。

老道得意笑道:“哈哈,玩笑耳,放心,老道也不以大欺小……”

看了眼花恺,眼珠一转:“不过这事你们总得给个交代,干脆这两事并作一事,这其一,安总管你,不外乎是想要那姓骆的身上的东西……”

安如归闻言,面色一变。

“嘿嘿,老道我活得久,见得也比人多些,知道多些也不出奇,你也莫急。杨门主呢,也只是要保下自家门人的性命,为免多伤人命,不如由老道做个主,那位骆先生呢,实际也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杨门主你不如让他交出那东西,安总管高抬贵手,放他去就是了,如何?”

安如归兰花指掩嘴,微微一想便道:“好,看在纯阳真人面上,若是纯阳真人能让此人交出东西,咱家愿一力承担,亲自恳求圣后,赦免骆先生之罪。”

杨尹安淡漠的脸上现出迟疑:“真人,那件物事事关重大,我长歌门虽不贪图,但骆先生恐宁死也不愿交于此人。”

老道一抚长须,淡淡道:“这便是老道要说的另一件事,你们无故将老道这徒儿搅进事端,你们说老道能撒手不管吗?”

他说得虽淡然,可在场之人都感受到了沉沉的压力。

“不管有心无心,那位骆先生也脱不了干系,这位宇文山将军曾对劣徒痛下杀手,老道也不能袖手不问……”

老吕扫了宇文山一眼,自从他出现就躲在一旁不敢妄动的宇文山顿时一颤。

“老道也不为已甚,骆先生算我弟子,陷他于危局,我便收他一物,他若不肯,老道便亲自去取,带回华山,代为保管三年。”

老道指尘后甩,一派悠然之色,却不容置疑,也无人敢置疑。

“这位宇文将军伤我徒儿,老道也不以大欺小,便让我这徒儿亲自与他清算。三年之后,你安总管可携这位宇文山将军上华山,若是能打赢我这徒儿,东西便让你带回无妨。杨门主三年后也不妨来我华山,若是他赢不得,你等便比武决胜,以定此物归属,如何?”

老道抚着长须,淡然扫视诸人。

这老头又坑我!

这是此时花恺心中唯一的念头,本来还因为他为自己出头稍微有些感动,这回全化为乌有了。

不光是他自己,其他人也不可思议。

尤其是宇文山,一脸狂喜,他本就因为这纯阳真人出现,自己伤了他弟子,就是得罪了这位在世真仙,八成逃不过问责,现在好了,他怎么都不信自己会输给那个小畜生,怕是到时还能正大光明地当着纯阳真人的面,教训他的徒弟,出口恶气。

这边柳十员最是直接:“吕老道,你是认真的?这小子是你刚收的弟子吧,这个宇文阴人虽说不成器,但怎么也是个先天高手,这小子身上一点武功都没有,你要他三年后就和一个先天高手交手?三年时间他怕是连内力都练不出,你老实告诉我,这小子跟你有仇吧?”

老道脸一偏,一副不屑回应他的模样。

安如归看了一眼花恺,眯起双眼:“纯阳真人,此话当真?”

老道满脸笑容点头道:“当真,当真。”

“好,既然是纯阳真人出面,咱家便等上三年何妨。”

若换了别人,他自然不可能答应,但是眼前这人他却不能不答应,因为这道人完全有能力以一己之力压服他们所有人。

再说若没有这老道,他们依旧要打上一场,分出胜负,甚至分出生死,现在只不过是延后三年,东西就唾手可得,他是无论如何不相信花恺这一个身无半点武功的人,区区三年时间就能胜过一位先天,哪怕他师父是世间唯一的无上大宗师,也不可能。

至于东西到了这老道手上,更不用担心,堂堂一位无上宗师的话,份量极重,所谓金口玉言不过如此。而且那东西虽重要,可未必能入一个无上宗师之眼,放他手上,再安全不过。

“好、好,”老道点头笑道,又转向杨尹安:“好好,杨门主意下如何?”

“谨尊真人之意。”

杨尹安为人淡漠寡言,说话言简意洁,纯阳真人一言重万钧,他既已出口,那就难以违逆,与安如道一样,他没得选择。

这于他而言,无论如何,他要保的人都保下了,最多不过是那东西保不住罢了,长歌门也不甚在意。

况且,他虽然同样不相信吕纯阳这弟子能创造奇迹,但吕纯阳本人却未必。

老道满意地一抚长须侧头问向花恺:“徒儿,你又如何?”

花恺心里虽暗骂这老头自作主张坑他,却也没有开口反驳,一是他对这老头还有些信任,二是他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底气,三是他对这个宇文阴人也的确是怀恨在心,姥姥的,要不是实在打不过,他真想现在就打得他满脸桃花开。

漠然地看了一眼宇文山:“三年后,华山之上,一拳之辱,一刀之怨,自当亲自报之。”

这小子看似不动声色,原来一直在复仇的小本本上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哼!”宇文山迎着他的目光,只是冷冷一哼。

老道仰天一笑:“哈哈哈哈,好徒儿。”

“既然如此,那咱家就告辞了,三年之后,必亲上华山拜见,还望真人信守诺言,撤兵!”

安如归说完,撤去军兵,带着神策诸人转身离去,连他要追捕的人都不再过问半句,既然有吕纯阳允诺在先,他也不怕出了岔子。

神策军撤走后,老道又转身看向杨尹安,杨尹安微微点头,金风悬于手边,五指轻捻,一段悠扬的清乐如涟漪般圈圈荡开,无孔不入。

他在呼唤躲藏在花宅中的骆宾王等人。

第69章 因果好欠,气运难得

【社区日志】:

……

【因果值+2011.87……】

【气运值+10000】

【气运值达到标准,两界气运线开始融合,获取源力13597……

【通道开启,两界法则融合完毕前通道无法稳定,两界时间流将无法同步,处于无序状态……】

【两界法则融合期间将持续产生源力,预计可汲取100/地球日】

花恺躺在房间中闭着眼睛假寐,实际上在勾通着空间,研究着自己获得因果气运的规律。

是的,通道重新开启了。

自从老吕出现,当众说出自己是他徒弟时,花恺就已经重新联系上了万界空间,也知道了自己在那一刻的气运暴涨。

他知道有些人身上可能存在着大因果大气运,只要跟这些人沾上关系,就可以获得大量因果气运,这也是他选择来洛阳的目的。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仅仅是老吕一人就让他达成了目的。

从日志中那些信息看来,气运值的标准应该就是10000,因果还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数值。

但是,因果好欠,气运难得。

从那些信息中就知道,事实和他猜测的相差不大。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因果值多多少少就一直在涨,接触的人物越重要,获得的因果值也就越高。

在有老吕这个靠山后,他装疯卖傻一样咬着所有人不放,要他们赔偿,也不过是为了因果值。这帮人一个个都应该已经是当世最顶尖的一批人,哪怕一张欠条落实下来也能给带来不少数值,事实上也收获不少,每一个都最少给自己涨了几十点。

而在之前每次增涨不过是几点,甚至是零点几,最多的一次是杀掉山贼首领涨的十几点。

但是气运值前前后后就没有得到过几次。

全部估算一遍,也就是在杀掉山贼首领救下张德顺三人后涨了点,连0.1都不到。来到洛阳后涨了一次,应该是开了酒楼之后,也仅仅1点多。被柳老头救下后也涨了一次,20多点。

最后就是老吕收徒,直接暴涨一万!

一次到位直接达标!

只是成为他的徒弟而已,就身负这么浓厚的气运,由此可见,这老头有多不简单,估计他就算按原来的想法,抱上皇帝大腿,也未必能得到这么多。

就算花恺此时还并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的力量层次,但他也知道,某种程度上,这老头或许已经达到了一人可定天下、也可乱天下的程度,否则他只是作为其弟子,不可能得到这么庞大的气运。

只看老吕之前仅凭一柄随身佩剑,借自己之手发出的那几乎要禁断山河的一剑,就知道此世之人所能获得的个体力量,远比他所知道的那个游戏中表现出来的要强大得太多太多。

抛去杂乱的念头,花恺大约总结了一下,自己在这一段时间里获得因果、气运最直接的几条途径。

一是杀人:杀的人越强,或者说牵越多,收获因果值高,没有气运值,也有可能只是他还没有达到过获得气运值的条件。

二是救人:同样的,救的人越强、牵扯越多,因果值也越高,有极少量气运值。

三是与人建立关系:不论是恩是仇、是亲是怨,越强大的人牵扯得越多,因果气运越多,关系纠缠越深,获得的数值也越多。

还有一点,就是自强:这点不难理解,用一句电影台词来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引用过来,也可以说是能力越大,能做的事越多,影响也越大。

这些都只是他粗略总结出来的一些表象,想要算尽因果气运,对现在的他是完全不可能的,不过暂时来说,有这些表象也足够了。

不管如何,他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一件事完成了,虽然其中充满了意外。

从他一开始的大意,匆匆忙忙就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而且是一个力量层次高得出乎意料的世界,也遭遇了不少意料外的凶险。

神策上门那一劫,他准备的东西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费尽心思炼出来倚为依仗的五鬼和符法也完全不敢动用。

这些东西连对付一个山贼都勉强,用来对付那些变态,除了徒增对方的猜疑和觊觎、增加变数外,一无用处,所以当时他从头到尾都没把心思放到这上面。

不过,所幸结果也是意外之外的好。

抱上吕老头这根金大腿,放一句马后炮,所有的凶险都是值得了。

可以说,他是以一介新手小菜鸟,一开始就闷头闯进了高级地图,直接地狱难度开局,但是一旦撑了过来,所有回报都是远超普通新手村了。

现在通道开启,可以随时回到空间中,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再浪也不怕了。

想着这个,又打开了自己个人面版——

【管理者】:花恺

【生命等级】:白色

【个人属性】:精元5(1),神元7(1),气元3(1)

【技能】:纯阳剑法(未掌握),纯阳诀(未掌握),三才剑行身法(缺),拳经(缺),法篆天书(黄符),画技……

【源力储备】:14642

一夜暴富,源力暴涨到五位数。

还有在此世得到的四种武学。

《拳经》,据说江湖流传的普通武学,他只得到了三式,其中有一式还特么怎么学都学不会,两式练得不仑不类。

《三才行身法》,练了一半,可暂时来说没什么用,只是一个用来打基础的身法。

《纯阳剑法》和《纯阳诀》应该是这几种武学中最高级的了,两者都是老吕留在在纯阳剑中的意志,虽然在他精神上种下了烙印,可他离掌握还差得老远,估计也不是轻易能学会的,其中恐怕还有些关碍,需要等吕老头亲自解说。

他之前就已经深深地明白,学武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说说就行了的,更不是小说电影里那种忽悠人的玩意儿,拿起一本秘籍就能变成绝世高手。

适合的功法、足够的资源、能解惑指引的名师,缺一不可,有了这三者,还得下足苦功、长年累月地苦练,这些全都有了,成就是高是低还得看一个人的天资悟性、运气。

最重要的是联通上空间,让他发现了一个坑爹的事实。

第70章 特殊法则

异世界间的交流存在着一种规则,叫做“影响因子”。

【影响因子】:来自不同世界的产物,因为世界法则体系不一、本质不同,会对世界法则体系产生影响,称为影响因子,影响因子等级高于绿色超凡,将会被法则同化、抹消、失去作用。可消耗大量原力抹消影响,使之在目标世界可用。

也就是说,等级评价在绿色以上的东西,到了别的世界全都无法使用。

他得到的《拳经》中的三式拳法,其中的“猛虎下山”就是唯一一式达到绿色等级的,所以无论他这个外来者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学得会,除非使用源力抹消影响因子。

反过来说,如果他从现世中带来了什么等级在绿色以上的东西,也一样不能使用。

照这么看来,之前的“三年之约”真的是一个笑话,一个大坑。

不过,花恺可以肯定的是老头应该不至于坑他,虽然不知道吕老头凭什么笃定自己能做到,但是,花恺自己却很有底气。

因为不论这几种武学,还是源力,抑或是吕老头这个便宜师父,都不是他最大的收获……

【发现特殊法则之源:数剧法则之源……】

【数据法则之源】:从衍生世界中获取的特殊法则之源,诞生于该世界衍生因子,因条件不足,无法成型,可消耗源力孵化相应法则。

【消耗源力1000,获得数据法则……】

【数据法则(初级)】:因子源中衍生出的特殊法则,在社区空间法则作用下,可将一切数据化……

【解析数据法则(初级),获得学习模块、经验模块、数据载体……】

花恺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存在“数据法则”这种东西。

法则这种东西花恺还没资格去接触,连理解都不可能,但现在他只需要知道怎么用就行。

这东西的作用很简单,空间融入了这个特殊法则,他以后完全可以像玩游戏一样练级升级。

拿到一本秘籍一拍就学会,不再是扯淡,而将成为事实。

这才是他敢答应老吕,跳下“三年之约”这个巨坑无比的深坑的底气,而不是对于这个自己基本不了解、还有过碰瓷耍无赖前科的纯阳真人的信任。

当然,就算有了这个“游戏模式”,那种“一刀999级”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或许这诸天万界,真的有“一刀999级”的事情存在,但是,绝不是他现在这个带着“初级”后缀的法则能办到的,就连杀怪得经验这种基本的游戏套路都不存在。

【学习模块】:使用该模块,可通过数据法则数据化并解析技能,使目标瞬间学会该技能。当前可解析技能极限等级为蓝色。

【数据载体】:使用该模块,可通过数据法则为目标制造一具数据化载体。当前可制造载体极限为蓝色。(数据化载体只可于社区空间、或与社区空间融合的世界中使用,载体与本体的数据不互通)

【经验模块】:使用该模块,可通过数据法则数据化目标进化潜力与进度。当前可作用极限等级为蓝色。

这是从数据法则中三个解析出来的功能模块。

这种法则类的功能模版,可以无视“影响因子”。

学习模块和数据载体很好理解,前者可以瞬间学会技能,后者是为自己制造一个数据化身体。

瞬间学习的好处不用说,有了它,天才算什么?

一个数据化身体更不用说了,只要有足够资源,就能像玩游戏一样无限复活,等同于不死之身,只可惜只能用在社区空间、或者已经被空间“吃掉”的世界,而且与本体并不互通,意味着载体本身获得的一切本体都没办法享受。

对于花恺来说,有些鸡肋,但是在以后忽悠“玩家”能起到不小作用,解决了他计划中的一个难题,具体的还有待以后慢慢挖掘。

最后一个经验模块就牛掰了,数据化目标进化潜力与进度或许有些难以理解,但是换成“经验值”就很明白了。

虽然没有打怪掉经验这种事,依然要依靠自身的努力去修炼,却能把一个人的努力过程完全用数据具现化,而且这个过程中不会有瓶颈,只要付出,就有收获。

有谁敢保证,自己努力过了就一定会回报?

仅凭这点,什么绝世天才在他面前都是渣啊。

花恺空有秘籍却没办法学会半点武功,憋屈了这么久,都快怀疑自己是个渣,现在总算可以翻身了。

打开那几个没有学会的武学面板,有了这东西,他弄出来的那些属性面板也不再是只能看,而是真的能“点”了。

【纯阳诀】:出自剑侠世界,为纯阳真人吕洞宾所创内功绝学。

【等级评价】:深蓝

【学习消耗】:1000源力

——

【纯阳剑法】:出自剑侠世界,为纯阳真人吕洞宾所创剑法绝学。

【等级评价】:正绿

【学习消耗】:100源力

——

【拳经(残)】:出自剑侠世界,为无名氏收集天下拳法编纂而成。

【等级评价】:浅绿

【学习消耗】:100源力

——

【三才剑行身法】:出自剑侠世界,江湖流传剑法《三才剑法》的筑基身法。

【等级评价】:白

【学习消耗】:50源力

——

没想到这纯阳诀等级竟然这么高,还好刚刚收入了一大笔源力,否则他还真舍不得用。

花恺直接“点击”学习《纯阳诀》,一大笔源力瞬间减少,都来不及心疼,花恺直接陷入了一种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中。

之前在老吕剑意中感受到的那一幕开始在他眼中、脑海、甚至灵魂深处,一遍又一遍、反复不断地出现,千百遍、千万遍……

每个画面、每个声音又分解成无数细节,又将他轮了千百遍、千万遍……

在这同时,身体又似乎不受控制一般,照着《纯阳诀》的路线自动运行了起来,同样的反反复复不知多少遍,直到几乎在身体中形成了一个本能……

这种学习方式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简单粗暴……

学不会?继续轮!还不会?再轮!轮到学会为止……

这完全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样。

第71章 天地同归,大道纯阳炼凡骨

的确是瞬间学会了,花恺头晕目眩地睁开眼睛,时间只是过去一瞬,但他感觉自己被强制折磨了好几年。

胸口一阵阵地恶心想吐,本来他还想一鼓作气地将几个技能全点亮,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这种学习方式不是没有代价的,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连续使用,他能感觉得到,如果他硬撑着连续使用,就算不死,也会造成难以恢复的损伤。

所幸,这种消耗还负担得起,估计睡个几天就能恢复。

只能暂时放下贪心,盘坐在榻上,尝试着运转纯阳诀。

脑子里并没有什么口诀、方法,只是心念一动,丹田之中就升起一丝温热,在体内经脉穴窍中运转。

似乎真的成了他的身体本能,就像是学自行车、学游泳一样,只要学会了,跨上就骑,进水就游,根本不用想怎么去做,而且想忘都难。

可这样也有问题,他对于这门功法的了解,哪怕经过千百万遍地强轮,也依然是一知半解,基本只是凭着本能去运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他只能了解,这篇纯阳诀的精深玄奥,现在的他能窥见半分已然是不可思议。

没有什么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之类的异象横生。

只有体内那靠着外挂得来的一丝纯阳真气,在缓缓流转,引动丝丝缕缕的气息氤氲浑浊,那是他原本体内的污浊和凝塞。

在纯阳真气的牵引凝炼下,如春阳融雪,渐渐消融化去。

功行周天,花恺停下运行,只感身体一阵轻快。

自从涨了一点后就停滞了的三宝属性似乎有了松动,虽然面板上的数字依旧没有变动,但他能明确感觉到一丝增强。

打开技能面板——

【纯阳诀】:出自剑侠世界,为纯阳真人吕洞宾所创内功绝学。

【等级评价】:深蓝

【当前经验】:1/1000(入门)

花恺有些疑惑。

数据法则给他带来的只是一块敲门砖,敲开大门后,还是要靠他自己修炼参悟,只是经验值的存在,使这个过程可视化,还给他恒定了“付出一分必定收获一分”的特效。

口诀总纲之中有“天地同归,大道纯阳。本不远离,身还不见。炼之功若成,自然凡骨变……”之语,虽然还不能完全参透口诀奥妙,却也知道这门功法对于肉身精炼有着奇效。

只等体内污浊全然化去,贯通诸经穴窍,如同在体内开辟出一片清宁天地,他的纯阳诀就能踏入第一层心法:化三清。

之前老吕借他之手发出的禁断山河的一剑,用的就是纯阳诀第四层“镇山河”,与纯阳剑法中的一式。

不过这个炼化污浊、贯通经脉穴窍的过程应该是一个极为艰难缓慢,长年累月的水磨功夫,他这初学乍练之下,虽然是开了挂,也未免效果太快太好了些。

难道自己真的是万里无一的绝世奇才?否则老吕干嘛上赶着来收他当徒弟?

嘴角一撇,虽然这让人很爽,但花恺还真不认为自己是那块料,估计还是和自己的特殊经历脱不了关系。

“笃、笃。”

这时,听到张德顺在门外敲门道:“公子,纯阳真人唤您去厅堂相见。”

花恺应了一声,随手打开了【次元之门】,搜索新的世界,这玩意儿搜寻的时间也没个准,他现在又身家颇丰,当然不会吝啬这点。

打开门,就见到笑得满脸菊花的老张。

这货见到了多年前的恩人,心里正高兴呢。

十多年前,他遇到的那个指点他剑法的杨姓大侠,正是那位极为风骚的长歌门主杨尹安。

“那些人还没走呢?”

张德顺有些莫名其妙:“未曾,正在厅堂与真人相谈。”

花恺眉头微皱。

之前知道藏在自己家里的所谓逃犯是个老头,名叫骆宾王之后,他就找了个借口避走。

一是因为心急查看空间信息,二也是因为这老头是个大麻烦。

骆宾王嘛,他哪能不知道是谁,“鹅鹅鹅”这几句诗,哪怕是在现世之中,也是经常听到看到。

要不是因为差点被他坑死,心里很不爽,加上这老头真的是一个大麻烦,花恺倒不介意认识认识这个著名的“神童”。

骆宾王,“初唐四杰”之一,自幼有才名,年七岁能诗,号称神童。

这些都没什么,重要的是,这位“神童”在光宅元年,跟着人造武后的反,好死不死还写了篇《讨武曌檄》,把武后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她出身寒微,骂她勾引父子两代帝王、祸乱纲常,骂她生性淫荡、面首男宠无数、秽乱宫廷,骂她杀姐杀兄、弑君弑母……

反正在他的檄文里,武则天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一处好的,全都坏到流脓。

简直是华夏史上人身攻击的极致典范……

先不管这些事是真是假,花恺不相信,当这篇檄文出世时,那位武则天不会气得发疯。他敢打赌,让老武在造她反的人,和这篇檄文的作者间二选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檄文的作者,不惜一切将他抓住,千刀万剐、凌迟泄愤。

跟这样的人沾上关系?

若是在今天之前,他也许还会有点想法,毕竟造反这种事,牵涉的因果绝对小不了,只是现在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他还想在这个世界混的,至于有老吕这个靠山,别说他只是老吕徒弟,哪怕他有老吕的本事也不愿沾上包。

换个位置来想,如果他是武则天,就算是神仙下凡,敢这么泼粪,他也照砍不误。

而这位在骂人方面也有着极致天赋的骆宾王,作死的时间,光宅元年,实际上就是684年,恰好就是今年,九月。

倒霉皇帝中宗李显今年正月刚刚登基,九月份就被武则天给撸掉了,换上了另一个倒霉皇帝睿宗李旦,改元光宅。

就因为这事触及了一些李唐死忠党的底线,激起了他们的抵抗,直接扯起了反旗。

张德顺看他神色,以为他是在记恨骆宾王等人将他拉入漩涡:“公子是不喜骆先生几位?”

摇摇头:“那倒不至于,只不过……”

想到这位骆先生还有几个月就要作大死,花恺实在是不想跟他打交道。

反倒是想到这人或许死期不远,起了恻隐之心,原先对于自己被无原无故牵扯的火气都弱了许多。

怎么说,也是从小读着别人的诗长大的……

“唉,没事,走吧。”

正好,他还有件不算事情的事情想做,当着这些人面,也能给做个见证。

第72章 百窍皆通,玲珑之体惊世资?

来到前厅,已经有一大群人在厅中看着他。

一个纯阳真人弟子的身份,让原先的小透明已经变得有些招人瞩目,尤其是杨尹安带来的那群年轻弟子,甚至是公孙两姐妹,毕竟都是年轻人,免不了还有胜负心,对于这个能得到一位神仙般人物青睐的小子都是挺好奇。

花恺眉头一挑,无视那些年轻的长歌门女弟子眼中的灼热,还有男弟子眼中的杀气。

除了之前见过的柳杨公孙姐妹诸人,花恺见到厅堂中多出了几人。

一个长髯垂胸、相貌清古的儒雅老者,一个丰神俊秀、神色间带着几分风流不羁的青年,还有几名持剑之人。

想来那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骆宾王,差点坑死他的老混淡了。

这青年倒是让他有几分好奇,看他身边长琴相伴,应该也是长歌门的。

“咦?”

原本在厅中只是抱酒葫芦啜的老吕,见到他之后惊咦了一声,放下葫芦,花恺只觉眼一花,这老头就站在了自己跟前,抓起他一只手。

“嘶,怎么可能?”

老吕一脸不可思议,瞪着眼:“说!你小子刚才做了什么?”

“做什么?哦,没什么啊,练了会功啊。”

花恺一脸无辜道,他知道老吕肯定是看出自己练成了纯阳功才这样,这事肯定是不可能瞒得过的,他又没法解释,只好装傻充愣。

老吕两眼发直,练了会功?

“练了会”你就练成了老子的纯阳功?你怎么不说你蹦一蹦就能上天?

他是一个字都不想信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这小子的的确确是修成了一缕真气,又确确实实是纯阳真气。

老吕百思不得其解,揪着自己的胡子,都快揪掉了。

哪怕他活了这么久,被世人尊奉为真人、仙人,也从未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要是花恺练成的是纯阳剑法,那他虽然也会惊讶,可不会这么难以接受,就当他真是绝世天才吧。

可偏偏是纯阳功,真气是那么好修成的吗?

那真的就像是女子十月怀胎一样,哪怕再是天赋异禀,也不可能一簇而就,必定是要经过一段水磨的功夫,没个两三年想都不要想。

原本老吕传花恺这两门武学,也并没有指望他能学成,只不过打算让他先感受一番,让他潜移默化之下早早熟悉适应这两门武学,只等回华山后再真正传授,也可事半功倍。

可这是什么?你躲进房间里自己瞎扑腾几下就练成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世上会有外挂狗这种破坏平衡、该千刀万剐的混淡。

老吕揪了两下长须,心下暗忖:难不成天生经窍俱通的玲珑之体,真就有如此惊世之资?

这念头刚起,随即又否定,哪怕玲珑之体也不可能有这么夸张。

一时间,堂堂的纯阳真人觉得自己的智慧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厅中都是绝顶的人物,尤其是之前见过花恺,知道他身无一丝一毫武功的人,也一眼看出了他此刻的异常,心中俱是惊震不已。

柳十员喃喃道:“花小子,老夫怎么也算救了你一命,跟你讨个商量如何?”

花恺疑惑:“您老请说。”

柳十员身形一闪,大手一伸将他揽了过来:“你也拜老夫为师如何?”

花恺被他夹在粗壮的臂弯里,脸都涨红了,两只“小手”扑腾着想要把他拉开。

“放、放、放开……”

“嘻嘻,柳前辈,你这是要收徒弟,还是要杀人啊?”

二娘公孙盈为人向来率直爱闹,见状笑得眉眼弯弯,倒是解了花恺厄运。

发现花恺的窘境,顿时松开大手,讪讪道:“哈,一时情急,莫怪莫怪,怎么样,花小……”

面对他这种当面撬墙角的行为,老吕冷笑一声,也不说话,斜盯着他。在老吕斜视之下,柳十员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一句话都没说完就闭上了嘴。

花恺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感激地看了一眼公孙盈。

再看这些人的神色,哪还不明白自己的情况似乎真的很了不得,有点惊世骇俗了。

不过他能怎么办呢?

社区空间的存在不是不能在此世暴露,相反,他迟早要让大社区的荣光照遍诸天万界!

咳,停止了中二的脑抽,玩笑归玩笑,却也并非完全虚假,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只好抬头望天……花板,一副“天气好好,你们都怎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

不过,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看着众人脸上依然是“你当我傻?”的表情,尤其是老吕那幽幽的眼神,还是让他有些发毛,眼珠一转:“师父,我这师父都叫了几声了,这还没正式拜师呢,徒弟知道您老世外仙人,不在意这些俗礼,不过徒弟却不能没有表示,我这儿正好有几瓶珍藏的绝世佳酿,拿出来献给师父品尝一番,就当是徒弟的拜师礼可好?”

“嗯?”

老吕双眼顿时像两只百瓦的灯泡亮起。

传说吕洞宾诗文风流,剑法绝世,嗜酒如命,兼好游戏风尘。

别的不知道,但这好游戏风尘和嗜酒如命简直是让他刻骨铭心,。

这“绝世佳酿”四字简直直击老吕致命点,顿时将外挂狗的事抛诸脑后。

事实上以他久经尘事的一双眼睛,哪看不出来花恺身上有秘密,只是是人都有秘密,只要不是行奸作恶,他也不放在心上。

而花恺的人品,他早就试探过,心中有数,否则他堂堂纯阳真人又怎么可能随意收徒?

老吕动心道:“比你那琉璃酿还好?”

花恺下巴一扬:“天地之别。”

“绝世佳酿?”

“应该不比您说的宫中秘酿、东海酒神倒差。”

“快快,快拿出来!”

一旁柳十员也早竖起耳朵,按捺不住道:“怎么,什么琉璃酿?酒神倒?是东海蒋家的酒神倒?花小子,你竟藏有如此美酒,能与酒神倒相比?”

天下江湖,文武俱风流,这盛唐之中,少不得诗酒二字。

诗放一旁,单说酒,不论草莽贵胄,就没几个不好酒的。

东海酒神倒的名头别人不知,在座的几位都是知道的,听闻有能与此相媲美的好酒,就连淡漠的杨尹安都有些意动。

“能不能比,晚辈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至让诸位失望才是。”

花恺叫来老张让他去取酒,随口答道。

第73章 酒前一问,千金一跪师亦父

不多时,张德顺就捧着两个木盒回来,连话都没机会说,就只感手上一空,就看到木盒都到了老吕手上。

这位纯阳真人见了好酒,连形象也不顾了,手上拂尘往背后衣襟一插,将盒子抱在怀中,迫不及待地打开。

“嘶~”

酒美不美尚不知道,但是那盒子中的两只酒瓶就先让看了的人都心下暗惊,就是柳十员这位霸刀山庄庄主也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花小子,难怪你口气这么大,敢说用钱砸死一位神策禁军统领,你小子还真他娘地有钱啊。”

花恺现在发现,自己从现世带来的东西中,也就这些认为不值钱的玻璃制品才是最值钱的,是知道他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推一车玻璃过来就行了,还白花这么多钱买了那么点金银。

两只酒瓶都是透明无暇的玻璃,上有腾龙祥云等浮刻,对这时代的人来说还是非常有冲击性的。

“这真的是酒?好漂亮啊。”

原本对酒不怎么感兴趣的公孙盈都看着两瓶酒一脸迷醉。

一瓶酒液色泽透明无暇如同白玉,一瓶酒液色泽红棕带着金黄,都是晶莹剔透,酒液晃动间,透过玻璃的折射,波光洵洵,美不胜收。

论包装手段,现世之中真的是能玩出花来,也就是早已见得多,否则花恺也得赞一声。

酒本身的卖相也不差,尤其相比于这里的酒来说。

此世虽然多有神奇之处,武学之高简直如若天人,但是生产力水平和历史中差别并不大,酿酒技术虽然已经很不错,但是比起经过千多年的发展,又经历工业大爆炸的现世来说,还是远远不能及的。

从许多诗中都可以看到,古时的酒都是什么样。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先不说味道如何,卖相肯定是不怎么样的,诗句固然写得极美,可用人话来说就是:浑浊的色泽、绿色蚂蚁一般的浮沫、暗黄粘稠的酒液。

常人能喝到最好的酒,也都不过是色泽略微白净,酒液却浑浊。

因此,这样通透晶莹、纯净无暇的液体在他们看来真不像是酒。

其实这两瓶酒在现世中也一样算得上好酒,也就是携带不便,花恺只能带几瓶过来,也是打着能卖钱的主意。

花恺笑道:“这是白玉浆,这是鎏金酿。”

杨尹安已经忍不住凑了过来,看着两瓶酒口中叹道:“好名,好酒,真是酒如其名,白玉流浆,酒若鎏金。”

什么白玉浆、鎏金酿的,其实就是茅台和威士忌,一瓶酒就花了他好几千呢。

柳十员目不转睛地盯着两瓶酒,嚷道:“别卖弄了,快快打开,让老夫品尝品尝!”

“吧嗒!”

老吕突然关上盒子,脸上突然变得酡红,抚须道:“老道酒兴已尽,这酒就先不喝了,待老道缓缓,下次再与诸位把酒言欢。”

如果不是他双手紧紧抱着盒子不放,喉头不住地滚动,别人还真就信了这话。

“嘿,你这吕老道,恁也无耻,谁不知你吕岩千杯不醉?当着老夫面用内力逼出个红脸,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想独吞是吧?别以为老夫怕你,我告诉你,你要不把酒交出来,老夫说不得要与你称称斤两!”

敢这么跟老吕耍浑的,也就只有柳十员这老货,一把撸起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

也幸好在这屋中,就没有几个一般人,就是长歌门那些年轻弟子,也都是见多识广,奇人异士见过不少,否则这世人敬仰的纯阳真人,和威名震天下的霸刀山庄之主,就要一世英名尽丧。

只是花恺突然怀疑起来,这么个不要脸的人真要拜他为师?

心好累呀……

自觉丢不起这人,花恺也懒得去和这个老无赖纠缠,直接叫张德顺又拿出一瓶茅……呸,白玉浆,直接打开了拿进来。

堂堂国酒,真不是吹出来的,瓶口一开,那醇香馥郁,是滚滚溢出,哪怕是不爱酒的人,也会为这酒香迷醉。一瞬之间,就已经是满室生香,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

酒香都能使人醉。

同时,宅中仅有的几个下人在厅中摆出了几桌酒席。

这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花恺早有准备。

斟满一杯,举起正色道:“今日诸位光临,虽是不请自来,不过也正应了缘分两字,不如共饮一杯,也顺便为小子作个见证。”

他说得直接,也并不避讳什么,话虽有些不客气,却反让众人感觉到他的释然与诚意,知道这是个爽快磊落之人。

原本对就是他们不对在先,尤其是骆宾王,不管有意无意,面对花恺时还是心中有愧,所以至今一直一言不发。

柳十员嚷道:“小子,你有话快说,说完了好让老夫尝尝你这绝世佳酿,亲娘咧,这酒香真是能把人馋死了。”

他虽言语放荡不羁,可实际是有分寸之人,知道花恺有话要说,这是为他捧哏呢。

花恺笑着看了他一眼,转向吕洞宾。

“真人,”

他没叫师父,直接口称真人。

“您虽要收我为徒,可我也有一句话想问,若是惹您心中不快见怪,您大可反悔,也是我无礼在先,怪不得旁人。”

旁人都是一惊,看向他的眼神大多都是看傻子一般,也有些被美颜迷惑的花痴暗暗为他焦急。

张德顺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生怕这个自家强赖上的公子真触怒了纯阳真人,恨不得摁着他的头磕下去。

却也有人面色如常,如杨尹安的淡漠依旧,柳十员的满脸笑呵呵,公孙大娘的清冷,公孙二娘的满不在乎。

一直坐在角落中一言不发,抱着长琴的俊秀青年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双目,静默不语。

吕洞宾才从那酒上抬头望来,眼中神光湛然,手抚长须,饶有意趣道:“小子大胆,你且说来,怪与不怪,听过再言。”

花恺面色如常:“您当真要收我为徒?”

别人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问,或者还有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以至于已经神话一般的纯阳仙人要收他做徒弟,都有往外推的意思,都伸长了脖子等着下文,却没想到问出的话没头没脑,简直毫无意义。

吕洞宾也不知是怎么想,只是微微一笑道:“自然当真。”

花恺却像得到了极为珍贵的东西一样,脸上绽放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人看起来都豁然了许多。

他神色如常,动作却透着庄重,屈膝跪地,双手捧起一杯酒。

“请师父喝酒。”

第74章 太宗遗宝,蟠龙九曲夺天工

在场之人,并没有几个能理解这几句近似哑迷的对话。

师父两字,如师亦如父。

这不应该是一个轻浮的称呼,而是重如泰山。

什么恩师、师尊,都少了一些意味。前者恩虽重,却疏远了几分,后者更不过是穿凿附会,高高在上,全无情意。

对花恺来说,不管师还是父,都是一样,尤为敏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受。

出于功利心,他可以虚与委蛇,但是对于这样的称呼,如果可以,他还是期盼能多几分真,少几分假,所以他这么问,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承诺,仅仅只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一个敞开心胸的仪式。

不管如何,吕洞宾笑眯眯接过那杯酒后,厅中诸人都开口恭贺,一个简单直接的拜师仪式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自然是吃吃喝喝。

“花小子,你这不止酒好,菜也好,都不是凡品啊。”

席间,柳十员已经沉醉在美酒佳肴之中,其他人对他的话也深以为然。

“看来你小子还真是家底不薄,以后不能叫你花小子了,叫你花大户吧。”

“……”

抱着酒杯,小口小口贪婪又吝啬地沉醉着的老吕,闻言斜了他一眼:“有吃有喝还堵不住你嘴?”

那长髯老者此时起身道:“花公子,老朽骆宾王,此次藏身于贵宅,虽是逼不得已,却也拖累了你,致公子于险境,实是有愧于心,在此借这酒向花公子赔罪了,花公子若想问罪,老朽一身担之,绝不推诿。”

花恺有些意外,以这老头的身份,说是文人领袖、士林魁首虽然还当不得,可也是名高望重,官至御史,也极为清贵,对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子竟也能放下身段。

他可不认为会因为自己这个纯阳真人弟子的身份,能在对方那里有多少份量,这老头可是连武则天的账都敢不买的牛人。

花恺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要说一点不在意,就虚伪了,不过,这事我师父已经说过了,骆先生也付出了代价,这是就揭此过吧,您的东西是交给我师父保管的,再有什么事,您找他就好,与我再不相干。”

“哼!”

老吕瞪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直接甩锅到自己头上的行为很不爽,逆徒啊逆徒。

骆宾王笑道:“哈哈,花公子果是妙人,不过,花公子有一点可说错了。”

“什么?”

骆宾王从怀中掏出一物:“令师有言在先,此事你是事主,若是你依旧心有怨愤,吕真人也不会自作主张为你处置。而老夫虽无吕真人这般能为,却也不甘为人摆弄,不过,毕竟心中有愧,既然花公子如此说了,这东西,老夫也交得心甘情愿。”

将手中的盒子递向吕洞宾:“恭喜真人得一佳徒。”

他一身风骨不愧盛名,哪怕是面对名满天下的纯阳真人也并没有弯下腰来,也正是到了此时,他才心甘情愿交出那件东西。

花恺看了一眼老吕,老吕接过盒子随手扔在桌上,对于他两人的对话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抱着酒瓶和杯子,再次沉醉于美酒。

他感觉自己那一跪,拜得不冤。

转头笑道:“骆先生,说实话,我很好奇,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花公子是想问,这盒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吧?”

柳十员百忙中也从一堆酒菜中抬起油腻的脸:“骆老头,老夫也好奇那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把那个安老乌龟和姓卫的铁脑袋都一起引来了。”

“此物已交由令师保管,花公子若想知道,还是请示令师为好。”

看向老吕,老吕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花恺便直接拿起盒子打开。

入眼是一团晃眼的金光。

那是一颗拳头大的球,精金铸就,通体镂空,金光闪闪,似乎是一条金龙蟠成,鳞爪俱足,龙头在镂空之中隐现。

其中匠心、匠艺都是登峰造极,简直是巧夺天工。

光是这点,这颗球就是一件稀世珍宝,可要说这东西能引得那位武则天为此势在必得,不惜大动干戈,还不可能。

花恺目含惊叹,论工业技术,此世自然是不拍马不及现世,可论手工技艺,却又是反过来了。

“这东西怕是另有隐秘吧?”

骆宾王笑道:“此物名曰‘九曲蟠龙珠’,花公子若是有兴趣,老朽便将此物来历诉说一番。”

当着诸多人之面,他也是坦荡,并无意隐瞒。

原本他将此物交出,也不纯是为作赔罪,而是知道这东西留在他手中已经不安全,只要一日不交出去,就一日不得安宁,这天下,也只有两人可以护得住,一是武曌,二就是吕纯阳。

东西到了这二人其一之手,也不需再忧虑,再者这物事经此一闹,怕是外界也早有风闻,瞒也瞒不住了。

花恺一乐,他这人好奇心强,未必是对这东西感兴趣,但是挖掘秘密却是喜闻乐见的,殷勤地给骆宾王满了一杯:“先生请说。”

骆宾王慢慢啜了一口:“这话说来也长,老朽便长话短说。此蟠龙珠本为太宗遗宝……”

一旁因为美食而安静了许久的公孙盈此时已经吃得肚儿滚圆,已经有点坐不住,见有故事听,早已竖耳相待,此时才刚说一句,就被她打断:“可是那位曾为秦王的太宗陛下?”

公孙幽微瞪了她一眼,责怪她唐突,公孙盈撅起嘴,心里不快,见到向这边望来的花恺,便狠狠瞪了过去,却见那个姓花长得也像花的小子向她眨了眨眼睛,顿时一滞。

也就是她不知道“放电”这两个字,否则背后双剑恐怕得直接砍过去。

花恺对这姑娘放了个电就后悔了,看见漂亮小姐姐就想**,未必真有什么心思,单纯就是贱的。

别说他真没有什么坏心,就算有也不敢对这姑娘使啊。

这桌上几乎都是些老奸巨滑的人,哪看不到这几个小儿女的小动作,都是暗自发笑,也没说破,骆宾王也不见怪,对公孙盈微微一笑颔首道:“正是那位太宗陛下……”

又话锋忽转:“诸位可曾听闻袁天罡之名?”

第75章 天机难求,常怀敬畏心无碍

“‘洞彻阴阳’袁天罡?这老小子有点邪门,老夫宁愿和吕老道打上几架,也不想见到这老小子。”

会这么说话的也只柳十员,以他无法无天的性子,竟会自己承认惧见一人,也是奇事。

老吕闻言眼一斜:“哦?是吗,正好酒足饭饱,你我出去练练消消食何如?”

柳十员毅然扭头:“快说!这袁天罡怎的?”

花恺暗自鄙视,不过也对这个袁天罡更好奇,这个名字哪怕是在现世也是鼎鼎大名,传得神异之极。

骆宾王也不卖关子:“太宗身边,有两位精通数术之人,除去此人,还有一人名为李淳风,为当时太史令,号称‘天机算尽’,与袁天罡并称一时,。此二人曾奉太宗陛下之命,演算我大唐国运,画下一图本……”

花恺忍不住脱口而出:“《推背图》!?”

骆宾王惊讶道:“花公子何以得知?”

“哦,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花恺知道自己失言,随口敷衍道。

实在是这东西太有名了,现世之中都传得神乎其神。之前花恺是一个字都不信的,现在更是不信。因为他知道现世宇宙或许根本就是个道法不存的世界,又有至高法则和谐大道镇压,一切牛鬼蛇神尽皆不存,不过是梦幻泡影,惶论这推算过去未来之法。

这其中至少沾了时间、命运两条大道法则,他绝对不信一个凡人能有这种威能。

只不过此世是一个衍生世界,出现什么都不奇怪,他就不敢妄断了。

这《推背图》若是真的存在,又真有传说中那么神,没准会是件至宝。

因此花恺才有些失态。

骆宾王轻扫了一旁依然沉醉美酒之中,脸色微熏,恍如未闻的吕洞宾,若有所思。

这图本据他所知,根本从未出世,当世知晓之人不过十指之数,又怎么可能道听途说。

不过他也没有太多怀疑,只以为他是吕纯阳口中听来,毕竟这位纯阳真人的年岁极高,谁也不知他究竟活了多久,知晓这世间多少隐秘。

花恺不知老吕无意中为他背了口锅,见骆宾王不再追问,松了口气,虽然没什么好怕的,但总是麻烦,能免去总是好的。

“国运怎能演算?这世间还真有人能算到过去未来不成?我却不信。”

心直口快的公孙盈说出了诸多人最好奇的一点,另坐两桌的长歌门弟子早已经往这边伸长脖子竖起耳朵。

这一次公孙幽没有责怪她插言了,看她清冷不以为然的面色就知道,她也并不相信这种算命虚言,尤其将一国之运系于这虚无缥缈的术士之言,更令她反感。

“哈哈哈,命理之说,虚无缥缈,非老朽这般凡夫能说清。不过自上古以降,伏羲演八卦,文王作周易,无不暗合至理,总也有其玄妙所在。”

花恺晒然一笑:“命数之事,是真是假又如何?难不成天机说我明日便死,我便闷头等死么?人力虽未必能胜天,人心却无碍。就算真有天机,顶多不过让人敬畏,人有敬畏之心,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让人行事时有个警醒,省得胡作非为,害人也害己。”

“咦?花大户,你不是个商人吗?这学识不浅啊。”

柳十员一副“原来你是文盲”的模样看着他。

花恺面无表情:马蛋,老货,别以为小爷不知道你霸刀山庄是什么货色,你才是狗大户!

连一向冷淡的冷面男杨尹安也多看了他两眼,暗含赞赏。

老吕抚须微笑颔首,显然对他这番话也很满意,如果不是那醉熏熏一片酡红的脸实在滑稽,倒是有几分慈祥长辈的模样。

“好一个人心无碍,常怀敬畏,就凭这句话,你这人就不是个俗流,我张若虚今日想与你交个朋友,你可愿否?”

花恺闻声看去,才想起这还有个一直抱着把琴不放的装比男,嗯,对于一切能和他比帅比颜值的雄性,他一向都视之为装比,何况这人一直在一旁自斟自饮,一言不发,似乎身边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样子。

这人谁呀?怎么小爷的话到了他嘴里变得好像很有逼格的样子。

这说话也很狂啊。

嗯?不对,张若虚,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嘶~

他忽然想起了这个名字:“你是张若虚?‘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张若虚?”

张若虚面上一喜:“正是在下,你也好诗文?”

“别人的诗未必,但张兄这篇大作,意境空明、雄奇,一扫六朝脂粉之气,开一代之先河、盛唐气象,实为承前启后的奇文。”

花恺这话并没有半句虚假,他的确很喜欢张若虚的这首诗,而这首诗日后的地位也正如他所说,承前启后,就连李杜这些人的诗作,也多受他影响。

“哈哈哈哈,说得好,想必花兄于诗文一道造诣不浅,你我可要好好亲近。”

张若虚为人疏狂,对于花恺这明显极高的赞誉竟是照单全收,丝毫不扭捏。花恺对了他胃口,连称呼都直接变成花兄了。

花恺暗抹了把汗,对于诗文,他的确了解得很多,但也仅仅是知道,能背诵就不错,那都是曾经练书法时抄熟的,他连格律平仄都分不清,还谈什么造诣不浅?

不过张若虚的作派很对他胃口,这人不虚伪。

两人正王八对绿豆,柳十员啐了一声:“呸!拽什么酸诗酸文,你们两个小子脸皮恁也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互相吹捧,牛都吹上天了,平白坏了老夫兴致,去去去,要吹一旁吹去,莫扰老夫吃酒!”

公孙盈也鄙视地扫了两人一眼:“就是就是,你们要吹上一边吹去,别妨碍我听故事,骆先生,你继续说啊,那《推背图》后来如何?真能算出大唐国运不成?这图本与这颗金球又有什么关系?”

花恺在心中暗道:你个老文盲,比脸皮厚还有谁能和你这老货比?

不过因为之前犯贱**,对公孙盈这姑娘有些心虚,干咳了两声,和张若虚双双沉默。

第76章 万千难尽,不如推背去归休

骆宾王对于自己频频被打断并没有什么不爽,淡笑道:“算自然是算出了,否则也就没有了这颗蟠龙珠的出世,至于图本所测之事是否会成真,老朽也不敢妄言……”

“正所谓:茫茫天数此中求,世道兴衰不自由。万万千千说不尽

,不如推背去归休。”

“此为袁李二人当初作下图本后留下之言,所以此图便称《推背图》,连他二人都难以说清,常人哪里能知晓?还是说回这颗蟠龙珠吧。”

“当年,太宗陛下因袁李二人在此图中预言,我大唐自太宗之后,多有灾祸,甚或有倾覆之危,便与当时的天策众将、凌烟诸臣商议,布下许多手段,以防日后灾劫,让后世子孙得以挽狂澜于既倒,保我大唐江山永固。”

“这颗蟠龙珠,便是其中之一。”

“一颗金珠,能有什么用?”

“公孙女娃,这便是你没见识了。”

柳十员这老货,逮着机会就怼人,也不怕被人打死。

“这块金疙瘩可不是个普通玩意儿,若老夫所料不错,这东西,应该是某处机关的钥匙吧?”

他虽是问句,却是满脸肯定。

骆宾王对他拱手道:“柳庄主不愧是当世铸造大家,法眼无差,不错,这蟠龙珠的确是一把钥匙。”

柳十员挥挥手:“不用恭维老夫,老夫打铁铸刀的糙手段还有几分,但这块金疙瘩是个精细活,老夫可做不来,不过是曾经从一本名叫《百锁通志》的先秦古籍中看过一种锁,名叫九曲玲珑锁,便是用的这种钥匙,想来这金疙瘩也是源自于此,那位大匠也是厉害,竟能更进一步,将这钥匙造得如此精妙。”

“这竟然是一把钥匙?”

哪怕现世中见过了各种千奇百怪的锁,还有各种高科技锁,花恺怎么也想不到这方面上去,口中也不自禁说了出来。

“不错,这是一把钥匙,一把打开真正的‘太宗遗宝’的钥匙,传说里面有数之不尽的财富,能得其中百一,便能使人富可敌国。”

说到这里,骆宾王顿了顿,暗暗点了点头,因为他没在任何人脸上看到贪婪之色,几位宗师级人物不在意自然不出奇,长歌门的弟子他也了解。

花恺的淡然却让他意外。

花恺在乎钱吗?当然在乎,不过两界通道打开,他来钱的方式太多了,别说什么太宗遗宝,就是整个天下的财富,只要他想,也不是不能聚敛起来。

他想的是,这所谓的太宗遗宝,八成不止是什么金银珠宝,以此时大唐之富有,汇聚万国财货,那位武则天不至于将钱财看得这么重。

况且李世民在世时,虽然国富民安,可以说此后的巍巍盛唐,都是他奠下的根基,否则凭他的那些子孙,也有本事开创什么盛世?

虽然如此,但那时大唐初定,百废待兴,李二又四处用兵,处处都要用钱,又能存下多少家当来?

恐怕与经过了多年积累此时的大唐国库来说,李二时期的财富估计就是个土老财。

以此世来看,估计里面有更宝贵的东西,比如说什么神功秘籍、神兵利器之类,不过以之前见到的那个姓安的太监,还有神策军,尤其是那个姓卫的和他的那些手下,武功之高,简直可惧可怖。

连太监和军兵都能得传授这样的武功,估计这位武则天手中也不缺这些。

那么什么东西能让武则天这位千古一女帝这么着紧?

花恺心中念头电闪,已经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东西。

历来当皇帝的最在意什么?

自然是自己皇位、权力,哪怕死都不愿放手。

所有能影响他们皇位的东西,都是他们着紧的。

这点在历代帝皇中最有共性的,就是求长生,企图千秋万世。

以秦皇汉武的雄才大略,不也一样求仙问道。

传说海外有仙岛——蓬莱、方丈、瀛洲,上有仙人,有不死药,可没人能找到,于是汉武帝为求仙,仿造这种格局,依着“一池三山”建造宫室,广寻仙道方士,就为长生。

秦始皇更直接,直接派人出海寻找,堂堂一位开天辟地的始皇帝,因为一心求长生不老,让人骗得团团转。更是从生前开始就修建了宏大的地宫,浇铸出数量庞大的兵马俑,打着在地下依旧可以带着阴兵横扫天下,甚至是重回人间。

此后历代帝王,也多有效仿此类,“一池三山”成为许多皇家宫室的标准格局,甚至变本加厉,更是练丹服毒。

不过这太宗遗宝中,既然说是留给后世的后手,应该不是这种东西,要有这玩意儿,李二早自己吃了,还会留下来?

那么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武则天紧张的?

花恺觉得,那东西骆宾王已经说出来了,就是那《推背图》。

他自问,如果真有人能知道自己的过去未来,掌握自己的命运,他怕不怕?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别看他前面毒鸡汤说得欢快,真有这么个人,他第一个想办法砍了……

太渗人了。

想了想,花恺直接看向骆宾王:“骆先生怕是曾看过那《推背图》吧?”

骆宾王举起的酒杯一顿:“花公子何以有此一问?”

花恺此时想起了之前对骆宾王产生的那一丝恻隐,不答反问道:“骆先生,晚辈心中有两问,不知能否请教先生?”

“如今天下,百姓可算安康,四海可算承平?”

骆宾王何等机敏、何等阅历,这位看似年纪尚未至束冠之年的少年,虽然问得有些没头没脑,但联想到此前一问,他已经对其意隐隐有所觉,不由暗暗感叹。

不过他也没有违心地回答:“大唐自太宗以来,励精图治、四海咸服,以至如今,国库丰盈,百姓富足,万国来朝,自然可算。”

花恺不置可否,继续道:“若要骆先生舍去所有,保这天下得百年太平,先生可愿?”

众人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转移到这么高大上的层面来了,但也在倾耳细听,本以为以骆宾王的为人名声,会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的答案,却没想到骆宾王听了之后低头沉默,一言不发。

第77章 日月当空,照临下土

在一旁似乎只专注杯中物,对所有充耳不闻的老吕同志,慢悠悠美嗞嗞地啜完一杯酒后,骆宾王才抬头道出了两个斩钉截铁的字:“不能。”

不是不愿,是不能。

花恺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也没了下文。

并不是他喜欢这种故作高深的打哑迷,而是有些话在这个时代并不适合说得太明白,他也相信这老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说明白些,其实就是在问:天下究竟是何人的天下?

看骆宾王一生的作品中,也算是个忧国忧民之人。

言下之意,你既然心忧家国天下、百姓安康,这天下是姓李还是姓武有那么重要吗?一家一姓,与亿万灯火,谁轻谁重?

当然,也不是说姓武的就比姓李的强,但至少以现在来说,若是那位姓武的在位,至少短时间内是出不了问题的,所以他才说百年太平。

不是花恺看不起李氏子弟,抬高那位武氏。

自有唐以来,除了那位李二陛下称得上雄才大略、英明神武,其他的能称一句守成之君就已经很不错了。

刚刚驾崩那位高宗,在李二留下的那么漂亮的一手牌,对于天下,也只勉强做到个无功无过。可对于李氏,就真罪过了,武氏的上位,实在与他脱不了关系。

而除此外,最瞩目的要属后来那位开创了所谓“开元盛世”的李隆基了。对于这位所谓的盛世明君,花恺是不以为然的,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而且就连好好的一棵乘凉的大树他都护不好,把个好端端的“盛世”给折腾黄了,给后人留下个破烂摊子。

再说当下,那位中宗李显,他的生平就不用说了,花恺就没见过几个这么窝囊的皇帝,只说他二次登基,在武则天死后,刚愎自用,重用妻女,就是韦氏与太平公主等人,让两个贪婪无度、野心勃勃的女人干预朝政、玩弄权势、卖官鬻(yu四声)爵、党同伐异,把个朝堂是搞得乌烟瘴气。

这个时候,那位开元明君倒是还有些明君气象,弄死了这俩,自己上位,使大唐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只可惜这明君不大持久。

至于唐末那些就不论了,毕竟那种糜烂的局势,就算李二再世,也未必能力挽狂澜。

所以说,现在来说,如果真是要从天下的角度来选一个最合适的皇帝,这位武则天能上位,还真不是件坏事,不论后世对她的功过评论如何,至少她有手段、有魄力、有能力,也有那份治国平天下的心。

花恺的问题若是让现世的人来答,那答案绝对是很清楚的。

可时代不同,观念自然也不同,没有谁对谁错。从现世看古代,对于很多东西都会说是封建荼毒、迂腐不堪,可反过来看现世,就真的一切都是对的吗?

没准在别人眼里,那叫世风日下、离经叛道、目无纲常。

老头的答案也让他明白了,这是个有信仰的人。

所谓的信仰,并不只是对神佛,而是心中的一种坚持、一种不变的信念。

有着坚定信仰的人,不是可以轻易动摇的,这人连死都不怕,所以花恺也没有继续徒劳的行为。

对于他的信念,花恺无法评论,只能敬,而远之。

骆宾王叹道:“花公子看来不是个普通商人,如此小小年纪,胸中怕已是自有经纬,老朽惭愧。”

花恺笑了笑没说话,一直等着听故事的公孙盈按捺不住了:“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迷?怎么不继续说了,骆前辈,你还没说呢,你有没有看过那《推背图》啊?”

“看过,看过。”

骆宾王在公孙盈雀跃期待的神色中笑道:“那《推背图》的原本老朽确实未曾得见,不过,曾在一人手中窥得几分拓本罢了。”

又看向花恺:“花公子既已猜到,老朽也就不必隐瞒了。”

“那图本上一共有三十六卦象,传闻预言了自唐起至今后千余年,历朝历代三十六件兴衰之事。老朽所见,乃是第三象。那卦象上,有一图,一谶,一诗。”

“图上画一妇人持刀。谶言: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扑朔迷离,不文亦武。诗曰:参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宫。遗枝拨尽根犹在,喔喔晨鸡孰是雄。”

骆宾王说到这里,目中隐现愤恨。

公孙盈皱起纤秀双眉:“这是什么意思?骆……”

话到一半,被公孙幽揪住打断,看到自家姐姐怒瞪的双目,只好撅起嘴。

众人之中,老吕依旧我行我素,如若不闻。

杨尹安手捋长须,目中清光微闪。张若虚嘴角略提,无所谓地轻笑。柳十员一手抓一块肉喃喃自语:“这两人真他娘的邪门。”

那些长歌门弟子有的面面相觑,有的若有所思。

一妇人持刀,刀代表权柄与杀伐。

日月当空,合为一个“曌”字,照临下土,意为君临天下。

扑朔迷离,含雌雄莫辨之意,不文亦武,自然就是“武”字了。

再配上那首诗,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简直是如若亲眼得见再记录下来一样。

如果是存在现世,这东西说得再像一回事,也会有许多疑问,比如有可能是后人牵强附会,生搬硬套的曲解、甚至伪造,可在这个世界,这个时间,出现这么个东西,就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现在的那位武后,虽然垂拱当政,可还远没有卦象上所说那么夸张,更何况,这卦象是数十年前就已经出现。

花恺眼神微动。

他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这卦象的准确性,心中更为震动,对那本传说中的图本更加感兴趣。

对于图本上面的预言,他没什么兴趣,但是图本本身,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价值就大了,或许他可以从上面得到窥见的天机的法子,甚至是一丝命运大道。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他敢肯定,哪怕是在漫天仙佛的世界,这种东西也应该是至高的存在之一,不可能轻易接触得到,可在这个还在武侠范畴的世界,竟然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原本他还对于所谓的三年之坑没什么兴趣,只是想着能削死那个宇文阴人就好,现在看来,不是不值得谋划一番啊。

只可惜那两人中的李淳风似乎已经不在人世,而袁天罡生死不明。照常理推断,应该也是死了的,要是活到了现在,至少也有一百多岁,可这个世界根本不在常理中。

看着拿在手中的那颗精巧至极的九曲蟠龙珠,他率先打破了沉默:“那《推背图》想来就是藏在‘太宗遗宝’中了?”

骆宾王点了点头:“不错。”

他并不意外,他早想到花恺已经猜到了,不过他既然已经当众说了这么多,就代表他并无意隐瞒。

花恺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骆先生可知‘太宗遗宝’在何处?”

第78章 花前月下,剑气琴音照肝胆

酒宴已罢。

花恺终究没有问出太宗遗宝的位置所在。

倒不是骆老头不肯说,也没有继续遮掩的理由,连九曲蟠龙珠都舍得交出来,又说了这么多隐密,花恺也不认为他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所以他自己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接问了出来。

而是藏宝之地,天下间只有三人知道,而那三个人,其中一个,自然是那位李二陛下,现在李治都已经作古了,遑论他。

第二个,就是后世之人喜欢称之为大唐军神的那位,李靖。

第三个,是凌烟功臣之首,长孙无忌。

前者先李二就已病死,后者因为反对李治立武曌为后,被当时的礼部尚书许敬宗伺机诬陷,被削爵流放,后自缢而死。

堂堂开国首勋,国朝宰辅,凌烟阁之首,李二的大舅子,落了这么个下场,也是令人唏嘘。

骆宾王手中那颗九曲蟠龙珠,就是这位长孙无忌临终前交给他。

花恺自己猜测,这老头对于武后这么旗帜鲜明地反对,甚至痛恨,估计有那位长孙辅机的影响在。

这世上,已经无人知道那藏宝之地。

但是,据说在这颗九曲蟠龙珠中,就隐藏着藏宝之地的奥秘。

除了这颗蟠龙珠,还有一件名叫“九龙杯”的宝物,两者结合,就能解开其中的奥秘,获得宝藏所在。

只不过那件九龙杯,现在落在武后手上。

花恺顿时没了多少兴趣,至少暂时没有了想法。

想从武则天手上拿东西,就算他有老吕的本事,也不知道行不行啊。

……

盛唐华韵,诗酒风流。

花恺终于有点体会了。

这些武林绝顶,江湖高人,一点也不像花恺印象中的那样。

无论是他想象的,还是小说影视中看到的,江湖中人应该都只有一身武功,来去如风,虽然不至于是文盲,也断不会做那附庸风雅之举。

事实是他错了。

就连他的便宜师父老吕同志,也是留下过数百诗篇的骚人。

此刻庭院之中,廊桥残断,亭台缺角,画楼倾覆,花树断折。已是断壁残垣,处处零落。

但在夜幕笼罩,月光倾洒下,也是别有一番意境。

当然,这是那帮骚人说的,花恺一点都不认可!

吃饱了撑的,这帮东西骚意大起,非要来这残破的庭院,说要饮酒论诗,不负风华。

一旁那张若虚坐于一块断墙之上,横琴在膝,十指轻抚,意态疏狂,琴音铮铮,叮叮咚咚,如月光成溪,潺潺作响。

公孙姐妹双剑在手,剑光如虹,翩然起舞。

老吕同志倒卧残石,手中依然美酒不离,满脸酡红,手搭膝盖,和着琴音打着拍子,口中喃喃吟唱,不知唱的什么荒腔怪调,活脱脱一个退休老干部戏曲爱好者外加老酒鬼的形象。

居然连那个一直冷脸端着老男神范的杨尹安也发起了骚,此刻正在对月吟诗,双手背负,抬头四十五度角,眼神迷离,口中抑扬顿挫。

骆老头和柳十员这老货竟然在旁边一脸陶醉地应和。

这画风之奇诡,转折之大,花恺只能眼角抽抽。

翻了半天白眼,花恺目光落到了公孙姐妹身上,一群大老爷们发骚能看?至少美人还能养眼。

这一看,真的就是挪不动眼了。

人如月下花仙,剑如惊天长虹。

他觉得曹子建的洛神赋用在这里,才更加合适。真个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真的是醉了,酒让人醉,剑让人醉,人也让人醉。

花恺胸中似乎有一团火,想吐吐不出,这时他倒是羡慕那些骚人,若他有谪仙的半分才华造诣,就能张口吐出一篇名流千古的名篇来。

月光映照下,脸有些通红,憋得难受,花恺只能喃喃念着那几句洛神赋,念着念着,很自然地想起老杜的那段诗篇,张口就吐了出来:“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痴色沮丧(注),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所幸他神智尚存,知道剩下的部分念出来就得出事,停了下来。

不过哪怕只是这几句,也已经是搞事情了。

老杜写诗的水平真没几人能比上,不出意外的,引得各自发骚的诸人侧目。

而舞剑的公孙姐妹,在花恺目光落在她们身上时就已感觉到,之后听到他痴痴念着曹子建的洛神赋,公孙大娘虽是脸色依旧清冷,心中却在轻啐,公孙二娘是柳眉倒竖,差点就想将剑气偏一偏,教训教训这姓花长得花心也花的花痴,但是接下来的几句诗词却让两人心中都是一震。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喜。

手中剑光大盛,剑势顿时一变,不再是令人迷醉的娇美,而是矫健迅疾,来去如电,剑啸如雷。

正如诗中的“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原本被花恺几句诗吸引了目光的诸人,顿时被两姐妹的剑光粘住了目光。

那张若虚目光一凝,手中一顿,潺潺的琴音乍变,像是在配合着两姐妹的剑势一般,急急切切,骤如雷霆。

一时间,场中只有剑光纵横,琴音缭绕。

人剑交映,时如风涌云动,声威浩大难敌,时如细柳扶风,轻柔精妙至极。

不知多久,人停剑收,剑光乍敛,琴音渐消。

真个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多谢张公子相助。”

公孙姐妹先是收剑抱拳,对张若虚道了声谢,又看像花恺,直接弯腰下拜:“多谢花公子成全。”

“……”

干嘛?我咋了?道哪门子谢?

“哈哈哈哈,好诗,好剑,好乐,今日得饮佳酿,得听好诗,得见好剑,得闻好乐,兴尽矣!诸位告辞!”

一道身影霍然窜起,如大鹏穿空,竟是柳十员那老头直接飞身离去,转瞬即没,不见踪影,空中只留下他的粗豪大笑。

“花前月下,美人剑舞,诗酒俱佳,空前矣,某亦兴尽,诸位江湖再见。”

青衫飘飘,又走了一个,是杨尹安,身后诸多长歌弟子飞身而起,追随自肖掌门离去。

公孙姐妹对视一眼,清声道:“花公子,今日助我姐妹悟剑,我二人必铭记此恩,他日必报,公子若有闲暇,不妨至扬州七秀坊一游。”

说完,竟也飞身掠空,像两朵粉色烟雨渐渐消散。

他还在懵比中,忽然耳中传来低语:“徒儿,为师尚有俗事,先去也,三月之内,你自行回华山吧,莫要忘了多带些好酒。”

再看那巨石上,老吕同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了。

庭院中只剩下张若虚与骆宾王。

“花兄,你我意气相投,本该与你把臂同欢,只是某还要送骆先生至扬州一行,先行拜别,此物便赠于花兄,聊表心意,他日再见。”

张若虚振袖而起,抱着长琴对花恺长身一拜,抛给花恺一物,便抓着骆宾王横空而去。

空中还传来他那清朗笑声:“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哈哈哈哈,快哉,快哉!”

“……”

原本还琴剑并起,诗酒交欢的庭院中,霎时间只剩下花恺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在风中凌乱……

干什么?你们都干什么?!

这不应该是小爷抄诗装比,你们一个个惊为天人吗?

怎么不按剧本来的!

不让小爷装就算了,一个个轮流着装,装就装吧,还装完就跑,干什么!

花恺真的快哭了……

嗯?

欲哭无泪,看向张若虚抛来的东西,是一卷书。

花恺忽有感应,打开了技能面板:

【平沙落雁曲】:出自剑侠世界,张若虚所谱琴音绝学。

【等级评价】:蓝(3星)

【学习消耗】:1000

注:需有绿色以上琴艺方能学习。

——

【西河剑器】:出自剑侠世界,公孙姐妹舞剑时听闻诗词所悟剑。

【等级评价】:蓝(3星)

【学习消耗】: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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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书卷是《平沙落雁曲》,这《西河剑器》是哪来的?

花恺持续懵比……

……

……

PS:等级体系稍微做点更改,原本是“白绿蓝青黄橙金赤紫”,每种颜色分深浅,现在改成每种颜色分一至九星,比较直观好记些,其他没什么影响,就是提一句。

其实本来开始写时连等级都不大想设定的,希望在故事内容中慢慢体现。作者菌有些强迫症,至少要能通过自己的逻辑。毕竟就算同一把刀握在不同人手中发挥的作用都全然不同,现实个人实力也不可能像游戏等级一样一概而论,太过直白也少了些韵味。但是如果不写,估计会有不少读者会纠结这点,干脆就写了个数据法则,直接数据化,能有个自圆其说的理由,希望不会让书友们感觉太突兀。

第79章 纯阳绝学(1)

华山,人称西岳,素与东岳泰山并称。

《水经·渭水注》有载:“其高五千仞,削成四方,远而望之,又若花状。”

古时“花”、“华”通用,故“华山”即“花山”。

古籍中载此地为“轩辕黄帝会群仙之所”,自秦始皇首祭华山,历代帝王多有祭西岳者。

天下名山,此必占一席之地。

提到华山,就不得不想到它的“险”。

但现在,花恺还得在这“险”字头上加一个字……

冷!

在现世,他不是没有去过华山,可那个华山和这个华山怎么完全不一样啊。

他敢打赌,这华山比现世中的那座至少要高上几倍。

上面积雪终年不化,成片成片的冰川雪峰,完全是一片冰雪的世界。他很想问一句,为什么这中原大地会存在这种地方?这样的地方就算不是南北极,也该是在西边那片高原上吧?

别问他怎么知道,上山近一年,他就没有见积雪化过,说冰天雪地有些夸张,但终年银妆素裹却是无疑。

这里没有他所知道的那座宏大的、几乎连绵覆盖整个华山的纯阳宫,只有传说中的纯阳观。

就在华山深处,坐忘峰上。

三面都是连绵无尽的山脉,前临一道无底的深渊,将唯一通向外界的出入口拦断,就像天神划下的一道禁区,横绝尘世。

这种所在,飞鸟都要绝迹,也难怪世间多有传闻,却从来无人得见。

旭日初升,天地间的第一缕晨曦划破了昏暗的夜幕。

一座小小的道观就建在坐忘峰那雪白的峰顶,花恺身穿一袭单薄的蓝白道袍,从道观中步出。

风雪弥漫,他竟丝毫不觉寒冷,反而感觉隐隐有些躁热。

观门一开,一只白色大狗汪汪大吼,如一道白色的电光闪出,在雪地上狂奔,吐着舌头,摇头甩尾,发了疯似的撒泼,一转眼,就跑远了去,雪白的身躯与冰雪融为一体,再难看见。

道观往前数十步,就已经是悬崖绝壁,往下数丈,就是一片云烟滚滚,让人如同置身一片云海仙境。

但花恺知道,穿过这层云烟,下面就是那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就像潜藏地底的巨兽,张开黑幽幽的巨口。

“唉……”

看着瞬间远去的白怂,花恺轻叹一口气,陡然纵身一跃。

并不是想不开要投崖自尽,却见他双臂大张,衣衫猎猎,如大鸟般在云海上滑翔。

十余丈后,去势渐缓,眼看就要下坠,左右脚尖各自相互在脚背连点,身形便违背常理陡然向上窜升。

接连数次,袍袖飘飘,落于数十丈外的一处崖壁,突出的一块巨大平整的悬岩上。

花恺得意地一甩袍袖,坐上悬岩上的一块形貌古怪的巨石。

这里叫望仙岩,坐在这个方位,正好正对着初升的朝阳,之前是他那两个便宜师兄修炼纯阳功的所在,不过人家现在等级太高,早已经不需要,自他来后,也就成了他的地盘。

盘坐在怪石上,一念空灵,心若止水,眼如古井无波,只是静静注视着那道青天云海一线间的金弧,万道金红霞光绽放,一瞬之间铺满了这天地。

丹田这中,一缕缕纯阳之气升腾,隐隐间,竟与这初升的朝阳气息相近。

至大,至纯,至阳。

毫无燥热凌虐之意,与这朝阳给天地间带来生机般,他的身体也在这缕缕纯阳之气中一点一滴地完善着,每一滴血、每一寸肉,无不蕴藏着庞大的生机。

他并不是像小说里写的一样,是为了吸收什么天地灵气,太阳精华,只是感受那一丝初阳的浩瀚之韵,得到那至大、至纯、至阳的意境,使自己体内真气化为纯粹的纯阳之气。

一年来的修炼,他不说参透了武学的奥秘,却也对于自己所练的武学有了自己的见解。

得益于三宝符,他一开始就了解了人身本源的奥秘,纯阳功虽然博大精深,他依然只是学得皮毛,但这并不影响他了解其中的本质。

所为的内功,不外乎精血化气,气壮精血,精气还神,神以为御这一过程。

与三宝符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依旧脱不出精、气、神这三者樊篱,本质为三宝的锤炼与应用。

只不过不同的功夫,自然有不一样的神妙。

他以意境炼心,以心炼神功,说来有些云山雾罩,不知所谓,三个字可以概括:不科学。

但实际上他早已醒悟,此世的武学之道,走的根本是唯心这条路,与现世所谓的科学完全背道而驰,要是什么都想着用科学来解释,甚至存着诸如科学练武、科学修仙的念头,那就趁早自杀得了,免得走火入魔,生死不由己。

说来他的纯阳真气早已经达到一重完满,体内百窍俱通、纯净无垢,身清、气清、心清,自成一片清静天地,此所谓“一气化三清”,为纯阳功第一重“化三清”之境。

说来能这么快达到这种境界,也得益于他那所谓的“玲珑之体”。

这个什么体也只是从老吕那儿听来的,他很确信自己绝对不是那种天生宝玉,这“玲珑之体”估计脱不开两个源头。

一是三宝符,不过虽然三宝符神奇,练到高深处也应该有这作用,但以他平日里那种比蜗牛都慢几百倍一样的体验,估计不可能是这原因。

八成就是穿越那莫名其妙的一下,让他年轻了近十岁,再来个“玲珑之体”也不奇怪了。就连白怂这货,也产生了莫名的变化,竟然能在这海拔数千米的高山雪峰之上来去自如,虽然它本就是高山犬种,可还没至于像现在这种强壮。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任凭它在这绝峰之上撒欢胡闹,一般的狗恐怕连这气温都难以承受。

言归正传。

虽然有个什么体,“化三清”也早已完满,可却依然迟迟无法进入第二重“冲阴阳”之境,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没能真正踏上“唯心”这条路。

花恺心无旁骛,古井无波的双眼中只有初阳映照。

就在那轮大日完全浮现,整个跃出云海之上,那浩瀚的生机,那至大至阳至纯的意境,使他心灵都在颤抖,那不是惧怕,是感动。

从这一丝感动中,他捕捉到了那缕意境。

不是突然暴发的运气光环,是一点一滴的积累,是水到渠成,临门一脚。

金红的日轮印在眼中,似乎替换了黑色瞳孔,平添一丝莫名的浩瀚威严气息。

纯阳之气已经充塞体内清静天地,滚滚翻腾涌动,流转四肢百脉。

原本透明氤氲的气息,不知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渐渐带上了一丝丝炽白的金芒,璀璨夺目。

那是旭日的颜色。

一丝、两丝……直至所有真气全部充斥了炽白金芒,似乎达到了某种极致,再次发生了转变,炽白中隐透红光。

此刻,花恺全身每一寸都在震动,从里到外,都有丝丝声响透出,筋骨颤鸣,血流奔涌,由小到大,从清脆到沉闷。

陡然化作一声轻隆隆巨响,从肉身,到心灵,似春雷乍破。

炽白的纯阳之气翻涌,如海纳百川,涌入气海,一丝一缕,渐渐勾勒出一轮大日的形象,绽放无量光芒。

旭日初生,其道大光。

至此,他冲破了桎梏,正式进入纯阳功第二重:冲阴阳。

正应了那几句口诀:

气回丹自结,壶中配坎离。

阴阳生返复,普化一声雷。

第80章 纯阳绝学(2)

若说之前的纯阳真气是死的,那现在的就是活的。那一丝大日的意境,赋予了纯阳之气至大至阳至纯的灵光。

这才真正能称得上“纯阳”二字。

所谓“纯阳”,并不是只有阳的意思,反而这个炼就的过程,是一个阳极阴生的过程。

阴阳两字,也不能单纯用冷热来理解,而是代表着两个矛盾对立的面。

哪怕是头顶那轮大日,虽然光热无量,普照天下,也一样是阴阳共存,才有生机,才能惠及天下万物。

纯阳功总诀有言:“白里造真朱,朱中炼白阳,朱白浑一,纯阳无量……”

《老子》有言: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纯阳功为吕洞宾所创道家绝学,自然不离大道。

白者为阳,朱者为阴。阳极阴生,白阳化红,此为负阴抱阳。

阴阳相生相融,却又泾渭分明,首尾相衔,你追我逐,此为冲气以为和。虽然阴阳对立,却和谐之极,近似太极之道。

不过他此时不过是朱红初现,阴极初生,离这种境界还差得远,到了那地步,阴阳同光,就是纯阳功下一重境界:生太极。

花恺前胸起伏,缓缓吐出一口气,也没有什么吐气如箭之象,那种水平太低端了,他体内早就清静无垢,连一口浊气都没有,瞎吐什么?

真要吐出一口气剑,对此时的他也是轻而易举。

眼中金阳隐去,脸上现出一片喜色。

打开自己的外挂面板——

【纯阳诀】:出自剑侠世界,为纯阳真人吕洞宾所创内功绝学。

【等级评价】:蓝(九星)

【当前经验】:1001/10000(二重/九重)

“嘶~”

花恺倒吸了口凉气,原本的喜色顿时消失无踪,满脸淡淡的疼痛。

为毛?

看看其他两门纯阳绝学就知道。

【纯阳剑法】:出自剑侠世界,为纯阳真人吕洞宾所创剑法绝学。

【等级评价】:绿(六星)

【当前经验】:685/1500(二重/九重)

——

【梯云纵】:出自剑侠世界,为吕洞宾所创轻身功法。

【等级评价】:蓝(三星)

【当前经验】:1240/5000(二重/六重)

——

三门纯阳绝学中,纯阳诀的等级评价高达蓝色九星,当之无愧的排第一,但修炼难度也同样当之无愧的第一。

根据他的经验,纯阳诀的经验值极度难涨,就算练上一整天,能涨个三四点已经是极限,偏偏内功又是根本,所以他在这上面花的功夫最多,却也进步最慢。

这三门绝学,在第一重中纯阳剑法只需要500经验就能修满,梯云纵需要1000,和纯阳功一样。

到了第二重,剑法经验满值翻了三倍,需要1500经验,轻功需要3000经验,也是翻三倍,这涨幅已经让他有些牙疼,可没想到这纯阳功二重,竟然直接暴涨到了10000,整整10倍!

“唉……”

心里真的是一片冰凉。

抛弃心头的绝望,花恺腾身而起,在这崖间云海中练起梯云纵。

这门功夫其实是花恺最喜欢的,没别的,就一个字:帅!

虽然名叫梯云纵,但比起他所知的那个武当绝学来说,简直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里不愧是一个违背常理的世界,这门轻功练成后,近于凭虚御风。

身法极简,全凭丹田一口真气,可理论上来说,只要真气足够,他可以在空中无限升高、无限飘。

有一道铁锁桥将这边崖壁与对面的道观相连,刚开始时,他还需要战战兢兢地扶着铁锁,几乎是爬着过来,在轻功有成后,便来去自如。

天下间,也唯有梯云纵,才能在这种绝地来去自如,颇有云海飞仙的感觉。这种脱离了所有外物,全凭自身在空中来去自如的感觉,没有亲身体验过,是无法想象的。

说起来,一年苦练,这三门纯阳绝学都只堪堪进入第二重,还是在拥有外挂的情况下。

实际上,这外挂除了让他可以瞬间学会外,基本没什么作用,经验模块似乎只是显示了个数字让人看而已,完全没有什么作用,依然是靠着自己一点一滴苦练上来的。

看似如此,其实不然。

人为什么会有惰性,往往在一件事情上,明明知道想要成功,就要努力、就要坚持,偏偏很难坚持下去?

因为许多时候都是付出了,却完全得不到回报。

于是不可避免地有了种念头:我明明这么努力了,却没有半点作用,算了吧,再继续下去也没用,算了吧……

可如果每次努力了、付出了,都能看到回报,还会这样吗?

像是玩某些泡菜游戏,明明无聊得要死,就是无限刷怪、无限升级,毫无意义,偏偏无数人乐此不疲,连着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也丝毫不觉累,反而越来越亢奋,这种心气要放到学习工作上,还会有那么多失败者吗?

根源不就在于玩游戏时付出和回报都是可视的、即时的,打了一个怪,就一定会有那么多经验收获,哪怕只是单纯的数字,也能让人孜孜以求。

这就是经验模块暗藏的一个作用:即时回报性。

别人苦练了,未必有结果,但是花恺拥有这个外挂,每一点每一滴的付出都是必然得到回报的。

他毕竟也是人,也一样有惰性,如果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进步,想来他做不到这么坚持、这么努力地苦修。

因此,虽然他嫌弃这修练速度慢,但在旁人看来,简直是神速。一般情况下,他的那两个便宜师兄都不大喜欢看到他,被打击的。

搁谁身上都要崩溃,举个相似的例子,想想从小到大被父母拿来做榜样的“别人家的孩子”,你恨不恨?

这他良的简直是个怪物,老子辛辛苦苦几年的修炼,竟然比不上他十天半月,喝水吃饭一样地轻松。

幸好他那两位便宜师兄心性都极不凡,只是看到他时会让自己怀疑自我、怀疑人生,所以才躲着。要换小说里那种死跑龙套的个性,非得因妒生恨,一心弄死你不可,然后从此上演一段装比打脸,无限循环的狗血剧情。

可花恺知道,自己如果没有这个模版,绝对无法与他那两位便宜师兄相提并论,想摸到他们脚后跟都难,他们才真的是世间难寻的绝世之资。

花恺在云海之上尽情地飞腾,足足一个时辰,才渐感气竭,脚尖在空中虚点,就像踩在无形的台阶上,借势翻转,轻飘飘落回望仙岩。

纯阳功进入第二重,他的梯云纵能持续的时间也足足翻了一倍,之前还需要脚背借力,如今却能蹑虚蹈云。

“嗯?”

心中正自高兴,异变徒生,身前云海突然汹涌翻滚起来,一道道白色云烟从涌动的云海中升腾而起,化作无数白色云剑……

……

……

感谢“喝酒的熊猫”5000币打赏,180度鞠躬!

作者菌第一次收到这么巨~额打赏,很鸡冻,本来想加更感谢的,但实在挤不出时间,只能先记下,争取在这几天内找时间补上,看情况在保证原本更新的基础上多补一章或两章,虽然想多更,但能力有限,不能瞎承诺,最迟也在这周末吧,请兄弟见谅见谅。

第81章 剑中流云

心中正自高兴,异变徒生,身前云海突然汹涌翻滚起来,一道道白色云烟从涌动的云海中升腾而起,化作一道道云剑,一道、两道……百道、千道……

转瞬之间,云海之上升起了无数白色云剑,恍恍然如充塞天地。

无数云剑上下左右翻飞,纷乱不休,明明是有形无质的云气,偏生透着无匹的锋锐之意,让人感觉遍体生寒。

成千上万的云剑,让花恺回想起了小时候生病被拖去扎屁屁,那针尖在屁股边上将捅未捅之际,那种紧骤心寒的感觉,现在是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像是面临针扎一般,让他通体毛孔紧缩,心中抽紧,难以自抑地冒出一丝丝寒气。

一股不祥的预感随之而起……

无数云剑依旧纷乱翻飞,不过那看似轻柔实则锋锐之意暗含的剑尖都隐隐对准了同一个目标……

云剑翻飞看似纷乱,毫无章法,实则暗含法度,划出一道道直线、圆弧,铺天盖地的云剑汇聚,如龙卷般朝着花恺绞来!

“我哔——!死冰棍!小爷跟你没完!哔——!”

“呛啷!”

花恺本想腾身飞起,脱离那云剑笼罩之地,没想到他刚飞身而起,云剑像是有灵般,掉转剑尖,去势不减向他刺来。

他只能气急败坏地大骂了一句,右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腰间一抹,一柄长剑如白练般抽出握于手中。

体内真气急转,纯阳之气瞬间布满剑身,剑花一抖,长剑轻颤,直直刺出。

身形倒转,头下脚上。

却不是刺向那些云剑,而是反向地上刺出。

“噗”的一声闷响,似乎刺破了某种无形之物,一股劲气以剑尖为中心爆发,荡开圈圈涟漪,方圆数丈之地笼罩着一个淡淡的球形气场。

纯阳剑法,玄剑化生势!

那无数云剑眼看要刺落,却在触碰到球形气场之时,速度突然骤减,如入泥潭。

咻咻破空声不绝,一道道云剑连绵不绝刺落,却无不是落于气场之中,就寸寸难进。

一时之间,花恺周身数丈插满了无数云剑,从外面看去,就像一个插满了无数剑刃的大球。

云剑虽受阻,却只是去势被缓,那无匹的锋锐之意仍在,依然在以缓慢却坚韧的去势在刺落。

说来话长,其实其间过程眨眼都来不及。

花恺手中长剑刺落地面,“叮”一声清脆金鸣,长剑压成一道剑弧,转瞬又弹起,他借势翻转,身形如陀螺般旋转,高高窜起,如若飞龙升天。

长剑高举,剑尖朝上,炽白金光隐隐,嗡嗡颤鸣不止,直指头上千百云剑。

纯阳剑法,孤剑破日势!

人如飞龙,剑若白虹,经天贯地,云剑牢笼轰然炸破。

花恺略显狼狈地从空中翻身落地,晃了晃头,显然刚才那一下破得并不轻松,震得他有些恍惚。

只是云剑牢笼虽然被撞破,却没有消失,只是打了个旋,无数云剑又恢复了原状,在云海之上翻飞不休。

那数量依旧让花恺绝望,就在他以为自己免不了要受些折磨,而且还要丢一番大脸时,千百云剑纷乱之势乍然一缓,随即渐渐松散,重新化作一道道淡淡云烟,融入蒸腾的云海。

“哼。”

伴随着一声隐含嘲讽的的冷冷闷哼,云海之中窜出一个人影。

花恺恨恨地转过头,面色不善地瞪着不远处,落在一个峭壁之上的修长身影。

此人体态颀长,同样一身蓝白二色的道袍,腰系水云蓝丝绦,在这云海风中飘飘荡荡。

肩背一柄古朴青铜长剑,一根草绳将一头长发高高挽起一条长马尾在脑后飘动,眉目狭长如剑,直指鬓角。

面色淡漠冰冷,只是静静站立,就好像一柄冰冷的长剑钉在崖壁之上,锋锐袭人。

花恺咬牙切齿:“死冰棍!你想死吗?”

此人如宝剑藏锋般锋锐暗蕴的眸子寂然无波,只是两片嘴皮轻启,轻轻吞出一个字:“来。”

淡漠冰冷之极,可其间隐含的鄙视嘲讽之意,只有花恺一听就能听出来。

花恺双眼冷冷盯着来人,手中剑偏转,斜指地面,纯阳剑气隐隐透体而出。

那人剑目开瞌,云海涌动,云烟再次有升腾的趋势。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吹起两人衣襟袂角,发丝飞扬。

“……”

“喂喂,大师兄,误会误会,有话好好说嘛!”

花恺画风突变,脸上堆起近似谄媚的灿烂笑容。

虽然深感奇耻大辱,但花恺还真的不敢来……

谢云流:“……”

哪怕他那如同万年不化的坚冰一样的脸色,也一样被这种无耻给击得一阵阵抽动。

花恺丝毫不以为耻,反正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遍。

因为自己的天资惊艳绝伦,他那两个便宜师兄心怀妒恨,时不时就喜欢找他麻烦,连那个温文敦厚、老实巴交的二师兄也不能例外。

只不过实在打不过人家,他也每次都只能选择大度地原谅这两个凡人。

花恺一脸亲切的笑容,搓着手道:“大师兄,怎么还劳您大驾,可是有什么吩咐小弟?”

“……”

谢云流害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将他一剑捅死,直接开口道:“时机至,下山。”

话音一落,也不给花恺说话的机会,足尖一点,人如飞剑破空,转瞬即逝。

虽然这根人形大冰棍说话极为吝啬,没头没尾,但花恺还是听懂了。

纯阳观虽是道观,受道家影响极深,可并不讲究出世,反而入世。

自他那俩师兄起,就有个规矩,弟子修练有成之时,便要下山,或行侠仗义,或扶危济世,只要不胡作非为,也无甚规矩,并不限人做什么。

目的只有一个,探寻自己的下一步道路。

吕洞宾有两大绝学,一名《纯阳功》,就是花恺现在所修,一名《坐忘经》,与纯阳功截然不同的一部内功绝学。

他那两位师兄就各自得传一部。

但这两部绝学,仅仅只是吕纯阳一身武道的根基所在,他那两位师兄各自学得一部,以此浇铸根基,小有所成后,就开始得传更为艰深繁杂的绝学。

第82章 坐忘众生

那便是《剑典》与《气典》。

这是两部记载了吕洞宾最为精深奥妙、又截然不同的两大绝学。

当然,这也并非说是《纯阳功》与《坐忘经》比不得这两部宝典,恰恰相反,二者都是吕洞宾一身武道的总纲,涵盖他一身的武学道理,各有玄奥,越是勤修,功力越是精深,几无止境。

剑气二典虽各有精妙,却也一样脱不出这两者樊篱。

那两人虽同出一师,一身所学却截然不同,各自传承剑气两典,可以说是正反两极的两条路子。

现在轮到了花恺,纯阳功修至二重,根基已固,已经到了准备选择的时候,不过,这个选择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所以才要让他下山经受磨砺,以参悟日后路途。

这两货还为这个取了个名字,叫“两仪之惑”,倒也暗合这两部绝学的奥妙。

可花恺对此是嗤之以鼻,连带这个规矩的说法也是一样。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两人当初被老吕给忽悠瘸了。

老吕这个人虽然年纪一大把,还是个道家高人,可完完全全是个多动症患者。

这老头根本是个完全坐不住的人,平日里就喜欢到处瞎逛,美其名曰“云游天下”。

当初他刚上华山时,老吕也刚刚回返,只教了他半个月,又找借口说什么忽有所感,就下山“云游寻道”去了,一年中回不过两次,至今未归。

花恺倒是想把老吕同志的一身武学全给学了,虽说他传下的武学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脉,因为两者难以共存,但也不是不能共存,吕洞宾本人就是明证。

而且他外挂在身,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别的不说,就那根冰棍刚才所用的太虚剑意和万剑归宗,就够他眼馋的。

不过他也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有些东西不是越多越好的,业成于勤,精于专,废于惰,荒于博。

现在所修的几门武学他都有些疲于应付,就别去觊觎更多了。

虽然暂时不用考虑这些,但终于可以下山倒是让他很高兴。

静极思动,上山一年,虽然只是窝在山上哪也没去,人也只见了三个,但那种初涉江湖的兴奋感是一点不少,到了现在,这种兴奋也所剩不多,想进入社区空间,又怕自己的突然消失惹出麻烦,只能埋头修练。

若非有经验模版的存在,让他练武也有种当年玩游戏刷怪升级的感觉,他怕是早要无聊死了。

白练一闪,花恺将手中剑重归腰间,飞身一纵,打算回去收拾一番,立马下山。

身若孤鸿,越过云海,就在距离坐忘峰只有数丈之际,一个温良醇厚的声音响起:

“七星拱瑞。”

空中凭空生起一股飓风,无形之气被莫名的力量抽动,在空中生出七个气旋,七柄透明的气剑从气旋中缓缓探出,透射着炽白的精芒。

剑尖闪着锋锐的寒芒,全部指向花恺。

剑气咝咝呼啸,以迅雷之势电射仍然身在空中的他,七柄气剑每进一寸,剑光越盛,剑啸越厉,每进一寸,一剑融入一剑,短短一瞬之间,七剑化一,袭向花恺的,已经变成了一柄数丈长短的巨形气剑,闪烁着炽白色精芒,隐隐泛着通透蓝光,威势凛凛如天威。

在七个气旋生起之际,花恺就已全身真气凝滞,运转艰难,七剑形成之时,手脚都像是被冻僵,笨拙难动,待到巨剑出现,他就已经被一股气机锁定,避无可避,如影随形,如芒在背。

躲不开,挡不住。

他连拔剑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剑临身。

当被气剑击中时,花恺却全然没有半点伤痛,只是全身经脉穴窍被封禁,真气再难调动。

提不起真气,轻功无法维系,只能从云海之上摔落。

“啊啊啊!受气包!你等着,小爷不会放过你的!”

他摔落的身影很快就没入云海,向着底下的深渊掉落,可气的是他连垂死挣扎都做不到,因为他连手脚都被封禁,只能凄厉地大喊。

攻击他的人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这是吕洞宾的北冥剑气,天下间除了他本人,便只有一人能使。

而能有这等深厚得吓的功力,和精微到极点的掌控力,气剑临身,只禁而不伤,也只有他那个修练了《坐忘经》与《气典》的便宜二师兄——李忘生。

《气典》,顾名思议,以练气为首。

而《坐忘经》,却是花恺对老吕同志的另一半压箱底功夫不大感兴趣的另一个原

《坐忘经》以坐忘为名,“坐忘”者,忘物忘己,忘情绝性。

这忘情绝性并不是贬义指。

忘情非绝情,绝性非绝人性,正好相反,有情而忘情,至性而能绝。

这是至情至性之道。

至情者,莫过于天道。

虽然他看过不少网络小说,动不动就和天过不去,什么诛天破天,什么踏天傲天,要不然就把所谓的天道写成了最大的幕后阴谋大BOSS,也不知道这“天”造了什么孽。

而事实却是,“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所谓“天施地化,不以仁恩,任自然也。”、“天地生万物,人最为贵。天地视之如刍草、狗畜,不责望其报也。”

天地化生万物,却不以为仁,不以为恩,无论人畜草木,在天地眼中都是一视同仁,任其自然。

忘情无为,大爱至公,这才是真正的天地之道。

这句本是述说天地至情至公的话,竟被许多中二主角曲解,甚至用来当成天地无情的佐证,也是可笑。

而《坐忘经》的宗诣,正是忘物忘己、忘情无为、大爱至公。

说白了,根本就是要把自己给练没了,往着“天道”的方向前进,以身融天地,是天人合一之道。

虽非绝情绝性,却是非得清心寡欲不可。

虽然不是绝对,但花恺知道,要修练《气典》,《坐忘经》必不可少,《纯阳功》虽然一样可以修练,却肯定不如前者。

就在花恺凄惨地大叫着掉入深渊之际,坐忘峰的一处峭壁上,两道人影衣袂飘飞,看着花恺已经没入云烟的身影。

其中一个道髻高高挽,一丝不苟,面目俊秀温和,却自有一股渊亭岳峙的沉凝气度的青年道士,闭上了眼睛默念着道祖尊号:“道祖在上,小道此举实是不该,恕罪恕罪。”

随即睁开眼睛,长呼了一口气:“呼,终于将这妖孽轰下山了,总算是念头通达了。”

身后谢云流双手抱胸,冷峻的面上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哼。”

……

第83章 东都异象

花恺满腔悲愤地留下一句场面话,毫无反抗之力地从峰顶落下。

四面是无边的云海,底下是无底的深渊,颇有一去不回的几分悲壮之意。

一个温和的声音穿透层层烟云,清晰地进入他耳中:“师弟,你安心去吧,不必担忧小白,我与大师兄会为你照看的。”

“啊啊啊啊!”

显然那个一剑将他封禁的家伙也不可能真要伤他,花恺之所以叫得这么惨完全是不甘心,那个受气包竟然学得这么阴险。

下落了数十丈后,一股大力将他包裹,下落之势顿缓,那是先前那道打入他体内隐而不发的气剑,运用之精妙,骇人听闻。

体内被封禁的经脉穴窍也同时松动,真气重新得以运转。

借着那股气力,花恺轻巧地翻了个身,提气轻身,双脚在空中连连虚踏,下落之势总算得以控制。

几番飞腾,总算安然落于深渊一边的崖岸上。

隔着无底的深渊,抬头望向对面隐于云烟之上的坐忘峰顶,花恺满脸愤愤。

这两个贱人,仗着武功比他强,一前一后阴他,纯粹是妒嫉他的惊才绝艳,逮着机会就报复。

只是从他给两个人各自取的外号,就知道他平时没少对人犯贱,连李忘生这个老实人都出手阴他了,可想而知。

他没有徒劳地再上山,这俩贱人显然已经达成共识,他现在的武功拍马都赶不上他们,再上去也不过是重复一次。

“小爷还会回来的!”

留下一句反派台词标配,花恺愤而下山。

……

半月之后,洛阳,花宅。

如今的花宅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猫三两只,张德顺与焦大被他留在了洛阳,经过一年的发展,招揽了不少江湖上的拳师刀客。

也不是为了充实花宅,而是花楼在这一年时间里,照着花恺留下的策划,已经几乎遍布洛阳周边各州县,几近大半个河南道的州县中都有一家花楼。

能壮大得这么快,都是花恺定下的主意,因地制宜的一种连锁方式。每至一地,就让出了大半的利益,出钱出力又出技术,当地的士绅白得那么多好处,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花恺回来,也没有过多地干涉,他发展花楼,不过是一时灵光,想要扩张自己的耳目,顺带收集一些东西罢了。

这次回来,他也只是为了整理那些收集到的东西,诸如秘籍、奇物古物之类。

当初被糟蹋了的庭院,如今早已被修缮完好,那座莲池也重新恢复了昔日的瑰丽。

莲池底下,有一个挖空的密室,便是当初骆宾王躲藏的所在,被花恺所知,也没有去动它,正好拿来做一些掩人耳目之事。

此时紧闭的石室中,东西装了整整一个大木箱子放在身旁,花恺打开了次元通道,提起木箱,迈入通道中。

……

“呼……”

花恺站在自己那间破仓库中,呼吸着久违了的雾霾空气,却有着说不出的亲切味道。

一年时间,已足以让他产生陌生感。

神奇的是,虽然他在另一个世界已经过了一年多,但是现世却仅仅只过了一天不到。

通道打开前,现世连带社区空间,和剑侠世界就是两条互不干涉的平行线,包括空间、时间,打开通道之后,随着法则的碰撞整合,两边的时间线才开始了相互渗透干扰。

现在的时间流逝,也并不是剑侠世界中度过一年,现世中只过一天,而是反过来也是基本差不多,两界的时间干涉尚浅,无论他在哪个世界呆了多久,在另一个世界也许都是仅仅只过去一小会儿。

随着两界的融合加剧,时间线也会渐渐趋向同步,时间差也会变得越来越小。

这其中的复杂性也不是现在的他能想得通的。

话归正途,重回现世,还带回了一身绝世武学,照着网络小说的惯例,他的下一步应该是满世界打脸装比才对。

可惜的是现实中没有那么多脑残,就算有也不可能正好都往他这边撞,他也没那个心情,他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睡觉!

说实话,在剑侠世界中的一年多时间,他看似万事淡然不萦于心,甚至有些没心没肺,其实内心中从没放松过,精神一直都是紧绷着的。生死危机都经历了几次,哪怕在抱上老吕这根大腿后,他也强迫着自己日夜苦练武学,半点不敢放松,不仅仅是因为兴趣和向往,更是因为不想再像之前几次遇事时一样的无力。

现在,他总算可以稍微放松一刻,所以,他只想暂时抛弃一切,什么都不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个安心觉。

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淋浴,边洗还边发出令人发毛的呻吟声,这不能怪他,在洛阳时还好,上了华山后他就没正经洗过一次澡,为练习纯阳功,只能被逼着在冰天雪地之中冰湖解决。

从浴室出来,头发都没干,花恺就将自己埋进柔软的床上,眼睛一闭,不过五秒,就发出了呼呼声响。

这一睡,就睡了个天昏地暗,人事不醒。

他却不知,就在他熟睡期间,外界已经全然乱了套。

“呜——!呜——!呜——!……”

整个东都市上空,都在回响着刺耳凄厉的电鸣声,那是城市中的防空警报。

这种代表着灾难来袭的可怕警示,除去纪念、演习之类的原因,这个自百年前那一场浩劫中重新复苏的伟大国家,加上立国近百年,已有百多年没有再响起。

而如今这次,却绝不是什么纪念,也不是什么演习。

因为没有任何预兆,它响了。

街道、小区、大厦……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是一脸错愕,或惊疑、匮乏慌乱、或无措。

没几个人会认为这是往常一样的演习。

大街上甚至已经出现了一队队着装整齐、全副武装的军队,开着军车、装甲车,奔赴各处,防止动乱。

最重要的是,整个东都市上空,已经全然被一层厚厚的紫色云雾笼罩。

云雾翻滚如沸,低压压笼罩东都上空。

不是没有城市被雾霾、废气什么的折腾过,可这种紫色云朵般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人们的认知……

第84章 紫云之乱

月余之前,东都刚刚经历了一场诡异的雷暴,空中电闪雷鸣,黑压压的乌云如沸水般翻滚。

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不过给这个城市的普通人增添了一些饭后谈资。

这才一个多月,相似的诡异气象又再次出现,只不过雷电没有了,乌云却变成了紫云。

乌云再诡异,雾霾废气再毒,也还在人们的认知中,顶多只是担忧,再骂骂政府了事,不会惧怕,可漫天的紫色云雾滚滚,就让人无法理解了,未知的事物总让人恐惧。

首先吓到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时刻关注着这个国家安危的某些部门。

如果是小范围也就算了,但从紫云出现,短短几分钟内就笼罩了整个东都市上空,根本就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没有人知道这诡异的紫云究竟是什么,若是某种生化灾难,那么以紫云的规模,全城数千万民众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算这种可能再荒谬,也没有人敢赌它究竟会不会成真,因此,市府直接下达命令,进入全城灾难警戒状态。

中夏国身为世界唯二的超级大国之一,军事综合实力只有美联邦能与之相提并论,论军队数量,更是全球之首。

国内共有九大军事枢纽,驻扎着全国最精锐的军队。其中又以东南西北四大都城的军事枢纽为首。

东都军事枢纽为其中之一,人们通常简称东枢。

东枢基地,位于东都郊外某处荒芜的山地中。

这里是军队驻扎的基地,虽然地处荒芜,却并不算得太隐秘,有一条公路就能从市区直通到这里。

此时,这个往日荒芜难见人烟的基地,迎来了一大波来客。

基地中的一处极为宽敞的大厅中,一圈弧形墙壁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显示器,数十个技术人员在忙成一团,无数精密的仪器在闪烁着。

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显示器,显示着东都以及周边区域的地图,上面还有着一块块五颜六色的区域,其中最庞大的一块,正是代表着紫云范围的紫色区域。

“将军,紫云的蔓延已经停止,目前范围总面积为7834平方公里,整个东都市都已经被完全笼罩,并波及周边14个县城!”

几个技术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身前的屏幕,手上噼里啪啦不停地敲着键盘,头也不回地通过嘴边的麦克不断地汇报着即时的情况。

“紫云高度接近层云,云顶高度为1598米,云低高度1034米,总厚度为564米!”

“紫云成份仍然无法分析,无法确定是否含有害成份!”

“F06号侦察机已着陆,捕获紫云失败!”

“F06号侦察机两名飞行员暂时安全,正在进行检测,各项指数暂无异常!”

“……”

他们口中的将军是一个头发白如霜雪,连两道眉毛都几近全白,脸上皱纹像是铜刻,满是岁月风霜的痕迹,笔直的腰身,笔挺的军装,看似慈祥却实实在在透着一种威严的老人。

此时他一脸肃穆,额上本就如镌刻的皱纹挤得更深。

“继续,一有情况即时汇报。”

听完汇报,老人吩咐了一声,转身走出大厅,进入了一个会议室中。

会议室中已经聚集了一群特殊的人,这些人有的身穿官服、有的穿着军装、有披着白大褂,也有的穿着常服。

这些人围着张巨大的椭圆实木长桌而坐,有的紧皱眉头、满脸忧心,有的面无表情,更多的是在吵吵嚷嚷,脸色通红地争论着。

只是在老人进来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齐齐起身问候了一声,显然这老人不仅地位极高,还很受人尊崇。

老人不耐地挥了挥手,大马金刀坐到了主座上。

“怎么?还没讨论出个章程来?”

一个体态微胖、年过半百的老者出声道:“老将军,刚才陈院士几位已经说过了,这紫雾虽然蹊跷,可对人体无害。之前咱们用无人机送上进紫雾内部的活体动物到现在都是安然无恙,并没有什么异常,加上刚刚指挥室也传来了消息,咱们亲身进入云雾中的志愿战士也安全落地了,这足以证明了紫雾的无害性,所以我们认为,全城灾难戒严状态应该取消,这样下去,必定会弄得人心惶惶,拖得越久,事态越严重啊。”

这位是东都太守,实际上已经是东都一号人物,按理说就算是东枢司令也不过是平起平坐、分庭抗礼,没有人能让他姿态放得这么低。

但偏偏东枢基地就是个特殊,有一位大佛坐镇,哪怕是坐镇京城的中枢九卿见了也得礼让三分。

他话音一落,便有人附和道:“不错,现在外界已经是谣言四起,就连外媒也掺和了进来,说咱们遭遇了生化灾难,甚至已经有趁机攻击我国的言论出现,说是我们国家私下进行非人道的科学实验,才造成的生化泄漏,就连生化危机即将在我国上演这种荒谬的言论,再不制止,恐怕会酿成大祸了。”

“哎呀,别说外面了,市里面已经乱了,有不少企业、产业关停,甚至直接携带资产想要逃出东都,胆子大点的,直接囤积居奇,搞得物价飞涨,大发国难财,还有不法分子趁机作乱,东都这么大,我们队伍也没办法处处监管,每拖一秒,都会为经济带来数以亿计的损失。”

“哼,这些奸商、恶徒,迟早和他们一一清算。”

“将军,这戒严必须立刻解除,否则出了事,咱们负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啊。”

反对之声立起,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半百老头,两道浓眉几乎是直直竖起,厉声道:“责任责任,一个个都害怕担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紫雾咱们可还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如果真的有什么危害,那是整个东都连带周边各市县都要一起遭殃,甚至是灭顶之灾,这可是几千万人啊!真要出了半点差池,你怎么负责!”

这位是东都市令,论官位,只比太守略低半筹。

那位微胖的太守温声道:“老柳,不要激动嘛……”

第85章 紫云之议

那位微胖的太守脸笑意盈盈温声道:“老柳,不要激动嘛,大家也都是一心为公,如果真的有事,我们这些人不也一样逃不了?实在是这个事真的是拖不得,既然确定了紫雾无害,就该恢复正常秩序了。”

“哼,说得简单,暂时来看是无害,可现在连紫雾是什么、有什么成份都没弄清楚,怎么确定?谁能保证会一直没有事?”

有人道:“柳老,话不是这样说,不说别的,这紫雾以现在的手段,根本没有什么有效隔绝的办法,就算是一直保持警戒,也于事无补,反而会造成动乱,还不如放开了,对外就找个理由,安抚好民众才是当务之急。”

“安抚?哈,说得好听,不就是蒙骗吗?你这是剥夺公众知情权!”

“话不是这么说,这些事他们也根本没有必要知道嘛,这也是为他们好嘛。”

“柳老”那两道浓眉几乎垂直竖起,双眼怒瞪:“为他们好?哦,几千万人的性命就这么让你轻飘飘一句‘不必要’‘为他们好’给代表了?你是脸大还是脑抽了!”

那人脸一青:“你……”

“砰砰!”

“行了!都闭嘴!”

那位老将军用力拍了拍桌子,怒斥道:“都已经一把年纪了,还跟骂街一样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柳老”虽然脾气硬,可面对这位老将军还是很尊重的,也不再说话,那个被喷了一脸的人虽然气愤,这时也不敢放肆,对“柳老”他还敢小小怼两句,可对这位将军他可是半句嘴都不敢顶,只能忿忿闭嘴。

老将军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也不再理会他们,扭过头看向一位******的老者:“陈院士,这紫雾到底是什么?还没有任何结论吗?是不是能确定绝对无害?”

“陈院士”推了推眼镜,眉头紧皱:“将军,我只能说,暂时看不到它有什么害处,以现有手段,我们根本无法获取任何样本,完全无法进行检测。而且,别说样本,我们用尽办法,都没有办法确定,它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

将军眉头一皱:“不是真实存在?这是什么意思?”

“陈院士”摇摇头:“我就简单地说说吧,这紫云……我姑且叫它做云吧,但实际上,它和云雾这类东西根本不是一回事,它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看得见,摸不着,但哪怕是海市蜃楼,甚至是无形的光波,我们都有办法检测、影响甚至控制,但是对于这种紫云,我们使用过许多技术手段,无论是物理、化学手段,都无法对它产生任何一丝一毫的影响,它就像是一种根本不存在的幻象。”

将军沉吟不语,其他人面面相觑,开始嗡嗡议论。

“这是什么说法?怎么会是幻象,这么多人都明明白白看到了,难道这么多人还能都出幻觉了?”

将军扣了扣桌子,待安静下来后又朝另一人问道:“我听说,一个多月前,东都也有一次异常的气象出现,是怎么回事?和这次的异常有没有关联?”

被问到那人脸上微微尴尬,额上冒出细汗:“这个,关于那次气象异常,我们一直在查,只是到现在都没有定论,这个,陈院士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件事也是陈院士在进行研究,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陈院士”也不在意他的甩锅,接过话头:“不错,上次的气象异常我们也一直在研究,不能确定和这次的紫云有没有关联,但那也同样是一件无头公案。经过我们的研究,以当时东都的大气情况,并没有形成这么大规模积雨云的条件,而且,以当时那么大规模的积雨云,东都应该会持续长时间降雨,可也正像它的出现一样,它消失得也很不正常……”

他说到这里,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有些迟疑,但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还有两件事,按理说虽然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发生的时间太过巧合,我们暂时不能确定是否有关。”

“第一件,据东都环境监测站后来的汇报,与那时的乌云出现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市南部地区有强烈的能量爆发。第二件,是我们西郊天文台的观测结果,也是在同一个时间,我们发现大熊座星系的小部分区域,通俗地说,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北斗七星那一带,发生异常的天体运动,爆发了极为强大的能量反应和引力场异常。”

将军追问道:“这两件事对这两次异常能有什么影响?”

陈院士摇头道:“照理说,强大的能量爆发,的确有可能影响气象,可据我们的推算,这两次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我之所以会留意,只不过是事件发生太过突兀,而且发生的时间太过巧合。”

“有没有确定能量爆发的具体位置?”

陈院士答道:“我们已经在进行测算,王处长和周厅长也在配合排查,大约还要一星期左右,就能确定具体位置。”

王处长就是先前甩锅那人,周厅长是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作为东都市警厅的厅长,虽然有资格出席这次会议,也只是勉强能占据一个被人忽视的角落。

此刻这位周厅正独自坐在角落中,脸上一片古怪,嘴里还喃喃自语。

原本也没什么人能注意到他,但偏偏此时陈院士提起了他,就有人看在了眼里。

其中自然就有那位老将军,将军伸起脖子:“周厅长,是不是有什么看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这位周厅想来是在一众大佬中被忽略惯了,根本想不到自己这个小厅长还会有人注意,甚至连将军都亲自和自己说话,还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身边的人看不过去了,在桌子底下伸脚捅了捅。

“啊?怎么了?”

他总算还记得这是在会议中,声音很轻,但此时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看着他,声音再轻别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那捅他的人脸一黑,捂住嘴干咳了几下,这位周厅才一脸茫然抬起头,看到众位大佬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脸上唰地一下就白了,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那位老将军只是笑了笑,对他开小差的的行为也不恼,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别紧张,我看你刚才自言自语的,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有什么意见,说出来听听。”

这位周厅长连连擦了几把冷汗,自己刚才不过是瞎想了一把,要是在这里说出来,估计得挨骂,可是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不说了,只能吞吞吐吐道:“……”

第86章 至尊至圣

这位周厅长连连擦了几把冷汗,自己刚才不过是瞎想了一把,要是在这里说出来,估计得挨骂,可是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不说了,只能吞吞吐吐道:“这个、那个……我是想,会不会,是一些神秘玄学之类的原因……”

“荒谬!”

周厅长的顾忌果然没有错,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我说你也是国家官员,堂堂一个警察厅长,竟然也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迷信之说!我现在很怀疑你这个厅长是怎么当上来了的!”

说话的也是一位市府的大员,话说得极重,一个不好,这位相貌平平的中年的厅长就当到头了。

还好那位老将军此时为他解了围:“行了,我已经说过,大家畅所欲言,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不要因言获罪。”

虽说如此,他本身也对周姓厅长的发言有些失望,他当了一辈子的军人,贵为开国上将,历经沙场血战,杀过的敌人不计其数,就算真神站在他面前,也敢挥刀相向,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事情。

只是话是他要问的,本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将军还是接着问了下去:“你有什么根据吗?”

周厅长嚅嚅嗫嗫,此时他真的很想将之前从医院得到的一个视频资料给拿出来,狠狠拍在那些嘲笑他的人脸上。

只是对于那个视频,他自己也没有什么信心,否则当初得到的时候他就交了上去,原本他就想直接甩给当时调查气象异常事件的特事处长,也就是刚才和他一起被点名的王姓处长,只是担心事件的真实性,选择了按下不报。

而且就算是真的,也可能只是些江湖术士的把戏,就算有些神奇之处,也上不得台面,和这次的事件也不大可能产生什么联系。

没准还会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借口和依据,咬了咬牙,周厅长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站起身对着众人连连鞠了几个躬:“没、没有,我就是脑子突然有点不清楚,瞎冒出的一个想法,实在是对不起。”

老将军摇了摇头,抬手按了按让他坐下,刚想说什么,会议室大门砰的一声响,一个军官带着满脸狂喜闯了进来。

“将军,紫、紫雾消失了!”

将军猛地站起:“什么?”

“去指挥室!”

随即大步走出,朝着指挥大厅赶去,一群人也急急起身,紧随他身后。

指挥大厅上,那巨大的显屏上,代表着紫雾范围的大块紫色区域已经消失,另一边一个显屏上还有着实时的高空拍摄监控,紫色云雾已经完全消失,东都上空恢复了往日的蓝天白云。

那位陈院士一脸呆滞,一下扑到了一个仪器边上,以全然不符合自己老迈年纪的敏捷动作一阵噼里啪啦地操作,才一脸呆滞地看着显示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不科学,不科学啊……”

将军眯着眼,对一旁还有些气喘的太守和市令发出一连串命令:“派人再去进行确认一下,一旦确定,立刻撤出灾难警戒状态,但是各部门不得松懈,由明转暗,继续严防意外发生,安排相关部门进行舆论引导,安抚好民众,尽快恢复秩序。”

此次戒严,本就冒着极大风险,若不是紫云这种充满未知性的东西,规模又太过骇人,就是他也不敢下这种命令,这个时候既然紫云消失,这冒险举措自然要尽快撤去。

两人点点头,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去。

“王处长、周厅长,你们两位和陈院士尽快查出那个能量爆发的具体位置,直接向我汇报。”

“是。”

……

随着一项项命令的发出,东都市在飞速地恢复着往日的秩序,先前的全城警戒也有些虎头蛇尾地结束了,紫云带来的影响,仅仅是虚惊一场,但是这一场虚惊造成的损失却是一点都不小。其在民众中造成的后续影响,还只是刚刚开始发酵。

又过了一夜,某个睡得天昏地暗,呼噜打得天崩地裂的人,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花恺迷迷糊糊地想要撑开眼皮,长得惊人的眼睛毛微微抖动着,就是撑不开,干脆放弃了睁眼。

他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烦躁地闭着眼在床头一阵摸索,好不容易才将手机摸到手里,直接搁在耳朵上,迷迷糊糊地应了一个字:“喂……”

一阵接近歇斯底里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耳中爆炸:“恺恺!呜,你在哪?怎么不接我电话?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呜呜!”

花恺被这一连串的哭音给打得晕头转向,本来就迷糊的脑子更迷糊了,用力地翻身而起,甩了甩头,才稍稍清醒了些。

莫名其妙地道:“露卿?怎么了?”

不用问他都知道,会把他名字叫得这么肉麻的也只有那位美女医生。

“呜呜,你、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没事吧?”

花恺一头雾水,看了一眼手机,两眼顿时一突,120几个未接来电,其中一百多个是美女医生的,十多个是梁爽的。

虽然他在别的世界的确是呆了一年多,可在现世只过了一天不到,就算我睡了一天,也不至于这么急着找我吧?

“你先别哭啊,我能有什么事?好好的呢,刚在睡觉,这两天太累了,睡得太死没听到。”

接下来他就遭到了一波音波奇功的攻击:“你混蛋!……”

嘶~

花恺将手机拿离耳边,一脸淡疼地等待手机那边传来的骂街声结束,然后再贴回耳边。

听完王露卿的述说,花恺一脸疑惑,正想发问,那边美女医生确认了他的安全就恢复了本性,匆匆说道:“好了,既然你没事我先挂了,这次的全城警戒造成了不小的混乱,不少人都受了伤,医院已经人满为患了,等我电话,嘟——”

“……”

看来这伤患不少,以至于她完全走不开,否则过了这么久,早就直接杀了过来,而不是打了这么多个电话。

花恺放下手机,跑到了窗户边上,看着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天空,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皱着浓黑的双眉,想着刚才王露卿和自己所说的事,但是没有亲眼得见,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拿出笔记本,打开后翻阅起了网页。

果不其然,现在网络上全是在讨论这件事情。

大量的照片和视频出现在网络上,让他得以清楚地重见那时的情景。

铺天盖地的紫云滚滚,看着极为诡异。

事情虽然诡异,但是以花恺已经异于常人的精神,却没有从紫云本身感觉到半丝阴诡妖异,反而是一种浩大威严、至尊至圣的气息,哪怕隔着显示器,他也能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厚重气息。

双眉再次深深皱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87章 金风未动

花恺隐隐感觉,这事和自己脱不开关系,却又想不出半点因由。

只能四处翻看,以期能得到些切实的信息。

“握草,吓死老子,还以为真闹生化危机了,刚才我们家这片坦克都开进来了,握草!小心肝到现在都是扑通扑通的!”

“紫色的雾,这真的不是生化危机?”

“本来已经卷好铺盖想跑路,半路被兵哥哥拦住了,瑟瑟发抖。”

“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我要爆料,本次事故是因为……你们是谁?干什……”

“楼上的,还在吗?”

“被拖走了,估计已经在哪喝茶了。”

“何方道友又在此地度劫?上回老夫不在家让你钻了空子,这次又来?耍没完了是吧?”

“话说,没有人觉得这种颜色的云很漂亮吗?”

“紫气东来三万里,圣人西行经此地!”

“楼上的真相了!”

“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心?这次事件好多人受伤了,没有人关注吗?没有人出来负责吗?”

“……”

不管现实中人们都是什么样,在网上总会暴露出无所顾忌、肆无忌惮的风骚一面,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虚惊,网络上什么逗比都跑了出来。

花恺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得到了些久违的乐趣,看着网上群魔群逗乱舞,摇了摇头,一边继续看,一边给梁爽回了个电话,这小子倒没有王露卿那么夸张,各自问候一番后,就挂了电话。

想了想,花恺匆匆洗漱了一番,出来时在镜子前照了照,一张十几岁的嫩脸,皮肤跟牛奶似的,看得他眼角直抽抽。

原本虽然也白嫩,可是粉刺死皮污垢之类的脏东西还是少不了,可内功有成后,这身体是越来越干净,这皮肤也越来越白嫩,看上去年岁不但没有增加,反而看着更年轻。这叫他怎么见人?

这要让那些熟人看见,还只是几天不见,他就返老还童,可没法解释。

算了,这问题解决之前还是先躲着人吧。

摇了摇头,穿上衣服打算出门找点东西吃,顺便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蹬上自己的自行车坐驾来到街上,却发现网上虽然一片沸反盈天,现实中却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除了人好少了一些,别的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

如果花恺不是先从王露卿那听说了这事件,恐怕这会儿还不知道在自己熟睡期间还发生过这样的大事。

不得不说,国家机器的管控力惊人之极。

一路骑行,经过一处显眼的建筑,一座球形的深红色大楼,那是市府所在,东都市的行政中心。

嘎吱~

花恺忽然停车驻地。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件,他只是看到这座大楼,联想到了某件事。

看了一眼左腕,上面还戴着蕴养着五鬼的蕴灵玉符。

说起来这东西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想当初耗费心力制作了出来,本以为是能凭之大杀四方的神器,没想到他这个小萌新从一开始就一头扎进了个变态的高级地图,想象中的新手神器也直接变成了垃圾装备。

上了华山之后,他再也没有召唤过五鬼,一是没有什么必要,不如让他们在玉中好好蕴养,二也是不敢,怕老吕和他的两个贱人师兄把他们当妖孽给斩了。他毫不怀疑他们是否能办到这一点。

剑侠世界的武学练到一定境界,一招一式都蕴含着强大的意志,不止能对肉身造成伤害,对于精神的伤害也半点不弱。

别说是老吕他们,就是他刚刚登堂入室的纯阳真气,其中蕴含的大日意境就能将五鬼烧得魂飞魄散。

话归正题。

他看到了这座东都市的权力中心,联想到了当初答应霍胜国的事情。

虽然以他现在的武功,完全可以一人一剑,将那件事情直接了当地了结掉,问题在于他并不想这么做。

毕竟那个人位高权重,牵一发而动全身,指不准会出什么乱子,也会影响他的计划。

在他的计划里,社区空间的发展必定是要在现世中进行。

对于这种超出常规认知,又完全不在控制中的未知存在,可以想见必然会在现世中掀起滔天巨浪,造成的影响绝对远超这次的紫云事件。

他不想当什么灭世魔王,也没有什么独裁统治的野心,那都是脑抽了才会干的事。他更不想这个国家陷入混乱,尤其还是因为自己一手造就的混乱。

因为这里是他的祖国,这片土地对他有生养之恩,他血脉中这个民族的烙印永远抹灭不了。

要想相对平稳地发展,国家必然是个没办法绕过去的坎。如果能让国家层面先接受,甚至取得国家层面的信任,那这一切都不用他去担心。

所以他不想用激进的方式去刺激这个国家的掌权者,以免在以后面对空间这未知种东西,采取排斥的态度。

国家是由人组成的,也是由人来管理,他爱这个国家,可不代表他认可这个国家的一切,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却满是腐朽的人们。

不过他虽然身世有些坎坷,可性情不算偏激,知道凡事都有正反两面,人自然也不例外。

人有好有坏,有偏激有宽容,有激进有保守……那么哪些人是好,哪些人是坏,哪些人是值得他争取,又有哪些人是要解决掉的障碍,也许,他可以借老霍的这件事、借那位太守大人,稍微试探一番。

若是如他所期望的一样,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若是结果让他失望,那就算是掀起乱世,他也不是狠不下这个心。

看着红色大楼,花恺心中闪过许多念头,也只是短短一分钟,重新蹬起脚踏,离开了这里。

到处闲逛了大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看来这个莫名其妙的事件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四处张望,随意找了个地方填填肚子,顺便解解这一年来被抑制到极点的口腹之欲——华山一年,他就没吃过几次像样的饭,虽然老吕门下不忌荤腥,可那冰天雪地的,连只鸟都见不到,伙食可想而知。

一顿胡吃海塞,心满意足之后,就蹬着自行车回到家中,这时候天色已是傍晚时分。

嗯?

才刚进门,花恺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以他此时已经非人的感知和记忆,他很轻易就能察觉到,有人进过他的屋子,而且还动过东西。

花恺突然心中若有所觉,抬头朝一个方向望去,眼光似乎能穿过重重阻隔……

第88章 有蝉先觉

远处,一辆车正在缓缓行驶。

天色黑沉,小巷阴暗无人,只有这辆车,和车上的人。

一个年轻的小警察坐在副驾驶座上,脸上犹犹豫豫,时不时用眼角撇一下旁边开车的女警。

反复数次,女警没好气地翻着白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那个……我们这么做真的好吗?那大哥可不是普通人啊,要是让他发现了,投诉我们还好,要是他给我们下咒怎么办?”

年轻警察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

女警沉声喝叱:“行了!别说废话!你还真当他是神仙了?记住,你是个警察,别带着那些封建迷信的思想!还有,以后少看那些杂七杂八的小说。”

在小警察的委委屈屈答应了一句后,又咬牙切齿:“哼,这家伙用一点障眼法就想骗过老娘,当老娘吃干饭的?敢打婉姐的主意,我非得抓住他的把柄不可。”

瞪了他一眼:“而且这是局长让我们调查的,你怕什么?”

小警察暗暗鄙视了下,低声委屈道:“局长让我们调查人,可没让我们私入民宅。”

“管不了这么多了,霍哥已经牺牲了,我们必须为他照顾好婉姐,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婉姐。”

“……”

小警察虽然不大赞同她的做法,但也知道自己劝不住,岔开话题道:“你说厅长为什么突然让我们调查那大哥呢?”

“还为什么?难道那小子不应该调查吗?神神叨叨的,还长一副小白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

小警察淡疼地扯了扯嘴角:“不是,茵姐,那大哥跟你没什么仇吧……”

“大什么哥?他是你哪门子大哥?臭小子,你没看见当时他看婉姐那色迷迷的眼神?不安好心,还利用已经过去的人,这种人渣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不全都是你自个儿瞎猜的么……

这句话小警察没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暗自腹诽。

实际上他是不大赞成女警的想法的,觉得她有点陷入魔障了。

“茵姐,你真相信当初在医院看到的那些会是障眼法呀?”

女警剐了他一眼:“废话!我说你小子不会真相信吧?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

“我当然……姐,那那那那……!”

小警察话说到一半,突然两眼一突,小脸煞白,颤抖地指着前面的挡风玻璃。

“那什么那,一惊一乍的干……”

“嘎吱——!”

女警猛地踩下刹车,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此刻,她那毫不在意的脸上也变得一片煞白,因为挡风玻璃上出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一行腥红的血字,一笔一画地缓缓出现在玻璃上,就像有一根看不见的手指,蘸着鲜血,在玻璃上画出了这行字。

“生、人、匆、扰……”

在这阴暗无人的偏僻巷子里,看到这么一幕,饶是她胆子再大,也不免被吓得脸色苍白。

一阵刺骨的寒冷,不止是心理上的,还有切切实实的生理上的感觉,她是真的感觉到有一阵阴冷从身上滑过,全身寒毛不可抑制地瞬间炸起,头一阵阵地发麻。

“姐……怎、怎怎么办!”

女警煞白着脸:“什、什么怎么办,都是假的,怕什么……啊!”

“啪!”

正当她强撑着装作若无其事,前面车窗上猛地响起啪的一声,一个血淋淋的手印出现在车窗上,还往下滴着鲜血,吓得她陡然一声尖叫。

血手印像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脚下猛踏油门,汽车几乎是打着旋飞一般逃离。

不远处,一个角落的屋顶上,一个修长的身影居高临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当那车飞带驶离时,畅快一笑,腾身而起,几个起落消失在夜幕中。

在他的身后,几个肉眼不可见的阴影飘着,紧随其后。

……

花恺家中。

花恺坐在电脑前,一边操作着什么,一边说道:“我说老霍,你行啊,这吓人的手段玩得这么溜,不过你是不是太狠了点?这姑娘虽然有点不讲道理,可对你倒是在意得很啊,你把她吓得这么狠,真的好吗?”

霍胜国无奈摇头:“曹菌这丫头,脾气一向急躁,而且胆大包天,正义感爆棚,做事有点肆无忌惮,我这吓吓她,也是想为她好,让她知道点深浅,有点敬畏之心,以后行事也不至于这么鲁莽。”

“老板,这丫头虽然脾气急了点,嘴巴也不饶人,其实心地还是挺善良的,您……”

“行了老霍,不用跟我说这些,她为人怎么样我并不关心,做错了就要付出代价,无论如何,一个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责的,而不是让别人为她自己的个性买单。”

花恺挥了挥手:“反正你也把她吓得够呛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过,我估计以这姑娘的个性,不会就这么被吓退了,以后大概还是会来找我麻烦。”

霍胜国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比花恺更了解这个昔日的下属、晚辈,知道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花恺眼睛看着显示器,一半心神却在盘算着刚才的感觉。

从发现自己家被人闯进来时,他就发现刚离开不久的两人,追上去之后,发现是当初在医院见过的两个警察,本来想动手的他就改变了主意,唤出了五鬼,让霍胜国自己去解决,没想到他用了这种方式。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个教训,足够了,他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这两人的出现却是让他感觉没那么简单,两人在车中的对话也清楚地告诉了他,虽然还不大明白为什么到现在才有所行动,但他当初随手放下的饵已经起作用了。

但是他现在总感觉自己当初走了一步臭棋,并不是认为自己做错了,而是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就在见到那两个警察时,他就有这种感觉,隐隐觉得自己漏了点什么,而遗漏的这点,会给他带来未知的危险。

这是种没有来由的感觉,或者说感应。

“老霍,还有件事得麻烦你了……”

第89章 世界变了

“老霍,还有件事得麻烦你了,带着他们,去把你那个大仇人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底细查查,扔给那姑娘,先给她找点事干,省得她再来找我麻烦。”

“老板……”

“放心吧,我不会害她的。”

“老板……”

“不是说了嘛,不用担心,我虽然不喜欢她这人,但还不会因为这点就要害她,你不是说她很有正义感么?那就给她个机会展现下自己正义的铁拳,真要扛不住了,咱们就把事搞大了,自然没人会注意一个小警察。”

花恺一本正经地说道,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小心眼。

“老板……”

“行了行了,不用感激,这是我早就答应你的,不过你要报仇还是要再等一等,没这么快的。”

如果可以,霍胜国其实是想直接给他一拳的。

“老板,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哦,说啊,我又没有不让你说。”

“……”

花恺的注意力依旧放在显示器上,看不到霍胜国本来就阴森森的鬼脸上更阴暗了。

霍胜国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虽然他实际上什么也吸不了。

“老板,我感觉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

“这个世界感觉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听到这句话,花恺总算放下手里的活,转过身来:“什么意思?”

霍胜国自己也现出一脸疑惑:“我也不大清楚,就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好像哪里不一样了,而且,您看……”

他说着,伸出一只鬼手,捏着旁边桌上的一只笔,直接提了起来。

这看似再平常不过的一幕,却让花恺眼中的震惊之色遮都遮不住。

原本五鬼在蕴养出实质的灵体前,是不可能对现世进行干涉的,哪怕是吹动一粒灰尘都不可能,除非他使用搬运咒。

而他刚才施放的搬运咒早过了时间,早已经失效了。

那么眼前这一幕,只有两种解释。

花恺睁大双眼盯着他:“你养出了灵体?”

随即自己就摇摇头否决了:“不可能……”

人有三魂七魄。

魂分天、地、人,人魂也称命魂。天地人三魂常不相遇,天地常在外,唯命魂独住身,又有真灵藏于其中。

在现世之中,人死之后,除非意外,否则必定真灵先散,七魄次之,三魂再次。想要养成灵体,就得重凝七魄,这与再造生灵的手段已相距不远。

确切地说,现在的五鬼还不能称为鬼,成就灵体、能跨越阴阳界线才能称得上鬼,他们只不过是阴魂罢了。

也就是他拥有《法篆天书》这种外挂一样的东西,能为五鬼养出五方力士之身,算是一种取巧之法,能使五鬼成就灵体。否则是想都别想。就算这样,要花费的时间也是难以想象的。

灵体要是这么容易蕴养,他早就想尽办法,拼了命也要大规模制造蕴灵玉符,至不济,也能打造一支阴兵出来。

既然不是这个,那就只有另一个原因——在道法显圣、轮回有序的世界,人死即为鬼。

霍胜国虽然还没有完全成为鬼,拥有灵体,可他在没有搬运咒的情况下能移动现世之物,已经拥有了一丝灵体的特质。

世界,变了?

花恺眼中闪过不可思议之色。

可世界又不是女人的心思,怎么能说变就变?

“还有,老板,我感觉自己好像不用回到玉符中,也可以在外界长时间存在……”

花恺愣然,如果说先前他还只是有三分猜测,现在却是有八分确定了。

这个世界之所以没有鬼神,是因为根本没有容鬼神存在的道、或者说法则,就像一个没有空气没有水的星球,是没有诞生出人类这样生命的环境的。

而玉符正是提供了一个这样的环境,如果五鬼能脱离玉符,就只能说明这个世界已经接纳了他们。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和之前的紫云有关?想来想去,花恺也只能想到这次异常。

霍胜国看他神情,也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想了想继续他没说完的话:“不止如此,我能明显感觉到现在这个世界,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虽然很淡薄,但确实存在,而且隐隐和我有着联系,让我比在玉符中成长得更快。”

“力量?”

“那里。”

霍胜国指着窗外,那满天的繁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天的异常,天空变得格外澄净,竟然能看到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能看见过的群星密布夜空的景象。

星辰!

霍胜国的话提醒了花恺,他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了炼制五鬼而祭天,又使用了七星化灵咒。

“啪!”花恺一巴掌拍自己脸上,他早该想到。

七星若死,又如何化灵?

大道不显,天地又如何能回应他?

这一切,都是源于他那一次的祭天,甚至昨天的紫云,或许都和他脱不开干系。

“先别管这些了,你尽快去将那件事办妥吧,也许没多少时间留给咱们了,正好,没了这许多限制,你们办起事来也方便多了。”

霍胜国点点头,这事说起来是他自己的事,他比花恺更要上心,既然已经将自己的发现说完,也是尽了自己职责,之后怎么做用不着他担心,听令行事就是,带着其余四鬼飘了出去。

剩下花恺自己在屋里独自思考。

莫名的预感,世界的异变,都让花恺原本不太在意的心态多了些紧迫感。

对于前者,他还有些摸不清。

以前看小说,一些所谓的国术高手练到极高深的境界,有前知之能,他不知道现实中是不是真有这种存在。

但他自己练武之后,知道武者的敏锐远超常人,对于自身和周身环境的掌控力极为可怕,要做到蚊虫不落、一羽难加这种事情不难,但是那种所谓的“金风未动蝉先觉”就不大可能了,这种境界不是没有可能,但至少他是远远没达到这境界的,没准老吕能做到。

只是这种心血来潮的感觉又太清晰,让他难以忽视,既然是看到那两个警察才产生的预感,那必然和他们脱不开干系,最大的可能,还是来自于国家层面,毕竟以他现在的本事,除了这种层面的力量,很难再找到对他有威胁的人。

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甚至还是他自己有意无意想要引来的,可这天来得有些意外突然啊。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着急害怕之类的情绪,世上的事哪里可能尽在掌控,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说得中二一些,就一个“斗”字而已,与天斗,与人斗,这么点挑战都怕,这么小的坎都趟不平,还怎么踏平诸天万界?

既然如此,他就更要搞事情了,霍胜国那件事还不够,他还得搞一件大事情,再把之前勾进来的十一个小白鼠推出去吸吸睛、挡挡箭什么的。

眼睛又落到了眼前的屏幕,上面是他做的一个策划案:

虚拟现实游戏——《诸天·江湖篇》……

第90章 黄沙峡谷

该去看看那十一个小白鼠了。

算起来,那十一个人被自己扔到空间里,以现实时间来算,到现在应该只是过去三天而已,空间与现实时间线相同,他们八成连试炼地图都没闯出来。

……

万界社区空间,一个奇特的峡谷……

谷中黄沙倾覆,大风卷挟着漫天沙石呼啸飞舞,悬崖乱石遍布,如同刀削斧凿,厚厚的黄沙也掩盖不住这些灰白内敛的锋芒。

烈日如金,穿过层层覆盖的黄沙,只能在天地间投下昏黄的残照,整个峡谷一片暗黄之色。

黄沙戈壁之上有三个人影,正顶着风沙酷日艰难行走,刚刚抹去头脸上覆盖的黄沙,只是短短不到一分钟,三人就觉得裸露的皮肤被刮得生疼,摸了摸自己的脸,拿到眼前一看,一层薄薄的黄色沙尘又再次覆盖。

“呸呸!”

三人中的一个黄毛瘦子吐一嘴黄沙,骂骂咧咧道:“草!这破地方是要把咱们给耗死,这么下去,咱们只有三种下场,累死、渴死、被沙子埋死,早知道这样,就不选这张地图了!”

“嗷吼——!”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兽吼声远远传来,似狼似虎,让人毛骨悚然。

另一个长相清秀略有稚嫩的男生听到这声兽吼,却还有心情开玩笑:“还有一种,被野兽撕碎吃进肚子里。”

三人中唯一的女子苍白着脸:“别说了!”

这时,三人同时收到一条信息:

【玩家的本次副本经历将会被系统记录,玩家可选择自行保存,或公开,免费或收取一定费用(通宝)供其他玩家观看。】

【是/否】

三人对视一眼,虽然觉得有点奇怪,这来得也太晚了一些,但都不约而同点选了“是”,反正不损失什么,没准以后发出去火了还能赚一波。

……

另一处空间,周围是一片无尽星空的景象,这里位于星楼——玩家们进入的初始场景上空,被花恺根据自己的习惯,建造成了一个控制中枢。

四周有着一块块显示屏一样的光幕。

当三人点下了“是”的选项时,亮起了三块光幕,正是以三人各自为主视角的场景画面。

这一条看似多余的信息,花恺却不得不做。

这个社区空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创造的,哪怕是他这个管理者想要窥探玩家也必须取得玩家本人的同意。直接问肯定会让玩家生出警惕心,所以他只能绕这么个大弯,钻空间的空子。

其余人他也用了一样的方式,获取了这些人正在经历的画面。

……

黃沙峡谷。

韩宝紧了紧身上的一个包袱,那是他们要押送的镖物,刚进入场景时,他们并不是出现在这个峡谷中,而是在大漠的边沿,遇到了一队运镖的“NPC”,不过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已经被人杀得只剩下一个镖头,而且也是眼看已经活不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而已。

这个镖头,就是给他们发放任务的“NPC”,任务就是穿过黄沙峡谷,将这个包袱运送到大漠深处,有一座龙门客栈,将镖物交到在客栈中的镖主就算完成任务。

原本以为这个任务出乎意料的简单,可没有想到,仅仅是这一路走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们自己就已经快撑不住了。

黄毛伸着根舌头喘气:“你说这地方到底是真实的世界,还是像那种虚拟现实游戏一样,怎么跟真的没什么两样啊。”

原本一身性感妩媚的职场女,现在已经是黃沙遮面,一身狼狈:“怎么办,NPC给的食物和水已经用完了,接下来还有多远的路都不知道,顶多再过两天,我们就肯定撑不下去了。”

一声凶猛的咆哮从远处传来,韩宝猛然一惊:“不好,声音比刚才更近了,这像是在追着我们。”

黎老二惊慌四顾:“那还等什么,快点跑呀!”

“不行!”

韩宝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住:“不能跑,听那两声间隔的时间和距离,这东西速度很快,别说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能不能跑得掉,就算跑得了,体力加剧消耗,我们也走不出这峡谷,必死无疑。”

黄毛着急道:“那怎么办啊?跑也不行不跑也不行,难不成就这么等死吗?”

“我说,你、你们不用争了……”

旁边传来职场女颤抖的声音。

韩宝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职场女注视的方向,顿时头发都感觉要立起来。

一头狰狞怪兽出现在那里,肩高就将近成人高矮,长着两颗头,脖子修长,背上中线有两道一尺来长的血红鬣鬃,一直从头顶延伸到尾椎,迎着风就像一丛血色火焰在摇曳。

两颗狰狞地头颅有两张血口半张,锋利如刃的尖齿林立,垂吊着粘稠腥臭的涎液,发出一声声慑人的闷吼,暗红色筋肉虬结的前肢微伏,绕着三人慢慢地转着圈子,作势欲扑。

——

【双头巨鬣】:黄沙峡谷中的凶残猎食者,生性谨慎狡猾。

【评价等级】:白色·八星。

——

人,真的是很脆弱的,普通人哪怕是面对一只小狗对着自己狂吠,都会有恐惧感,要是在野外直面狮虎之类的猛兽,能不被直接吓尿已经算胆大,更何况眼前这只怪物比狮虎可怕多了。

“哥、哥们,咱们还、还不跑吗……”

黄毛已经两腿打颤,一句话都说不顺。

韩宝捏了捏有些颤抖的手,像是在克制自己的恐惧,牙一咬,伸手握住腰间的朴刀,这是从那群死去的押镖NPC身上捡来的,三人每人身上都带着一把。

“跑什么跑,跟它拼了!”

金属摩擦声中,他已经抽刀在手。

不是他自不量力,而是他清楚地知道,只要他们一掉头,这怪物八成会立马扑上来将他们撕碎,与其这样,还不如拼一把。

但他的动作,似乎反倒刺激了凶兽,竟然停了下来,两颗狰狞的头颅对着韩宝,沉闷的嘶吼声从森冷好刀锋的尖牙之间透出,后腿一蹬,顿时如箭般向韩宝射来。

双头凶兽的速度和力气都超乎想象,一个闪身就就将他扑倒在地,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左手被双头怪其中一个头一口给嘎吧一下,顿时就是鲜血直飙,剧痛简直是要撕心裂肺一般。

“啊啊啊!!”剧痛让他不可抑制地惨叫出声。

黄毛似乎被吓傻了,两腿直颤,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反倒是职场女心一横,双手握刀,仿佛是认命般,或者是为了壮胆,带着尖叫扑了过来,咣当一下砍在双头凶兽左边的脑袋上。

“嗷呜~”双头怪一下吃痛松开了嘴,这凶兽也真是皮糙肉厚,加上职场女毕竟娇弱,锋利的朴刀砍下,也只是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

韩宝也是坚忍,虽然第一次经历这种血腥搏斗,又被重创,竟然在凶兽受痛松开的时候,忍着剧痛抓起朴刀,向着凶兽腹部狠狠捅了出去。

只可惜,双头怪不仅力大无穷,反应也敏捷得很,刀身只是刚刚触及,它吃痛之下精瘦的腰一扭,后腿一蹬,便跳了出去,落在四五米外。

腹部柔软,这次总算见了血,却不过是皮外伤。

凶兽用四只血腥凶残的眼睛狠狠盯着前面两个胆敢冒犯它的猎物。

第91章 隐藏关卡

完了!

韩宝这时只有这个念头,这怪物力气大,皮肉厚,速度快,简直没有短板。别说只有三人,就算再来四五个壮汉,也不知道能不能填满它的牙缝,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新手怪还是大BOSS?!

……

星空中枢,真正的幕后大BOSS正以一个神奇的上帝视角在看着韩宝两人与那只双头巨鬣的厮杀。

双头巨鬣是他在黄沙峡谷中创造的怪物之一。创造生物元素,也就是NPC,可比地理环境之类的死物耗费得多,原因就在于每个生物都要赋予独立的虚拟智能,虽然不能和真正的生命相比,在智能逻辑方面却也相差无几。

双头巨鬣这种怪物,以普通人类来说,想搏杀它们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这三人也并不是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花恺赋予它们的特性,虽然力大迅捷,外表也极为狰狞凶残,但在智能方面,其实极为狡猾猥琐,胆小得很,用一句话就可以形容:这东西见人就咬,咬不过就跑,很容易受惊。

只要他们能对这怪物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必然会将它惊走。

……

“上面!”

韩宝一个滚地,躲过双头凶兽的一个扑咬,滚晕的脑袋都还没缓和过来,黄毛惊恐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就在躺在地上继续翻滚,一道劲风险险划过他的后脑勺。

危机并没有就此过去,双头怪腾空一爪落空,落到地上,立马又作势欲扑。

“啊啊!”

黄毛突然从旁边猛地扑出,双头怪一时不查,被他扑到了背上,打了个趔趄,其中一颗脑袋也同时被两只看似瘦弱却极有力的手臂牢牢箍住,它脖子短,另一颗脑袋想回过来啃咬,却怎么也够不着。

只能疯狂扭动,将黄毛甩来甩去,他双手双腿死命夹住双头怪头颈腰腹,才勉强没被甩飞。

韩宝回过神,想也不想,顶着地上尖锐的沙石又是一滚,将掉在不远处的朴刀抄到手中。

“啊!”

趁着黄毛死命箍住双头怪,哪怕它力大,一时也难以挣脱,韩宝扬起针蕨,狠狠地捅向它被箍住的那个头其中一只眼。

“啊呜~!”

双头怪一声悲鸣,一瞬间因剧痛暴发出的力量,直接把黄毛掀飞出去。

“嗷呜~”

双头怪惨叫着,顶着流血的一只眼睛,居然没有暴怒反扑,而是直接掉转头,夹着尾巴就跑了,留下韩宝三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哈,哈哈,咱们竟然还能活过来!”

劫后余生的大喜,让他们连身处的恶劣环境都忘了。

……

星空中枢,花恺摇摇头,目光从这三人的画面中移开,相比于普通难度,在这个难度的黄沙峡谷中,凶兽看似最可怕,其实只是最容易通过的一关,接下来才是最严峻的考验。

他们的位置距离任务地点还差着老远,哪怕是方向丝毫不偏,也要走上至少三天,虽然从NPC手中得了地图,可也没这么容易走对了,他们的食物和水都已经耗尽,基本没有可能完成了。

花恺还是觉得挺可惜的,十一人中,他最希望能出头的人就是这三人组,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三人是十一个人中,背景最普通、所处阶层最平凡的人,和之前的他也算是阶级同志,自然希望他们能比其余八个精英人士成功,证明一下平凡人的力量。

这个期望看来是要落空了。

将目光转移到了别处,落到一个身穿对襟大光、满脸红光的老头的画面上。

这老头除了满脸红得像关公,没什么起眼的地方,但要说现实中真有什么高人的话,他应该就算是那种高人。

这是个真正的国术高手,花恺在网上无意中看到的一个信息,是一个网友分享的视频,将他练拳的画面拍了下来,花恺派五鬼去查探了一番,发现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有本事的人。

老头选择的是挑战难度的“九宫八卦台”场景。

这是一个擂台场景,是地形最简单的场景。中间是个方形的九宫石台,四周有许多石柱成梅花桩,以八卦排列。

花恺原先是特意针对这老头建造的场景,为的是偷学他的拳法,现在看来,当时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现在他的武功自然远远不是老头所能及,不过他对于这个国家传承已久,他也听闻过无数传说的国术,仍旧极为好奇。

想了想,花恺发出了几个指令,身影从控制中枢中消失……

……

伏天梁脚踏错步,腰身扭闪,对面半人高的恶犬顿时扑了个空,他抓住时机,脚爪抓地,脊柱大龙一扭,肩背一抖,右臂横起,如长鞭般甩出,正中恶犬腰腹,砰一声闷响,恶犬如遭千钧重击,飞出十数米,啪嗒一下砸落地上,呜咽一声就断了气,化作一道白光消失。

形意五行·横!

“呼……”

伏天梁长出了一口气,他那一身大褂早已经变成了布条装,身上一道道血痕纵横,竟给他这副苍老的身躯平添了几分壮烈。

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虽说他一身形意拳在如今这个时代称得上登峰造极,但比起先辈来还是差得太远了。

古时有形意宗师拳入化劲,年过百龄尚能搏狮虎(注1),到了现在,他这个当代国术大师打狗都要喘气,还弄得一身伤,实在让他心中沮丧。

不过他内心中也在咒骂创造这处地方的缺德鬼,他已经连续打了五场,从第一场的一条恶犬,到第二场的两条,第三场四条,到第五场的十六条,一次增加一倍数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简直是缺德到家了。

按理说一条狗他是不可能放在眼里的,要搁平时,一根手指都能戳死,可他碰上的这些根本就是披着狗皮的怪物,凶残、大力、敏捷、悍不畏死,三四条他还能应付,十几条真是差点要了他老命了。

【恭喜玩家通过“九宫八卦台”挑战模式,你将获得奖励:

轮回模版、诸天通宝x5、随机黄符(真)x1。】

【玩家达到开启隐藏关卡标准,挑战隐藏关卡成功,你将获得额外奖励:《拳经》随机一式;失败则通宝奖励减半。】

【是否挑战隐藏关卡?是/否】

伏天梁眉头一皱,突然发现自己脑子里又跑进来了那种奇怪的信息,他很不喜欢这种全然不能理解的东西。

他现在虽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再来十几条恶犬,甚至缺德地翻倍,那他八成会被撕成碎片,但他仍旧不肯认怂,直接选择了“是”。

一道白光一闪,他眼前竟出现了一个……人……

第92章 国术凶猛

【你随机到对手:虎痴·焦大。擅长:拳法。等级:白色·六星。】

这是一个穿着劲装,如古代江湖侠客般的大汉,身材魁梧、四肢粗壮。

伏天梁眼含兴奋,终于是人了。

这才是他在这个古怪的地方遇到的真正的第一个对手,只可惜,他现在并不是全盛状态,而且一身是伤,恐怕不能尽兴一番了。

正当他叹惜时,天空将下一道淡绿光芒,将他笼罩在内,伏天梁只觉一点清凉从眉心处生起,渐渐扩散全身,浑身伤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耗的精力也在恢复,片刻间,他就恢复了完美的状态。

而这时,对面的大汉也有了变化,之前总感觉他眼神有些呆滞,现在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眼中蒙上了一层灵光,虽面相憨直,却自有一股沉凝气度,颇有压迫力。

伏天梁从惊喜中回过神,正色抱拳道:“在下伏天梁,敢问阁下大名?”

大汉却是一言不发,摆开了个拳架子。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架势,法度严谨,伏天梁就知对面这人是一个高手。

想起自己所处是一个难以测度的所在,也不再多言,默默拉开拳架。

大汉身躯微伏,脚下一蹬,双手虚抓成爪,霍然扑出。

伏天梁恍然间只看见一头下山的猛虎,裹挟着劲风向他扑来,其势之猛、其速之快,全然让人猝不及防。

伏天梁也不慌,根本看都不看,脚下滑动,左手以肘为支,半臂猛然劈出,从上至下,如大斧劈落,恰好劈在大汉抓出的右爪来路上,同时右拳直直捣出,如钻心之箭直射大汉胸口。

大汉拳势微变,化攻为守,砰砰两声,如迅雷之势,眨眼工夫都不到,两人就过了两招。

伏天梁毫不停留,右腿蹬地,左腿行进,右臂屈起化肘,由下至上直击大汉肋下。

形意五行·劈!

大汉才挡下,伏天梁左拳又以崩山之势捣出,“砰”一声落于大汉右肩,打得他噔噔倒退两步,这老头得势不饶人,顺势一扭,右臂如长鞭猛甩,在空气中留下“噼啪”声响,威势之猛,这一般人若是挨上一下,怕最轻也是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形意五行·崩!

大汉似是看出了对方拳法凶猛精要之处,双脚一蹬,直接后退,也不与他贴身缠打,拉开距离,猛然旋身,一只粗壮的长腿如秋风扫落叶,抽向对方。

伏天梁屈臂一挡,只觉全身一震,这一腿的力道之猛,简直像是被车撞了一般。当时浑身一抖,一股劲力从肩臂中生起,化去那雄浑力道,同时将大汉震了开去。

双方你来我往,打出了真火一般,拳脚相交时,必如闷雷震响,砰砰不绝。

大汉拳如其人,势大力沉,大开大阖,伏天梁却全然没有一丝老迈之态,单论凶猛尤在大汉之上,得势不饶人,旧拳未老,新拳已出,滔滔不绝,拳势简直如雨落般连绵不绝。

而且似乎根本不用看一般,拳、肘、肩、背、腿、膝,全身几乎无一处不是武器,凶猛之极。

也不知打了多久,大汉才被这老头抓了个破绽,一拳崩在额间,紧跟着一个膝撞,正中下阴,砰的一声响,胸口又被一个炮手击中,胸骨深陷,显然已经被击碎,整个人倒飞而出,直接化为白光消失。

伏天梁自己也不好受,全身骨头都像要散了一般,瘫坐到地上,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若是再缓上半刻,输的那人便是他了。

不提老头此时心情,此时的星空中枢中……

花恺的身影再次出现,呲牙咧嘴,捂着档部直吸冷气。

虽然刚才用的是一个数据载体,但那丧心病狂的一下,让他离开了载体依旧是刻骨铭心。

额头、胸口,虽然都是要害,但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下面那地方挨的一下的万分之一。

妈拉个蛋,这老头太他娘的毒了!

过了好一会儿,花恺才从阴影中走出,他悲哀地发现,自己不用剑法,不用内力,只论拳法,竟然不是这糟老头的对手。

虽然他的拳法只有修练了个半吊子,出自《拳经》的几式。

在华山的一年,他让人收集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拳经》中的几式,一共凑了六式,因为时间和偏好使然,他也只是一开始修练到入门便放下了,并没有深入。

只用这门拳法,盗用了焦大这孩子的形象做出的载体,也仅仅只有白色六星评价,这老头的等级评价也恰好是同样的。

这并非是《拳经》所载武学比不上那老头的拳法,也不是花恺不及老头,只是花恺自视过高,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这国术拳法当真是不可小觑,尤其在没有内力的存在下,简直是将人体发挥到了极致,运力使劲、搬运气血的技巧简直登峰造极,全身各处肌肉筋骨都掌控自如,整个人处处都是武器。

单论贴身缠斗短打,端的是凶猛之极。

他曾经看过关于国术宗师,咫尺之内,人尽敌国的说法,现在看来,虽有些夸张,却不是没有道理。

这国术一道,整体来看,虽远不及他一身所学,可其中也有可取之处,蕴含的一些武学道理,也有相通之处,若是能去芜存菁、融会贯通,对于他的武学之道,兴许大有益处。

虽略受打击,花恺还是在给出奖励的时候,暗箱操作,直接给了《拳经》中唯一一式达到绿色等级的“猛虎下山势”,也是唯一一式能由外而内练出内力的拳法,虽然并不容易。

他想看看,给这老头一把钥匙,他能不能为国术踏出一条前路来。

以他刚才交手的经历来看,他以前看过的小说中描述的极为夸张的国术拳法境界,也未必全然是瞎掰。

至少那老头跟他过招时,经常看都不用看,就能知道他的招式变化,几乎就是那种所谓“不见不闻能觉险”的境界。

现在给了他钥匙,兴许还真能让他走出“至诚之道”、“见神不坏”之类只存在于瞎掰扯淡中的道路。

给老头发放了奖励,花恺又去关注其余人的进度。

不得不说,这些人还真不愧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各界精英,竟然没有一个失败的,除了那个同样选择了挑战难度的“大漠黄沙”场景的家伙,其余人都差不多通过了场景考验。

其实“九宫八卦台”这个场景并不算难,普通难度只是应付3场,上限4只恶犬,而且还有武器供选择,只要放下怯懦,有足够的勇气、狠劲,敢去面对、拼杀,过关的概率很高。

挑战难度就难得多,恶犬的体型、力量、速度都要比普通的高出一筹,而且没有武器,上限16只,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了。

再说到“大漠黃沙”,花恺又想起了那个平凡三人组,想来应该已经失败了吧?

当目光再次落到他们的画面,花恺双眼顿时暴突……

第93章 白骨,血雨

韩宝三人组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两个人,而且几乎已经没有了人样了,两人身上都裹着一层黄沙,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嘴唇干裂,裂痕中隐有血红之色。

韩宝左肩上被巨鬣所咬的伤口,已经被黄沙裹住,反而为他止了血。

黄毛也乍呼不起来了,他已经有些神智不清,如行尸走肉般在沙石上机械般地行走。

少了的人,是那位职场女。

昨天夜里,他们在一个峭壁下找到了个可以容纳几人的石缝,便选择在那里过夜。

本以为能安稳地休息上一夜,谁知半夜里,那头被他们所伤的双头鬣竟然再次出现,在远远窥视着。

职场女睡得轻,心又细,早早发现了双头鬣,看着睡死的韩宝和黄毛,她竟做了个惊人的决定。

她竟独自出去,将双头鬣引开,等第二天,两人醒来不见她踪影,出去寻人时,才发现了一堆被啃食干净的人骨,从残存的衣物,很容易就辨认出人骨的身份。

黄毛差点被刺激得发疯,他们已经分辨不出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还好韩宝虽然年轻,却是个心志过人的,很快清醒过来,同时狠狠给了黄毛两拳,将他打醒。

他知道,无论真假,他们必须走下去,若是假的,无谓悲伤,若是真的,他们更不能让职场女的牺牲白废。

韩宝抬头看了看头上暗黄的太阳,又低头拿出地图仔细辨认了一番,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也牵了干裂的嘴唇再次撕开一道口子,生疼生疼的。

回头看了一下已经有点恍惚的黄毛,看了下四周的环境道:“黎二哥,休息下吧,我也需要时间辨别下方向。”

说完拉着他在一块干裂的巨石下坐下。

黄毛好像真是精神恍惚了一般,像傀儡一样随着他摆弄。

韩宝摇摇头,掏出根短棍插到地上,在影子顶端做了个记号,在心中默记了下时间,大概10分钟左右,又在变化后的影子顶端画下记号,一番折腾,又对比了下头上的太阳,才站起身。

“黎二哥,走吧。”

拖着傀儡般的黎老二,又再次踏上了路途。

走了不知多久,期间又休息一段时间,天色变暗,又已入夜。加上今天,他们已经三天不吃不喝,哪怕是身体最强壮的韩宝,也已经难以支撑。

若不是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一堆人骨,在刺激着、支撑着他,他真的就不顾一切放弃了,什么奖励,什么机会,他都不想要了,只想结束这一次地狱般的旅途。

水,好想喝水啊……

韩宝眼前一阵模糊,脑子陷入一了一阵阵恍惚。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拖着,正努力地想睁大眼睛去看,忽然感觉脸上落下了一滴滴湿润。

这是什么?下雨了?可这雨怎么有点热?

不过此时他也管不了这么多,张大嘴,仰着头贪婪地接着雨滴,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好舒服啊……

黎老二那张脸上,已经是连夜色和黄沙都遮掩不住的苍白,看着陷入了熟睡的韩宝,艰难地扯动苍白又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失去了所有力量般,向后倒去,靠在一块巨石上,耷拉在地上的两只手手腕上,都有一道狰狞的血口,连动脉都被割开,按理说鲜血应该是喷涌面出,可此时却只有一点点红色溢出,似乎血早已流干一样。

……

星空中枢内,花恺看着回放的画面,半张着嘴,陷入了一阵沉默。

倒在地上装满血的水囊,还有韩宝嘴边那腥红的血迹,都在述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哪里是什么雨水,那是黎老二到了极限,回光返照重新清醒过来的一刻,看到昏迷了的韩宝,割开了自己的血管……

他实在想不到,这三个人,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一个以身伺兽,一个放干自己的血相救,最后一个虽然看似付出的没有前两人多,可是在那种情形下,掩埋了同伴的白骨,喝着同伴的血,坚持到最后的意志力,一样匪夷所思。

实际上,花恺创造这个场景时,也从没有想过会有普通人类能通过,如果说“九宫八卦台”挑战的是人的勇气、血性,那么“大漠黄沙”就是在挑战人类的生理和精神的极限。

普通难度下,还有可能做得到,至于挑战难度,根本就已经是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而他们竟然做到了,做得如此震撼人心。

他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们做到这种程度。

扪心自问,在同样的情况下,他未必能做到。

叹了口气,转身看向自己设置的主控屏幕,那里显示排列着自己从剑侠世界收集来的东西,主要是武学和丹药两大类,最高等级不超过绿色三星,在那个世界都虽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弄到,却也不是什么高级货色,以他在那里的财富,和纯阳弟子的身份,收集起来并不困难。

可于现世来说,其中有许多东西都已经算得上超凡,诱惑力极大。

这是他打算放出来让那些人能够购买的东西,把人折腾得这么惨,要是没一点实质性的好处给出去,那就真的是玩砸了。

……

星楼之巅,星空神殿。

一道道幽深的蓝光亮起,一个个人影陆续出现。

其中就有劫后余生的韩宝,出现在神殿中,他第一时间四处张望,却是没看到两个人,虽是意料之中,他现在已经知道,在这个奇怪的空间中死亡,会对人的精神有不小的损耗,三天之内无法再登陆,但他依然忍不住失望。

除去他的两个同伴,十一人中剩下的九个,已经一个不少地出现在神殿中。

韩宝看了一眼,每个人都在凝视着自己眼前空无一物的虚空,显然都在查看那个诸天宝鉴。

他也召出那泛着白色光晕,边缘攀附着古朴神秘的花纹的镜子。

【恭喜玩家通过“大漠黄沙”挑战模式,你将获得奖励:

轮回模版、诸天通宝x10、随机黄符(真)x1、天赋特性(?)】

看着奖励,韩宝并没有太多兴奋,因为这是两个人用命来成全的自己。虽说不是真的死亡,但也难以接受。更何况以他们经历的真实程度,两人当时的死法,必然是承受了极度的痛苦。

“诸位……”

正当他沉默时,有人开口打破了神殿中的寂静……

第94章 诸天降临?

正当他沉默时,有人开口打破了神殿中的寂静,抬头看去,是先前见过的那个穿着极讲究的中年,左手大拇指上套着一个极显眼的白玉扳指,气度不凡。

他站到众人之前,转动着白玉扳指:“看来诸位都各有所获,只要这次回到现实,这个地方的真实性应该能得到验证了,如果证明是真,我想诸位都应该知道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

一个略带轻浮乖张的声音打断他:“呵,竺老爷,这些谁都知道,不用你提醒,有话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韩宝看了一眼,说话的是之前最先踏入星门的休闲西装男。

中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人认识鄙人。”

“竺锦轮,东都的商界大鳄,资产遍及国内外,横跨金融、房地产、互联网、传媒各界,人称老爷,谁人不识?”

听到这个名字,其余人也都不由自主多看了中年几眼,这个名字虽然不是众所周知,但是东都人几乎都有所而闻,据说此人是国内隐形大鳄,资产惊人,比之明面上那几个位列财富榜前列的富豪丝毫不差。

只是因为他为人低调,不喜张扬,所以才不为人知,但是他的传说在东都多有流传,此人在商界低调,在另一个圈子可知名得很,是个有名的探险家。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人却是个异数,身家巨富,却喜欢四处寻刺激,登山、探林、极限运动,就没他没做过的,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个新闻,有个中夏人从大西洋海底找到了一个海盗藏宝洞,据说就是此人,极具传奇性。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种地方见到他。

中年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下休闲西装男,他的名字虽然不少人知道,但是有机会见过他、能认出他的人就不多了。

这一看,便看出了些端倪:“你是裴家人?”

西装男嗤道:“行了,咱们也没什么旧可叙,别浪费时间了,说说这个吧,你想说的就是它吧?”

西装男将自己的诸天宝鉴显现,上面显示着一个榜单列表——【诸天悬红榜】——其实就是俗称的任务列表,他们从考验场景中出来时就发现了这东西,此时上面只孤零零地显示着一个任务:

【本世界任务】——

【诸天降临】:

任务说明:万界空间降临本世界,本世界高阶玩家为免自己世界文明遭受冲击,以自身权限发起任务,空间将以游戏形式降临主世界。

任务目标:让【诸天】游戏平稳融入本世界,。

任务等级:无(本任务为无等级世界任务,任务难度将视玩家参与程度浮动)

任务奖励:未知(奖励将以玩家参与、完成程度为准)

接取上限:1/10

——

竺锦轮淡笑道:“不错。不管这个所谓的任务背后有着什么目的,只要这个空间是真的,以祂展现出来的力量,恐怕我们无法拒绝,在我看来,也没有必要拒绝,所以,这任务我是要接的,不知道各位有何想法?”

神殿中众人神色各异,却都无人说话,连西装男也眯着双狭长的眼沉默不语。

得不到应答,竺锦轮也不以为意:“诸位大概也知道,姓竺的产业不少,有些闲钱,我打算,回去先建立家游戏公司,诸位若是有兴趣,欢迎加入,虽然还不知这任务具体,想来难度不会小,个人之力恐怕难以为继,诸位先回去考虑考虑吧,三天之后,东都锦绣大厦,姓竺的敬候诸位大驾。”

“告辞了。”

说完,身化虚无,消失在神殿中。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都微微一松,他们也早知离开这个地方的方式,可在没有尝试过之前,依旧有些担心自己有回不去的可能,看了这一幕,至少放心了些。

韩宝扫了中年消失的地方一眼,也紧跟着离开神殿,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要去找黎老二和姬丽娜,牺牲自己成全了他的两个同伴,然后帮助他重新通过考验。

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这一段奇诡的遭遇带给他们的冲击,才刚刚开始,他们需要回去好好消化。

……

现世。

花恺没有再理会从空间离开的十一人,相关的布置他已经放了出去,并不算什么周密算计,这世界再周密的谎言也会有破绽,何况他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面对的,却是精英中的精英,可没有那种认为自己一人可以吊打一切的迷之自信。

尤其这些人都有极鲜明的自主性,哪怕他做得再完美,只要不是他们亲自见证过的,哪怕是事实,也不会轻易相信。

他也不需要别人相信,只需要展现出足够的利益,哪怕给他们的理由再扯淡,也一样能让人趋之若鹜,为他奔走。

只看这些人能在这个世界掀起什么样的浪涛,至不济,也能为他引去大半来自某层面的注意力。

而他现在,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站在仓库屋顶,抬头眺望着头顶的夜空。

一般人只能看到今天的夜空格外澄净,漫天的繁星璀璨耀眼。

而他自从霍胜国说过那些番话后,他就在关注。

得到空间之初,他所得到的《术九》、《术卅六》两部残缺的奇书,后者便是《法篆天书》,虽然只是初涉,但已经给他带来难以估量的好处。

而《术九》,正式名称为《斩邪秘箓》的那部奇书,因为缺少根基,有术而无法,他一直不得其门而入,但他也没有放下过,时不时地拿出来研读,虽然无法深入理解,但基本已经熟记在心。

其中有《观星》一篇,其中记载并不是古人所谓的星象占卜一类窥伺天机的异术,而是许多与星辰相关的奇术,理所当然对于星辰有着极深的涉猎。

对于其中的一些描述,他曾对照着星空观看,可无论是在剑侠世界,还是在现世,都没有一丝一毫相符之处。

可在今夜,他竟然在这现世的星空,发现了一些和《观星》之中描述极其相似的迹象。

尤其是……

花恺注视着北方天空上,高悬的七颗明星,七星相连,形似一柄银勺,便是人们常称的北斗七星。

当初他祭天所用七星化灵咒,便是引的这七星之力。

只是他当时并不知道,或者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以为那不过是咒语而已。

不知是因为祭天,还是七星化灵咒的原因,现在这七颗星辰中,有五颗隐隐散发着莫名的气机,恰好应对他当初照着书中所述,与五鬼生前诞辰一一对应。

七星之上,还有一颗更明亮的星辰,那是北极星,也是传说中亘古不变,象征着至尊的紫微帝星,为斗数之主,中天之尊。

若是之前,那些说法都不过是虚妄,这只不过是宇宙中亿万恒星之一。

可此时这颗帝星,与那七星之五一样散发着莫名气机,而且更为浩瀚伟岸,其间隐隐还有紫气升腾,常人肉眼难见。

花恺不知是不是因为修为精进,隐隐约约能感知得到。

这天地异变,究竟预示着什么?

道,要醒了?

第95章 塞北有鹰飞

江山一副画,

明月青天挂。

冤魂啸残阳,

碧血溅金沙。

——序言

……

草野广袤,青丘起伏,天上有大雁横空,时有飞鹰唳响,大地之上偶有走兽出没,一派苍茫之景。

有一条小道弯弯曲曲地嵌在平原上。

此时道上,有马蹄声渐渐。

“嘚、嘚、嘚……”

那是一匹白色的骏马,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朵浮云在地上飘动,“云”上似乎骑着个人。

走得近了,才看得分明。

马确是骏马,全身雪白无一根杂毛,长长的马鬃被整整齐齐地编成麻花辫,马上的人,更是出乎意料的俊秀出尘。

一身蓝白长衫,不道不儒,说是道,似乎有些过于华丽,说是儒,又难掩那道家出尘之意。

两道浓眉如墨,鼻若悬梁,唇如丹朱,明眸皓齿,脸上线条流畅却不失硬朗阳刚,简直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

这等称得上祸国殃民的容貌气度,竟然是一个男人,严格地说,只是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

少年骑在马上,任由白马慢悠悠地前行,脸上一片百无聊赖。

忽然,他那几乎就要瞌睡的两眼忽然一亮,脸上现出一丝喜色。

“驾!”

双腿一夹马背,催促座下白马疾驰起来。

白马一阵奔腾,少年眼前两个人影逐渐清晰,那在小道上缓慢前行的两个人转眼被他赶上。

这是一老一少,老的年约六十许,须发染霜,肤如古铜,脸上镌刻着一道道深深的岁月痕迹。

小的短手短脚,两颊尚未消去的婴儿肥圆嘟嘟煞是可爱,只是看起来似乎有些营养不良,满脸菜色,身材纤瘦,身高不足一米,顶着颗圆圆的脑袋,像颗小豆丁儿似的。

许是马蹄声将老人惊着了,满脸惶恐警惕,将小孩紧紧抱在怀里,缩在道旁。

少年看出老人的惊慌,虽不知他为什么这么害怕,也知道是自己吓着了他,连忙飞身下马,拱手一礼。

“老丈莫怕,在下只是个过路的,想向老人家问个道。”

老人闻言,才抬起头来,看到少年的模样,才略微镇定。

这少年的虽然有些非道非俗的怪异,却怎么也不像是他所想的人。

不过看这容貌穿着气度,怕也不是一般人,他有些唯唯诺诺弯腰行礼:“贵人有话,但问无妨。”

言行中依旧透着警惕惶恐。

他怀中的小豆丁呼扇着眼睛,啜着手指,从老人的肘弯缝隙偷看着少年,乌黑的双眼虽然带着孩童的好奇,却同样也有着一种不属于他这年龄的恐惧和茫然。

两人的反应让少年心下有些不是滋味,这是什么样的环境,才造就了老人和幼童这种如惊弓之鸟一般的惶恐卑微?

他也只能尽量和颜悦色地道:“老丈,我可不是什么贵人,我姓花,自小在山上修行,此次下山游历,走得远了些,迷了道路,不知道此地是何处所在?”

他的态度也让老人微松了口气,没了那么惶恐,温声道:“原来如此,此处为辽国边界之地,属大同府地界。”

辽国?大同府?

花恺在心里转动着念头,后者虽然有些陌生,但辽国却是听过的,如果是他所知的那个,那不是南唐就是北宋了?

“老丈,听您这口音,可不像辽人啊?”

其实他哪知道辽人的口音什么样,只是老人说话和他的也没差多少,瞎蒙罢了。

老人叹了口气道:“唉,我看小公子也不是辽人,老汉也不怕跟你说,这地界虽是辽国,可又能有几个契丹人?多是我大宋之民,只是这大宋失了幽燕之地,我们这些汉人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北宋时期么?

花恺总算知道了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还好这世界背景依然是自己熟悉的。

“老丈,我也是汉人,不知道若要去这宋国该怎么走?离此地还有多远?”

老人目露忧心:“小公子,不是老汉多嘴,这宋辽边境可是乱得很,你孤身一人,怕是走不远啊,再说那大宋边关,可不能随意进出,况且此时宋辽两国有些不和,就算你能走到,那些兵将怕是不会放你进去,过去也有不少汉人想要回宋,却是连关门都未进,便被人当作奸细一箭射死。”

对他的好意,花恺只能心领,也不必要和老人解释太多,只是微笑道:“老丈不必忧心,我也只是问问罢了,我自小在山上长大,对这世道也不甚知晓,不过既然下山来了,自然想要多了解些,总不能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甚了了吧?”

老人将信未信,只是萍水相逢,他也不好说太多,话点到就是了,迟疑了下才道:“沿此路直去,至一三岔口处,再转向东南去两百余里,便是雁门山,那里有座雁门关,过了此关,便是宋国代州地界了。”

“多谢老丈,这里有些银钱,便算做在下的谢礼吧,告辞。”

花恺掏出一小块银锭,塞到老人手中,就要上马离去。

“使不得使不得!”

入手的沉重让老人大惊失色,连忙拽住花恺,死活要把银子还回去。

“举手之劳,当不得小公子如此重谢,不是老汉不识好歹,实是老汉这山野之民,要这许多银钱也无处用去,反会招来灾祸,还请小公子收回。”

话说到这份上,花恺也只能无奈收回,这怎么他遇上的竟是这样的人?太纯朴了些。

那老人塞回银两,又迟疑了下:“小公子,恕老汉冒昧,天色已晚,这方圆数百里人烟稀少,荒郊野外,您孤身一人,实在危险得紧,怕是走不远的,不如到我老汉那里歇息一晚再上路吧?”

花恺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这人真的是纯朴到家了。

他只是微微考虑了一瞬,便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实在是他也累了。以他这身修为,身体倒没这么容易累,只是自从来到这世界,骑在马上跑了一天,眼中望见的,尽是这荒凉的大漠,一个人影都见不着,心累啊。

见他答应,老人竟然笑得很欣慰,怕是很高兴自己救下了一个不知道世间险恶的迷途少年。

花恺牵着马,与一老一幼同行,走不了几步,就发现这小豆丁啜着小手,一直在盯着他的马看,哈拉子都沾了一手。

笑了笑,直接从老人手里抱起小豆丁,搁到马鞍上,逗得他惊呼了一声,愣愣地坐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立马用两条小短手抱着马脖子咯咯直笑。

老人原先还怕他摔着,见走了一会儿,花恺一直扶着,小豆丁还稳稳坐在上面,也不由放下心,也笑呵呵地看着小豆丁,眼中是化不开的慈爱。

花恺对于这匹出自剑侠世界的浮云马很有信心,这马速度虽算不上顶尖,却胜在平稳,跑动之时不止像朵云,人骑在上面也像坐在云上一般轻巧平稳。

不是他买不起更好的马,只是剑侠世界的马跟人一样,有点变态,以他那乍学乍练的骑术跟本驾驭不了,只能选择这匹温驯的……

除此外,他手中隐含内力,此时就算有人伸手去推也推不动小豆丁。

一路上,花恺也对老人有了些了解,知道老人姓祁,小豆丁是他孙子,住在离此不远的一个叫祁家村的小村子,也是这方圆两百里地唯一的村落,只有二十来户人家,都姓祁。

这个时代的确是北宋,皇帝叫赵恒,据他所知,历史上的宋真宗就叫赵恒。

不过这个北宋似乎与他所知的有些不一样,不管是历史还是野史传说。

因为他从祁老人嘴里听到了一个名字:杨业。

之所以提到此人,是因为几年前,此人就在雁门关大败辽军十余万大军,威震契丹,让契丹人闻风丧胆,闻之而色变,辽人皆称:杨无敌!

提到大宋、雁门关,祁老人就激动地说起。

若说这名号还不够出名,那么,“杨家将”三个字,就真的是让花恺如雷贯耳了。

杨业,正是杨家将那位号称金刀令公杨无敌的杨业。

不过据花恺所知,杨业在宋太宗赵光义时就已经战死,而且那一场威震契丹的雁门关之战,也不是发生在真宗时期,而是太宗时。

不用说,他又来到了一个被魔改得面目全非的世界……

第96章 落日照孤村

祁家村,座落在平原西北的一个山坳中,临着桑干河。

踏入村口,就是一条蜿蜒的泥石小路,两边多是树木干草搭起的房屋,错落有致。

此时已近黄昏,村中鸡鸣犬吠,炊烟袅袅,形貌虽然简陋,却是生机勃勃,落日映照下,给村子蒙上了一层诗意,别有一番世外之地的安宁祥和。

花恺跟着祁老人走进村子时,这个小小的村庄就被惊动了。

如此偏僻的一个小村庄,常常好几年都见不到几次外人,尤其是如此俊俏非凡,贵气逼人的少年。

一村子男女老少闻风而至,把他当猴儿一样围观,其中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不知是不是地处边地,学了胡人风气的缘故,作风极为开放大胆,看向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像是要把他活吃了一般。

许是祁老人的原因,村中的男人也没有将他这个外来者当贼来防,目光中透着纯朴和善。

直到花恺有些狼狈地来到祁老人简陋的房子里,还有人提着一些鸡蛋鱼干肉脯之类的上门。

简直是一家来客,全村动员,还真是个好客得吓人得的纯朴村庄。

祁老人也是好不容易将这帮热情的村民给轰走,花恺才心有余悸地松口气。

祁老人领着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唯唯道:“山野之民,不懂什么礼数,让小公子见笑了。”

花恺笑道:“老丈何必如此,此地民风纯朴,倒是比许多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之辈强胜百倍。”

祁老人满脸皱纹的脸上绽开笑颜,他没那么多想法,只听得花恺是在称赞自家人,就很是欢心了。

进到家中,又见他搓着手有些小心道:“家中简陋,怕委屈了小公子。”

花恺看在眼里,暗叹了口气:“老丈,我不是什么娇贵人物,能有一处栖身之地已经感激不尽,反倒是我叨扰了老丈。”

“哎,不碍的,出门在外,相互扶持本是应当,当不得谢的。”

祁老人生怕怠慢了对方,见他如此说,才略微放下了心,又扯起嗓子向一直在外头舍不得离开浮云马的小豆丁喊道:“狗娃!莫贪玩了,快去喊你爹爹回来,就说家里来客了,让他带些野物,去安靖堡换些粮米回来。”

花恺不知道他说的安靖堡在哪,但听来也不像什么简单的事,连忙拦住:“老丈,在下不过暂歇一日罢了,您没必要如此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的,那安靖堡也不远,去去就回了。”

花恺见拦不住,干脆直接道:“您要这么做,就是要赶我走了?”

祁老人不知道他话中哄吓之意,只以为真是自己哪里没做对怠慢了人,慌忙道:“好好好,那就依小公子,不去,不去,狗娃,快去叫你爹爹回来就是。”

“好哒!”

小豆丁虽然舍不得大马,却也懂事得紧,立马甩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开了。

花恺松了口气,早知道这里人这么热情,他就不来了,一个人过得久了,面对别人的热情,他总会和有些负担和抗拒。

除去这让人难以招架的热情,在祁家村这一夜倒是过得挺自在,也趁着机会,向祁老人和他的儿子了解这个世界,只是他们见识也有限得紧,所知不多。

祁老人家中只有这三口人,原本他三个儿子。

不过这三个儿子在七年前,宋太祖赵光义亲率大军攻伐北汉时,招募乡军时全去投了军,虽然此战灭了北汉,他两个儿子却都死在了战场上,只剩二儿子得全性命活了下来,不过也失了一条左臂。

而且这个世界也在是因为这场战争而走上了岔道,原本他所知的历史中,赵光义此战之中,先败辽军,再破太原,攻灭北汉,是有宋一朝难得的胜仗,为进取幽云奠下了基石。

可在这个世界,这位宋太宗虽然也胜了此战,灭了北汉,但他本人却在此战中受过重伤,虽然保住了性命,却留下了隐患,此后数年,就因旧患复发,驾崩薨逝。

三子赵恒继承帝位,倒比他所知的原本那位宋真宗早了十几年登上帝位。

其余祁老人和他儿子所知也不多,都是些琐碎事,花恺也听不出什么来。

倒是对那位宋太宗有些好奇,堂堂九五之尊,竟然真的亲上战场,还负伤而归,绝对是个奇葩。

所谓天子亲征,许多时候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虽然跟着大军一起,却肯定是在被大军层层保护,做个吉祥物罢了,只要能做到不瞎指挥、扯后腿坏事,就是明君圣君。

如果还能知兵事、晓谋略,能指挥大军作战,那就是雄才大略,英明神武。

可无论哪种,都不过是坐镇中军,严防死守,又哪里可能真的亲上战场?

真正能上阵撕杀的,恐怕历史上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开国皇帝了。

这位倒是厉害,直接上阵撕杀,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花恺拉着祁老人和他儿子说了大半夜的话,第二天一早起床,发现一家三口早已开始了一天的活计,连那颗小豆丁都不例外。

屋里矮桌上,还摆着一些吃食,是早为他准备好的早饭。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混杂着一些不知名的草根之类的东西做成的馍馍样的黑乎乎一团,又干又硬,还有股怪异的味道。

和着晾晒的鱼干煮成的汤水,虽然有些腥,好歹有些鲜咸味道,总算能下咽。

想来之鱼汤还是因为招待他才拿出来的,想起昨夜吃的东西,花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村子的日子过得这么艰难,昨日那些村民竟然还能一见他这个外人,就送出了许多于他们来说很难得的东西。

默默地吃完那难以下咽,却重得有些难以承受的食物。花恺就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报答一下这家子人,还有这些个热情的村民。

走到门口,正看到祁老人的儿子,祁二拿着一把刀,肩上跨着绳子,腰上系着个革带,正要出门。

他好奇道:“祁二哥,这是要上哪去啊?”

祁老二憨厚一笑:“小公子您醒了,俺进山打猎去。”

花恺才想起昨晚听说过的事,这祁老二当过兵,上过战场,手上也有几分功夫,那把朴刀也是他在战场上得来的,会一手飞刀之术,想来腰上革带中装的就是飞刀。

第97章 人间此恨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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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祁家村,也只他有这本事进得山林,打来猎物。

“正好,我也要出去走走,顺道送你一程。”

花恺说着,牵来浮云。

祁老二慌忙摇手:“不用不用,俺自己去就好,很近的,不敢麻烦小公子。”

“上来吧你!”

花恺才懒得跟他争辩,直接跨上浮云,伸手一捞,直接将他拉到身后,祁老二哪里能抵抗得了他的大力,惊呼一声,就发现自己坐到了马上。

“驾!”

一夹马背,浮云在小豆丁的一脸羡慕和口水中,嘚嘚嘚甩开四蹄疾驰而出。

跑了二十余里,才到了祁老才嘴里“很近”的山林,放下他后,花恺转向东南方向。

那里有离这里最近的集市,就是祁老人曾说过的安靖堡。

虽是在辽境,其实是宋辽两国的一个默契所在。

两国虽连年争战,这边境之地去有一个互市,就是安靖堡,两国都有驻兵于此地。

这次跑了近百里地,才到了这个一样“很近”的安靖堡。

这里说是互市,却不是花恺想象中的那种人来人往的繁华市场,反而透着一种紧张气氛,往来也只有一些穿着简朴甚至破烂的边民,携带着各种物资,与人交换粮食粟米、生活器物等。

这里最多的不是商人、边民,而是两国军兵。

花恺牵着浮云走在其中,极为扎眼。

平民还好,只是好奇地看看罢了,那些军兵可就有些不友好了。

不管是宋兵还是辽兵,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审视,还有觊觎。

不地是看他骑的马颇为名贵,身上穿着也不似凡俗,一时摸不清,不敢动手,否则花恺毫不怀疑他们会一拥而上,把自己给抢了。

花恺看得出这些军兵都没有什么武功,顶多是些普通的军中武艺罢了,看来这个世界并不像上一个那样变态。

他艺高人胆大,也没什么好怕的,大喇喇地牵着马走在道上,悠闲地左看右看。

他对这里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是想购买些物资,送给祁家村罢了。

钱是送不出了,他也只能想到用这种方式稍微报答下他们而已。

逛了一会儿,花恺心中有底,从一个比较有实力的商人手中,用几颗玻璃珠子换来了一车粮食,和一头驽马。

这次他学了乖,没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只带了不少玻璃珠,和一些金银。

那个商人自以为占了大便宜,高兴得合不拢嘴。

实际上他也的确赚了,这时候虽然也有不少琉璃器物,可依然是贵重物品,等同珠宝珍物,价值极高,花恺所给的玻璃珠论质量不知道甩这时代的多少条街。

花恺也不算坑他,各取所需罢了。

骑着浮云,牵着驽马,拉着粮食,花恺就离开了安靖堡。

才走没多远,也就出了堡后一里多路,果然还是出事了。

一伙十余穿着战袄、肩上披着红巾、手握长枪的军兵拦在前路,前面一人竟披着半身铁甲,显然地位不同,是这伙人的首领。

花恺慢悠悠地停下,嘴角一扯道:“有事?”

“你这小子胆了还挺大,看来是个小学究,书读多了把脑子读坏了吧,看不出爷们想干什么?”

说话的是半身铁甲旁边的一个军卒。

花恺惊喜似地点点头:“最近是读了不少书,你怎么知道的?”

一众军卒哄笑,那半身铁甲抬了抬手,冷笑了一声:“行了,别装疯卖傻了,实话告诉你,把那匹马留下,还有身上的财物,我们放你离开,这车粮食也让你带走。”

不是他不想留下这车物资,而是他们这虽然乱,可也有规矩,坏了规矩,以后没人敢再来安靖堡不说,他还得受上官问罪,划不来。

这小子身上的财物就不一样,抢了也就抢了,不像粮食难以隐藏,不好处理,至于这匹马,一看就是匹非同凡响的宝马,他自己是保不住的,但拿去做人情,保不准能升上一级。

花恺慢悠悠笑道:“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宋军吧?”

那人冷笑了声并不答话。

他也不在意,又道:“我看着不像宋人?”

那人淡声道:“像。”

“你们连宋人也抢?”

半身铁甲失声一笑,身后众军卒也一阵哄笑。

“原来如此。”

花恺慢吞吞地下马,向前走了几步。手搭在腰间,缓缓抽出他那把软剑。

见此一众军卒笑得更欢,显然在他们眼中,花恺这种行为是垂死挣扎、以卵击石,难不成他一个小白脸一样的书呆子,还能打得过他们这些争战过沙场、见过血的老兵不成?何况他只有一人,他们有十几个。

那半身铁甲倒是没笑,花恺手中那把软剑让他心中有不祥的预感,但也仅此而已,能使软剑,想来是有几手功夫的,但同样的,他也并不认为对方一个人,能应付自己这边十几个沙场老兵。

脸上只是微微一滞便恢复了冷漠,虽然心中不将对方看在眼里,但多次沙场撕杀,让他习惯了谨慎,也习惯了出手即不留手,在战场上留手,那是找死。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为免阴沟翻船,他直接抽出腰间朴刀,高高举起,又猛然挥落:“杀!”

花恺不得不承认,这帮兵痞虽然不是东西,但的确是身经沙场的老兵,行进间颇有章法,长枪如林,秩序井然,杀意袭人。

十余长枪如林般向他扎来,将他上下四方尽皆封锁,寒光逼人的枪头离身已不及一尺,一众军卒眼看就要一枪毙敌,脸上的狞笑清晰可见。

花恺本来还带着轻笑的脸色见此,陡然变冷。

脚下连踏,身影如鬼魅般,在一众军卒中难容一人的缝隙间接连闪烁,剑如电闪,方寸之间纵横来去。

只是几个眨眼工夫,半身铁甲和一众军卒就发现花恺从枪林笼罩中脱了身去,站在数丈外,剑尖斜指,脸上冷笑,眼中含着一种戏弄之色。

震惊之余,也对他的神色有些奇怪。

“啊!”

“啊!”

“我的手!”

一连串惨叫乍然响起,络绎不绝。

半身铁甲目光落到那群军卒身上,脸上顿时惨白,看不到一丝血色。

地上落了十几条血淋淋的断臂,十几个军卒此时全都捂着肩上断口惨叫不停。

这种剑法在半身铁甲眼中简直如神似鬼,竟然快到几个眨眼间,就同时断掉了十几个军卒的一只手臂,还让人一时感觉不出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不,他还是人吗?

半身铁甲恐惧了,哪怕他身经沙场,自以为早已生死看淡,也让这如神似鬼般的剑法吓坏了,拿着朴刀的手都禁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花恺转脸看向半身铁甲:“所谓军人,守土卫民,杀敌护国。既然你们心中没有半分念及百姓,就是没了家国信念,没了底线,就已经不配做军人。看在你们也曾上阵杀敌的份上,我也不要尔等性命,断尔等一肢,以未惩戒。想来宋军不至于还要留一干残废当兵。”

跑!

这是半身铁甲此时心中唯一的念头。

花恺冷冷一晒,长剑横起,脚踏三才,身形几个闪烁间,就已出现在半身铁甲身前丈余,一甩长剑,一滴血从剑锋上甩落,一声轻鸣,软剑已经回到他腰间。

缓缓走回,骑上浮云,马蹄嘚嘚,车轮辚辚,走过已经捂着断口跪落地上的半身铁甲,看也不看地离去。

花恺发现,自己本质没准还就是个冷血动物,除了在剑侠世界第一次见血时的不堪之后,杀人也杀得理所应当,毫无顾忌,现在断人肢体也断得面不改色,毫无负担。

摇了摇头,这对他来说只是个小插曲,并没放在心上。

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落,这一天又过得差不多了,基本都耗在了路上,双腿一夹,催促浮云加快了速度。

总算赶在太阳落入地平线前赶了回来,山坳口的祁家村已经远远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嗯?”

花恺眼神一凝,事情有些不对,太安静了。

以他昨日所见,这会儿应该已经能看到村中升起的炊烟,听得到鸡犬鸣吠,可是现在,什么都有,一片死寂。

两匹马渐行渐近,越靠近花恺心中的不安就越重。

忽然抽动了下鼻翼,血腥味?

“不好!驾!”

花恺直接扔下驽马和粮车,猛夹马腹,向着祁家村电射而出……

“吁——!”

“咴聿聿~”

缰绳猛紧,浮云前蹄高高扬起,仰天长嘶。

花恺坐在马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遍地的尸体、遍地的残肢,从村口穿过整个村庄那条弯弯曲曲的泥石小路,已经变成了一条血色的泥泞道路。

用血和肉和就的泥泞道路。

花恺飘身下马,一步一步,艰难地踏上这条路,留下一个一个血色的足印。

横七竖八的尸体,许多都是无头尸,他们的头颅远远地落在另一个地方,死,也难得全尸……

男,女,老,幼,一个不缺。

不少都是他昨日见过的,其中好几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他记得清楚,昨日还满脸娇俏、用肆无忌惮的眼神看他,此时却已经变成了几具冰冷的尸体,衣衫不整,裸露着肌肤,青涩的脸上尤带痛苦,不难想象她们生前遭受过什么样的折磨。

还有两个几岁的小娃子和几名老妇,昨日,正是这几名老妇牵着两个小娃子,特意拿来自己的鱼干肉脯,让祁老人好招待他,都变成了幼小的、老迈的尸体……

祁老人,小豆丁!

花恺陡然快如鬼魅,几个呼吸间就来到祁老人的屋前,双眼陡然暴突,血丝狰狞密布。

屋前墙壁,一个小小的身子被一支铁箭稳稳地钉在上面,底下趴着一具老人的尸体。

“啊啊啊啊——!”

花恺仰天怒嚎,一股几欲将这人间焚毁的哀恨无处发泄……

第98章 千里杀人踪(1)

一掌劈断箭矢,小心翼翼地将这具小小的身体取下。

小豆丁那尚存婴儿肥嫩的小脸上,两只小小的眼睛尤自圆张,还存留着一丝痛楚,和茫然。

像是根本还不明白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他年纪太幼小,连生死两字的含义都尚未明了。

两只小小的手掌上,十根手指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弯曲着,那是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必然是生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他全身颤抖,缓缓伸出手,将他那两只尚未能瞑目的双眼抹下。

花恺虽自认为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人,可眼前这一切却真的是在挑战人性的丑恶极限,也一样是在挑战他的极限,无论如何无法容忍。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内心那疯狂的杀意,不敢再去细看祁老人的尸体,偏着脸,将老人和小豆丁的尸体摆在一起。

从旁边捡起那两截断箭。

箭杆为竹制,尾羽为白褐色,箭镞为精铁所制,尾端有双燕尾倒钩,这样的箭镞射中人后,哪怕不死也再难取出,极为歹毒。

仅凭一杆箭,花恺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他在箭镞上看到镌刻有一个铭文印记。

汉字?

那一笔一画都清清楚楚的文字让花恺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汉字,但那种陌生感又让他意识到这并不是汉字。

闭上眼睛,在自己脑中庞大的资料库中搜寻了好久,才找到了相似的文字。

契丹文?

花恺眼中透出一股凛然的杀意。

又忽然想到什么,眼中暂敛杀机,抬起左手,露出手腕上的蕴灵玉符,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原本玉符中的五鬼已经不在其中,发现现世中的异变后,他心中有别的打算,就将五鬼留在了那边。

现在的玉符是空的,但他也不是想要召唤五鬼。

而是玉符毫无反应让他有些不解。

这玉符除了养魂外,还有镇魂之力,能镇慑亡魂,也能感应、使亡魂显现。

照常理,祁家村中人死不久,血都没干,亡魂不会散去这么快,怎么会全然没有感应?

正自疑惑间,一个凌乱的脚步声传入他耳中。

本要爆发的杀意,在两耳微动间就消弭了,脸上露出悲叹之意。

不多时,一个独臂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出现在屋前。

先前只见两具尸体花恺就有所猜测,这人正是祁二,进山打猎竟让他逃得过了这一劫,或许对他来说,还不如就此死去,独自存活,要经历的刻骨之痛才是真正的灾劫。

祁二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情绪激荡间,脚下错乱打了个趔趄,连滚带爬靠了过来,一下跪落。

颤抖着伸着双手,想要触摸两具早已冰冷的尸体,却怎么都伸不下去。

“啊……呃……”

脸上哀痛欲绝,张着嘴,想要哭喊,却根本喊不出声,喉头滚动了两下,竟然噗的一声,喷出口腥红的鲜血。

花恺阖了阖双眼,心中微叹,曲指往他脑后风府穴弹出一道指风,祁二两眼一闭,便陷入昏迷。

若不如此,花恺怕他极度哀痛之下,再伤了自身。

草草安置了下两具尸体,又将祁二提进屋中,骈指点了他几处大穴,以防他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醒来,再出意外。

再走出屋外,已经是浑身杀意难掩,几欲疯狂。

强压住内心的狂暴,花恺仔细地在村中搜索了一番。

早上他出去时,村庄还是一片安宁,他回来时只是黄昏,村中人就已死绝,血都未干。

屠杀时间必定不远。

他不相信这么短时间内,凶手能走出多远,更不相信他们能做得干干净净,不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看尸体的伤口,都是被利刃所杀,干净利落,那些断首断肢,更是被一刀砍下,不是高手,就是惯经杀伐的沙场老卒。

若是别人,或许分辨不出,但是花恺一眼就能看出,杀人者身手未必多高,反倒是经验极其老道,九成是后者。

终于,在那条泥石路,通向村后头的出口处,让他找到了一丝痕迹。

村中因为被血流残肢覆盖,难以辨别,到了出口处,就看到了一段看似平常的泥沙路段。

可花恺看得分明,路面上有一道道极细小的划痕凌乱交错,显然是用枝叶扫过的痕迹,上面还覆盖了一层细沙,不细看根本难以察觉。

显然是杀人者想要掩盖痕迹。

却不知道是因为仓促,还是别有用心,留下了这堪称明显的破绽。

但花恺不管那么多,他只想找到杀人者,然后,血债血尝!

“唿——!”

“驾!”

浮云在他一声呼哨中疾驰而至,花恺也不等它停下,飞身而上,打马飞驰。

循着踪迹一路追寻,跑了几里路,那段泥石路终于在一处河滩处断掉了。

前面一道河流将线索直接截断,再难看到半点痕迹。

花恺骑着马在滩上徘徊了些时,便驻马河岸旁,望着奔流的的河水,猛然抽出腰间软剑,懊恼地挥出一剑。

“噗!”

一道剑罡带着他的怒气,将不远处一株碗口粗细的小树应声切断。

“嗯?”

花恺下意识扫了一眼自己弄出的动静,无意间在那株小树的方向再次看到了些端倪。

那株小树长在数丈高的山壁上,倒是没什么异常。

但是它前方不远的一片草木却是多有断折、下垂,倒像是有人攀附、踩踏过。

花恺拍了拍马脖子,直接飞身飘起,轻飘飘落在那处山壁上。

站在这地方他才发现,这山壁后竟然有一条崎岖的山道,夹在两山之间。

而在山道上,多有踩踏过的断折草木,一路延伸,直通山谷深处。

脚下轻点,那在此间堪称惊世骇俗的盖世轻功展现,在山林峭壁间腾挪飞奔,一路追寻着痕迹深入。

行不出里许,踪迹又徒然断绝,但花恺已经不需要了,他已经听到了动静。

身形高高拔起,落到山壁高处一块突起的山石上,两耳微动,寻找着他刚才听到的动静。

花恺嘴角微扯,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

找到你了!

山谷之中,一队军卒正在行进。

看其头上迥异于中原人的髡(kun)发,就是那种剃得光秃秃的脑袋上,东一揪西一揪留着一撮毛,有的还编成辫子,不难知道这是一队辽国士兵。

军卒人数不算少,略略数去,约有千余之数,成长蛇队列,在山间疾行,队伍之中,时有军官呼喝,花恺虽然听不懂,却看得出是催促军卒加快速度。

他们在赶什么?看这方向,可不向是杀了人后避开,反而是向着他来的方向赶。

花恺也只是微微奇怪,旋即就被满腔的杀意压过,纵身一跃……

第99章 白刃血纷纷(1)

说实话,以他至今所见,此世的力量层次应该远远不及剑侠世界,但以他此时的能力,想要独抗千军,还有些勉强。

凭借他那惊世骇俗的轻功,要在万军之中,独取上将首级不算太难,可要杀尽千军,虽不是不可能做到,但他自己也必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毕竟他可还没有金刚不坏的能力,如果一心退走,他自信无人能挡,可在乱军之中,他单人只剑,剑法再是高明也难保万全,一但力竭,那更是要任人宰割了。

此时,他倒是有些后悔,没有死皮赖脸地磨着他那两位便宜师兄学艺。

无论是谢云流那根冰棍的太虚剑势,还是李忘生那个受气包北冥剑气,其中都有一式无视敌人数量多寡的绝学。

前者有一式“万剑归宗”,后者有一式“六合独尊”,俱是驾驭无边剑气御敌的惊世绝学,一念之间,剑气铺天盖地,纵横如意,锋锐无匹,一人或万人,在这两式绝学面前并不会有太大区别。

若是此刻他会其中任何一式,哪怕只是学得皮毛,也不惧这区区千余普通士卒了。

尽管如此,他现在依然要杀人。

否则他满腔杀意无处宣泄,祁老人与村民相待之德无处报偿,祁家村近百条人命血债无处交代。

花恺从山崖跃下,身在山谷空中,居高临下,挽剑在手,目光如鹰隼一般,牢牢盯着军阵之中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披坚甲、头戴毛皮帽盔的契丹大汉。

山道崎岖,此军骑马之人不多,都是步卒,只有寥寥十余人骑在马上。

且辽人之中,普通士兵百姓尽皆秃顶髡发,只有有些地位的人才能戴帽,军阵之中头戴帽盔之人也仅十余,

此人非但骑马,而且无论头上帽盔、身上坚甲战袍饰物,都状极名贵,哪怕不是军中将首,也必是地位极高之人,在此军中应该无出其右者。

所谓催其坚,夺其魁,以解其体。龙战于野,其道穷也。

一句话:擒贼擒王。

只要杀了此人,军中必乱,他才能混水摸鱼,将代价压至最小。

花恺凭虚御风,飘飘荡荡中,捧剑在胸,左手剑指缓缓抹过剑身,剑身上炽白的精芒随着剑指抹过,一寸一寸地亮起,直至三尺青锋尽皆亮起,精芒耀目,越来越浓,越来越沉,竟变得如同一柄夺目之极的白玉之剑。

此时心中再无半分多余念头,也不打算质问这些辽人。

唯杀而已。

“嗯?”

谷中正在疾行的军列中,几个看似头领的军将,包括那个头戴帽盔的大汉,似是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滔天杀意,若有所觉般抬起头,脸色微变。

虽然对于这个正从空中村落的人影有些难以理解,不知他如何做到,也不知道他要意欲何为,但久历沙场早已养出他们野兽般的直觉,那人手中看似珍宝一般炫目已极的长剑上蕴含的杀机,哪怕相距尚远,也让他们感到切肤的刺痛。

“%¥@#@!#@!”

“#﹟﹩$*々!”

几声不知所言的厉喝从他们口中陡然迸发,一众士卒反应极速,军阵中只是微微耸动,呼吸之间便有几队士卒弯弓搭箭,对准空中的不明人影。

嘣!嘣!嘣!……!

几乎是同一时间,弓弦猛放,箭矢离弦,毫不迟疑。

面对密密麻麻射来的离弦利箭,花恺非但不惊不忙,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冷笑:已经迟了。

玉剑,碎星势!

一道白玉剑罡,只三指粗细,却如经天长虹,携带着贯天彻地之势,朝着那头戴帽盔的契丹大汉电射而去。

射来箭群,正好在这道白玉长虹沿途之中,两者还没接触,箭群便如朽木一般,纷纷断折粉碎。

白玉剑罡摧枯拉朽一般粉碎箭群,去势半点未缓,只是眨眼之间,已经至契丹大汉身前丈余。

“$*々!”

他身旁几个大汉脸上虽惊骇未消,却在厉喝一声后,齐齐带着决然之势猛扑向帽盔大汉身前。

砰!砰!砰!……!

漫天血雨纷飞,挡在最前面的三个大汉直接被剑罡洞穿,甚至直接从创口处炸开,碎作几段,惨烈已极。

剑罡去势稍减,却依然不停,将五六个大汉串成一串依然向着帽盔大汉射去。

砰!

帽盔大汉应声落马,被白玉剑罡带起,重重砸落地面。

“¥%@#&+”

“!@&………&”

如同花恺所料,此人一死,军中果然大乱,无论军官士卒,一阵纷乱耸动,从中军之处,渐渐蔓延至前后全军。

花恺身形猛然向下面乱军中射去,落地之后,半点不停,脚下旋飞,身若游龙,在千军之中若信步闲庭,却偏偏如神出鬼没般乍隐乍现,剑化白虹,于周身翻飞纵横,剑光森寒,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一众契丹精兵往往只看到剑光一闪,便见到身边同袍或是喉间、或是胸口、或是眉心,周身要命之处被剑光带出一道道血线,片刻之后,才惨叫着倒地。

盏茶之间,花恺身周已被屠杀一空,至少上百士卒已经死于他剑下。

“&%……¥#@#!”

花恺不需要听懂他们说的什么,看这些人脸上惊恐之色,就知道自己已经将他们杀得胆寒。

但他胸中杀意未绝,手中剑依然不停。

又是一阵屠杀,那道寒光带起的不仅仅是血,还有残肢断臂头颅。

这并不是花恺杀得兴起,下手更重,恰恰相反,他单人只剑,武功虽惊世骇俗,却仍旧是肉体凡胎,气力有限。

一千人哪怕是排除站着让他杀也会累,惶论是战场撕杀。

他施展剑法之时,无论手眼心意都处在高度集中的状态,哪怕他此时气力未绝,精神状态却已经开始下滑,对体内气力和手中长剑的掌控已经不如之前。

他的修为终究还是差了些,若是换了冰棍或受气包任何一人在此,那画面就应该是真·无双割草一般的轻松如意了。

千余契丹兵卒,死在他手中的已经近半,换作一般人,哪怕是军队,此时大概也被杀得崩溃而逃了,但此军却有些精锐异常,竟在他的一阵疯狂屠杀之后,反被激起凶性,不再恐惧,反而渐渐恢复阵列,进退有据。

军队毕竟是军队,是真正为杀伐而生,一旦真正配合起来,便让人无法忽视,哪怕是花恺,也顿觉压力大增。

不过他也没有半点罢手退去的意思,眼中、剑上,依旧霜寒隐现。

又是不知几条人命,花恺身上终于带伤,只是他一身染血,如血色修罗般,并无人发现这个他们眼中的恶魔已经带伤,否则会更加疯狂地攻击。

“……%¥#@#!”

“铛铛铛!”

乱军之中忽然有金鸣之声响起,前赴后继杀向花恺的契丹兵的攻势竟然有些松动,紧随而至的竟是他听得懂的汉语……

第100章 剑歇血未干

并非有意料之外的救兵。

花恺虽有些强弩之末的趋势,也还没到需要救兵的地步。

“这位侠士,还请暂且罢手!”

这人汉话说得很生涩。

周围的辽军有金鸣声后也在渐渐退去,神色充斥着凶狠、痛恨,还有恐惧,却依然手持长枪利刃将花恺围在中央,虎视眈眈。

若非军令不可违,他们是绝不愿放过这个杀害了自家这么多同袍的恶魔。

花恺剑锋斜指,血从剑身上流过,点点滴落,双眼微瞌,并不去在意辽军的行举。

他停下也不是因为那一声呼喊,只是因为他自己也需要时间,既然他们自己将这机会拱手送上,他也乐得暂时罢手,趁机恢复。

围成一圈的辽兵一阵涌动,往两边一分,露出一个缺口,一人在几个辽兵的搀扶下从分出的缺口走了出来。

这人身披坚甲,头戴裹皮帽盔,竟是花恺最先要杀的目标。

在一众精锐部下的重重拼死阻挡下,花恺那一剑竟然没有杀死此人。

不过看此人胸前护甲碎裂,口吐鲜血,脸色萎靡已极,连站立都已难,需要人搀扶,受创也不轻。

“!%@|¥”

这人来到军前,直面花恺,强撑着重伤开口说了一段契丹语。

旁边一人上前一步,用复杂的神色、蹩脚的汉语说道:“这是我家统帅耶律谐理,乃我大辽北院大王麾下大将,问侠士有何仇何怨?为何无故滥杀我军士卒?”

花恺暗自调息,本不欲理会,听到“滥杀”两字还是压不住一股怒气:“滥杀?祁家村近百条性命被你们屠杀一空,他们又有何辜?”

那耶律谐理听了部下的翻译后,萎靡无神的两眼顿时圆睁,一种不可置信和极度悲愤交织其中。

连连咳出几口血才悲愤道:“!……@!&……&!@!#”

那名部下脸色也变得悲愤不已,用压抑着忿忿的声音翻译:“我家统帅日夜兼程,昨日方从南京赶至寰州,一日疾行方至此地!如何能屠杀什么祁家村之民?”

花恺双目一睁,精光暴涨。

盯着那耶律谐理看了两眼,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那枚血迹未干的箭镞,甩手扔了过去,落在那人身前地上。

“这是不是你们用的箭?”

一名辽兵捡起箭镞奉到耶律谐理身前。

耶律谐理有些艰难地拿起,看了几眼,抬头又用契丹语说了一句话。

部下翻译道:“确实是我大辽所制。”

“哼!”

花恺杀机又起。

见他面色不善,那名部下虽心下悲愤,却也深深知道眼前之人,简直已是鬼神一流的可怕人物,不想再让士兵枉送性命,慌乱与忿恨掺杂一起道:

“我家统帅如此急赶,便是因为宋国突然起兵来伐,遮掩了行止,兵分四路犯我边靖,数日之间,以迅雷之势连下我数州之地,我家统帅便是奉命抄此捷径赴援,日夜兼程,不敢有半点懈怠,又如何还有时力去屠杀一小小村庄?”

花恺眉头一皱,他看不出这人有说谎的迹象,但不论是村民尸体上的创口、一路上的痕迹,还有这枚箭镞,全都指向这支军队。

若说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不说这时间上的问题,就说这动机就不成立,难不成还有人能预见自己这么个人,故意将他引来与这支军队撕杀不成?

这根本不可能。

那耶律谐理虽不知自己部下和对方说了什么,可却能看出花恺脸上不信之意,心下一转便已猜到。

抬手拦下意欲继续辩解的部下,又说了一通契丹语,同时举起自己手中的箭镞。

“统帅问你可知这支箭镞上的印记为何意?”

花恺不答,只是向耶律谐理看去。

耶律谐理一番解释由那名部下再次翻译出来。

“我大辽有精锐之军名斡鲁朵,也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皇帝驾前禁卫之军,从来不离御驾左近,便是大行之后,此军也要全军上下整族陪迁陵前。”

“此印记为我契丹文字,在汉话中有遗留之意,曾是我大辽孝成皇帝御前斡鲁朵独有番号,四年之前,孝成皇帝薨逝,就已陪迁乾陵,世代守卫皇陵之侧,再不能离开半步。此番号也早已废弃不用,一应刀兵箭矢之物也已无存,又如何能出来再用此箭杀人?”

花恺见他说得煞有介事,有条有理有据,这种事情应该也不难察明,想来不会是假,也察觉不出他有欺骗的的迹象,心中也渐生疑虑。

只是他带着滔天杀意追来,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相信,若不是杀了这么多人,杀意稍泄,又身心俱疲之下,他连听都不会听。

目光微闪,指着那名充当翻译的辽兵道:“你,拿刀攻我。”

那辽兵一愣:“什、什么?”

花恺不耐:“来!”

那辽兵有些无措,耶律谐理看得疑惑,向他问了几句,那辽兵无措地将花恺的话转达后,耶律谐理看了面无表情的花恺一眼,便向那辽兵点头,示意他照做。

那辽兵知晓眼前之人的可怕,说剑法如神,没有半点恭维夸大之意,单人只剑便能杀得千军胆寒,自己无半分损伤,所谓剑中之神不过如此,只是若让他来说,这人根本是剑中之魔。

若是随军撕杀,死了他也无怨无惧,可让他单独去攻击他,那简直是白白送死,太也不值。

只是统帅之命他也不能不遵,便咬紧牙关,带着惨烈的决然举刀向花恺砍去。

面对向他砍来的惨烈刀势,花恺像是毫无所觉一般,直到刀锋贴近他脖间寸许,那辽兵眼中都升起了一种意外的狂喜,以为就要将这大魔头给斩于刀下时,“叮”一声轻响,大魔头手中的长剑却不知何时已经挡在刀锋之前,他只觉如同击在坚壁之上,再难撼动半分。

强烈的落差,不甘之下,心中羞恼和凶性并起,竟暂时忘却了对大魔头的恐惧,尽展刀势,如暴风骤雨般向对方连连斩下,凶狠之极。

一时间,叮叮之声不绝于耳,那辽兵每一刀都是斩向花恺周身要害,可无一例外,都是在即将触及之时,都被他信手挥剑,轻飘飘地挡在寸许之外,就像挡住一只苍蝇,毫不费力。

数十刀后,那辽兵终于绝望,当啷一声,弃刀落地,倒退几步,喘着粗气,一脸失魂落魄之色,不说他,便是周围辽军与那耶律谐理,尽皆面如土色。

花恺唇角带笑,却已经泛起冰冷之意:“事实俱在,这箭是你亲口承认为你辽国之物,那杀害祁家村民之人所用武功路数,也与此人刀法一般无二,想来是你辽国军中武艺,铁证如山,你又如何解释?”

第101章 劫血生疑云

若说箭镞还能仿制,这武功却骗不了人。

在常人眼中,一刀砍下,不管是人是物,留下的刀痕都是一个样,只有深浅长短之别,可在高手眼中,却能见微知著,看出许多东西。

不仅仅是武功路数,甚至用刀之人的身高体形、手臂长短、气力大小等等。

听上去匪夷所思,若不是花恺自己也能做到,也难以相信。

这就跟现世中的破案手段,凭借一根毛发、一点皮屑、一点骨血就能找出犯人,且巨细无遗,这等手段在古人眼中何尝不是神仙之能?

当然,辽人的武功也并非其他人学不得,仅凭这两点,就要认定人是这队辽军所屠还有些牵强,可加上之前的种种痕迹,花恺不信世上会有这么多巧合。

哪怕他此时也起了一丝疑心,却仍然不愿罢手,若这些辽再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已经打着宁可杀错,也绝不愿放过半丝可能。

耶律谐理本来打算继续辩解,可他一看这个一人独面他平日自诩的精兵强军也能杀人如割草的强人眼中神情,就意识到了不妥。

身为契丹贵族,这种眼神他并不陌生,有些时候,在上位者眼里,人命真的贱如蝼蚁,杀便杀了。

和往日不同的是,现在他是下位者,眼前的强人,是能掌控他们生死的上位者。

但有一句疏漏,他剩下的这半条命和数百残军,怕是都活不了了。

“#@¥……&%#!#”

原先充当翻译的辽兵被花恺打击得到现在才回过气来,很复杂地看着花恺:

“我家统帅说,只要你放了我们,他能助你找到真凶,这支箭镞来自孝成皇帝的斡鲁朵,乃是大匠用上等镔铁所制,有这等技艺的大匠哪怕是我大辽与宋国也不多见,几乎全为宫中御用,这上等镔铁更非常人所能有,这凶手来历也定然非凡,以我家统帅的身份地位,必能相助侠士一二。”

说实话,无缘无故让人劈头盖脸一顿乱杀,千余士卒被一人杀得只剩七百余,自己却还要巴巴地去求饶,上赶着求着去帮凶手做事,耶律谐理心中悲愤无比,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出一丝半点。

他虽是契丹贵族,可契丹人的天下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族内尽皆敢战之士,他半生征战无数,本不是惜命之人,却不想自己死得如此不明不白、毫无价值,同样不想自己麾下的契丹勇士遭此大难。

“¥@¥#%……&”

“我家统帅知侠士不会轻信,愿派座下一亲卫随同侠士去那祁家村探查一番,若是不能找出线索,受随侠士宰割,但若侥幸寻得蛛丝马迹,还请侠士赐一活命之机。”

花恺双眉微蹙,只是微微思虑便道:“好。”

耶律谐理得到回复大喜,与那辽兵吩咐了几句,那辽兵脸色微苦,叫来士卒牵出两区战马,冲花恺道:“这位侠士,便由某随您走这一番,请侠士上马。”

花恺不予理会,身形乍然一闪出现在那辽兵身旁,直接抓起他肩膀,腾身而起,如冲天云鹤,在高空之中扭腰折身,转眼不见踪影,这四周陡峭山壁对他来说似乎不存在一般。

众人头顶只回荡着他满带杀意的话语:“别想耍花样,否则你便是躲进辽国皇帝金帐之中,我也必取你首级。”

耶律谐理麾下并非只一人懂得汉话,已有部下惴惴向他解释,加上花恺离去时为了威慑刻意展现的骇人身法,如此神出鬼没,雄关峻岭怕也难阻。

吓得他本就因重伤而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心中本还打着的些许算计顿无踪影。

挟着脸色同样苍白的辽兵,来到先前河滩,骑上仍在河边悠闲吃草的浮云向着祁家村一路飞驰。

到得祁家村时,夜幕早已经退去,金乌高照。

村中依旧尸首遍地,开始隐隐发出臭味。

被他带来的辽兵看到这一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不说战场上的惨烈胜过眼前百倍,便是平时他们所杀的人也比这里多不知凡几。

虽说眼前一切的确与他们无关,可他平时所做过的更残忍的屠杀都有的是,他们大辽国可是有所谓“打草谷”的习俗,这北宋、西夏、回鹘诸国的边境平民也不知屠杀了多少,区区一个小小村庄不到百条他国贱民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这种不屑他可不敢表露出来,生怕被大魔头发现,自己可就要死无全尸了。

松开辽兵:“给你半个时辰,若是没有个交代,你知道后果。”

说完自顾前行,回到祁老人屋中。

看到被他点了穴道的祁二兀自安然躺在床榻上,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在屋中找出了两把铁锹,缓缓走出门外,来到村旁一片小树林中,开始挖掘出一个个土坑。

以他的内力,挖些土本不废什么力,但他此时挖得却格外艰难。

因为要埋葬的这些人的血债未偿,恩德未报,他心念难平。

实际上到了现在,他已经有八成相信自己找错了报仇对象,先前爆怒之时没有多想,现在仔细一想,倒不是没有疑点。

首先就是动机,祁家村不过是一个普通边民村落,有什么理由要大动干戈屠尽全村?

若仅是为奸银掳掠,也没有必要杀得这么干净,更没有必要在杀人之后处理得这么彻底,几乎不留下半点痕迹。

再者既然要处理干净,为什么又要独独留下一只箭矢?他不信以这些人如此干净利落的手脚会大意到留下这么一个东西。

还有,假设若是真不是辽人所为,为什么偏偏就这么巧,村庄被屠不久,这支辽军就恰好出现在不远?

此时一一捋顺,怕是他真杀错了人。

他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杀害无辜的后悔,那些人都是虎狼之士,哪怕不是屠村凶手,手上沾的无辜人血恐怕不比这里少。

心中想着,手下不停,挖出几个大土坑后,那辽兵恰好找了过来。

花恺扔下铁锹,面色恢复冰冷。

辽兵不敢怠慢,低眉顺眼道:“侠士,某细查了一番,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边民确是死于我大辽军中刀法……”

花恺冰寒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让这个契丹大汉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急忙道:“但是,会使这刀法的并不止是我契丹勇士,宋人与我契丹多年交战,两国彼此知之甚深,宋军中也是有会使这刀法的……”

花恺只是冷冷道:“这便是你的交代?”

辽兵心一揪:“不不不,这杀人者刀法凌厉之极,便是我契丹勇士中能有这等造诣的,也唯有两个地方有这种人,一者是我大辽的白马宫骑和青牛卫中勇士……”

“还有一者,便是北边宋国皇宫中的捧日与天武二军。若说屠杀这村庄的凶手,应不会离了这二者之一……”

“只是前者向来只在我大辽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宫帐守卫,从不擅离……”

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花恺,其意不言自明……

第102章 此世有神剑

花恺对于他的说法也没有太多怀疑。

此世天下历经唐末军阀割据、五代十国战火不绝,祸乱已久,哪怕到了现在,也是战火未绝。

宋辽两国积怨多年,辽国无时不想南下侵宋,宋国更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北伐,夺回幽云十六州之地。

赵光义便是在数年前攻灭北汉后,夺取了太原之地,得到了进取幽云之基,便顺势发起第一次北伐之战。

此世,他也是在这次北伐中,身中流矢,留下重创,以至于几年后旧创复发身亡。

这么多年的争战,两国间不可能没有相互渗透,一些军中武艺流传至敌国也不是不可能。

那些尸首上的创口他也查看过,虽然在他眼中算不得什么高手,但他本身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这的确是凌厉非常的刀法,经验也极为老到,眼前这个辽兵的刀法虽也算高明,却还远达不到那个地步。

就连他自己如果不是开了挂,也休想在短短时间内达到这样的程度。

所以,这话也并非没有可信之处。

花恺双眉上扬,侧目看着辽兵:“白马青牛,捧日天武?你仔细说说。”

辽兵不敢违逆:“是。白马宫骑与青牛卫与斡鲁朵一样,都是御前禁卫,只不过斡鲁朵是皇帝亲军,向来不离皇帝左近,白马青牛却不同,前者戌卫皇帝金帐,后者戌卫皇后宫帐,绝不会轻离。”

“宋国的捧日与天武二军,也是宋帝禁军,但听说此二军虽是御前禁卫,但宋人皇帝常会给出巡的亲信大臣,或是征战在外的监军大将派遣两军中的精锐护卫左右,所以……”

“行了,”

花恺打断他:“我就问一点,无论是白马青牛,还是捧日天武,都是只有皇帝才能调动?”

辽兵缩了缩脖子道:“不、不错。”

“那箭镞你又怎么解释?”

辽兵想了一下道:“七年前,宋帝起兵来犯,孝成皇帝曾亲率十万大军于南京(注1)高梁河一带迎击,打得宋军大败溃逃,就连宋帝也身负箭创,乘骑牛车奔逃……”

说到这里,辽兵昂着头,满面红光,显然骄傲得很。

“哼。”

花恺冷哼一声打断他的意淫,对于这片大地上的异族,除了以后的那个野猪皮王朝外,他并没有什么偏见,反正最后都是同一个国家,在他的时代,华夏国在毛熊国的语言里还读作“契丹”呢。

但毕竟在后世,还是以宋为华夏正统,感情上总有些偏坦,看不得他在自己面前得意。

辽兵打了个冷颤,终于想起自己的处境,战战兢兢地说道:“孝成皇帝的斡鲁朵只在这一战中与宋人有过交锋,怕是在这一战里被宋人缴获了些军器也未可知……”

花恺不置可否:“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没没没、没……”辽兵以为大魔头不满意,要发难了,话都说不直。

“好,你走吧。”

“是是,啊?什、什么?”

辽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花恺转身离开,边走边道:“告诉耶律谐理,事情还没完,我会查出真相的,若是让我知道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欺骗……哼!”

“是是是,一定带到!”

辽兵如逢大赦,转身就跑,生怕大魔头改变主意。

花恺也不再理会他,径直走进祁老人的屋里,看着躺着的祁二迟疑了会儿,才弹出一缕指风,解开了他的穴道。

祁二闷哼了几下,眼皮才挣扎着睁开。

明显呆滞了一会儿,他才想去了之前看到的恶梦一幕,从榻上跳起,撞倒了桌椅闯出门外。

看到了被花恺只来得及草草安置的两具尸首,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奇怪的抽咽声。

花恺没再插手,这一关他总要自己经历,总不能一直点晕他。

自己回到屋中,在榻上盘坐起来,自顾调息。

别看他如天神下凡,砍瓜切菜一般屠杀那支辽军近半之数,这对他来说也并不容易,体内真气几近枯竭,若是真继续杀下去,恐怕他得动用符篆这个底牌才行。

再次睁开眼,日头已经开始西落,花恺走了出去,祁二依然如同雕像一般跪在尸首旁。

摇摇头走到他旁边:“如果你不想村民们的尸体久曝,就起来和我一起安葬了他们。”

祁二脸颊微微抽动,却没有反应。

花恺心中微怒:“还是说你不想找到杀手,为他们报仇,让他们无辜枉死,永世不得瞑目?”

祁二身子一颤,眼中算是有了些许色彩,不过也仅此而已。

花恺生平最看不上扭扭捏捏、婆婆妈妈的人,哪怕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也没有那个耐心安慰他。

所以,他探出手直接抓着祁二的脖子,将他提起来走到一边蓄水的大缸前,直接将他的脑袋按进水中。

一开始祁二还任他折腾没有丝毫反应,但时间一长,求生的本能就让他挣扎起来。

以花恺的功力当然不可能让他挣起来,不过他也不是真要溺死他,时不时放放水让他抬起头喘口气,又继续按进去。

佛也有火,何况人,祁二是老实人没错,但来回十几次,也终于有了脾气了,嘴里怒吼着,挣扎更激烈了起来。

花恺脸上露出笑意,正打算再按几次就放开,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清朗暴喝。

“畜生!竟敢如此屠戮无辜,纳命来!”

声音才从远远传来,花恺就感觉到脑后一道锋芒袭来,只是劲风及肤就生疼生疼的。

好快的剑。

花恺微微诧异,之前一人一剑就能令千军胆寒,他还对此世的武功有了轻视之心,没想到这就碰了如此剑法,出乎他意料的高明。

他心中虽闪过不闪念头,其实不过是电光火石间,随手将祁二扔二几丈外,整个人失去重力般直直向前倾斜,那道锋芒贴着他的头皮而过,竟削落了他一丝头发。

“呛啷!”

腰间软剑同时化作白虹落在手中,反手一剑削出,来人只觉一道生平仅见的剑气锋芒射来,大惊之下,急急辙剑向后弹飞,落于数丈外,脸上震惊之色未消。

一剑逼退来人,花恺像不倒翁一样弹回站直,看向那人,这一看,也微微吃惊。

此人二十上下年岁,身穿宝蓝色劲装,腰间系一雪白腰带,头上也是白绸系发,虽作武生打扮,却有几分儒雅之气,眉眼间却又是英气逼人,花恺看了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剑眉星目。

相貌英俊,却不失阳刚,气度儒雅,却不失英气,气宇轩昂,隐有一股凛然正气。

长相并不是引他吃惊的的原因,而是这人的年纪,还有他手中那柄长剑。

这把剑的剑刃比寻常之剑略宽,约有三指宽,剑身隐泛赤金之色,上面的纹路古朴之极,最重要的,是靠近吞口处,有两个铭文。

得益于梁爽的养父,他对古文字略有研究,他看得清楚,这两个铭文分明是春秋金文:巨阙!

……

……

注1:辽国南京,就是燕京。

第103章 此世有神剑(续)

巨阙?

看那剑的样式、剑上的纹路,的确像是春秋时期的风格,还有剑身上隐泛的赤金色,那是青铜之色,竟然在数千年后还能保持不变,绝非寻常。

难不成真是那柄“越五剑”之一的春秋神剑?

这剑的名头可不小,在他的世界里,网络上什么“八荒神剑”“上古十神剑”之类的名头都能吓死人。

花恺看着那柄剑微微出神时,来人已收敛惊骇,怒喝道:“你究竟是何人?此地百姓与你什么深仇大怨,为何要下此毒手!”

花恺微微一愣,便省悟了,自己八成被这家伙误会成屠村的凶手了。

只是,我特么长得很像坏人么?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之前一边将祁二往水里摁还一脸温和笑容的时候,有多像要把人折磨至死来获取快感的变态。

心中微动,花恺没有立即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反而想撩拨撩拨这人,故意笑道:“无仇无怨。”

那人两道剑眉一扬,忍着怒气道:“如此说来,阁下是承认此地百姓确为你所杀?”

先前他被村中惨景激怒,又正好见到这人将一村民摁在水中折磨,一时失了心智,没了往日行事的谨慎稳重,竟是想着直接一剑将此人杀了。

但被人一剑迫退,杀意被挫,又见了对方的相貌气度,实不愿相信如此人物竟会做下这惨绝人寰的祸事,所以此刻哪怕心中恚怒,向来稳重的性子也让他克制着,不愿错怪了好人。

花恺唇角一勾:“你猜?”

那人竟然没有如他意料般暴怒,反而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眼中却有两道慑人精芒。

这是一个头脑清醒的人,这样的人,比怒而出手更可怕。

“既然如此,展某只能先将阁下擒下再问了。”

展某?巨阙?

花恺脑中闪过一丝灵光,还没等他仔细想,就见他一摆手中疑似巨阙神剑的古剑,向他直直刺来。

这次对方的剑法全然落于他眼中,竟然无比高明。

配合着脚下同样高明已极的步法,身形左腾右挪间,恍惚间如同一只花丛中的蝴蝶,前后左右翩跹舞动,毫无定向,速度竟然丝毫不慢。

这身法真是古怪却美妙到了极点。

他手中古剑也是一样,在行进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剑路飘忽不定,神出鬼没,如满天蝶舞,将人周身上下四方会都笼罩其中,逃无可逃。

好厉害的人,好厉害的剑。

不仅是剑法奥妙,那柄古剑上含而不露的锋芒让花恺都不敢轻撄。

花恺心中暗叹,反应却一点不慢。

电光石火间,花恺脚下已经展开,凭借着骇人的轻功躲避着这美妙却惊人的剑势。

他可不想用自己的剑去碰人手中的神剑,他的剑只不过是把普通货色,又与千余辽军一场鏖战,估计都用不了多久了。

剑如急风骤雨,人若雨中浮萍、风中杨柳。

剑客剑势虽急,却始终与花恺一线之差,无法触及。

数十剑下来,花恺便看出这人剑法的奥妙,最要命的怕是它的速度和飘忽莫测。

窥了个空子,腾身而起,看似避过了对方遍布四野的剑势笼罩,实际上那漫天“蝴蝶”依然挥之不去。

瞬息之间花恺头脚已经掉了个顺序,头下脚上,手中剑直向地面刺去。

噗!一声闷响,无形的球形气场无声无息笼罩了方圆十丈之地。

玄剑,化生势!

如影随形般追至的漫天剑光顿时像掉进了泥潭中,速度大减,这位气宇轩昂的剑客脸色微变。

如此诡异的武功他非但生平未见,但是听都没听过。

叮!

花恺长剑刺在地上,压出一道圆弧,再次挺直时他已经借势腾空,身形旋转间,他已经在几瞬之间接连刺出八剑,看似平淡已极,而且全刺在了空处。

那剑客却再不能淡定,一股沉重的压力从天而降,如天罗地网般向他盖压而下,他发现自己不光是行动,连内力运行都受到了影响。

叮!叮!叮!……!

一连八次清脆的金鸣之声响起,剑客发现自己身周几丈,隐隐现出了八道冰霜一般的幽蓝气劲,呈剑形,其间隐有炽白锋芒流转。

隐隐以某种阵势排列插在地上,彼此间有一种玄奥莫测的气机相连,还有八道剑气上面像是能让人凝固的冰寒气息,联合起来竟如牢笼一般将他牢牢锁住,从里到外,一时间,他竟然难再动弹。

冰剑,囚龙势!

纯阳剑法共九势,花恺只掌握了其中四式半。

玄剑化生势,孤剑破日势,玉剑碎星势,还有眼前的冰剑囚龙势。

是他目前掌握的纯阳剑法中最强一剑。

也是他纯阳功步入第二重“冲阴阳”后,阳极阴生,才能逆转阴阳,使出这等冰寒剑气,用出这一剑。

这一剑,已经不像凡尘剑法,剑如其名,八道冰霜剑气一出,就像天地牢笼般,困起人来简直不讲道理。

要不是有外挂,花恺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领悟。

花恺只是想试试这个世界的武功到底有多强,却并不想和这个他看得还算顺眼的剑客真的拼起命来。

所以接连两剑都是困敌之剑。

真拼起来,以这个剑客展现的武功,花恺自信能赢,也自信自己能赢得毫发无伤,但却没有自信不伤他半分。

看到剑客依旧在挣扎,想脱出冰剑围困之势,花恺道:“兄台见谅,在下只是见兄台剑法超绝,想见识一番,才以言语相激,这祁家村村民并非在下所杀。”

说完花恺挥出一剑,化去八道剑气,剑客顿觉全身一松,再无阻碍。

再看对面之人,已经将剑收回腰间,面带歉意微笑地看着他。

此时,他已相信对方的话语,否则,以这人这等神鬼难测的剑法,自己也绝非对手,这天底下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能接他一剑之人,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武圣人才配做他对手了。

这样的人物,又有什么必要骗他?

他心胸倒是豁达,心中想着,已将手中古剑归鞘,脸上也没有什么沮丧之类,反倒是朗声笑道:“展某实不敢在兄台面前称什么剑法超绝,这话不说也罢。”

旋即抱拳道:“在下姓展,名昭,字熊飞,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果然是他。

花恺心中恍然,随意道:“花恺。”

又进一步确认道:“南侠展昭?开封府那个?御猫?”

展昭谦声道:“不敢当,南侠是江湖中人抬爱,展某如今忝为开封府包大下座下四品校尉。”

花恺眼中放光,兴致盎然地盯着他,偶像啊这是。

“呃……”

展昭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哪怕以他的豁达心性,也有些尴尬地微微扭动。

以他的君子之风,竟也免不了在心中腹诽起来:这人怕不是有龙阳之好吧?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怕是有这可能……

“咳咳!”

不得不尴尬地咳嗽几声,以提醒对方。

花恺从初见偶像的激动中回过神来,呵呵笑了几下意图化解尴尬,心中又为另一件事出神。

这个混乱的世界,杨业和包黑炭竟然活在同时代?

怎么赵光义早死了十几年,包黑炭都早了几十年出来了?

呀呀个呸的,这不会是那个包黑炭的衍生世界吧?

连展昭都有了,而且武功高得夸张,他不会认为这是历史世界,也不大可能是那本侠义小说。

更大的可能,是从他看过的那部电视剧衍生出来的。

就不知道是哪部,如果是他小时候看过的那部,那就坑死爹了。

别看连这位南侠展昭都不是他对手,若真是那个衍生源,就有点恐怖了,他可是记得,里面是有鬼神的……

……

……

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大概还有一章

第104章 谷中现端倪

感谢“天%青$如水”万赏加更,一章少了点,周末前我再找时间加更吧。

……

……

虽然不乐意,但花恺知道,他的猜测八成没错了。

如果是这样,有些东西就能解释得通了。

比如,为什么祁家村死了这么多人,他的玉符却连一条亡魂都感应不到。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人收了,二就是轮回存世,死时亡魂就被阴差勾了去。

前者可能性不大,倒是后者看起来最荒谬,实际上是最有可能。

历史上的包拯如何他不知道,但是那个包拯可是疑似天上星宿下凡,铁面无私、明察秋毫、正气凛然、心胸智慧如海……

反正就是个褒义词集合体,完美的化身。

他还记得,这位包大人在里面可是有“日审阳、夜断阴”之能,也曾探过阴山、进过地府。

一旁的展昭剑眉微蹙,这位花兄弟怎么有点神神叨叨的?

“花兄?”

花恺回过神:“嗯?啊,展兄见谅,适才想到了些事情。”

“无妨,花兄,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花兄可知?还请告知展某。”

花恺摇摇头:“展兄,此事稍后再说,祁家村遭此大难,这些村民曝尸已久,我要先将他们入土为安。”

展昭扫了一眼周围的惨状,摇头哀叹了一句:“也好,让展某也略尽绵力吧。”

花恺点点头,走到一边用脚尖踢了踢还倒在地上没起来的祁二:“想明白了就起来,先把祁老丈和狗娃安葬了。”

……

入夜。

“事情便是这样,我自小长在‘山中’,对这江湖朝堂都没什么了解,无从判断那契丹人所说真假,不知道展兄有何看法?”

埋葬了一村尸体,花恺直接在树林中,一片新坟前席地而坐,将前事一一和展昭说了。

也没有隐瞒自己屠杀辽军之事,虽然他估计这种“滥杀”之事或许会招致这位南侠的反感,但他也不屑于隐瞒,大丈夫行事,敢做敢当,别人真要因此而不快,那只能说道不同,不想为谋,他们没有这个朋友缘分罢了。

不过他倒是低看了这位南侠展昭,对于他“滥杀无辜”一事只是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开口问责他。

看得出他虽心有不满,也没有将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别人的想法。

当然,这或许也有他杀的是辽军的缘故,以宋辽两国的仇恨,展昭虽不赞同这种做法,也不会有那种妇人之仁。若是换成宋人,怕是他们立时就得割袍断义。

仅凭这点,不管他实际是怎么想的,这位南侠虽有君子之风,却不是那种迂腐君子。

“那人说得不错,展某适才也趁机查看了一番,这些村民身上的刀口,确是辽军军中刀法,能有此造诣的,除了军中将帅之流,也只有两国四军,但这些刀口明显是出自多人之手,若说是将帅之流,能有聚起一二人来做下这等毒手就已经不可思议,不可能再多了。因此,能出动这么多精擅此刀法的高手,也只有那四军了,只是……”

展昭说到这里皱起了一双剑眉。

“只是什么?”

展昭摇头道:“如他所说,这四军也只有两国皇帝能调遣,只不过以皇帝之尊,有何必要行此下作之事?此事怕是牵连极大,花兄,展某需连夜赶回开封府,回禀包大人,花兄可愿随展某一同前往,也好做个见证?”

花恺摇头道:“咱们还是兵分两路吧,我看这惨案怕是与此次朝廷北伐脱不开干系,我便留在此地,也许能找到些端倪,不过……”

“祁二,边地烽烟已起,你若留在此地,我怕是难以护你周全,而且祁家村并不在开封地界,而且地处两国交界,若是没有你这苦主告状,怕是包大人也不好插手去管,不如你随展大侠一起,去面见包大人,陈明一切。”

天知道一个开封府尹是怎么能管到另一州府、甚至另一国边境的事,但是看展昭的意思,并不是不能,反正要真是他猜测的那位包黑炭,那连阴间都能管,别说边地了。

许是“包大人”三个字让祁二有了期望,毫不犹豫地点头,颇有急切之意。

花恺之前折腾了这么多,也没能让他有什么反应,倒是开封府包大人这几个字就让他变了个人似的,花恺没好气之余,也只能感叹包黑炭的名声威望之大。

“还是花兄思虑周全,既然如此,展某便就此告辞了,来日有缘,再与花兄把酒言欢。”

“好。”

展昭正要转身离去,花恺忽然心中一动:“展兄,今日你所用剑法实是精妙之极,不知叫什么名字?”

展昭闻言一愣,随即自嘲道:“花兄见笑了,师门所传,名唤‘鸳鸯蝴蝶剑’。说来可笑,原先展某也自认剑法精妙超绝,放眼天下也是排得上号的,今日见了花兄神剑,方知井底观天,实在可笑。。”

花恺笑了笑,没再多言,二人各自抱拳道别,展昭便带着祁二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鸳鸯蝴蝶剑?

还真是剑如其名,“蝴蝶”二字他已经见识到了,只可惜,没能见识到“鸳鸯”。刚才交手之时,他就发现展昭的剑法有未尽之意,似乎缺了什么,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鸳鸯”的另一半了。

修习武功之后,他都成了半个武痴,见到一些奇功绝艺,难免兴起,有些可惜地摇摇头,席地盘坐,默运起纯阳功来。

……

天一亮,花恺就独自骑着浮云回到之前的山谷中。

他当日追踪的的痕迹是通向此地,虽然不知期间出了什么差错,遇上的是辽军,但既有踪迹,那必然是有什么是他忽略了的。

当初他是刚刚发现了有人进谷的痕迹,就听见了辽军的动静,当时怒恨之下,杀意盈胸,也没有多想,直接以轻功登上山涯,追了过去,就是一通乱杀。

怕是在那时,就错过了什么。

要知道,别人可没有他这种夸张的轻功,能视悬崖峭壁的天险如无物。

将浮云再次扔到了谷口,沿着当时的起点,没有再使用轻功,而是徒步行进,没多久,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离着昨日屠杀辽军的谷道两里多地,有一个山坳,留下了许多凌乱的痕迹,看那模样,至少也有几百人才能造成这样的痕迹。

在山中走了半日,花恺发现,这山坳其实离着祁家村不远,就隔着一个峰头,而且正好在那条辽军行进谷道的必经之处,那支辽军昨日若是没有被他拦住,继续行进,必然会经过这处山坳。

隐隐间像是抓住了一个线头,却因信息太少,怎么也扯不出来。

“踏、踏……”

远处忽然有人疾促的脚步声传来,花恺心中微动,腾身空中向来人方向赶去……

第105章 祸起鬼魅心

两个一身轻甲的军士在林中疾行,身形矫健若山中走兽,崎岖的山路并没能减缓他们的速度。

反而在快速行进中还能时不时开口交谈。

只听其中一个在途中犹疑道:“我们真要将这消息报上去?”

另一个道:“为什么不报?”

“不是,你真相信有人能以一人之力杀退千余辽军?这消息要报上去,都头不得问我俩一个妖言惑众、霍乱军心之罪?这军法可不好受,虽然不至于将我们问斩,至少也是二十军棍。”

另一人闻言也面现犹豫起来,速度免不了慢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才咬牙道:“报!否则我们无法解释那个耶律谐理的援军为何无故退去,还折损近半精锐。况且,身为军中斥候,隐瞒军情,那就不是皮肉之苦,而是人头落地!”

那人闻言,脸色一白,也不敢再存别的心思。

当下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一心赶路。

靠着两条路跑了小半日,远处有一条河流出现,离着河流一里外,驻扎着一个军营,军帐连绵,旌旗招展。

中营一杆“宋”字大旗迎风而立。

两个斥候来到军营辕门,出示了自身令牌凭证。

远处一座土丘后。

花恺远远看着两个斥候进入军营,脸上露出一抹思索。

宋军?

他们早知道有辽国援军会从那座山谷中经过?

如果是这样,山坳中的痕迹应该就是宋军所留,至于原因,再简单不过。

若是早知敌人援军行进路线,不去设伏就怪了。

如此说来,宋辽两方都有了在场明证,如果没有第三方,辽人又没有说谎,那祁家村就真是宋军所屠。

只是,为什么?

设伏就设伏,屠灭祁家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难不成是为杀人灭口?也没这必要吧。

虽说祁家村的位置在那时的确敏感了些,可几十个寻常边民,又能起多大作用?他们想避过这些百姓耳目并不困难吧?

何况这里虽地处幽燕,为辽国属地,可这些百姓却确确实实是宋人,难不成这些宋军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等地步?

花恺摇摇头,不应该是这样。

他现在已经有七成把握,祁家村惨祸是宋军做下,剩下三成,一半是其动机仍旧难以猜测,另一半,是可能存在的他不知道的意外。

若真是如此……

花恺眼中再次透出杀意,恍若实质。

只是经过一次“滥杀”,杀意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难以控制。这次他没冲动,只是远远观察着军营情况。

这毕竟是军营,守卫森严,又驻扎在平原之地,四周空旷,难找到掩体,以他的武功,除非强杀进去,想要无声无息地潜进其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

夜幕降临时。

军中有一座大帐,帐上飘着一杆“潘”字大旗。

花恺借着夜色,身形如鬼魅般,躲过一队队巡逻警戒的士兵,轻飘飘落在帐上,轻若无物般趴在帐顶。

帐中此时正隐隐传来人语声。

花恺气凝指尖,轻轻在帐幕上划破一个小口,从小口往下看去,帐中一众军将甲胄加身,脸上都有沉重之色。

其中一人六旬上下,有五柳美须,端坐主位。

侧旁有一面相阴鸷削瘦,颔下短须,四旬上下的中年。

几人脸上微露焦虑,似在等待什么。

“报!”

一个传讯兵忽然闯进,主位上那人立时站起,手指传令兵:“快快说来!”

“禀大帅!东路军曹大帅被辽国北院大王耶律休哥设计烧断粮草,损失惨重,无以为继,于涿州大败,现已退守雄州。辽国太后萧氏亲率大军十五万,连克应、寰二州,复夺二州之地。于寰州兵分两路,杨副帅正于塑州迎战辽国北院大王耶律斜轸,僵持难下,萧氏亲携辽帝还军南京,正向曹大帅所在歧沟关进发!”

“啪!”

那五柳美须的六旬将帅拍落一旁案上,脸现怒色。

“曹彬老儿,误我军机!”

旁侧那面相阴鸷的短须中年抚须沉声道:“潘相息怒,此时辽军来势汹汹,我等怕是难以应对,还是早作打算为妙,否则一旦曹帅再败,辽后再率大军来围,恐怕……”

“潘相”重坐回位上重重叹道:“我军数日之内连复朔、寰、应、云四州之地,本是泼天的大功,大好的形势,一日之间,竟全然尽丧,真是可恨,可恨!”

虽满脸痛恨,却只能无奈叹道:“传令下去,即刻撤军,退守代州城。”

“且慢。”那短须中年叫住传讯兵。

“你刚才说杨将军尚于朔州与耶律斜轸僵持?”

“回都监,是的!”

“可有求援之讯?”

“并未有。”

短须中年微抚短须,才挥手退去传讯兵。

“潘相”皱眉道:“王都监可是有何顾虑?”

短须中年双眼微眯,沉声道:“潘相,诸位将军,此次北伐,我朝四路大军齐进,本是趁辽国新帝刚立,国中军政握于妇人之手,应是无能应对之时,却不想这萧后有如此手段,如今四路大军,唯有我西路军连战连捷,连复四州之地,本是大功,可如今复地又失,怕是我等难逃罪责。”

此时帐中尽是“潘相”亲信,大家休戚与共,也不怕一些话让人听了去。

“潘相”摆手道:“王都监多虑了,此事过不在我等,圣上英明,不至于迁罪我等。”

短须中年有些阴沉道:“潘相莫忘了,此次数日内连复四州,多赖杨业此人之勇,若是能保胜机也就罢了,他杨业功劳再大,也大不过潘相这主帅去,可之前我等将杨业调至塑州,之后便连失两地,剩下云、朔两州守将,可都是姓杨啊,如此,怕是外人会有所联想,圣上也会有所不满啊。”

帐中诸将俱是面色微变。

“潘相”蹙眉抚须,沉吟半晌才道:“都监有何高见?”

中年微微笑道:“应、寰二州虽失,但两地百姓尚在,潘相何不命杨将军护送两地连同朔、云二州四地百姓南迁回宋……”

“潘相”双目一睁,心道这王侁好毒的心思。

这听起来没有什么,但此时兵危战凶,四州百姓数以十万计,拖家带口,老弱妇孺皆存,若是南迁,一路至少数百里之地,后有虎狼之师窥伺,又谈何容易?

这是要杨业去送死啊!

“潘相”心中并不想如此坑害一位当世名将,虽不想承认,此次北伐,若无杨业,怕是更艰难十倍。

他虽名为主帅,其实军中大权大半掌于这个监军手中,或者说他背后的皇帝手中,自从他们的上一个皇帝陛下,太宗皇帝创造出了前所未有的“阵图”,军中将帅行军布阵一概都要严格照此图进行,不能逾越半分,现在他的儿子也照着这一套来学,军中主帅已经变成了个苦差事。

自家若不听这位监军的,怕是他也有办法请得圣意,逼迫自家就犯。

何况,他心中对于杨业此人,也是深有顾忌,其功劳已远盖于他,若是不加以遏制……

此时帐下诸将已有人蠢蠢意动。

功高能盖主,也同样盖住了下面众人的上升之路,夺去了本应属于他们的荣光。

杨业“无敌将军”之名太过赫赫,不仅让敌人望而生惧,也一样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唉,也罢,四州百姓何辜?为免其遭刀兵之祸,便使杨将军辛劳一番吧。”

……

……

第106章 剑出劫欲动

“潘相”这一开口,诸人面上不显,心中却俱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道即将陷一忠烈将门与四州百姓于水火之地的令谕从帐中传了下去。

营帐之上,花恺目光闪烁。

屠村惨案的的真相没有听到,倒是听到了一出同僚相伐、阴谋暗害忠良的戏码。

对于杨业此人他是如雷贯耳的,尤其是评书戏曲中的杨家将,简直是一门忠烈,千古流芳。

上至金刀令公杨业、百岁挂帅的折太君,下至妇孺,甚至连家中烧火的丫头,都称得上“英雄”二字,对这一家子,他是只有敬佩。

一手造就了杨门忠烈家风的杨业,其实是末路早定。

遭人忌讳,固然是因其赫赫武功。其实更多是因为他是武人,大宋江山就是他们的太祖皇帝领兵在外、黄袍加身而来,有宋一朝对于武人的防范之严前所未有,文尊武卑更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杨业还是北汉降将,他若碌碌无为也就罢了,偏偏如此锋芒毕露,声威盖世,岂非自寻死路?

英雄之所以为英雄,大多是因为他的结局悲壮惨烈。

出于内心的敬佩,花恺很想当一当这个救火员,至少,能为这一门忠烈留下一颗火种也好,不至于到了以后要落到一门老弱妇孺都要上战场的地步,虽然壮烈,却太过悲凉。

只是当下对他来说,找到屠村的真凶才是首要。

但趴了这么久,也没听到一点有用的线索,正当他想直接杀入帐中,强行拷问时,帐中接下来的动静让他停了下来。

那短须中年以要安排拔营撤退为由,摒退了一众将领,帐中只剩下他与那“潘相”二人。

短须中年等诸将走远,才小声与“潘相”说道:“潘相,天武卫那二十人已经处理干净,只等撤退之时再稍做安排,便可说是为保我等安然撤回,与追兵撕杀,不幸身死,之后,谁也挑不出理来,此事,便算是了结了。”

“潘相”抚须点头,叹道:“唉,为了此事枉送了这许多人命,实是不该。也罢,都是为国尽忠,这些人也算死得其所了。”

那短须中年见他如此作派,心中暗自冷笑,却也不点破。

“潘相”此时想起另一事:“不过,老夫总还有些放不下心,先前于狼牙坳埋伏的来援辽军,其中到底有何变故?这支辽军为何中途退却?”

“适才有探子来报,言道那辽军为一神秘人拦截,屠杀近半,故此退去,此事虽是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但谅那探子也不敢戏言,老夫总觉得,此事便是虚假,也或与那座村落有些关联。”

短须中年嗤笑道:“潘相多虑了,真如探子所说,这人怕不是万人敌?这世上如何真有如许人物?想那杨业已是号称当世无敌猛将,莫说万人,数百军士便能教他身死无疑。”

“潘相”摇头道:“话虽如此,但不将此事弄清,老夫实难安心……”

“撕拉——”

潘、王二人正交谈间,头顶忽地传来撕裂之声,心中一惊,抬头去看时,只见头顶军帐裂了一道口子,一个浑身斑驳血迹、只隐约能看出原本蓝白二色的长衫,似道似儒、手持长剑的少年飘身而下。

此人面相极为年轻,容貌气度俱是绝世,绝不像歹人。

但是两人都是心思通透之人,能无声无息闯进军中帅帐的人,又岂是易与?况且这满身如浴血般的斑驳痕迹,恐怕来者不仅是歹人,还是一个绝世的凶人。

两人反应也是迅速,见到人的同时,张口就欲呼喊军兵来护,却只见来人一挽手中剑,一朵剑花让两人眼中一花,两道冰冷锐利的气劲袭身,便是一顿,再难张口,连四肢手脚都感觉不到一般无法动弹。

“若想活命,便安静一些,否则吓到了我的剑,怕是你的脖子不够硬。”

花恺将剑搭在那“潘相”脖子边,冷声道。

翻手弹出一道指劲,解开“潘相”的哑穴,这“潘相”倒是有些胆色,比旁边的短须中年强得多了,那人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哪怕穴道被制也止不住他的颤抖。

“潘相”利剑临身,脸上也只是有些不自在,嘴唇一阵翻动,最终还是不敢拿自己脖子去试剑。

只得配合地低声道:“这位少侠,有何事见教,尽管开口,老夫必竭力相助。”

花恺脸上已经像是挂了层冰霜:“相助?就怕你舍不得。我问你,祁家村几十条人命,可是你二人所杀?”

“潘相”眼皮微动,便道:“少侠说笑了,虽不知少侠所说祁家村为何处,但我等为朝廷王师,身负守土卫民之责,所过之处,与百姓秋毫无犯,又怎可能屠杀百姓?”

“少侠若是见到了此等天怒人怨的恶事,不妨说与老夫,老夫虽领兵在外,却也是当朝宰相,必能为冤死百姓讨回公道。”

花恺看了他两眼,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当朝宰相,果然是一副好气度,好城府,好利嘴!”

一连三个“好”,说到最后已经是怒气勃发。

“看来你们是有什么误会,我问你,只是想让你自己死个明白,好忏悔自己的罪行,而不是要证明什么,你认,还是不认,对我毫无意义……”

“九泉之下,阎罗殿前,见了判官,再耍你的利嘴吧!”

花恺直接挥起长剑,就欲将他枭首,只是下一刻,变故突起。

不是有奇兵突现,而是在他挥起长剑想要砍向“潘相”时,一股浩瀚恐怖的气机从天而降,将他笼罩。

那气机浩瀚伟岸,如渊如狱,让他生不起半点抵抗之心,手中长剑陡然顿住,不敢再往前稍动半分。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会死……

只要他的剑落下,他自己就会被这股恐怖的气机压成齑粉,化成飞灰。

脸色苍白,背后遍布着一层细密的冷汗。

微微颤抖着收回长剑,头顶那恐怖莫名的气机陡然消散,无影无踪,再找不到半点痕迹,似乎刚才一切都是错觉般。

但花恺知道,那不是错觉。

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

第107章 星宿定乾坤

花恺站在两人后侧,两人穴道被制,也无法看到他的异常。

而花恺看着二人脸上神情,也没有半点有所自恃倚仗的模样,这股气机,不像与这两人有关,或者说,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重新封上“潘相”哑穴,花恺又跳到大帐顶上,凝神默察四周,最后却是抬头看向高天之上,带着莫名之意的目光落到那漫天的繁星上。

他不相信那种恐怖的气机会是出自人为,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神佛,但他敢肯定,哪怕是神佛之力,至多也不过如此。

况且,这种气机,让他有点熟悉感。

类似的感觉,来自异变之后的现世,北天域的七星之五,还有,那颗紫微帝星。

若是他所知无差,这股气机,是星宿之力。

这个世界,竟然有星宿?

当初他因为现世中天地异变,凭着《观星》中的只言片语,隐约发现有星宿之力显世,这种脱离了他掌控的异变,让他有了一种危机感。

当初在剑侠世界时,就已经搜寻到了两个新世界的因子线,他需要的是时间,让他走得更高的时间,所以他并没有回到已经与现世开始相融的剑侠世界,而是选择匆匆进入了新的世界。

却没有想到,竟然在这个世界又见到星宿之力。

星宿,在一般人概念中不过是星辰的另一种叫法,但是在他那部《观星》中,星辰与星宿却是截然不同,天差地别的。

两者区别很简单:星辰是“死”的,星宿是“活”的。

星辰只是单纯的代表着天上的星体,而星宿,却拥有着神奇的力量,代表着一种权柄,天地的权柄。

花恺知道,若是“潘相”真的有星宿相护,那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对他下手了。

不过刚才感受到的气机虽然与现世中感受到的有些相似,却好像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

他双目中微光闪动,这个不能下手,另外一个总不可能也有星宿护体吧?

这又不是路边的大白菜,还人手一个不成?

他飘落帐内,满怀恶意地看向帐中另一个人,手中长剑缓缓递向他脑后。

这一剑刺出,这个短须中年必是立时毙命。

只是有了前车之鉴,花恺也没敢大意,只是将剑缓缓递出,意存试探。

就在剑尖要触及中年后脑时,异变果然再次发生。

又一股莫名的力量降临。

不过与先前在“潘相”身上遭遇的不同。

虽然这股力量宏大堂皇,却远没有先前的浩瀚、无可抵御之感。

而且,这力量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中年身上。

在花恺感知里,惊讶地发现那股宏大堂皇的力量来自短须中年那宽大的袍袖中。

花恺感觉到,只要他的剑再向前半分,便会遭到那莫名力量的反扑。

这隐隐涌动的力量,虽然远远无法与先前的浩瀚气机相比,却已经足够威胁到他。

目光微微一闪,花恺直接探手抓向中年大袖。

“砰!”

他的手竟然直接被一股巨力震开,一滴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滴落。

而中年袖中一物,也同样因这股力道震落。

那是一卷金色丝帛,绣有祥云瑞鹤,两端各有银龙,摊开的部分出部分字迹: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注1)蔚州刺史云应二州兵马都监王侁……

花恺震惊莫名地看着自己手掌上的伤,又看向地上那卷金色丝帛。

圣旨?

一道圣旨能有这种力量?这算什么?

被定住的二人没有看到花恺手上的伤,也没有看到他脸上神情,只见到了他伸手探向短须中年的袖口,却又莫名其妙地缩了回去,而中年袖中的圣旨又莫名其妙地掉了出来。

花恺眼中微露挣扎,微微紧了紧手中长剑,最终仍是一松,深深看了两人一眼,直接腾身而起,如鬼魅般没入夜色中,离开了军营。

至于帐内的两人,他不能杀人已经很不爽,又怎么可能还理会他们。

如果可以,哪怕不能杀人,他也要在他们身上留些手段,让他们受点折磨也好。现在这两人只是穴道被制,也不过是受一时的皮肉之苦而已,毕竟这是点穴,不是定身法,很快就会自动解开。

否则,若是会对二人有伤害,他也无法下手。

之前的经历就已经证明,他若是心怀恶意对这两人下手,怕是都会受阻。

离开军营之后,花恺一路疾驰,体内真气疯一样的运转,直接在身后带起一道道残影。

他是在发泄心中的郁气,明明已经找到了真凶,却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不能下手,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

也不知跑了多久,花恺停了下来,两手拄膝,气息微喘。

张目四顾,却发现四周环境有些熟悉,他竟然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先前屠杀辽军的那个山谷。

“唉……”

深深叹了一口气,花恺随意盘坐在一块巨石上,仰首凝眸,望着高天上的星空。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

他在那二人身上遭遇的力量都不一样,至少“潘相”身上所遇,完全让他连抵抗之心都生不起,而那个叫王侁(shen)的人身上并没有这种力量在庇护,庇护他的是,是那卷圣旨。

那圣旨上的力量虽强,花恺自觉还能应付,但恐怕会付出不小的代价,若是别的地方,拼着重伤他也就杀了,可在军营重地,他若负伤,恐怕走不出来,因此只能不甘退走。

虽然是两种力量,但花恺肯定,这些力量的根源都来自天上的星宿。

杀人之心他仍然没有放下,但若是没办法应付这种莫名力量,他怕是没有多大机会。

不过,他不相信这种力量会无缘无故一直护着他们,其中总有因由,要杀人,就得先找出这个因由。

这个世界,有些特别,显然是个道法显世的世界,应付这样的世界,显然还得着落到那本《天书》上。

不过在此之前,花恺自觉还有件事非做不可。

不管是出于内心的敬佩,还是心中的仇恨,杨业,他都非救不可!

……

……

注1:其实明清以前的圣旨格式不是这样的,从朱八八才开始改成这样,这里毕竟不是写严谨的历史,就用大家比较熟悉的吧。明以前的圣旨格式挺多的,有兴趣可以自己找找,度娘上应该有。

第108章 狼窥虎也伺

感谢“老胎谢云流”打赏加更

……

……

朔州,三面环山,中、东部却是一马平川,南扼雁门关隘,为进取燕云的必争门户之地。

此时,朔州城,一排排军卒刀兵甲胄不离身,肃立城头,法度虽然依旧森严,但难掩脸上疲惫之色。

有一顶盔贯甲的老将矗立城头,此人颔下有长髯,面目刚硬有威严,虽已年过五六旬,身形依旧站立如山,凛凛生威,让人难生撼动之念。

老将凝目遥望城外,那旷野之处,虽已经过收殓,却依旧血迹斑斑,凌乱凋敝,城墙上多有破损,不难看出刚刚经历一场惨烈撕杀。

一英气不凡的银甲小将从城楼走来,站到老将身后,犹豫许久才道:“父帅,辽军已久无动静,父帅何不下去休息一番,也好养精蓄锐。”

老将脸微侧:“便是他久无动静,为父才难放心……”

“耶律斜轸此人兵法谋略俱是不凡,但为人放荡,其行事也激进好弄奇险,他这两日却只谨守寰州城内,不复前日急攻之势,实是出奇。我军又失了寰、应二州,断了来往要道,使我军与东路、中路两军讯息迟缓,如同失了耳目,怕是那几路大军有了变故。”

“报!禀副帅,有潘大帅使者到!”

老将目光一凝,令道:“请上来。”

不多时,一文士便从城头出现。

“见过杨将军。”

“使者不必多礼,可是潘相有何令谕?”

文士从怀中掏出一布帛捧过:“杨将军,此是潘相军令,请过目。”

老将接过布帛,一扫而过,虎目顿时一瞪怒喝:“潘相如何会下如此荒唐之令!”

文士冷笑道:“杨将军请慎言,令谕上的帅印是真是假,难道杨将军不知?如此作态可是对主帅不满?想要抗命不成?”

老将脸上阴晴难定,令上帅印自然无假,只是如此才让他胸中郁气难出。

良久,才长吸一口气:“不敢,既然潘相有令,本将自当遵从,只是此事不易,还请使者回转潘相,宽限些时日,容我筹谋妥当,才好保四州百姓安然南归。”

文士正色道:“诶,不可!恕在下不敢应承将军,且令谕之上写得明明白白,如今形势危急,杨将军切不可拖延,来时潘相还有口令,命将军立时起兵攻打寰州,此为南归要道,必要夺回,四州百姓才能得保全。”

老将难以置信道:“我军孤悬无援,守住朔州城已是不易,如何还能再劳师出征?再者那耶律斜轸挟大胜之势,兵锋正盛,又依寰州坚城,以逸待劳,如此去攻,岂非以卵击石,自陷绝地!”

“潘相也是知兵之人,如何会下如此令谕!”

文士视他忿怒如无物,笑眯眯道:“这个在下便不得而知了,想是潘相自有筹谋,杨将军听令便是。”

旁边的银甲小将虽然没看到那布帛上的内容,但文士的话却听得清楚,也深知其中凶险和荒谬,本想与文士争辩,又碍于自家父亲军法森严,对于自家儿子更是严厉,不敢随意插话。

只听文士又道:“再者,杨将军岂非号称‘无敌’?朔州城中又尚有数万精兵,如何还如此胆怯?正因潘相深信将军无敌之能,才委此重任,难不成将军坐拥数万精兵,另有他念不成?”

文士阴恻恻道。

银甲小将再遏制不住,怒喝道:“你胡说什么!”

文士只是嘿然冷笑不语。

宋自开国以来,就极忌武人,文士这话放在别人身上已经是诛心之言,尤其是放到杨业身上,他本为北汉降将,又声威显赫,如今更是独领数万精兵,形势本就敏感。

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真凭实据,一句话就能致人于死地。

这文士不止是“潘相”使者,也与王侁颇有往来,深知潘相深忌其功,王侁深妒其能。

杨业此人声威太过显赫,此次北伐四路大军,其余三路尽皆溃败,余下西路大军虽连复数州,却尽赖杨业之功,本来将他打发到朔州就是因为忌其功大,故意将他调远,谁想形势在这时急转直下。

先是东路曹彬大军被伏兵败,中路田重闻得败讯,惊慌之下又是溃败,再来就是应、寰两州被辽军夺回,逼得本来大胜的西路军也要撤军。

这就更座显了杨业的无敌之名,让人脸上无光,又招人嫉,急欲除之而后快。

虽然已定下毒计要坑害杨业,但他们显然深知以杨业之能,这未必是条绝路,他未必不能在这种形势下将四州百姓安危撤回。

所以来传令的才是这文士,而不仅是派一兵卒来。便是为了激得杨业裹带百姓回撤之时,更要他硬撼辽军,使他首尾难顾,自断生路。

潘王二人处心积虑,令谕上只是让他撤回百姓,这并没什么不妥,虽然在这当口上这么做也是在为难人,但爱护百姓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而强令他出兵攻寰州却只是口令,就是怕给自己留下把柄。

如此处心积虑下,又怎么会容他脱开去?因此文士也没有什么顾忌,言语上咄咄逼人,就为了逼杨业就范。

这老将正是那位杨无敌,杨业。

此时他虽然也是一阵血气上涌,脸色胀得通红,却只能拦下自家儿子。

这道令谕暗藏的龌龊他不是半点看不出,但他也知道,此话一出,他再无拒绝的余地。

颇有些悲凉地偏过头,重重道:“末将……领命!”

“哈哈哈,杨将军果然无愧无敌之名,在下便预祝将军旗开得胜,在下还要回去复命,就此告辞!”

等他走了,银甲小将忍不住急道:“爹!我们真要攻寰州?”

他心急之下,连平时在军中不敢用的称呼都叫了出来。

杨业此时也无心责难,只点点头,将那卷令谕递过去,缓声道:“传令下去,尽起大军,攻伐寰州!再命人绕过寰州城,从石竭谷快马通知杨延平,命他趁我军牵制寰州兵马之际,护送云、应二州百姓绕行石竭谷,于朔州城南陈家谷与我等会合!”

小将更急:“爹!……”

杨业虎目开合:“嗯?你敢违抗军令!”

“这……哎!末将领命!”

小将咬牙,行了一礼,恨恨而去。

杨业转身看身寰州城方向,面上才露出疲、老之态。

“唉……”

……

寰州东南方,有一山谷,谷口有一山坳,两旁山峰形似狼牙,故有名狼牙坳。

山坳之阴,有一孤村,此时孤村中一片死寂,似乎空无一人。

若仔细去看,去还能看到村中有一茅屋中,似隐有灯火闪动。

屋中,正有一身穿蓝白二色道袍、极为俊秀的少年,正凝眸定神,跳大神一般口中念念有词……

第109章 千里杀人踪(2)

屋中,正有一身穿蓝白二色道袍、极为俊秀丰神的少年,正凝眸定神,跳大神般口中念念有词……

这人自然是花恺。

他手上捏着一张黄色符纸,口中吟诵着晦涩难明的音节。

“天地无极,天心正法,诸法观现,照见大千。”

“敕!”

黄纸化作点点莹光,没入他双眼,瞳孔化作金光之色,凛然有神威透射。

再次睁眼,整个世界都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四周空间隐隐充斥着波纹般的气流,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体系,因为他的修力太粗浅,只能隐隐看到表层的一丝气机。

这些气流充斥着每一个空间、每一件事物,唯独在经过他身体时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阻力一般自动绕开,他就好像水中的一滴油,两者泾渭分明,互不相融。

这道符名叫观照符。

其实《天书》中有好几道符篆以他目前的水平都已经可以开始练习,只不过之前因为有术无法,符篆对于他自身的实力提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只能起到些辅助作用,所以他没有舍本逐末,一直没有修练,只是在修练武学之余,将精力都用来积攒玉液和龙虎二符,这两者的作用对于他来说已经够用了。

没想到来到了这个有点特别的世界,他不得不寻求新的力量了。

别的不说,至少不能做个睁眼瞎。

观照符的作用和传说中的天眼、法眼之类有些相似,能让人看破表象、直达本质,看透阴阳、洞烛人心善恶、观照千里不过是等闲,到了极致,甚至能一眼遍照大千世界、过去未来。

当然目前来说是不可能做到这一步,花恺只需要观照符的入门功能:望气。

有了这个,他才不至于在这个世界面对某些诡异的情况时,空有一身武功,却只能当个睁眼瞎。

这观照符分内炼、外显两种。内炼可用于自身,凝练眉心穴窍,凝聚出天眼观照神通,外显可短暂赋予双眼观照之能。

前者耗时耗力,不是短时间能成,后者他倒是勉强能做到。

别的不说,至少凭借此符,他才有可能找出潘王二人身上的庇护力量倒底是怎么回事,有能有破解的办法。

顶着一双金色瞳孔,花恺走走茅屋,举目望去,整个祁家村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这是数十条冤死亡魂凝聚起的怨煞之气。

不出所料,村民们的亡魂一个也不见,所以这怨煞之气就是无根之源,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已经消散得差不多。

七日之期未到,无论如何亡魂不可能完全消散得一干二净,只能是有外力干涉。

再抬头看天,果然天上星辰都不再一样,几乎每一颗都隐隐透着特殊的力量,彼此间各有气机相连,相互交织,如一张天罗地网将这片天地笼罩其中。

真的有星宿之力,而且非常完整,已经自成一体,将这片天地都纳入其中。

每一个星宿都代表着天地间的一种规则体现、一种权柄,他这个世外之人,就是规则之外的异端,就像掉进水中的一滴油,要是安安份也就罢了,要是做出什么超出规则外的事情,就是把这滴油加热,那是会爆的。

至于他到底做了什么规则之外的事情,联想到“潘相”的身份,还有那卷圣旨,也不是很难猜。

这个世界的王朝,估计真的是上承“天命”,一国气运,受上天庇护,理所应当。

那个潘相若他所料不错,就是北宋的开国功臣之一——潘美,在杨家将的传说中被编成遗臭千年的奸臣,潘仁美的原型。

身为开国功臣,又身居宰相,身上有国运护体,甚至是上应天星,直接有星宿庇护,也不奇怪。

至于那卷圣旨,天子既然上承天命,身具一国气运,自然是金口玉言、言出法随。

当然,这些全都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测推论,他所知道的东西全是来自那几部书,根本没有真正见识过多少东西,只能待以后一一去印证。

当务之急,还是赶去管管闲事。

为了不当睁眼瞎,耽误了两天才画成这观照符,虽然事态不大可能发展得这么快,但毕竟兵危战凶,指不定就出什么意外。

不能给姓潘的和姓王的两个人添点堵倒还罢了,虽然是无亲无故、毫不相干的人,但让杨业这个人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没了的话,总是个遗憾。

而且,规则之外的力量杀不了他想杀的人,不代表他不能用规则之内的力量,就将这当成他进入规则的第一步吧。

……

嘚嘚嘚……

“吁——!”

花恺骑着浮云在道上留下一串急促马蹄声,突然一紧手中缰绳,勒停浮云。

“……”

花恺脸上一阵沉重。

跑了这么久,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路……

四处看了看,他想起上次去过的那个安靖堡似乎离这里并不远,这应该也是周遭最近的一个有人的地方了。

直接调转马头,往安靖堡而去。

这一跑,没到一半路程,忽然听到前方传一业阵杂乱的脚步声。

驻马前眺,不多时,一群乱糟糟的军兵出现在前方,狼狈地奔跑,倒像是一群逃命的溃兵。

咦?

花恺眼尖地发现溃兵中有十几个眼熟的身影,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独臂。

分明是之前截道想打劫他,却被他断了一臂的那拨宋军。

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是贼心不死去打劫,又遇上了硬茬子?

溃兵中有一个身披半身甲的军士,左肩上空荡荡,缠着白布,看模样,正是之前那伙劫道宋兵的头领。

他原本发现前方有人拦在道上,心中一惊,以为自己已经被追兵赶上,待看清只有一人一马时,心中顿时一松,只是没等一口气松完,就看清了那人的脸,立时就是双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

他心中已经是一阵绝望,后方追兵虽然凶残,可前方那人更是令他惊惧不敢直视。

想了想身边的一众同袍,半身甲一咬牙,竟直接跑到花恺身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地磕起头来。

看着半身甲一声不吭拿自己的头跟地面过不去,花恺一头雾水。

“喂,你干嘛?”

半身甲抬起磕得血流了一脸的头,竟然哭诉起来:“求少侠救我这些兄弟一命,小的愿以命相抵先前冒犯少侠之罪,求少侠出手,救他们一命!”

什么跟什么?

“……”

第110章 千里杀人踪(3)

花恺对这些兵痞流氓一样的宋兵没什么好感,本不想理会,不过半身甲扑上来就磕头,还磕得满脸血,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倒让他一头雾水。

眉头一皱:“好好说话!我没那么多功夫看你当磕头虫。”

半身甲急忙抹了一把脸,鼻涕眼泪和血都混在了一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看得花恺胃液都有些翻涌了一下。

不过接下来半身甲的话就让他怒气一阵阵的上涌。

“混蛋!”

花恺直接跳下马,一脚将半身甲踹得在地上滚了几下。

“住手!你干什么!”

溃兵中有一人也是身披铁甲,在一众溃兵尤为醒目,显然是其中头领一级人物。

看见花恺一脚踢翻半身甲,这人跳出来用手中朴刀指着花恺怒喝。

他四周还有十几个独臂军卒,见了这一幕纷纷脸色惊恐,也顾不上这人是自家都头,当下就有几个扑了上来将他死死拉住,其中一个还死死捂住他的嘴,完全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

“唔!唔!”

这人惊怒不已,想挣脱开,但这些独臂军卒全然不理会,他们一条断臂的伤可还没好,那天的恐惧和断臂上的疼痛都在提醒着他们,不想死,就别惹毛眼前这个杀星。

花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指着滚在地上的半身甲怒喝道:“刚才我还以为你们是溃兵,没想到还高看了你们,你们只是一群不战而逃的垃圾,上回骂你们目无家国、心无百姓,真是一点都没有骂错。”

几个独臂军卒连滚带爬地趴到半身甲面前,对花恺求道:“小爷饶命!我等平日虽贪些钱财,做过恶事,也不敢说自己不怕死,但绝不敢在此时贪生啊!”

半身甲推开几名手下士卒,又顶着张糊脸爬到花恺跟前:“少侠骂得对,我不是个东西,但我这些手下都是我强带着跑的,不关他们的事,还请少侠救他们一命,救安靖堡众兄弟一命,我愿就此以死谢罪!”

说罢,竟是直接拔出一人腰刀就要往脖子上一抹。

“铛!”

一缕劲风从花恺指间弹出,长刀脱手飞出,掉落地上。

“我可没答应你,怎么?要以死相逼吗?”

半身甲脸上一急,不知所措。

花恺翻身上马,就在半身甲绝望地以为他要走时,却看到他只是骑着马缓缓穿过一众军卒,走出几步便停了下来。

“啊!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

这时那个倒霉都头总算从几个军卒中挣脱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吼道。

“还有你!陈彪,你疯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求他干什么?”

半身甲陈彪脸色大变,连滚带爬跑了过去:“都头!别说了!你就信我一回,这位少侠是唯一能救出兄弟们的人,你千万不能冒犯了。”

都头啐了一口:“呸!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还是个小白脸,他有什么本事?陈彪,你是不是断了一臂失心疯了!”

陈彪气急:“哎呀!不是……”

花恺并没有理会后面的争吵,只是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远处。

不过他们也很快想被扼住脖颈的鸭子,说不出话来了。

一阵马蹄声滚滚,数十骑人马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一眼看去,约有二三十之数。

虽然两边人数相差并不大,但所有宋军士卒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只有那十几个独臂军卒虽然绝望,却还隐隐有一丝期盼地望向前面那一人一骑。

以他们之前经历过的一幕来看,如果这人肯出手,那他们或许还有救。

虽然他们当时的十数步卒远远不能和眼前这数十契丹精骑相提并论,但当初看他出手也一样是游刃有余,根本没像尽了全力的样子,哪怕全力施为下,敌不过这数十契丹精骑,但有他带领,他们也一样还有数十兄弟在,想杀出条血路应该不是不可能才对。

契丹骑兵眨眼就已临近,带着呼喝和狂笑。

看见一人一马拦在逃跑宋兵之前的花恺,根本没有询问的意思,当下就有几个契丹骑士张弓搭箭,向他射来几道劲矢。

几支箭矢并不能让花恺神色稍动,右手在腰间一抹,长剑化出一朵剑花,叮叮几声,轻描淡写般就将箭矢刺落。

对面契丹骑兵微微一惊,当中一个看似是头领,面上只是一滞,便用契丹话怒骂了几句,抬手一挥,所有骑士都张起劲弓。

花恺眉头一皱,本来他因为误杀了许多辽兵,此时再次见到辽人,并不想再下杀手,却没想这些辽人如此凶悍,一照面便是不死不休。

虽然因为之前的误杀存了几分愧疚,但他可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更何况区区几分愧疚罢了,还不足以让他对想杀自己的人留手。

人直接就从马背上翻落,几个闪动间便杀入了契丹骑士中。

骑士群中亮起一道道霜寒剑光,鲜血伴随着一声声惨叫飙射。

另一面的宋兵脸上渐渐升起惊恐之色,夹杂着之前还没消散的绝望,怪异之极,尤其是那位都头,此时已经暗暗悔恨自己刚才的嘴贱。

二三十个契丹骑兵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解决,长剑一挥,甩落几滴剑上沾染的血,回到马背上。

陈彪最先从这场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中反应过来,又扑通一下趴到了花恺跟前:“谢少侠救命之恩!”

花恺眉头一皱:“你这人还真是丢军人的脸,动不动就下跪,宋军的膝盖都这么软么?”

陈彪好像没听到一般,再次做起了磕头虫:“小的的确不配少侠相救,但安靖堡的兄弟不一样,他们都是为保护浴血死战不退的勇士,求少侠救求他们!”

“陈彪!你求他作甚?就算他有点本事,也不过能杀几个游兵散勇,安靖堡可有数百精锐辽军,他去了又能干什么?”

陈彪额头冒汗:“都头别再说了!少侠,都头并非有意冒犯少侠,他只是……”

“好了,我没兴趣知道一个逃兵的想法。”

那都头脸上怒气一闪,花恺一个淡淡的眼光扫过:“别用你那低劣的激将法,小心弄巧成拙,还枉丢了性命。”

说罢也不管他那难看的脸色:“你,还能骑马的话就上马带路,若是没有胆子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管这闲事。”

陈彪一愣,随即大喜:“谢少侠!”

说罢连滚带爬地上了一匹契丹骑士留下的战马,他只剩一只手臂,连上马都费了不小的劲。

花恺淡淡地扫了一眼,心里倒是对这个家伙有了些许改观,原本以为他贪婪又怕死,一无是处,现在看来,贪婪怕死不错,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这同袍之义还有点。

陈彪上马后,对着其他宋兵挥手道:“兄弟们,上马!我们回去救人!”

看着一个个往马上爬的宋兵,花恺拍了拍额头:“我说,你们想干什么?都下来!”

陈彪一愣:“少侠……”

“行了,别废话,这些战马可是我的战利品,你们都给我看好了,还有那些契丹人身上的兵甲,全给我收集起来,和战马一起,给我送到安靖堡去。”

开玩笑,这么多东西花恺可舍不得浪费,等找个机会就收进空间里,也算一笔收获。

陈彪:“……”

第111章 千里杀人踪(4)

“可是……”

陈彪本想说只凭两个人,他自己还是个半残,又怎么从数百精锐契丹军中救人,可一想起刚才这杀星砍瓜切菜一般杀掉数十契丹骑兵,就顿时住了嘴。

没准几百个人还真不够他杀的,而且堡中还有三百余宋军弟兄,有这个杀星一路砍进去,内外夹击之下,未尝不能救出人来。

只是这杀星如此能为,怎还是个贪财之人?

花恺不知道自己明明是不浪费一针一线的美德,被人当成了贪婪,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谁让他弄出了个什么诸天宝鉴忽悠人,哪怕是垃圾,至少也能拿来糊弄糊弄人。

积少成多,天长日久,他能省下许多源力,更何况兵甲就算了,马匹这种东西可是生灵,他就算源力再多也没法弄出来,只能慢慢收集。

没有跟这些溃兵多废话,照这陈彪所说,宋军的形势已经不妙,战局可称糜烂,再晚些,杨家诸将八成要穷途末路了。

……

安靖堡外,花恺再一次浑身浴血,骑在浮云马上,看着身前所剩不多的百余残兵。

“你们可有再战之力?”

百余残兵虽说刚经历一番撕杀,实际上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身体虽乏,精神却亢奋之极,闻言几乎是齐声喊道:“有!”

“我现在要去救援杨将军,你们可有胆子随我一道?”

一次并肩作战,花恺意识到战场撕杀,单人之剑总是不妥,亢而难久,才有了这番话。

“愿随公子杀敌!救出杨将军!”

百侠残兵奋声大喊,他们现在已经对这个虽长得如公子哥一样,实际却是个盖世的杀神,有了比他自己都强百倍的信心,似乎有他在,就能战无不胜一样。

这种暴棚的信心就来自于数刻之前的一场屠杀。

之前安靖堡的形势,实已摇摇欲坠。

这个堡寨虽然平时为两国共有,但在宋起意北伐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理了堡中辽人,拿下了这堡寨,以为来往驿哨之所,驻扎了数百步卒。

本来大好的形势,因为北伐中路大军的溃败,导致几路大军雪崩一般接连败退。

日前西路杨业部突起大军攻伐寰州,虽然战局惨烈,却仍维持了个不胜不败之局,直至同后东路曹彬部再次被萧后击溃,退守歧沟关,耶律休哥分兵来围,形势再次急转直下。

沿途城池、堡寨尽失,辽军四处追杀溃逃宋兵,还有本在南迁归途中,被乱军冲散流离的四州百姓。

安靖堡便是其中之一。

当花恺赶到时,堡中只余不到二百之数的宋军,堡外聚集了许多流散至此的四州百姓,却被辽军屠杀取乐。

盛怒之下,花恺已经丝毫不将之前的滥杀放在心中,出手间毫不留情。

堡中剩余宋兵本已是强弩之末,眼见辽军在堡外屠杀平民取乐,本已有心出城拼死拉几个垫背,却没想到竟然神兵天降。

真的是神兵,竟然有人能凭借一人一剑,就杀得数百精锐辽军丢盔弃甲。

精神大振之下,近二百宋军直接杀出堡寨,内外夹击,有人分担压力之下,花恺杀人杀得更是轻松。

从没见过这样的狠人,众人对他自然是信心十足。

从这些残兵口中,花恺得知了战况,杨业被耶律斜轸与回兵的耶律休哥里合击,大败亏输,撤至陈家谷。

也幸得杨业早有部署,预先在陈家谷设下防线、埋伏,利用谷口易守难攻的地形才暂缓败势。

久守无援,又敌众我寡,杨业部还携带着四州百姓,顾忌重重,绝撑不了多久。

“事先声明,此次一战,九死一生,万军之中,我护不住你们任何一人,如此,可还要去?”

“要去!”

“我等性命本就为公子所救,愿为公子效死!”

“杨将军为我大宋无敌之将,断不能让契丹狗害了去!”

“好,全都上马!陈彪!你刀都拿不稳,就别去了,留在此地将辽人的战马刀兵都给我收好了。”

说罢当先带着百余残兵呼啸而去。

陈彪:“……”

他是很想吼一句“老子残废都是谁害的!”,可惜他不敢……

……

陈家谷,地处朔州城南,地势险峻,两面皆是高山绝峰,飞鸟难越,只有中间一条谷道直通雁门山,内宽外窄,入口处就如瓶口一般,还有一条河道流经此处。

只要把住此地,当真是易守难攻,因此杨业才选了此地作为退路。

只是此时面对耶律斜轸与耶律休哥两路大军近二十万精锐,哪怕他仍有四万精兵,又仗地势之利,也难以抵挡。

他本可退入朔州城死守不出,可却为护送四州百姓先入谷中撤回雁门,只能于弃城不入,在陈家谷谷口死战不退。

谷口两边,是两面垂直甚至向下倾斜的峭壁,中间一条河流贯穿,穿过“瓶口”,视线便突然开朗,四野尽是金色沙砾平原,极为广阔。

若是平时,此处倒是一个探幽寻胜的绝美所在。

但在此时,却是被宋辽两军兵卒塞满,杀声震天,天地似乎都已晦黯,山风呼啸如悲嚎,林鸟惊飞,走兽奔逃,金色的沙滩已经被染成血色,那清澈的河流几已成了血河。

两崖四野,尽皆是死尸倒伏,残肢断首遍地,惨烈之极。

“父帅!”

一个白袍银甲小将,不,现在已经变成了血袍血甲,一枪掼出,如龙出海,洞穿一个契丹兵的咽喉,顺势横扫,长枪扫出一个巨大的扇形圆弧,抽倒一片敌军,打出一个缺口,抹了一把被血模糊的视线,从缺口处且战且进,向着一远处一个六七旬老将所在位置杀去。

那老将年纪虽大,手上一把金刀却使得惊人,须发皆张,人如狂狮怒目,浑身浴血,刀绽金光,周遭敌军触之非死即残,威猛之极。

正是杨业。

只是敌人实在太多,如山如海一般,前扑后继,杀之不尽。

那银甲小将终于杀至老将身旁。

“爹!您没事吧?”

杨业砍翻一个辽兵,虎目怒瞪:“援军怎还未至?”

“爹!您真以为那潘美还会派援军来吗?他这分明是要置你于死地啊!我们突围吧!否则等辽军断去谷道,就将彻底包围陈家谷,断绝我等后路,四万大军必要尽殁于此!”

杨业面现悲意,却对此不置一词,只边杀边道:“七郎何在?”

“七弟与大哥已向南突围,可也只怕是无处救援,突围吧爹!”

“我等身后还有数万百姓未曾撤入雁门关,如何能退?且为父本北汉降将,深受太宗皇帝知遇之恩,不得不报,何惜一死,只可惜了你等兄弟还有这数万同袍。杀!”

老将说罢,再不多言,一声厉吼,便杀入乱军中,连身边亲军都已远离也难全然无惧。

这一杀,就杀得天错地暗,不知几时。

“铛铛铛!”

几声金鸣,前方辽军竟散开了一部分,远处峭壁边上搭起了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两位衣甲与其余辽军全然不同的将领,其中之一大声喊道:

“哈哈哈哈,杨无敌,枉你有无敌之名,却落得如此凄凉下场,真是可悲,可叹。本王敬你是一代名将,给你个机会,降我大辽,本王必奏请陛下与太后,给你封赏,必不让你屈居本王之下,如何?何必枉送了自家性命,还要你几个儿子陪葬!”

声音远远传来,竟清晰无比。

“哼!”

杨业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你可是想着那潘美还会派遣援军至此?哈哈哈哈,可悲啊可悲,想来你那两个儿子已经被尔等‘援军’万箭射死了!”

银甲小将厉喝:“你说什么!”

杨业却只是面无表情,一抚染血长髯:“沙场争战,何惧生死?死便死了,耶律休哥,休要多言,今日你我唯死战尔?”

“你怕是还不信,那你睁开眼睛看看,你不怕死,你这些儿郎们可惧死乎?”

那辽人向周遭指了一圈,原来不知何时,四万大军已经折损过半,剩余残军已被辽军层层包围,退守在杨业四周。

杨业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口中却狂笑:“哈哈哈哈!……”

面色陡然一厉,须发张扬大喝道:“六郎!你可惧一死?”

银甲小将怒目圆睁:“死便死,有何惧之?”

“父帅!我等愿随父帅死战!”

四个平银甲小将眉目间有些相似的军将,也齐齐站了出来,虽衣甲碎裂,满身血污,甚至盔帽发髻都已散落,狼狈之极,但自有一股凛然难犯之威。

“哈哈哈哈!好!不枉为父平日教导,今日你我父子并肩死战,来日泉下再叙父子之情。”

环首四顾脸带笑意却目中隐含悲凉:“众儿郎,却是本将无能,连累了尔等……”

“我等愿随将军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

万余残军齐喊,声震云天,声势竟似丝毫不弱于数倍于己,将他们层层包围的辽军。

高台上的人脸色难看,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反倒会越发激起对方同仇之心,举手一挥,就有进击鼓声响起。

一时间,两军如同两道血肉之墙重重撞在一起,一个接一个的残尸像是秋收的庄稼般倒下,万余残军,竟能与数倍于己的精锐辽军一时胶着。

两军惧是悍不畏死地搏杀,却在这刀兵交响、喊杀震天的死亡沙场之声中,忽然传出了一个淡如清风的声音,明明声音不大,也平淡之极,偏偏能压下这漫山遍野的杀伐之声,清清楚楚地传入所有人耳中,如同有人在耳边轻语一般。

“观兵而知将,杨家将果然名不虚传,无敌将军无愧无敌之名……”

第112章 千里杀人踪(5)

陈家谷南边谷道,开阔地形骤然变窄,两边是悬崖陡峭,夹着一条狭长陡坡直通谷外,过了这道坡,便是雁门山。

“大哥!你先走!”

一个黑衣黑甲,英气不凡,面上仍有稚嫩之色的小将长枪一振,调转马头,带着所剩不多的本部亲兵重新杀入了身后追兵中。

“七弟!”

另一个眉目与他有几分相似、却大了十余岁的将军大惊之下想要拦住他,却已抓之不及,只能远睁睁看着小将杀过追兵中。

“哎!”

将军直接转头,纵马挺枪杀了进去。

黑甲小将手中一颤,长枪化出一朵银色枪花,朝着四面八方刺出,一枪之下,顿添七八条亡魂,周身乍然一空。

回头急道:“大哥!快走啊!”

将军的枪法丝毫不在黑甲小将之下,甚至犹有胜之,凭借手中一杆长枪,在追兵中左冲右突,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我是大哥,怎能让你来断后?少说废话,你我兄弟同进同退,这些乌合之众还拦不住我等,杀出一条血路便是!”

“好!”

黑甲小将知道自家大哥性子,也不再多言,只闷头杀敌。

两兄弟且战且退,他们长枪虽利,却难阻追兵前扑后继、源源不断,身边亲军越战越少,自己也是浑身浴血、衣甲破损。

这陡坡斜道长不过两里余,可无论他们杀了多少人,似乎都难前进一步,尸首遍地,二人才堪堪杀进了道口。

一阵急促的锣鼓金鸣声陡然响起,两旁悬崖上突然冒出了许多军卒,旌旗摇动,鼓声急促。

黑甲小将大喜:“大哥!是潘相援兵!”

那些军卒衣甲,还有旌旗上大大的潘字,无一不显示着这支奇兵的身份。

他们知道自家父亲对此形势早有预料,早早就定下了计,与潘相等人约好,让他们于此地埋伏一支奇兵支援。

因为种种显而易见的原因,原本他们对此已不报期望,不想奇兵真的出现了。

“不对劲……”

被他称为大哥的将军原本也是一喜,但看了几眼后却觉出不对。

“不好!七弟快退!”

不过显然已经太迟,这是支伏兵没错,可伏的却未必是辽军,或者说不止是辽军。

遍布斜坡两边悬崖的这支宋军显然是早得到了命令,正好在他们进入狭长的斜道时举起了长弓,锋锐的箭头闪烁着森寒的冷芒,无差别地对准下面的宋辽两方。

“喝!”

将军眼看已经退出无望,大喝一声,打马疾冲向黑甲小将,长枪横抽而出,竟直往黑甲小将身上抽去。

砰!

黑甲小将被抽得高高飞起,远远飞出斜道。

“大哥!”

这看似极重的一抽,竟没有让黑甲小将受到半点伤害,黑甲小将原本还有些触不及防的愣然,但身在空中回首一看,顿时目眦欲裂。

悬崖之上,至少埋伏了上万宋兵,惊雷一般炸响的弓弦声爆起,顿时万箭齐发。

“啊!”

“啊!”

惨叫声声,斜道上无论宋辽两方,竟然都是箭矢的目标。

大半的人都至少身中数十箭,立时惨死当场。

一路紧随他们杀来的亲卫士兵一瞬之间死了九成九,只剩下十数个还紧紧围绕在他身旁,不惜以身围成人墙挡在周边。

这不过是垂死挣扎,连几息时间才撑不过,将军便暴露在箭雨之中,他初时将长枪舞出一片银光,却只能挡得一时,万箭齐发之下,哪怕他是三头六臂,也断然难挡。

短短几个瞬间便身插十数箭,被射落马下,而那匹马悲嘶一声,便身插数十箭,倒地而亡。。

当此之时,他尤看向黑甲小将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怒吼:“走!走啊——!”

又是漫天箭矢铺天盖地而至,他明显已没有余力再挡下,下一刻就是万箭穿身之厄。

“玄剑,化生势!”

“嗤——”

一柄长剑,带着炽白耀目的精芒和厉啸破空飞来。

“嗡——!”

瞬间插入将军跟前大地之上,颤鸣不已。

无形的浑圆气场豁然张开,笼罩方圆十丈,密雨般的箭矢如陷泥潭,只能一寸一寸缓缓递进,不到一丈距离,便余力耗尽,纷纷掉落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震,尤其这神奇的一幕让人惊震不已。

正当此时,一个人影从一处峭壁高崖横空射来,足尖轻点,缓缓落于插入大地的那柄长剑顶端。

混杂着血色的蓝白二色长袍迎风飘飞,烈烈声响。

来人竟是浑身血污也难掩其身上出尘之气、丰神如玉的少年人。

在铺天盖地急落的漫天箭雨中,那张浑不似凡尘中人的绝美面庞却淡然无比,视这催魂夺命的箭雨如无物。

方圆十丈区域无箭能落的奇诡一幕,还有少年那绝世风姿,让所有人为之一滞,连那悬崖上射出的箭雨都变得稀稀落落。

他那看似平淡却隐含着森冷杀机的双眼远远向一处崖顶扫了一眼,脚尖轻磕,长剑从脚下疾射而出,带起尖锐厉啸向那处崖顶破空而去。

“走!”

身形飞旋,往地上一捞,抓起倒伏地上的将军,身形连闪间便出了斜道,又扣住尤自愣神的黑甲小将,几个眨眼间便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句杀机纵横的话语飘荡在崖间:

“潘美老儿,你屠杀无辜平民,陷害忠良,伏杀同袍,罪不容诛,今日小爷也不杀你,暂且留你狗命,小爷向来喜欢诛人诛心,终天一日,小爷会让你身败名裂,再身受凌迟而死!好好享受最后的人间之乐吧,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铛!”

那柄射出的长剑直直插入一处崖顶的石壁上,尤自颤鸣不已。

而长剑边上,一个颔下有五柳长须的老者脸色苍白难看,藏于袍袖中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

陈家谷口。

杨业大军个个身如浴血,杨家诸将个个身负百十重创,尤自奋死撕杀,无人言退。

四万精锐,在十数万契丹精兵围攻之下,已经死伤过半,但竟还能拼死几乎同等数量的辽兵。

“杨业!你降是不降!”

高台上的耶律休哥尤不死心,想要收降杨业。

杨业金刀一扫,怒喝:“休要多言,唯死而已!”

“唯死而已!”

“唯死而已!”

……

“观兵而知将,杨家将果然名不虚传,无敌将军无愧无敌之名……”

一个淡如清风的声音,压下了漫山遍野的杀伐之声,清清楚楚地传入所有人耳中,如同有人在耳边轻语一般。

两军之人俱是一惊,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面峭壁上有一人横立其上,如履平地般在绝壁之上飞腾疾行。

看那方向,竟是向着高台而去。

转瞬间来到高台之下,脚下连踏,身形转而向上升起,每次一踏落,便升起数丈,如登天梯般,眨眼便飞上了悬崖高台之上。

高台高达十余丈,四周还有重重精兵把守,没人相信有人能靠近这里,更别说在重兵把守之下登上十余丈的高台。

可现在偏偏就有人做到了,而且以如此惊人的方式。

“拦住他!”

高台顶端除了两名辽将,仍然有一圈重兵把守,两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很快便回过神来,来者显然不善。

只是这些精兵却挡不住来人半步,来人脚步飞旋,手握长剑化作寒光纵横,点点腥红溅射,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名辽将只觉周身数处一疼,便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同时脖子一凉,来人一手长剑,一手夺来的长刀,一左一右架在两人脖子上。

“想活命,退兵。”

来人语调平淡,不见起伏,话语简洁,不见累赘,其中冷意和不可置疑却让人无法忽视。

“这位少侠,本王乃……”

话才一半,便被来人打断:“死,还是退兵?”

第113章 神剑?天剑?

将帅被俘,金沙滩上惨烈的撕杀已经渐渐休止,宋军脸上都露出劫后余生的惊喜。

台上两名辽将只觉脖子一痛,显然刀剑已经划破了肌肤,其中被杨业称为耶律休哥的脸现惧色急道:“少侠莫动手,退!本王退兵便是,还请少侠高抬贵手!”

说着向高台上围在四周投鼠忌器的辽军挥了挥手,其中便出来一人,站在高台边上,举起令旗。

底下远远关注着这里的杨业虽听不到高台上的说话声,但看到令旗摇动之后却是突然面色一变:“不好!”

此时花恺也感觉到了不对,一丝淡淡的威胁莫名升起。

嘣!嘣!嘣!……

伴随一串密集的弓弦声,密雨般的箭矢从高台下把守的一圈重兵中射来。

令旗摇动后,这圈辽兵中出现了一群手执黑色长弓、身背箭囊的士卒,那射出的箭矢也极为特殊,通体乌黑如墨,箭镞尖端有是一点腥红,妖异之极。

花恺面色微变,刚才潘美伏兵的万箭齐发,他从中救出两个大活人,也没有能奈何他半点,现在这区区数百弓矢竟让他感到了威胁。

长剑倒转,直直向下刺出,一个浑圆气场豁然张开,数百支黑色箭矢骤然遇阻。

“少侠小心!那是射鬼箭!千万碰不得!而且一旦射出,至死方休!”

远处杨业高声大喊,这个突然出现的奇人展现的本事虽然让他惊异,但是这些黑色的箭矢他是曾经见过的,知道其中的诡异,深怕他不知情之下着了道。

不用他说,花恺也看出了这些黑箭的诡异。

面色陡变,身形如陀螺般急转,冲天而起。

“轰!轰!……”

这些黑箭受到气场阻滞,竟然像是被引爆的炸弹一样,接连爆炸。

威力竟是大得惊人,丝毫不比他所知道的炸弹小。

震耳欲聋的声响,炽烈耀眼的火光,翻滚的气浪,高台上剩余的数十辽兵,连同那两个辽将竟然都被炸得尸骨无存。

此时花恺哪还不知道其中有问题,至少那两个辽将绝对不是他初时认为的耶律休哥与耶律斜轸。

只不过这时他还没有那个余地去思考其中的问题,哪怕他已经躲得很及时,依然被黑箭爆开气浪扫中,残余的威力也将他震得气血翻腾。

不仅如此,他总算知道了杨业所说的“至死方休”是什么意思。

还有上百支射来稍慢,没有来得被气场引爆的黑箭竟然掉转方向,向着身在空中的他再次射来。

这特么的还是“追踪导弹”!

花恺差点就破口大骂,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坑爹世界!

嘣!嘣!嘣!……

这一波箭矢尚未结束,又是一阵弓弦如惊雷震响,新的一波箭雨又已射来。

花恺在空中无处借力,虽然以他的轻功已经可以蹑空蹈虚,可毕竟比不上于实处借力腾挪,速度慢了许多。

哪怕他极力躲闪,不断地在空中拧腰折身,身形如云中之龙一般矫健曼妙,面对密密麻麻射来的箭雨,也是左支右拙。

偏偏黑箭数量极多,速度又极快,他本想拉开距离后再以剑气引爆,也难以如愿。

嗖!嗖!

陷入窘境的花恺终究出了疏漏,长时间滞空使他气力数倍消耗,身法变幻稍缓,两支黑箭不知何时已经射至身前,躲闪不及下,花恺只横剑在前。

“轰!”

“噗!”

巨大的冲击,使他当即喷出一口热血,手中长剑尽碎,身形也被震得倒飞而出,失去了控制,向下坠落。

这时,花恺虽然负伤,却不惊反喜,巨大的冲击力虽说伤了他,却也借着这股力道让他暂时远离了那黑色箭雨。

带着血迹的唇角勾起一丝略显狰狞的笑容,压着体内隐隐作痛的脏腑和翻涌的气血,腰间一拧,反身着底下的辽军军阵中冲去。

密密麻麻的黑色箭雨如同附骨之蛆,紧随而至。

“轰隆隆轰隆!……”

花恺脚下飞旋,踏着玄奥的步法,在人群中穿梭来去,“黑雨”坠落,撞入密集的军阵之中,接连引爆。

漫天的血雨喷洒,残尸飞溅,恍如置身血肉地狱。

花恺趁机向着当中被围的宋军方向射去。

“让开道路,护他进来!”

杨业看得分明,一声令下,宋军分开一条缝隙将花恺迎了进来,又紧紧合上。

“噗!”

花恺进入宋军阵中,刚一停下,又抑制不住吐了一口血,负伤之下,他强运真气,伤上加伤,伤势加重,身形都有些踉跄地打了个趔趄。

“少侠!”

杨业大步迎来,亲自下马搀住他双手。

花恺将他推开,挥了挥手:“我没事……”

“哈哈哈哈……”

辽军军阵中传来大笑之声,前方辽兵一阵涌动,分开了一条窄道。

笑声便从窄道尽头传来,那里出现一个特殊军阵,每一个兵卒都是极为高大健壮的契丹大汉,身披黑色重甲,周围竖起一面面高达七尺、宽有三尺的黑铁大盾,竖在地上能将站立的普通士卒全都庶住。

层层重盾之中,缓缓步出一衣甲华贵的契丹大将。

杨业大手一挥同样在军阵中分出窄道,上前几步,眼中阴晴难定盯着那出现的大将。

几呼是咬着牙挤出几个字:“耶律休哥!”

那契丹大将大笑道:“哈哈哈哈,不错,正是本王。”

不用说,原先高台上的两人竟都是假的。

正当花恺奇怪他怎么会处心积虑地在战场上设这么一个局时,那契丹大将却满脸笑意地向他看来。

“这位想必就是在石竭谷中,一人一剑独抗千军,杀我数百契丹勇士的少年英雄了?”

听了这话,宋军阵中军卒大都以异样的目光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奇人,尤其是杨家诸将中年纪较小的几个小将,目光中隐隐带着狂热的崇拜。

虽然先前目睹的种种,让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得吓人的少年人,却拥有着更为吓人的本事,可作为杨家人,出生懂事以为就以沙场争战、建功立业为信念的他们来说,什么都比不上在战场上正面杀敌更令他们热血沸腾。

他们年纪虽轻,可手上沾染的敌人鲜血没有五百也有三百,杀数百契丹兵不算什么,令他们心襟动摇的,是别人似是不过弱冠之龄,却能单人只剑独对千军的无敌英姿。

花恺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几个小杨家将心中变得无比高大,若是知道他八成会更吐一口血,合着小爷为了救你们,刚才苦苦折腾了一把,半条命都丢了,就比不上别人一句话更有信服力?

听了耶律休哥的话,他目光泛动,是因为耶律谐理的遭遇,他们才布下了这个局?

第114章 神剑?天剑?(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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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哈哈哈,小英雄不必猜疑了,本王便是告诉你也无妨!”耶律休哥目光又转向杨业:“杨将军,先前之人虽是假扮本王,可他所说的话却是本王要说的,你堂堂当世名将,号称无敌,又何苦为宋国那昏君效力?”

“你可知本王如何能轻易将你围堵在此?还不是你们自家人早已暗通本王,你的一举一动尽在本王掌中,你安能不败?”

话锋又一转:“小英雄,虽不知你先前为何去刺杀那潘美,可你偏偏没有下手,这可是打草惊蛇了,这潘美老儿老奸巨滑,被小英雄你这一吓,又怎会毫无防备?”

花恺一听,顿时明白了,潘美这老儿与耶律休哥早就暗中勾结,当初自己找上潘王二人之时,正是他们暗谋坑害杨业之时,被他听去了密谋,又曾性命被胁,知道他是敌非友,又怎么会没有任何顾虑?

怕是在谋算这一死局之时,早就连自己也算计在其中,再加上耶律休哥早从耶律谐理口中知道自己的可怕,设下了如今这个局也就不奇怪了。

虽然其中细节不能尽知,但有一点却非常清楚,他太小看这些“古人”了。

仗着一身足以纵横此世的武功,以为无人能威胁到自己,却是自食恶果。

也就是他自己开了挂,否则以这些“古人”的智慧,真的能把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而且他又怎么能想到,这些在他眼中弱得挡不住他一剑的“凡人”,竟然会拥有射鬼箭这种那诡异之极的东西,这实在是一个难以预料的巨大变数。

只可恨,那潘美身上竟有星宿庇护,否则当初就将他一剑了账,任他老奸巨滑,又哪里有发挥的余地?

耶律休哥哈哈一笑,像是嘲讽宋人的窝里斗,又是自得胜券在握,转而又向杨业招降道:“如何?杨将军若是肯降,本王不止就此退去,还保你等一世功名富贵,宋国之中竟如此坑害有功之臣,你等为他效命,岂非荒唐?”

“还有这位小英雄,你一身本事虽惊世骇俗,却也难挡我十数万精兵,我大军一动,便是让你杀又能杀得了多少?仅本王一支射鬼军便能让你疲于应付。本王实是怜你一身本事难得,不忍如此少年英雄就此逝去,若肯归附,本王一样许你功名利禄,绝不在杨将军之下,如何?”

他的话也并非虚言,花恺再厉害,也还是肉体凡胎。

哪怕在全盛时,一千多人拼一拼他能杀完,一万人他拼掉半条命也能杀他个七零八落,再远遁而去,可十万人精锐辽军,不是累死就是累到力竭被乱刀砍死、乱箭射死。

再加上他现在还受了伤,而且还有那诡异之极的射鬼军在一旁窥伺,似乎真的是死路一条。

形势确实很严峻,怎么算都是不降即死,别无选择。

耶律休哥的话在宋军之中产生一阵阵骚动,他们之中大多跟随杨业争战多年,出生入死,即既已上了战场,就早把生死置于一旁。

他们愿意争战沙场,哪怕死在敌人刀下也不会惧怕,可不代表他们能接受死于自己人的阴谋算计中。

想想自己为朝庭出生入死,最终却要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一刀,谁都不能忍。

杨业丝毫未将耶律休哥招降的话放在心中,对于军中的骚乱他也不曾惊慌,因为他自信只要自己还在,这军队就乱不了。

但是潘美与辽人勾结坑害他的事,却让他深受打击,哪怕先前在那让他护四州百姓南迁归宋的一纸荒唐军令下达时,他就有所明了,但总还报着一丝期望,如今,这期望破灭了。

杨业闭起双眼,略有悲凉之意。

杨家诸将已经义愤填膺,齐道:“爹!杀出去吧!我们护您突围!”

杨业不答,只是睁开眼,回首看向花恺:“少侠可还能再战?若是能战,老夫便拼死护你,想来以少侠本事,若有老夫麾下儿郎相助,不难杀出一条血路。”

若是花恺真能再战,以他本事,加上两万宋军,未必不能杀出去。

是他还有后半句没说,杀出一条血路是不假,可这血路估计将有八CD是他麾下儿郎的尸骨铺就。

这两万军兵,怕是要尽殁于此了。

与花恺不同,他们是军人,沙场战死,本是宿命,而花恺却是为救他们而陷入绝境,又不是军人,如果可以,自然不想如此少年英雄陷于此地。

此时花恺脸色莫名,看不到半点惊惧之色,也看不出喜怒,让人无法猜测他心中所想。

“呵呵……”

花恺突然发出轻笑,对杨业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杨将军,若我能让他军心尽丧,你可有把握杀出此地?”

杨业两道刀锋般的花白浓眉一扬,虽不知其意,还是答道:“两军对阵,首在军心,若真能如此,哪怕他军卒数倍于我,老夫虽不敢言胜,可突围而去,却是不难。”

“好,既如此,还请将军早做准备,待我剑落,便向南突围,延平将军与延嗣将军此时带着百余士卒埋伏在十里外的山坳,人数虽少,想必时机适当,也能起些作用,这点将军应该比我了解,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身穿白袍银甲的杨六郎惊喜道:“大哥和七弟没死?!”

杨业眼中微亮,他虽不知道花恺要做什么,可若真能像他说的那样,未必不能死里求生。

花恺话至此处,不欲再多说,一振衣袍:“哪位兄弟能借剑一用?”

杨六郎急忙递过自己手中宝剑,先前拼命,他枪剑齐施,可杀了不少人。虽不知道花恺意图,但他此时对眼前这位看着比自己还小一两岁的人已经产生了崇拜之心,自然无有不应,一付怕别人和自己抢的模样道:“用我的吧!”

花恺接过,掂了两下,笑道:“好剑。”

“还请将军让开前路。”

杨业微皱双眉,只是当此之时,他也只能相信,挥手间,前面军阵已散开。

他便在众目睽睽下走到阵前,独面万军。

直视耶律休哥:“耶律休哥,你真以为躲在乌龟壳里,我就杀不了你?”

那耶律休哥自然不信在如此境地下,还有人能伤自己,听他说话,也只当是虚张声势,好整以暇地道:“哦?小英雄还有何本事?不若便使出来吧,也好让你心服口服。本王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视这十万雄兵如无物,杀得本王。”

花恺再不多言,只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张黄纸。

正当所有人都不明所以时,一个莫名的声音响起在这金色的峡谷平原之上,一时间,似乎天地之间都在回荡着一个晦涩浩大的声音,无人能明其中之意,却都感受到其中的恢宏浩瀚,如同天地降下纶音:

“天地无极,天心正法,

玉液化生,阴阳逆从。”

“敕令!”

“天地无极,天心正法,

身如龙虎,乾坤覆载。”

“敕令!”

“昂——!”

“吼——!”

玉液闪耀着晶莹的绿光,带着庞大生机,没入眉心。

如同来自远古蛮荒神兽的咆哮响彻天地。

花恺体内伤势尽复,脏腑跳动如战鼓雷鸣,血液奔涌如山洪倾泄、大河奔流,不但力量尽复,更是百十倍地增长。

恐怖之极的增幅!

前所未有的强大!

双手握住剑柄,竖在胸前,缓缓举过头顶,像是举着一座山。

起风了?

一个宋兵从天地纶音中回过神来,拂去被突兀吹起的大风带进眼睛的凌乱发丝。

接下来不止是他,许多人都感觉到了异常。

风,更急了。

那柄高举过头的长剑,就像是一个渊深的黑洞,散发着无穷的吸力,吸扯着庞大的气流呼啸而来。

“杀了他!放箭!”

耶律休哥突然厉吼,语气中竟然透着惶恐。

因为他看到了一把“剑”。

花恺头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剑,不是他高举在顶的剑,而是将这把剑,将这个人,全都笼罩在内的一柄巨剑。

这是一柄长达数十丈,通天彻地一般的半透明巨剑。

不谈这柄通天巨剑蕴含的威势,哪怕是在方圆数十米内肆虐的残余的凛冽剑气,就割得人生疼。

如此威势,如若天降神威,让人难以直势,耶律休哥怎能不惧?

只不过已经太迟。

花恺双手如举山峦,缓缓挥下。

通天巨剑也随着“缓缓”斩下。

看似迟缓,实则快得让人无反应。

飞来的箭矢还没有触及就已经纷纷粉碎。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一时间烟尘滚滚,让人目难视物。

待尘埃落定,所有人都已经说不出话来。

一条长达百丈的沟壑凭空出现,从花恺身前丈余一直延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堪堪擦着耶律休哥穿过。

所过之处,无论士卒、刀兵尽皆化作碎片。

神剑,夺魄势!

一片寂静,尤其是作为那个身影敌人的辽军,没人能说话,没有人敢说话,他们的胆魄已经被神剑夺去。

这哪里是人能挥出的一剑?

这是神剑!是天剑!

“儿郎们!杀!”

杨业不愧是杀场老将,哪怕如此慑人心魄的一剑,也只是一瞬恍神,便最先反应过来,虽然有些可惜没有斩中主帅,但看着明显被夺了心魄的辽军,一声令下,一场兵力数倍悬殊,却是少数压倒多数的血战便已开启……

第115章 战罢鼓暂息

“我去!”

正当花恺有些吃力地睁开眼,却发现视线里充塞着一颗大脑袋,任谁在这种时候都会被吓到,登时下意识的一记直拳……

“啊呀!”

促不及防下,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少年惨叫了一声,捂一只眼蹬蹬倒退了几步。

“花大侠你打我作甚!”

小爷什么时候有个大侠的称号了?

花恺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身体,才皱着眉道:“你谁呀?”

那少年放下捂着眼的手,露出一只国宝眼,指着自己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杨六郎啊!”

杨六郎?

久睡初醒,初花恺还是有些迷糊的,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

“杨延朗?”

“对对对,就是我!你等会儿啊!”

杨六郎先是一脸惊喜,然后扭头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嚷:“爹!爹!花大侠醒了!”

一溜烟的就不见了人影。

“……”

这货真的是凭一杆长枪在沙场上纵横的杨门六郎?

花恺眼角微微一抽,这什么人啊?毛病!

这时他才有空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古色古香的一间厢房,虽不见奢华,却处处隐藏着贵气。

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花恺渐渐回想起前事,不禁有些无奈。

陈家谷金沙滩上那惊天一剑,不仅震住了当时宋辽双方,连他自己也被震住了。

本来以他的纯阳功修为,是使不出那一招“神剑式”的,不是他没学会,而是功力不足。

以他的估计,使用龙虎符后应该是能使出来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使用龙虎符会竟然会有这么可怕的增幅,以当时的感觉来看,体内真气简直增强了百倍有余。

龙虎符虽然能激发潜力,却并不是那种天魔解体之类的自残之术,本身对人并没有伤害,但因为这庞大的增幅,让他用出了远远超出自己本身能力的一剑。

他根本控制不了这一剑,这一剑下去,全身精气神完全不受控制,全都随着这一剑完完全全倾泄了出去,要不是身体本身在面临灭顶之灾时的反射性应对,强行中断,估计这一剑就要了他的命。

这也使了他做了一次五秒真男人,一剑之后他就倒了,这之后的事也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看刚才杨六郎那个乍乍乎乎的样子,想来结果并不坏。

只是他自己就未必了。

刚一醒来他就感觉到自己体内一团糟,那百倍增幅的庞大剑气真不是开玩笑的,要不是龙虎符是精气神全方位的增幅,他这小身板绝对承受不了,早被那庞大剑气给割得粉碎。

龙虎符的效力过去,残余的“微弱”剑气也将他的身体肆虐得不成样子。

不过花恺仗着自己有玉液符,也不是太担心这点。

正想仔细检查下自己的状况,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人数似乎不少。

嘎吱一声,杨业那张威风凛凛的老脸出现在门外,他身边站着一位年岁和他相当的老妇,气度雍容,眉目间却自有一股勃勃英气,有些枯瘦老态的右手却拄一龙头拐杖,看似极重,在她手中却轻如无物。

身后还跟着一大堆人,有男有女,无论男女,都各有气度,不似常人。其中有几个是他见过的杨家诸子,其余应该是杨家女眷。

这像是全家总动员啊。

杨业看到向门口看来的花恺,神色微喜,大步迈了进来。

“杨业,拜谢花大侠救命之恩!”

“拜谢花大侠救命之恩!”

猝不及防地,杨业来到跟前,就推金山倒玉柱般拜倒在地,连同那位老妇身后诸男女,都跟着一起拜倒,顿时乌泱泱跪倒一片。

花恺跟屁股着了火似地蹦了起来:“你们这是干嘛?快起来!”

他的话不仅没让杨业起来,这老头反而又拜了一下:“花大侠,老夫这一拜,非为自己,而是为那上万因花大侠而活下来的儿郎所拜,请大侠万勿推辞。”

他这一拜,身后又拜了一片。

花恺怒了:“你起不起?不起是吧?行!”

他赤着脚跳下床榻,扑通一下也跪倒在地。

倒不是他矫情,救命大恩,受人一拜也没什么当不起的,只是一来,别人就罢了,让一六十多的老头老太跪自己,还带着一家子老幼妇孺,他还真不能心安理得,况且还是自己极钦佩的人,不止是杨业,那老妇反倒更让他佩服。

这老妇没有意外,应该是那位百岁挂帅的折太君了。

二来,他这次说是救人,其实做了次五秒真男人,还真挺丢人。若不是杨业,换了其他人哪怕在那种情况下,也未必能杀出重围,那他非但救人不成,反因为自大将自己折在那了。

这一拜他还真没那么大的脸去受。

为了点破事跟人婆婆妈妈地推来推去他也做不出来,只好干脆点,你跪我也跪,反正谁也不吃亏,看谁能跪过谁。

“噗。”

他这略显无赖的作派,让在战场上见过那天剑之威的杨家诸子有些目瞪口呆,有点偶像破灭的打击感。

也让一众女誉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他身边的老妇有些好笑道:“老爷,花大侠高人行事,怕是不喜这俗礼,还是暂且依了吧,花大侠可是刚刚醒过来,怕是不好轻动。”

杨业也不是什么扭捏之人,无奈摇头,只好爬起来。

场面总算才有点正常起来。

老妇这时又向他弯腰一礼:“花大侠不要见怪,还请无论如何受了老身这一礼,若无花大侠,恐怕我杨家上下就只剩下一门寡妇。”

花恺不好再拦,只让随她,心里却很不厚道地暗道:你们这一群寡妇可是史上最强的一群,估计你们男人都活了下来,恐怕没你们多少表现机会了,我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了……

暗道一声罪过,挠了挠额头,也不想再纠结谢来谢去的,扯开话题道:“杨将军,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杨家天波府!”

杨业还没说话,刚才那乍乍呼呼的杨六郎急道,显然憋得久了。

“天波府?”

杨业瞪了一下乍毛的杨六郎,才道:“这里是京城,我杨家宅邸,花大侠昏迷已经月余,回京之时,将花大侠也一齐带回,老夫自作主张,还望大侠不要见怪。”

月余?!

花恺有些懵:“杨将军能不能跟我说说我昏迷之后的事?”

第116章 七郎并双姝

屋中只剩下花恺与杨业二人,那一大家子早已回避。

花恺盘在坐榻上,听完杨业的述说,眼光微闪,同时对杨业的佩服更添几分。

当日陈家谷金沙滩上,他一剑夺十万辽军胆魄,杨业率残军突围。

虽说敌军军心已丧,毕竟两军数量相关悬殊,他能突围而出已经让人佩服,但那日那突围而出后,并没有撤回关内,反而绕道奇袭寰州。

为围剿杨业,辽国西路大军几乎尽被耶律休哥齐集陈家谷,只留耶律斜轸率两千军卒坐镇寰州城,竟被杨业趁虚一战而下。

之后朔、寰两州在杨业死守之下,撑到关内援军赶到,久攻难下,再加上陈家谷一役,耶律休哥虽然几乎围死杨业,近二十万大军却也折损近半,实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损耗过重,军心大丧,已无心再战,不得不退。

至此,北伐大业就此中断。

宋四路大军其余三路都被打回关内,只有西路杨业部经此穷途绝路中的反戈一击,保住了朔、寰二州,导致北伐虽失败,却在幽云之地打下了一枚钉子,占住了进取幽云的门户,由此进退可据。

大宋此次兴师动众的北伐总算没有完全无功而返、颜面尽失。

这事和他关系不大,花恺没有什么感触,反倒是另一件事让他很不爽。

杨业及杨家诸将全都安然存活回京,又在其余三路尽败的情况下,保住了朔寰二州,算是立下大功,那设计陷害他的人应该没什么好下场才对。

可事实上阴谋勾结陷害他的潘美与王侁二人,在杨业回京参奏二人所为之后,结果就是王侁被贬斥为民,潘美被降三级留用。

看似都受到了惩罚,可实际上屁事没有。

勾结敌国,阴谋陷害己方大将,致数万军兵惨死金沙滩,却只受了这点不痛不痒的责罚。

虽然多是因为没有确实证据,皇帝只追了个救援不力之罪,却也实在让杨家诸人愤恨。

王侁还好,有宋以来,素对文人宽容优待,少有对文官用刑的,更别谈死罪,贬斥为民差不多已经是最重的责罚。

但潘美的降三级留用就真的是跟没罚一样了。

从杨业口中所知,潘美此人位高权重,头衔一大堆,最显赫的是忠武军节度使、韩国公、加同平章事。

国公之爵就不说,身为开国功臣,显赫之极。

同平章事,其实就是主政事的宰相,宋时的宰相其实已经是虚称,加上这名号才是真正总理政事的宰相。

这次撸掉的,就只是他节度使一职,有跟没有根本没区别。

不爽归不爽,花恺还是没放在心上,他最想做的,是亲手了结这两人性命。

杨业说完,老脸难得笑道:“此次我杨家上下能保性命,万余儿郎得以安然而归,朔寰二州得保,全赖花大侠大恩大功。此恩山高海深,杨某只有铭记在心,以图后报,至于大侠之功,杨某已经凑明圣上,花大侠既已苏醒,想来圣上不日便要召见,到时必有封赏。”

花恺听完撇了撇嘴,对所谓的封赏全没放在心上,不过转瞬又是心中一动,眼珠动了动,也没说什么,只是将那个一时兴起的念头暂时压下。

转而道:“我说杨将军,你就别老一口一个大侠的叫了,听着我很老似的,叫我名字就好。”

杨业也没多做推辞,直接点点头,花白浓眉一扬:“也好,不过大侠于我杨家有大恩,直呼名姓太过无礼,这样吧,你我也算有生死患难之交,杨某痴长些年岁,便斗胆高攀,与大侠兄弟相称,花兄弟世外高人,想来不会介怀,嫌弃杨某这个老东西吧?”

谁说武人将帅、英雄豪杰就一定禀性粗糙、性直难圆?看看这杨业说话,滴水不漏,还捧得人飘飘然,又一下将两人的关系拉近,让人完全挑不出理来。

花恺:“……”

他很想说,其实我是有点介意的……

你杨家满门忠烈,我佩服归佩服,可我一小鲜肉,你一老腊肉,你好意思叫我弟,我也不大好意思叫你哥啊……

不过还好花恺情商不算低,这种情境下拒绝,会让老腊肉很下不来台,左右不过一称呼罢了。

啜了啜牙花子:“好吧,老杨!”

杨业大笑道:“哈哈哈哈,如此称呼杨某还是首次听闻,花兄弟果然是高人行事,心胸豁达,为兄佩服!”

又向门外叫道:“大郎,带你兄弟都进来吧!”

几人一直在屋外静候,杨业一叫,门就打开,乌泱泱又进来一帮人。

这杨家没出事前还真是人丁兴旺,而且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花恺都要怀疑原本他们家悲惨的命运是不是招了天妒了。

这回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多人了,七个男的,竟然还有两个少女。

“花兄弟,这都是为兄儿女,七郎你已见过,不过战场兇危,来不及给你介绍,现在让他们一起给你见个礼吧。”

双眼圆瞪:“尔等还不拜见叔父?”

叔、叔……叔父?

杨家诸子一脸懵比,什么时候他们多个叔父了?还是个比自己都小的十几岁少年?

“咳咳!”

花恺两眼望天,别人占他便宜会让他别扭,可占别人便宜他可一点都不嫌弃,不仅没有推辞,反而干咳了两下,暗示他们“叔父在此,赶紧拜吧”……

碍于老杨的淫威,众人虽然别扭,也不得不认下这叔父了,更何况,花恺对他们杨家有大恩,叫这一声叔父也不亏。

“参见叔父。”

杨家诸子一个个自报名号。

大郎杨泰,字延平。

二郎杨永,字延定。

三郎杨勋,字延广。

四郎杨贵,字延辉。

五郎杨春,字延德。

六郎杨景,字延昭。

七郎杨希,字延嗣。

还有延琪、延瑛两个少女为八妹、九妹。(注1)

其中大郎七郎为他当初从潘美伏兵箭下救出,有过交流,当时杨大郎身中十数箭,如果不是他有玉液符,估计就撑不过来了。

“咳咳,嗯,好好。”

花恺大喇喇地挥手,本让诸子恨得牙根痒,但配上他那张还有些稚嫩的脸庞,倒感觉有几分滑稽,也就安慰自己当是哄不小孩了。

“叔父,听说您武艺高强,一人一剑救下父亲和哥哥们,等您伤好后能不能指点指点侄女啊?”

说话的是两个少女中的一个,长得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就像是冰山上的雪莲,冰凉却不寒冷。

似乎杨家女人的基因都一个样,虽然少女很美,却难掩英气,没有寻常女子的娇弱。

这姑娘正笑靥如花,眉眼如弯月地盯着他,实则眼中暗藏挑衅,说的话也不像表面那么客气,在“伤”、“指点”几字上重重一咬,似乎在暗示你再厉害也受了伤,说是指点,却是隐含不服之意。

这是朵带刺的鲜花啊。

花恺暗道,不过仔细看了后,他还真有点后悔,真不该跟杨老腊肉称什么兄弟,搞得现在这么美又有性格的姑娘不能撩,太可惜了。

他还是有节操的,美人虽好,可也要有些底线,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与畜生相比,人能控制自己的本性。

大丈夫何患无女?

“八妹,不得放肆!花兄弟,这是为兄第八女,平素多有放纵,不知礼数,莫怪。”

杨业的喝骂将故态有些复萌的花恺惊醒。

咳,收回小心思,花恺道:“老杨,没事。”

原来是那个杨八妹。

对于刁蛮女,花恺一向是不会惯的,不过眼前杨八妹虽然个性出挑,却显然是个有分寸的。

她虽然心中不服,倒也没有当面顶撞自己父亲,而且知道眼前是她杨家大恩人,言语间虽然暗藏机锋,要真要论起来,也挑不出什么不对来,给他留着颜面,知道他有伤,也没有蛮不讲理地逼迫。

这是个外粗内细、绵里藏针的少女。

有分寸、知进退,才叫直率,才叫可爱,否则就只能叫刁蛮,只能是恶心人的脑残了。

所以花恺也没有什么不喜,他笑眯眯道:“伤不是问题,指点指点你也不是问题,既然你们叫我一声叔父,我也不能没有点表示,叔叔我刚刚下山,身无长物,便指点指点你们……”

……

……

注一:杨家七子多出自演义,非正史,有很多版本,这里用的是流传得比较多的。

第117章 天波滴水楼

“花兄弟,你不必陪她胡闹,你才刚刚醒来,这身体……”

“不碍的,我既已醒,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杨业一想也就了然了,当初大郎七郎受伏之事他已经知道,大郎身中十数箭,奄奄一息之时,是怎么一下痊愈的他都已经听说,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本事,想来也没有什么可虑了。

这样一想,杨业也随他胡闹了,虽说他要与花恺兄弟相称,可在他眼里,花恺依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小小年纪,本事再大也免不了童心未泯,喜欢胡闹也正常。

尽管如此,杨业依然狠狠瞪了杨八妹一眼,她也只假装看不见。

……

站在一个开阔的广场上,花恺与杨八妹相对峙立。

四周围着数百杨家兵卒,脸上都一副看热闹的雀跃状。

杨家的天波府乃是杨业当初大败辽军,立下无敌之名,又曾有救驾之功,宋太宗赵光义为彰其功、爱其勇烈所赐建。

这是座占地极广的园林,不仅有杨家住所,还有杨家府衙,更有点将台、演兵场,还有一座“清风无佞天波滴水楼”矗立其中,并御赐“天波杨府”匾额,凡经门前,文官落轿,武官下马,又许其常驻八百私兵,尊崇优待之极。

杨八妹身披银甲,手执长枪,英姿飒爽已极。

不过在花恺眼中,美则美矣,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她一娇小少女,手中偏偏持一杆儿臂粗细、长有八尺的长枪,一般女子估计要扛起这枪已经不易,在她手中却举重若轻。

这枪也不像一般长枪,枪头泛金,与枪杆相连处有一奇形吞口,色泽亮银,状似梨花。

杨八妹笑靥如花,却英气不减:“小叔父,你要使什么兵器?这演兵场上兵器任你挑。”

演兵场四周有着许多兵器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等兵器,应有尽有。

同样已经换上甲胄的杨家诸子也站在场边,至于杨业,他只当这是小儿女玩耍,自然不会跟着凑热闹。

其中身穿白袍银甲的杨六郎不怀好意地和几个兄弟小声嘀咕道:“八妹这次可要栽了,她真当自己的梨花嵌金枪天下无敌了,我赌她接不下一招,就赌我那匹追风驹,怎么样?敢不敢下注?”

“……”

其余六兄弟一阵沉默,然后纷纷摇头,只有杨九妹杨延瑛厥嘴不快道:“六哥!你怎么这样小觑了八姐,就算是父亲,没有二十招以上,也拿不下八姐,小……小叔父就算再厉害,也不至于让八姐一招都接不下吧!你这样瞧不起八姐,小心我一会儿告诉她!”

杨六郎顿时讪讪闭口不言。

实际上他与其余几个兄弟都明白,他们这位便宜小叔父,根本就不应该是凡尘中人,不说那惊天一剑,仅仅凭着那纵横万军的骇人身法,八妹就别想沾到别人衣角半分。

场上花恺拂了拂衣袍,随意走到一个兵器架旁,拍了拍其中一杆长枪,同样笑眯眯道:“你用枪,叔叔我自然也用枪,否则如何指点小侄女你呢?”

他开口闭口地占便宜,已经让杨延琪银牙咬得咯咯响,这副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样更让她火冒三丈。

她听父兄说过,这位便宜叔父剑法惊天,应是擅长剑法无疑,现在竟然要舍长取短与她相斗,哪能不气。

她就不信,小小年纪,能将剑法练好已经是天纵奇才,还能在枪法上也有惊人造诣,比得上自己十几年风雨无阻苦练的杨家枪不成?

不过她气归气,脑子还是有的,哪怕他枪法再烂,若是她父兄曾经说过的惊天一剑是真,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真实成分,仅凭这百分之一的力道,不用什么招数就能直接砸死她。

所以她咬着银牙,眼中露出狡黠之色道:“好,不过你既然是长辈,就不能以大欺小,你不许用内力!”

花恺无所谓笑道:“好,依你。”

杨延琪不再多言,手中八尺梨花嵌金枪一抖,炸起一朵绚烂的金银枪花,一点寒芒从金银二色枪花中直向花恺射来。

好枪法!

果然不是个样子货。

花恺暗赞一声,口中朗声笑道:“哈,看好了,这是叔叔教你的第一招!”

脚尖一挑,挑起架上长枪,伸手一捞,左腿弓步踏前,抓住枪杆尾端,拖在身后。

“破风!”

长枪被他从后向前、自上而下,直直一抡,扫出一片巨大的扇形枪影。

杨延琪刺来的枪头寒芒正落入其中。

砰!

叭嗒!

噔!噔!噔!

一股无可抵挡的大力袭来,杨延琪只觉手中如遭雷殛,完全拿捏不住,长枪脱手飞出,落到地上,自己也像是被山撞上一样,接连倒退。

“穿云!”

大片枪影中陡然穿出一条枪龙,如神龙穿云而出,带着一往无前之势唳啸而出,眨眼间来到杨延琪身前,在枪头临喉之际枪势突缓,贴着她欺霜赛雪的肌肤稳稳停下。

周遭一片寂静。

哪怕是七子也同样目瞪口呆,他们知道这个小叔叔强得不像凡人,也说过杨八妹接不下他一招,可真到了此时依然震惊。

花恺看了看杨延琪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落到地上的梨花嵌金枪,一言不发,暗道糟糕,下手太重,可别把人打击坏了。

话说回来,他说要用枪,可不是装比,他真的懂枪法。而且这枪法,是在剑侠世界搜集来的,来历还很不凡,是出自天策府的羽林枪法。

他能过张德顺搜集了不少江湖武功,不过大都粗浅得很,有纯阳绝学在,他自然看不上眼,唯有这门枪法,因为出自天策,好奇之下,他才耗费源力学了一些。

剑侠世界中各门派的功法自然不会轻传,何况是天策府这样天下顶尖的所在,他之所以能学到这门枪法,只是因为这门枪法虽然出自天策,可其实流传很广,是大唐军中士卒所流传的枪法。

虽然一般人同样难以接触,可他不是一般人啊,堂堂纯阳仙人的弟子,钱又多,想弄来一门军中广传的枪法不算太难。

只可惜只能弄到这门枪法,天策府的其余深奥武学,还有配套的内功,是不可能弄到的。

单只枪法,在空间中的评价只有绿色三星,如果以相合的内功驱使,应该会在蓝色以上。就像他的纯阳剑法,本身只有绿色六星,可以纯阳功驱动,同样能达到蓝色以上。

不过空间中的这种评价指的是上限,以花恺此时的造诣,还无法达到功法的上限高度。他的纯阳剑法本身顶多只能发挥出绿色三星的威力,加上纯阳功,最多也就四星,连剑法本身的评价等级上限都还没达到。

倒是他用龙虎符百倍增幅后发出的一剑,应该超过了剑法本身的等级。

话归正题。

杨延琪以为限制了他不许用内力,便能占便宜,殊不知,虽然不用内力,花恺仅凭纯阳功和三宝符炼出的体魄,再加上高明的运使劲力的法门,在此世都能算得上顶尖高手,何况还有天策神枪。

正当花恺以为杨延琪被打击到了的时候,杨延琪突然从呆愣中抬起头,干脆地道:“再来!”

她眼中透出精光,不是输不起的胡搅蛮缠,而是一种见到了痴心之物的眼神,这个痴心的对象显然不是花恺,而是他的枪法。

“……”

花恺突然有些后悔出来装这个比,碰上一女枪痴。

不过接下来他会更后悔,这枪痴不是一个,而是一堆……

……

时已入夜,被杨家诸子缠斗了一天的花恺,有些心累地爬上天波府中最高的楼顶,就是那座“清风无佞天波滴水楼”。

虽然心累,但他还是没忘记自己要做的事情。

天波楼,楼高逾十丈,在东京汴梁城中,除了皇城,便是最高的楼,从这里,几乎可以看到整个汴梁城。

花恺右手一翻,两指间夹着一张黄色符纸。

“……诸法观现,照见大千!”

眼中蒙上金光,整个汴梁城在他眼中已经不同……

第118章 金银铜铁锡

漫天的金色云气笼罩着整个开封,中央皇城处,是金色云气最为浓郁之地,隐隐成金龙之形,将皇城盘绕其中。

这些金色云气对于凡人来说毫无意义,甚至根本不存在,可要是真出现一些妖邪异物,那必然是立时被镇压得灰飞烟灭不可。

国运?气运?

不,这并不只是单纯的气运金云,还弥漫着一缕缕莫名的气机,隐隐上应天星,这是无形无质的星宿之力。

气运金云与星宿之力紧紧交缠,几乎不分你我。

这也造成了原本只会在冥冥中对事物产生影响的气运,却变成了可以明目张胆地庇护一个人、甚至拥有攻击力的特殊存在。

也让他之前差点栽了大跟斗。

若是那部《观星》所述不假,这种情况还真是有些诡异。

诸天星宿,高居九天之外,为天地规则显化,若是能据为己有,便能执掌部分天地权柄,掌控大道,除非自身强大到能打破大道规则束缚,否则就难逃影响。

这就是所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这样的力量,断然不会任其弥漫人间,自行其道。

除非,这是无主之物。

但这样的力量怎么可能会是无主之物?

哪怕传说中的仙佛,能打破束缚、忽视星宿之力的也该是屈指可数,绝不会对这样的力量视而不见。

花恺一双金色瞳孔蓦然闪动,想到某种可能,他心中波澜乍起。

这个世界或许根本没有仙佛之流!

诸天星宿,不过是依着大道自行运转,才会下应人间气运,造成这样如今这样,最是顺应自然,却又是最不合理的局面存在。

仙佛之流,于他太过遥远,有或没有,本都对他没有意义,但是,如果他的猜测是真,那这个世界对他的意义就太重要了。

此时,他心中产生了一个极为疯狂大胆的想法:谋夺星宿之力,窃取天地权柄!

星宿之力,自然不是区区一个凡人可以觊觎的,别说他,哪怕仙佛也难。

可偏偏他就碰上了一个异数,而他自己也是一个异数,这不是没有可能。

不行了!

花恺连喘几口粗气,压住心中的剧烈波动,特娘的,不激动不行啊,这要是让他成功了,那真是一飞冲天了,以后就算到了满天神佛的世界都能横着走!

长长出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这事就算可能,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事,哪怕一切顺利,都要花费不知多少年月,急不得,急不得。

还是先顾眼前的事再说。

这开封城中,除了中央的皇城,还有一些地方的金云极为浓厚,也不知是人还是物。

其中有五处最为显目……

“延朗!”

花恺坐在天波楼顶,将底下似乎偶然路过的杨六郎叫住。

杨六郎抬头一看,脸上一乐:“小叔父,你爬那么高干嘛呢?你也喜欢上房揭瓦啊?”

“……”

我看你才是三天不打就蹦哒!

“上来!”

杨六郎一脸雀跃,跟着又苦起脸大喊:“我这么高,我爬不上去啊!”

啧!

花恺唰一下跳下,扣住他肩膀又唰一下飘上。

杨六郎一脸兴奋:“小叔父!你轻功这么厉害,教教我好不好?”

花恺有些无语,传说的杨家名将怎么老是这么副乍乍呼呼的模样?

“行了,以后再说,我问你,那里是什么地方?”

花恺指着天波府西边一座大殿问道。

“哪?哦,那是我们天波府的藏兵殿。”

杨六郎顺着他指的地方张望,随口说道。

“藏兵殿?放兵器的?”

“对啊。”

花恺双眉一皱,放兵器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气运金云?

“这么大一座殿,你们家藏了多少兵器啊?”

杨六郎道:“嗨,没多少,多是收藏的一些宝兵利刃,那大殿主要是用来供奉我爹的九环金锋刀的。”

花恺心中一动,问道:“九环金锋刀?什么来历,竟然特意用这么一座大殿来供奉?”

杨六郎向皇城方向拱手道:“那是太祖皇帝御封的监国五宝之一,其实全名叫九环定国金锋刀,被太宗皇帝赐给了我爹,这可是御赐重宝,当然要恭敬谨慎些。我爹那把九环金刀,就是照着这柄金锋刀打制的。”

监国五宝?

看来就是这玩意儿了。

“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花恺再次指着府中一座大殿问道。

杨六郎对他根本没有半点防备之心,心中虽觉他的问题奇怪,还是直接答道:“天波潭,我爹娘住的地方。”

花恺若有所思道:“折太君是不是也有御赐之物?”

杨六郎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不错,我娘的九龙监国锡杖,也是监国五宝之一,五件宝贝,我家就有两件!”

嫌弃地鄙视了这得瑟的小子一眼,又道:“给我说说其余三件是什么|。”

“哦,”杨六郎仰头微想了一下:“一个是七星镇国亮银钺,本是赐给了渤海郡王高怀德,不过渤海郡王几年前就不在了,现在传给了他儿子。”

“一个是八面山河熟铜锤,在陶三春陶老太君手里,不过陶老太君在太祖皇帝之时就失踪了,熟铜锤也就没了下落。”

“还有一个是十三节打王镔铁鞭,赐了铁鞭王呼延赞老将军。”

“就这些了,这是太祖皇帝定鼎江山之时传下的金、银、铜、铁、锡五宝。小叔父,您问这些做什么?”

那就没错了,城中有几个气运金云极为浓郁之地,其中有四个极为接近,彼此间还隐有呼应,这天波府中就应了两个。

“有点事要印证,以后再告诉你。”

花恺虽然还不方便说会,却也没有编瞎话去蒙人,只是随口打发了他,抠着下巴,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小叔父!你的眼睛!”

杨六郎一直没有注意到花恺的眼睛,直到此时才无意看了一眼,一双泛着金光的瞳孔,带着莫名的威严。

花恺也不在意,反正之前在金沙滩,自己也用过几次符篆,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太多,随口道:“哦,我在望气。”

“望气?”杨六郎嘀咕着,他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兴奋,这个叔叔认得太值了,会这么多前所未见的本事,金光闪闪的眼睛耶!多威风啊!

“小叔父!你教我好不好!”

“教你个头啊!今天教你的枪法学会了吗!刚才还想学轻功呐,现在又要教!你学得过来吗你!”

花恺实在忍不住了,一口盐汽水喷了过去,娘希皮的,儿时的偶像全毁了!

“带我去见你爹!我有事找他!麻溜的!”

杨六郎抹了把脸上的口水,委屈道:“哦……”

第119章 何不顾王侯

“花兄弟,你这是?”

杨业看着花恺金色的瞳孔,略显惊异道。

“使了个小把戏,大哥无需在意,过后再与大哥细说。”

“不想这世上还有如此奇术,兄弟不愧是当世高人。”杨业点点头,也无谓追根究底。

想起花恺的请求,诧异道:“你想看九环金锋刀和九龙锡杖?”

花恺点头道:“不错,希望大哥成全。”

他也是无耻,先前还嫌别人是老腊肉,一口一个老杨,现在有求于人,就是一口一个大哥了。

其实他想偷偷去看,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一向是人何以待我,我何以报人,杨家上下尽皆对他以诚相待,他自然也没理由枉做小人。

杨业也不问他原因,略微沉吟便道:“随我来吧。”

不多时,便随着杨业来到那藏兵殿前。

几兵看守士兵见了杨业,行礼道:“参见将军!”

杨业点点头,挥手道:“打开殿门。”

“是!”

一名士兵转身离去,却不是去打开大门,而是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片刻后,花恺隐隐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括声。

才有两名士兵往前推开两扇沉重的大门。

在进入大殿前杨业又对外面士兵吩咐道:“将老夫人请来。”

见他脸上意外神色,边走边解释道:“让兄弟见笑了,这九环金锋刀颇有些神异之处,且是太祖皇帝御封之宝,关系重大,所以不得不慎。”

花恺正色道:“多谢大哥。”

这声大哥他已经叫得心甘情愿,虽说自己对杨家有救命之恩,可恩是恩,情是情,他们本没有必要对自己这么推心置腹的。

杨业随口笑道:“你我兄弟,何必言谢?你我先进去吧,金锋刀便在殿中,稍等片刻,你老嫂子自会带着九龙锡杖来此。”

花恺也不再多言,踏进大门,便是极为宽敞的大殿,两边收藏着许多兵器,一件件透着森寒的锋芒,显然这些都不是演兵场上那种大路货,而都是难得的宝兵。

中间一条通道长达十余丈,尽头高台之上,赫然供奉着一把金光灿灿的九环大刀。

只是远远看着,花恺就能感觉到金刀的锋锐,只是刀上的金光,就让人触目心惊、肌肤生寒。

这世界竟然还有这样的宝刃,哪怕它是一把单纯的兵器,也是一把世所罕见的宝刀。

金色瞳孔转动间,金刀之上的异样自然没有瞒得过他。

浓郁之极的金色云气缭绕其上,莫名的气机流动其间,与皇城、天波府似乎都隐隐有着某种联系。

不止如此,当面见到这把刀,才能从刀上感受到一种炽烈之极的气息。

花恺上前两步,目光在金刀之上流动:“大哥,可能让我拿刀一试?”

杨业既然带他来这里,就没那么多顾忌,闻言只是笑了笑抬手道:“自无不可。”

花恺走上高台,缓缓探出右手,落在金刀那以异兽皮革缠绕、嵌有璀璨宝石的刀柄上。

嗡——

从刀架上拿起金刀,摩擦间引起一阵轻微的金属颤鸣。

刀是宝刀,但花恺脸上却微微现出些失望之色。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刀在他手中,也仅仅只是把普通宝刀罢了,上面的缭绕的气运金云和星宿之力在他触碰之后乍然收敛,别说为他所用了,反而还在隐隐排斥着他。

想真正使得动这刀,恐怕不止要懂得运使之法,最重要的,还是要有那个“资格”。

可惜,否则不说别的,只凭这把刀,他就能将潘美斩于刀下。

“咚、咚、咚……”

正失望间,殿外折太君已经拄着那柄龙头拐杖走了进来。

沉重的锡杖拄在寂静的大殿中,发出沉闷的声响,如此沉重的拐杖却没给这老太造成半点负担,由此可见,这位折太君也不是个等闲的六旬老妇。

折太君看着花恺一脸慈笑,看她眼中神情,显然对他喜爱之极。

“听闻花小兄要看这金刀与锡杖,老身特来相见,锡杖在此,花小兄但请一观。”

说罢手腕一转,沉重的锡杖在她手中呼呼一转,才横在手中递了过来。

花恺其实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不过别人都专程送来了,他也就接了过来。

“多谢太君。”

锡杖落入手中,份量果然极重,这老太君真是好大的手劲。

果然与金刀一般无二,上面的神异力量已全然收敛。

看了几眼,便将锡杖还回,又将金刀归架,才看向两人道:“大哥可是好奇我为何如此?”

杨业点头:“自然好奇,不过兄弟若是不想说也无妨。”

“没什么不能说的,”花恺话锋一转轻笑道:“大哥大嫂可信气运之说?”

两人对视一眼,杨业道:“原本不信,如今倒有几分信了。”

折太君呵呵笑道:“见了花小兄如此模样,应该不会是无的放矢。”

“兄弟今夜之举,可是因为这金刀和锡杖与那什么气运有关?”

花恺掐了个印诀,往自己两眼一抹,消去观照符的效力,金光黯去。

“不错,我这把戏便是用来望气,今夜我以之观这开封之气,倒发现了有数个气运浓厚之处,其中两处便在这天波府中,又从六郎那里听闻这监国五宝,才会向大哥有此请求。”

“原来如此,”杨业好奇道:“这气运之说,难道真有如此神奇?能影响一人之成败,甚至是一国之兴衰?”

花恺轻笑:“那也不尽然,气运之为物,虽然的确冥冥中能让人趋吉避凶,但事在人为,这东西不过是外物佐辅罢了,若是人不尽心,哪怕气运滔天,也免不了步步难行。一人尚如此,何况一国?”

他这话可没有半点敷衍,气运这种东西,真的就是虚无缥缈,说它在,它的确在,可若仗着气运加身,就肆无忌惮,那是自找苦吃。

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气运这东西,可除了为打开两界通道外,他从来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也没有去刻意追求。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现在却有点不一样了。

“哈哈哈,正是如此,原本我还怕兄弟身怀异术,过于醉心于此,反而舍本逐末,荒废了一身本事,兄弟如此本事,若是能为国效力,假以时日,封侯拜相也只是等闲,他日必是我大宋擎天之柱!”

封侯拜相?

若是以前,花恺不会感兴趣,但是现在,只是为了获得“资格”,他必然要去做了,这是他是否能得到星宿之力,进而窃取天地权柄的关键一步……

第120章 东京演梦华

与杨业一番长谈至天色欲明,花恺才回自己厢房中。

以他现在的功力,睡不睡觉没有多大区别,调息时的空灵状态能让他比睡觉更管用。

盘坐榻上,没有立即进入状态,而运行真气,默察体内状况。

实际上今天在与杨延琪动手后,他就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使用远远超出他能力的神剑式,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有点失控,虽然查探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并不是那种力量暴涨的失控,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增长,一切在那一剑后都被打回原形,更没有什么破而后立、大难后福之类的待遇。

这是一种潜意志上的失控,或者说是一种身体上的自发反应。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不能精准地运劲使力,但修炼之道,半点马虎不得,差之毫厘,足以谬以千里,哪里能不在意。

可真气行遍周身,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妥,重复十数次后,花恺只能暂时放下,等以后再慢慢解决了,大不了,等通道打开后回一趟华山,哪怕两个倒霉师兄没用,吕老道总能看出他的问题吧。

停下查探,又查看起他的部分数据,数据法则已经作用在他自身上,哪怕联系不上空间,也依旧可以使用:

【纯阳诀】:1108/10000(二重/九重)(+107)

【纯阳剑法】:836/1500(二重/九重)(+151)

【梯云纵】:1275/5000(二重/六重)(+35)

【羽林枪法】:103/500(一重/九重)(+0)

【三才剑法】:454/500(一重/二重)(+352)

【三才剑行身法】:500/500(一重/一重)(+218)

【拳经(残)】:111/500(一重/二重)(+0)

人物综合评价:绿色四星

这已经是他现在学会的所有武学。

实战、杀戮不愧是让人进步最快的方式,短短几天时间,足抵他数月苦功。

总算没有白折腾这么多天,花恺脸上露出笑容,逐渐摒弃杂念,心湖澄净,默运起纯阳功。

……

两天后。

开封,韩国公府。

府中一奢华厅堂上,一个颔下有五柳美髯的老者,面上略带焦灼,在堂上缓缓踱步。

此人正是差点陷死杨家诸将,几使七万军卒尽殃金沙滩的潘美。

“老爷,府外有人求见。”

这时,厅门外忽然来了一老仆禀报。

潘美略显不耐挥手道:“不见不见。”

“是……”老仆回了一声,本想转身退去,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潘美眉头一皱:“何故吞吞吐吐?”

“呃,老爷,门外那人还说,若是老爷不想见他,便让卑下给老爷问候一句话……”

“什么话?”

“那人说:桑干河畔,陈家谷道,两次相别,潘相可还安好?”

潘美脸色顿时大变,来回紧走了几步,脸色又接连变了几变,才道:“请他进来!”

老仆看出主人脸色不对,急急出去,不一会儿又回到厅堂,手上捧着一个紧紧包裹着的盒子。

潘美看他只是独自回来,急问道:“人呢?”

“老爷,那人说想来老爷不愿见他,便留下了这盒子,说是给老爷的献礼。他还说,这只是一个见面礼,他当初承诺要送与老爷的大礼,日后一定会一一奉上的。”

潘美脸色阴晴不定,示意老仆将箱子摆上来。

缓缓打开箱子,里面的事物映入眼中时,潘美脸色一滞,啪地一下关上盒子,呆愣半晌,才挥手将老仆摒退。

厅堂中只剩他一人时,潘美脸上血色才缓缓褪去,一双手微微颤抖着再次打开盒子。

里面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端端正正地摆在盒子里,脸朝上,一张惊恐尚余的脸上,双眼犹自圆睁,正对着他的视线。

他虽是当朝宰辅,可是曾随太祖南征北战,半生戎马,是大宋的开国功臣,人头没见过一千也有八百,本不会因一颗人头失了方寸,可眼前这颗却真的是让他方寸大乱。

因为这人头,是王侁的。

他也知道,这颗人头倒底是谁割下来的。

这个人,才是令他一个堂堂开国元勋、当朝宰辅恐惧的原因。

原本他只当此人是一个江湖高手,虽然能进出他的军营如入无人之地,也能从万箭中从容救出两人,也算是一大威胁,可他半生戎马,见过的奇人异士也不好,这样的高手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但之后杨业绝境生还,他就怕了。

他忌惮杨业,可并不怕他,杨家虽在军中影响力极大,可他身为开国元勋、当朝宰辅,还不用惧他,只看他做下这等大事,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被降三级,就可见一斑。

但是事后了解的金沙滩一役中,那个人如鬼神般的手段,就真的让他惊惧了。

他知道那人是为什么对他二人起了杀心,不是因为杨家,而是因为那祁家村。

当初他与王侁立功心切,奇袭四州,为了以防万一,不露风声,王侁以功利相诱,支使皇帝派在他身边的二十名天武卫将处于关键之地的那个村子数十条人命全都屠灭。

怕事败泄露,同时留下一枚辽国景帝的斡鲁朵箭镞,故布疑阵,之后又设计杀人灭口,将二十名天武卫尽数杀绝。

这事他自忖做得干净,就算泄露,死无对证,他也不怕,坏就坏在这看似平常的祁家村,竟偏偏与这么个恐怖的人有瓜葛。

坐在椅子上,脸上阴晴不定。

“来人!”

“老爷有何吩咐?”

“我让人去请的人,可有请来?”

“回老爷,已在来开封的路上。”

潘美闻言微微松了口气,目光略显阴沉,心中暗道:老夫就不信你真有天下无敌的本事,有此二人在,看你能奈我何?说不得,来日还能送你与那些贱民相聚!

对于传言,他是不会全信的,那人虽厉害,可也不至于能强到如此地步,这天下奇人异士无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还真没有能制他的人不成?

……

开封城内外,河道交错,水运繁忙,河道极多,桥也极多,称得上是千桥飞架,大街小巷,四通八达。

从朱雀门直入,有一龙津桥。

花恺此时正行至此桥。

他身边还有杨六郎与杨八妹二人。

“小叔父,你给潘老贼送了什么东西?这老贼害得我杨家差点死绝,你怎么还给他送礼呀?”

杨六郎最是藏不住话,一大早被花恺拉出来当导游,本来兴致颇高,可一听要去拜访这潘老贼,他就一直憋着一口气。

花恺扫了眼旁边毫不见怪的杨八妹,瞟了他一眼:“亏你还自称名将,连你妹妹都不如,懒得跟你说。”

站在桥上远眺,此时的开封,已经颇有气象,开封鼎盛之时,人口多达百多万,号称当时的世界第一,如今虽还没到那程度,却已经极为繁华。

百街千巷、千桥飞架,一眼望去,有数不清的店铺,数不清的酒家,竟不比他当初所见的盛唐神都差上多少。

“下一个地方,咱们去开封府!”

花恺不理杨六郎的嘀咕直接道,他这一天,将那天夜里看到的几人气运极浓的地方都去看了一遍,潘美府中就是一处,在递上人头后,他就暗中进去查看了一番。

所到的地方,所看的东西,都在印证着他的想法:他要达到目的,这官,还真的非当不可。

剩下的,其实已经不用再看,但是,开封府,传说中的包黑炭的地盘,他怎能不去看看?

顺便,还能见见展昭,当初祁二要来开封府告状,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第121章 青天有明月

开封府衙,只是站在门口花恺都能感受到它的凛然正气。

这个地方才是开封城内,除皇城之外,气运最为浓厚的所在,比之仅存的监国四宝都要胜出一筹。

有着天波府的面子,因为花恺想参观一下,三人直接被请进了府衙大堂等候通报。

这也并不奇怪,不说天波府,只说杨六郎本人,别看他年轻,可是已经官封殿前司左右金班枪都指挥使、封爵保灵侯,见了包拯都不用怵。

娶的老婆更牛!

柴郡主,后周世宗柴荣之女,后来过继给宋太祖赵匡胤,被敕封金花郡主,从小被赵匡胤养大,与八贤王赵德芳兄妹相称,更是当今天子御妹,包黑炭见了都得恭恭敬敬。

也是后来的杨门女将之一,出身显赫,能力品性尽皆不凡,没了金沙滩的那场劫难,这个杨延昭简直是个人生赢家。

花恺在大堂上左看右瞄,堂上正中有一块“正大光明”匾,桌案后是一副碧海青天图,正气凛然。

最吸引他目光的,是堂上右上角蒙着黄绫的三个物事,趁着堂上没有其他人,花恺用了张观照符,双眼顿时一突。

不出意料,金色云气弥漫,这并不是他惊讶的东西。

滔天的血腥煞气映入眼中,周身汗毛都被激得直直竖起,凶厉之极,偏偏如此煞气竟没有半点邪异,反而浩大光明,正气凛凛,实在是个异数。

如此神异的东西,又在开封府大堂之上,不用想他都知道是什么。

“花兄?”

正当花恺为那滔天煞气所惊时,身后传来惊喜之声。

花恺随手掐了个灵诀抹掉观照金瞳,转身笑道:“展兄,别来无恙?”

这位南侠此刻一身朱红官衣,衣袖、下摆均绣碧海纹边,头戴黑纱,更加气宇轩昂。

展昭用他那极有辨识性的嗓音发出爽朗笑声:“哈哈哈,果然是你,花兄!”

“呵呵,恰巧来了开封,便想来与展兄一叙,顺道拜访包大人,不知包大人可能拔冗一见?”

展昭笑道:“别人展某不敢说,不过花兄大名,此时已传遍朝野,哪怕市井百姓都知晓,北伐大业中,有一位少年英雄一人一剑,独面千军,击退辽国援军,又力挽狂澜,助杨将军打下寰朔二州,是复土大功,包大人也曾对花兄表示过赞叹之意,对你这位少年英雄可早就缘悭一面呀。”

花恺面上抽了抽,刚想说话,一旁的杨八妹忽然插了进来,两眼放光盯着展昭:“你就是御猫展昭?”

展昭这才注意到他身边两人,顶着杨八妹有点灼热的目光道:“这两位是?”

杨八妹的目光灼热中带着审视,俏声道:“我叫杨延琪,他是我六哥杨延朗。”

“原来是天波府保灵侯当面,展昭失礼了。”

杨八妹一把推开想说话的杨六郎,兴奋地道:“展昭,听说你在江湖上有个南侠的称号,武功高得很,咱俩打一架怎么样!”

杨六郎一拍脸,一副果然如此的丢人模样。

展昭一脸尴尬:“这……”

“砰!”

“哎呦!”

花恺屈指在她那光洁的脑门上甩了个暴粟。

“你……!”

“小侄女,不如我来跟你打一架怎么样?”

杨八妹被他这一句堵得一滞,撅着嘴捂着额头讪讪闭嘴。那一天她不服输,缠着花恺跟她打了好几场,搞得花恺烦不胜烦,直接往她身上各处会致人痛楚却不伤人的穴道、经脉招呼,两人武功差距太大,她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被打得痛不欲生,早就怕了,哪还敢在他面前炸毛……

展昭虽有些惊诧他们的关系,却也没多问,尴尬一笑:“诸位稍待,我让人去请包大人。”

说着招来一个衙役去请人,花恺又跟他提起祁二,交谈之中,知道他已经告了一状,后被包拯安置在府衙中。

正想询问详情,堂后转出一行人。

头前一人,宽额阔面,颔下长髯,身穿黑底金绣蟒袍,最特别的是,此人面如黑漆,额间有一白痕,形似弯月,昂首阔步,一身正气。

我去!

花恺差点喷了出来,包青天?!

不用人说他都知道这是谁。

他知道这里有包拯没错,也知道包拯很可能就是个黑炭也没错,可他特么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包黑炭和他曾经在电视剧上看过的那个包青天几乎一模一样!

连那一步三摇,有点像是唱戏一样的步伐都特么一个样……

“见过保灵侯。”

花恺有点晕,那低沉雄厚、极有戏剧味的腔调也如出一辙……

这位包大人显然是个很守礼的人,与杨家两人见过礼后,才看向花恺:“这位想必就是北伐中力挽狂澜的少年英雄吧?”

这位包大人面带微笑,黑漆一样的脸竟然显得有些慈祥……

花恺眼睛还有点发直,怎么会这样呢?

直到杨六郎捅了捅他才回过神,面色如常笑道:“少年不假,英雄不敢当,一时激愤而为,当不得包大人赞誉。”

包拯上下打量他几眼,并不避讳人,眼含赞许道:“好,好少年!”

花恺抠了抠额头,想要稍稍掩盖下自己内心的得意,他怕自己会飘飘然起来,赶紧看向他身后那位有三缕短须的清瘦中年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公孙先生吧?”

清瘦中年神色意外:“花公子认得在下?”

“呵呵,听闻包大人身旁,有文公孙、武展昭,是包大人左膀右臂,一眼便知。”

清瘦中年闻言只是谦笑,欠身一礼。

花恺才道:“包大人,在下此来,一是为了与展兄叙旧,二是为了拜访包大人,顺便询问一下祁二一案,不知包大人可能见告?”

包拯一捋长须,略微沉吟,沉声道:“听展护卫说,花小友也曾目睹祁家村惨案,算是当事之人,自无不可,但本府也有些话要询问,还望花小友莫要见怪。”

花恺也不在意,笑道:“好说。”

又见他侧首道:“至于保灵侯与这位杨家小姐却是无关之人,此案还未到公开之时,还请回避一二,公孙先生,你且代本府请二位到偏厅奉茶。”

他倒是极有原则,毫不客气。

公孙先生欠身道:“是。”

杨六郎拉着不情愿的杨八妹,在他引领下离去。

包拯在手一引道:“花小友,请移步书房一叙。”

“好。”

来到书房,各自落座。

包拯手捋长须,开门见山问道:“听展护卫所说,花小友只身追查此案,可有所获?”

花恺微微沉默,他虽然不知道前因细节,却已经知道凶手是谁,只是他不能肯定,这个包拯知道之后,还有没有那个胆子接下这案子。

毕竟潘美的身份地位,都远在包拯之上。

若真是他所知那个包青天,自然无虞,可现在毕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眼前的,也是个活生生的包拯,虽然样貌相差无几,可是不是那个几乎称得上是完美化身的青天还未可知。

若是他敢,那么将此事交给他,才是让潘美身败名裂,且难逃一死的最佳途径,以他在潘美府中看到的那东西,恐怕也只有开封府那三口铡刀敢杀、能杀他了。

他当初说的话可不仅是说说而已,只为杀人而杀人,自然直接杀了了事,可为报仇而杀人,只杀人而不诛心,只是让仇人一死了之,等于什么意义都没有。

他昨天去寻了已被贬谪为民的王侁,割下他人头给潘美送去,也是为了让他心生恐惧。倒是便宜了那王侁,只是他心中戾气未消,也需要一个人宣泄一番,只好先拿他人头收些利息。

包拯何等阅历,只是一眼便看出花恺心思,和声道:“花小友可是有何顾虑?”

花恺回过神,一下抛开顾虑,这事他说出来也没什么,他敢与不敢,其实都没什么,最多他自己麻烦些罢了。

当下直言道:“是有些,只因在下已查出那祁家村惨案的真凶是谁,只是那人位高权重,怕是包大人不敢查。”

包拯并没有见怪,一捋长须,微笑道:“原来如此,敢与不敢,花小友不妨说出来,自然知晓。”

花恺看向他双眼:“好,此人便是当朝宰辅、开国元勋,韩国公,潘美!”

包拯闻言一惊,正色道:“花小友可莫要信口开河,污蔑当朝宰辅可是大罪,不知小友可有证据?”

“没有,此事是我亲耳听到。”

包拯侧首:“那恐怕不足为凭。”

花恺笑道:“所以此事还需要包大人明察秋毫。”

包拯闭眼沉吟,半晌才道:“此事,本府自会察明,若是为真,便是皇亲国戚,本府龙头铡下也誓难留他!”

话锋又转:“可若是此事是假,本府也定要问你信口开河、构陷当朝宰辅之罪,你,可听清了?”

花恺心下一松,不仅没有不快,反而畅快一笑:“哈哈哈哈,应当如此,包大人不愧青天之名,佩服!”

“那在下便告辞了,大人若有需要,可随时召唤在下,在下这些时日会暂住天波府中。对了,这是当日祁家村杀人者留下的箭镞,希望能帮到包大人。”

花恺掏出那枚箭镞递了过去,这东西是当时留下的唯一物证,他自然不会留给那个辽人,当时就要了回来。

祝大家新年快乐+请个假

过年了,祝福每一位书友新年如意,大吉大利~另外,也是因为过年了,实在抽不出时间码字,请假一天,但我还是会尽量抽出时间,如果可能,就在晚上更新,不过我想今晚大伙也没什么时间看书了,总之,本牛在这里给大伙拜个年先,祝大家一切顺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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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暂上黄金台(1)

花恺与包拯谈没多久,公孙策忽然又带着杨六郎进来。

“小叔父,快回去吧,府里来人说,宫中来使,说是圣上相召,请小叔父进宫呢!”

看杨六郎的模样,似乎这是件好事,很为他高兴。

至于花恺,闻言也不可能有什么激动,只是心中微动,知道这是他的一个机会了。

若非如此,他才不会管你什么皇帝。

“包大人,那在下就告辞了,还望勿怪。”

“无妨,圣上召见,自然不能怠慢,花小友请自便。”

两相告辞后,花恺直接离开开封府。

包拯一行将他们送出府外,又回到书房中,与公孙策、展昭说了刚才之事。

沉吟一番又道:“公孙先生与展护卫以为,这位花小友所言,有几分可信?”

展昭以为他有怀疑之意,有些急道:“大人或许不知,花兄此人,剑法如神,是属下生平仅见,当今之世,怕是没有几人能逃过他一剑,倘若他有歹意,展昭说句大逆之言,便是禁宫之中,也未必能拦住他,更何况一位潘相?”

包拯好奇道:“哦?他真有如此厉害?”

展昭正色道:“只比属下所言更强,不会弱。属下曾因误会,与花兄交过手,说来惭愧,若非花兄有意相让,恐怕展昭接不下他三剑。”

公孙策讶道:“既如此,他为何不直接将凶手杀了,为那祁家村报仇?平日听展护卫所言,江湖中人,一向快意恩仇,想是不会有什么顾忌才对。”

包拯也没对他的话有什么不满,他虽然铁面无私、正直刚硬,可也不是不知形势、只会一味执着自己臆想的迂腐之人。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过是说说而已。

这天下之大,也有法外之地。律法虽严,却管不到这些地方。硬要去管,不仅彰显不了律法严明公正,反而有可能搞得天下大乱,实非他所想。

当然,这不代表他就完全不管,若是犯到了他手上,那又另当别论。

展昭道:“这更证明了花兄心存道义,不会擅动私刑。”

包拯点头道:“听闻北伐之中,杨将军所部,是他拼死相救,才得以绝处逢生,反败为胜,由此看来,这位花小友,应是位忠义之人。”

公孙策目光一闪道:“其实无谓去揣测过多,只以常理推断,这位花公子所言倒也并非不可能。”

包拯眼一亮:“哦?公孙先生有何高见?”

公孙策若有深意地笑道:“原因有三,其一,是实证……”

“展护卫曾言,那祁家村之人,都是死于辽军军中刀法,且有此造诣者,天下间也只有宋辽两国那几处地方,这就将凶手的范围圈定了。”

手中又举起刚才包拯给他看的箭镞:“还有此物,是辽国景帝的斡鲁朵所有,只是那支亲卫军早已被迁去守陵,以辽人的规矩,连皇亲贵族都不敢私铸,所以此物也应绝迹,当然,也不排除辽人还有收藏,此事无法判断,暂且按下……”

公孙策笑问展昭道:“如果假设不是辽人,展护卫可知还有谁最有可能藏有此物?”

展昭闻言略一沉吟,摇头道:“展昭不知。”

包拯此时笑道:“自是那位潘相。”

“哦?”

公孙策解释道:“展护卫有所不知,七年前,太宗皇帝也曾起兵北伐,兵围南京,辽国景帝亲率大军,与先帝决战于此,双方互有胜败,也各有缴获,当时,调度总理大军粮草兵器一应军需的,便是韩国公,若说谁最有可能藏有此物,除了朝廷,便是他了。”

“当然,凡事无绝对,仅此一点,也只是嫌疑罢了。还有其二其三,便是动机、时机。”

包拯接口道:“此话怎讲?”

“这二者其实可以合二为一。”

“杀人总有理由,尤其是如此残忍屠杀一村之民,有谁会无缘无故,如此大伤天和?祁家村与世无争,若说寻仇,如此手段,怕是有血海深仇,太过牵强。”

“再者,此次北伐乃是暗中发起,别说辽人,便是大人在此之前也没有得到半点风声吧?”

包拯点头:“不错。”

“由此看来,此次战事极为隐秘,再从之后的战果来看,韩国公所率西路大军,应是用了奇袭之策,才一鼓连下四州……”

公孙策此时拿出一张地图指着一处道:“大人请看,此处便是祁家村,地处寰、代两州之间,学生虽不知其中详细,但若是奇袭,为保风声不露,此处的祁家村受到牵连,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动机、时机皆已相符,韩国公怕是嫌疑不小。”

他竟凭着只言片语,三言两语间,就将事情经过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包拯与展昭皆是眼露赞叹之色。

包拯道:“公孙先生果真妙算,如此说来,此案怕是真与潘相脱不开干系了。”

公孙策此时微露犹疑:“大人,真要接下此案?此案若是真与韩国公有牵扯,怕是不好查啊。只是韩国公此人,就难以下手,更何况,韩国公之女,可是当朝皇后啊!”

包拯抚须微叹:“我又如何不知?只是,本府若是不查,又如何对得起那祁家村上下数十条人命?如何有颜面再见那祁二?”

公孙策还想再劝:“大人,就是查明了,证实是他所为,那又如何?不说他位高仅重,女儿又贵为当朝皇后,只凭他家中那一面丹书铁券,大人就无法定他的罪啊。”

包拯双眼微眯:“公孙先生不必再说,此案本府必要查明,否则,这天地公理何在?律法严明又何存!”

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已经没有半点犹豫。

公孙策随他多年,早明了他心性,之所以劝阻也不过是略尽人事罢了,话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多说,只好回道:“是。”

……

离开开封府的花恺,并不知开封府中的对话,也不知道,潘美这厮竟然还有个当皇后的女儿。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出了开封府,花恺在街上还遇到了个小意外,让他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因为杨六郎催得急,他也就没有多做停留。

回到天波府中,已经有所谓的宫中使者在等待催促。

花恺一看便知,这是个太监。

原本杨业想让杨六郎陪着他进宫,杨六郎身为保灵侯,又官居殿前司都指挥,是有资格无诏进宫的,却被这太监拦下了。

虽然这太监阻拦的理由让人挑不出理来,但花恺却能感觉到他有些刻意,不过这时候也不好去计较。

不说皇帝根本没理由算计他,就算是,他也不惧。

经过一系列繁杂的程序,他才被孤身带进皇宫中,见到了那位宋真宗,赵恒。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宋真宗身旁,还有一位身穿凤袍、头戴凤钗,雍容华贵的年轻妇人。

还没等他有什么念头,这位年轻妇人一见他面,就说了一句听似赞叹的话:“这位就是一人一剑夺万军之魄的英雄人物?真是年轻!如此年轻,又如此貌美若处子之人,怎就有这般大本事?”

花恺:“……”

第123章 暂上黄金台(2)

延福宫,是花恺被带到的地方。

这个时候,那位宋真宗,就在延福宫中的一座花园中游玩。

而伴在他身旁的,就是那个穿戴凤钗凤袍的年轻女子。

见了花恺来到,便在不远一座亭中接见他。

而那年轻女子一见面,便说了这句话。

要不是还不能翻脸,花恺真想一巴掌呼这女人脸上。

这女人的话看似赞叹,在花恺听来却是暗藏机锋,隐隐透着质疑和讥讽。

质疑他不在乎,但是貌美若处子是什么鬼?

“皇后,这你便有所不知了,据杨卿之言,他可是位当世少有的少年英雄。”

这便是赵恒?

这还是花恺第一次见到活的皇帝,都说当皇帝的会有什么皇者之气,可眼前这位,是一个脸圆肚圆、有着小胡子的胖子,怎么看,都不像个皇帝,不说皇者气了,反而让人感觉有点软绵绵的。

而这女的是皇后也不出他意外,看她的穿戴,和在皇帝身边的这种随意,要说不是皇后,他还奇怪了。

这位皇帝笑呵呵地与他的皇后说笑了几句,才转过目光,上下打量了花恺几番。

花恺也在打量着他们。

却恼了一旁伺候的一个太监,尖声斥道:“大胆!还不参拜陛下与娘娘!”

花恺瞥了他一眼,不急不忙地对抱拳道:“见过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太监神色一厉:“你……!”

“好了好了,听闻少侠是世外之人,不知这些俗礼,不知者不怪,算了,算了。”

这个皇帝看着绵软,性格也挺温和,温和到有点软,说话温声温气的。

花恺的举动对于皇权来说自然是很无礼的,一般人,哪怕只是有点地位,对于别人的怠慢也会不满,他位居九五,竟然能有这么好的脾气,也是个皇帝中的异数。

花恺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玩意儿,是那种你敬我三分,我还你十分的脾性,冲着这点,他对这个皇帝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赵恒说完,又好奇地看着他:“你是叫花……花恺?”

“正是在下。”

赵恒目光又在他身上转了几车,才叹道:“朕还以为是别人夸大其词,没想到,果真有如此倾城倾国之貌。”

花恺眼角微抽:“……”

要不是听得出来这小胡子胖子话中与他旁边那女人不一样,只有感叹,没有讥讽,他就真想翻脸了。

“不知皇帝陛下相召,可是有何示下?”

他也不管进宫前有人跟他说过种种规矩、禁忌,例如皇帝不问,他就不能说话之类,直接发问道。

赵恒抬手挥退又想发飙的太监,温笑道:“朕听闻有一位如此少年英雄,心生好奇,便想召来相见,更何况,你立了如此大功,朕还未封赏于你,不知你可有何要求?尽管说来,你此次所为,实是大功一件,朕必不吝于封赏。”

花恺还没说话,他身旁的那位皇后便有意无意地打断道:“官家,传闻中,这位花少侠本领极高,本宫倒是好奇得紧,不如先叫他表演一番,让本宫也开开眼界如何?”

花恺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这个和他素未谋面的皇后,似乎隐隐对他带有敌意一般,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想太多,两次说话,似乎都若有若无地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怎么回事?

赵恒闻言微一沉吟:“这……”

皇后又劝道:“官家,您不是要封赏于他吗?待看过他本事之后,官家也才好封赏不是?”

赵恒这才点头道:“不错,花少侠,不如你就为朕露两手如何?”

花恺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不过也没有冲动。

一个不知根底,又似乎对他有着莫名敌意的皇后。

这是他对这个年轻皇后的论断,既然如此,不如就来个打草惊蛇。

当下笑道:“不知皇帝陛下想如何看?”

这时,花恺注意到这个皇后隐蔽地向身旁的一个太监使了个眼色,这太监正是带他入宫的那个。

太监站出来道:“官家,奴婢也曾听闻这位少侠之名,花少侠虽年纪轻轻,剑法却极为高明,不如就让殿前侍卫与他比试一番,更能显出本事不是?”

赵恒又微微犹豫起来:“这……”

花恺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皇帝软根子软得很,心里基本没什么主意,皇后也就算了,一个太监都能让他犹豫半天。

皇后这时却状似欢喜道:“好好,刀光剑影,正是英雄本色,本宫久在宫中,却是不曾得见如此英雄风采,官家,不如就这样吧?”

转而又身花恺笑道:“御前比武,何等荣耀?花少侠应不至于不愿在御驾前展露一番本事吧?”

花恺现在总算确定,这个不知所谓的皇后是真的对自己有敌意,两句话间就给自己设了几个套。

他若是答应,估计正中她下怀,往坏点想,若是自己本事差点,估计就死于别人“失手”中了,就算自己能赢,照她之前的作为来看,至不济也能让他这个“少年英雄”如耍猴般在她面前卖弄,也是落了自己面子。

有了她后面的一句话,若是不答应,就是在藐视皇帝,估计赵恒脾气再好,心中也会对他有根刺。

果然是个皇后,这种阴人手段玩得纯熟之极,举手投足间就将人往死里算计。

不过,她错就错在算错了自己。

所谓无欲则刚,他虽然不是无欲,希望从皇帝这得到什么,可从来没想过要委身去求来,反而打算让皇帝自己来求他。

她这番作为,估计更多的可能,是因为她压根就不信所谓的“传闻”,不信他有“传闻”中的本事。

事实上也是如此,不止是皇后,当初杨业回报时,上至皇帝,下至朝臣,满朝文武,就没有人相信这种近乎神话的事情,若非说话的是杨业,怕是当时就要被治个妖言惑众、欺君罔上之罪。

总算杨业说话,份量还是极重,皇帝虽然不全信,却也相信他是有点本事的,否则杨业断然不敢这样将牛皮吹上天去,所以才将他召进宫来,一是好奇,二也是想验验他的本事。

原本他还没想好如何去验,皇后这一说,倒让他定了主意。

赵恒当下就道:“不知花少侠意下如何?”

花恺面色如常,笑道:“皇帝陛下想看,花某自然不会拒绝,但凭吩咐。”

他虽答应了,但倒底心中不爽,自称也没有那么谦恭。

赵恒大喜:“好,那就宣……”

说到这里却有些犹豫,因为他不知宣何人来比试,若是太弱,试不出此人本事,若是太强,又恐伤了此人,落了杨令公的面子。

他虽认为杨业对花恺的描述有些夸大其词,可毕竟杨业是先帝的心腹爱将,又是一门忠勇,对大宋忠心耿耿,他也同样深爱之,不愿因此落了老臣面子。

皇后这时恰到好处地提道:“官家,不如就宣高继勋来吧,依杨老令公所言,花少侠本领不小,这一般二般的人来了,怕不能尽展所长啊。朝中有些本事的又多是老臣名将,怕是不好如此宣来,高继勋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最适合不地字。”

赵恒微一沉吟,也觉得皇后说得对,便直接点头道:“宣高继勋!”

当下便有人去宣召,不多时,便带来了一个年约二十多、身穿侍卫金甲的青年。

先是一番见礼,又对他说了比武之事。

青年这才打量起花恺,见他年纪幼小,长像又如此俊美,心下便起了不快,向赵恒抱拳道:“陛下,虽是比武较艺,但刀剑拳脚无眼,要是伤了人,还请陛下恕罪。”

他不敢拒绝皇帝,却因为被召来和这么个长得比女子还美的小孩比武很是不爽,同时也是不屑。

赵恒闻言又犹豫起来:“这……”

花恺笑道:“呵呵,比武较技,各凭本事,这位将军但请放心,花某既敢答应,自然输得起,哪怕被将军打死,也是我技不如人,怪不得人,不过……”

第124章 暂上黄金台(3)

“反之,也希望你也输得起,放心,花某还有些手段,就算失手伤了你,也能保你不死,不用害怕。”

这个叫高继勋的青年的神情花恺看在眼里,听出他的不满和不屑的花恺也没打算忍气吞声,笑眯眯的做出一副哄小孩的模样。

青年两眼微眯:“希望你的本事能有你这张嘴利,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亮兵器吧!”

青年抽出自己的腰刀,他身为殿前侍卫,又是应召而来,自然可以携带兵器进宫。

花恺却是空手而来,一是不允许,二也是因为他已经没有随身兵器,当初一直用的软剑也早已经粉身碎骨。

他也有心立威,并不单只被人看不起,而是有震慑之心,因此,只是伸出一只右手道:“这便是我的兵器,请吧。”

那边赵恒见此,似乎心软了,急忙道:“花少侠可是来得匆忙,无趁手兵器?朕的宫中库藏也有几把好兵,听闻你精擅剑法,朕便赐你一柄宝剑吧,高侍卫乃名门之后,也是难得的好汉,你可莫要轻敌了。”

“多谢陛下,花某省得,只是这宝剑却是不需了。”

皇后巧笑道:“官家,既然花少侠如此说,那便是胸有成竹了,咱们还是拭目以待,看看他有何神技吧。”

“这……”

花恺也不理这些话语,看着青年笑道:“怎么不动手?可是怕了?”

“嘿!”

青年冷笑一声,脚下猛蹬,刀举过顶,带着一股惨烈之势,直直向花恺劈来。

这一刀劈得毫无花巧,直来直去,却让人恍若置身腥风血雨之中,自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这是沙场之刀。

哪怕是周围旁观之人也受了这一刀的影响,脸色苍白,丝毫不怀疑这一刀下,这个长得比女人还美的少年估计要被这一刀劈成两半。

花恺却是一动不动,在别人眼中,他就是被吓住了,甚至是根本来不及反应。

远处亭中的帝后两人也各有反应,先前也是被这一刀惊得脸色有些发白,眨眼之间,就见花恺似乎要就此丧命刀下,皇后脸上隐现惊喜之色,而赵恒想要喝阻,却已是不及。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之声响起,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一幕却出现了。

只见花恺竖起右手,食中两指骈起如剑,竖在额前,正好点在力劈而下的长刀长锋之上。

他竟以血肉之躯,甚至只是两根手指,就挡住了这一往无前的一刀,长刀落在他指尖上,竟然再难进分毫。

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青年,花恺笑道:“还来吗?”

实际上是因为他看这青年在之前刀落之时,已经有意收回刀势,并没有对他心生杀意,他也一报还一报,不想太过打击他。

只是他显然失算了。

青年见此,脸上虽是惊骇,可转眼间就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兴奋,和放光的双眼。

我去!

花恺暗骂一声,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前几天刚从杨家诸子和杨八妹那个疯婆子眼中见过。

不出所料。

青年兴奋道:“是我小看你了,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用留手了!”

花恺:“……”

“当!当!当!……”

长刀在空中划出无数道冷弧,笼罩花恺周身上下,狂风骤雨一般砍落。

但无一例外,都被花恺用两根手指挡在周身数寸之刀,难及他片褛。

若是有人仔细去看,还能看到他指间隐隐流动着炽白的精芒。

花恺有意震慑,强运纯阳真气于两指之间,以指代剑,看似风骚,其实这种方式不只消耗大,而且受限于肢体,许多招式都难以运使,也就是欺负下远不如他的人才敢这么玩,否则,真的会装比不成反被那啥……

远处的皇帝赵恒从急到惊,到现在看得津津有味,神色越来越高兴。

而他身边的皇后却是脸色微微发白。

“呛!”

青年砍了不知多久,仍然碰不到人半处衣角,而别人始终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除了两根手指,什么都没有动用,哪还不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

而且他也实在是砍累了,直接弃刀于地。

“呼!呼!……”

急喘几口气才道:“是我不自量力了,我不配做你的对手。”

又向亭中单膝跪道:“陛下,臣输了,有负所望,但凭责罚。”

倒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只是比武切磋,哪有什么怪罪,高卿也莫要沮丧,这位花少侠可是在金沙滩上,一剑慑敌胆的少年英雄,你输了也不丢人,哈哈哈哈,你先下去吧,朕稍后自有赏赐。”

赵恒现在已经是对杨业的话信了八九分,故而心里颇为惊喜。

高继勋奉命退下,临走前还以一种诡异的眼光看了花恺一眼。

“……”

“哈哈哈哈,花卿果有惊人艺业!”

赵恒高兴之下,直接起身离开亭子,向他走来,他原本水大相信杨业的话,所以只是想随意赏些钱财之物,现在却是不一样。

他也是个爱才之人,就像当初初见展昭之时,就因喜爱他本事,全然不以其出身江湖而有所歧视,直接封了他四品校尉之职,还御赐“御猫”之号,算得上恩遇之极。

现在看来,花恺的本事更胜展昭,而且还有北伐之功,便早有心对他大加封赏,连称呼都直接改了。

直接伸手搀着花恺肩膀,只是这小胡子胖子身高虽不算矮,可在虽然面相年轻,却有185的花恺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因此这动作做起来就有些滑稽了。

“花卿,说吧,想要什么?朕无有不允!”

他高兴之下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天子金口玉言,这份量不可谓不重,那皇后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不过她此时也不好多说,毕竟赵恒心是软不错,可不是人蠢,她再不依不饶恐怕要惹人生疑了,而且他深知自己这位官家虽然心软耳根子软,为人却是极好面子,这时候阻止,怕是抚了他面子,要惹他不快了。

花恺心中清明,没有因为这句话惊喜,更没有被冲错头脑,要是他就此开口要求,以为可以予取予求,那就真是太蠢了。

他要的,依旧是让皇帝有求于他,而不是自己去求。

因此他只是低头轻笑:“皇帝陛下,花某确有所求,不过,此事与花某师门之秘有些牵扯,虽然无礼,但还是斗胆请陛下许花某单独向陛下回禀?”

所谓师门之秘,只不过是他随口一说,目的只是想撇开这个对自己有莫名敌意的皇后,免得她再给自己添什么麻烦。

若换了另一个时机,他这个要求都是不敬,因为别人倒罢了,旁人可还是有个皇后在,你开口就要赶人,不是大不敬是什么?

不过此时赵恒真是爱煞此人,心情高兴,也不计较这些。

“哦?既然如此,皇后,那……”

皇后起身一欠笑道:“官家,后宫还有些杂事待本宫处置,本宫便先告退了。”

赵恒点头笑道:“好好。”

花恺像是丝毫看不到她那一丝隐晦的忿恨一样,也微笑欠身相送。

待周围宫人侍卫都撤远后,赵恒才温和道:“花卿,如今就你我二人,有话便直说吧。”

花恺略微斟酌道:“皇帝陛下,花某早有耳闻,这天下藏书之丰,莫过于天子,陛下若想赏赐花某,还请赐花某遍阅这些藏书之中的道家经籍之权。”

赵恒一脸意外:“哦?花卿可知,朕适才所言,可非儿戏,只要你开口,这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皆是垂手可得,你就只要看一些书?”

“不错,花某什么都不要,只要看书。”

花恺答得干脆淡然,让以为他是以退为进或谦虚推却的赵恒一阵疑惑。

“这是为何?”

花恺辰角含笑:“不敢隐瞒皇帝陛下,花某适才所言,事关师门之秘,并非信口胡言,花某实是出身道门,师门所传技艺,除了这身武功外,还颇有些秘术,只是师门前辈早已尽不在此世,只余花某一人独自摸索,实在难为,故而想遍阅天下道藏,以求触类旁通,不至使师门秘术自我而绝。”

心中暗道:老吕啊老吕,我可不是在咒你,咱们的确不在一个世界啊!

至于另外两个“师门前辈”,小爷管他们去屎啊!

赵恒果然极感兴趣:“哦?花卿竟是道门高徒?不知是何门何派?是哪一脉传承?”

花恺字字铿锵道:“师门所传者,上纯,下阳。”

第125章 暂上黄金台(4)

赵恒诧异道:“纯阳?自古以来,道家有称纯阳者,似乎只有唐时的纯阳祖师吕洞宾,花卿师门,莫非是传自纯阳祖师?”

老吕的名头果然够大,都跨界了。

花恺心里嘀咕了一句,嘴上答道:“不错,正是纯阳真人嫡传一脉。”

赵恒脸上开始透着些惊喜和期待道:“如此说来,花卿竟是纯阳祖师传人了,不知花卿得传了甚么秘术?不瞒花卿,朕也时常诵读道典,对道家先人的智慧也是敬佩得紧。”

对于赵恒的反应,花恺一点都不意外,这也正是他要的效果。

一国之君,贵为天子,九五至尊,最在乎的是什么?

不是什么开疆拓土,治世安民,开太平盛世,青史称颂,而是自己屁股底下那张椅子,千秋万世,都能稳稳地牢坐那把椅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这个不可动摇的前提下,才会去实现的抱负。

那么要做到这点,首先要做的就是稳固皇权,皇权稳固之后又是什么?

是长生不老。

这几乎是所有帝皇的追求,是通病,甚至是弱点。

赵恒虽然问得含蓄,但话语中那种期待又如何能掩盖得住?他在期待什么?已经不言而预。

而这,也是他的目的所在。

花恺故作淡然道:“花某所修之术,说起来倒也简单,除却这身武艺外,无非是练丹,画符,修身,延寿。”

若他只是一个籍籍无名,或者身无长技之人,这话赵恒是半点都会不信的,偏偏无论是所闻所见,他的一身武功都已经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凭借着他这身武功,功名利禄实是唾手可得,又何需舍本逐末地装神弄鬼?

赵恒已经是大喜:“世上果有长生不老之术乎?”

花恺故作失笑:“哈哈,长生之道,缥缈难见,失之虚妄,这不老,却是不难,延年益寿,也非无迹可寻。”

前半句让赵恒一脸失望,后半句,却又让他脸上放光。

“此话当真?”

花恺不答反问:“陛下看花某像是多大年岁?”

赵恒不知他用意,虽然心中急切,却还是耐着性子上下打量他一遍,才笃定道:“不及弱冠,舞象之年。”

“哈哈哈哈。”

“怎么?朕说错了?”

赵恒已经被他的故弄玄虚搞得一头雾水。

花恺点到及止,不否定也不肯定,笑道:“我的年纪不说也罢,不过皇帝陛下既然好奇我师门秘术,那也简单,道法玄奇,说千道万,不如陛下亲眼一观,亲自一试?”

赵恒听闻,虽然被他的欲言又止挑动起满心好奇,可长生不老的可能更让他心动,虽说花恺所说,长生缥缈,谁知道又是不是他谨慎之言,更何况,哪怕只是不老,也足以让人疯狂。

一时间,他平日的温和贵气再难保持,急不可耐地道:“如何去观?如何试法?”

花恺左右看了看远远守着的侍卫,笑道:“陛下身边,可有甘愿献身的勇士?”

“这又是何说法?”

“没有让陛下放心之前,总不好就让陛下以身相试。”

赵恒略一犹豫:“这……可有凶险?”

花恺直言道:“有惊而无险。”

赵恒犹豫了一会儿,才招手叫来一个侍卫。

“花卿,要如何做?”

花恺看向那名侍卫:“这位侍卫大哥,能否先除去上衣?”

侍卫看向赵恒,赵恒点头道:“你一切听凭花卿吩咐。”

侍卫很干脆地将自己上衣剥下,露出精壮的上身。

花恺莫名一笑:“得罪了!”

说罢骈指如剑,指尖精芒流转,挥臂之间,若剑光舞动,在赵恒和侍卫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在侍卫身上划出十几道血痕。

侍卫胸前血淋淋一片,愣是没有哼一声,赵恒却是一惊,微怒道:“花卿这是为何!”

花恺也不答,手一翻,一张黄色符纸已经捏在手中。

“玉液化生,阴阳逆丛!”

晦涩的天音低吟,一滴绿莹莹的玉液从他指间弹出,没入侍卫眉心,他胸前十数道狰狞的血痕顿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几个眨眼后,侍卫精壮的上身已经恢复如初,似乎刚才的伤口都是幻觉,只有十几道隐隐可见的白痕尚存。

赵恒瞪着双眼,在侍卫面前来回观看,甚至趴在他胸前拿手去摸侍卫那精赤的上身,这画面让旁边的花恺眼角抽搐,有点污眼睛啊。

“花卿!这、这这……!”

赵恒指着侍卫,回过头一阵激动。

“陛下,如你所见,这是一道再生符法,陛下可还要再试?”

赵恒感慨了半天,才叹道:“好,好!果真是奇人奇术,道门真法,不用试了不用试了,这个……”

他微微一顿,看向侍卫:“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莫要多言,朕记你一功,日后自有封赏。”

“是!”

侍卫告退后,赵恒才有些吞吐道:“这个,不知……”

花恺接道:“陛下所想,花某自知,只是花某所学尚浅,不过得了些皮毛,强健身体尚可,若想增寿不老,还缺些火候,这也正是花某所求目的,若是能悟通一二,符法丹法双管齐下,必有奇效,花某愿尽全力,以偿陛下之念,只是……”

赵恒急道:“只是如何?”

“只是这符法还好,画符一道,所需不多,那炼丹一余,却是所耗颇多,且所需珍奇药物不少,怕是……”

赵恒顿时道:“花卿不必担忧,一应所需,自有朕为你寻来,我大宋富有四海,这点还是无虞的,你先前所求,朕也一并允了!不仅三馆秘阁的藏书任你观看,朕还会广搜天下道典,以供花卿阅览!”

三馆为昭文馆、集贤馆、史馆,收纳有历代经史典籍,秘阁为皇家御藏馆阁,是天子藏书之所,天下珍籍文献,诸子百家,莫不收纳其中。

单凭随意观看这几处地方藏书这一点,对一般人来说就是恩宠之极。

这赵恒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追求,也是豁出去了。

花恺这次却是真的惊喜了,要求阅览皇家所藏道家典籍,虽说是他以退为进的手段,可他所说的理由也并不是假的,这也同样是他的主要目的之一,没想到这皇帝这么大方,不止道家典籍,连同其他的皇家藏书全向他开放了,哪能不喜?

你大方,我也不小气。

原本还只是打算拿几道符出来,忽悠忽悠赵恒就算了,现在花恺倒是有心真给他些好处了。

什么秘术他是没有了,练丹倒是一点不假。

心里正转动着念头,赵恒又道:“花卿,此事朕虽允了,但一些过场还是要走一走的,况且你此次北伐之功,朕还未封赏,花卿虽淡泊,朕却不能赏罚不明,明日朝上,朕要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另有封赏于你!”

第126章 暂上黄金台(5)

次日,回到了天波府中厢房,正在盘膝运功的花恺,果然又受到了传召。

他穿上早已重新找人做好的纯阳道袍,先前穿着的早变成了血抹布,不知被扔哪了。

蓝白色似道似儒的长衫,依旧风骚。

上次他被带着从偏门小道里进了宫,一路上宫墙高围,毛都看不到一根,这次却是进得光明正大,从宣德门,皇城的宫门而入,循着御街一路走进。

到底是皇宫,哪怕宋时皇宫号称是历朝历代中最小最“简陋”的一座,可其中的奢华大气也非寻常可比。

但比起他当初在剑侠世界的神都中远远看过的恢宏皇城,就是完全不能比了。

他随在引路的宫人身后,一路东张西望,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全然没把先前别人对他的种种告诫放在心上。

垂拱殿,便是赵恒平日里听政的所在,也是俗称的金銮殿。

“江湖侠士花恺觐见——!”

花恺踏进大殿的时候,就感受到一道道目光唰的一下落到了自己身上。

数百人齐列大殿之上,并不显得拥挤,其中或是好奇、或是平淡、或是赞叹、或是艳羡、或是阴沉、或是不屑、或是暗讽,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他也没将这些目光放在心上,神色如常大步走进。

群臣中竟有好些人都是与他相识的,其中杨业、杨家七子有四子都在其中,还有曾见过一面的包拯。

而这些人见了他,竟是莫名的神色微微一变。

在百官前列,也有一位他的老熟人,便是潘美,看了一眼进殿的花恺,嘴角含笑,转过头作闭目养神状。

花恺将这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猜得出来,自己八成是不知不觉就被人坑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径直走上前,以道家之礼向端坐在上的赵恒弯腰一揖:“参见皇帝陛下。”

他也不傻,在这种正式场合,必然是要大礼参拜的,只有两种人有可能例外,得到皇帝特许的人,或是世外之人。

所谓世外之人,大体可以归纳为两种:道士、和尚。

而有宋一朝,崇道之风极盛,比之李唐有过之而不及,太祖、太宗,都曾与道家过从甚秘,其中佼佼者如陈抟老祖。

赵恒昨日知道他是纯阳传人后的惊喜,并不是无原无故的。

话归正传,花恺是断不愿跪拜的,再加上他的目的,因此今天就是以纯阳门人的身份来的。

哪怕他并不惧怕别人问罪,却也没有必要自寻麻烦。

不过哪怕如此,他的麻烦依旧来了。

“大胆!”

朝班中窜出一名身穿绿色朝服,像只绿鹦鹉似的官员先是大骂一声,又对皇帝施礼道:“陛下,此人无礼之极,不仅着履上殿、入朝不趋,而且见圣上而不拜,实为大不敬之罪,臣请陛下拿下此人,以问其罪!”

花恺有些听不大懂,但是不仅不慢地看了一下自己脚上的鞋子,又看了看满殿的官员,似乎全是没穿鞋子的,就大致知道了。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想起那个一句话不说,就带着他直进宫中的宫人,他就明白了,是有人在故意恶心他呢。

花恺心中冷笑,什么叫蛊惑圣听?他昨天干的就是这勾当……

只见赵恒脸上微微一顿,眼中微现不快,不过去不是对花恺,而是对那只绿鹦鹉,不过也没有发作,只是隐晦地扫了绿鹦鹉一眼,便温和地笑道:“爱卿多虑了,花卿出身道门,乃是世外之人,不知俗礼也实属正常,无需怪罪。”

“陛下,《左传》有云: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礼器》又言:君子之行礼也,不可不慎也,众之纪也,纪散而众乱。此人区区一小儿,也非有道之士,何德何能面圣而不拜?请陛下问其罪责!”

绿鹦鹉不依不饶,引经据典叨逼叨出一大堆,花恺也是佩服这张嘴。

赵恒此时心中越发不快,花恺是谁?昨天所见,已经让他深信花恺之能,这可是关系到他是否能长生久视的高人,你个小小御史,芝麻粒儿大的小官莫名其妙出来找麻烦,惹怒了人家,那他的仙丹灵符岂不是要泡汤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好人赵恒也不好了,直接干巴巴地道:“好了!这是朕特许的,花卿有大功于朝廷,朕特许其今后入朝不趋,剑履及殿!”

赵恒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与花恺相熟的几人也是吃了一惊后,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而百官之中,议论纷纷,立刻就有人出班谏道:“陛下,如此恩遇,是否太过?这位花……少侠,虽然少年英雄,可毕竟是一介白身,历朝历代,从未听闻有白身可获此殊荣者啊。”

花恺本有些不太明白赵恒那句话的意义,可看殿中群臣的反应,显然这个待遇很不得了啊。

他也没管百官的反对,默默在脑中的“资料”中查阅了番,才明白过来。

原本臣子在入朝觐见皇帝时,步伐迈动幅度不能大,要亦步亦趋,疾步而行,小碎步一样,速度稍微慢些、步伐大些,就是大不敬,只有一些年纪很大、或者功勋很大,得到皇帝恩遇特许的,就可以不必走得太快、太严格,这就叫入朝不趋。

而臣子进殿时,不能挟带武器,还要脱去鞋子,地位低点的,还要连袜子都脱去,这叫跣足。也是极大的恩遇时,才可以剑履及殿。

这些礼数,真的是处处是坑,一般人真要穿越过来,直接就被这些不起眼的事情给坑死了,别说其他了。

“看”到这里,花恺脸色有些古怪。

这又何止是没有白身能获得?

看看历史上得到这些待遇的都是些什么人吧。

萧何、曹操、董卓、曹真、司马懿、杨坚、李渊……

这些人坑一坑自己,就把自己坑到了和这些名臣、权臣一样的待遇……

不过也由此可见,对于花恺的忽悠,赵恒心中是有多渴望了。

只是不论是他,还是殿中群臣,还都小看了赵恒心中的坚决。

在那官员说完后,赵恒直接说道:“此事无妨,此次北伐中,花卿立下了大功,朕尚未封赏,今日正好一并封赏了!”

人群中的潘美脸色一变,忽感不妙。

赵恒不理群臣反应,看向花恺,脸色变得温和已极:“花卿,此次北伐,杨将军能复燕云两州之地,你居功至伟,朕便封你为金吾卫上将军,加给事中,可出入宫禁、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第127章 暂上黄金台(完)

赵恒不离群臣反应,看向花恺,脸色变得温和已极:“花卿,此次北伐,你居功至伟,朕便封你为左金吾卫上将军,加给事中,可出入宫禁!”

赵恒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响,震得文武百官目瞪口呆。

皇帝今天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北宋承唐制,置有十六卫环卫官,环卫就是禁卫,左右金吾卫就是其中之二。

设上将军各一人,位居从二品,像潘美的同平章事,也就是实际上的宰相之位,也仅是从一品罢了,由此可想而知。

虽然因赵匡胤自己“黄袍加身”得来皇位,对于军权极为敏感,在这时,十六卫将军已经变成虚职,只是一种荣誉官职,没有实权。

但怎么说也是从二品大员,向来都只授宗室,或是名将功臣,而且平时虽是虚职,但遇战事,也大多会从十六卫将军中选择统兵之将。

宋时虽抑武崇文,可此时还是开国之初,许多开国武勋都活着,而且天下未平,文武官的悬殊地位还不像以后那么夸张,这官衔此时还是尊荣之极的。

这样的年纪能当个小官已经是荣宠之极,而现在一来就授一个从二品的显职,而且还有个“加给事中”。

相比于金吾卫上将军,给事中只是正四品,而且是个寄禄官,也是虚职,没有实权,看起来不怎么样,偏偏这个官有个让人眼红之处,就是可以随时陪王伴驾,出入宫禁,素来是皇帝看重、亲近之人。

再说“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虽说只是个没什么实际好处的虚名,可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名,当朝有此虚名者,也仅有两人而已。

一个是亲王,一个开国元勋。

这样的虚名,本身就是最大的好处,代表着极尊的地位。

每一条都是多少老臣求之不得的待遇,加起来就是给个爵位都不换。

一个年不及弱冠、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人何德何能,能享此殊荣?

百官又怎么可能答应?

“陛下!不可呀!”

“陛下,一个无名小儿,何德何能获此尊荣?”

“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此例一开,朝野上下,必定物议沸腾,天下大乱,万万不可为!”

垂拱殿中,反对之声顿时此起彼伏,无论文武,嚷成一片,甚至在许多人口中,他已经变成扰乱国朝、祸乱天下的罪人。

花恺却是事不关己一样,在殿中闭目不语,他知道这会儿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也没有必要。

赵恒肯定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会受到的阻力,但他依然这么做了,至少证明他决心已定,绝不会轻音妥协。

他只需要静待结果就够了。

“肃静!”

赵恒一改平日温和的老好人形象,直接拍起了桌子。

“朝堂之上如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赵恒本人虽说绵软,可也不是什么昏聩之君,哪怕进取不足,守成却有余,更何况大宋天下,刚刚从赵大赵二手上传至赵恒手上,积威犹在,朝堂权力还集中在皇帝手中,而不像中后期,大权旁落到庞大的文官集团之中,连皇权都受到极大限制。

他一发怒,群臣倒是暂时消停,一时鸦雀无声。

赵恒面带薄怒,扫视殿下群臣,被他目光注视到的人都默默低下头,不敢再炸刺儿。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再议!退朝!”

赵恒把话一撂,直接起身离去,完全不给群臣说话的机会,竟然玩起了耍赖的招数。

留下一众文武官员在殿上大眼瞪小眼。

不过皇帝可以耍赖,他们不能,总不能追上去揪着他回来吧?

哪怕再不愿,也只得认下,不过对于当事人的花恺,许多人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官小的只敢在心里骂,有几个官大的不需忌讳他品衔的,在经过他身边时甩了几个脸子,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哈哈哈哈,兄弟,如今你这官倒做得比老哥都快大了!”

杨业开怀大笑向他走过来,这话自然是玩笑话。真实历史上的他不知道,但在这个世界,除了亲王,还有廖廖几个开国元勋,还真没几人能跟他相提并论。

花恺若非自有目的,本也不在意这些,闻言只是笑道:“老哥见笑了。”

“见过上将军,可喜可贺。”

一个浑厚的声音插进来,却是包拯含笑来贺。

花恺一边应付着认识的寥寥几位“同僚”,一边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潘美,发现他对着自己一笑,便走出大殿去了。

有古怪。

花恺心中暗道。

照理说,他并不知道自己不能动手杀他,在被他用王侁的人头威吓之后,看到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心念一转,便按下了,潘美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必杀的目标,在弄清一切后,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对他自己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威胁。

倒是要杀他,还真是件麻烦事。

花恺大概已经弄清他身上的那股庇护力量是哪来的,就是他供在家中的那块铁牌子,传说中的“丹书铁券”。

这东西是赵大钦赐,承载着一国气运,而这国运之上,又与星宿之力相融,隐隐庇护着铁券之主。

不将他扳倒,将此物废去,那花恺就不可能杀得了他,除非能获得比他更多的国运加持,两两抵消。

而这点比扳倒他更难,以他的开国之功,花恺估计要助大宋将这天下大一统才有可能稳压过他。

此时的天下,大宋可远算不上一统,北有契丹,西有西夏、回鹘、吐蕃诸部,南有大理,仅大辽一国,就不比宋弱,此时刚刚击退北伐大军的大辽,甚至在军事上还隐隐压过大宋一头。

暗暗摇头,还是把这事让给包黑炭去做吧。

只不过其中麻烦还不少,包黑炭虽然可能真的铁面无私,可也仅仅是个开封府尹,胳膊未必拧得过大腿,毕竟潘美的牌面太多了。

想到昨天见过的那个潘皇后,花恺心中已经有了些计较,只是这事需要些安排,暂时还不需操之过急。

出了垂拱殿,花恺没有和杨业等人一起回去,他的封赏还有许多事情要落实,就如代表着他官职的各种信物、仪仗等物。

当他真正将那枚左金吾上将军的官印拿到手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没有错了。

上面真的蕴藏着几缕淡淡的金色云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星宿之力,在大印落入他手中时,就与他产生了若有若无的联系,极为神奇……

第128章 道宫名纯阳

花恺看着前面这座占地颇广的道宫,心中不禁暗自乍舌,他实在太小看赵恒内心的疯狂了。

离着皇城没多远,竟然有这么大一座道宫,听说是当初为那个传说中的陈抟老祖所修建,只不过赵大赵二连同赵恒三个皇帝,最终都没有能将人请下山,这座道宫自然也就一直空了下来。

此时道宫门前已经挂上了一块新匾:

纯阳道宫。

老吕现在还守着一座纯阳观,纯阳宫这个名字倒是先在他手中,在另一个世界出现了。

赵恒为了让他给自己炼出“仙丹”也是拼了,不惜耍无赖破格封官,给他加上种种头衔待遇,还把这座道宫给了他,私下里又给了不少钱财,各种珍惜药材、经籍道藏不要钱似地往道宫里送。

给他按上一个上将军的头衔,又让一个上将军住道宫里,也是够奇葩的。

若换了这世界的任何一人,这种待遇都是尊荣恩宠之极,哪怕花恺自己都差点被感动了。

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出于赵恒对长生不老这种虚无缥缈的追求上,若是这种迫切之极的希望破灭了,恐怕迎接他的,将是赵恒滔天的怒火。

除了父母,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地付出,这点花恺还是能理解接受的。

尽管他并不是很在乎赵恒翻脸,但是本着你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你的原则,他还是打算认真点,尽力去满足赵恒的愿望,对于能不能炼出“仙丹”,他也不担心。

当初他从剑侠世界中搜集的东西中,除了武学,最大的收获就是还有数十种丹方。

在纯阳传承中,是不缺炼丹这个技能的,虽然从来没有练过,但是早被他花费源力直接给“点亮”了,现在也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升级”一下炼丹技能。

里面有几种丹药颇为神奇,从这里面炼出几样强身健体的丹药不是什么难事,有这些丹药,再加上他的龙虎、玉液符,足够忽悠赵恒,而且严格来说,也不算忽悠,若是赵恒有点节制,稍微注意些养生,这些东西,绝对能让他延年益寿,至少十几二十年寿命应该是没问题的。

踏进道宫,花恺直奔藏书阁。

忽悠赵恒,虽是手段,也是他的目的之一,除去借机修炼丹法,更是想要遍阅经典。

其一,是因为他的一身武功多是依靠“外挂”练起来,虽然也有苦练,修练速度也是很快,可毕竟失了底蕴,有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武学修养太过浅薄,根基难固。

虽然暂时看不到什么祸患,但他很明白根基这东西的重要性,所以一直想着弥补。

吕洞宾武道通天,这一身武功也不是无根之源。

他虽是道家高人,实际上一身所学,涵盖道、儒、释各家之长,经书典籍虽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却是源流,许多武学的核心理念都出自这些经籍所述的道理。

就如他当初所见过的那个大太监安如归,一身武功虽不及老吕,却是是神鬼莫测。据他后来从老吕口中听来的,这太监所练的《玄牝宝鉴》,传说中是老子所传,实际上是后人参透《道德经》后悟出的一部武学宝典。

可以说,一部《道德经》,便能衍化武学万千。

花恺若想把纯阳武学参透、练透,甚至脱出吕洞宾的桎梏,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这些作为源流的经籍是必定要了解,甚至通读。

再者,除了想在武学方面有所成就外,他也是受以前所看小说的荼毒,认为黄裳能通读道藏,悟出一部《九阴真经》,从一个普通人,一跃而成一代武学宗师。

他也未必不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通读道家典籍,寻找、甚至推衍出一条修练道法的路来。否则他空有两部道家天书,却因为有术无法,而一直无法修练,简直是空守宝山。

不是他自大,认为自己能比拟那些承前启后的大宗师,而是之前他从杨业那里询问了一些事情之后才产生了这个念头。

在金沙滩之战时,他曾被辽军那所谓的“射鬼箭”逼得狼狈不已,事后又怎么可能完全不去了解?

在辽国,有一种地位很特殊的人——巫师,很有一些奇特的本事,这种诡异的箭矢,正是辽国大巫以巫术炼制出来。

说起这种巫术,还得提到辽国的一种军礼。

契丹人在出征之前,会将死囚绑缚柱上,以箭雨射之,死囚往往被万箭穿身而死,死状极惨。

被契丹人当作誓师。

而实际上,这种作法其实就是用来炼制射鬼箭的巫术,所谓军礼,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被射死的人究竟是不是死囚,也要打个疑问。

这毕竟是契丹人的秘术,杨业所知不多,不过花恺怎么说也是半只脚踏进了修道门槛的人,对这种诡异巫术也有些猜测。

这射鬼箭八成是一种取人死后的怨气为引,所制成的箭矢。

民间都会传说,枉死之人会化作厉鬼,缠着害死他的人,花恺从那部《驭鬼》篇中看过,知道这不是毫无根据。

人若冤死,必会心含怨愤,死后化作怨煞之气,与一切与他生前怨愤相关的人事物紧紧纠缠,不死不休。

他敢肯定,那些被箭射的人,生前绝对会受到极大的折磨,临死又要受万箭穿身之苦,死后必定怨气滔天,就是不知道那契丹人的巫术,是怎么能利用这些怨气的。

若是这样,那射鬼箭会拥有所谓“不死不休”的特性,也并不奇怪了。

这射鬼箭虽然诡异,威力也极大,却因为炼制极难,成不了规模,而且也很容易被针对破解,在战场上作用其实并不是很大,所以多被辽国专门用来暗杀、奇袭、对付高手之用,而他的出现早被耶律休哥知道,自然就准备了这东西来迎接他。

话归正传。

这世界既然会有射鬼箭、巫术这些东西,想必也会别的超常存在,皇家藏书极丰,他未必不能从中找到道家法术之类的记载,哪怕找不到,也未必没有能让他触类旁通的东西。

这就是他的目,简直是一举数得,他都有些佩服起自己的机智……

赵恒将这座道宫赐给他后,又给他运来十几车的道家典籍,以充实道宫,倒是免了要他进出皇宫的麻烦,这些书籍已经足够他折腾许久。

赵家三代帝皇,代代崇道尊道,广搜天下道书,编撰道典,道家藏书量已经是极其惊人,仅是赵恒送来的十几车,就有万余卷,还仅是其中一小部分,可见一斑。

道宫中的这座藏书阁,是一座三层的阁楼,十几车书已经将三层楼都塞了个满满,花恺一进入楼中,那堪比一个小型图书馆的书籍就让他头有点发涨。

现在他可没办法用空间智能来作弊,虽然他也没有这想法,而是打算真正地阅读这书籍。

看来他是非得在这世界耗上了。

“唉……”

人啊,终究还是得读书……

“来人!”

他向楼外喊了一声,两个看起来也只十岁上下的小道童走了进来:“参见宫主。”

这是赵恒送他的两个道童,本来赵恒送了他百来个人,可依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盘留这么多外人的,只留下了一些必要的打理道宫,还有两个小道童当自己助手。

“白云、白石,这几天你们不必理会其他事情,帮我将这藏书阁中的书籍整理出来,一会儿我给你们列个章程,你们按照上面的方法,将这些书分门别类就行。”

“是,宫主。”

……

一头扎进书海中,等花恺再次醒悟过来时,已经过了五天。

再次走出道宫,花恺已经是打算去寻找自己的棋子,或者说,是对付潘美的盟友。

如果不使用他的蛮力掀桌子,让包黑炭去对付潘美,首先得让包黑炭有用处,必须将双方的差距拉近,最直接的一条路,就是先将他助力剪除。

而潘美最大的助力,除了他自己,莫过于潘皇后,当初见赵恒时,莫名其妙对他有敌意的那女人。

现在他可知道原因了。

这个潘皇后可真是最出他意料的一个,在他脑子里的“资料”中,也就是原本正常的历史中,潘美的这个小女儿可没有当皇后的命。

她是在赵恒还是韩王的时候,被赵二赐婚给赵恒,赵恒没有即位她便病逝,到赵恒登基时才追封的皇后。

现在赵二早死十几年,倒让她当上皇后了。

有这么个人在,包黑炭想办潘美,基本没有可能。

同样的,不掀桌子,花恺也一样拿一个皇后没办法,除非她自己作死,否则这天下也没几人能对付她。

不过,凡事要对症下药,对付这个人,花恺正好知道有一个人最合适。

今天他出去,就是要去找出这人的下落,而这件事,恐怕没有人比展昭这个开封府校尉更方便做。

……

……

注1:和那些洪荒小说里的巫没什么关系,别联想过多哦。

第129章 有女寻夫来

开封府到底是开封府,展昭也不愧是展昭,花恺求上门后,展昭只用了半天时间便帮他找到了人。

知道了人的下落后,花恺并不急着去找人,只是悠哉悠哉地走在开封城大街上,这座北宋都城在历代都城中,都算是挺特别的,处处是飞桥流水,极有韵味。

河水蜿蜒,巷陌交错,茶楼酒肆随处可见。

嗯?

花恺忽然驻足,目光落于前方不远处——

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两个小童。

女人看年纪只有二十出头,去是面上微带苦色,身单薄朴素的穿着,也在召示着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不过这些都遮掩不住她那如远山含黛、秋水横波的盈盈眉眼。

两个小童一男一女,都不过五六岁,一般人在这个年纪,都是粉嫩嫩,带着婴儿肥,但这两个小童却是面带菜色,四肢干瘦,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所造成的。

娘仨俱是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

“娘,我饿。”

两小中的男童忽然拉住年轻妇人的裙角,不肯再走,嘴里带着口腔喊起饿来,一双小眼盯着路边,那里有一个卖饼的小摊,正冒着腾腾的热气,香飘四溢,勾得小童眼睛发直,嘴角已经挂上几丝晶莹的哈喇子。

年轻妇人停下来,看着路旁小摊,下意识地摸了摸挎在肩上的包袱,脸现为难。

她蹲下看着男童:“春哥,再忍一忍,等找到你爹,我们就能吃饱了,好不好?”

小男童扁着嘴,两眼冒着泪花,呜咽起来:“娘,我真的好饿,爹什么时候来呀?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旁边的女童也渐渐抽泣起来,却没有说话。

年轻妇人看着两个孩子的模样,简直心如刀割。

若是可能,当母亲的又怎么可能饿着自己的孩子?可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一路寻来,靠着乡亲接济的些许盘缠和干粮早早就已用完,这一路都是靠着乞讨才勉强来到这京城,如今又哪里来的东西吃?

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想哭又不愿哭、不能哭,年轻妇人只能咬着自己泛白的唇,几欲咬破。

她虽如此说,但心中实是已没了分寸,不管那人是否真是孩儿爹,如今是连见都无法见到,又如何去认?

况且她非一般乡野村妇,也曾读书识字,有些事情虽不愿去想,不愿去信,但心中却如明镜般,此一去,若是错了也便罢,倘若真如她所想,怕是容不得半点回还余地了。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一想到怀里两个孩子,还有驱使她来京城的因由,顿时就坚定下来。

“走,娘带你们去找爹!”

妇人先是牵着两个孩童走向她之前暗暗记下的一条街巷。

这条街巷不卖吃食酒肉,倒有许多纸店书摊。

妇人带着孩子走到巷旁一个小摊上,摊旁竖有一张幡,写着:代写书信、讼状。

摊主也是个读书人,也不知妇人和他说了什么,先时还是一脸和气,听了妇人所说,便顿时变了脸,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便带着怒色,连连挥赶年轻妇人,似乎她是什么扫把星,多接触一些,都要给他带来霉运一般。

年轻妇人虽然失望,却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沮丧,在街上连走了十来处,将街上的字摊逐一光顾了一遍。

但无一例外,都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所有人在听了她要写的东西都像赶瘟神似的将她赶走。

年轻妇人牵着两个孩童站在街口,轻叹了一口气,既无人肯为她写这一纸诉状,那便唯有凭自己这一张三寸之舌,只望那位包大人当真如天下人所传一般,是这世间的一片青天。

正想牵着孩子离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你要写诉状?我为你写如何?”

妇人回头一看,却是一位年轻之极的少年郎,只是这个少年郎的相貌也太过出众,兼有一身出尘之气,让人一见难忘。

她稍一犹疑,才道:“这位小郎,是你在说话?”

少年笑道:“不错,你不是要写诉状吗?我来为你写。”

“这……”

少年笑了笑,自顾走到一旁一个字摊,对那摊主道:“可能借纸笔一用?”

这摊主也是被妇人光顾过的,知道她要做什么,也将少年的刚才话听在了耳中,这时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说你这个少年郎,可知道她所写诉状要状告何人?你就敢多管闲事?去去去,小小年纪,可莫要不知天高地厚,为你家中招灾惹祸。”

摊主直接挥手驱赶。

那年轻妇人也走了走来道:“这位小郎,多谢你仗义相助,只是小妇人之事,确实有些牵,不敢连累小郎,相助之情,小妇人只能心领了。”

“啪!”

“现在可以了吧?”

少年也不管其他,直接在桌上拍下一块银锭,看着摊主似笑非笑道。

摊主看着银锭眼中泛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点头道:“行,行,你既不听我劝,也由得你,希望你莫要后悔。”

然后伸手一捞,将银锭抄在手中。

少年也不理他,铺上一张纸,刚拿起笔,那摊主注意力从银锭上转回,嘲笑道:“你这小娃子知道如何去写诉状吗?也不听她诉说讼情,要状告何人,如何写?”

少年懒得回他,大笔一挥,直接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字:

冤!

好字!

那摊主眼一亮,这字铁划银钩,力透纸背,实在不像一个十几岁少年能有的笔力,尤其这字体,竟然从所未见。

不过他嘴上却讥笑道:“哪有人如你这般写诉状,怕是递上去,衙门先要打你几板子。”

少年仍然没理会,只是在纸上又落下的自己的款,只有两个字:

花恺。

少年正是一路尾随在妇人身后的花恺,这年轻妇人他之前第一次去开封府,离开时在街上就遇到过一次,当时她也是带着两个孩童,这妇人眉宇间的那丝坚强让他多看了一眼,之后无意从她嘴里自言自语念叨的一些东西,听到了些有点耳熟的东西,只是当时赶着进宫,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然没去多管。

却没想到现在又让他再遇上了。

将纸递给妇人:“将此状递上,包大人自会受理你的冤情。”

“嗤,你以为你是谁?落个款就能让人包大人受理?你是皇亲还是国戚?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听这小子胡闹,免得到时受皮肉之苦的是你啊。”

花恺也懒得理这嘴欠的家伙,只是笑看着年轻妇人。

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接了下来,只是看她神情,也并不是很相信,只是不想辜负人的一番好意罢了。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花恺也只是随手帮了个忙,就算没有这张诉状,也不过是让妇人多费些周折,而有他这纸诉状,却能让她安稳许多,底气也更足,也使一些人有所顾忌,毕竟,仅仅是他的名字,现在在这开封城中,分量已经不轻。

“后会有期。”

花恺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便离开了,直接往自己目的而去。

……

一个幽静的坊巷中,坐落着一座同样幽静的院子。

花恺出现在这座院落前,敲响院门。

半晌,里面有一个娇柔的声音应道:“谁呀?”

院门也在这时打开。

露出的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第130章 有凤潜深渊

身影从门后现出。

这是个头裹包巾,一束长发如黑瀑般从中倾泄而出,斜搭在胸前,身上衣着朴素,只有二十上下的年轻女子。

那隐藏在朴素衣着之下的,却是个婀娜的身段,如弱柳扶风,当真是我见犹怜,脸上却不见娇弱,反而有种不愿低头的坚韧。

面目姣好,眉宇间隐现一丝媚态,却又自有一股凛然难犯的清冷端庄。

娇柔与坚韧,妩媚与端庄,这些全然矛盾的东西竟然都集中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她长相并不算什么倾国倾城,只能算是略有姿色,但是身上种种自相矛盾的气质,却深深地吸引着每一个见到她的人。

不用问,花恺都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年轻女子也同样因为如此俊美的人而略感意外,左右看了一眼,才朱唇轻启:“你找谁?”

却见眼前相貌俊美得不像话的少年脸上现出一丝惊喜,接着伸出一只如玉般的手,纤长的五指掐动,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

年轻女子黛眉轻皱,心中略微不喜,这竟是一名江湖术士?真是可惜了,如此大好年纪,如此相貌,竟做了这装神弄鬼之徒。

她以为少年是上门哄骗的江湖术士,心中不喜,不欲多言,当下就想关上门。

却听眼前少年清朗道:“夫人且慢!”

女子黛眉一竖:“你这少年郎好不知礼,我乃闺阁中人,怎叫我夫人?你且去吧,男女有别,不便多言。”

再次要关上门,但听少年朗声吟出几句话,却让她如遭雷殛。

“蜀地有孤女,云英已二嫁,颠沛逐流离,错落王侯家。”

女子猛然抬头,只见少年笑意盈盈,看着她的眼中似乎能洞察一切:“夫人,何必自欺欺人?”

她压下心中惊骇,语气平淡地道:“你到底是谁?来此何为?若是无事,恕小女子无法招待。”

少年眼含赞叹:“夫人果然非寻常之人,看来我没有寻错,夫人便是我所寻之人。”

女子胸前起伏,显然心中不平,却不显于外,左右四顾一番,螓首轻扬,竟然隐有威仪:“你且进来吧。”

少年做了个道稽,随女子进了院子。

院门合上,女子紧走几步,便蓦然回身喝道:“你究竟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少年见状,只是笑道:“夫人放我进屋才如此作态,便不怕我若真有歹意,夫人该如何自处?”

她冷笑道:“哼,你既知我是谁,当知此地暗中不缺守候之人,你若敢起意,只要我高声呼叫,定然叫你不能生离此地。”

“哈哈哈哈!”

少年朗声大笑:“我既光明正大地来,自可堂堂正正地去,又有何惧?夫人还是莫要多虑,我乃纯阳道宫之主,道号冲虚。”

“纯阳道宫?你?”

女子并不遮掩自己的怀疑,她虽不知道纯阳道宫,但是能称道宫,必是道门重地,掌执者也必是道门高人,眼前之人也太过年轻,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道真人。

不过她心思非凡,也不追问:“且当你便是什么道宫之主,你来此作甚?”

这位冲虚道长道:“寻你。”

若是别人,女子便要当他是登徒子,在轻薄于她,可她在少年脸上看不到半分淫邪之念,反而眼中似隐有湛然神光,真有几分道家出尘之意。

便只淡声道:“寻我何为?”

冲虚不答反问:“夫人可信天命?”

女子不语,只是面现冷笑,答案不言而喻。

本以为他无法再骗下去,会因此羞恼,却不想这人只是轻轻一笑:“不信便对了,天道至公,又哪里有闲情定区区凡人命数?只是虽无天命,却有人道,万事万物,自有其道,人之一言一行,虽无定数,也有迹可寻,这便是凡人常言之命数。”

女子虽觉他的说词有些新奇,却不置可否道:“哦?那小道长此来,就是要为我算命不成?”

“是,也不是。”

“既然有是,有不是,那小道长便先说说这‘是’吧,我这命数究竟如何?”

冲虚笑得高深莫测:“小道先前所说四句谶言,还有下半阙,夫人可要一听?”

女子淡声道:“请说。”

“一朝重入帝王宫,九天落凤舞,女主当临朝!”

冲虚平平淡淡说出的一句话,当真便如九天惊雷一般,让女子娇躯剧震。

她是被吓的,两眼圆睁,心道这个小道士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她虽然因为那人,心中也曾有过些幻想,可也从来没有过如此胆大包天、痴心妄想。

况且,这种话是能随意说出口的?不仅不能说,便是听到耳中也是大逆不道,引来杀身之祸。

当下娇笑道:“咯咯咯咯,原来是个失心疯,行了,姑娘可没有时间与你玩乐,快离去吧。”

冲虚也不恼,只是笑道:“也罢,想来让夫人立刻信了小道是不能,此言暂且放下,小道再问一句,夫人难道不想与所爱之人双宿双栖,朝夕相对么?”

女子此刻真的是心中颤抖,她心中所想所念,被人一一揭破,自会害怕。

不过,她也当真非凡,片刻工夫,就将所有心思压下,平静如初,看向冲虚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莫名之色。

“道长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冲虚一振衣袖,神情坦荡道:“无他,奇货可居耳。”

至此,他自认已经完成此行目的,也不再多言,作揖道:“小道言尽于此,夫人若有心,可至纯阳道宫一晤,告辞。”

说罢,竟不理会女子的反应,径自离去。

出了院子,冲虚回头一看,笑了笑便一摇三晃地走了。

这冲虚自然就是花恺,他的道号也并非捏造,入门之时,老吕早已经给他入了门籍,只是他嫌弃难听,一直不用,这时既然要扮神棍,也就拿了出来。

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常人,想要蒙骗她怕是难得很,所以花恺根本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只是用一层神神道道的外皮包装了一下,就直接摆到她面前,真真假假,只要她心里的某些念头不死,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至于他胡诌的几句谶言,严格说起来,也并不算是假。

因为这女人就是有宋一朝,身为女子之身,却胜过无数帝王的一个妇人,也是当下唯一能与之前大败大宋北伐大军的那位辽国萧太后,相提并论的妇人。

提起她,甚至可以将她与汉唐的吕武相提并论。

有这样的人在,他就不信那个潘皇后还能蹦哒得起来。

话又说回来,装了就跑的感觉,还满爽的……

第131章 奇货恰可居

花恺出了那座院落所在的巷子,便看到前方转角处有一个躲躲藏藏的身影在向自己招手,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由有些失笑,脚步还是挪了过去。

那身影一把将他拖入转角,花恺无语道:“小侄女,又不是做贼,你这是干什么?”

这身影竟然是个娇俏的少女,赫然便是杨家九妹,杨延瑛。

“小叔父,这次我让你看那个人,可是担了大干系的!这可是皇帝要保护的人。”

杨延瑛不满地噘了噘嘴,守着那院子里女人的,竟然就是她,花恺也真是佩服这个赵恒,也真能想得到。

以赵恒对这女人的重视程度,自然不可能让她独自一人住在这样的地方,就弃之不顾,但他还真想不到,那守护的人竟会是杨九妹。

来的时候,以他的修为,这散布在院落四周的人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也发现了其中的杨九妹,虽然他就没打算彻底避开赵恒耳目,但这点也方便了他许多。

花恺笑道:“我说你堂堂一个女将军,怎么竟是到这么个地方来当差?”

别看杨延瑛是个少女,可一样是有官职在身,头上还有个校尉的头衔,说她是女将军也不算错。

她有些不满道:“你以为我想啊?我爹让我来的,说这人与圣上有关,务必要保护好。”

“对了,小叔父你怎么会到这儿来?那女人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

她摇头:“不知道,我爹只让我来保护她,也不许与她接触。”

“那就听你爹的话吧,小孩子知道那么多不好。我只能说,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你要能跟她攀上关系,你下半辈子就有好日子过了。”

花恺若有所指地道。

如他所说,若是真和这女人交好,不说她杨九妹,怕是整个天波府都至少会安享数十年荣华,再不复原本的悲壮。

谁让这女人名叫刘娥,青史上鼎鼎大名的刘后。

这女人的一生就是个传奇。

她自出生不久,便父母双亡,襁褓中便成了孤女,寄养在亲戚家中。

终究是寄人篱下,年岁稍长,便成了歌女,早早就嫁了人,丈夫是一个银匠,成亲不久,就带着她来到开封谋生。

若是就此下去,她恐怕一辈子都是一个普通妇人,但是古人说得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烈火才能炼就真金。

她一生凄苦并没有就此结束,来到开封后,她丈夫碍于生计,便要将她卖掉,辗转流离中,被人送给当时不审韩王的赵恒,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真的迷人,还是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赵恒一见之下,便对她极为喜爱。

之后她的命运,也并没有因为攀上了帝王贵胄而飞黄腾达。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又是再嫁之身,别说放在帝王之家,就是放到现代,又能有几个家庭能接受?

一个出身卑贱且来历不明的民女,被当时的赵二发现后,便令赵恒将她逐出了韩王府。

也不知赵恒是不是真的爱极了这女子,虽然不敢违抗皇命父命,却甘冒奇险,暗中将她藏了起来。

若依着原本的历史,在赵恒即皇帝位后,便找了个机会将刘娥接回了宫。

从此这个女人便开始了她的传奇一生,从毫无名分,到成为大宋太后,垂帘听政,临朝称制

满朝上下,事无巨细,尽决于她手。

更有朝臣称她为当代武则天,献《武后临朝图》,想让她效武后故事,登基称帝。

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刘娥拒绝了,但其实当初她除了这最后一步,已经与皇帝没什么区别了。

在太庙大典中,她甚至身穿天子衮服、戴天子冠冕,以天子礼仪祭大宋历代帝王。

虽然至死都没有称帝,但是论及手段、功绩,她怕是丝毫不弱于武曌。尤其是她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做到如此程度,更是令人赞叹。

花恺正在脑转动着关于刘娥的事情,杨延瑛因他的话撇了撇,小声嘀咕道:“不就是个外室吗?有什么了不起。”

“哟,你不傻啊?”

花恺调侃道,心里却是一阵古怪,杨业呀杨业,没想到你还是这种人,竟然还帮着皇帝养外室,连你自己闺女都知道了,一世英名啊……

话又说回来,这种事情都能托付,这赵恒对杨家的信任还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行了,叔叔我先走了,这次多谢你了,小侄女。”

花恺说完就要离去。

“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回去交代啊?”

他只是挥了挥手道:“如实交代。”

他这次来得全无遮掩,肯定是不可能瞒过赵恒的,这也是因为他根本不想瞒,要让刘娥进宫,还就得让他知道自己来过。

原本的历史上,赵恒即位后就找回了刘娥,而现在的发展却有点面目全非,也不知道刘娥究竟还能不能进宫。

不管如何,这也正好给了他机会,正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奇货可居。

刘娥这人,若是像他所知的那样,还是个知道感恩、念旧情的人,哪怕不是也没什么所谓。

她一无外戚,二无门阀,完全是无依无靠的一个孤女,历史中的她,在成为皇后之后,为了得到一个可靠能用的人,甚至将当初卖了自己的前夫找来,赐姓为刘,当成自己的娘家人来使,由此可知,她是有多孤。

若是自己能助她成事,她怕是不得不依靠自己,绝对舍不得放弃自己这样的一个助力,好处不言而喻,又何止是对付区区一个潘皇后。

……

“咚!咚!咚!……!”

开封府衙前,久已未响起的鸣冤鼓,今日竟然再次响起,而敲响它的人,是一个带着两个孩童的年轻妇人。

此时她满目凄凉,举着鼓槌,每一下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冤枉啊——!”

一声冤枉,喊得声嘶力竭,令闻者惊心。

不知又发生了何事,此时的她已全无先前的左右挣扎,只有无穷凄怨。

府衙中正在议事的包拯公孙等人,也听闻了鼓声、冤声,俱是一惊。

包拯不由从座上站起,望向门外:“何人喊冤?竟如此凄怨哀绝?”

黑脸一凝:“想必喊冤之人必是满腹冤屈,愤恨难平。”

“王朝马汉!将击鼓之人带进衙中,即刻升堂!”

“是!”

第132章 平湖又生波(上)

“威——武——!”

“啪!”

堂威喝过,包拯一拍惊堂木,肃声道:“堂下所跪何人?”

两小童被吓得躲进年轻妇人怀中瑟瑟发抖。

这倒并非包拯有意,而是此时律法如此,如遇讼事,无论告与被告双方都要先过忍受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压迫,堂前下跪、堂上威吓,以显律法森严。

年轻妇人拉着两小童盈盈下拜:“民妇秦香莲,叩见包大人,他们是民妇子女,春哥和冬妹。”

包拯沉声问道:“嗯,秦香莲,鸣冤鼓不可妄动,若无冤情,当要问你擅动之罪,少不得要你受一顿皮肉之苦,你可知晓?”

秦香莲道:“民妇知晓。”

“既如此,你有何冤情?可有诉状?”

秦香莲微一迟疑,想起那少年湛然的眼神,最终还是才从怀中掏出那张纸,递给衙役。

衙役将状纸呈上,包拯打开后,只见纸上独有一个冤字,眉头顿时一皱,只是扫到左下角那两个小小的落款,面色一凝,抬头看了堂下秦香莲一眼,目光再落回纸上,若有所思。

一旁的公孙策见他出神,低声提醒道:“大人?”

包拯回过神,又让衙役将状纸递给公孙策,以两人多年默契,只是相视一眼,便明白了各自想法。

包拯不动声色,向着正心中惴惴的秦香莲道:“这诉状是何人所写?你可知如此作为,是在戏耍本府!”

秦香莲脸色一白,急道:“不是!只因民妇身无分文,兼之所告之人势大,无人肯为民妇书写诉状,是一位少年郎路过垂怜,才为民妇写了这诉状,想是他年少,不知这些规矩,却是一片好心,包大人只请怪罪民妇便是,与他无关。”

“哦?你说那人是一少年郎?”

秦香莲惴惴道:“是。”

她本还害怕包拯要追究那少年和自己的罪责,心中万分后悔将这不像样的状纸拿了出来,却见包拯话锋一转,并不再提此事。

“你方才说要告之人势大,你且说来,你所告何人?”

秦香莲闻言,盈盈双目中闪过一丝悲愤,悲声道:“民妇所告之人,便是当朝附马,陈世美!”

包拯目光一惊,与公孙策对视一眼,沉声道:“你告他何罪?”

“民妇告他抛妻弃子,停妻再娶,不孝父母,欺君罔上!”

秦香莲满腹悲屈,泪随语落,一字一句,满是悲恨。

此言让堂中之人皆惊,包拯虽也惊骇,面上去并不露出,只是手边惊堂木一拍。

“啪!”

“大胆!那陈世美乃今科状元,又是驸马之尊,岂容你要告便告?你究竟是何人?与驸马又是何关系?既要告他,可有凭证?若无分说,本府当要问你诬告皇亲之罪!”

秦香莲此时已无畏惧,面上如梨花带雨,悲声道:“包大人,民妇乃是他结发妻子,春哥与冬妹便是他亲生骨肉……”

又取下抱在怀中的包袱,从中捧出两尊灵牌:“这是便他弃养家中不顾,活活被饿死的父母双亲灵位!”

“娘,呜……”

两个小童年纪极幼,尚对人事懵懂,只是见娘亲哭泣,挤入她怀中,也跟着哭起来。

“秦香莲,你且莫哭泣,你虽言辞凿凿,但本府却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辞,若无真凭实证,你要本府如何信你便是驸马的结发之妻?”

包拯连番逼问下,其实对秦香莲的话产并没有几分怀疑,他断案多年,不说神目如电,一双眼下,能忠奸立辨,却也有几分心得,这秦香莲言真意切,不像虚言,只是她所说又太过骇人听闻。

别的也就罢了,这公主尚驸马,又岂是儿戏?不将他身世来历查得真真切切,再经层层筛查,是根本不可能的,但若说皇家知道他已有妻室,还要将公主下嫁,事关皇家脸面,那更是断然不可能。

这秦香莲所说为虚便罢了,若是真的,恐怕就很不简单了。

那筛查过程中,所经上下各方,牵扯极广,若说有人能上下其手,连皇家都欺瞒过去,也绝不是区区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能做到的。

能做到这点的,只能是位高权重之人。

再说那诉状上落款之人也并非常人,他虽年轻,包拯也不信他会随意行事。

与公孙策一对视,显然都想到了这其中牵扯,只是这些东西也只他们知晓,倒不好明说。

秦香莲满腹哀怨委屈,悲声道:“包大人莫非以为民妇虚言扯谎,要攀附皇亲不成?”

包拯摇头道:“并非如此,信与不信,是真或是假,本府尚不能断,你一无实据,二无人证,只凭你一面之辞,本府如何能受你诉状?”

秦香莲急道:“家中父老,乡中地保,都可证明啊!”

“你家乡何处?”

“民妇家在庐州府舒城县陈家村。”

“嗯,既如此,待本府查证清楚,若是属实,必会还你一个公道。你可有住处?”

秦香莲低头道:“民妇此来京城,全赖乡亲接济,途中已耗尽盘缠,乃是一路乞讨而来,并无居所。”

包拯暗叹一声:“罢了,你便先在府衙中住下吧,待本府查验之后再议。”

“退堂!”

……

后衙厅中。

展昭一脸义愤:“大人,为何不将那陈世美提上堂来审问?”

包拯抚须道:“展护卫,如此相信那秦香莲所言?”

展昭正色道:“不,属下是信花兄,他既给秦香莲写这诉状,就足以证明他已经确认秦香莲之事。”

一旁公孙策微笑道:“哦?展护卫与花将军也不过是初识,只见过两面,为何对他如此信任?”

“大人,公孙先生有所不知,以花兄本事,绝不屑于弄虚作假。”

包拯抚须轻笑道:“呵呵,展护卫此言倒是有趣。”

他知道展昭出身江湖,一身侠义之气不改,可他身居要职,却不能如此轻率。

展昭皱眉道:“大人难道认为此事是假?”

包拯摇头道:“不,那秦香莲言真意切,并不像假,而且此事作假,也对她全无好处,冒认皇亲,其当诛罪,只要稍加查证,便能戳穿,如此岂非自寻死路?本府观此女言语间颇有章法,并非神智不清,也不像普通乡野村妇,断不会如此无知。”

第133章 平湖又生波(下)

谢“老胎谢云流”打赏加更,拖了好久了,真是不好意思。

……

……

“既然如此,便真是那陈世美抛妻弃子,罪犯欺君,更该提审才是!”

包拯依然摇头:“事情尚未查明,本府不能轻易论断,况且那陈世美身为驸马,无凭无据之下,又岂能随意审问?”

展昭闻言胸中气闷,他号称南侠,并非沽名钓誉,实是一身侠肝义胆,最是见不得欺侮妇孺之事,这种负心薄幸、抛妻弃子之事,更是难忍,只是他自己也知道,身在公门,有些事情不能不忍。

义愤难平,也没有顾及,脸上也就显露了出来,满脸的阴沉。

公孙策见状,安慰道:“展护卫但请宽心,大人查证之后,自会明断事非,秦香莲所言是否为真。”

“唉!”

包拯笑道:“展护卫,你先去派人到秦香莲乡中,请来当地地保,你再亲自去一趟纯阳道宫,你既与那位新晋上将军交好,便与他交谈一番,问明其中原由。”

展昭只得抱拳道:“是!”

待展昭离去后,包拯才与公孙策对视一眼,叹道:“展护卫侠义心肠,心胸坦荡,本该一身逍遥,进了公门,也是难为了了他。”

“大人不必如此,展护卫如此人物,无论身在何处,也是侠性不改,如今投于大人麾下,也是为了相助天下更多人,一展胸中抱负,也并未负了自家心意。”

公孙策若有所指笑道:“更何况,有大人时时回护,展护卫也不需沾染太多腌臜事,昧了心气。”

包拯抚须笑道:“知我者,公孙先生也。”

接着脸色一沉,重重一叹:“唉,此案看似简单,实则若是真,其中牵扯甚广,两边所涉人物都是极重。秦香莲虽只是一民女,可那位花将军既为她写了诉状,怕是也脱不开干系,他虽是新晋,但圣上对其似是极为看重。那驸马陈世美,尚邠国大长公主,为太后亲点,八王爷作媒,再者,若是事情属实,那必有为他上下遮掩之人,此人怕是更为难缠。”

“大人认为那人是谁?”

包拯侧首道:“公孙先生难道不知,那陈世美是谁人门生?”

公孙策略微犹疑才道:“韩国公,潘相?”

包拯点头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咱们和这位宰相还真是有缘得紧啊。”

……

包拯口中的花将军,此时正在纯阳道宫中,面对着一堆东西抓狂。

他正在试着炼丹。

眼前摆着一个齐膝高的丹炉,不过里面正冒着黑烟,自己也弄得灰头土脸的。

他很后悔,当初眼高手低,看不起低级丹方,也不想浪费源力,只学了两种丹方,也是仅有的两种达到绿色评价的丹方。

【碧露丹】:出自剑侠世界。用七百八十七种稀世珍药炼制而成,功能强精壮气。

【等级评价】:绿色三星

——

【万灵散】:出自剑侠世界。功能治百病,化百痛,解百毒。

【等级评价】:绿色二星

——

后者,他有玉液符,倒是不怎么需要,虽然这万灵散等级比他现在的符法都要高,功能也更强。他目前的玉液符只能治伤,不能治病,也不能解毒,因此才会去学这东西。

而前者,强精壮气几个字已经足够说明它的强大,他天天练习三宝符,这么久了也不过强了一点点,这一枚丹药就有这种效用,他哪能不心动。

不说这碧露丹就足以满足赵恒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需求,就是对他自己的修炼也是大有好处,说不得他还能尝尝嗑药升级流的快感。

只是七百八十七种稀世珍药,如果凭借他自己,估计一枚的材料都凑不齐,如今有了赵恒这个冤大头,倒是方便了许多,短短时日,就找齐了七百八十六种,唯独剩下最后一味药引:灵狐血。

这东西上哪儿找去?

狐狸血随便找,可是灵狐是什么玩意儿?什么样的狐狸才称得上灵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呀,难不成还是成了精的狐狸,狐狸精?

这里也不是聊斋呀。

用普通的狐狸血试着炼了一次,下场就是炸炉……

万灵散的材料倒是没那么难找,他不死心,也试着炼了一炉,下场还是炸炉……

也还好没让人在一旁,否则他这个上将军,道宫之主可真是丢尽脸了。

这让他认清了事实,炼丹也并非一蹴而就,还得把炼丹技能从头练起。

正当此时,门外有道童来禀,开封府展昭求见。

花恺心中微动,便知道八成是因为秦香莲之事。

他之前跟在秦香莲身后,早把她要状告之事听在耳中,陈世美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又怎会不知道?

当下出了丹房,来到正厅,偏见到展昭已在等候。

“展兄,又见面了。”

花恺笑意盈盈地迎出,他对这位南侠还是很有好感的。

展昭见了他,也一脸高兴:“花兄……不对,见过上将军!”

花恺一拍他肩膀,面无表情道:“说人话!”

这一拍,也将展昭的一丝顾虑给拍走了,说到底,他也是公门中人,花恺如今的身份可比他高太多,哪怕他自己生性豪爽,可别人未必不在意。

他心性非凡,当下哈哈一笑,称呼如旧:“花兄,此次前来……”

花恺直接打断了他:“你是为了秦香莲之事来的吧?”

展昭讶道:“那秦香莲诉状果然是花兄所写?”

“不错。”

展昭道:“那花兄是知晓其中原委的了?秦香莲所言难道确是真有其事?”

“应该不错。”

“哼,那陈世美果真如此丧心病狂!”

展昭道:“还请花兄见告,是如何知晓此事,也好让展昭回复包大人,尽早查清此案,还那秦香莲一个公道!”

“这个嘛……”

花恺有点坐蜡,这怎么说?难道告诉你我是电视上看来的?

嗯!?

正低头沉吟间,心中警觉顿生,忽觉一道寒光乍起,反应过来时,一点冷芒已经及身,情急之间,强提一口丹田气,腹部猛缩,整个人如同身后有一条线扯着般,凭空倒退数丈。

哪怕如此,腹部也已被刺出一道伤口。

再抬眼看时,只见展昭手中仗剑,正向他刺来,看那架势,分明是要夺他性命。

“展昭!你要做什么!?”

第134章 无处觅灵狐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让花恺猝不及防,惊怒交加。

他本来还有眼前之人不是展昭的念头,可那吞吐飘忽不定的剑势却确确实实是他曾经见过的鸳鸯蝴蝶剑。

右手一拂,扫起一张几案飞向突然暴起的展昭,将他剑势阻了一下,花恺趁机旋身将挂在墙上的一把剑抽了出来。

咔啦啦,几案已被展昭的剑气撕得粉身碎骨,四散飞射。

千百点寒芒像是漫天蝴蝶,纷舞不定,如影随形般缠向花恺。

叮!叮!叮!叮!……!

花恺将长剑舞成光幕,一瞬之间不知挡下了多少剑。

这家伙怎么剑法比上次进步那么多!?

一时间,展昭的剑势竟然让花恺感觉到了不小压力。

“铛!铛!”

疾挥两剑,将展昭震退,攻势得以一阻,趁机喝道:“展昭!你到底发什么疯?”

这莫名一战也太过突然,他怎么也不相信是展昭这样的人能干得出来的。

“哼!你这个卑鄙小人,当初在祁家村展某就该取你性命,莫以为展某不知,祁家村那数十条性命便是你所杀!”

只见展昭厉喝一声,剑化寒芒再次杀来。

什么乱七八糟?难不成他从那时一直没有相信过他,还一直隐藏着,就为了取得自己的信任,让自己对他毫无防备,直到现在找到机会才暴发?

如果是这样,这位南侠的心机也太深了些。

不,绝不可能,就算这个世界与他所知的不一样,其中人物也变得面目全非,并非他固有印象中的形象,但他便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所知的展昭,身上的豪侠之气绝对不是装得来的。

心念电闪,手上却也不停,身形急退间,一剑刺落,气场化生。

来到此世后百试不灵的一招,本以为能阻下展昭攻势,却没想到展昭只是剑势缓了一缓,便再次变得飘忽迅疾,甚至比之前更为凌厉。

花恺心下一惊,仔细一看,却发现他手中的剑在以极小的幅度、极高的频率地震颤,化去无处不在的阻力。

非但如此,气场中充斥的气劲不止没有造成阻碍,反而给他提供了助力,使得长剑就如同水中的游鱼一般,如鱼得水。

好个南侠展昭,竟然真让他想出了破解自己玄剑势方法,而且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

“展昭!你先住手!”

虽然一招剑势被破,但花恺心中并不急,展昭的确是厉害,但是他们两人的差距并不在自身,两者所学在本质上相差太大,这是更高世界的武道对这个世界的辗压,不是一个人就能弥补得了的。

但他此时,仍然不相信展昭会是这样的人,并不想伤他。

一时间,厅中剑光纵横,人影交错,金铁交鸣之声不绝,各自僵持难下。

“姓花的!还不束手就擒!莫要以为你武功高绝便能胡作非为,就算你今天从展某手中逃出,天下之大,也难逃法网恢恢!”

剑光之中,花恺只是沉默不语,他已经渐渐发觉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绝对不是展昭。

正在心里想着某种猜测,却发现对面剑势陡变,原本展昭的剑法如花间蝶舞,瑰丽无比,在展昭手中更有一种堂堂皇皇的正气,。

而此刻的剑势虽同样飘忽不定,轻灵迅捷,却失之诡异、阴毒。

果然!

花恺急出数剑,荡开长剑,左手在腰间一抹,一张观照符已经捏在手中。

“……诸法观现,照见大千!”

观照金瞳一现,眼前景象顿时大变。

他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展昭,而是一个尖嘴尖脸、有着三撇小胡子的中年人,而展昭却在另一边对着空气挥剑,看他神色,似乎也有些疑惑。

“原来是你在作祟!”

花恺冷笑一声,对面的中年人看见他金色的瞳孔明显一愣,再一听他所言,脸色顿时一变,刷刷几下,疾刺几剑,如毒蛇扑噬,想要将花恺逼退,花恺也如他所愿,顺势后退,中年见状,立马作势欲跑,明显是见势不对,想要逃跑。

只是花恺既然已经看破他不是展昭,又哪里还会留手,让他逃去。

脚下猛蹬,身形如陀螺一般急速旋转,人剑合一,化作白虹贯射。

孤剑破日势!

中年面现惊恐,匆忙间横剑在胸。

“砰!”

长剑尽碎,中年口中鲜血狂喷,倒飞而出。

中年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一截青锋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花恺虽然恼怒被人戏弄,但在没搞清楚前因后果之前,他并不想下杀手,这一剑也留了几分力,否则他根本不可能挡得住。

不过这一剑也足以要了他半条命,哪怕花恺允许,他自己也走不出这大厅。

“花兄?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被制,他耍的把戏明显已破,展昭此时眼中视物也恢复了正常,见到这边景象,一脸震惊地问道。

花恺正用长剑架着中年,闻言翻了个白眼:“我还想问你发什么疯呢,竟然偷袭我。”

“什么!我偷袭你?”

展昭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皱着眉思忖了一会儿才道:“展某适才是见有人背后偷袭花兄,才出剑伤了那人,却不想那人武功竟不弱,展某与之相斗,直至刚才那人突然不见,怎么……”

“行了,不用猜了,问他吧。”

花恺用长剑拍了拍那个中年的脸。

“说吧,你是谁?”

中年一脸惊恐:“我我、我叫胡灵。”

“谁问你名字?我说你是什么人!谁让你来杀我的?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妖术?”

中年都快缩成了一团,全身颤抖,让花恺眉头一皱,这老小子怎么这么胆小?

“喂!再不说话我剁了你呀!”

这句话把中年吓得更狠,一个劲地发抖,活像个娘们似的,哪还有半分刚才在他面前的使剑的狠辣劲?

花恺恼恨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耍弄自己,长剑一动,正想给他点教训,在他身上留点记号,一旁展昭忽然扯了他一把:“花兄,你看!”

花恺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两眼顿时一突。

什么鬼?!

他竟看见这中年股间夹着一根毛绒绒的白色条状物。

尾巴?!

视线在中年脸上和这条疑似尾巴的条状物来回扫射,为了验证,花恺眼角抽搐着伸出脚,啪嗒一下踩在那条毛绒绒的东西上。

“啾!”

一个绝对不会是人的声音从中年嘴里发出,而他身上也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

第135章 灵狐自来投

中年的身上突然像波浪一样,一阵起伏涌动,似乎皮肤底下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一样,极为诡异,让他胃液直翻滚。

“啾呦!”

尖锐的叫声再次响起,这时候,中年胸腹突然裂开,一个白影从中飞蹿而出,几个跃闪,便消失在视线中,而原地只留下一堆干瘪的人皮,还有花恺脚下踩着的一根带血的毛绒绒尾巴。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也太诡异惊悚,花恺与展昭一时间都被震住了,等回过神来,那白影已经消失,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愣然。

连那白影是个什么东西都没有看清楚。

这算什么?画皮?那家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花恺心中一连闪过几个念头,又与展昭对视一眼:“追!”

两人几乎同时展开身法追了出去,不过显然已经迟了,哪怕二人都是轻功过人,但那白影显然也还有些异术,最开始耽搁的一瞬,已经给足了它机会,当花恺追出去时,只看到一个白影像是缩地成寸一样,接连闪了几下,便不知踪影。

花恺不死心地跃上一处高楼,四处眺望,展昭也循着白影消失的方向继续追了下去。

花恺接连换了几个地方,依旧找不到半点踪影,想起那堆人皮和那根断尾,犹豫了几下,还是回转道宫。

回到道宫大厅,看见东西都还在原地,旁边是才听到动静跑来的白云白石两道童,正在厅中一脸惊慌不知所措,尤其是那堆人皮,将两人吓得小脸煞白。

“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花恺拍了拍两人的脑袋,安慰了一句,待两人走后,来到那堆东西面前,想了想,用剑挑起那堆人皮。

哪怕早有心里准备,他心中仍然是一片恶心发毛,这是真的人皮,就像活生生从人身上剥下来一样,虽然没有了半丝血肉,内里却是殷红一片。

强忍着恶心,伸出手去掐了一下,软塌塌的手感让他胃里翻涌,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门外响动,是展昭返回,冲着花恺摇了摇头,显然是一无所获。

“这究竟是什么妖术?这世间难道真有妖怪?”

展昭走了进来,皱着眉看着他挑在剑上的人皮,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怪事见得不少,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惊悚的事情。

“十有八九,”

花恺回了一句,将人皮甩下,又挑起地上那根断尾:“你看这像什么东西的尾巴?”

展昭皱着双英气长眉,仔细看了一阵才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道:“狐狸?”

“狐狸?”

花恺在嘴里重复了一句,他原先还真认不出来,又不是从事这方面的专业人士,这种毛绒绒的尾巴在他眼里都差不多,起码在他看来这东西就跟白怂的那根差不多……

这时听展昭这么一说,他顿时心中一动,狐狸精?有没有这么巧?

视线落到还在滴血的尾巴断口,花恺立马身形一闪,将大厅中一个摆设的花瓶抄在手中,将断尾塞了进去,再看地上已经落了一小滩的血,心中一揪,这特么要真是灵狐血那就亏大了!

展昭看得一头雾水:“花兄,你这是?”

虽然被耍弄了一顿,还差点被一剑捅个对穿,可有了这东西,花恺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只是笑眯眯道:“展兄,这东西要真能成,你也有份。”

展昭哪知道他在说什么胡话,闻言看了一眼他腹上的剑创,满脸歉意道:“花兄受伤,都是展某之过,哪里还敢要什么东西?”

“些许小伤,不足一提,展兄不必放在心上。”

花恺随意挥手道:“倒是展兄,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

展昭皱眉回想:“展某适才随白云小道长进了这厅中等候,不久花兄便出现,便与花兄说起秦香莲之事,展某正要多加询问,却见房梁之上突现一人,要从背后偷袭花兄,展某一时情急,便拔剑刺了过去,伤了那人……”

他面现羞惭道:“现在想来,倒是展某鲁莽,中了妖人奸计,以花兄之能,又怎可能被人近身而不觉?”

花恺心中恍然,原来从那时起,他们两人就中了别人的幻术。

除了传说中的幻术,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做到这种效果。

又看了展昭的表情,花恺顿时不耐烦道:“说了没你的事了,堂堂南侠怎么也这么婆婆妈妈的?”

展昭愣了愣,失笑叹道:“还是花兄磊落爽快,是展昭多心了。”

花恺撇嘴道:“吹捧就算了,说说后来吧?”

“展某与那偷袭之人斗了起来,后来却发现那人剑法路数竟与花兄有些相似,渐觉不对,想要停手,那人却不依不饶,如今看来,你我都是中了算计,与我相斗之人,根本就是花兄。”

原来如此,此时听来,事情根本不复杂,不过其中详细恐怕只有个疑似狐狸精的家伙才能知道了。

至少他知道展昭所说应该不全对,开始和他打的是展昭没错,但后来从展昭有心罢战后,恐怕就变成了那个疑似狐狸精的家伙,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的,若不是他有观照符,这样的幻术还真让人防不胜防。

和展昭又谈了一会儿,期间又说到秦香莲的案子,花恺随口找了个理由,说是无意中听到秦香莲自己所说,将自己所知都告诉了他。

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多,他虽然知道铡美案这个故事,可印象并不深,只是大概记得这么几个人,倒是记得在这个案子中,陈世美似乎对秦香莲母子下过杀手,也就提醒了一下展昭。

“多谢花兄提醒,展某还要回去向包大人复命,这就告辞了。”

“展兄请便。”

送走展昭,花恺去了一趟天波府,这次被耍得这么狠,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更何况知道了那东西可能是狐狸精,他更不可能放过了,他要借天波府的力量将这东西给找到,若真是狐狸精,必须抓回来,也不杀它,就关起来养着,当血库!

有开封府和天波府一起,就算真是个妖怪,也未必找不出来。

以他和杨家现在的关系,天波府自然不会拒绝他这个请求,事情说清后,再回到道宫,便开始拿出那根断尾,死命地将里面的残血挤出,总算接了小半碗血。

看了看自己从剑侠世界学到的炼丹技能:

【医术·制药】:出自剑侠世界。可以制造

【评价等级】:无。(以本人掌握水平、药方为准)

【当前经验】:0/500(初级)

这技能其实属于一种医术,并不是那种传说中的炼丹术,在空间的评价体系中也有些独特。

话说回来,这点血只最多只够炼三炉药,以他连入门都不到的水平,估计一次都不可能成功,但要是不炼,这血也没办法长时间保存。

想了想,花恺只能将血收入冰窖中,估计能放个十天半月的,而他只能在这期间尽力提高自己的技艺,否则,浪费了这点血,就只能等找到那只怪物以后了。

这段时间,他找了一些普通的制药方子来制作,以提高技能经验,虽然有点缓慢,倒是在稳步提升。

而在这期间,之前被他忽悠的刘娥,估计已经了解过他,做了决定,寻来道宫,却不是她自己来,而是派了一个叫龚美的男子。

第136章 圣旨镇妖邪

在太祖立朝后,开封城中入夜不禁,不像前朝宵禁森严,是以开封在大宋建都以来,常常通宵达旦,夜市长明,晚上,路上行人不见减少,反见增多。

但今夜城中却有一处稍显特别。

“啾呦!”

天幕如墨,银月高挂。

大街上空无一人,一只雪白的狐狸在月下疾奔,巷陌交错,又间有石桥流水,若不是这狐狸脸上尽是惊惶,雪白的身躯上又被鲜血浸透,而且本该是尾巴的部位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狼狈到了极点,就真是一副绝美的白狐月下迷踪图了。

话又说回,一只狐狸竟也有这么丰富如人的表情?

白狐左冲右突,时不时回道张望,那漆黑的眼珠子透着极度的惊恐,似乎背后有着什么大恐怖。

“哈!抓到你了!”

伴随着一个清脆娇俏的嗓音,一杆枪头有着银色花瓣镂刻、色泽泛金的长枪如蛟龙出海,划破虚空,霎时间到了白狐跟前。

“啾呦!”

白狐四爪狼狈扑腾,想要躲过那杆长枪,但无论它左闪右躲,那泛金的枪头都如影随形般,始终无法摆脱。

白狐眼中现出一丝决然,冲着枪头不躲不闪,眼一闭,直往前扎,持枪的英气少女一惊,还以为白狐要自寻死路,却不想下一刻,白狐竟凭空消失,似乎遁入虚空,瞬息之间,又出现在数丈之外。

只是原地流下了它喷出的一口血,显然使用这样的异术对于现在的它来说,会带来极大的负担。

白狐匆匆回头一望,便又向另一个方向埋头狂奔,它知道,只要出了这片区域,冲入人多之地,凭借自己的几种奇术,那个怪物绝对找不到自己。

错过今天,它必定是有多远逃多远,再也不来开封。它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之前哪里知道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一个怪物?

眼看巷口在望,穿过去,自己就能逃出生天。

“喝!”

“嘣!”

又是一杆长枪,突然从天而降,随着一声大喝,犹如巨鞭,狠狠抽了下来,砸在地上,青石铺就的街道顿时被砸出一片龟裂,扬起一阵尘土。

“啾呦呦!”

白狐四爪打滑,一阵惊惶。

“此路不通!”

一个白袍少年长枪斜指,拦在巷口,脸上带着好奇兼笑意看着白狐。

“啾啾啾呦!”

生路再次被阻,白狐凄厉地叫着,这已经是第五次了,那个怪物明显是在这片地区布下了天罗地网,要将它困死。

它像是被激怒,豁出去了一样,直接地上蹦起,四肢露出尖利的爪子,疯了一般挠向少年。

“好胆!”

少年长枪一抖,斜指向地的枪杆如灵蛇翻身,枪头弹起,自下而上扎向白狐。

白狐在空中一阵扭动,竟然直接闪过枪头,抱住了枪杆,直接顺着枪杆就跑了起来。

“咦?”

白袍少年惊咦一声,他凭手中长枪纵横沙场这么久,对手都是人,可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精怪,自己的枪法竟然还能这么破。

握着枪尾猛地一抖,长枪都被抖成了曲线,竟然没有将白狐抖落。

眼见白狐要沿着枪杆蹿来,少年左脚后踏,以此为轴顺势一旋,长枪抡出一个巨大圆弧,发出刺耳破空声,抽向地面。

先前少年抽在地上的痕迹还清晰留存,如此威势,这一下若是砸实了,白狐怕是要变成一堆肉泥。

就在这时,白狐像是抓不稳了一样,被抡飞了出去,啪嗒一下砸落地上,四肢微微抽搐,便身子一挺,一动也不动。

“咦?”

少年一惊,心道:不会就死了吧?

别看他先前一副要将白狐往死里砸的架势,其实手中留着力道,可不想弄死它。

少年缓步踱了过去,用枪尾轻轻捅了几下,白狐依旧一动不动,连呼吸起伏都没了,少年脸色一白,喉头滚动了两下。

怎么把这东西弄死了?小叔父可是要抓活的呀……

少年急忙蹲下,伸出手想要查看,变故突起!

本来一动不动的白狐突地从地上弹起,尖利的爪牙隐约闪着寒光,向着少年电射而至。

“当!”

少年在这电光火石间竟还能反应得过来,竖起枪身一挡。

虽然挡下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白狐也借着这一挡的力道,速度更疾,蹿上街旁的屋顶。

回头给少年留下一个讥笑的神情,连闪几次便失了踪影。

“啾呦!”

白狐在屋顶上得意地狂奔跳跃,任你再厉害,还不是着了狐爷的道儿。

不过很快它就得意不起来了,也不在跑了,反而停了下来,弓着身子,一步步后退,极有灵性的狐脸上是极度的惊恐。

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拄着剑,静静地站在它身前数丈之地。

这是个极俊美的少年,身着蓝白二色道袍,双眼中的瞳孔竟泛着慑人的金光。

正是花恺。

脸上笑意盈盈地看着白狐:“孽畜,怎么不跑了?”

“呦……”

白狐喉间发出低吟,眼中绝决之意闪现,正打算拼死再使一次遁术,已经追捕它多日的花恺,早就对它有所了解,这次布下天罗地网,哪里还能再容它逃去?

手中剑当空刺出,一柄剑,却刺出八道剑光,叮叮之声连绵,八道冰霜般的幽蓝气剑落在白狐八方。

冰剑囚龙势!

八道气剑气机相连,白狐只觉沉重的压力似乎从天而降,八剑围身之时,更是感觉到心口一堵,冰寒的气息笼罩周身,四肢都像是冻僵一般,动也难动,就连以往本能一般的奇术都有点不灵光了。

花恺吃过它太多亏,此时仍旧不放心,左手一翻,一个物事从袖中滑落在他手心,抖手抛向白狐头顶。

那是一卷明黄色的丝帛,被花恺抛出,在空中展开,明黄帛卷一面绣祥云瑞鹤、银丝升龙,另一面,只写了两个大字:镇妖!

还有一道朱红玺章。

“啾啾呦!”

帛卷落到白狐身上,它只觉体内原本还能调动的一丝法力,像是雨水中的火苗,彻底熄灭。

在花恺的观照金瞳下,能看到明黄丝帛上正透射着耀眼的金光,照在白狐身上。

这圣旨代表着天子御命,有蕴含着星宿之力的大宋国运在,对凡人没什么效用,可对付异类却是有用得紧。

“小叔父!”

这时,杨家诸子正好都赶了过来,见了插在白狐身周的八道气剑都啧啧称奇。

“小叔父,这普普通通的一道圣旨还真的镇压这妖物不成?”

杨延琪好奇地走到旁边,一顿手中的梨花嵌金枪,看着白狐问道。

杨六郎却是蹲到了气剑旁边,满脸好奇地上下打量,抬起头一脸期待:“小叔父,你这招真好使,教教我怎么样?”

“……”

花恺懒得理他,走了过去,用圣旨包裹着白狐提了起来,随手撤去剑气。

“这次多谢你们兄弟了,你们回去向陛下复命吧。”

这次为了抓这只狐狸,可谓是兴师动众。

当初他本以为有天波府和开封府联手,很快能找出这个东西,没想到过去小半个月,都没有消息,从断尾上得到的血已经被他耗光了,丹药虽没炼成功,却知道这血的确是他要的灵狐血。

他就有些急了,算着时日,这狐狸被他打伤,想来跑不了多远,可一旦让它养好伤,那就未必了,于是他直接找到了宫里,让皇帝去找。

根本不需要找什么理由,直接照实说出需要它的血炼丹,赵恒比他都要急,直接封锁开封城,大搜城内,不到三天便找到了它的踪迹,只是这东西极为狡猾,而且身具妖术,接连几次追捕,都让它给逃了。

多次追捕,学了乖,到了今夜,花恺直接在这里布下多网,又请得赵恒颁下一道圣旨,就为了破它的妖术。

否则,没有赵恒的示意,怎么可能使得动杨家诸子齐出?还在开封城内封锁得了这么大一片区域?

人不是他请不动,而是天波府诸人各个都在军中身居要职,一个两个还好说,全部跑出来是想干什么?造反不成?

分别众人,花恺提着白狐回到道宫,将它扔进精钢打造的笼子里,又将那道镇妖圣旨挂在上边。

直接坐在跟前开始审问:“你这畜生,说吧,谁派你来的?”

“啾、啾呦……”

白狐趴在笼中,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接连问了几遍得不到答案的花恺渐渐失去了耐性。

“你跟我装是吧?行,你继续装!”

先前披着人皮时已经吓得说过出自己名字来,现在还想装不会说话?

花恺拿出一个玉盆,和一把小刀,丝毫不管白狐惊恐地叫声,将它四仰八叉地紧紧绑住,在它四肢都开了个口子,开始放血……

另一街口,六郎

屋顶,展昭

最后空中,花恺

到了时候,让刘娥进宫。擒灵狐,制药,献药,取信真宗

请真宗赐下镇封圣旨囚禁灵狐

第137章 两界门将启

花恺最近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原因有二。

一个是那只白狐。

这只小畜生的奸猾狡诈,他在追捕过程中就有所了解,所以他根本没打算给它多少耐心。

直接给它将血几乎放干后,又用玉液符给救了回来,隔段时间又继续重复,接连三次,狐狸崩溃了。

在这个可怕的放血恶魔面前,说一不敢顶二,说东不敢往西。

也幸亏他的玉液符不是万能的,“冷却”时间还是有的。虽然它能让人生机重生,但也不可能违背天道,有补就有损,是不可能无限制地使用的,至少要间隔一断时间。

而且就算可以,这符这么珍贵,花恺也不可能无限制地用在它身上,否则狐狸估计要疯。

虽然又冷酷又无情地办了这只狐狸,但花恺仍旧有些不爽。

理由是这只小畜生现了“人”形,差点反让他崩溃。

好吧,他承认自己见到狐狸精时,除了想要放人家血外,曾经还有过那么一丢丢的幻想,谁让现世里有那么多妖艳的“狐狸精”呢?

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

狐狸精的“人”形看起来像是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子,可完全没有小孩的呆萌啊,尖嘴尖脸,高颧深腮,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而且一嘴尖牙,脸上身上四肢都还长着稀疏的白毛,渗人得很。

说好的狐狸精都是美艳又动人的呢?

他好不容易逮着一只,怎么是这么个玩意儿?

就算不是美娇娘,一只萌萝莉或者萌正太都行啊!

别人的狐狸精都是风情万种、善解人意,带回家可以红袖夜添香,还可以暖床,他这个嘛,论性格,狡诈、奸滑、阴毒,论长相,只能拉出去演演恐怖片,不用化妆那种……

这事让他挺闹心的……

第二件事,就是关于刘娥那个女强人的。

话说,在他抓到狐狸精后,又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将制药技能升到了中级,总算勉强炼出一炉碧露丹,得了二十七颗丹,便拿了其中七颗,进宫交给赵恒。

毕竟忽悠了人这么久,总该要给点真货了。

赵恒得了丹药,大喜之下,却也不可能蠢到就这么嗑了,堂堂帝王之尊,就算他想,别人也不敢让他这么干不是。

于是在一系列严密的验药试药程序之后,证实了丹药的无害性,赵恒总算迫不极待地嗑了一颗。

花恺为了让药效显得更神奇,直接以内力为他化开药力。

赵恒原本就因为荒淫无度的帝王私生活,弄得虚弱无比的身体,当即就变得龙精虎猛。

这不是丹药真这么厉害,而是他原本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一枚丹药,只不过是稍微让他恢复了些正常人该有的健康罢了,只是原本虚惯了,一下子健康了,反倒不习惯了,也就有了这种错觉。

大喜之下,赵恒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小心眼了。

花恺去了刘娥那个小院后,也没有做任何遮掩,自然让他知道了,他心中肯定是有疙瘩的。

毕竟,一个年轻男子,还是一个有着祸国殃民长相的年轻男子,无缘无故突然进了一个独居的年轻女人的家中,这个女人还是他养在外面的小情人,他能放心?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他就算相信这男的,也不相信女的……

要不是赵恒知道这人本事高绝,而且又关系着他的长生大计,非得立马让人咔嚓了他不可,哪还会拖到现在?

赵恒惊喜之下,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这位有道真人,开玩笑,能炼出这样的仙丹的人不是有道真人谁是?不是也得是!

便开门见山地问起了花恺。

花恺早有准备,只是赵恒能忍到现在才说,倒是出乎他意料。

他只是笑着对赵恒说了几句话:“长生之道,首在阴阳调和,饮食起居是其一。而陛下乃天子,乃真龙之命,却需一个命数能与陛下阴阳相济之女子,花某曾观天象,发现这开封城中竟有一处落凤之处,便去一观,却不想,此处竟真有一个女子应了那落凤之相。”

又略显歉意看着赵恒道:“更想不到,陛下与其早有前缘,倒是花某鲁莽了。”

赵恒闻言愈加惊喜。

这种话要换了别人说出来,那就是狗屎,甚至在他献上碧露丹前说出来,赵恒也要在心中打一半折扣,可现在赵恒对他的信心几乎达到了顶峰,说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有些夸张,可对他的“专业领域”还是没有什么怀疑的。

根本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之后没多久,赵恒就找了个由头,直接刘娥接进了宫里,封了个美人,位居九嫔之下,为二十七世妇,居婕妤之下,才人之上。

在后宫中算不上有地位,但是花恺相信,凭借刘娥的手段,还有赵恒的宠爱,恐怕用不了多久,这后宫之中,怕是要改换一番天地了。

这些都是他早计划好的,目的达成,原本该高兴才对,坏就坏在,刘娥进宫后,花恺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两界通道快要打开了。

不知道是因为在上个世界,因为老吕的缘故,通道打开得太过突然,他来不及感觉,还是因为自己或者空间有了什么变化,让他能冥冥中有种了这样的感觉,他在这个世界的因果或是气运的积累,已经到了打开通道的临界点,再增加一点点,估计通道就要打开了。

这原本不是什么坏事,可对于原本进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拥有更多时间修炼的他来说,就真的是哔了狗了。

何况如今他还在谋夺此世的星宿之力,这同样需要时间,两界通道一旦打开,时间线融合,他还能剩下多少时间,现世的异变会留给他多少时间,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有些懊恼,但花恺也没对自己所作所为后悔。

话说回来,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从祁家村开始,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虽是巧合,却也是必然。

他的性格注定了遇上那些事情,又有能力的情况下,不可能不去管,但这一管,就真是停不下来了。

事到如今,花恺也只有认了,不过还好很多事情都暂告一段落,接下来他可不想再折腾了,只打算安安份份的,缩在纯阳道宫里哪也不去了。

习武,炼丹,读书!天塌下来也不去管!

不过他显然是想多了,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想搞事的人,他不搞,自然有人会搞,拦都拦不住,而他已经身陷局中,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第138章 白云与白石

纯阳道宫正厅右侧,有一个诺大的广场,名为太极台,以青白二色石砖铺就,形如太极,这也是其名称由来。

此时太极台上,有一个人影翻腾,举手投足间,一道剑光上下翻飞,化作千百道霜寒青光,一时间,台上充斥着人影、剑啸、剑光、剑气。

剑啸声声、剑气纵横间,那坚石铺就的太极台,竟也被无数剑气割出一道道镌刻般的深痕,扬起粉尘漫天,却独独不能侵入那一人一剑周身丈许之地。

台下有两个道童,一人手捧剑鞘,一人手捧衣物,侍立一旁,远远看着台上的人,脸上交织着崇拜和憧憬。

道童目炫神迷间,台上千百人影、剑光却乍然一敛,化作一人一剑,静立台上,双手握剑在胸,缓缓高举。

两个道童只感到有一股能压得人窒息的无形力量,从那人身上、剑上缓缓透出,一柄丈许长的巨大剑影,恍如淡薄难见的轻烟凝聚而出般,在那人头顶上隐隐现出。

就在巨剑越来越清晰,已经要凝成恍如实质般的气剑时,那人缓缓举起的双手突然一滞,巨剑便如轻烟般散去。

“呼——”

一张如同天地神秀所钟的脸上,双眼紧闭,脸色乍红乍白,长长吐出一口气,才极力平复了体内紊乱奔涌的气息。

花恺睁开眼,轻叹了一口气。

又失败了。

纯阳剑法中的神剑势,他依旧无法在正常状态下使出。

自上次得用龙虎符使出惊天一剑,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接近,没想到是望山跑死马,似近实远,月余苦练,连成功的边都摸不着。

实在是这一剑,消耗的真气量太庞大了,他根本无以为继。

他很怀疑,哪怕自己的纯阳真气再增加几倍,能不能使出还是个疑问。

难不成以后一使这招都要靠符箓来打鸡血?

不过这段时间他倒是发现了一些异常。

上次使用了远超自己本身的一剑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有些失控,这些天静下来仔细感悟一身所学,却发现虽然自己看似什么都没有增长,但在练剑时发出的剑气比之前要锋锐得多。

以前他要在地上的那些石砖上留下痕迹,非得刻意用力不可,而且要击碎容易,要做到这种平滑的切割痕迹怕是极难。

而现在,哪怕是无意间溢出的剑气,也能在上面留下浅浅的切割一般的痕迹,可见这剑气的锋锐程度。

简直让他百思不解,不过终归算是件好事,暂时来看,也只是剑法在细微处比不得往日的精微,但威力却大了许多。

一阵反思后,花恺便暂时放下这些问题,修炼之事,不是一朝一夕,而是长年累月,急不得一时。

走下太极台,将剑递给侍立一旁的白云小道童收入鞘中,又从白石手中拿过长袍穿上。

不得不说,当了金吾卫上将军,做了这道宫之主,他的派头越来越大,往日艰苦朴素的花恺已经一去不复返,而在地主大老爷的路上渐行渐远……

无意间撇见俩小道童看着自己的那种憧憬渴望的眼神,心中一动,却没有立即表露。

走到不远处的一座亭台中坐下,喝着别人备好的茶,随口对白石道童道:“小白石,来,给本老爷说说,最近又寻找什么好玩的事物了?”

两个道童年纪都不过十岁上下,其中白石长得虎头虎脑,一股子憨劲儿,乍一看,就是个非常老实的孩子。而另一个白云,长相清秀,看着比较聪敏。

但花恺与他俩相处数月,早就看透了,这两个小东西的性子根本就和各自的长相是相反的。

白云虽长相清秀聪敏,可性子却是木讷少言,可这个白石,别看一股子憨傻劲,内里的心思却跳脱得很,而且一刻难闲,只要一离开他的视线,什么追鸡撵狗的事都干得出来,花恺很怀疑这熊孩子患有多动症。

白石一听,想到自己干的事,知道宫主大老爷有调侃之意,脸上一红,貌似憨厚的脸上,两颗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憨声道:“老爷,白石这些日子都在藏经阁整理道经,不怎么知道外面的事,您问白云吧,他经常跑出道宫去玩。”

原先

一旁的白云小道童闻言,翻了个白眼,都懒得理他。

“……”

花恺伸手捏住他胖乎乎的一边小脸儿,揪呀揪:“嘿,臭小子,还学会装傻充愣,栽赃嫁祸了?你蒙谁呢?你白石的名号这道宫方圆几里,还有不知道的吗?”

白石知道自己的名声算是臭大街了,讪讪地挠了挠胖脸。

花恺自然不是当真说他,这小子虽然油滑了些,但心性不坏,拍了拍两人的脑袋笑道:“你俩跟着我也有些时日了,咱们也算有些情分,有没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本老爷尽量满足你们。”

两个小道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时有些懵。

“你们小小年纪就入了这道门,终归是清苦了些,爷我让你们享享这世间的荣华富贵!要钱,我给你们钱,要官,我也能给你们找个大儒做老师,只要你们不是太蠢,本老爷给你们要个官儿也不难,说吧,想要什么?”

两个小家伙一听,不喜反惊,吓得慌忙跪下:“老爷,可是我们犯了什么错?求老爷不要赶我们走!”

白石更是吓得哭了:“老爷,不要赶我走,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贪玩了,呜呜!”

花恺一脸无语,直接将他们扯起来,黑着脸道:“谁要赶你们了?本老爷是给你们机会,你们小小年纪,还有大好的人生,为什么要耗在这道门中?我跟你们说,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以后你们都只能在这道门中,跟外面的花花世界再没关系了。”

白云白石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发现大老爷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一时间面面相觑,白云最先仰着小脸认真道:“老爷,白云什么都不想要,白云从小没爹没娘,只有老爷对白云好,白云哪里都不去,只想在老爷身边伺候老爷。”

白石咬着手指,有些犹豫,但是等白云说完后,便咬牙道:“白石也不要,就要跟着老爷。”

花恺半眯着眼看着两人,并不说话。

两人的话他都并不怀疑,就当前来说,他们其实都只是单纯的小孩,连善恶是非都很难分清,心中的欲望也不多,哪怕是白石的犹豫,恐怕也只是在衡量有钱和当官究竟好不好玩。

“好,这是你们自己说的,可别怪老爷我不给你们机会啊。”

说罢花恺直接起身,拍了拍衣袖便走了。

正当两个小童挠头时,又飘来一句话:“从明日开始,你们便一起来随本老爷学武。”

两人一愣,随即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狂喜。

第139章 半剑,一拳

第二天,太极台上。

花恺负手而立,白云白石敬立一旁,满脸兴奋。

“白云白石,本老爷一身所学并不算多,却也有剑、枪、拳三法,你们想学什么?”

花恺话刚一出口,就见白石眼珠子一转,便急不可耐地道:“老爷,白石要学剑法!”

花恺笑道:“为何?”

白石一时挠头:“呃……”

其实他只是每日里见这位宫主大老爷练剑,那令人目炫神迷的纵横剑光,早已在心里深深扎根,况且他还有点小心思,他知道大老爷每日习练最多的便是剑法,想来这剑法应该是最厉害的,此时有机会,他怎么能不选这好看又最厉害的剑法?

花恺也不是非要得到答案不可,见状只是一笑:“行,剑法就剑法。”

实际上以他的跳脱机敏,剑法也正合他。

又转过头:“白云,你呢?”

白云虽然长得清秀聪敏,但性子却是木讷得很,闻言只是有些呆呆地挠头:“老爷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

花恺微微摇头,对他的答案也不意外,因为早在他意料中,这小子的性子太过老实,老实到有些憨傻的地步了,明日里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

“好,既然如此,我便教你一门拳法如何?”

白云道童小脸笑得像花开:“白云谢过老爷。”

花恺眉头一挑道:“爷可跟你说清楚,老爷一身所学,就属拳法最为稀松平常,而且这门拳法总共也只有一式,若论克敌制胜,可远远无法与剑法枪法相提并论,而且短时间内极难有成,如此,你还要学吗?”

一旁的白石倒是着急地对他挤眉弄眼,想让他别这么死脑筋。

只是白云并不理会,只是坚定地道:“白云要学。”

“为何?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你为何不要?”

白云认真道:“老爷要教白云拳法,自然是有道理的,老爷要教的就是最好的。”

花恺嘴角一勾,这小子老实归老实,倒是不笨,有点大智若愚的味道。

他也没再多说,分别打算教两人半剑一拳。

先教了白石一套三才剑行身法。

并不是他舍不得教他纯阳剑法,而是纯阳剑法太过精深博奥,没有一些根基,根本难以修练。

别看纯阳剑法看起来只有九势,实则每一势中都包含九九八十一式,每一式都由纯阳的基础剑法衍化而来,没有一定的造诣,根本连练都无法去练。

就像当初他想学三才剑,还得先练行身法一样,连一套不入流的三才剑都如此,何况纯阳剑法?

要不是他意外得了数据法则这个外挂,又怎么可能一下练成?这也是在老吕和他的两位师兄眼中,视他为妖孽的原因,因为这根本不是凡人能做到的。

而三才剑法,其实本身并不差,在这个世界已经算得上高明的武学,尤其是在最近他疏理自身武学的时候,更是发现,这套剑法的立意其实极为深远。

这套剑法的核心,是取自《周易》中的三才之说:“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三才者,实乃天、地、人,“兼三才而两之,故《易》三画而成卦”,阴阳、刚柔、仁义,两两相济,成六爻、八卦,实能衍化无穷无尽。

如老子言“三生万物”,孔子说“以通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只是原本的剑法,立意虽高,却受限于创造之人的能力,并没有将之发挥出来。

当初老吕装疯卖傻,刚到花宅时,为他演示了一遍三才剑行身法,那种一举一动,如若身化万灵一般,简直技近于道。

当时他就隐隐感觉,这套剑法恐怕并不粗浅。

固然是因为老吕本身的修为太高,举手投足间能化腐朽为神奇,但是剑法本身的原因恐怕也脱不开,当初随老吕回华山时,他也没有让自己放下这套行身法,就是个明证,若是没有可取之处,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徒弟浪费这个时间?

所以这段时间他也花了些时间去疏理这套剑法,本来以他的武学底蕴,想要修改、甚至改进前人经过时间沉淀,千锤百炼出来的武学,简直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但是偏偏他走的不是寻常路,以一介武学白痴,竟然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将纯阳剑法这等精深绝学练到如此地步,单以他此时的纯阳剑法造诣,眼光自也不浅,高屋建瓴之下,也有些成就。

他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好高骛远,若是真如他所想,那以这套剑法的立意,恐怕终点极高,是一条通天大道,不是他有能力参悟出来的。

所以靠着那从纯阳剑法中得来的一点底蕴,还有从赵恒处得到的许多剑谱剑经,竟生生让他将现有的三才剑改进、补全,成了半部“人”剑。

说是半部,一者自然是受限于他自己的剑法造诣、武学修为底蕴,如今的“人”剑只得皮毛,而无筋骨血肉。

二者,是他还无法将核心的“仁”、“义”两字融入剑法中,此时的“人”剑,只是有形而无神。

由此种种,此剑只能算半部,所以叫半剑。

而“人”字,自然是出自天、地、人三才,在他隐隐窥见的道路中,“人”剑远远不是终点,其上还应该有“天”、“地”两剑,只不过并非他此时能触碰罢了。

而“人”字,自然是出自天、地、人三才,在他隐隐窥见的道路中,“人”剑自然不是终点,其上还应该有“天”、“地”两剑,只不过并非他此时能触碰罢了。

纯阳武学碍于其艰深难学,又没有得到老吕同意,不好传下,这门剑法却不一样,再怎么说,也是他自己第一次参悟的武学,心中还是挺看重的。

教授白石的同时,也一样是在磨砺这门剑法,磨砺自己的武学底蕴。

至于白云,只教了他一式“猛虎下山式”。

这招拳法也同样被他改了一些,以他的拳法造诣,说是改,有些大言不惭,只是添加了一些东西罢了。

原本的“猛虎下山式”虽然简单,却有点大道至简的味道,虽只一式拳法,却是一站由外及内、内外兼修的高深外家拳法。

原本他还没那个本事去改动,但是他从修炼三宝符的过程中,悟出了一些煅炼三宝之法,以极特殊的声音震动筋骨气血,竟能代替符法之力,起到炼体的作用。

隐约有着传说中,内家拳所言的虎豹雷音的神妙。

第140章 瓶颈,诛心

(谢“宿命、轮回”打赏,迟来的加更)

…………

更试着将之融入这式拳法中,竟然将它的炼体之效大大提高,尤其有着三宝符的特性,虽然慢,却完全看不到上限。

他认为这式拳法如今应该改个名字,叫“猛虎啸体”更合适。

别看只是一式拳法,若是能持之以恒,凭这一拳,就足以压下许多神功绝学。

而以白云的性子,最是适合这种笨功夫,所以花恺可没有想坑他。

以他的料想,以后白石的成就,恐怕比不上白云。

分别教授了两人一些基础,让他们各自修炼,花恺便回到了藏经楼中,开始翻阅其中书籍。

如今的藏经楼,其中藏书已经达到了两万多卷,不止有道家典籍,经史子籍、佛门经典也有不少,更有诸多拳谱、剑谱。

那些拳谱剑谱虽然算不上什么高深武学,却是正好弥补花恺最缺失的基础。

各家典籍虽然看似与武学无关,却是最重要的根基底蕴,没有这些,他也根本参悟不出那半部人剑,和猛虎啸体来。

不止武学,他所想要的道家修炼之法也有收获,虽然在他看来基本没用。

在那些经籍中,多有道门奇人异士的记载,其中不乏一些异术的描述,而他发现,这些奇人异士的异术,有许多竟然都与“血”有关。

比如使用黑狗血、雄鸡血的破邪之术,使用自身精血的符箓之术,甚至是使用天葵的邪术。

凡此种种,竟有不少。

仔细参阅,又加上拷问那只狐狸精,还真让他找出一种法门来。

说是道家法门,其实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种术,一种血祭之术。

以生灵精血,强行催动一些道术。这肯定不是他想要的法门。

说到那只狐狸精,会的异术不少,其中的遁术、幻术,让花恺都有些眼热,但它所谓的法力,也并非修炼出来的,而是精怪妖物的一种天赋,吸收天精月华,融入体内精血,就成了所谓法力,它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这也不是他能用的,倒不如那门血祭之术,虽然是旁门左道,但保不准哪天就用上了。

渐渐地,他也就淡了寻道的心思,不急不燥,只是一心阅读经籍,积累得多了,无论道法武功,都会有水到渠成的一天,积累不够,一切都是白费。

……

时间在花恺每日醉心经书典籍、修炼、炼丹之中,转瞬即过,一年多时间过去了。

这一日,经常来纠缠他教授武学的杨六郎忽然给他带来一个消息,让最近本就有些烦躁的他,对原本的打算感到了些不耐,起了变化之心……

“潘美被革职了?”

本来烦死这个逗比本性尽显的杨延朗,花恺完全没理会他的意思,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注意力总算从手中的书上转移过来。

杨六郎顿时眉开眼笑:“小叔父,你总算理我了!哎呀,您教我的那招‘龙吟’我练了这么久了,怎么都没办法用枪发出什么龙吟声啊,您是不是忽悠我呢?世上真的有能用声音伤人的枪法?”

“啪!”

花恺忍无可忍地将手中的书飞了过去,pia到他脸上,这个贱人已经烦了他太长时间了,连他的许多现代习惯都学了去,但往往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咬牙切齿地道:“我问!你答!敢废话半句,以后不许再踏进我纯阳宫半步!”

杨六郎揉了揉被砸的地方,小声嘀咕着:“明明比我还小,活得比我爹还像个老头,这么喜欢教训人……”

“嗯?”

“小叔父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花恺心累地叹了口气,也不想再问了,嫌弃地挥手将他赶了出去。

等到藏经楼中只有他一个人时,忽然有些烦躁在其中来回走动。

其实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放下了所有事情,醉心于自己的修炼中,早就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潘美这个人。

今天听杨六郎再次提及,心中忽然生起许多烦躁来,自己原本的打算,只是让包拯慢慢去对付他,自己只需要坐壁上观便是。

只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做法似乎完全没有意义。

其实当初在秦香莲案中,潘美就曾被查出牵涉其中,为陈世美擅改学籍,假造身份,欺瞒皇家,却仅仅只是被罚俸了事。

而今日杨六郎所说之事,却是当年潘美阴谋陷害杨业,致使数万军士惨死金沙滩之事,被包拯查了出来。

当年被王侁阴谋灭口的二十个天武军,其中竟有一个侥幸逃出生天,在雁门山中隐姓埋名,却不知怎么被包拯寻了出来,人证物证俱全,潘美抵赖不得。

只不过,数万条人命,结果却仅仅是一个革职归家,还仅仅是革了他的宰相职,他依然还是尊贵的韩国公,依旧可以享他的荣华富贵。

哪怕包拯也没有对这个结果有什么异义。

那不仅仅是因为他手中有一块丹书铁券,更是因为在太庙之中,还立着一块石碑,为太祖赵大所立,上刻太祖所发三条大誓,其中之一就是,不杀士大夫!

可以说,只要潘美犯的不是谋逆大罪,人情律法都不会要他的命。

这让花恺已经没有耐心了。

其实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个原因,才是真正让他失去耐性的原因。

这一年多时间里,因为有着三宝符和碧露丹的双重辅助,他的纯阳功突飞猛进,短短一年时间就修满了第二重的经验,可是最近他感觉自己的纯阳功已经陷入了一个瓶颈,哪怕是经验值,也已经陷入停滞,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提升哪怕一点。

这让他陷入了一种很焦躁的心境中,尤其容易发怒。

他知道,其中的主要因由,怕是自己的武道之路走得太过顺利、太过快速,根基不稳所致。

只是知道归知道,但他却全无办法,如今又有了这件事的刺激,他是再也不按捺不住了。

潘美这个人,他要立刻解决掉,哪怕只是为了发泄也好。

他有国运、星宿庇护,杀不了他,那就不杀!

许多时候,杀人,并不是最好的复仇方式。

更何况,这个世界杀不了,不代表在其他世界杀不了!

正好,可以应了他当年发下的诛心之誓。

第二天,花恺就进皇宫,见了真宗。

“皇上,花某想向皇上求取一物。”

“花卿所求何物?但说出来,朕必定不吝赏赐!”

“……”

第141章 混元玉如意

“皇上,花某想向皇上求取一物。”

“花卿所求何物?但说出来,朕必定不吝赏赐!”

赵恒对于花恺毫不遮掩的索取非但没有不快,反而心中欢喜。

经过这么长时间,他对于花恺这个吕祖传人早就是信服无比,只看他如今越来越显年轻健康的身体就知道。

非但如此,在这些时间里,与花恺的交谈中,赵恒惊喜地发现,这个看样子年轻得过分的吕祖传人,竟然还是一个胸中有经纬的人物。

赵恒得了这么一个道家真人,自然是时常与他交谈,原本只是为了求仙问道,却不想竟从他口中听得许多治国良方、文武韬略,不少言论都是闻所未闻,发前人所未发,令人瞠目结舌,细细想来,却又是蕴含着莫测的智慧。

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怕不止是得了一个能为自己炼丹求长生的道家真修,还得了一个良相啊。

只是这个真修良相的性子也太过淡薄了些,除了时常进宫中藏书之地,便是整日里缩在道宫中不出半步,对于名利也没有半点求取,这让他很没有当皇帝的快感啊。

如今竟然主动开口向他求索,赵恒哪里能不欢喜?

赵恒心思转得欢快,花恺已经平淡地开口:“请皇上赐臣太上混元如意。”

这家伙是属贱的,他平时都是自称花某,也只有在有求于人时才会自称臣。

也好在赵恒性格软,也知道他为人随性,不太在乎这些小节。

“啊?!”

赵恒忍不住惊呼出声。

也难怪他如此,所谓的太上混元如意,听名字似乎有些唬人,其实这只是一支用凡玉雕琢而成的玉如意,没有什么神异之处。

但它所代表的意义却又极不简单,唬人是绰绰有余的。

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许多事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花恺都得以了解。

这个世界中,道教自五代之乱后,也同样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直至赵宋立国,自赵大起就开始尊道崇道,至赵恒时,历经三代帝王,这天下的道门才得以复苏。

尤其是到了赵恒这货这里,崇道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穷搜天下道经,大肆兴建宫观,花恺此时的纯阳道宫也是在这种情势下建起的座标志性道宫。

后来,他还将道教立为国教。

实际上,这些都算不上什么,立国教的事情许多皇帝都干过,可赵恒偏偏还设了一个奇葩的官职:玄门侍中。

这是朝廷承认的天下道门领袖,不仅能总领天下道门事宜,还能直接建言皇帝,有参赞政事之权。

论品级,更是高居一品,位比三公。

可见这个官职虽然奇葩,但实则尊贵无比。

因此,它还有个俗称:国师。

一教之尊,一国之师!

而太上混元如意,就相当于这个官职的官印、身份象征。

花恺一口索要这东西,就是在要国师之位,赵恒怎么会不惊?

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平时什么都不要,原来都在憋着,想攒个大的啊。

这就是赵恒此时心中类似的想法。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眼中一亮。

以花恺的本事,又是道门真修,又有经纬之才,这国师之位,不正好是相得益彰吗?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不过随即他又有些犹豫,他是这么认为的没错,可百官、天下人不这么看啊,以花恺的年龄资历,又怎能当得起国师这么重的一块牌子?

花恺此时像是知道赵恒的顾虑,正色道:“臣知道皇上所虑,臣只是请皇上金口玉言,赐臣此物,不必昭告天下,只皇上与臣二人知晓便可,待来日,臣必挟不世之功,献于陛下,以报此恩!”

“以五年为限,若臣立下大功,皇上再明告天下也不迟,若是不是,便请皇上收回,再治臣狂言惑君之罪。”

这倒有些新奇,还能这么要官的?

赵恒愣了愣。

如此想来,倒也不是不行,反正在他来看,花恺是有资格坐这个位置的,而以他如今对花恺宠信度,根本不会吝惜一个官职,虽然这个官职高了些,所虑者也只有群臣和天下道门的反对。

不过……

赵恒疑惑道:“花卿这又是所求为何?”

这么一来,他这个官职有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关起门来玩过家家吗?

花恺笑道:“陛下当记得,花某曾有气运之说,如今正是要借这道门气运之力一用,还望陛下成全。”

他虽然没有说尽,却也没有瞒骗赵恒。

相处多时,赵恒待他可谓是仁至义尽,这个老好人平时也没什么皇帝架子,与他是君臣,也是师友,花恺但是对他有几分真心相待,否则也不会承诺用大功来换如意,直接忽悠就是。

赵恒闻言,实在是好奇得紧,只是相交多时,他对花恺这人也有些了解,知道他没有直接说,他便是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私下里心痒难耐,片刻后,才道:“既如此,就依花卿所言。”

又怕他心有不满,温声道:“若不是顾虑百官或会相阻,这国师之位,便是许了花卿也是应当,只是现在,还要暂且委屈花卿一时了。”

花恺只是笑道:“陛下不必多虑,臣省得。”

……

入夜,韩国公府。

花恺从天而降,无声无息落于府中。

“不走正门,不问主人,私入门宅,不想堂堂金吾卫上将军,竟也行如此盗匪之事。”

夜幕之中,一个背剑老道缓缓踱出。

“你就是普渡?”

花恺见到来人,只是淡声道。

“不想上将军还识得老道这山野之人,实乃老道荣幸。”

“废话就别说了,今夜我要带走潘美,你若要阻拦,便动手吧。”

普渡道人,是峨嵋八宝云宵观观主,花恺早从狐狸精口中得知。

早先狐狸精来袭击他,便是与潘美有关。

潘美因畏惧自己,去请了两位高人回来护卫自身,其中之一正好是狐狸精认识的人,

这狐狸精也是个贪恋荣华的东西,因不忿潘美请那人不请自己,便想着跑来先行袭杀他,以证明自己更强,却不想反而落入了他手中,沦为血库。

另一个,就是这个普渡道人,听狐狸精说,还是江湖上一个巨头,一身武功号称天下第二。

见了此人,花恺才知道,这人名头怕是不虚。

哪怕尚不及自己,相距也不远了,想不到此世还有这样的高手。

不过他也没有退却的意思,他的耐性已经耗尽,求取太上混元如意,就是为了打开通道,直接釜底抽薪,将潘美从这世界带走。

普渡道人抽出背上长剑,与花恺凝神对峙……

第142章 回归盘点

【空间日志】——

【击杀辽军x2003,因果值+267,气运值+25……】

【拯救杨家将,因果值+1509,气运值+265……】

【受封金吾卫上将军,因果值+56,气运值+105】

【改变宋真宗寿命,因果值+2345,气运值+489……】

【使刘娥提前入宫,因果值+4568,气运值+1023……】

【受宋真宗暗封为天下道门领袖,因果值+2041,气运值+386……】

【本世界共获得因果值+10786,气运值+2293……】

【因果值达到标准,两界气运线开始融合,获取源力8788……

【通道开启,两界法则融合完毕前通道无法稳定,两界时间流将无法同步,处于无序状态……】

【两界法则融合期间将持续产生源力,预计可汲取88/地球日】

【获得特殊法则:??(解析中)】

【已开通两个衍生世界,管理员权限提升,获得新权限“万界契约”……】

……

现世。

花恺在自己房间中查看着日志,清点自己的在青天世界中收获。

这次开启通道,却是因为因果值,这在花恺看来才应该是正常的情况。

只是想想,也挺让人心惊。

青天世界中,接连被他改变命运的那些人,杨家将是名留青史的将门,真宗是大宋九五之尊,刘娥也是大宋未来数十年的掌权者,与天子无异,可这些人受他影响,连命运都改变了,加起给他带来的气运值不过是两千上下。

而在剑侠世界里,他只是成为老吕乖,便直接是得到一万气运值。由此也多少可以看出来,老吕究竟是多可怕。

不过这获取的源力,比起上次少了太多了,他也无法了解是什么原因。

总的来说,这次的收获,虽然看起来远远比不上上次的剑侠世界,其实也不差多少,尤其是从长远来看,收获价值更是无法估算。

显性的东西似乎几乎没有,但隐性的却多了。

比如,他在那里获得的地位,那个世界留待挖掘的东西还有很多,他的地位足以给他带来许多便利

再如,他在开启通道后,“塞进”脑子里带回来的各种典籍,总计共89426卷,其中至少有八成是因为年代久远,种种原因,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在现世早就已经绝迹,无处可觅的绝版。

若是不依靠空间,这些书他或许几辈子都看不完。

这些书籍虽然不是什么神功秘籍,看起来没什么大用,可实际上他很清楚才是最大的一个宝藏,这是历代先贤的智慧结晶,究竟对他有多大的意义,他自己都无法估算。

这点,已经从他日渐丰富扎实的武学修养和底蕴,还有自己正在参悟完善的半剑一拳就能证明。

还有……

花恺目光转到身边桌上的两样东西。

一件是一枚拳头大小的黄铜印章,那是他的上将军印。

另一件,便是太上混元如意。

两件东西都蕴含着一丝星宿之力,这才是他最想得到的东西。

利用空间的能力将两件东西扫描了下——

【左金吾卫上将军印】:出自青天世界。为大宋左金吾卫上将军官印,内蕴大宋国运(1),星宿伟力(1)。

【太上混元如意】:出自青天世界。为大宋国师身份象征之物,内蕴大宋国运(3),道门气运(10),星宿伟力(3)。

星宿伟力,星宿伟力,果真是星宿之力!

花恺眼中露出狂喜之色,哪怕先前他已经有肯定的猜测,如今亲眼看到空间的“认证”,那股缠绕在大宋国运之上的莫名气机,果然是星宿之力,依然是感觉到不可思议。

这样的伟力,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让他得到了!

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

这种力量太珍贵,如今现世的情形还没到他冒险去消耗掉的地步,还是暂且放下,积累得越多,他要做的事把握就越大。

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属性界面上:

【管理者】:花恺

【生命等级】:绿色二星(注1)

【个人属性】:精元9(↑2),神元15(↑4),气元17(↑7)

【技能】:

武学:纯阳剑法(三重2036/15000),纯阳诀(二重10000/10000),三才剑法·人剑(一重324/500),拳经·残(一重189/500),羽林枪法(一重235/500)

道术:法篆天书(黄符)

杂学:医术·制药(中级),画技(高级)

【源力储备】:11783

生命等级依旧是绿色二星,这代表着生命的层级,每一次提升,都代表着生命的一次升华。

从一开始修炼纯阳武学有成时,有了一次质的飞跃,从白色提升到绿色一星,是从凡人到超凡的升华,纯阳功进入二重时又提升了一星,一到现在纹丝不动。

照空间手册中所说,他的个人属性要到25才能提升到三星。从他一身外挂,修炼了这么久,还只涨了寥寥几点属性来看,这种速度,估计要到猴年马月了。

说到这个就得提到老吕当初给他定的三年之约了。

依照他在剑侠世界时利用空间得到的信息,老吕曾说过的先天境界在空间里评价是绿色四星,哪怕他一身外挂,要在三年内达到先天根本不可能,他两个世界修炼的时间加起来已经两年多,离三年也不远了,老吕同志到底怎么想的?

他又不知道自己可以穿梭不同世界,难不成他还藏着几手没教自己?看来得找个机会回去敲一敲。

花恺暗自嘀咕着。

除了这些比较重要的东西,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鬼的法则,和一个新的权限,就是各种零碎了。

比如他在辽军身上剥下来的战马兵器铠甲之类的战利品,他可不会忘记,当初安定下来时,他就将安靖堡那百余残兵接了回来,经过金沙滩一役,这百余人也只剩下三十五人,其中曾被他断去一臂的十几个,就只剩下两个,有一个就是那个陈彪。

毕竟一起上过沙场,有一丝情分在,花恺就将他们都接到了道宫中。

除了这些,还有赵恒赏赐的不少财物。

整理完收获,花恺开始思虑起现世的事情来。

想了想,抬起左腕,想施咒召唤五鬼,才想起五鬼早被自己派了出去,两界时间之前可是互不干涉的,虽然他是经过了一年多时间才再次回归,可五鬼不过是受了他的命令刚刚出去而已。

啧,这种时间差真是让人脑子混乱,再来几次不知道会不会疯。

算了,洗澡,睡觉!

现实世界,就是个睡觉休息的好地方!

……

不知过了多久,花恺被一连串刺耳的声音吵醒,在床上蒙着被子滚来滚去,依然在响,烦躁得他直接挥手一道剑气甩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嘭!”

“!”

一声闷响的爆炸声,花恺才陡然坐起,想起了那个刺耳的声音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睁着稀松的睡眼,看着已经炸成零碎的水果普拉斯,已经欲哭无泪……

郁闷地抓了抓头发,也懒得去管谁打的电话,他的朋友不多,也就那两三个,要是那几个,手机找不到他,估计不久就要直接杀上门来,如果不是,那他更不在乎了。

果然,在他顶郁闷将可怜的手机残尸收拾好,洗漱完后没多久,外面的铁门被敲得震天响……

……

……

注1:前面有个地方写错了,猪角的等级是绿色二星,之前的写成了四星好像。就是说明一下,情节没有影响。

PS:有些坑不是不交代,只是我不喜欢在没写到那情节时就把所有东西堆出来,会在写到的时候自然出现。脱衣服都要一件件脱的啊……

第143章 前尘旧事

花恺刚想下去开门,忽然看到垂到胸前的长发,才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了看,还好他原来的长相就有些偏嫩,又因为练武,过了两年多时间,长相身材变化比较快,除了气质变化比较大,已经很接近第一次离开现世时的长相。

直接用在手上布满剑气,往头上一抹,一束束长发掉了下来,留下一指来长,沾了点水将头发抹成偏分,让他自己看起来更成熟,年龄更大些,便下了楼。

花恺打开门一看,果然没出他所料。

一个穿着T恤短裤,露出两条性感大长腿,打扮得干净利落的长发美人,抱着胸,侧着头瞪着开门而出的自己,身旁还有一个让他觉得有些眼熟的女人,同样长得很有姿色,还有着一般女人没有的精干和知性气质。

王露卿见了他,倒是先愣起来了,因为她似乎感觉花恺年轻了好多,皮肤光滑白嫩了好多,身材也壮硕了好多,似乎还多了一种出尘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太久没见了?还是因为换发型了?

不过不管了,男神又更帅了,怎么办!

王露卿一时间陷入了无限循环的花痴状态中。

花恺见她愣着不说话,就是呆呆地盯着自己看,脸皮微微一抽,也大致猜得出她在想什么,无奈地提醒道:“露卿,有事儿啊?”

王露卿被招回魂来,略一慌乱,便强撑起气势,没好气地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他很想说是的,但一想到后果还是吞了回去,只是耸耸肩。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说着伸手推了一把,想推开花恺进门,但以花恺如今的力量,又怎么可能让她推得动?哪怕是无意识的,也让她感觉推在一堵墙上,纹丝不动。

王露卿感受着刚才触碰到的结实的肌肉,差点又要留口水,只是脸色却突然一变,但并不是因为花恺无意间展露的异常。

眼一瞪:“你是不是又带哪个狐狸精回来了!”

“……”

看着她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花恺默默地让开身子,示意您随意。

王露卿直接冲了进去。

无奈地摇摇头,对和她一起来的那个同伴道:“让你见笑了,进来坐吧。”

那个女的礼貌地对他笑了笑,走了进来。

回身走回屋里,给人和自己倒了杯水,才看着正从楼上他房间走下来的王露卿道:“怎么样,找到狐狸精了吗?拜托你一定要找到,帮小生收了这妖怪啊。”

王露卿脸上露出微窘的神色,一副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的样子走了过来。

花恺也没有“赶尽杀绝”,万一恼羞成怒那受难的还是他自己。

“说吧,什么事?”

花恺知道,她肯定还是有事,不然不会还带着一个人到他这儿来。

王露卿闻言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小心地道:“恺,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花恺顿时明白了,难怪扭扭捏捏地一点不像她的性格,原来是怕伤他自尊啊。

当即笑道:“你还是直接说吧,别这么拐弯抹角的,一点都不像你。”

见他无所谓的样子,王露卿有些气急:“你都在家呆这么久了,像个死宅一样门都不出,也不找工作,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花恺一时有些愣,原来自己在现实中已经给人这样的感觉了。

不过,貌似他的确在两个世界里都一直在宅啊,剑侠世界宅在华山,青天世界宅在道宫……

回过神来,不满道:“喂,你别歧视死宅好不好?死宅也是种强大的生物。”

“你!”

“好好好,你来就为了这事儿?怎么,想帮我找工作啊?”

花恺随手将手中的一杯水灌下,又给倒满一杯。

“不是!谁管你死活!”

王露卿看他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顿时充满了气恼和委屈,想到自己这几个月来一直为了这事牵肠挂肚,还为他到处奔走,如今总算有了结果,本想着给他个惊喜,可别人却完全不在意,她这都是为了谁?

“还是我来说吧。”

她那个一直一言不发的同伴这时开口道:“露卿之前委托我,关于花恺你那个游戏的……”

“等会儿,你什么时候干的?我怎么不知道?”

花恺脸上一愣,这件事情虽然当初对他来说足以称得上致命的打击,可今非昔比,对于现在的他说,这些前尘往事,早就不放在心上,甚至回想起来,就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根本就跟现在的他扯不上关系

但他却想不到,王露卿还一直在暗自为这件事奔赴。

“还有,你是?”

最后一句是对着那个知性美女问的。

王露卿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而那个知性美女脸上虽然保持着笑容,可心里却是早就骂开了。

她很端庄地笑道:“看来花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叫艾丽,是名律师。”

花恺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眼熟的女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忽然就想起来了。

艾丽,王露卿最好的一个闺蜜,是东都一个极有名气的事务所的律师,而且还是合伙人,绝对的高层精英,尤其是她还不到三十的年纪。

花恺是见过她的,不过因为不熟,他又与现实隔绝了这么久,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其他的早就想不起来了。

现在他是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和他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啊。

他想得不错,何止是不好,艾丽这时已经在心里骂起来了。

这个不要13脸的小白脸,竟然敢装做不认识老娘。

她本来就对花恺没什么好感,因为她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好友王露卿,可偏偏王露卿对他却是着了魔一样,明明知道这是个人渣,却还是死心塌地把满腔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之所以没好感,是因为她很看不起花恺,身为男人,却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只会靠着张小白脸到处勾引小姑娘,不思进取,王露卿要真跟了他,还不得受一辈子苦?

以她这种律政女强人的作风,能对花恺有好感才怪了。

因此,她心里一直是打着想要敲醒王露卿,离开这个没用的小白脸的主意。

原来他那个小破工作室,她就很看不上,说是工作室,还不就是整天带着一帮人打游戏?这么大个人了,没点正事。

现在更好,原先的工作室虽然不靠谱,起码还有点收入,勉强能养活自己,现在出了事,连收入都绝了,不说想办法讨回口气吧,还一连几个月都宅在家里,工作都不去找,简直是没出息到了极点。

在她心中,这个人已经废了,以后要是王露卿跟着她,难不成真让他安安稳稳地当个小白脸,让露卿养着她?

她绝对不允许!

所以,这次她这么尽心地帮着他处理这个案子,虽然是因为王露卿求到自己这来,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他彻底对露卿死心,彻底远离她的生活。

第144章 重操旧业

(谢“上善若水潇潇”打赏加更)

……

……

艾丽心中骂着,花恺这边不好意思道:“原来是艾大律师,最近比较忙,一时想不起来,不好意思。”

忙个屁!死宅一个,当老娘不知道?

艾丽心中暗骂,脸上却依然笑意盈盈:“没关系,我们说说这个案子吧。我想你也知道,游戏抄袭、侵权这一块儿,在国内的法律中,因为界定、判断标准模糊,一向是个难题,尤其对方还是风暴这样一个业内巨头,而你只是……”

她没有说出来是什么,但是言下之意谁都明白。

也就是在王露卿面前,她才会给花恺留着面子,否则哪里会管他,不冷嘲热讽就算他幸运。

只是将话模糊了过去,话语一转又道:“不过这段时间我调查了一下,也不是没有争取的余地。”

艾丽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含笑看着花恺,在她看来,花恺这时应该会激动地追问自己。

但出乎她的意料,花恺只是很平静地喝了口水,别说她想像中的激动,根本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故作镇定?死要面子?

有可能,王露卿之前一直在提醒她,说花恺很要强,自尊心很重,让她说话时一定要注意些。

不过这些念头在艾丽脑中一过就给PASS掉了,作为一个金牌大律师,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基本技能,这个小白脸应该是真的不在乎。

那就是自暴自弃、破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

她只能这么定义,以花恺在她心目中的小白脸形象,是不可能在她这得到正面评断的。

所以,她心中那个气啊,一是算盘落空,二是为王露卿不值。

艾丽存着小心思,花恺不在乎,一旁的王露卿却是急了:“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啊。”

艾丽看她一碰到这小白脸的事就没出息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但她又不能表现太过,她是盘算着要将王露卿拉出火坑不错,可这想法却不能让她知道,否则肯定会影响她们两人的关系。

为这么个人,可不值得。

只能没好气道:“知道了!”

“首先是界定抄袭这方面,虽然游戏创意之类的难以界定,但游戏元素,例如美术、音乐、文字这方面,还是有明确的界定标准。”

“风暴公司那款游戏已经上市公测,通过我的了解,不知道风暴公司是不是太过自信,虽然美术、音乐之类都已经改头换面,但文字、剧情,仍然和你那款游戏有着很大的相似度,再加上,他们那款游戏的一部分开发人员,就是从你的工作室出去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下,从你工作室离职的那些人,有没有和你签过竞业限制协议之类的?”

花恺虽然心思不在这上面,也只能答道:“没有。”

艾丽点点头,这早在她预料之内,一个小破工作室,哪有什么必要签这东西,她也只是例行公事问一问罢了。

“虽然麻烦了点,但也还有操作的余地,凭借这些东西,虽然不可能帮你抢回所有权益,但是,凭我的能力,帮你从风暴那里讨回一些补偿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虽然不会很多,但对你来说,应该也是笔不小的数字,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就在这份委托文件上签字吧,后面的事情都交给我,你只需要等着收钱就行。”

艾丽直接从手边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摆到花恺面前,也不问他意见,在她看来,自己接他这案子,已经是纡尊降贵,是他的幸运,以她的层次,平时根本不可能接这样的小case。

而且换了别人,也没那本事从风暴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她不相信花恺舍得放弃这么大一笔利益。

王露卿在一旁秀眉微微一皱,她并不知道自己闺蜜打的主意,只是单纯觉得她的态度有点过于强势,心里有点害怕花恺会接受不了。

这时花恺根本没去看文件,艾丽以为他是怕伤自尊,又或者在犹豫。

心中更看不起,这种时候,你还有资格说自尊吗?

她直接道:“你放心,看在露卿面子上,这次委托我不收取你的服务费用,但是规矩不能破,我只会在成功之后,从你的收益中象征性地收取1%的报酬,所以结论就是,事情不成功,你不用花费一分钱,成功了,也是风暴为你买单,你不用担心。”

花恺放下水杯,只是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脸上带着礼貌性的笑容:“艾律师费心了,只不过,这番好意我恐怕不得不辜负了,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还是不劳烦艾律师了。”

到这时候还在死要面子,这人简直不可救药!

艾丽眼中怒色一闪而过,不过看了一眼旁边的王露卿,又忍了下来,略带讥讽笑道:“呵呵,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我还真想不出来,这件事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能不能说说,让我这个小律师也开开眼界?”

“艾丽……”

王露卿皱眉扯了扯她的衣角,她又不是真傻子,这时也看出艾丽情绪有些不对了。

花恺笑意不减,其实艾丽对他的观感不好,从以前他就感觉得到,这次见面,感觉就更清晰了。

他也大概猜得出为什么,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

毕竟她和王露卿是好友,出发点也是为了王露卿好,虽然做法他自己并不认同,说到底,艾丽和他的想法还是一致的,都一样想让王露卿认清现实,放下自己。

不过理解归理解,他也不想和一个不相干的人过多纠缠,懒得理会她话中的讥讽,看向王露卿道:“没关系,艾律师也是好意,是我不对。不过,露卿,你也不用为我担心太多了,我是真的有了别的打算。”

王露卿盯着他,以她的了解,知道花恺不是那种会吹牛的夸夸其谈的人,却有可能因为不想她担心而避重就轻,但是见他脸上一片坦然,不像是假,犹豫着道:“真的?你有什么打算,连我都不能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再过一段时间,我要开一家游戏公司,也算是重操旧业了。”

“呵。”

一旁的艾丽忍不住轻笑出声,在她看来,这牛吹得也太离谱了,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还开公司?

第145章 有感而发

她实在忍不住了,觉得太可笑了些。

这个花恺,论家世出身,只是个毫无依靠的孤儿,论事业,又刚刚遭受了灭顶的打击,钱都差不多赔光,,又自暴自弃地躲在家里门都不敢出,工作没有一个,已经连个收入都没有,竟然说要开公司?当是过家家吗?

她觉得这人真的是废了,无可救药,根本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直接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祝花先生成功了,我也就不在这里班门弄斧,让人见笑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王露卿有些着急地站起:“哎,艾丽!你干嘛呀?”

艾丽竖起根手指,示意她别再说。

王露卿哪里会就这么让她走,拖起她的手对花恺说道:“恺,我跟她说几句话,你先等等。”

然后也不管她,强拉着她来到门外。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艾丽是个精干的女强人,王露卿这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别看她是一个娇滴滴的长发美人,可除了在花恺面前,也不是个好脾气,一来到门外,就伸出根纤细的手指,直直往艾丽脑门儿上一戳,叉着腰生气地吼道:“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吃枪药了!”

艾丽捂着脑门,也不敢太招惹发飙的王露卿,无奈道:“你不都听见了,是他自己不识好歹,不肯接受你的好意,怎么怪起我来了?”

王露卿翻了个白眼:“滚!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在针对他!从实招来!我恺哥哥怎么得罪你这小浪蹄子了?”

花恺在屋里慢悠悠地喝着水,差点没一口喷出来,虽然他知道王露卿的本性,但真的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剽悍的她。

王露卿这里一身匪气地质问艾丽,却不知道花恺虽然身在屋里,可这点距离对于早已经今非昔比的花恺来说,跟面对面说话没什么区别,她们的对话已经清清楚楚地传进他耳中。

艾丽抹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口水,也有点赌气道:“好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说傻姑娘,你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在感情这事上这么糊涂啊?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人啊?”

她越说越气:“我也不说要什么门当户对吧,咱们也都是小老百姓,不讲究这个,可你也不能太糟践自己吧?这小子除了一张能骗骗小姑娘的脸外还有什么?啊?出身我就不说了,那也不是他能选择的,工作没了就没了吧,这年头但凡有点上进心,总饿不死人,可你看看他这么久了,都干了些什么?”

王露卿生气地吼道:“他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怎么不是了?我说你不是真相信他要开什么公司吧?你……”

她说到这里却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王露卿已经不炸毛了,反而一脸平静而认真地看着自己,就知道,再说下去,估计真要惹毛她了,到时怕是姐妹都做不成了。

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说这么多了,总之,就一句话,这小子配不上你!你趁早清醒点!当自己还是多年轻的小姑娘呢?行了,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走了,我自己走了。”

依旧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拍了拍她肩膀,便转身走了。

王露卿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手机来了短信,拿起一看,却是刚离开的艾丽发的:“做人要讲信用,虽然那小子不接受,但老娘可是付出了宝贵的时间和劳动的,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下周出来见见我给你介绍的人,放心,绝对是个帅哥。”

原来这才是她答应帮花恺的主要目的,只不过刚刚怕王露卿发飙,没敢当面说。

“啊——!”

王露卿一跺脚,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无比后悔当初答应这种坑娘的条件。

“你干什么呢?”

身后突然冒出个声音,吓了她一跳,回头一看,却发现是花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

有点慌张地将手机藏到身后,捋了捋被抓得有些乱的头发:“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副娇滴滴的温婉模样,哪里还有一丝刚才的剽悍。

“……”

花恺有些无语,变脸呢?

“刚才在看什么,叫这么大声?”

“没、没,没什么,医院的短信!”

花恺:“……”

好吧,我信了……

看着她不知道是因为慌张还是气恼,而有些红扑扑的脸颊,花恺突然有种冲动……伸出手捏着她两边腮,左扭右扯。

“唔!李干娃(你干嘛)……”

花恺一边扯一边道:“你太可爱了。”

不过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不是说医院找你吗?赶紧走吧,别误了事。”

王露卿捂着发烫的脸,一副娇羞的模样,其实心里却在想:他说我可爱?哦耶!王露卿你真是好样的!呜~好想啃男神一口,不行不行,王露卿,你要注意形象,赶紧走!否则我要控计不住我计几了!

于是有些细声细气地道:“哦,那我走了。”

“我送你出去坐车。”

他住的这地方很偏僻,哪怕是白天花恺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

一路送到公车站,等了没多久,车来了后,王露卿走上车,又回头道:“等你公司开业了,记得带我去参观啊。”

她根本没有丝毫怀疑花恺说的是不是真的,又是不是真的有这种能力。

花恺点点头,挥了挥手,看着王露卿的背影走远,才一边往回走,一边面无表情地道:“你看够了没有?”

路边一个行人被他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骂了声神经病就走了,却不知道他经过的地方,刚好穿过一道半透明的影子。

霍胜国离地两尺,幽幽地飘浮着,一直跟在花恺身边不远。

他那阴森森的鬼脸上透着几分尴尬:“咳,老板,不是我老霍多嘴,这是个好女孩,别辜负了人家。”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一个大老爷们,当过兵的铁汉,也这么三八?”

“咳,不小心就看到了,有感而发。”

“不小心?不小心一路从家里跟到这来?”

“……”

花恺收起鄙视的目光:“行了,不废话,说说吧,事情怎么样了?福禄寿喜呢?”

霍胜国道:“东西已经放出去了,我让他们在外面盯着呢,我回来看看老板您回来没。”

“你那个警花后辈怎么处理的?”

说到这个,霍胜国露出无奈的表情:“那丫头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捅……”

“意思是事情很顺利了?”

霍胜国有些犹豫道:“本来是这样,不过……”

“怎么?”

“本来这件事应该会引起不小乱子,但事情有点巧,老板你想混淆视听拖时间的打算应该是落空了。”

花恺斜眼道:“我什么打算你怎么知道?”

“嗨,我怎么也当了这么久警察嘛。”

“我可告诉你,知道得太多,小心出事!”

“……”

“好了,不闹了,给我说说什么情况?”

“是……”

……

听霍胜国说完,花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不算是什么坏事,只是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罢了。

这事还得从霍胜国的死说起……

第146章 想成神吗

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

当初东都出现了一个流窜多年的杀人犯,名叫唐胜,因为一件灭门案被全国通缉,逃亡多年,期间接连犯下血案,却每次都能逃过追捕。

当时霍胜国还是刑警,收到消息,唐胜出现在东都,这样穷凶极恶的人出现,他自然会去追捕。

而在追捕之时,唐胜不知怎么的就劫持了太守孙女,也就是花恺当初在医院见过的那个被霍胜国救下的小女孩。

其实当初唐胜劫持的还有另一个人,就是太守夫人。

而这个太守夫人,正是害霍胜国死去的罪魁祸首。

原本霍胜国已经救下两人,却万万想不到,唐胜却在这时出口惊人,说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内幕,更想不到,他救下的那个雍容慈祥的老妇,竟然会随身挟带凶器,并因唐胜的话而对他心起杀机。

霍胜国当时刚将太守夫人救回,扶在身边,几乎全部注意力都在警惕唐胜,根本对她毫无防备,竟然让她直接得手,一刀扎进胸膛。

此后的事,他再也不得而知。

可以确定的是,杀他的,并不是唐胜,而是那位太守夫人。

而那件激起太守夫人杀机的内幕——唐胜,本来就是那位太守夫人杀人的刀。

无论是最初的灭门案,还是唐胜在流窜过程中所犯下的血案,背后都有这位老妇的影子在。

有着这位财雄势大,又有着一个位高权重的丈夫的人庇护,唐胜能一而在,再而三地逃过法网,到处兴风作浪而安然无恙,也就不奇怪了。

但唐胜与这位太守夫人不知道怎么闹翻了,而霍胜国出于职责所在,毫无所知地插进了这场“内部矛盾”中,救人反而丢了自己一条大好性命。

至于一位太守夫人为什么要养这么一把杀人刀,霍胜国不知道,花恺也没兴趣,也没有必要知道,因为只要把事情捅出去,自然会有人去查。

这个国家虽然有些地方有点乌烟瘴气,可还遮不住头顶那一片天。

花恺让霍胜国去做的,也正是收集一些线索和可信的证据,好把这事给捅破。

一位太守夫人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来,又手眼通天地包庇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这么多年,这其中若说那位太守大人完全不知道,花恺根本不信。

堂堂东都太守牵涉到了这种事中,会引起多大的动静,花恺算不出来,但他知道一定小不了,而且估计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下来。

却没有想到,这件事刚一捅出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人处理了。

一开始将资料放到女警曹茵面前,以这个女警一点就燃的脾气,自然是立马就捅了上去,而那个周厅长在知道后吓得一身冷汗,虽然心中犹豫害怕,可毕竟是个有底线的人,况且这事情太大,他也一样没胆子按下。

一时间东都官场风起云涌,但出人意料的是,本会掀起惊涛骇浪的事情,却在一夜之间平息了。

不是被人压下了,恰恰相反,是被人是雷霆手段处理了。

本来限于时间,还有花恺有意为之,让霍胜国放出的线索和证据并不足以将堂堂一个太守定罪,更别说其中有多少人是心怀畏惧或者鬼祟的,想要将这件事盖官定论,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偏偏因为前几一原紫气事件,东都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尤其是其中一位国家硕果仅存的老将军,这段时间更是坐镇东都,时刻关注,这事情哪里瞒得过他,他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第一时间就下令严查。

在大势之前,那点事情自然经不住查,就这么在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性了。

一个遍布南都的庞大势力被连根拔起,那位利用丈夫权势呼风唤雨的太守夫人自然要承受应有罪责,而太守本人,也难免被撤职查办。

一位封疆大吏,和一个庞然大物就这么轰然倒塌,让花恺不得不意外。

回到家中,花恺有些感慨道:“你也算大仇得报了。”

至于他原本想要混淆视听的目的,倒是不怎么在乎了。

因为无论是给那个女警找事,还是混淆视听,不过都是附带目的。主要目的除了对霍胜国的承诺,还是一道选择题。

一道给官方,也是给自己的选择题。

而现在答案已经出来了,没有让他失望。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那是肯定避免不了的,但那并不重要。

如果一点小小的麻烦都怕,那他干脆不折腾了,现在拥有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他一辈子都活得足够丰富足够精彩了。

实际上,到了现在,只要世界本身的异变没有超出他的掌控,那么现世中就基本没有能威胁到自己的东西。

能伤到他的东西的确不少,可是要付出的代价他相信足以让所有人都心寒,能达到目的的方式多的是,没有人会那么傻,选择一条难以挽回的,还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的路。

尤其是在知道他的能力后,他相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坏的结果出现了,他真抗不住了,大不了往空间一躲,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开通了两个世界,如果不是现实世界对他来说太特殊,感情上放不下,他根本就不必再呆在这个世界。

完全可等到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了再跑回来,只不过这条路耗时太长,也不和他性格不符罢了。

霍胜国脸色一时阴晴不定,半晌才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当年在部队里我已经有这觉悟,只是想不到,我不是死在罪犯手里,而是死在自己救下的‘人质’手里,有些不值罢了。”

花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霍胜国这样的人不需要他安慰,他也没资格去安慰,他不是当事人,说再多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老板,我已经死了,想再多都没意义,只需要老板能帮我多看顾下我老婆。”

霍胜国想起自己老婆,一脸忧伤和期待地看着他。

花恺却像是没心没肺一样,并没有如他所想,上演一场托孤悲情戏。

反而笑了起来:“谁说你死了?你不是好好站在我面前吗?自己老婆自己照顾去。”

霍胜国好一阵愣然:“这,人鬼殊途……”

花恺恍然大悟一般:“哦,那倒是,不过你也还算不上鬼,最多算是不人不鬼。”

“……”

花恺不顾他越来越阴森的脸,摸着下巴:“就算你成了灵鬼,嫂子也受不了你一身鬼气,人鬼恋要不得啊。不过……人神恋倒是应该没问题,老霍,你想成神吗?”

“??”

霍胜国有点懵比,话题怎么就扯到这里了?

花恺却没有接着说下去,话锋一转:“这段时间你自由活动吧,你可以多看看老婆去,我并不是跟你说笑,到时候你恐怕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了。”

说完,花恺的身影消失在屋里,只留下若有所思的霍胜国。

身影一闪,花恺出现在万界空间中。

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得到的新权限“万界契约”后,心中一乐,这倒是个好东西,有了这个能力,有需要以前不敢做的事,都可以做了。

接下来又用空间智能整理着一条条信息,疏理最近的事情,不断完善自己的计划。

原本计划的“诸天降临”任务,也是时候开始第一步布置了。

嗯?

正考虑着,花恺忽然发现空间日志跳出了一道新信息……

第147章 万界契约

【万界社区空间与主载体世界融合度达到1%,部分空间开始重叠……】

融合度?空间重叠?还有这样的?

花恺想了想,念头转动,想要查看他开通的另外两个世界,却收到了一个回馈:

【稳定通道正在构筑中……】

也就是还没有开始融合。

再去查看所谓的空间重叠,竟然看到了一副熟悉的立体地图。

分明是他脚下这颗星球的地图。

而在这颗星球上,有鲜明的颜色标注着重叠区域。

他数了数,这些区域并不多,目前整颗星球上只有十八个,而且区域都不算大。

这就是重叠空间?

花恺第一时间就在考虑,这玩意有什么用?

边想着,边转动着那颗虚幻的星球,仔细查看着,他发现,这些重叠空间分布在这颗星球的各个地方,毫无规则,大半都在地面上,也有在山脉中,甚至有在海洋底下、地底下、天空上。

将虚影放大,转到中夏国区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自己有关,这块区域的重叠空间是最多的,一共有八个,其中一个,就在东都。

“这是……世纪公园?”

世纪公园虽然以公园命名,但其实是东都的一个极为繁华的商业中心圈,在整个东都中都是名列前矛。

本来他还想去试验一下,但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

想了想,眼中忽然一亮。

伸手在身前一招,一个毛绒绒的身影出现,这是一只白色狐狸。

此时狐狸脸上尽是一片惊恐,四周都是无尽的星空,脚下无尽的虚无感,让它站都站不稳,四肢颤颤巍巍,一动不敢动。

这正是那只在青天世界中抓到的狐狸精。

经过长时间的血库生涯,它竟然没有变得瘦弱,反而因为花恺需要它的灵血,虽然一直囚禁着它,却是好吃好喝好药地养着,反而变得胖胖的。

花恺从青天世界回来时,也将它给带了回来,直接囚禁在空间的一角,那里是他创造的一个特殊牢狱。

那里虽然恐怖了点,但还在狐狸精的理解范畴中。而且它已经习惯被圈养的生涯,虽然没有自由,又常被放血,可是很安全,知道这个放血恶魔不会杀自己,一直安心得很。

原先因为花恺的遮掩,它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可刚才一个恍神,自己竟然就出现在了这么个奇异的空间,再看到站在自己眼前的花恺,它一下就跪了。

星空的浩瀚和无边,带给它无与伦比的震撼,在它的认知中,哪怕是天地都没有这种浩瀚伟岸,难不成这是传说中的九天之上?

那么,一个比天地都要浩瀚的地方,一个高居九天之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它根本不敢想,而因为遭受的非“狐”待遇,心中潜藏的怨恨和心思也早就被震得灰飞烟灭,丝毫无存,两只前爪抱着脑袋,趴伏在虚无的星空中,瑟瑟发抖。

花恺也没有想到,只是一片虚幻的星空,就将这个奸滑阴毒的狐狸精吓成这样,不过这样更好。

撇开其他因素,这只狐狸精的能力还是非常有用的,正好,拿它来试试新权限。

心念一动,一页金光灿灿的纸出现在他手上。

“胡灵,你想不想要自由?”

说起来,花恺刚回来时,还翻出了包青天的剧集看了遍,没想到里面竟然还真有一只叫胡灵的千年狐妖。

不过电视剧里的狐妖是一个中年道士,武功还挺厉害,能跟展昭打个不相上下,又有一身妖术,竟然隐隐能压过展昭一头。

但最终还是抵不住展昭的帅脸,被展昭给泼了一身女子产后的污血,破了妖术被擒。

花恺自认为,自己对这只狐狸精还是有恩的,与其让它等到以后被泼一脸那啥血,又被老包拿去喂了铡刀,还不如给自己做点贡献,至少还能好吃好喝地活着,不用丢了性命,更不用被恶心得法力尽失……

狐狸精战战兢兢地从两只前爪中抬起头,一双乌溜溜地眼珠子充满惊恐,只是看它这圆嘟嘟、毛绑绑的模样,真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萌有多萌。

可是已经见过它化身“人形”时的渗人模样的花恺,又怎么还会被骗。

没好气地道:“哑巴了?”

狐狸精一颤:“不、不敢!胡灵愿听大人发落!”

声音虽然有点尖细,听起来倒是挺稚嫩。

“好,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签了它,除非我唤你,否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说着,金页离手,漂到狐狸精面前。

狐狸精惊恐依旧,但也不敢不看,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往金页上一瞄,却见上面什么都没有,刚起疑惑,却发现上面开始一笔一画地显现出字迹——

万界契约(奴契):

1、从此自身一切所有权归属主人,包括灵魂。

2、不得违背主人意志。

3、不得以任何形式泄露万界空间。

4、不得以任何形式危害主人、对主人不敬。

附:主人——花恺,奴隶——_____

狐狸精本就惊恐的眼中愈加恐惧。

魔头!他真的就是魔头!

只有真正的魔头才会有这种能力,才会让人签这种契约!

而它眼中的大魔头正一脸阳光的笑意:“怎么样?签不签?”

狐狸精虽然怕到了极点,但是生性狡猾的它,依然是习惯性地转了转眼珠子。

这契约可没说违背了会怎么样啊,那签了也不会怎么样吧?

它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智商急速下线,偷偷咽了口口水,自以为得计:“签!我签!呃……”

没笔没墨,它显然不知道怎么签,花恺将它神色看在眼里,莫名一笑,提醒道:“滴一滴血上去。”

一听到血,狐狸反射性地一抖,最后还是不敢违抗,强忍着咬破自己的爪子,在金页上滴落一滴血。

血液滴到金页上,立刻没入不见,而奴隶两字之后,缓缓现出了胡灵两字,还有一个狐狸幻象一显即逝。

金页一闪,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这一连串奇异的景象让狐狸精一阵傻眼,不过在想到之前的盘算后,心下又偷偷乐起来,它想在心中暗自嘲笑花恺的愚蠢,可之后就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丝毫升不起这种念头。

花恺将狐狸的表演都看在眼中,它心中所想更是全部映照他脑中,自然瞒不过他。

这契约果然是空间出品,一旦签下,自有空间的力量约束,根本不可能违反得了,让你自然而然发自内心地去遵守契约,又哪里还需要写明违反代价?

轻笑道:“还想骂我?看来留你不得。”

说着手一翻,从自己放进存储次元的武器中拿出一把匕首,扔到狐狸面前,冷声道:“你自己自裁谢罪吧。”

话音一落,狐狸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生不起一丝一毫地抗拒之心,发自心底地想要遵从这个命令。

哪怕它再恐惧、再抗拒,潜意识却让它的身体极为顺从地动了起来,化出人形,捡起匕首,猛地就朝自己心窝上扎进去。

“噗!”

“啾呦——!”

鲜血迸射,惨叫伴随,狐狸是真的毫无反抗地要将自己杀死……

第148章 重叠空间

“当!”

就在匕首要将狐狸心脏整个穿透前,花恺曲指一弹,将匕首弹飞,又翻手打出一道玉液符。

这样的致命重伤,哪怕是玉液符也没办法立即恢复,不过算是保下了狐狸的命,心口上的伤也在缓慢却稳定地恢复。

花恺这时冷漠地笑着:“现在知道自己的处境了吧?不要再有下一回,否则,哼!”

花恺为人虽然还算果决,但心性还真算不上残酷,实际上他根本舍不得让狐狸就这么死了,但也不能不给它个深刻的教训,否则以这狐狸的狡猾心性,就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

狐狸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那一刻,真的是死亡的瞬间,它现在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敬畏,不敢再有丝毫小心思。

吃力地半睁着眼睛:“多……多谢主人饶……饶命……”

劫后余生,它首先想到的,是要向这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主人谢恩,可见之前的诡异将它吓到了什么程度。

花恺牵起唇角笑了笑,对于万界契约这个新权限的效果是百分之二百的满意。

只是可惜,这契约也不是可以随意滥用的,首先就得先花费源力,而且不少,生命层级越高的生灵,花费的源力越多。

狐狸精别看干不过花恺,但他的生命等级却是实打实的绿色四星,花恺都要高得多,让它签下这个契约就消耗了1000点源力。

其次就是得签署的生灵双方必须都是心甘情愿,这个狐狸精,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折腾傻了,虽然一肚子心思,却唯独没有反抗拒绝,否则也不能这么顺利。

花恺又等了一会儿,待它伤口愈合后,就带着它一起从空间中消失。

……

东都,世纪公园商圈。

这里地处交通枢纽,地下有几条地铁经过,中心处有两条大道交汇成十字,数不清的商业广场、大楼就以这个十字路口为中心延伸开来。

站在路口,四面八方都是密集的车流、人流。

偏偏花恺站在密集的行人中,所有人都像是看不见他一样,视若无睹。

而狐狸精胡灵正蹲在它脚边,两眼放出妖异的红光。

它的幻术扭曲了一人一狐周身的空间,让所有人看到他们都只能看到空气,就算是数以万计的人海中,也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们。

花恺看了眼脚边的狐狸,不得不说,这个千年狐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挫,至少这手幻术真的很强大,连他和展昭这样意志坚强的人都毫无所觉地中招,要不是他有《天书》符篆,恐怕就栽了。

四处张望了一下,这个地方,方圆大概一公里左右,就是重叠空间所在,但他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看不到与以往有什么不一样。

既然是重叠的空间,那么这里应该是现实,也是万界空间,否则重叠什么?

那么,万界空间的功能,在这里也能用?

花恺直接尝试耗费源力制造一块石头,念动之间,源力消耗了,他的脚下也真的出现了一颗石头。

他瞪着眼睛,还真的行?

花恺想了想,将石头踢到了路边。

一个路人正走来,看他脸上愣了愣,显然也是看到了石头,他皱了皱眉,因为他好像看到石头是突然出现的,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应该是错觉,便直接伸腿想把石头踢到一边。

但下一刻,他的脚却直接从石头中穿了过去。

“??”

路人一脸懵比,什么鬼?

果然,还是虚幻的。

花恺在一边点了点头。

摸了摸下巴,又尝试着对石头使用了【虚实置换】……

“噢!草!”

路人突然惨叫起来,因为他不信邪,在花恺刚刚将石头置换出来时,直接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花恺耸耸肩,毫无始作俑者的愧疚,抬腿离开。

狐狸跟在脚边,维持着幻术,亦步亦趋。

刚才那一幕,让它心中的敬畏在以几何倍数上升,而且对自己的奴性丝毫不引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因为主人太可怕、太伟大了,竟然还能虚空造物!

给这样的人当奴隶,可耻吗?一点也不好吗!你想当还当不上呢!

至于花恺,不是他脸皮厚,那个人脚疼,花恺也觉得自己很心疼。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虚实置换】,一块没鸟用的破石头,竟然要花费100源力!

心疼之余,他也大概明白了重叠空间是个什么玩意。

基本上就相当于将这部分区域变成了万界空间的部分,万界空间的部分力量也能直接作用于这个区域,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或许……

花恺忽然想到自己的打算,也许这个重叠空间可以给他们增加点压力,给自己添点筹码。

嗯,是时候开始表演了。

……

回到家中,花恺从霍胜国那里要来那个女警曹茵的联系方式,直接拨了过去。

“谁呀?”

这语气很不友好啊,这个女警,似乎永远是这么桀骜不驯。

花恺带着笑意说道:“你前几天不是还监视过我吗?这么快就忘记了?”

“是你!”

曹茵恨啊,这几天她可是被那些血字和血手印吓得够呛,晚上睡觉都不敢关灯,原本她还不敢肯定,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这人是肯定知道她当初在监查他,再联想到他的诡异,那么是谁干的就很明显了。

“呵呵,是我。我时间很宝贵的,不跟你废话,帮我给你们厅长传句话,就说我知道那天的紫气是什么,叫他不用再费劲了,有什么疑问,直接找我就是,下次再这样偷偷摸摸地来,再碰上点什么我可不保证啊。就这样,挂了。”

“嘟……”

“啊——!”愣了一会儿的曹茵,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吓得办公室里的其他警员都是一惊,心中都在嘀咕:谁又招惹这个火爆腰花了?

气归气,而且她并不相信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但花恺电话中所说的话曹茵也不敢置不顾,因为她很清楚这件事严重性,这几天东都因为这件事已经闹得沸反盈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关注,甚至在帝都的内阁中枢也在关注着。

想了想,她还是不敢拿这件事来置气,立马就决定上报。

反正在她想来,你敢找死,老娘就敢帮你挖坑埋。

更何况以她了解到的这件事的严重性,不管这人说的是真是假,恐怕都不会有好日子过,这个死骗子简直是在自己挖坑埋自己……

第149章 初次接触

“什么!他亲口说的?”

那位周厅长大人,本来正在满头大汗地应付着各级大佬的询问质问拷问。

紫气事件已经过去几天了,但是这次事件的后续影响却是刚刚暴发,再加上突然被扯出来的那件大案,连堂堂太守都被撸掉了,影响之大,可想而之。

他这个警厅厅长,说白了就是一群跑腿打杂的头头,千流万涓都要汇集到他这儿来,搞得他是一阵焦头烂额。

“是的,他直接联系的我。”

曹茵一点都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然,不会说她曾经被那个死骗子装神弄鬼给吓得好几天不敢关灯睡觉。

周厅长看着曹茵,一阵头痛,太守案件就是自己手下的这个女警给捅开的,虽然不能怪她,可真见了曹茵,是一点好气都没有。

怎么现在又给他捅出事情来了?

虽然说所有人都在关注紫气事件,费尽心思想要找到一丝半点的因由,有知情人跳出肯定是件好事,可怕就怕是个空包弹,甚至这人就是个胆大包天的骗子。

他上回可是犯过一回错误了,在一众大佬面前说什么神秘学,如果这次还出错,他可就真坐蜡了。

“真就是上回医院录像里那个人?”

“不错。”

周厅长再问了几句,一拍脑门,决定不管了,反正他也只是个跑腿头子,报上去就是,结果怎么样自由高个的去考虑。

说着急忽忽地站起来,指着曹茵道:“你跟着我走一趟,对了,把上次在医院拿回的监控录像带上。”

然后带着曹茵匆匆忙忙地驱车赶到市郊的东枢军营,自上次紫气事件后,就在这里设置了一个东都临时指挥部,专门追查并预防再次发生同一事件。

虽然无论是查还是防,都是一点屁都嘣不出来。

哪怕是临时指挥部,一切从简,周厅长带着曹茵,还是经过一连串严格的检查才顺利进去,在将事情汇报清楚后,才被允许在一间休息室中等待,过了一会儿,才被带到指挥大厅中。

一群大佬和学者仍然在大厅中研究来研究去,见周厅长进来,不少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周厅长顶着满头汗,也就是非常时期,否则这些人中有许多他连见都没资格见,如今这些大佬都在看他,容不得他不紧张。

倒是他后边的曹茵,依然不知天高地厚,大大咧咧地四处打量。

“周厅长,听说你有新情况汇报?”坐在上首的将军看了过来,虽然满头白发,目光却依然锐利如隼。

周厅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恭敬地道:“是的,将军,是这样的……”

他将事情从头到尾汇报工作一样说了一遍,从花恺出现在医院,到他派人查探,再到今天,还有花恺的身份来历,对于他来说,花恺之前的身份并不难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又让曹茵跟着解释了一遍。

“荒谬!周厅长,你上回就信口胡说,现在又来扯什么鬼魂,我现在很怀疑你的思想,还有没有资格做这警厅厅长!”

一个大佬还记得周厅长上次在这里说过的“惊人之语”,见他这次又来,毫不客气地呵斥起来。

周厅长不停地擦着汗,现在他是无比后悔来趟这浑水,说话的人虽然只是说说,可以他的地位别人可不会随便听听。

“行了,我说过,可以各抒己见,你这样给人戴大帽子,谁还敢说话?”

上首的老将军扬起两道白眉,瞪了一眼刚才说话的人:“周厅长不是带了资料来吗?看了再说!”

周厅长赶忙将带来的关于花恺的资料和录像交给一个士兵。

大概十分钟后,大厅中忽然一片沉默。

他们只是在思考,而不是为视频中的内容震惊,以这些人的地位和阅历,别说他们不会凭一个视频就轻易相信,就算相信,这东西也未必震得住他们。

将军首先打破沉默,向一旁的士兵道:“视频确定是真的?”

“已经检查过,没有发现修改痕迹,但没有办法推断出他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效果。”

他们在看的是当初花恺在医院中让霍胜国亡魂显形的视频。

将军转向另一边,那里都是一些科学家:“诸位专家,你们怎么看?”

一群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才有一个人出来道:“要做到这种效果,有很多方式,但没有现场看到,我们也无法推断。”

言下之意,他们也是一样不信这视频中的什么鬼魂啊法术啊之类的是真的。这也很正常,不说他们自身对科学的坚定,他们搞了一辈子科学,如果就这么承认了这些东西,岂不相当于否定了自己的一生?想也不可能。

老将军点点头,他是真正的沙场将军,自然也不可能信这些东西,但面上也不置可否:“既然这样,那就先让人去那个医院查查,至于那位姓花的年轻人,既然他说知道紫气是什么,王处长,你先派人去接触看看。”

那个王处长闻言起身道:“是!”

在他出去前,将军又提醒了一句:“注意态度,不要吓到了人。”

……

世纪商业中心。

一辆黑色越野车缓缓使入商业中心的地标建筑——世纪大厦的停车场。

车中下来五个人,三男一女。

其中一个高个壮硕的寸头青年道:“目标人物就在这里?”

唯一的女人道:“是的,在大厦一楼的咖啡馆,一个人。”

“真是没意思,我还以为是什么刺激任务呢,我说不就是一个普通人吗?干嘛还要兴师动众让我们四个一起来?”

说话的是一个打扮很前卫时尚的年青人,右耳还戴着颗银闪闪的耳丁,两手插着兜,很有些桀骜不羁的模样。

“不要废话,上面要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遵从命令!”

那个壮硕青年沉声道。

虽然如此,除了另一个一直不说话的沉闷青年外,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三个人都是这么认为,同时有些不满。

桀骜青年撇撇嘴,也没再多说。

不多时,四人来到目的地,也见到了他们的目标人物。

“那就是目标?哇!好帅呀!”

四人中的女人眼睛放光,低呼道。

桀骜青年不屑道:“你什么眼光?这种小鲜肉你也看得上?一个手指头就能戳倒的家伙,一个大男人还养只狐狸,像个娘们儿一样。”

“切,你懂什么,谁说我看上他了?男神只是用来欣赏的,真要在一起,当然还是得有本事才行,至少得打赢我!至于这个嘛,养眼就够了。”

“女暴龙……”

“你说什么!”

见他们闹个没完,壮硕青年低喝道:“行了,闭嘴!”

第150章 胡言乱语

花恺坐在咖啡馆中,用手机在网上看着各路新闻。

狐狸精蹲在桌上一边,全神对付着一块蛋糕,舌头一甩,就卷进一块,两只细长的狐眼眯成两道弯,吃着这个叫蛋糕的东西,狐狸突然觉得自己近千年都活到了狗身上,以前吃过的东西都是狗屎!果然还是跟着伟大的主人有前途!

也不知道它一只狐狸,哪来的底气鄙视汪星人。

一人一狐,不知道吸引了多少过路的迷妹,宽敞的咖啡馆包括透明的玻璃墙外,已经连续发生了几起因为迷妹引起的“交通事故”。

花恺早就习惯了这种眼光,若无其事般,只有在那四个人进来时,耳朵微微一动,将他们的话听在了耳中。

他便知道,这几个八成就是自己要等的人。

没多久,他便觉周围视线一暗,狐狸发现自己的阳光被挡,从蛋糕中抬起头。

“你是花恺?”

花恺视线从手机上抬起,三男一女,目光在那个沉闷青年身上微微一顿,便一扫而过。

不像是警察,再看那个桀骜青年,更不像是普通军人或是普通政府部门的人,没有军人或公职人员会被允许这种形象。

果然这件事情很受重视。

不过,能在这里看到熟人,还真让他意外得很。

心念电闪,花恺压下心中的意外,对这这几人做出了判断。

只是扫了一眼,目光又回到手机上,随口道:“是我,有事吗?”

他的样子让桀骜青年不大多了,指了指他道:“小子,你很嚣张啊?”

花恺又抬起头,一脸困惑:“流氓?混混?找茬?”

“嘿!你个……”

“闭嘴!”

壮硕青年喝止他道,面无表情地看向花恺:“我们是国家特事处的,来找你是有事要问。”

“特事处?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我们国家还有这么一个部门。”

花恺依然没看他们,这态度不是不信,而是无视了。

哪怕以壮硕青年的沉稳,也是做个深呼吸才压下被撩起的火气,从兜里掏出本证件举到花恺眼前:“这是我们的证件,如果还不信,你可以直接拨打警厅电话验证我们的身份。”

花恺一脸认真地查看那本证件,然后有点惊悚道:“国家特殊事务处理部门?你确定你们不是骗子?网络小说看多了吧?你别告诉我你们是超能力者,专门处理超能力事件的啊。”

“喂!我说你够了啊!”

桀骜青年指着他怒道。

“啾呦!”

狐狸现在忠心得很,见到有人胆敢指着伟大的主人喝斥,顿时毛了,前肢压低,趴伏在桌上,一身白毛微微竖起。

要不是有花恺严令,不许随意伤人,区区凡人而已,它早就扑上去挠他个满脸桃花开。

只不过,在四人眼中,这就是一只狐狸而已,哪怕行为有些异常,也不可能放在眼里,只是微微侧目,便不再理会。这年头,养什么的都有,土豪点的养狮养虎,变态点的养蛇虫鼠蚁都有,狐狸算什么?

“花先生,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我们有权羁押你。”

说话的是那个女的,壮硕青年也不阻拦,因为他也有点火了。

其实这个特事处花恺并不是没有听过,虽然平时很少见也很少听,但网上多有流传,这只是个类似安全部门的所在,里面也都是些普通人,没有多邪乎。

只不过里面的人似乎都是精英,和传说中的大内高手有得一拼,前几年因为国外的一个恐怖事件露了脸,国家好像也没有刻意去隐瞒,便在网上流传了起来。

所以这几人不爽,被人怀疑是一个原因,花恺摆明了揣着明白装糊涂更让他们生气。

花恺伸手在狐狸背上轻轻一抚,狐狸顿时乖乖趴了下来,不再看几人。

他不在意地笑道:“行,暂时当我相信了吧,先说说看,你们要干什么?”

他的样子让几人都有些咬牙切齿。

花恺也不是无聊没事干要去撩拨人,这是他要显示的一个态度,也是在试探。

壮硕青年环顾四周,沉声道:“请你先跟我们走一趟,这里人太多,不方便。”

“呵呵,要说就在这里说吧,我还怕你们是坏人呢。”

“老大!跟他废这么多话干什么?直接拷下,带回去审问就是了!”

桀骜青年怒道。

青年壮硕的胸膛明显起伏,抬手拦止桀骜青年,推开椅子坐下,面无表情道:“好!”

花恺唇角微勾:还算有原则。

“你叫花恺?”

“有身份证的,要看吗?”

“不必。”

青年并不理会他自以为是的幽默,一本正经道:“你是孤儿,东都人,东都大学毕业,从事游戏行业,现在失业中,这些信息没错吧?”

“对。”

花恺也不奇怪,他以前的身份太平常了,别说国家部门,普通人花点心思都能查出来。

“两个月前,你去过东都市医院?”

花恺对他这种审问式的语气也不在意,很配合地回答:“去过。”

“为什么?”

“捉鬼。”

花恺非常诚实的回答却让几人面面相觑。

壮硕青年沉声道:“花恺,请你不要开玩笑,现在是我们在给你机会,不要逼我们使用非常手段。”

花恺诧异道:“我没开玩笑啊,你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还想我怎么样?”

“好!据我所知,你和牺牲的霍胜国同志非亲非故,根本不认识,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找到他?”

“有缘咯。”

壮硕青年眼中闪烁起锐利的光芒,花恺的敷衍让他快到了爆发的边沿:“很好,你给市警厅的曹茵警官打过电话,说你了解前几天出现在东都的紫气,那到底是什么?请你好好回答这个问题,否则到时你要面对的,就不是我们这么客气的了。”

花恺这次倒是没有立即回答,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手又搭在狐狸头上轻轻一抚,狐狸就忽然站起,从桌子上跳下,在地上蹿了几下,就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花恺像是没看见一样,连主人都不在意,被他气着的几人更不会管一只狐狸去死了。

轻轻放下杯子,花恺才慢慢开口道:“紫气东来,听说过吗?”

壮硕青年眉头一皱,几人中那个女的就翻了个白眼道:“你不会是想说有圣人出世吧?”

桀骜青年也是嘴角冷笑,只有那个一直很沉闷的青年微微撇了他一眼就恢复沉闷的模样。

面对两张没表情的脸,还有两张讥笑的脸,花恺一脸正经地点点头道:“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也差不多。”

“啪!”

壮硕青年这时一拍桌子,他也忍不下去了,在他看来,花恺根本是在耍他们,否则就是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无论是哪样,都不值得他一再忍让。

在他刚想发作前,花恺却忽然道:“行了,审犯人的游戏也玩得差不多了,我还有事,恕我不能奉陪了。不过,看在祖国的份上,就实话告诉你们……”

花恺站起身,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紫气纵横三万里,不是为人而显,是因天地而显,这个世界……很快就要变了……”

马的,智障!

这是懵比的几人清醒后的真实想法。

花恺犹若不知,又道:“哦,对了,附送你们一个消息,这个地方很快就要不安全了,要是不想无辜的人伤亡,快点疏散这里的人吧……”

“轰隆隆!”

花恺话音刚落,壮硕青年正要被花恺的“胡言乱语”激怒,要发作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巨响,然后便是一片骚乱。

重物倒塌,人群尖叫、哭喊,一阵混乱……

第151章 天降灾祸

远远传来的混乱,让四人一时惊疑不定。

花恺转向混乱的方向,目光闪烁,若有所指道:“看来是来不及了。”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面带惊恐、甚至是哭喊着向这个方向逃跑,而在他们跑来的那个方向,从一个转角处突然现出一截像是蛇尾一样的东西,只是这截疑似蛇尾的东西也太粗大了,仅仅是露出来的这部分,就有十来米长,水桶粗细。

“蛇尾”猛然抽打在地上,坚硬的地板寸寸碎裂,碎石横飞,一阵阵惊声尖叫似乎要划破空气,刺得人心颤抖。

几人圆瞪着双眼,脸上一片惊震,壮硕青年已经顾不得花恺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匆匆回头道:“乌月,立刻呼叫后援!你们两个,跟我去救人!”

三人一同窜了出去,向着那个方向奔去。

剩下那个叫乌月的女人掏出手机迅速地说着什么。

逆着混乱奔逃的人流,三人好不容易冲到转角前,脸上却立时变得呆滞起来。

世纪大厦是一座商业大楼,一楼是一个购物广场,虽然是室内,却非常的宽敞,中间被设计成中空,有着一个高近三十米的穹顶。

而此时这个高有二十多米的穹顶之下,却几乎被一个庞然巨物给充塞了。

一个怪物!

一条巨蛇!

在能容纳数万人的购物广场地板上,有一个黑漆漆的巨大洞口,一条巨大的蛇就从洞口中探出头来,高高昂起的蛇首离地十数米,几乎要触及穹顶,巨大的蛇躯直径怕是两米都不止。

仅是探出的部分就如此巨大,隐藏在洞中的部分还不知道有多少。

最可怕的是,破洞之中还伸出了几条蛇尾,在空中张扬扭曲,宛若触手。

而刚刚三人所见到的一截蛇尾,不过是九条蛇尾之一,还只是其中一小截。

“这……这是蛇?”

一直带着桀骜之色的耳钉男此时已经是脸色煞白。

几条巨大蛇尾张扬舞动,不停地抽打,打在地上发出钢铁碰撞一样的声音,光滑的地板也被拍得大片大片地龟裂。

“老、老大,这东西,要怎么对付啊……”

以壮硕青年的沉稳,此时也是半张着嘴,而另一个一直不发一言的沉闷男,脸色虽然一样震撼,却显得有些怪异,当着这种时候,他竟然有些走神。

一阵失神后,壮硕青年一咬牙:“你们两个,去组织疏散人群,联系附近警厅,封锁世纪大厦,我去救人。”

“老大……!”

“立刻执行!”

壮硕青年厉喝一声,就冲了出去。

巨蛇附近还有不少人,也许在下一刻就有可能被那四处舞动抽打的巨大蛇尾抽中,看那大片大片龟裂的地板,恐怕挨上一下,比被车撞好不了多少。

他没有时间再和队员纠缠。

“救命……救命啊……”

就在那个巨洞不远,一个女人倒在地上,被吓得神智恍惚,只是下意识地不断呼救。

她穿着一身小短裙,脚上踏着一双十几公分的高跟鞋,倒是很性感,可现在,这种性感却险些要了她的命。

她本是在享受购物的快感,可这个怪物的突然出现差点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好悬没有吓晕,却在逃命的时候因为这身打扮根本跑不快,没跑几步就摔了个狗啃泥。

“铛!”

“啊!”

一条巨尾抽在离她不远处,地板破碎溅起的碎石有一颗正好射向她,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她的尖叫声还没有落下,又是一截蛇尾当空抽下,这一次显然没有抽偏,是朝着她的位置抽下,这要是落下了,这个女人恐怕得变成一堆肉馅。

这时旁边飞扑出一个身影,抱着那女人滚向一旁。

“铛!”

蛇尾拍落,抽到了空地上,女人险险逃过了美人为馅的命运。

而扑出来的人影,正是那个壮硕青年。

“嘶~吼!”

巨蛇卡车一样巨大的蛇头仰天嘶吼,带着像是漏风的抽气声,极为怪异。

不知道是什么让它注意到了青年,蛇头一摆,两颗巨大灯笼一样的竖瞳竟然盯向了青年。

郑南行刚刚爬起,就觉得自己全身毛孔都闭了起来,像是受惊的猫一样,全身汗毛根根倒竖。

“快走!”

他粗暴地将救下的女人向后远远推开,自己身子猛然一矮,向一边一个翻滚,巨大的蛇尾从他头上横扫而过,带起一阵狂风。

但他并没能就此逃过厄运,另一截蛇尾从相反的方向抽来,郑南行已经来不及躲避,只好一狠心两手交叉使了个拳架子挡在身前。

“砰!”

郑南行应声而飞,意识一阵模糊,在这种狂猛的力量下,什么拳术都是空。

落在地上连着翻滚了好几下,这一下让他两只手骨尽断,胸骨也断了几根,却幸运地没有丢了性命。

但巨蛇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一截蛇尾对着他高高扬起,猛然落下……

“啊!畜生,去死吧!啊啊啊啊!”

“哒哒哒哒……!”

一声怒吼突然传来,那个桀骜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郑南行后边,端着一把突击步枪,将着巨蛇疯狂地扫射,一边射还一边疯狂地喊着,既是愤怒,也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绪。

他们特事处的人,个个都是从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身经百战,多凶残的敌人都面对过,他认为他们是战无不胜的战士,是和平时代的浴血卫士,他也一直以此为傲。

但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物,这个世上从来没出现过的怪物,别说战胜,根本让人连正面对抗的念头都升不起来,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无力过,所以他羞恼,他愤怒。

“老大!快走!”

虽然是发泄,但他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是救人。

巨大的蛇尾吃痛之下猛地缩了回去,让郑南行得以捡回一条命。

郑南行没有婆婆妈妈,他明白自己现在算是废了,留下来只会是累赘,挣扎着站了起来:“小心!”

他走后,桀骜青年依旧疯狂地扫射。

“叮叮叮铛铛铛……!”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绝望,射空了个弹匣,桀骜青年惊恐地发现,疯狂的子弹扫射地蛇躯上,就像是射在钢铁之上,发出金属声音,根本连它的皮都伤不到,一盒弹匣,换来的只有掉落的几片巴掌大的蛇鳞。

“嘶!吼!”

虽然没有伤到巨蛇,却是让它吃痛,尾巴上传来的疼痛,将它彻底激怒。

桀骜青年孟杰被巨蛇的强大冲击,一时呆愣在原地,事实上哪怕他全神贯注,也躲不开巨蛇的愤怒一击。

空中狂舞的蛇尾中,就有三条当空向他抽来,显然巨蛇对这个弄疼它的蝼蚁已经是狂怒不已。

这一下抽中,就不是之前郑南行那么幸运,必然是要变成肉泥了。

“孟杰!快闪开!”

叫喊的是他同伴中的沉闷男,此时另一个同伴乌月已经和呼叫的一支武装部队来到,他也和一群警察将大多数人群都疏散,跟着一起来到。

“不要!”

同样赶上来的同伴乌月看到这一幕,惊恐地尖叫。

阴影已经将孟杰笼罩……

“嗤——”

就在这时,一个凄厉的破空声让所有人耳膜震颤。

“噗!”

“嘶吼!”

……

第152章 九尾巨蛇

此时的网络上。

“哇,这么大的蛇,这是哪部电影?特效这么牛比!”

“动画片?游戏CG?”

“傻吗?没看见旁边这么多人?”

“什么时候拍的电影?国产的吗?怎么上面都是国人,咱们国家的特效水准什么时候这么吊了?”

“扯淡呢,国产片有这么牛比老子直播剁吊!”

“坐等楼上剁小鸡儿!”

“坐等+1”

“……+1000866666”

“我说,你们这帮脑抽,都看不出这是直播截图?”

“握草!刚在围脖看了照片,以为是电影,顺着链接找了过去,真特么是直播!”

“真假?”

“看看去!”

“……”

“擦,这妹子要完球儿!”

“肌肉男这招生扑666!”

“完了完了,妹子要以身相许了。”

……

人群虽然都被疏散,可毕竟时间仓促,也仅仅是巨蛇附近的人群被引走而已,这座大厦高有近百层,里面会有多少人?哪里可能在短时间内控制。

此时骚乱的范围越来越扩散,影响的人群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因为高楼层的人渐渐知道一楼出现了怪物,而越来越多。

许多人在惊慌逃窜,哭喊尖叫声在这座大厦里一直未曾断绝,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复杂莫过于人心,巨蛇虽可怕,也抵不住有许多不知死活、或是不信邪的人,竟然不少人还上赶着来看热闹,甚至站在远处、高楼层,拿在手机在拍照、直播。

这些人惊惧的同时,更是兴奋不已。

事件也因此从网络上流传开来,影响越来越大。

从巨蛇出现开始,网络上就有不少人通过在场一些只顾热闹不顾命的猛士围观着。

在性感女遇险时,就有不少人在惊呼,但是更多的人是不大相信这大片般的场景,多数都还带着调侃看热闹的意味。

直到郑南行出现后,被巨蛇正面抽中,那因骨头断折而扭曲的手和塌陷的胸口、喷吐的鲜血才让更多人惊恐起来。

之后孟杰出现,郑南行逃得一命,沉闷男和乌月与武装部队赶到,孟杰又遇险,此起彼伏,简直比灾难大片还要刺激。

就在许多在关注的人都在为孟杰即将被砸而肉泥而揪心,甚至闭上眼睛不敢看时,戏剧性的转折又再次出现。

“噗!”

巨蛇那坚如钢铁的蛇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下穿透,一篷血花当空绽放,猛抽而下的蛇尾也微微一阻。

“嘶吼!”

巨蛇痛吼,蛇躯狂舞。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掠过,带着反应不及的孟杰掠出死亡阴影的笼罩之下。

“是你!”

“小白脸?!”

惊恐未退的乌月,和劫后余生被扔在地上的孟杰,惊疑不定地看着前面那个修长的身影。

像古人一样的蓝白色长衫,负在身后的手上,倒持着一柄长剑。

活脱脱一个从诗中画中走出的侠客。

他们自然不会认为这是一个神经病,或者是某些传说中的二次元生物。

那截被洞穿了一个拳头大血洞的蛇尾,还在因痛狂舞扭曲不已,虽然他们不知道蛇尾是被什么洞穿,是被谁所伤,但他们知道,肯定和眼前这个人有关。

那张让女人也生妒的脸,分明就是他们先前不放在眼里的骗子和小白脸。

衣衫飘拂,一身出尘,相对于巨蛇来说像蝼蚁般渺小的身躯,

站在巨蛇之前,脸上也只是一片淡漠,似乎巨蛇对他来说才是蝼蚁。

……

网络。

“这波比装得6,不过这不是灾难片吗?怎么秒变武侠了?”

“楼上的脑残吗?还以为是电影呢?没看快死人了,军队都出动了!”

“看不清楚脸啊,傻比主播敢不敢走近点拍?别摇晃行吗!”

“你有本事你去拍?”

“主播,劝你快逃吧,一会儿要有人来查水表了。”

“??怎么看不到了?主播你还活着吗?”

“没信号了,估计真出事儿了,这是哪儿?有人知道吗?”

“是东都,完了,世界末日了吗?我是东都人,前几天就出过几回怪事,全城都警戒了,现在又出现了怪物……”

“切,一帮脑残,反正我是不信这种糊弄人的东西。”

……

世纪大厦,四周外围已经被封锁,连同附近信号都被屏蔽。

一楼广场中。

花恺回头笑道:“不好意思,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来晚了点。”

“……”

“……”

正奇怪他怎么突然变装的特事处三人一阵无语,身后的一众官兵虽然不知道这怪人发什么神经,但是很同步地涌起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不过这也让部队的带头军官回过神来,看身乌月:“乌中尉,你带着他们两人退开!”

他指的是受惊的孟杰和穿着古怪的花恺,虽然这人很怪,但他不认为穿上一身长衫,拿着一把长剑扮侠客就能对付这种怪物。

又看向眼前的巨蛇眼神一厉:“各班各自列队,开火!”

一声令下,这支全副武装的部队开始涌动,无数子弹向巨蛇倾泄而去。

“嘶~吼!”

巨大的蛇头仰天长嘶,疯狂舞动。

这一阵金属风暴并没有他们想像中一次建功,如同孟杰先前的结果一样,哪怕这次多了近百条枪,结局也仅仅是打飞的蛇鳞多了些,巨蛇的怒气值高了些。

“铛!”“铛!”“铛!”……

扭曲的蛇躯拍打在地上,发出阵阵钢铁之声,子弹打在蛇躯上,飙出无数火花。

领头军官满脸呆滞,这是什么怪物?

巨蛇不知道是不是吃痛之下怒极,蛇躯不断扭曲蜿蜒,很快就从那个漆黑洞口中爬了出来。

当它整个显出来的时候,除了花恺外,所有见到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原本那十几米长的蛇躯中过是整条蛇三分之一而已,而那一条条舞动的蛇尾,并不是还有其它的蛇,而全都是一条蛇的尾巴,这条巨蛇从腰腹开始分叉,共有九条巨大的蛇尾。

“不好,快散!”

“嘶~吼!”

巨蛇仰天一声嘶嚎,卡车般巨大的蛇头陡然扑向这一群胆敢攻击它的蝼蚁,蛇口大张,如同漆黑无底的隧道,口中的利齿不同于一般蛇类,密密麻麻如刀山刃林般。

扑来的方向,正是花恺这边,蛇口大张,就要将一群人吞噬。

这一口要咬下,估计就能吞下几十人。

还好这支部队似乎并不是很普通,临危而不乱,四处退散。

只剩下花恺旁边还有几个因为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闪。

“走!”

花恺脚下挪移飞旋,速度快到几乎带出残影,拳脚并用,将周围几人或用掌推,或用脚踢,或用剑拍,包括特事处三人,全部扔向远处。

而这时,巨大的蛇口几乎已经要咬下,浓烈的腥风扑鼻而至。

本以为他必死无疑,却看到他脚下一跺,就轻飘飘向后滑行,像是在根无形的绳索在拉扯着他一般。

巨蛇不依不饶,一根巨尾几乎是同时横扫而至。

“啊!”

被他踢出的乌月正好看到这一幕,顾不得摔得生疼的后背,尖声叫起来。

花恺面不改色,脚尖轻点,整个人高高弹起,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下,双足虚空连踏,就在半空中辗转腾挪,躲避着从八方袭来的蛇尾。

“孽畜!”

花恺目光陡然一冷,似乎被巨蛇惹怒了一般,对着一截从下至上抽来的巨尾不闪不避,反而足尖迎着蛇尾一跺,借着巨大的反震之力,身形急转,如升龙般窜向穹顶。

同时一振手中长剑,横在身侧,一手捏剑指,缓缓抹过剑身,整个剑身急剧地震颤,发出嗡嗡之声,剑指抹过之处,一寸寸地化作夺目的白玉。

“玉剑,碎星!”

整个广场之中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回响着清冷的声音和清脆的剑鸣……

“嗤——!”

一道光芒刺目的白玉色剑罡,发出一声短促而又凄厉的破空声响,化作经天长虹,“噗”的一声闷响,一朵血花当空绽放。

白虹径直贯穿了九尾巨蛇巨大的脑袋……

这一下,所有人都有点明白了先前那一声同样的闷响,是什么贯穿了蛇尾,救下了孟杰……

第153章 眼见为实

感谢“韬韬来看书”打赏加更(一)

……

……

“嗒。”

花恺轻飘飘飘落地上,长剑一挽,倒持手上,背负身后,看也不看身后的巨蛇,一步步走来。

“嘶~嗷——!”

在他身后,巨蛇一声哀嚎,高高竖起的巨大的脑袋摇摆了几下,轰然落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震耳巨响。

空中狂舞不止的九条蛇尾也停止了舞动,一条条坠落,一时巨响接连不断。

寂静……

看着落成一团肉山,一动不动的蛇尸,所有人都发不出一丝声音……

近百个精兵,近百支步枪都没能击伤分毫的怪物,就这么死了?

还是被人拿把破剑远远地挥了一挥,就死了?我是不是没睡醒?还是我其实是穿越了?

他挥出那道白光是什么?近百条枪都破不了防的蛇怪,就被这白光穿了个透,难不成这把剑其实是什么黑科技,能放激光?

看着缓缓走来的花恺,特事处几人,乌月张口结舌:“你……你……”

沉闷男脸色莫名,似乎有惊疑也有期待。

桀骜男目光复杂,咬了咬牙:“你放心,这次你救了我,我孟杰会记住的。”

“记住就不用了,以后别这么刺儿就行了。”

花恺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口道。

对于这几个人,他倒没什么反感,反倒是作为强权部门,在他刻意戏耍下,也没多少盛气凌人,除了这个叫孟杰是自身性格有些尖锐罢了。

面对九尾巨蛇这样的怪物,虽然都难免惊惧,却都做了自己该做的,不说什么生死置之度外这种大无畏,至少是顶着生死之间的恐惧去尽职尽责地救人。

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也更坚定了自己的做法。

这个国家虽然仍旧存在着许多不公、不平,但她能让她的人民安享盛世太平,并且国运几乎是日新月异地上涨,说到底,还是因为有着许许多多默默无闻地人在努力着,正面的东西还是远大于负面的。

这个国家,终究是值得他放在心上的。

“呃,这位……先生,能不能请您和我们走一趟,有些事情想请教。”

更多的支援部队已经赶到,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这个广场,可见到的却是肉山一样的蛇尸,都有些傻眼,最先来到的那连队军官向后赶到的上级汇报后,就有一个绿军装向花恺走来。

他在看了庞大的蛇尸,又知道了这怪物是被眼前这个年纪没多大,又俊得不像话的人一剑杀掉的,心中说不出的怪异,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却又不得不强按下心中的种种惊疑,这是继乌云压城、紫气漫天之后的又一件奇事怪事,相较于前两次的无害,这次却完全称得上是一件祸事。

这么大的事,也早就传到了顶层。上面下令,让他一定要留住这个人,眼前这个奇人,或许就是知道内情的人。

花恺闻言,知道自己这一场戏是没有白演了,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自然没有理由拒绝,正想点头,一个有些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不必了!”

绿军装回头一惊:“将军!您怎么来了?”

花恺顺着声音看去,一个须发尽白,军装肩章上有着三颗金色将星的老人大步走来,洪声说道:“这位小朋友犯什么错了?你要把他往哪里拉?他还救了这么多战士,一声感谢都不会说吗?你们平常就是这样的态度工作?”

绿军装被说得满脸尴尬,他自觉已经很客气了啊,可是说话人的份量却不是他能质疑的,只能立正低头。

军装老人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见了广场中心那庞大蛇尸,都是面色一变,还有手持利剑的花恺,见老人想要靠近,都是有些警惕,想要拦阻,被老人直接一把推开。

走到花恺身前,老人看到庞大的蛇尸,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便不再理会,微微打量了花恺一眼,赞叹道:“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有你这样的侠客人物,小朋友,能不能和我这老头子说几句话?”

“……”

这老头好大的气场,不过,小朋友……

虽然以老人的年龄这么叫他没什么错,但花恺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心里嘀咕了几句,面上笑道:“好,大爷想说什么?”

周围一群人听了他的称呼,全都是脸色一阵古怪,不过碍于老人面前,也没有人敢越俎代庖说什么。

军装老人微微一顿,他是听出了花恺的重音,有些哭笑不得地指了指他:“你这个小朋友真是吃不得一点亏啊。”

花恺装傻,做出一张懵懂脸。

老人也不以为意,反而有些喜欢,点头笑道:“你是真性情,不错。”

左右看了看,又道:“这里太乱,怎么样?跟我走一趟,大爷请你喝茶!”

“……”

花恺似笑非笑道:“大爷,你这茶加料吗?”

“嘿,你这个小朋友,怎么心眼这么多?走吧,老头子的茶,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喝到的!”

说着对左右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好好处理善后,便当先大步走去,也不管花恺答不答应。

而花恺也的确没理由不答应。

所以,他跟着走去时,心里免不了嘀咕了句:老狐狸!

……

老头确实没请他去“喝茶”,而是就近在世纪大厦一层楼中划出了一个临时禁区,真的就泡起茶来。

“大爷,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时间很宝贵的。”

花恺有点受不了他这慢吞吞泡茶的样子。

“来,喝茶!”

老人递给他一杯茶,开门见山道:“那我就直接问了,前几天东都上空的紫雾,你知道因由?还有,那条怪蛇,你似乎知道来历?跟老头子说说?”

花恺微微一笑,慢悠悠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大爷,这事嘛,说不如看,不知道您敢不敢跟我一起去看看,眼见为实?”

老人一愣,上下看了他一眼,眯着眼道:“跟老头子玩这套,别看你一身本事,本将军沙场杀敌的时候,怕是你爷爷还是个奶娃子!我会不敢?说吧,怎么个眼见为实法?去哪里?老头子来安排!”

“用不着……”

花恺笑道,右手伸出,平摊在老人面前,在老人的疑惑和注视中,一张透明的水晶薄片缓缓出现在他手上。

老人两眼一瞪:“这……!”

哪怕老将军身经百战,意志坚定铁,亲眼看到这颠覆自己认知的一幕,还是震惊难掩……

第154章 铁血将军

老将军没有认为这是障眼法,因为这太明显了,而且他也不信花恺会这么浅薄,用障眼法来骗自己。

惊奇地看向花恺道:“这是?”

花恺示意道:“你拿着它就知道。”

老人闻言,看向卡片,一脸好奇地伸出手,就要触碰时,花恺突然手掌一收。

老人诧异道:“怎么?”

花恺此刻脸上带着一片莫名笑意:“大爷,丑话先说在前头,这东西可不便宜,我可不能白给你。”

老人顿时哭笑不得,指了指他道:“小朋友,你这样可不好,你说你,这么大本事的人,怎么一身铜臭?”

花恺一脸无所谓:“本事再大,也要过日子啊,我不信你们不知道,我现在可是分无分文的无业游民。”

“行!你要多少,说吧,不过你可别狮子大开口,老头我可没钱给你,国家的经费也是有数的。”

老人只能点头,不过也不可能任他张口,提前堵了他嘴。

花恺也不在意,仍然笑着道:“大爷,这价钱嘛,我就不说了,等你了解了之后,我让你来定,相信你这么大把年纪,这么大个将军,不至于会亏了我这个‘小朋友’。”

老人指了指他,直接伸出手来,没好气道:“拿来吧。”

花恺笑笑,将卡放到了他手上。

老人刚一接触到这张小小的透明晶卡,脸色就微微一变,因为卡片到了他手里,就突然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直接在心底响起的声音。

老人皱着一双浓密的白眉:“你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不错。”

“世界真的有这样的存在?”

老人的三观实在不允许他相信这东西。

花恺手一摊,一副你自己选择的模样。

老人双眉一竖,似是做出了选择。

“等等!”花恺又阻止了他:“你要是进去了,估计需要几天才能出来,你不先安排一下,外面的人不得把我给突突了?”

老人皱眉想了想,向门外叫了一声,进来一个人,老头对他一阵嘱咐,也不管部下的异色,挥手将他赶了出去。

又对花恺道:“你要有事,就先回去,过几天老头再找你。”

然后也不管他,就双眼一闭,躺倒在沙发上。

这老头……

花恺摇摇头,也不离开,他也需要些时间疏理下这断时间所得,这个地方也算安静,而且为免夜长梦多出现意外,还是守着这个老将军的好。

他也跟着进入空间。

作为空间管理者,可以自主选择意识或是肉体进入空间,但是他暂时只给“玩家”开启了意识进入的权限。

……

过了几天,花恺从入定中睁开双眼,算算时间,也已经差不多。

心念一动,便出现在星空神殿。

花恺看到老人已经气喘吁吁地坐在神殿广场上,虽然是意识进入,但是身体是完全按照现实中的身体为模版具现,老人已经八十多岁高龄的身体,要不是在空间里,这么折腾早挂了。

缓缓走到老人身旁:“你选了哪个?”

“风火、连城!”

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却铿锵有力,花恺还从中闻出一丝铁血的味道。

“……”

风火连城,他自己创造的东西他自然清楚,这是一个战争场景。

玩家要扮演的是一座孤城中的角色,一座被数倍兵力于己方的敌人包围的孤城。

两个难度分别对应两个身份,刺客和将军。

通过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击退敌人,保住孤城。

如果说九宫八卦台考验的是勇气,大漠黄沙考验的是意志,那么风火连城考验的,就是智慧。

但是说实话,哪怕是花恺自己,如果不开挂,也根本没有把握能通过这个场景。

看老头的样子,百分百是选了自己的本职,不仅仅是指挥作战,恐怕还亲自上阵撕杀,刚刚才经历了一场血战。

果然,这个世界,真的是人比人得死。

花恺深吸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竖起个大拇指道:“大爷,你厉害。”

“想、想不到,老头我、还有上战场的机会,还是古战场……”

老头眼中带着追忆,是对他过去峥嵘岁月的追忆。

过了一会儿,总算喘匀了气,他才面露不屑:“哼哼!本将军戎马一生,指挥过的战役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上百,守一座城罢了,哼哼!”

……这老头,还喘起来了。

花恺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有反驳他的话,因为他知道老人说的都是真的,甚至还谦虚了。

这个老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自己是谁,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只要是中夏人,大约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人,哪怕放眼全世界,没听过他的名字的人,也不算多。

花恺也不例外,不仅认识,而且如雷贯耳。

说实话,刚开始花恺见到他,还真有几分激动,能大爷大爷地叫他,脸上虽然不在意,心里其实还真有些窃喜。

因为他以前只在教科书上见过他。

因为他的名字叫鱼竹国,是中夏国硕果仅存的开国元勋,也是被载入世界史上的,一位威名赫赫的将军。

这片国土的安宁太平,就是这个正瘫坐地上喘气的老头,和先辈一起用血换来的。

否则,换了一个人一口一个叫他小朋友,你看他会不会这么好脸色地配合……

“这些东西,是真的?”

鱼竹国突然说道。

花恺闻言只是笑了笑,答非所问道:“紫气纵横,是天地大变之象,那条九尾蛇,是从诸天降临造成的时空间隙中流落出来,至于那次雷暴,我想应该是我造成的。”

看向鱼竹国道:“大爷,这些我想不用我再解释,你已经听得懂了。”

鱼竹国听完,不置可否,更没有大惊小怪,只是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

花恺奇怪道:“难怪什么?”

他又指了指花恺:“小朋友,你知不知道自己再晚点冒出来,老头我差点就真要请你去喝茶了!”

“?”

花恺一头雾水,然后鱼竹国就告诉了他,他们早侦测到花恺所在的那片区域曾有异常的能量反应,通过排查,也确定了具体位置,如果不是被花恺突然打的那个电话打断,就要上门查水表了。

花恺听完耸耸肩,也没放在心上,反倒是有些无语,早知道这样,他就不用花费心思折腾,演这么一场大戏。

他就是怕被人主动找上门来,反而见不到这位真佛,才搞了这么一出。

一是为了打破这个世界的固有三观,好取信于人;二也是为了见到这个老人。

毕竟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随意坐在地上“那么,大爷,你现在也知道这些事情了,有什么打算?”

鱼竹国瞟了他一眼,摇摇头叹道:“这些东西要是真的,老头我也迷茫了,老了老了,都快入土了,竟然还能碰上这样的事……”

“不过,”

鱼竹国双眼陡然放出厉色:“无论面对什么,老头我都绝不容许这片土地乱起来!”

第155章 一个将军

感谢“韬韬来看书”打赏加更(二)

……

……

老头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哪怕满头白发,也掩不住那慑人的煞气。

万界空间这种完全超出掌控、甚至超出人想象、认知的事物,让老头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不过,”

他话锋突然一转,看向花恺:“先不说别的,老头倒是对你好奇得紧,不知道能不能问问?”

花恺不在意地笑道:“问吧。”

他大概能猜出老人想问什么,他也是真的不在意,因为他本来就想把自己“坦白”出去。

这样不仅可以避免可能存在的某些窥探的目光,更可以把可能存在的阻力化成自己的助力。

说到底,诸天万界,不是他一个人能征服的,他需要凝聚起无数人的智慧和力量才有可能。

而这个过程中,又绝对不能暴露自己是万界空间的掌控者,要做到这点,自己主动“暴露”一些东西,把另一个“自己”放到明面上,是最好的选择。

“那老头子就冒犯了……”

这个铁血将军在一般情况下倒是挺和蔼,像个邻家老头似的,好像刚刚那个煞气惊人的样子都是错觉一般。

两人一时间,就这么都是很随意一样,坐在这星空神殿上闲聊起来。

“据我所知,你的身世很普通,你这身本事都是从这里得到的?”

“大爷,您就别这么拐弯抹角了,什么身世普通?我就是个孤儿。没错,的确是这样。”

老人感叹地望着星空神殿四周:“你进到这个地方多长时间了?”

“不长,就几个月……”

鱼竹国点点头,这点和他猜测得差不多。据他们的调查,花恺这个人几个月前还是个普通的工作室小老板,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花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些愣然。

“不过,算上别的世界,大概也有几十年了,所以啊,大爷,论真实年龄,我可不比你小多少。”

花恺没脸没皮地胡吹起来,他实在是怕老头继续喊他小朋友。

鱼竹国喃喃道:“真的有别的世界……?”

听到“别的世界”让他一时失神,连花恺吹的“几十年”也没听进去,算是白吹了。

花恺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说大爷,你也感叹够了,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来谈谈价钱了?”

花恺一脸笑意看着他。

这句话让鱼竹国脸色一滞,万千的感叹化作一个眼神,狠狠剐了花恺一眼。

“行!老头我绝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不过……”

鱼竹国忽然呵呵笑起来:“钱,老头是没有的……”

“大爷,想赖账是吧?”

“呵呵,本将军一言九鼎,会赖你个小朋友的账?钱是没有,不过,你不是说自己失业了吗?老头给你个铁饭碗端一端,怎么样?哈哈。”

老人对着他耸了耸眉毛,哈哈笑道,竟像个顽童一样,若是让熟悉他的人看见这一幕,估计要怀疑人生。

“呵,呵呵。”

花恺皮笑肉不笑,指着他点了点:“大爷,你这人不厚道啊。”

鱼竹国无辜道:“这话怎么讲?你知不知道从老头我手里给出的铁饭碗,那是金山银山都换不来的啊,而且有牌面,说出去,多少小姑娘会倒追你,不比你拿那点钱要好?”

“……”

花恺无语,这老头比想像中的没节操啊。

撇了撇嘴,斜了他一眼,上下比划了一下自己一张脸:“大爷,你看我这样的会少小姑娘吗?”

“呃……”鱼竹国直接被噎了一下,有点郁闷:这妖孽,怎么就长成这样?

花恺心下觉得差不多了,直接点破道:“大爷,我知道你想干嘛,用不着试探我了。”

“咳……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藏着了,说吧,你是个什么态度?”

花恺知道他的意思,万界空间这样超出掌控的存在,对国家来说是个变数,祸福难料。

而和它沾上的人也一样是个变数,像他这样牵扯更大,还不知深浅的人,更是个变数。

在这个时候,他对于国家的态度就是个很重要的事情了。

而他对国家的态度,也决定着国家对他的态度。

这才是鱼竹国想知道的事情。而这也同样是他自己一直在等的正题。

花恺没有立即回答,伸手当空一抹,“诸天宝鉴”显现出来。

打开“悬红榜”,指着上面的“诸天降临”任务道:“你应该看过这个了,你知道它是谁发布的吗?”

鱼竹国恍然道:“难道是你?”

花恺摇摇头道:“我还没有这么高的权限。”

“那是……?”

“不是我,但也可以说是我。”

鱼竹国没有说话,在等待他的下文。

“在我之前,我不知道这个星球,甚至这个宇宙,到底有几个人进入了这个地方,但是我知道,在这个星球上,至少还有一个,比我更早进入这里,‘他’才是发布任务的‘高阶玩家’。”

花恺一本正经地“实话实说”。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是我请求‘他’发布的,‘他’欠我一个大人情。”

说到这里,鱼竹国已经明白花恺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这个,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他要是对他出生的那片土地毫不在意,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虽然他仍旧对这个地方、这些事情,甚至对花恺都尚有存疑,但如果暂且把这一切都当成真实不虚,那么显然,那个“他”的人情可是“值钱”得很,没有人会这么傻,为自己不在意的东西而浪费这么“值钱”的人情。

这个“他”到底是谁,鱼竹国很好奇,不过当前重要的还是这位看似直爽实则滑头的小朋友。

疑点可以以后再慢慢查,这人却不能让他跑喽。

“既然你有这心,到我这来不正合适吗?有个台子,你做事不是更方便?老头子虽然大半身子入了土,可说话还是有点份量的,给你当个后台靠山,应该还可以吧?你虽然厉害,可还做不到从这红尘人世超脱的地步吧?”

鱼竹国头一歪:“还是说,你这小朋友和网络上那些不明不白的人一样,对这个国家有着什么误解,整天想着会有人来迫害你?”

防人之心花恺自然不会缺,但也没有受迫害妄想,更不怕迫害。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花恺撇嘴说道:“你要想抵债也不是不行,先说说这是碗什么样的饭再说,先说清楚啊,我这人可不喜欢被人管,也不想去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没有一口拒绝,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废了这么大劲演这出戏,难不成他真的只是求财?那才脑子瓦特了。

“放心。”

鱼竹国见他口风松动,心下暗舒一口气,高兴起来。

“不仅不让人管你,还让你管人!这里的事情一旦确认,那国家必定是要有所动作的,等老头子回去研究研究,一旦决定,那么以后有关这里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也让你当个将军,一个将军,换你这张小卡片,不亏吧?”

他并没有把话说死了,毕竟事关重大,哪怕已经“眼见为实”,也不能就这么随意的坚信不疑了。

第156章 讨价还价

几天之后

花恺终于感觉到,自己相对于这种老人精来说,还是太嫩了。

鱼竹国这老头戎马一生,又哪里会简单,真别以为打仗的就是粗人,不会用脑子。

他为了让人“眼见为实”,这么费力地演了一出戏,花费了他大几千源力,还不能让这些老狐狸尽信不说,还有点被坑了的感觉。

这种事情要让人全然相信,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可以理解,但是被那老货忽悠了就让他有点不爽了。

东枢基地。

这是花恺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花恺与鱼竹国对面而坐,而四周还有不少人,都是参与到这次的“秘密事件”中的人。

一共只有十来人,目前知道内情并参与进这件事的人,除了一些专家学者,也只有鱼竹国,和其余两个官面上的人物,还有花恺的四个“故人”。

“呐,这是你的就职手续文件和身份证件,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起点就有中校军衔,咱们建国以来可没有人有过这样的待遇啊。”

鱼竹国指指桌上的几个证件,笑得满脸菊花开,

“这个,是你的军官证,这个,是任职令,这个,是……”

“以后,这个超管局就归你管了,人员嘛,就将原特事处5队划拨给你,其余的,你就自己解决吧,现在你也是个局长了,小小年纪,不简单啊!”

他一本本拿起摆到花恺面前念道,一副“你赚大了我很为你开心”的表情。

“啪!”

四个人从一旁站起,啪的一声立正:“向长官敬礼!”

这四人,正是之前他见过的那四个特事处的人,其中那个壮男郑南行,被九尾蛇一尾巴拍个半死,是花恺用了一张玉液符才让他这么快就能活蹦乱跳。

这道符箓也让基地里的一些专家陷入了怀疑人生的泥潭中,多少为这个超管局的成立减少了一些阻力。

花恺见此,也不好端着,不得站起来对他们点点头,算是回应。

鱼竹国行事雷厉风行,回去短短几天,就做下决定,并把一切安排妥当,还成立了个超时空管理局,简称超管局。

“大(重音)爷!说好的将军呢?”

花恺咬牙切齿,倒不是他贪图这些虚名,这位大爷想靠着这些东西就要收编他,那是不可能的,这点他们双方都很清楚,所谓的“饭碗”,暂时来说不过是两边沟通的一条纽带、一座桥梁罢了。

只是双方各有心思,老头想着从他这里挖到更多内幕,他想从老头这里得到更多好处,又因为老少两人彼此都有几分对眼,相互斗气的一种相处方式。

而现在,明显是老头出尔反尔,忽悠他,让他不爽,落入了下风。

一个超管局,一个虚名,加上区区几名精英,代价并不大,哪怕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也不关大局,可若是因此有所收获,那就真是一本万利了。

公归公,私归私,个人的想法和意愿在家国大事面前都要让道,哪怕他和老头两人是亲爷孙,也是一样的结果,更何况,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各自欣赏罢了。

鱼竹国虽然人老皮厚,但还是知道自己出尔反尔很不地道,他也没办法,将军哪是说授予就授予的?哪怕是他也没这么大能量,一个中校就是他的极限了。

闻言尴尬道:“这个嘛,不是老头子小气,实在是这国家也有章程啊,我也不能搞一言堂嘛,这个,你真要当将军,也不是没办法,先立个大功!老头子就算是拼了这张老脸不要,也要给你争个将军回来!”

鱼竹国义正严词地拍着桌子道。

“呵呵!”

花恺耷拉着眼皮斜了他一眼,给了他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鱼竹国尴尬地笑了笑,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转了转眼珠子,一脸慈祥凑了过去小声道:“小恺啊……”

“打住!我冷!”

鱼竹国不以为意:“我绝不是骗你,眼下这超管局初立,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你能做出点动静来,老头我绝不食言!”

“啧啧,我算是见识到你们这些人的作风了。”

两边原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花恺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没有多少想法,那边想从他这里捞东西,他何尝不是想挖国家墙角……

装得很委屈道:“哼,我也不跟你计较这么多,再信你一次。”

“你们不是想探索异世界吗?这点,我可以帮你们。”

“哦?”

一旁参与“谈判”的各路大佬、专家都是一喜,他们最关心的就是这一点。

哪怕是鱼竹国亲身经历过万界空间,那具巨大的蛇尸也还躺在他们的实验室中,被他们大御八块,里里外外研究个遍。

他们也不能就这么断定事情的真实性,或者可以换句话说,是不能判断这件事的价值。

可如果异世界真的存在,而且真有办法能让他们的人往返其间,那基本上就不用考虑太多了,另一个真实的世界,价值究竟有多大,谁都无法估量。

花恺将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这在他的意料中,反倒是鱼竹国,老神在在地笑道:“我得纠正你一点啊,不是帮‘你们’,是帮‘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以后注意用辞,就别分什么你你我我了嘛。”

花恺唇角抽了抽,这老货真是时刻不忘拐他上船。

“这几天我想你对万界社区已经了解过不少了,进入社区的名额,也就是那张卡,是可以购买的,只不过需要功勋和诸天通宝,而这些,我都有。”

众人一听,面有喜色。

“不过,我不能白给。”

鱼竹国靠在沙发上,笑道:“说吧,你要怎样?”

“第一,通宝当是我借出的,以后得还我,至于功勋就不收你们费用了;”

功勋是他设定的一个门槛,虽然不是消耗品,但有许多东西或权限都是需要有足够的功勋才能购买、开通。

通宝实质上就等同于源力,所以花恺也不全是在装,也是的确舍不得。

“第二,你们得协助我完成两个任务……”

第157章 两个任务

感谢“韬韬来看书”打赏加更(三)

……

……

“诸天降临这个任务你们已经知道了,这其实不是我自己的事。”

鱼竹国点点头道:“不错,这件事其实可以完全交给国家嘛,维护社会稳定,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

花恺眯着眼笑道:“大爷,千万别,你们要怎么维稳我不管,但这事上,只能我是主导,这事没得商量。”

万界空间的任务,对于玩家来说就相当于利益,花恺既然要扮演一个玩家,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放弃这些“利益”。

更何况,他要做的事并不止限于“利益”。

鱼竹国点了点他,也没再争:“行,细节咱们稍候再商量,你再说第二个。”

“第二个,就是纯粹帮你们了。我在另一个世界有一个任务……”

众人听到这里,眼中都是一亮,惊喜和疑虑同存,真的有另一个世界?

“要去别的世界,是需要权限的,哪怕我给你们再多名额,也不可能进入别的世界,所以,你们想去探索异世界,只有一个办法……”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忍不住插言:“什么办法?”

花恺伸出,一页金色的纸出现在他手上。

哪怕在场的人三观之前都已经被从万界空间回来的鱼竹国给犁了一遍,做好了接受世界观被摧毁的准备,眼前这很不科学的一幕依旧让他们惊异。

黑框眼镜忍不住凑了过来,想要确定这金色纸张是不是真的。

眼镜几乎怼到了上面,再三确认之后才抬头道:“这是……?”

“这是空间中的一种道具——团队契约,一般用来组建团队、势力所用,我这张是黄金契约,可以和最多一百人建立契约,契约一旦建立,那么就能成为我的附属,可以进入我的任务世界。”

花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边将“黄金契约”递给鱼竹国:“你现在也是‘玩家’,可以自己看到它的信息。”

鱼竹国好奇地接过这页金纸,当他拿到手上时,脑子里就自动得知了它的信息,和花恺所说的并没什么区别。

这都是花恺设计好的,这其实就是万界契约,这东西的内容基本上可以随他定,就是要遵守万界社区的基本原则,签署契约的双方都必须完全知情,并且心甘情愿签下。

就算有着这种限制,万界契约的出现,也给他带来极大的帮助,完全是解放了他的手脚一般。

契约的订立只要操作得当,合情合理,让双方都能接受,让人心甘情愿地签下并不难,就比如眼前的团队契约。

而这个团队契约在他的规划中,以后也会同样出现在万界空间,成为一种流通道具。

“这个东西只有一张吗?还能不能拿到更多?”

说话的是在场中除了鱼竹国外的另两个官员中的一个,据说是内阁中枢派下来的专员。

若是万界空间能确认是真,那么这个契约的作用有多大,在场的人都不是简单人物,自然看得出来其中的意义。

“这你就别想了,这东西很珍贵,哪怕是只能契约五人的最低级的黑铁契约,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鱼竹国点点头:“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让我们给你出人,帮你在那个世界完成你的任务,同时也满足了我们探索其他世界的需求?”

“不错,你们要去别的世界,除非你们愿意花时间慢慢挣权限,否则只有这一个办法,要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吧。对了,提醒你们一句,在万界空间中受伤甚至死亡,现实中的人不都会有事,就算死亡也只是会精神疲惫几天,但是去别的世界却只有真人能进入,一旦死了,那可就是真的死了。”

花恺手一摊,没再多说,给他们留下考虑的空间。

众人相视一眼,都看向鱼竹国。

鱼竹国脸上看不出什么,沉吟道:“嗯,你先说说你的任务是什么?”

花恺笑得很灿烂:“很简单,一统天下!”

众人都是两眼一突,一统天下?这个词在如今这个时代听到,感觉还真的有点怪异。

还有,这叫“很简单”?你当幼儿园选小红花呢?

这真的是任务,而不是你自己的野心?

先前发问的那位专员神色看似好奇地问道:“不知道我能不能问问,这个万界什么……里面的所谓任务,是从哪里来的?什么人颁布的?”

这个问题不弄清楚,他们是不会放心的。又不是真的在玩游戏,任务都只是用来给玩家奖励以获取满足感的一种玩乐方式。

所谓的任务,其实不就是在以利益为饵,驱使“玩家”去做事吗?那做这些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就算是游戏,“任务”都是拿奖励来吊着玩家以获取利益的一种方式,何况这种莫名的存在呢?

不管那个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幕后驱使者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个幕后者都是他们探究的一个主要方向。

花恺敢这么做,对这些问题也早有预料,这东西也不怕人探究,除非有人能破解万界社区这个莫名其妙的玩意儿,但是那可能吗?

所以与其遮遮掩掩惹人猜疑,不如直接将人引入局中,把“一切”都光明正大地摆在他们面前,反而能撇清自己。

因此他也只是照着自己剧本道:“有的是万界空间本身,有的是玩家自己悬赏,也有的是玩家用自己的权限发起任务申请,空间判定通过后由空间发布,奖励也由空间发放,就比如我说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此类。这些信息都是公开的,将军大爷应该也可以查到。”

鱼竹国闻言,闭上眼睛,“玩家”只要在空间的“势力范围”中,都可以沟通社区空间,他是在查询花恺所说。

过了一会儿睁开,对周围人点头道:“不错。”

专员与另一个官员对视一眼,也没有再追问,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其余的东西以后再慢慢探究就是。

另一个官员好奇地道:“花中校,冒昧问一句,听你的口气,是在这之前就有了这个任务,难不成你有信心自己一个人就完成这样的大业?”

还要试探?

花恺心里嘀咕。

他听得出来,这人看似随意,其实还是在试探他这个人背后到底还有多少力量,哪果只是他一个人,再强也好应付,如果是一个团队,甚至一个势力,那就复杂了。

这帮人果然一个个都是老奸巨滑的,不好应付,随口一句话都藏着陷阱,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

心中起了警惕,他也不敢多说,也想快点结束这场机锋暗藏的谈话,故作随意道:“这个你们就别管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好了,无关紧要的东西就不要问太多了,时间不多,不能这样浪费。”

鱼竹国这时淡淡地看了那个官员一眼道,官员有点尴尬地笑笑便不再说话。

鱼竹国又看向花恺,指了指笑道:“你这个小东西,说是帮我们,其实还是在给自己谋利啊。”

花恺摊手笑道:“我觉得双赢这个词就是要用在这里的,我这也为祖国做贡献啊。”

“就算是吧,你先具体说说,这个‘一统天下’,是怎么个说法?”

“其实对你们来说应该简单,那个世界,你们也很熟悉的。”

“哦?”

花恺带着得意的笑道:“这个任务,不是要为我自己打天下,是要我帮助那个世界的宋真宗统一天下。”

“宋真宗!?历史上的那个宋真宗赵恒?”

那群学者中的一个中年惊呼道。

花恺看了一眼:“不错,就是他。”

他有点难以置信道:“不是,难道你说的那个世界,就是回到历史上那个时空?”

“这个问题,得你们自己去研究了,我也不知道那些世界到底和我们的世界有什么关系。”

花恺摇摇头,也没跟他们解释太多,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他只是个“玩家”,总不能无所不知吧?

又继续道:“这个世界,和我们历史上那个时期差别不大,虽然有些许差异,但国家形势、生产力水平之类都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世界有武学,跟咱们的武侠小说写的差不多,也有一些神秘的东西存在。”

众人面面相觑,这也太离奇了些。

花恺心里暗笑,等你们看到包黑炭的时候是不是要惊掉下巴?

他很怀疑当他们见过包黑炭后,现实中饰演包黑炭的那位大爷会不会被请来喝茶……

鱼竹国不理会其他人交头接耳地讨论,沉吟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第一个我可以现在就答应你,第二个,要等我们具体研究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花恺点点头,这事他要一口答应了,花恺才真的担心了,别的不说,这可是真正关系到人命的,要是毫不顾忌就答应了,就只能证明他们为达目的,连人命都可以枉顾,那他就真要另外考虑考虑了。

鱼竹国又道:“现在我们还是先来说说这个诸……什么天降临的吧,这才是当务之急,我可不想再看到什么时候又在哪里冒出一个怪物来。”

花恺笑了:“好……”

第158章 合作共识

会议厅中众人围坐,花恺和他的四个新部下已经不在这里。

鱼竹国扫视一眼仍旧在议论不止的众人:“好了,也研究了一整夜了,现在都说说各自的结论吧,要不要答应这位小朋友,和他合作?陈教授,你先说说看。”

陈教授就是那位******的老者,他是一名德高望重的科学家,学术涉猎极广,从紫雾事件开始就一直主导着各项技术性研究调查,这次也同样第一时间让他参与了进来,作为专家团队的领导者。

这位为科学贡献了自己大半生的老人依旧处于极大的冲击中,闻言推了推眼镜,摇头道:“说实话,这位花中校说的东西,委实令人难以置信,在没有亲眼证实之前,我不能下任何结论……”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如果是真的,那么我们的世界恐怕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不能提前适应,以后恐怕会变得很被动,所以,我认为应该合作,这个险,值得冒。”

“我不同意!”

有人插言道:“合作我同意,但不能由他来主导。那个花恺的第一个条件还好,就算有什么意外,不过是损失一点金钱而已,可第二件,可是关系到人命的。”

“我看这个花恺说话有些不尽不实,这事得从长计议,最好是先从他那里着手,至少,也要先将这个人纳入我们的掌控中再说,别的不说,他那身武功就有很大的价值,要是能贡献出来,一来可以验证真假,二来,我们也能制造更多强大的战士,以后再应付这样的超常事件,也能轻松许多。”

“还有他使用的那种符箓,如果能研究出其中的原理,那对国家、对社会都是个福音啊!”

有人不屑道:“嘿,可笑!他说的要是真的,你怎么掌控?别说他的厉害你已经见识过了,你别说掌控人家,就算要直接弄死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大不了别人拍拍屁股,直接跑到别的世界去,你能拿他怎么样?”

“我看你就是贪图人家的能力!”

“诶!你怎么说话呢?我这是为个人考虑吗?我这是为了国家!”

“话不能这样说,掌控一个人,未必要使用暴力嘛……”

“总之现在我们不能做激怒他的事情,进入那个地方的名额还需要依靠他,还是先同意再说。”

忽然有人说道:“你们说,这个什么万界空间,还有这段时间发生的异事,会不是本来就是这个花恺在幕后操纵的?”

室内忽然一静,便有人笑了起来:“你真当他是神了吗?他要有这么大能力,还需要费那么大劲,绕这么大的弯干什么?”

“不错,据我们调查,他在几个月前在网络上就发过一些信息,透露了一些‘游戏’的信息,恐怕他早有打算,也不怕暴露。”

……

你一言,我一语,会议室中很快陷入了争执,很快就吵得面红耳赤。

鱼竹国扫了众人一眼,虽然各执一词,但基本上是分成了两边,两边都是赞成,毕竟出奇的事情已经见了太多,甚至连他们这位老将军都已经成为那个神奇地方的“玩家”。

哪怕不想相信,也由不得他们不考虑其中的真实性和后果。

但是,一边是赞成花恺的条件,由他来占据主导,而另一边虽然也赞成,但是要求国家这边占据主导,激进些的,甚至。

虽然有些不耐,但鱼竹国对于两边的人的出发点和立场都还是很信任的,都是出于国家的利益考虑,否则,也不会被他选择加入这个队伍中。

等他们吵了一会儿,鱼竹国拍了拍桌子:“你们的意见我基本明白了,都是赞成合作的,这很不错,这个基调就这么定了……”

随即拔高声音:“但是!要掌控这位小朋友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既然是合作,就要诚恳一点,别把人都往坏里想,我看小朋友也是个有心人,要不然,他不会主动站到我们面前,这就代表,他心里还是有国家的,只要有这点,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一开口,这个基调就定下了,没有人会再反对。

“既然定了,就尽快派人商讨一下,把计划敲定,尽快将需要的人选定下来,和那位小朋友沟通,将这件事情落实。”

“这些都可以缓一两天,但我现在要说的,是要马上去做的,第一,先让人帮助小朋友把他的游戏公司建立起来,股份就按他说的,他五成,我们三成,剩余两成留下,给另外参与这个任务的玩家按贡献分配。”

“第二,再引导下舆论,看怎么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异常事件,都和即将发布的“游戏”联系起来,尽快消除已经产生的负面影响,控制住局势!一切以维稳为主,无论是现在、将来,都不能让这个国家乱起来!”

“第三……”

说到这里,鱼竹国眼神变得如隼般锐利,扫视了在场每一个人:“有关于那个地方,还有花恺这位小朋友的事情,不得泄露一丝一毫!尤其是要防止境外势力的窥探,明白吗!”

“是!”

……

花恺并不知道别人的讨论,他白天已经从东枢基地离开。

但他知道,那些人只要没有脑残光环,就肯定会选择和自己合作。

一旦达成共识,获得国家支持的他,就能凭空获得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支持,再也用不着单枪匹马地去开发异世界和万界社区。

当然,能让国家答应自己的这些条件,他自己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除了他所说的,对方还分别提了一个限制和要求。

第一点,他只能动用国家的力量去开发异世界,在不违背这个前提下,才可以为他完成“私人”任务。

第二点,依靠国家力量所得到的利益,可重复利用的,比如知识之类,将由双方共享,而无法循环利用的消耗物资,将归国家调配。

这两点是鱼竹国等人咬死不肯让半步的条件,也是他们会答应由他主导合作的最主要原因。

第一点他可以理解,一个国家,尤其是一个强调尊严的主权国家,怎么会允许公器私用?那种拿出一点好处,就想让一个国家跪舔的桥段,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别说是这样一个国家,在现代这样的人格自主深入人心的时代,哪怕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是真神当面,要是践踏了人的底线,不管是无知也好,无畏也罢,都照样有可能唾你一脸。

哪怕是有着这样的限制,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第二点虽然让他有些肉痛,也还能勉强接受,主动权掌握在他手上,就看他怎么运用罢了。

就算不谈什么家国情怀,这也是个双赢的结果。

他有了依靠和助力,未来能走得更稳更远。

就像这次他以任务为名,要他们帮自己在青天世界助宋真宗统一天下,若是只有他一个人,虽然不是完全不可能,但必将是耗时至少数十年,可有了这帮专业户,这步伐会有多快,他都无法想象。

一旦成功,一统天下的大宋国运能给他带来的星宿之力,估计已经足够他在现世窃取正在苏醒的星宿权柄。

何况,孤身游走在诸天万界,凶险无处不在,危机祸福难以预料,指不定就像刚进剑侠世界那会儿,被山贼或宇文阴人之类的干掉,他可不相信自己永远有光环加身,危急关头都能转危为安,甚至因祸得福。

国家也会因此,而得到更多的资源,在他未来即将折腾出来的诡异世界中安稳发展,既可以给自己一个安稳的大后方,在壮大的同时,也会回馈给自己更强大的助力。

这是一个良性的双赢循环。

在这期间,意外是肯定免不了的,就看双方怎么磨合处理了。

万界契约的出现,让他可以省去很多顾虑,极大地加快了进度,获得国家层面力量的支持,当初他拉进来的那十一个人,除了能给自己贡献一些微不足道、可以忽略不计的源力外,反倒暂时没有了太大的意义。

不过花恺考虑了一下,也不打算就这么放弃掉,还是先让他们当个除自己之外的先行者吧。

说一下

今天有个饭局,赶不回来这么快,所以今天的加更不一定来得及码,提前说一下。

而且最近思绪有点乱,在整理下一卷的情节,大概再有一章就进入新世界了,又不能断更,真的是焦头烂额啊。

等我理清后,再多多加更,请兄弟们见谅啊。

《万界社区》说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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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4号行动

这是一个森冷黑暗不见光的牢狱,一丝光亮、一丝声音都没有,这样的地方,常人呆不到三天,怕就要发疯。

潘美坐在其中,哪怕他心志坚忍,也直欲发狂。

他平生经历极多,打过天下、杀人无数、享尽荣华,从一个区区小吏,一步步走到大宋的开国元勋、位极人臣,实非侥幸,若没有远超常人的心志,哪里能做到?

可见这人的心志,实与人品无关。

“嗒、嗒、嗒……”

一个脚步声缓缓由远及近,潘美涣散与疯狂交替挣扎的眼神,陡然泛起惊喜。

“嗒。”

来人脚步声乍停,四周蓦然大亮,一个修长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正是花恺。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但是如今他已经不这么想。

“潘美,考虑得怎么样?签还是不签?”

潘美抬起头,涩声道:“老夫还有得选吗?只是想不到世上竟有你这样的人……”

他惨笑一声:“老夫如你所愿就是,签!”

花恺依旧面无表情,手上出现一张金页,递了过去。

潘美早已经见过,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并不意外,直接拿了过来,咬破自己手指,在上面滴落一滴血。

金页化作金光消散。

这是和狐狸那张契约一样的奴契。

只不过狐狸生命等级高,它签下契约消耗的是1000点源力,潘美论生命等级只不过是白色普通人而已,只消耗了10点源力。

花恺原本在将潘美带回万界空间时,就想按照当初所说,要让他受痛苦折磨而死,但万界契约的出现让他改变了主意,在空间中创造了一个黑狱,将潘美和狐狸都关了进去。

因为他需要人,需要很多人,更需要能让自己绝对放心的人。

万界空间似乎可以创造一切,却唯独要消耗巨量的源力,尤其是生命。

之前世纪大厦出现那条九尾巨蛇,就是他弄出来的东西,但是他只创造出了一个躯体,而且并不是完全真实的。

仅仅是一个虚有其表的蛇躯,就花费了他整整五千源力,他开通一个世界赚的源力就有大半搭了上去。

其实有在重叠空间中,完全可以创造一个虚幻的,但是为了增强可信度,他才忍痛将蛇躯具现了出来。

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他突发奇想,创造出蛇躯后,将潘美的意识抽出,塞进了蛇躯中,就像“玩家”进入空间生成的意识体一样,竟然真的可以,只不过每次要额外消耗的源力要多得多。

于是将“活”了的九尾蛇丢到世纪大厦,又让狐狸去营造幻境,控制局面,以免真的伤及太多无辜。

那个时候的潘美可不会乖乖听他的话,所以变成了巨蛇的他,当时可真不是在演,当花恺出现时,也真的是想要借机杀了他,所以花恺恼怒之下,也顾不得再演下去,直接一剑解决。

话归正传。

花恺见他签了契约,淡漠道:“我虽有用到你的地方,但你的罪孽也别想就这么清算,以后你照样要忍受这黑狱之苦,只有我用到你时你才能得见天日。”

什么时候才是用他的时候?大概也只是像要用到九尾蛇这样的“BOSS”时才会用到了,这也不算违背了自己的誓言,“BOSS”是用来干嘛的?当然是被人砍的!

奴役一般人他会不忍心,可奴役罪人、仇人,他就没那么多心理障碍了。

对于报仇这种事情,他向来很鄙视那种一下把仇人杀掉的做法,杀了人有屁用啊,人死万事消,也不会感到痛苦,更不会有后悔,不能让仇人悔恨痛苦,这算什么报仇?

嗯,他相信这个黑狱以后还会关进来很多“罪人”,为他建设万界社区添砖加瓦……

花恺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关注他,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便转身离开黑狱。

若无意外,他在现世要做的安排也暂告一段落,已经花了好些天时间,也该是时候为进入下一个世界做准备了。

不说现世的异变不等人,他这一番折腾,源力储备也只剩下两千出头,非常不足了,仅仅依靠现在开通的两个世界,每天只能增加180点,根本不够用。

与鱼竹国那边谈好的“游戏公司”一旦落实,就要开始吸引“玩家”,别说是建造“游戏”需要的源力,仅仅是“玩家”的邀请卡他都支付不起了。

上次开启的次元之门搜索还没有结果,但是之前还在剑侠世界搜索到的衍生世界,如今还有两个等待他去开通。

……

青天世界。

纯阳道宫后院,有一座忘言殿。

白云白石与往日一样,做完早课,练过宫主老爷所传武艺,便到忘言殿中打扫。

可刚来到殿前,两小只忽然听到殿中有动静。

忘言殿是他们宫主老爷平日里起居静修所在,与藏经楼一样,平时只有他们两人能靠近,也只有他们能来打扫。

而宫主老爷已经出去云游,逾半年未归,是谁胆敢闯进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都看到各自眼中的警惕之色。

“是谁胆敢擅闯忘言殿!滚出来!”

“嘎吱……”

殿门轻响,被人从里面推开。

“白云白石,多日不见,脾气见涨啊。”

两小只相视一眼,一溜小跑到来人面前,仰着头惊喜道:“老爷!”

白石跳脱,最是按捺不住:“老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云木讷,虽然心中激动,却没有出声。

花恺按了按两小只的脑袋,笑道:“好了,有话一会儿再说,现在有客人到,别让人见笑了。”

白石四周望望,不解道:“客人?哪有客人啊?”

花恺笑了笑没答:“陈彪等人何在?”

陈彪就是当初打劫他,却被他断去一臂的兵痞头领,是他从金沙滩一役带回的三十五个残兵之一。

“都在太极台练武呢,老爷,我跟您说啊,这帮子大头兵,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您可得好好教训他们。”

白石忿忿不平道。

一旁的白云闻言嘴一撇,翻了个白眼。

花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你是在说你自己吧?吃了亏了吧?”

白石急了:“不是……!”

花恺眼一瞪:“行了行了,别废话了,误了老爷的事,当心你的屁股!去!把人都给老爷叫来!”

“是,老爷!”

白石还想狡辩,白云一把抓起他,拖着他出去叫人。

等人走远,花恺回头向殿内喊道:“各位,都出来吧。”

殿内人影涌动,竟鱼贯走出上百人来。

“长官!超管局04号特殊事件行动队共50人向您报到!”

第160章 各打一板

(两章合一)

……

超管局04号部队,以特殊事件编号命名。

01到03,就是当初在东都发生的三次异常事件编号,04号,就是这次的任务编号。

实际上还有一个00,指的是万界空间本身。

虽然都在超管局名下,目前为止,他能管的暂时也只有04号部队。

“这里就是宋朝?太不可思议了……”

花白头发、戴着眼镜的陈教授走了出来,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四处观看,发出梦呓一般的感叹。

这次老鱼头挺大方,一共给他100人,一点折都没打。

其中有50人是挑选出来的精兵,以当初特事处那四人为首,就是04号部队。

还有另外50人是学者、专家组成的团队,其中囊括历史、社会、文学、心理、经济、军事、武器、医学、农业、气候、工程师等等各界精英。

不是那种只会耍嘴皮子的专家,是理论与实践并重的真正的科学家、学者。

仅是这50人,在花恺看来,就是一个宝库,在这个时代,给他十万大军都不换。

而这个陈教授,名叫陈伟长,在许多领域都是顶尖大拿的人物,作为这支专家团队的真正领导者,绰绰有余。

但他年纪不小,这次来的专家团队,因为是前所未有的穿越异界的任务,选的都是青壮一辈,本来不可能让他来,他的那些顶尖技术,目前这个阶段,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可他为了见证异世界的存在,寻死觅活地非要求过来,对这么个国宝,哪怕上面再不乐意,也只能顺着他。

陈伟长扶着眼镜,这里摸摸,那里抠抠,专家团里有好些也跟他一样的反应和动作。

陈伟长仍旧感觉不可思议,忍不向花恺问道:“花局长,这里是什么地方?”

花恺一直在暗暗观察。

之前他带着白怂第一次穿越次元通道时,一人一狗都产生了极大的变化,说是洗筋伐髓、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后来带着潘美和狐狸从衍生世界回到现世,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次将他们从现世带到衍生世界,也一样没有异常。

原本他以为,每个人第一次穿越次元通道都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可现在看来,并不是。

听到陈伟长的话,按下心中的思绪答道:“这里大宋京城,开封府,这个地方是纯阳道宫,皇帝赏赐给我的地方。”

“哦?看来你已经在这里有了不低的地位啊。”

陈伟长有些惊异,能与皇帝有关系已经不简单,能让皇帝赐下这么一座庞大奢华的宫殿,更让人惊异。

道宫?

以他的见识,也知道宋时崇道,兴建了许多大型的道观宫庙,但能称得上宫的,又能做为一宫之主,那必定是道门中德高望重之人。

他在这里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赏赐他一座道宫?

正想继续问,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人还不少。

“参见上将军!”

一百来个穿着蓝色劲装,浑身透着精悍和煞气的大汉站成几列,齐齐单膝点地对他行礼,一时声震四野,威风凛凛。

站在他身后的04号部队等人,见了这一幕暗暗乍舌,他们没想到自家长官在这里竟然有这样威势,还是个什么上将军。

有几个学者很清楚在这个时候,上将军这个称谓意味着什么,不由得各自相视一眼。

花恺点点头:“都起来。”

“是!”

因为赵恒的任性,花恺的身份现在非常怪异。现在道宫之中分成了两种人,一种叫他宫主、老爷,一种叫他将军。

叫他宫主的都是道士,叫他将军的就是这帮原先的军汉。

他为了容易区分,宫中道士穿的是白色道袍,军汉穿的是蓝色武士劲装。

“陈彪,怎么回事?”

花恺看向前列一个独臂男子,他只带回了三十五人,这里却起码有一百多号。

“启禀将军!”

陈彪脸上闪过一丝惶恐,最终还是站出来,在花恺面前跪下道:“当日安靖堡被攻占,虽幸得将军搭救,夺回堡镇,却终究是有失地之过,事后,枢密院降罪,兄弟们都被削去了军籍。”

“这些都是当初安靖堡被辽人冲散的兄弟,都是无依无靠之人,没了军籍,实在是无家可归,活不下去了,属下斗胆,将他们聚了起来,请将军只问我一人之罪,莫要降罪其余弟兄!”

“此事与陈头无关,请将军只问我等之罪!”

有人忽然出列跪道,这一叫,其余人也跟着跪下,又是乌泱泱跪了一片。

“花局长,这……”

他后边的一群人看得有些傻眼,站在身旁的陈伟长看了他一眼,有些想劝的意思。

花恺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淡淡地看向陈彪道:“陈彪,你还没这本事将他们安排进这里吧?怎么回事?”

陈彪偷偷看了一眼花恺神色:“禀将军,因将军不在,属下求到了天波府杨将军面前,是杨将军将兄弟们安排进来的。”

花恺听闻,就明白了,这个老杨八成是想给自己送人手来。他这个上将军虽然是虚衔,可赵恒也曾许过他二百私兵名额。

“行了,都起来吧,下不为例。”

众人一喜,都站了起来。

“既然来了,那就是自家人,我这也没什么规矩,相信你们也都知道了,只有两条:一,不许为非作歹。二,绝不许同门相残!否则,想来你们都见过我的剑,犯错之前,想想你们的脑袋能不能快过它。”

花恺神色冰冷道,周身衣衫无风自动,凛然生威。

众人心头一冷,这些军汉都是安靖堡的,大半都是见过花恺只凭一柄长剑,杀入数百精锐辽骑,如入无人之境,杀得人头滚滚。

而陈彪等人更是见过他在金沙滩犹如天剑之威,如今大宋剑神之名,犹自让契丹人闻“剑”色变。

而他身后的“国家队”一样心中一凛,他们知道这个长官好像很厉害,但除了四人组外,没人亲眼见过,此时见他竟然有这样的“气势”,简直跟武侠小说、电影里的高手一样,而且看这些人的模样,似乎这位长官剑下的人命不少啊。

不过心凛之余,也有人心头火热,花恺越厉害,就代表着他们也有可能变得越厉害。

看到众人神色,花恺略微收敛,也不是他喜欢耍威风,而是他知道这帮子军汉可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虽然个个都是能战敢战的好汉,可也一样个个都是老兵痞,还是常年呆在边地的兵痞,打家劫舍的事情恐怕没少做,如今站在他面前的陈彪那条断臂就是明证。

若是不加以束缚,恐怕会给他惹出不少事来。

当然,也的确是有一丢丢要在“国家队”面前耍威风的意思,他心里暗自憋着口气呢,姥姥的老鱼头,给点东西还给得抠抠馊馊的,以为小爷稀罕一个将军的头衔啊?小爷可是个堂堂上将军!大高手!你们这帮小鱼小虾别当小爷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土鳖!

“我等谨记将军令谕,绝不敢有违!”

百来个军汉轰然应道,让花恺心里很满意。

“行了,此事到此为止,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事交代。”

花恺微微侧身:“看到他们没有?以后也同样是你们的袍泽,只不过,他们暂时会是你们的教官,也就是教头。”

一群军汉原本听到有人要入伙还没什么反应,但听到后面,就有些人不爽了,心中的不服直接显在了脸上。

有一人就梗着头道:“启禀将军!”

花恺扫了一眼:“说。”

“袍泽我们没问题,但您说的教、教官,却须先让兄弟们心服!”

独臂的陈彪脸色一变,回头喝道:“大头!滚回去!胆敢顶撞将军,谁给你的胆子?”

花恺抬手拦下他的喝骂,饶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这百来个军汉,果然是一群桀骜老兵,九成的人脸上都是类似的表情,就连陈彪刚才的喝骂,怕也不过是做给他看轩邓。

“哦?尔等可是认为他们不配?”

50人部队本来初到异界,正觉一切都新奇,这是听到说到自己身上,闻言眼神都是蓦然一厉。

军汉们低头不语,那意思不言而喻。

“那好,就先让你们看看。”

“郑南行!演练给他们看看!”

壮硕男郑南行闻言,脸色一肃,高声道:“是!”

跟着小跑出列,对着04部队喊道:“全体都有!列队!”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持续不到几秒钟,49个人便站出个整整齐齐的方阵,无论前后左右看去都没有一丝紊乱。

每一个人都脸色肃穆,无一丝动摇,双腿并拢,人人如标枪般笔直。

仅仅是这一幕就让一帮军汉脸色微变。

接下来的就更让他们不敢置信。

“踏!”

“踏!”

行进间数十人几如一人,这么多人,脚步声如雷,几如一人踏步般,每一个人踏出都像是丈量过一样,连手臂摆都无一差异,幅度、角度都浑然如一。

无论进退,所有人除了抬腿、摆手,没有一丝一毫地动摇。

仅仅49个人,竟让他们感受到了数百人的威势!站在他们行进的方向之前,简直像是地动山摇般的感觉。

一时间,不少人面如土色,再无先前狂妄之色。

虽然仅仅是看似简简单单的阵列,但他们都是老兵,知道军队需要的是什么,什么样的军队才可怕,就是令行禁止,眼前这几十人,简直将这四个字做到了极致!

将军从哪里找来的一群怪物?

花恺看着众人脸色,也知道差不多了,抬手示意郑南行停下。

“怎么样?他们可有资格训练尔等?”

众军汉连连点头。

花恺满意地笑笑,也有些自豪,不愧是人民的子弟兵,这阵势,真是刚刚的。

不过看到04部队满脸掩饰不住的骄傲,他就有点不爽了,小爷自豪可以,你们骄傲什么劲儿?

此风不可涨!

于是又沉下脸,对04部队道:“你们也别得意,是不是也觉得他们不如你们?”

“难道不是吗?”

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花恺一看,原来不那个刺头孟杰。

花恺冷笑一声:“好,陈彪!”

“属下在!”

“你来给未来的袍泽展示展示自己的刀法,就拿那棵树做耙子!”

花恺指着不远处一棵大腿粗的树。

“是!”

陈彪脸色通红,奶奶的,被人看不起,他也憋气啊。

独臂接过一把腰刀,来到那棵树前。

“啊啊啊——!”

刀光一闪。

几秒之后……

“咔、咔、咔……”

“砰!”

腿粗树木被拦腰斜斜斩断,从断口缓缓滑下,砰然倒地。

“咕嘟!”

04部队中响起一阵咽口水的声音。

青天世界的武力水平虽然远远不能和剑侠世界比,可比现世真的是高出太多太多了,哪怕一个士卒的武艺在现世中也算是极高的。

“你们有谁自认能比他厉害的,也可以站出来,否则,连一个独臂的残疾人你们都比不上,还有什么好骄傲的!”

花恺大声喝道。

“国家队”队员们眼神闪烁,连孟杰这个刺头都不敢再炸刺,显然被这帮粗汉的武力值吓到了。

“好了,既然都服了,陈彪,郑南行,带着他们下去安排好,以后训练,由你们两个自行商议决定!”

“是,将军!”

“是,长官!”

等两人分别将各自人马拉走,陈伟长老头走上来对他竖起个大拇指,呵呵笑道:“花局长,真是好手段啊,现在我对你领导这个队伍是放心了。”

花恺撇了他一眼,一副“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的表情。

“别扯些有的没的,你们以后要么叫我将军,要么叫我宫主,否则别人可要起疑,你要乐意,让你占个便宜,冒充我长辈,叫我名字也行。”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小花?”

“……”

这哪个脑残作者给我起的名字?

“你们先去安顿吧,一会儿我给你们派俩道童去,这段时间先了解了解,适应一下,我带你们进宫,将你们引见给皇帝。”

“啧啧,没想到小花你在这里混得这么风光啊,皇帝想见就见。”

“……”

我怎么早没发现这老头嘴这么贫?

第161章 多管闲事

终于不是出现在荒山野地了。

看着眼前繁华的集市,花恺仰天长叹。

他的第三次穿越,就是在一座大城之外。

在青天世界,将那一百人安顿好后,便由他们自行适应,也不去理会,自己躲进忘言殿中,一心修炼。

并非修炼武功,而是修炼道术。

之前被狐狸用幻术差点给阴了,要不是他正好有观照符,就真栽了,之后他就放在了心上,若是再碰到这些灵异世界,他又没有应对的手段,就是再能打也难免着道,以防日后再遇上这样的情况,对口的专业还是得有一些。

前面他空有两部奇术,却没办法修炼,但他从青天世界的众多典籍中寻到的那门血炼之术,却可以借以走个捷径。

他从《术九》中找到一门奇术,可以以血炼之术勉强使出。

虽然是歪门邪道,用之也有损自身,甚至有可能精血耗损过重,伤了根基,但有也总比没有好,拿来当个保命的底牌也好。

在青天世界中闭门修炼了一段时间,勉强将那门奇术入门后,他便选择了进行第三次穿越。

只不过据他看来,这奇术似乎是用不上了。

不再需要餐风露宿,花恺心情大好,背着手悠闲地走在街上,脚边颠颠地跟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这个狐狸一身妖术,化成人形,武功也不弱,心性又诡诈奸滑,除了丑点,还是个非常有用的帮手的,所以花恺一直将它带在身边。

走了一会儿,他感觉腹中有些空空,便四周一望,发现旁边就有一家酒楼——襄阳酒楼。

直接走了进去,店中小二见他相貌俊秀,衣着不凡,一身贵气,当是个贵人,笑得后槽牙都出来,连忙迎上。

花恺放眼一瞧,店中竟有许多衣着粗豪,携刀带剑的的人物,男女老少,僧道凡俗,三教九流,复杂之极。

虽然练得一身武功,人也杀过不少,但他运气太好,往日接触的层次都太高,根本没有真正行走过江湖,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所谓的江湖气氛。

先前他在城中行走,也见了许多身藏武器的人物,这似乎是一个江湖气很浓的世界啊。

随意坐在角落一空座,叫了一斤卤肉,一壶小酒,自顾自小酌起来。

狐狸在一边拨弄着花恺给它叫的酒肉,嫌弃得很,在现世中不过短短十来天,那形形色色、层出不穷的美食就已经将它胃口养叼了起来,吃得身子圆滚滚,再也看不起这些粗俗的食物。

花恺也不管它,爱吃不吃,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留心起周边人的高谈阔论。

这时忽然有个声音忽然拔高,难免引得他注意。

“啪!”

一个年约五十上下,却仍旧相貌威猛的男子,猛地用力往桌上一拍,引得不少人注目。

他那一桌共有三人,都是五十上下,其余两人,一人身材高瘦,相貌清癯,另一个身材干枯,倒像是个病夫。

那威猛的满脸忿忿难平道:“想不到这武当派竟用这等手段让我等就范,如此一来,这龙门镖局的大仇,我等倒是不好出头了,这如何是好?”

听他的话,旁边桌上有人冷笑道:“哼,这位兄台好大的口气,听你说来,那武当要对付你,还需要耍什么阴谋诡计?你是何人?有何本事?莫非比武当诸侠都要高不成?”

“你……!”

那威猛男子被人一噎,脸色通红,他本是对此行结果有些不满,便想说几句场面话,没想到被人听了去,当场讥笑他。

想要反驳,却想起之前在山上所历,眼前两个同行之人都是清楚,再想信口胡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有人听得他们言语,问道:“几位莫不是也听闻武当张五侠归来,要上武当凑这热闹么?”

有人接道:“哈哈哈,你问问这满城江湖豪杰,哪个不是为张翠山而来?”

“说来这位张五侠失踪十年,此次突然冒出,却引得无数江湖中人蜂拥而至,四处邀请助拳,都欲寻得谢逊下落,此次张真人百岁寿宴,怕是不平静了。”

“这个谢逊贼人满手血腥,多少人欲除之而后快。”

“哼,还是为了那屠龙刀!”

这三个字一出,店内顿时陷入一阵寂静,半晌,才有人叹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唉,这屠龙刀可是害死了太多人了。”

“那位张五侠既已出现,在江湖群雄齐聚武当后,想来他既有侠名,便不会隐瞒谢逊此贼下落,到时寻出此贼杀了,风波也便平息了。”

“嘿,张五侠?他也配!”

先前的威猛男子将一个侠字拉得老长,满是讥讽。

“祁兄,我等都受武当大恩,怎好还背后损人?”同行三人中的高瘦之人皱眉道:“不过,恩是恩,仇是仇,武当七侠虽于我等有大恩,可是龙门镖局七十余口人命,却不能就此罢了。”

“只是我等是决计不能再理会此事了,不如再请一江湖朋友代为讨回公道。”

那病夫般的人犹疑道:“武当派如此厉害,还有谁人能去?”

高瘦之人道:“我等去开封,请谭瑞老英雄,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必能代龙门镖局上下讨回公道。”

“可是神枪震八方谭老英雄?”

病夫惊道:“是了,若能邀请到这位老英雄,便能向武当讨回公道了。”

“赖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是哪只蛤蟆如此大口气?站出来让老子瞧瞧!”

众人头上忽然传来声音,再看楼上,有三个老者正踩着楼梯下来,这三人竟都是罗帽直身,一身下人打扮。

“三只老狗,竟也敢管你家爷爷闲事,活腻味了!”

威猛男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见三人一身下人打扮,根本没看在眼里。

一老者站了出来,面无表情看着同桌三人:“便是你口出不逊,要与武当张五侠为难?”

威猛男子道:“不错!便是你老子我!你待如何?”

“是你便好,你们二人,可是也要与张五侠为难?”

高瘦老者没有说话,却站到了威猛男子身旁,意思很明显,他们虽不能再去武当参合此事,却需表明态度。

那病夫原本犹豫了一番,见此也站了过去。

“好,可敢通名?”

“有何不敢?老子祁天彪!”

身旁两人相视一眼,各自道:“老夫无云鹤。”

“在下宫九佳。”

店中顿时就有人惊呼:“竟是虎踞、晋阳、燕云三大镖局的总镖头!”

“莫怪他们要为龙门镖局出头,素闻大江以南,都以虎踞镖局马首是瞻,龙门镖局出了此等惨事,自然是要出头的。”

那祁天彪闻言,面有傲色。

对面三个下人打扮的老者却依旧面无表情,其中一人道:“你们要与张五侠为难,便是要与我兄弟三人为难,既然都是江湖中人,今日我兄弟在南城门外等你三人,咱们三个对三个,你们若是败了……哼,你等都是押镖的,便留下各自镖旗,再自己砍断一只手臂,立誓一生不得再踏入湖北,便放你们离去。”

“狂妄!好,既然如此,咱们便打过再说!”

他闻言大怒,在他想来,这三人一身下人穿着,若是高手,又怎会如此,甘为人仆役?

三个下人也敢冒犯他,不是找死不成?

另外两人也并没什么异议,他们眼中何尝将三名下人放在眼里?

当下两边六人便径直出了酒楼,往南门而去,店中也有不少人尾随,想要看热闹。

城南门外,两相对峙。

三个下人打扮的老者站出一人:“来吧。”

他手执长刀,脸色淡然,竟似全然不将对面三人放在眼里,也不在意他们是谁来与他对阵。

“哼!”

那祁天彪最先按捺不住,将兵器操在手中,猛然前冲,一刀劈了出去。

那刀光凛凛,人还在远处,便卷起一阵恶风,吹得对面那老者发须飞扬,衣衫翻飞。

刀光眨眼便劈至他胸前。

那罗帽老者也是了得,众人只觉眼一花,他手中长刀不知何时已挡在胸前,被劈得弯成弧线。

不等人变招,他左手竖掌,在刀面上一拍,祁天彪脸色一变,只觉一股雄浑掌力从刀上传来,被震得蹬蹬倒退,脚下踩几个深深的脚印,手中刀差点便要脱手飞出。

还没站稳,便觉眼前白光一闪,脖间一凉,顿时额头遍布细汗。

其余人都是脸色一变,尤其是另两个镖局的总镖头云鹤与宫九佳,原以为这三人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之辈,却不想三名下人模样的人中,竟有这等惊世骇俗的武功,祁天彪不过两招便落败被制,他三人武功不过伯仲间,又叫他们如何对敌?

想到落败后的结果,面色一时惨然。

“如何?你等还要再战否?”

那宫九佳面色惨白,已然丧胆,倒是那云鹤虽然心有惧意,却也不愿就这么束手,忍着惧怕出来,结果自无意外,被另一老者三拳两脚打败。

“还等什么?自己砍断一只手臂吧,莫非还要我们兄弟出手?”

三人面色一阵惨白,可众目睽睽下,也无脸面食言,再者,等到那三人出手,怕就不是一条胳膊了。

当下便是眼一闭,挥刀一砍,也是干脆。

“啊!”

“啊!”

“当!”

惨叫声乍起,却只听得两声,围观众人一看,原来却是有一人的刀已不知被什么打落。

“什么人敢管我们兄弟闲事!滚出来!”

第162章 大宗师

为“韬韬来看来”加更(四)

……

……

“殷天正不愧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连手下三个家人也有这本事,只不过也太过狠辣了些。”

一个清朗的声音悠悠传来,却不见人影,但那声音就像是在人耳边说话一般,并不高声,却让在场的江湖中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精深高明的内功。

众人包括那三个罗帽老者都是脸色一变。

一众江湖中人不仅是为来人的内功修为震惊,更是为“殷天正”三字而色变。

江湖中谁人不知明教,其势之大,怕是少林武当都难及。

这三个人,竟是殷天正家人,也难怪有此武功。

先前两招败了祁天彪那老者四处一望:“阁下是何方高人?为何不现身一见?要如此戏耍我等兄弟?”

“见就不必了,此人还算能入得我眼,他跟你们明教也算是干的一样勾当,算是位义士,你要寻另人晦气我是不管,却不许伤他,否则我就只能找去找殷天正算帐了。”

三人面色又变,相视一眼。

自家主人是明教法王他们自然知道,虽然已经破出明教,自立天鹰教,但所谓明教干的勾当是什么,他们也一清二楚。

明教立教,并非如同江湖人中所想一般,只是残害武林的魔教,而其中有泰半是心存推翻元庭、驱除鞑虏、光复河山之心。

教中实已有不少人在谋划着起义之事,只是如今明教群龙无首、四分五裂,难以成事罢了。

说白了,就是想造反。

这声音既说这云鹤和明教干的是一样的勾当,那便是说此人也有此义心。

三人虽是殷天正家仆,其实早前是江湖中的大盗,一身武功不比当世名家稍弱,只是因感念殷天正大恩,自甘为仆,多年以来,耳濡目染,虽是匪气难消,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不含糊的。

当下其中一人就高声道:“既是如此,我等兄弟放他一马也无妨,只是这位高人既直呼我家老爷之名,莫非是老爷故旧?可否现身,容我拜见?”

他四处张望,却不见那声音再响起,再喊几声,仍是不见回应,想来应是已经离去。

看了那云鹤一眼,三人也没再为难,左右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也是恼他们三人想要为难他们姑爷,才要出手教训,这云鹤也还算有进退,不似那祁天彪,而且那未现身的高人,一身功力精深,难知深浅,没必要为自家老爷招此麻烦。

便不管不顾,也自离去。

一众江湖人物面面相觑,都想不到一番冲突就此结束,而那云鹤险脱大难,还在恍惚中。

……

花恺看完热闹,顺手救了一个人,便回到了城中。

原本他只是想通过这些江湖人物的武功,看看这个世界的武学是什么水平,没想到倒碰到了“熟悉”的人。

那三个罗帽老者,应该是殷天正的家仆,殷无福、殷无禄、殷无寿三人。

他看过小说,在得到空间后又在脑子里塞了许多东西,一些偏门的倒罢了,流传这么广的故事他自然不会遗漏,不仅看“书”,一有空还会恶补各种电影电视剧,以防遇到“熟悉”的世界,却一无所知。

这三人虽是小龙套,但因为这名字很顺口好记,他印象倒挺深。

而救那个云鹤,就是因为此人确是倚天之中,少有有名有姓的“义士豪杰”。

这人是一个镖局总镖头,在晋陕一事声望甚高,曾经联络山西、陕西两省豪杰,歃血为盟,要起义反抗蒙古人,光复汉家河山。

只是因行事不密,在举事前被叛徒偷了起义名册,要向太原知府告发,一家老小性命本将不保,却被路过的张松溪得知,杀了知府和叛徒,夺回了名册,保住一命。

这种心中还存着忠义的人,花恺见到了不介意伸一伸手。

说实话,他对于倚天屠龙记中的江湖武林,其实是很看不起的。

这天下被元人占据,将汉人如猪狗一般奴役,想杀就杀,搞得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可这一群所谓的武林高人,却整天地为了一把破刀,自相残杀,也不知杀了多少自家人。

除了后来的明教,这些高人恨不能灭绝的魔教,竟没有几人心怀家国之念,也是让人不齿。

不过这些事也和他没有关系,只要不犯到他手上,他也懒得去理。

倒是在知道这里是倚天屠龙的世界后,他就有心去见识下这天下的武学。

一是好奇,这几本小说在现世的名头太大了些,里面的种种神功绝学让许多人都能耳熟能详,他自然也不例外。

他倒想看看,这些原本只是虚构的绝学,变成了真实之后,会是个什么模样。

二也是为了学得更多武学,增强自己的底蕴、修为。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从剑侠世界学到的武功,强则强矣,但也正是因为太高深,让他有些虚浮的感觉。

他习练的时间短,又大多靠着外挂修炼上来,许多东西都有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感觉。

就比如现在他的纯阳功停滞不前,他也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准等他积累足够深厚,自然而然地就能堪破,这也是他没有立即回到剑侠世界找老吕求教的原因。

何况空间建设也需要大量的资源充实,秘籍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所学,就看不起这个世界的武功。

别的不说,就刚才听到的武当山上的那位老寿星,恐怕就是他远远不能及得的。

他在剑侠世界中听闻,武学境界中分后天、先天,在先天之后,又有宗师之称。

这是一种尊称,也是一种境界。

什么叫宗师?

一身所学,能开一派之宗,就叫宗师。

而宗师之大,莫过于承前启后、继往开来,这就叫大宗师。

这是一种境界、一种成就,而不单纯指的是一身功力。

在这个世界中,正好有两人可以类比。

张三丰和张无忌。

全盛时期的张无忌,身兼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太极拳剑等等,无不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绝学。

这一身所学,算得上惊世骇俗,却都是拾人牙慧,称不上宗师。等他能将一身所学融汇贯通,变成自己的东西,那才称得上宗师二字。

而张三丰就不一样,他所学的武功,其实只有三分之一的九阳功,还有一对铁罗汉中觉得的少林拳。

可他竟然就凭这些,生生创下了武当一派,开一脉武学源流。创出的太极拳剑,和以往武学竟全然不同,实在是开辟了一片武道新天地。

这就是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称得上一声大宗师。

从刚才的殷无福三人动手的情形来看,这个世界武学水平也真不算低。

如果撇去世界的差异,功力高低,这位大宗师的武学境界,怕是已经和老吕相差不远。

不过若花恺这些都是基于猜测,事实如何,还要见上一面才能确认。

在城中打听了一番,得到确切消息后,花恺便出了城,径直往武当山的方向赶去。

这天下,论武学,还有哪里比得上这座山上的那位大宗师?

何况这位大宗师的百岁寿宴将至,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无不在向武当聚集,想趁着这机会逼问谢逊下落,不去见识一下,也太可惜了。

第163章 百岁寿宴

武当山,自古号称“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

此时的武当山,比之花恺在现世中所见更美。

山脚下,山门之外,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络绎不绝,让武当的一众知客弟子应接不暇。

花恺背着手,一脸悠游跟在大队伍中,往山门移动,狐狸紧跟在他脚边。

因为人太多,久久才向前动一动。

他也不着急,四处张望,似乎对什么都好奇。

“这位公子也是来贺寿么?”

总算走到了山门下,一个知客道人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衣着华贵,相貌神秀,气度不凡,身边竟然还跟着一只乖巧漂亮得不像话的狐狸,全然不像江湖中人,倒像是出外游玩的贵公子,不免多问一句。

花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久闻武当张真人之名,乃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听闻他百岁大寿,特来祝寿,也想借此一观张真人风采,小小寿礼,不成敬意。”

知客道人双手接过盒子,便打开来看,本待是查验寿礼,好让人记下名册,却不想盒盖一开,一阵宝光照眼,忍不住眯了眯。

再看去,猛然倒吸一口气。

盒中竟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明珠,婴儿拳头大小,通透无暇,在阳光之下,透射出道道夺目光彩。

今日宾客云集,送来的寿礼不乏名贵,可这样的宝贝别说有,往日便是听都没听过。

啪一下关上盒子,惊骇地看向花恺:“这位公子,您这是……”

花恺只是微笑道:“区区俗物,难入张真人法眼。”

知客道人深吸了口气,施了一礼,伸手一引:“公子,这边请。”

他叫来另一人迎接宾客,便亲自引着花恺上山。

原本武当山可不是这么容易进去,只是今天来人太多,九CD是不请自来,而且都是打着贺寿之名,不好拒之门外,武当七侠便干脆大开山门,来者不拒。

更何况这个贵公子这么有“诚意”呢?

花恺跟着知客道人来到山上。

这时寿宴已经摆上,因为人太多,诺大的紫霄宫正厅中已经装不下,宴席摆到了大厅之外的广场上。

若是花恺没有送那寿礼,估计这时应该是会被引到广场哪个角落上,此时那知客道人却因为他的“大手笔”不敢有所怠慢,直接带着他穿过拥挤的宴席,直往大厅走去。

引得一众江湖人物纷纷侧目,只因如今紫霄宫中只有各大门派掌门、江湖名宿才有资格坐入,这一个贵公子模样的小小少年,又是什么身份?竟能被领进正厅中?

花恺现在的脸皮已经练得极厚,对于这些目光丝毫不在意,背着手悠哉悠哉地走着,狐狸在他脚边昂首挺胸,时不时傲骄地扭过头,要不是伟大的主人有严令,它非得直接开口说话,鄙视这帮子土鳖不可。

他这副视群雄如无物,目无余子的模样,还连身边一个畜生都会摆谱,更坐实了众人心中的猜想,这八成是哪个权贵之家跑出来的无知公子哥,少年心性,不知道哪里听了这里的热闹,便跑来掺和。

知客道人将他引入正厅,请他稍等,便径直走向一个正在招呼一帮名宿的中年模样的人,这是在武当道观中,这却身穿儒衫,一副主人的架势。

知客道人在他旁边耳语一阵,再将花恺送上的寿礼递了过去,那两鬓微霜的中年微带惊讶,看向站在厅中一角的花恺。

花恺点头示意,便见他迎面走来。

中年对他拱手一礼:“在下宋远桥,见过这位公子。”

这就是七侠之首,宋远桥?倒是好气度。

花恺略做打量,这人虽看着一派儒雅风姿,他却感觉到此人体内蕴含着一股中正浩大、雄浑非常的内气,气度沉凝厚重,如渊嵉岳峙一般。

双目之中神光湛湛,隐而不露。

好深厚的修为!

花恺自忖论内功精纯,自己远胜于他,可论深厚程度,还真未必能胜出多少。

没想到连张三丰一个弟子就有这等修为。

心念电转,却不显于表,微笑拱手道:“原来是宋大侠,在下花恺,早听说武当七侠大名,没想到真能有缘得见,真是荣幸之至。”

“区区薄名,哪当得公子这般赞誉?万勿如此。”

宋远桥谦和道:“听闻花公子来为家师贺寿,又送上如此寿礼,武当上下尽皆感念,只是此物太过贵重,还请公子收回,请入宴席,家师稍候便会出来,到时花公子当可一见。”

宋远桥听了知客弟子回报,也一样只以为花恺只是哪家贵公子,仰慕自家恩师,想来瞻仰一番。

因为他根本看不出花恺身上有武功,只是在初见花恺时,就觉得他眼神清明,气息干净已极,暗叹了一声:好相貌、好人品。

他精通相人之术,一见之下,便觉花恺是一个心思极为纯良干净之人。

又因花恺所送寿礼太过珍贵,所以才亲自来迎。

却不知这都是因纯阳功之玄奥。

纯阳功浩瀚博大,初入门时,就要炼化一身浊气,将自身化为一片清净天地,从这时起,旁人就很难看出他的一身功力,只会觉得这人内外纯净。

到得阳极阴生之时,气冲阴阳,内气渐至阴阳平衡之境,更为内敛,不明之人更加难以看出,直到内气越积越厚,冲破体内清净天地,重归混沌,才会锋芒毕露,此为第五重“破苍穹”之境,花恺此时离这境界还差得太远。

这是题外话。

听宋远桥话落,花恺只是随意笑道:“宋大侠就不必客气了,区区俗物,不值得几个钱,只是来得匆忙,身无长物,也只有这东西看着还算漂亮些,便想给张真人拿去把玩也好,宋大侠若是看不上,随意处置便是。”

宋远桥看他神色,绝不似作伪,是真的不将这宝贝放在眼中,心中不由暗暗乍舌,这是哪里来的公子哥?这等珍宝都弃如蔽覆。

他生性豁达,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见状也不再强求,便招呼花恺到厅中一席坐下。

花恺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见见张三丰,其他的本来就随意,也就随他安排。

他才坐下没多久,突闻一声清啸,悠悠传来,如同鹤啸九天,声遏云霄,久久回旋不绝,震得人耳膜隐隐发麻,胸中气血翻滚不已,听到声音,竟似从武当后山传来,那里离着此地可有一峰之隔,这啸声竟能传来这里,仍然犹如就在耳边清啸一般。

宋远桥不惊反喜,向着厅中众人团团一揖:“家师已然出关,恕远桥暂时失陪,待迎来家师再与众英雄欢叙。”

说着匆匆从后堂离去。

留下满堂犹自震骇不已的江湖群雄。

连花恺眼中,也难掩惊讶之色。

第164章 群雄齐至

众人还在惊异中,后堂已经转出一行人。

当先一位老道,须发花白,身材魁梧,长得丰神奇异,龟形鹤背,大耳圆睛,颔下长髯如戟,飘拂胸前。

在花恺眼中,这老道气度沉凝,身上气息简直如渊似海。

哪怕他的境界没有大宗师境界,这身材功力也绝对在先天之上,远胜于己,真不愧是张三丰。

花恺暗暗心惊,虽然如此,若是真打起来,他也没有认为自己就绝对打不过张老道。

武道决胜,可不仅在于一身功力,武学招式、经验应对,也是缺一不可。

这张老道十几岁开始习武,如今年逾百岁,已经修习武艺八十余年,久历江湖风霜,论经验,他肯定是比不上这老道的,可是论招式,他自信纯阳武学,在此世不弱于任何人。

别人的武功,一分力,顶多能发挥两分威能,他依靠纯阳武学,一分力,却能发挥十分威能。

这才是他的倚仗所在。

张老道身后还有六人相随,竟然个个都是绝顶的高手,厅中之人,除了花恺自己和张老道,竟然无人能及。

想来就是武当七侠之六。

这老道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见他一进来,厅中众人便都起身施礼,无论这些人是怀着什么目的,此时都一一恭敬地喊了声“张真人”。

张老道拱手笑道:“老道区区生日,竟难为众同道挂念,老道感怀在心。”

他声音洪亮,全不似个百岁老人,言行举止也恬淡谦和之极。

正各自见礼间,门外又接一拜帖,有弟子大声颂出:“昆仑派掌门何太冲率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寿比南山”。

张老道意外道:“听闻铁琴先生罕来中土,竟也知晓老道生日,诸位,铁琴先生远道而来,请恕老道暂且失陪,去迎一迎。”

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又与一身穿黄衫,神情飘逸的中年走了进来,身后还随着一众弟子。

花恺见了这人,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何太冲,这人在倚天屠龙记中戏份不小,算得上一个大龙套。可眼前这人,可真不能算是什么龙套。

这一身气象冲和,行进之间隐隐如巍巍高山,显然身具极高明的内功修为。

真不愧是一派宗主,不像是一些电影电视剧里演的一样,除了几个主角,整个天下就没人了一样,少了主角,其他人就都是废物,屁事都干不成。

也是,影视是影视,都不过是人编的,又要突显主要角色,而且还有篇幅时间等限制,哪里能当真。

不说这个何太冲,看这满堂宾客,甚至外面广场上的人,也都是藏龙卧虎之辈,绝对不是电视中看到那些只会摇旗呐喊的废物。

看来,这武当派今日是真要麻烦了。

也难怪了,若是今天张翠山仍然如他所知的一般,被人当面逼死,武当怕是也不会动手,否则这武当山上,必将要血流成河,哪怕有张三丰这位天下第一也不能例外。

花恺心思转动,又看向何太冲,回忆着这人的生平。

这位昆仑掌门实在是道貌岸然的典范,人品低劣之极,个性懦弱、好色量狭、忘恩负义。

不过,在日后昆仑派和六大派被赵敏设计关押在万安寺,并中十香软筋散之毒,功力全失,被胁迫臣服朝廷、交出门派的武功时,他倒是宁死不屈,而且内力尽失下,还能击败两个番僧高手,之后惹怒元人,被切去三根手指,他哼都不哼一声。

也就是这身武功,还有大事大非上的气节不亏,勉强为他挽回了一些一派宗主的身份。

不过这一切和他无关,花恺感兴趣的,是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

这个世界,让他感兴趣,想要得到的武功不多,这门“正两仪剑法”就是其一。

如果只是单独一门,他不会太在意,但是加上另一门,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他就很在意了。

这两门武功,都是从四象八卦中变化而出,都有八八六十四般变化,若是刀剑合并,立时便有四千零九十六般变化,几可将天下刀兵之术化入其中,纷繁复杂之极。

就凭这一刀一剑,何太冲夫妇,与华山二老,四个原本远逊张无忌的人,将刀剑合并,竟能困住小张,若不是最后华山二老对河洛易理之数几乎不通,又有周小妹刻意指点,谁胜谁负都未可知。

花恺最近隐隐悟出的新三才剑法,取三才、六爻之间,也一样是化用河洛、易理之学,都不外于阴阳两仪之道,若是能得到这两门武功,也许可以给他不小的启发。

更何况这两门武功本就不凡,哪怕没有这个原因,也一样值得他去谋取。

正在他思忖间,武当山上到来的门派越来越多。

自昆仑之后,又是崆峒五老齐至,之后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巫山帮派等等,门派首脑都已来到。

这些人在花恺看来,无一不是高手,虽然比不上前面几位,却也绝不是什么龙套角色。

只是这些人带来的寿礼大多是些寿桃寿面之类,明显就是在山脚下集市临时买的,真是连表面功夫都舍不得做了。

跟着还有峨嵋门下大弟子静虚也带着弟子来到,武当山上气氛越加高涨。

只是高涨的不是武当弟子,而是这“贺客”。

武当门侠面色却是越来越凝重,想来也是看出了这些人来者不善。

一直到最后,少林三神僧,空闻、空智、空性带着弟子来到,气氛达到了顶点,也到了一触即发之时。

其中的对话和花恺所知差异并不大,少林三僧一来,就逼问起张翠山关于龙门镖局血案,和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

少林四神僧之首空见,惨死金毛狮王谢逊七伤拳之下。

龙门镖局满门被灭,总镖头都大锦乃是少林俗家弟子所开,也算是少林门下。

十年前西湖之畔,一名慧字辈少林弟子被毒针毙命,三名圆字辈弟子被射瞎五只眼睛。

无论怎么论,少林都是有理有据,所以少林众僧来得理直气壮,问得咄咄逼人。

花恺很清楚其中始末。

龙门镖局满门七十二口人之所以被杀,是因为当初俞岱岩被殷素素暗算昏迷,殷素素不想与武当结仇,便记住龙门镖局总镖头都大锦护送俞岱岩回武当,却因护送不利,致使这位俞三侠被金刚门的阿三以金刚指力捏碎全身骨骼。

殷素素牵怒龙门镖局,致使镖局灭门。

西湖畔的名案也是殷素素所做。

这位殷素素真不愧是殷天正的女儿,江湖传言的魔教妖女,行事之肆无忌惮、心狠手辣,江湖之人也的确不算冤枉了她。

这些事情张翠山也都知道,只是魔教妖女如今变成了他的媳妇,谢逊成了他义兄,他又怎么会说出来?

但是他不说就不说,一赖到底就是,偏偏又明明白白地说自己知道,却又不肯说。

花恺都不知道是佩服他诚实,还是鄙视他迂腐。

第165章 全都是戏

为“喝酒的熊猫”万赏加更(一)

……

……

摇摇头,也不再去注意这早已经知道结果的一幕,还不如吃喝重要。

想着,花恺直接拿起筷子对付起桌上的酒食来。

这时身旁却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兄弟真是好心性,江湖上这么多的顶尖门派、高手都在此地,可说天下群雄有小半都来了,如此难得的盛事,小兄弟竟也能毫不在意。”

花恺转头看去,却是一个矮瘦的葛衣老者,正在好奇地看着他。

“您是?”

那老者一捋颔下山羊胡,笑道:“老夫崆峒派,唐文亮。”

花恺心中微动,崆峒五老的老三?

咦?这五个老家伙什么时候坐到自己这桌了?

他左右一看,却发现刚才见过的崆峒五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他这一桌。

原来宋远桥见他贵气逼人,也感念他出手奢豪大方,不想怠慢了,便将他引到了极靠前的一桌,这基本都是为各派掌门所准备的地方,崆峒五老一来,也被引来了这里落座。

他想了一想,大概明白了。

崆峒派七伤拳虽然大名鼎鼎,可他却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没太在意,只是向老者点点头:“哦,久仰。”

“……”

唐文亮脸颊微微一抽,你很没有诚意知不知道?

他一开始坐下,就对这么一个年轻俊秀之极,又是个身无武功的少年竟然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还能坐在自己旁边,感到非常好奇。

又见他面目俊秀,气息纯净,颇有好感,就想搭个话,却找不到机会,毕竟自己可是武林耆老、江湖名宿,怎么能主动招呼一个小年轻呢?

嗯,这一定是因为这小子不是江湖中人,应该是哪家与武当有旧的贵公子,特意来看热闹的,嗯,就是这样。

呼,老夫不动气。

唐文亮把胡子吹得得翘起,忍了忍,又心痒难耐挑起话题:“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

花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老头什么毛病?

“在下花恺。”

随口应了一句,就继续对付桌上食物。

“!”

唐文亮双目一瞪,你踏娘的会不会聊天?

老夫都一而再地放下身份,主动跟你搭话了,你这样一开口就把话聊死真的好吗!

你知不知道,就你这小身板,老夫一拳能打死十个?

唐文亮心里那个气呀,可他也不能因为人不会聊天发彪啊。

到底是富贵公子,不知到人情世故,世事奸险啊,这武当山今日龙蛇汇聚,说不得便要大打出手,你一个半点武功不会的富家公子也敢往里凑合?真真是不知死活。

唐文亮一边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边倒又有些为这小子担心起来。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一见这小子就觉得很投缘,否则他堂堂崆峒五老,又哪里是易与之人?还主动搭理一个小辈。

唉,罢了,看在这点缘分上,稍后若是打起来,老夫便回护一二便是。

唐文亮心中想中,摇头叹了口气。

花恺听到动静,瞥了他一眼,见这老头脸上表情变化丰富,不由嘴角抽了抽,这老头有不会有什么毛病吧?难道这七伤拳练多了,不止伤心肺脏腑,还伤脑子?

若是他知道唐文亮的心理活动,怕是要更无语地说一句:老头,你戏太多了……

这时,厅上响起一声暴喝。

“张翠山!你既明言知晓凶手是谁,却这又不说,那又不语!是何道理?莫不是凶手真就是你!还是以为我少林好欺不成?”

少林三僧中,空智的脾气最是暴躁,见张翠山左右推搪,立时大怒。

“哼!你少林不好欺,难道我武当就好欺?你说我五师弟杀你少林弟子,却无凭无据。可敝派三师兄俞岱岩却是明明白白伤在你少林大力金刚指之下,诸位今日来得正好,还请几位大师见告,用金刚指力伤我三哥的人究竟是谁?”

张老道身后一名弟子站了出来厉喝道。

“这……”

少林三僧微微一滞,他们认得这个喝问之人,是武当四侠,张松溪,一身武功怕是不在他们之下。

空闻皱着一双白眉:“张四侠,此事老衲早已详查过门下弟子,并无人伤过俞三侠。”

“是吗?那么这又如何解释?”

张松溪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锭,上面非旦有着清晰的指痕,就连指纹都如刀刻斧凿一般,每一道细微纹路都纤毫毕现。

花恺双目一凝。

这金锭虽非纯金,但也比不得精铁坚硬,要在上面留下指痕不难,可连指纹都清清楚楚地印了上去,这就不容易了。

他自忖可以将这枚金锭捏圆搓扁,甚至融成金水也不难,可就是要做到相同的的印子,却不大可能。

这根本不是单只内功深厚就能做到的,而是以极为高深的外功指力所留,偏偏外功就是他的短板。

能单纯以血肉之躯的几根手指,做到这样的地步,这少林七十二绝技诺大的名声,还真的不能小看啊。

花恺啜下一口酒,双眼微阖。

他原本对少林那些绝技还没多大兴趣,因为在他看来,有纯阳功在身,又在第一次穿越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次洗筋伐髓,成了老吕口中的玲珑之体,全身经脉穴窍俱通。

就连少林最为高深的两大绝学,易筋、洗髓二经,都对他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何况其他?

现在看来,倒是他想错了。

少林寺千百年传承,诸般绝技经历代高僧千锤百炼,又怎么可能没有可取之处?

他在这里盘算着别人家里的老底,那边张松溪举着金锭高声道:“请天下英雄共鉴!要在这金锭着留下指痕虽不是什么新鲜事,相信在场有少英雄都能轻而易举办到,但是能留下如此痕迹的,在下实在想不出,这天下除了少林金刚指力外,还有哪一家能做到!”

江湖群雄议论纷纷,正如张松溪所言,捏金生印容易,但捏出如这金锭上的印痕一般却难如登天,他们所见所闻,除了少林金刚指力,也的确想不出第二种武功能做到。

难不成真是这少林所为?

武当三侠俞岱岩四肢被废,残卧病床整整十年,江湖共知,武当少林两派也为此事纠缠许久,江湖上多有传闻,只是因为少林声望,也一直只是传闻,如今张松溪拿出证据,倒是让许多人将信将疑。

少林众僧听得众人议论,脸色都有些不对。

空闻见此,合什道:“善哉善哉,本派之中练成金刚指力之人,除了我师兄弟三人,也只有三位门中前辈长老,可这三位前辈在寺中禅坐,已四十余年未出山门,如何能伤得了俞三侠?”

六侠中又出来一人哼道:“哼,我五师哥说的话大师不信,他信口无凭,难道大师所说便不是一面之辞?”

空闻在三神僧中算是佛法最为精深、最有涵养之人,见人顶撞,也不着恼,只道:“莫七侠若不信老衲之方,老衲也无法。”

七侠莫声谷道:“晚辈怎敢不信大师之言,只是诸位大师认定这几桩血案与我五师兄有关,那几位少林大师死于我五师兄之手,我们也认定我三师兄伤于少林高手之下,谁又知道其中有甚隐秘?若是真有阴谋,我们各自都如此鲁莽问罪,坏了和气,岂不是让人得逞?倒不如从长计议。”

空闻点头:“善哉善哉,此言有理。”

三僧中另一位,空智却按捺不住了,只见他站了出来,横眉怒目厉喝道:“那我空见师兄的血海深仇便就此不顾吗?张五侠!其余之事我暂且不问,那用卑鄙手段杀我空见师兄的谢逊恶贼,你却必须交代他的下落来,今日你说也要说,不说也要你说!”

他这话一出,江湖群雄也不再议论,都是脸色微变,静静地看着张翠山,眼中神色莫名。

一时间厅中寂静。

六侠中的二侠俞莲舟见此,便知今日局势终究已然难了,也不再顾忌,凝声道:“倘若屠龙宝刀不在那谢逊手中,大师还会如此急于寻访他的下落吗?”

他话已说得极不客气,直指少林神僧心怀贪念,觊觎屠龙宝刀。

空智闻言暴怒,一掌拍在身前木桌之上,桌下四腿登时折断,厚厚的铁木桌面寸寸碎裂粉碎,木片木屑四射纷飞。

见他如此神功,众人都是心中一凛。

只见他同时厉声大喝:“好!久闻张真人武功源出少林,武林中都道张真人武功青出于蓝胜于蓝,我却不知是否言过其实,今日便趁着天下英雄在此,我们斗胆向张真人请教一番,以证此言!”

此话一出,江湖群雄群情涌动,江湖传闻,武当张真人学究天人,早已是天下第一,只是他年逾百岁,名声虽响亮,见过他出手的人却已纷纷逝去,如今已经所剩不多。

若不是武当七侠的名头和武功修为,都是有目共睹,武功确实江湖少有,威震天下。

别人抱着徒弟已经如此厉害,师父又当如何的想法,怕是都只当它是流言。

如今武当张三丰,已经属于武林神话一类。

如今少林三神僧竟挑战起这位武林神话来,当时便是群情激动。

有人想看他武功究竟如何神奇,有人想看他是否真如传闻一般厉害,有人纯粹是想见识当世第一的武功,也有人是想看武当笑话。

总之在场之人,几乎都是盼着张三丰动手。

众人都用期盼的目光看向张老道,却只见他手捋长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空智这时却又道:“江湖中人,既纠葛不下,那便以武论高低,只是张真人武功盖世,天下第一,我师兄弟三人自非敌手,且张真人又高我等两辈,若是一对一,怕是对真人太过不敬了。”

众人闻言,哪还不知道他是打着以三敌一的主意,先前说得豪迈,如今却打这主意,哪怕对手是张真人,也有人暗中晒笑,只是都忌惮少林之威,不敢明着出声。

只是众人都安静看戏之时,厅中却突然传出一声嗤笑。

“噗嗤——”

江湖群雄大惊,立时闻声寻去,何人如此大胆?

第166章 惊人之语

一时人群耸动,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空智更是暴怒。

很快众人就看到了嗤笑之人,因为太明显了,这人脸上讥笑之色未褪,他周边之人更是在他发笑时,就一脸见了鬼似地看着他。

唐文亮已经惊呆了,两眼突出,瞪着身旁之人。

这个富家公子脑子有毛病么?

你就算再不懂世故,也该知道这时候这么干会得罪人吧?

你知不知道老夫能一拳打死十个你,这老光头能一掌拍死二十个你啊!

空智本来就是硬着头皮,说要三打一,没人戳破也就罢了,这时候竟然有人发笑,不管是什么用意,他都认为是在耻笑自己,顿时恼羞成怒。

待看到发笑之人竟是一个年轻贵公子模样的人,立时便暴喝:“小子,你笑甚!”

没错,这位讥笑少林神僧的大胆狂徒,正是唐文亮旁边的那个“贵公子”。

那“贵公子”见着许多人都盯着自己,也不见惊慌,只是自顾自给自己斟满一杯酒,放到唇边轻啜一口。

才悠悠道:“少林见、闻、智、性四神僧,威名震天下啊。”

“只是这神僧二字,佛法武功都该出神入化,才能称得上这两个字吧。”

“空见神僧一身金刚不坏神功震古烁今,那金毛狮王谢逊武功之高,王盘山一声大吼,就能让数千高手尽变痴傻,连使一十三拳七伤拳却伤不得空见神僧分毫,连让他动一动都无法,若不是空见实有大慈大悲之心,甘愿受他一拳,想以自身性命感化他放下屠刀,谢逊又怎能伤他分毫?”

江湖群雄本是想看他热闹,此时见他突然说起空见神僧,虽不知道这公子哥从哪里听闻,也不知其用意,却听得入神。

空见死于谢逊恶贼之手,人尽皆知,可是其中详细,却无人得见,更不知谢逊是如何杀死空见神僧,又为何杀死他,此时听来,都是恍然大悟。

听到空见受谢逊一十三拳七伤拳而毫发无伤,都是震骇不已,空见的慈悲之心,也是让人侧目。

少林众僧更是面色大变。

空智瞪眼喝道:“小子,你小小年纪,如何得知此事?你可莫要信口胡言,就想将刚才之事翻过,我问你,你到底笑甚!”

他见花恺年纪不大,又身无武功,根本不信他能知道当年之事,只以为他是想以惊人之语,混淆视听,以逃脱自家的问责。

花恺仍旧对他不理不踩,继续自顾道:“这位大师如此武功、佛法修为,称一声神僧,却是丝毫不过,算得上名副其实,不过……”

他斜了一眼三僧,笑道:“空性痴顽性刚,心直无机心,有朝一日若能堪破顽空,神僧二字倒是有可能。”

“空闻性慈,实则心计城府甚深,却也无恶念,身为少林方丈,倒是合格,这神僧嘛,啧,差了点意思,若是没了这方丈之位,没了这名利拖累,倒是空见之外,最接近这神僧二字了。”

众人听他侃侃而谈,竟是对少林神僧品头论足,如此胆大,一时都听傻了,连少林众僧也是一时懵了,竟都没有反应,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至于这空智嘛,气狭量隘,脾性暴躁,无一丝出家人的慈悲平和,连当个僧人都不配,何谈神僧?”

“只是这出家人,到底还是慈悲之人最为重要,你们嘛,啧啧!”

“如今竟还想厚颜无耻地以多欺少,这也罢了,偏偏眼力全无,自不量力,哪怕你们在场十二个和尚齐上,对上张真人,也不过是妄想以蚍蜉撼大树罢。”

“如此种种,难道不可笑吗?”

场中一时静默得可怕,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公子哥模样的少年,目瞪口呆,心中都是一个想法:这人莫不是失心疯了?

只是,为什么我们感觉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呢?

花恺向天发誓,他真不是想搞事情。

没有什么时候,更让他体会到“贻笑大方”这个四字的意思。

虽然他不清楚张老道真正的境界,可他敢肯定,绝对要在先天之上。

而少林三僧虽然不弱,却远远不到先天,甚至连他都不如。

后天、先天,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实在是天人之隔。

而且对这所谓的少林三神僧,除了空性外,实在是没什么好感,比起那位已死的空见来,是根本不配与他齐名。

别的不说,性格有缺陷并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毕竟和尚也还是人,同样还有七情六欲,否则就不是和尚,早成佛了。

但是他们却空有神僧之名,却没有多少慈悲之心。

在张无忌身中玄冥神掌寒毒后,张老道带着他上少林求取九阳功,以一代宗师之尊,苦苦哀求,这空闻空智却因以门户有别为由,咬死不肯答应,要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孩忍受寒毒痛苦死去。

其实不过是因为张三丰出身少林,成就却远超少林,嫉恨他罢了。

若是一般人,花恺也顶多是鄙视他们固守成规,门户之见太深而已,可偏偏是打着佛门慈悲的名号,却做出这样的事来,就让他感到恶心了。

所以哪怕这些事情都跟他没半毛钱关系,他也忍不住出言讽刺,说话之间,也是半点客气都无。

他旁边的唐文亮这时已经大张着嘴,双目突出地看着他。

疯了,这小子真的是失心疯了!

这也同样是在场其他人的内心呐喊……

“阿弥陀佛。”

少林三僧中,空闻闭眼,默念佛号,只是看他脸色,并平静。空智双眼圆睁,气得浑身发抖,倒是空性,竟然点点头,大有“这人说得很对呀”的样子。

“哪里来的狂妄小儿,竟敢在此污蔑我少林!今日我定不与你干休!”

除了三僧,少林还来了九位圆字辈弟子,其中一个就按捺不住,跳了出来,指着花恺暴怒道。

说罢,这名圆字辈弟子直接单手成爪,向花恺抓来。

众人看向花恺,眼中都如看死人一般,如此得罪少林高僧,怕是上天下地都逃不脱了,就算少林僧人有戒律在身,不下杀手,也非得将他擒回少林拘禁不可。

这一爪抓来,指风烈烈,指尖有气劲缠绕,向着这贵公子左肩拿去,这要是拿实了,非得筋断骨折不可,实是这少林弟子恼他口出妄言,辱及少林,想要给他个狠辣的教训。

“手下留情!”

武当弟子那边自然不允许有人在自家地盘伤人,而且这少年说来也算是站在他武当这边,尤其是宋远桥,知道花恺是来为自家恩师贺寿,绝不愿他在自己眼前被人所伤,只是他们离得远,一时根本赶不及营救,只能大声喝阻。

只是那少林弟子盛怒之下哪里肯听?

倒是一直一言不发的张老道,在少林弟子出手之时,袍袖微微一鼓,只是后来眼中略现意外之色,袍袖又瘪了回去。

“砰!”

一只枯瘦的拳头蓦然从一旁伸出,将那少林弟子手爪猛然震退。

“嘿嘿,少林弟子好威风,好煞气,怎么?莫不成真要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对一个毫无武功的年轻人也能下此毒手,看来他适才所说,也并非虚言污蔑啊。来来来,你要打架,老夫陪你,让老夫也尝尝这以大欺小的滋味。”

第167章 有完没完?

为“喝酒的熊猫”打赏加更(二)

……

……

那名少林弟子被一拳震退,那一拳隐含数道劲力,阴阳刚柔皆具,变化多端,一道接一道,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刚柔不定,只这一拳就让他全身酥软,身不由己地倒退,脸上更是青气闪现,显然这几道劲力让他吃了不小的亏。

花恺两眼溜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唐文亮,有点懵比。

大爷,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怎么还替我挡起“枪”了?

“唐老三!你管的甚么闲事?难不成这无礼小儿是你崆峒派弟子?若然如此,你崆峒派需给我少林一个交代!”

如此奇异的拳劲也只有崆峒七伤拳力。

出手为他拦下少林弟子一爪的,也正是之前跟他搭话的崆峒五老之一的唐文亮。

不止花恺懵,崆峒五老其余四人也懵。

这老三发的什么神经?

不说别人,唐文亮自己也懵了。

他见那一爪抓来威势,这个富家公子的肩膀怕是要碎掉,鬼使神差地就一拳出去,打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好像他没有理由出手啊?

但是木已成舟,他也不能丢了自家脸面,只能硬着头皮怼了一句,抓个理由再说。

见空智喝问,心虚之下,他也没退却之心,反倒冷笑道:“这位公子和我崆峒派一点关系也无,与老夫也不相识。”

“那你便是纯心和多少林过不去了!”

空智语气已极为不善。

崆峒派为江湖顶尖大派,崆峒五老诺大的名头,辈份与少林空字辈高僧相当,可他知道五老武功实在稀松,与这诺大的名头远不相符,是以并不顾忌。

“嘿嘿,天下人,管天下事,路不平,自有人踩。明眼人一看,这位公子便是身无武功、手无寸铁之人,你少林寺倒是好大的威风,在武当山上喊打喊杀不说,对这样的人还要痛下杀手,真真是慈悲心肠啊!”

这个唐文亮平日里就是个心思诡诈之人,他虽然强出头,却知道自己是绝计不是少林三神僧对手的,崆峒派对上少林,也一样讨不了好,便扯了个大旗,把武当拉扯进来,又占了大义,少林派便是想要发飙,也要心存顾忌。

如他所料,哪怕他不说,宋远桥也不允许别人在武当山上,尤其还是在自家恩师百岁寿诞上大动干戈。

他站出来朗声道:“唐前辈所言有理,今日是家师百岁寿诞,少林诸位高僧还是莫要在此大动干戈。这位公子乃是为家师贺寿而来,武当上下,也绝不能坐视他被人所伤,更何况这位公子不通武艺,适才这位大师下手如此之重,着实不该。”

他为人谦和,崆峒五老辈份再高,也不过与他相当,口中却称人前辈。

哪怕空智也知道是自家理亏,狠狠瞪了那名狠下辣手的弟子,又粗声道:“话虽不错,但这无礼小儿不止信口妄言我那早已圆寂的空见师兄,又口出妄语辱我师兄弟三人,若不给个交代,休想如此揭过!”

宋远桥眉头微皱:“那不知空智神僧要如何才肯罢休?”

“只要这小辈肯磕个头,认个错,老衲念他年幼无知,便揭过此事不提。”

空智想了想便道,在他想来,自己这已经是宽宏大量,实是怒火稍退之后,他也不想再追究,今日还是大事要紧,不宜再起冲突,何况欺侮一个不懂武功的小辈,也有损少林颜面。

武林之中,晚辈给前辈磕头,乃是应有之义,这也不是心存折辱,哪怕是先前武当六侠,在迎接昆仑掌门何太冲时,也给他磕了头。

哪怕他们与何太冲辈份相当,甚至宋远桥俞莲舟等人名头武功都在他之上,却因为他是昆仑掌门,一派之宗,张三丰又以平辈相待,别人又是贺客,这头他们就磕得心甘情愿。

如今一个区区小辈,对方是少林三神僧,这个头,磕也不冤。

无论是其他人,还是宋远桥,都是这个想法,只是这位花公子终究不是他武当门人,他又怎好做主?

略显迟疑地看了一眼花恺,却见这位“贵公子”正跟个没事人一样,悠哉悠哉地坐在桌旁,若无其事地四处好奇打量,似乎此事和他完全无关一样。

暗自摇头:真是一个不通世事的富家公子啊。

这样的公子哥娇生贯养,怕是受不得这种委屈,罢了。

暗叹一口气道:“这位花公子并非江湖中人,这江湖规矩怕是不懂,若真要如此,怕是有折辱之意,不如神僧宽宏大量,就此饶过他吧。”

空智喝道:“这也不成,那也不行,好!你武当派既非要出这对,索性今日几事并一事,老衲适才已经说过,我们师兄弟三人今日便请张真人赐教一二,若是败了,诸事不提,若是侥幸胜得一招半式,不止这小辈,你们武当需得交代这几桩血案,再将谢逊下落说出来!”

兜兜转转,事情竟又转回原地,江湖群雄本对花恺这个“失心疯”的无名小卒没太大兴趣,还是能见到当世第一高手的张真人出手,令他们期待兴奋。

此事又再次轰然议论起来。

张三丰虽名声震天下,可毕竟是个百岁老人,年老气衰,未必是三林三神僧联手之敌。

俞莲舟在宋远桥身后,看了一眼,站出来道:“今日是家师百岁寿诞,岂能和宾客动手?”

众人暗自议论,认为武当果然不敢应战。

俞莲舟不慌不忙,朗声道:“空智大师适才也说过,三位神僧与家师辈份不当,若是出手,岂非以大欺小?不过三位神僧若当真要动手,武当七弟子不才,愿讨教少林十二位高僧的精妙武学。”

少林此行,三僧各带三名弟子上山,一共来了十二位少林僧。

俞莲舟此言,也是出于无奈。

他深知少林三神僧功力之高,少有人能及,年纪也远比他们师兄弟大,修为自是较为年久,若是单打独斗,他们七兄弟如今只有六人能动手,六人中也只有大师兄宋远桥能和其中之一打成平手。

他自己若是之前并未受伤,也能抵挡一位,至于多出一位,剩下的兄弟当中绝无一人能抗衡。

他如此叫阵,一是以言语相逼,二,也是暗讽他们要以多欺少,你不是要三个打一个吗?如今我让你们来的人全上,来多少,我们都是武当七侠迎战。

空智喝脾性暴躁,可不傻,也不理他话中暗讽之意,哼道:“张真人既不肯赐教,那么武当六侠出来三人,与师兄弟三人一一对阵,三阵两胜,如此,可公平了罢?”

七侠中老四张松溪笑道:“大师要单打独斗,也并无不可。我师兄弟七人,除三哥遭少林弟子毒手,无法起床,我们剩下六兄弟却是一体同心,哪个也不敢后退,真要打,便六阵分胜败,如何?”

少林僧的用心他哪里看不出来,若如空智所说,武当必败无疑,若如他自己所说,那少林则必败。

此时空智却只是摇头道:“不妥,不妥。”

“呵呵。”

又是一声笑,而且这次笑得刚才那下更让人感觉恶意满满,真是平平淡淡两个字,道不尽的深意……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个字这么意蕴深远呢?

这次众人不用看都知道是谁了。

宋远桥和唐文亮都是一脸崩溃,你踏娘还有完没完了?又来?

第168章 不吝赐教!

唐文亮本来正得意呢,自己两句话挤兑得堂堂少林神僧一腔怒火,却偏偏发作不得,倒了杯小酒,一边美滋滋地啜着,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武当少林掐架。

兴头之上,正倒入一口小酒,旁边的这个富家公子突然间发出意蕴深远之极的“呵呵”两字,顿时惊得半张着嘴,刚倒进嘴里的一口酒水从下唇涌出,顺着山羊胡子流了下来,他犹自呆愣不动。

以宋远桥的涵养,也忍不住眼角抽抽,有种暴打他的冲动。

好后悔啊好后悔,他真的好后悔为什么要把这个二愣子放进来。

而被“呵呵”的当事人,神僧空智,不止是全身发抖了,连面皮头皮都在颤抖。

气的!

哇——呀呀呀呀呀!

他虽然脾气暴躁,可是从来没有这么躁过,他现在才知道,平平淡淡的“呵呵”两字,简直比世界最恶毒的语言都要让人火爆,而且是那种让人有火发不出那种,只能生生把自己憋死。

当然为了维持形象,他不可能真叫出来,只是免不得又是一声暴喝:“无礼小儿!今日你若不给老衲一个交代,老衲拼着犯戒受罚,也定要将你毙于掌下!”

花恺坐的位置,背对着他,闻言头微微一偏,唇角一勾:“呵呵。”

“哇——呀呀呀呀呀!”

还管他娘的狗屁形象,空智仰天狂叫一声,袈裟一扬,身形蓦然窜出,直直一掌拍向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儿。

“不好!”

“住手!”

“大金刚掌!”

接连几人惊呼出声。

花恺旁边的唐文亮反应过来,又想去搭救,只是其余四老因为之前一次,早就看着他,不想他插手少林派的事端,站他旁边的是老四常敬之,一见他想出手,便赶在他之前一把将他扯回。

宋远桥在那一声“呵呵”出来时,就一直在凝视提防,此时果然见空智怒极出手,袍袖拂动,脚下步法陡然展开。

只不过他离得远,空智又是怒极出手,竟是直接用出了大金刚掌。

大金刚掌为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且是其中最为难练、也是威力最大的三掌之一。

此掌威猛凌厉之极,如金刚怒目,掌出无情,刚猛无俦,可含而不露,也可凌空伤人。

空智此人虽然气狭性暴,却是少林寺少有的高手,精通七十二绝技中的十一种,一身修为中,尤其是这双手浸淫最多。

以金刚指、大金刚掌、龙爪手最为人所知,也是他最得意的几样武学。

他含怒出掌,丝毫不留余地,宋远桥根本难以及时救援。

眼看这一掌就要印在这个“无知”的贵公子后背,这一掌印实,登时便是全身筋骨断裂、脏腑尽碎而亡,神仙也难救回了。

唐文亮被自家四弟一阻,再想去救,已然来不及,不忍见他惨死,便把眼睛一闭。

宋远桥几步赶来,仍想尽人事,却忽然两眼一瞪,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空智一掌拍出,眼看就要印下,心中有怒火得泄之感,快意之余,又忍不住懊悔不已,毕竟他气量虽狭,可并非十恶不赦之徒,此子虽可恶,但也不应如此死于自己掌下。

心念电闪间,却忽然眼前一花,那无礼小儿的身影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轰!”

这一记大金刚掌拍在前方大木桌上,轰然炸碎,幸得席上都是高手,袍袖拂动间,将飞向自己的木片碎屑一一挡下。

正自惊愣,背后忽地响起一个声音:“找我呢?”

空智悚然一惊,额角立时沁出一滴冷汗。

竭力赶来的宋远桥也不由停了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空智身后,先前闭眼的唐文亮也因之前的动静睁开眼,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同样不敢置信地呆立无语。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在看着他身后那个人影木然发愣,鸦雀无声,一时陷入一片沉寂。

那空智静默了几个呼吸,猛然转过身,却只看到了一个影子,那是身后有人斜照在他侧面的一截影子,而他的面前除了发愣的群雄,依然不见那个小儿的身影。

不可能的!

空智心中震骇不已,不可置信,额间的冷汗越来越多。

他精修少林诸般绝技数十年,一身修为,无论是内外功夫还是轻功,自忖不是天下无人能敌,也是天下顶尖一列,便是有人能胜他,也不过是胜过一筹半筹。

如今竟有人能如同鬼魅幽灵,如影随形一般紧贴自己身后,让自己连一片衣角都看不到。

这等轻功身法,实在是骇人听闻之极,而如此骇人的身法,竟会出现在那个先前所有人都认为他不通武学的年轻小儿身上,更是让他难以置信。

空智心中虽惊骇,却没有慌乱,凝神静立,功力遍布全身。

“你在看哪里?”

那个声音悠然响起,空智目中神光乍现,右手成爪,七十二绝技之一龙爪手“捕风式”陡然向后一抓,劲气激荡。

“你太慢了。”

嗒!

一滴冷汗从他额上滴落。

这一爪却抓了个空,他依旧没看到人影。

他惊骇,别人比他更惊骇,因为他连身影的看不到,而旁观着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空智两次转身时,众人都只看到那个年轻公子衣袂飘飘,轻踏两步,身形微旋,人便蓦然出现在了空智身后,无论空智如何,总是紧贴在他身后。

真可谓是如鬼似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唐文亮此时的嘴张得已经能塞进个鸡蛋,说好的富家公子呢?说好的不通世事呢?说好的不懂武功呢?

你这样很不诚实,很不好啊!

这其实也是花恺第一次在人前使出这样的身法。

并不是从哪里学来的的什么绝学,而是他从纯阳剑法、三才剑法中化出的一种身法。

从一开始,他还没学剑时,张德顺就跟他说过,剑法,并非只有一柄剑,手、眼、身、步,劲、气、心、意,缺一不可。

纯阳剑、三才剑中也各有独特身法步法,他之前从诸多经典中悟出一部分新三才剑法——半部“人剑”,也自有一套身法步法,便是他以纯阳轻功为根基,结合纯阳剑、原三才剑的法门,还有易理中的三才六爻所创,其中暗含易数,变化莫测。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好俊的身法,好俊的轻功,却是我等都走眼了,师弟,你着相了,快快回来,莫要再胡闹了,也请施主莫要再戏耍空智师弟了。”

空闻神僧口诵佛号,他虽然同样惊愣,但看出这位高深莫测的年轻公子心存戏耍,知道自家师弟再继续下去,怕是要丢丑,便想出声制止。

花恺瞥了他一眼,悠然笑道:“大和尚,这便是你们的慈悲?出手便要送人上西天,果然慈悲得很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空闻自知理亏,白眉低垂。

空智大声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戏耍我少林?”

他此时认定这人如此武功,绝不会是泛泛之辈,先前所说,也不会是随口一言,必是别有目的,针对他少林寺而为。

“呵呵。”

又是呵呵,在场众人许多都不自觉吞咽了一下,这两个字真的是有莫名的威力啊。

宋远桥见局势有些恶化的趋势,便站了出来:“这位……花公子,却不知公子原来身怀如此武功,却是远桥眼拙,但不知公子所来,究竟是为何事?”

他见花恺身法如此奇异,已知晓他武功必定不凡,也对他的真正来意产生了疑问。

花恺见状,也不再与和尚纠缠,抱拳道:“宋大侠,花某来意,早已说过,并未欺瞒,只不过,为张真人贺寿只是其一,这其二嘛……”

他微微一笑,上前两步,对着张老道微微欠身一躬:“后学晚辈花恺,还请张真人不吝赐教,与晚辈一战!”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第169章 绕指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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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原来众人见他轻功如鬼魅,都觉得自己看走了眼,这个年轻公子不是失心讽,而是有绝学在身,有恃无恐啊。

可现在看来,他就是失心疯!

唐文亮现在的心情和先前的宋远桥是一样一样的:我好后悔啊我好后悔啊,好后悔怎么鬼迷心窍要去帮他,好后悔那一拳怎么没有往他脑袋上锤!

武当六侠都是脸色一变,宋远桥脸色一沉:“花公子,此言未免太过无礼!”

张三丰辈份之高,一般小辈哪怕是在他面前乱说一两句话都是无礼,他竟直接开口挑衅,何况此时还是在他百岁寿诞之上,当着天下群雄之前,当面叫阵。

若非见他年幼,先前又是以礼上山,宋远桥怕是要立即动手了。

花恺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在理,会得罪人,所以对于六侠的怒目而视也不理会,只是看向张老道笑道:“张真人,还请成全晚辈。”

江湖群雄顿时轰然。

“这小子太也狂妄了。”

“区区小儿也配挑战张真人?”

“到底是年轻人,不知哪里学来两手功夫就不知天高地厚?”

“狂悖无礼,目无尊长!”

诸如此类言论不绝于耳,没人认为他有资格挑战张老道。

七侠莫声谷最为年轻,脾气也最直,直接站出来骈指指着他厉喝道:“哪里来的小子,敢在武当山上撒野!我看你是存心捣乱,你既敢口出狂言,来来来,先让莫大爷试试你的分量。”

花恺看了他一眼,这个莫声谷年纪也只有二十来岁,却已经满脸大胡子,典型的激素过剩。

这人的经历也让人唏嘘,为人直爽磊落,少年老成,武功不弱,算得上豪杰。

但最后却落得个被人暗算惨死的下场,还是被自己的亲师侄宋青书,勾结陈友谅所谋杀,死得不声不响,凄惨得很。

花恺对他还算有好感,笑了笑,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请莫七侠先行赐教。”

他知道自己空口白话,是不可能让人相信他有资格挑战张三丰的,除非他不管不顾,要与武当为敌,但那时却又不是切磋,而是要化身圣斗士,一路闯关了。

“你亮兵器吧!”

莫声谷也没有小看他,认为他没有资格和自己放对,单凭他刚刚施展的轻功,哪怕其他功夫都稀松平常,也已经足以让在场之人都高看一眼。

花恺既然存心炫技,那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右手两指骈起,斜指地面。

“嗡——”

一声清鸣,似利剑出鞘,一道有如实质的炽白精芒从两指间乍然伸出,长只半尺余,形如一截剑锋,吞吐不定,锋锐逼人。

“剑罡!”

见了这短短一截白芒,近前一众高手都是眼神一凝,连张老道也面现意外之色。

场中更是一片惊震哗然。

今日能来这里的,大半都是江湖上的高手,哪个不是眼力见识超人一等,一身内功修为也都不弱,自然明白这一截白芒代表着什么。

天下武功虽练法、威力不尽相同,但道理都是一样。

精修内功之人更是明白,内气内气,其实还有气罡之分。

散而为气,凝而为罡。

气散为虚,可变化万端,只看各人修为功法不同。

罡凝为实,却不似气多变,只有一个特性。

罡者为刚,正气浩然,刚硬不屈。

尤其是剑罡,最是锋锐无比,无坚不摧。

气、罡两者,本无上下之分,却有难易之别。

气,寻常练武人不分高下,有人教导,用些功夫,大都能练得出些来。

可要凝气为罡,却是难了,非得要有深厚无比的内功修为为根基不可,此外天赋悟性、功法机缘,都缺一不可。

别的不说,仅仅是深厚的内功修为,没有个几十年的精修,根本就不可能,所以这天下,也没听说有几人真能凝气为罡。

这年轻公子看模样也不过弱冠,就算面嫩,顶多也不过二十来岁,哪怕他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也不可能有这修为啊。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只一个个惊得眼珠子都出来了。

这也是两界功法的差距了。

凝气为罡,在剑侠世界虽然也同样不容易,但也没有这么少见。

花恺也有些奇怪,照他所见所闻,这个世界的武道水平并不弱,有许多武功都是精妙玄奥无比,绝对不存在什么低端世界、高端世界之类的那种不可逾越的鸿沟。

哪怕相对剑侠世界,这个世界的武功也有不少可取之处,绝对不是一无是处。

但是偏偏这些人的武功水平就比剑侠世界差那么多,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也差不多了。

难不成真的是有什么世界上限之类的存在?

这些问题,都曾在花恺心中思虑过,但这种世界之间的问题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早了,想不能,也不会勉强自己。

言归正传。

实际上莫声谷见到这截剑罡,脸色一变,便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这少年的对手了,他们师兄弟之中,恐怕也只有大师兄宋远桥有资格与他较量一二。

若是他武功也如他的修为般精深,便是挑战师父,也并非没有资格。

不过他也没有心生退却之意,武当张三丰,又岂是谁人都能随意挑衅?武当弟子,又岂能遇难而退?

无论是为武当,还是为他自己,都不可能退。

但先前他是心存教训之意,现在却是如临大敌。

只见他清啸一声,抽出腰间长剑,手腕一震,一柄精钢长剑竟是化作一条软带灵蛇一般,轻柔曲折,飘忽不定。

他知道哪怕对方只是伸出两指,那截白芒也绝非普通兵器能抗衡,所以一上来便使出了自己浸淫最多的武当绕指柔剑。

剑尖上下左右飘忽不定,花恺竟觉周身大穴都有刺麻之感,这是他的身体自生感应,这一剑竟是将他全身大穴都笼罩其中。

花恺指尖白芒自下而上,斜斜一点,朝着对方剑脊点去,就要将长剑截断,却不想那柄长剑像有灵性一般,中途忽然一弯,竟拐过花恺的拦截,剑尖由左自右,从刺向他左肩,变为刺向右肩。

好剑法!

四周群雄忍不住暗自喝彩,更有不少人直接喊了出来,言道不愧是武当绝学。

花恺也忍不心中暗自赞叹,能将一柄长剑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确实是神妙。

他也精擅软剑,但那并不是他要装比,而是老吕为了让他更好地体会“劲”这个字,一开始就让他用软剑练剑。

因为剑软,难以掌控,要想使唤如意,非得对这“劲”字有高深造诣不可,最初时,花恺是把自己的割伤无数次,才将这软剑练得想样些。

不过莫声谷这绕指柔剑,就不仅仅是用“劲”这么简单了,他使的不是软剑,而是精钢长剑,是硬生生用内功将长剑逼弯,这非得是极高深的内功修为不可。

而这剑式剑招,更是精妙非常,每一剑都暗含无数变化,让人防不胜防。

花恺脚下旋踏,若闲庭信步般,身形微微一晃,便闪过了这看似无解的一剑,让人惊呼不已。

他陡然朗声道:“好,张真人,果然厉害!”

他说的是张真人厉害,而不是莫声谷厉害,就只是赞这绕指柔剑,却似不把莫声谷放在眼里。

莫声谷眼中怒色一闪,手腕一偏,长剑又转,似灵蛇翻身,电闪一般刺向花恺。

其剑虽柔,其势却如迅雷。

众人却只见那少年脚下疾走,连踏如数方位,有人似乎看出这步伐是循着易经之理、河洛之数。

同时两指尖剑芒吞吐,一剑刺出,却化作两道剑光,一剑分化,各据两仪,杳杳冥冥,似暗含千般玄奥,万般变化。

张老道原本手捋长须,意态轻闲,这时却忽然手一顿,轻咦一声。

紧跟着只听“当啷”一声,却见莫声谷呆立当场,一柄长剑掉落在地,那位少年公子,站在他身后,单手背负,意态悠闲,手中剑芒已逝。

不用说,莫声谷败了,而且是败在一个年轻公子两招之下。

众人哗然之际,莫声谷却是仍沉浸在刚才一剑中。

那不是一剑。

在他的视野中,分明是千百剑!

“醒来!”

张老道一声清喝,莫声谷蓦然闷哼,脸上血气一闪,眼神却是重归清明,先是对恩师道了声谢,再看向花恺,却是一脸惊佩。

“莫七侠,多有得罪。”

花恺抱拳一礼:“花某痴心武道,为了向张真人讨教,也顾不得这许多,狂悖之处还请见谅。”

张老道拂须笑道:“小友果真是天资盖世,小小年纪,竟学得这一身高深武学,如此修为,实已不是老道所能指点了。”

花恺道:“花某知道,要让张真人出手并不容易,只是张真人学究天人,若是不能得见,花某怕是会抱撼终生……”

他莫名一笑:“张真人,我也不白让您出手,为表敬意,我便应你三件事……”

第170章 三件寿礼(1)

“哦?”

张老道闻言,向一旁的宋远桥投去个问询的眼神。

宋远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张老道略显意外,捋须笑道:“小友所赠,太过贵重,老道实是受之有愧,另献寿礼之言,不提也罢。”

花恺笑道:“张真人还是先莫要拒绝,这三件寿礼,若是说出来,怕是您舍不得拒绝。”

他这话说得无礼,张三丰修为高深,冲虚恬淡,早已万物不萦于怀,他这样说,倒是有点暗指张三丰贪图什么一样。

武当六侠当即便是面色不虞。

“花少侠,你若是再如此无礼,便请恕远桥无礼,要请你下山了。”

张老道抬手笑道:“莫急,小友并无恶意。”

花恺笑道:“张真人不愧是我道门宗师,胸襟宽广,令人佩服。宋大侠,在下只是实话实说,并非存心挑衅,为免诸位再误会,我便先说这第一件寿礼……”

“张真人一代宗师,创下武当一脉威震天下,膝下七弟子个个武功绝顶,单独一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听闻张真人曾创下一门真武七截剑阵,传于武当七侠,这套武功,若是二人合力,则攻守兼备,威力大增。若三人同使,比二人同使的威力又强一倍。四人又相当于八位高手,五人相当于十六位,六人相当于三十二位,若是七人同使,便与六十四位当世一流高手同时出手无异。”

江湖群雄本待听这位突然冒出的少年高手,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寿礼,却见他不提寿礼,只说起武当七侠,都是疑惑不已,此时又听得武当竟然还有如此神奇武功,都是大惊失色,震骇不已。

这岂非是说武当不止有张三丰这个当世第一,还有六十四位当世一流高手?

江湖之上,从未闻哪门哪派能有如此之多的一流高手,哪怕是千年古刹,禅宗祖庭的少林寺,也绝无如此多高手,这岂非是说武当已经是超越少林的天下第一门派?

若是将这门武功传给门下更多弟子,那更是骇人听闻了。

一时间,在场群雄都是听得有些痴了,尤其是少林众僧,连三神僧如此修为的人物,都有些心襟动摇。

武当众人,包括张老道都是面泛奇色,武当七侠从成名之始,一身武功早已达江湖顶尖,靠着自己已是无往不利,就算碰上再厉害的高手,三两人联手便足以应付,所以从未使过这门武功。

是以,这门武功从未外传,除了他们自己,江湖上谁也不知武当有此奇功,这个少年又怎会知晓?

“张真人创出如此奇功,若是七侠同在,武当派实可说是天下第一,无人可敌,只是可惜,七侠如今却只有六侠,真武七截剑阵的全貌再难得见,实是憾事。”

花恺叹息道,才让座上群雄想起早已经瘫痪在床的三侠俞岱岩,不过在他们想来,若这什么七截剑阵真实无虚,哪怕只有六侠,也是相当三十二位一流高手,照样是恐怖之极。

武当众人却是面色沉重,宋远桥沉声道:“花公子此言不妥,武当七侠,从未缺少,以往是七侠,今日是七侠,日后也一样是七侠!”

看武当众人有些面色不善,花恺不慌不忙道:“哦,在下并无他意,只不过,这真武七截剑阵若是就此不全,于在下这武痴来说,实在是件抱憾之事,所以……”

他看向张老道:“这第一件寿礼,便是还武当一个完整的七截剑阵。”

武当众人尽皆变色,莫声谷最急道:“你什么意思?”

花恺一张俊脸微侧,轻笑道:“七截剑阵既因俞三侠重伤而残缺,自然要以俞三侠痊愈而完满。”

哪怕张老道也无法平静,他胸襟恬淡,万事不萦于怀,一生憾事并不多,三弟子重伤瘫痪床上,十年不起,便是其一,每每想起,都心如刀割。

此时听闻花恺话中之意,难免心湖澜起。

“花小友,此事当开不得玩笑。”

花恺只是摇头道:“不玩笑,不玩笑。”

“你真能治好我三哥?!”

说话之人是六侠殷梨亭,他最是性情中人,对于自己关爱之人,从来都藏不住情绪,此时听闻三哥有救,他全不怀疑真假,只盼是真。

花恺只淡然又肯定地吐出两字:“我能。”

张老道此时已站起身来,朗声道:“好,小友若果真有此回天之术,你这寿礼老道便生受了,小友但有所求,绝不推辞。”

这人武功来历,均是神秘无比,以张三丰的见识,也看不破他,心中不免产生期许,或许这人真能救得岱岩。

“诸位江湖同道,老道那三徒已瘫痪病榻十年有余,今日得此喜讯,实不忍再让他多苦片刻,请恕老道失陪了,小友,请!”

无论是六侠还是张老道,都是心神已乱,都顾不上追问花恺从何得知的七截剑阵。

花恺自无不可,笑着点了点头。

他跟着张老道进去后,六侠也同样心急如焚,想追进去,刚一转身却听沉寂了多时的空智急声道:“慢!诸位要救治俞三侠,本不该阻拦,但谢逊下落,关乎我等空见师兄的血案,今日是非要交代清楚不可,还请张五侠告知谢逊下落,再离去不迟。”

听到谢逊二字,众人都想起了今日来的目的,顿时群起响应起来。

众人心念俞岱岩,其中张松溪见空智这时还不依不饶,心中怒极,再不留情面:“空智!先前我五弟已经解释清楚,你们不依,说要以武决胜,你们又要以三敌一,我们要六人对你少林十二僧,你们也不依,要与你等单打独斗还是不依,这也不行那也不答应,如今我三哥急待医治,你又要横加阻挠,莫不如便让我一人独斗你少林十二位神僧,你等便将我一举击毙罢了,岂不痛快!”

少林众僧勃然色变,空闻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张四侠所言实是过激了,这样罢,此事终须有个交代,就如刚才所言,以武定夺,由我师兄弟三人,对阵武当六侠如何?”

虽然刚才听了那个神秘少年所说,武当有一个什么七截剑阵,哪怕只有六人同使,也能当三十二位一流高手,但他心中是不信的,或许真有一个七截剑阵,但最多也只是增强些许威力罢了,最多不过威力翻倍,否则,武当若真有如此武功,不早把使了出来,将少林压过一头?

张松溪冷道:“哼!早点如此岂不干脆。”

宋远桥沉声道:“非是六侠,是武当七侠。”

空智哼道:“嗯?难不成还要我们等到俞三侠痊愈不成?谁知那无礼小儿是否信口雌黄,若是如此,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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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三件寿礼(2)

“再说俞三侠已经卧榻多年,就算治好了,一时半会儿又哪里动得手?莫不成要我等等上一年半载的?还是说张真人也要亲自下场不成?”

空智黑着一张脸说道,他刚刚因为那个神秘少年高手丢了好大的脸,如今是一点好脸色都无。

刚才张三丰离去他们没有阻拦,那是因对上张三丰他们谁也没有信心,如今张老道自己离去,还带走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少年,正好随了他们的意,自然要趁机逼进。

宋远桥道:“武当七侠同进同退,一体同心,我俞三弟虽卧榻不起,可我武当还有人,随便寻一人来,让俞三弟点拨一二,就当做是他替身,与我等一同应战,你们要七人出手也好,十二人出手也罢,我等都只有七侠出阵。”

空闻心下暗自思忖,认为为他不过是为保全“七侠”的威名而已,武当派除了张三丰与七侠,他也没听说有什么了不得的高手,那个所谓的七截剑阵,他也并不是很相信,如此一来,他们三僧对上七侠都能至少保持个不胜不败,再加上三个并不比七侠后几位稍弱的圆字辈弟子,这对阵已经是有胜无败了。

于是开口道:“好吧,既如此,那便由我少林七僧会武当七侠罢。”

他却不知,武当确有真武七截剑阵,哪怕只有六侠,也能稳胜少林众僧,再加一人,只是为了俞岱岩而已。

宋远桥抱拳道:“那就请诸位大师稍侯片刻,我去寻我三弟,让他选个传人指点一番,以补足七人之数。”

六侠各自相视一眼,便要走入内堂。

“不必了。”

这时,一个沉稳洪亮,却略带一丝沙哑的声音传来。

众人还只是略微奇怪,六侠却都是猛然一惊,相视一眼,都能看到各自眼中的不可思议之色。

刚离去不久的张老道和那个神秘的少年高手正从内堂走出,而他们身后,由两名道童,正搀着一个蓝衣大汉缓缓走出,这大汉面貌方正有威仪,脸上一层青黑茬,让他显得有些沧桑颓废。

“三弟!”

“三哥!”

见了这大汉,六侠接连发出狂喜的惊呼。

“这、这这……怎么可能?”

除了六侠陷入狂喜中,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原本高大,却因为多年瘫痪显得略为臃肿的身影。

武当三侠俞岱岩,当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绝顶高手,为人侠义豪迈,在场少有不识之人,哪里认不出这蓝衣大汉便是那个义薄云天的俞三侠?

他不是四废尽废,无法动弹了吗?

虽然这蓝衣大汉仍然需要两个道童搀扶才能勉强行走,可确确实实是手脚完好,能动能走了。

那个神秘少年真就把他给治好了?

这……才过了多久?不到一盏茶时间吧?

他们宁愿相信俞岱岩压根就没有残废,也不相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一个瘫痪的废人能下地行走。

他们正陷入怀疑人生的阶段,而武当七侠却正是狂欢之时。

“三哥,你、你怎么……?”

莫声谷忍不住激动地问出来。

俞岱岩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那个微笑不语的公子哥模样的少年,眼中光芒隐动,又对莫声谷道:“七弟,此事稍侯再说。”

再看向少林众僧:“少林诸位高僧,既要向我武当七侠讨教,俞岱岩又如何能置身事外?不用他人代我,我要亲自出手!”

“阿弥陀佛。”

空闻口诵佛号:“俞三侠伤体得愈,实在是可喜可贺,只不过……”

他上下打量了下俞岱岩:“俞三侠伤体初愈,又如何能动手呢?”

“三弟,莫要冲动。”

“是啊,三哥,你这身子,怎能急着动手?还是选一个弟子来替一替吧。”

面对师兄弟的劝阻,俞岱岩虽心知是事实如此,却怎么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残卧病榻十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还能重复健全,若非他心志坚韧之极,早就自我了断。

今日天下群雄齐至,明显不怀好意,若他仍是废人一个,哪怕不愿,他也只能暗独自怨忿。

但奇迹去发生了,他又怎愿再像个废人一般,只能躲在阴暗之地,无所作为?

“俞三侠。”

花恺突然出声道。

俞岱岩对于这个让自己重获新生的少年是极为感激,竟是微微挣脱道童的搀扶,抱拳欠身:“花公子再生之恩,岱岩感激不尽。”

他的话证实了众人所想,顿时一片哗然。

花恺没有理会别人:“再生之恩这话,还是等我把你完全治好再说,你这身子的确还不能动手,否则岂不是让我白费功夫?不过你要亲自动手,倒也不是不行。”

他看向少林众僧:“俞三侠重伤初愈,不便动手,各位不如再等七日,在下保证,七日之内便让俞三侠恢复如初,几位不是神僧么?慈悲为怀总是要的吧?”

少林三僧面面相觑,空智见了花恺,脸已经能黑得滴出水来,再听他又一次阴阳怪气地语带讥讽,就更黑了,也不管那么多,强硬道:“哼,小子,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说等便等?你说七日便七日?若是俞三侠一月不好我们就要等一月,一年不好就等一年,一世不好我们便等他一世不成?”

莫声谷厉声道:“空智!我敬你是少林高僧,你却咒我三哥,莫怪我等不给你留脸面!”

“阿弥陀佛,空智师弟,莫要胡言。”

“哼……”

空智自智失言,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空闻喝止空智后,白眉微皱道:“俞三侠,这位……小施主,不是老衲不近人情,旁的事情暂放一边也无不可,但空见师兄的沉冤却不能置之不理,还请张五侠先将这谢逊的下落交代清楚,我等立时便走。”

“呵呵。”

“臭小子!老子忍你很久了!来来来,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在场之人,若说谁对这两个字最痛恨,自然是空智,现在这两个字简直成了他的禁忌,一听就要爆炸,尤其还是从罪魁祸首的花恺嘴里出来,立时就爆怒发作。

幸好空闻及时拉住,又叫来弟子将他抱住,不然真要发疯了。

众人见空智疯怒的模样,也是暗暗吞咽。

这少年能把一个德高望重的少林神僧激得如此失态,竟然自称老子,如街头泼妇混混打架似的,就是没有别的本事也足以自傲了。

这两个字竟有如此威力,嗯,看来以后要好好钻研一番……

花恺完全没在意,背负着手,在场中缓缓踱起步:“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视线在四周人身上一一扫过:“说来说去,你们这些人还是为了那谢逊,贪图那屠龙刀,贪图那武林至尊之秘,妄想拿到那屠龙宝刀,好号令天下。”

“胡言乱语!”

“狂妄小儿,放什么狗屁!”

在场之人中,脸色大多变得难看,虽知这少年高深莫测,但他这一句话几乎牵连得罪了在场所有人,仗着人多势众,谅他再厉害,也难敌众人联手,也不怕他动手,都大加怒斥起来。

“嘿!”

花恺轻笑一声,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蓦然转身:“张真人,晚辈要送您的三件寿礼,这便是第二件,倚天屠龙之秘……!”

第172章 三件寿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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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什么?!

此话一出,顿时人群耸动,一片哗然。

哪怕是张老道也面露意外之色,却没等他说话,已经有许多人按捺不住叫嚣起来。

“那小子,你知道屠龙刀之秘?快快说出来!”

“你与那谢逊恶贼有何关系?快将那恶贼的下落说出来!”

“说出来!”

“天下群雄在此,识相的立马说出来,否则叫你不得生离此地,亲朋好友也要因此招灾引祸,不得安宁!”

有人连掩饰都欠奉,直接露出真实意图,也有人以为他和谢逊有关,因为江湖上从来没听有人能破解屠龙刀倚天剑之秘,只有谢逊得到屠龙刀最久,若有人破解出其中之秘,最大的可能便是谢逊。

更有人仗着人多起哄,直接恶语威胁起来。

花恺双目精芒一闪,一脚踏出,暗合易数,身形连晃,化作一道疏淡的身影在人群中左旋右突,众人只见得满场模糊的人影晃动,不过三两个眨眼的功夫,却见他已回到原地,手中还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大汉,长得五大三粗,有些恶形恶相,却被花恺像提溜着小猫似的,一只手拿捏着他肩颈大穴,高举在身前,一脸惊恐,却动弹不得。

“这不是怒江帮的帮主恶蛟危广吗?”

有人认出这大汉身份,惊呼出声。

“我倒是很好奇,你要如何让我不得生离此地,要我亲朋好友如何不得安宁?躲在人群里怕是听不清,不如你当着我的面说一说。”

花恺面含淡笑,但适才叫骂的众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

他们这才想起,眼前这个看似年轻得很的少年,还是个能将少林三神僧之一的空智玩弄于尺寸之间,是一个两招间击败七侠之一莫声谷的高手。

有着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可不是任人欺凌之辈。

怒江帮是黄河一带的一个江湖帮派,在山西一带名气不小,这个危广身为怒江帮帮主,一身武功可着实不弱,却被这少年眨眼间擒下,让人都反应不过来,捏在手里,跟捏只鸡也差不了多少。

那恶形大汉满脸惊惶:“我、我,我没有说……啊!”

他还想否认,却发现几道锋锐无匹的劲气,从扣着他肩颈的几根手指中透出,阵阵剧痛让他亡魂大冒,生怕别人一怒之下,对他痛下杀手,急忙改口,连连求饶道:“公子饶命,饶命啊!是小人嘴贱,不知天高地厚,求公子饶命啊!”

“废物!”

之前有人叫破这大汉身份,花恺也听在耳中,一帮之主,竟然如此不济,他也懒得纠缠,手略一抖,便将这人扔出大殿,远远砸落在殿外广场,引起一阵惊呼和嘲笑。

而那些先前叫嚣之人,一时间也惊若寒蝉。

花恺向张老道微微欠身道:“晚辈无礼,还请张真人见谅。”

“无妨。”

张老道捋须笑道,他并非迂腐之人,这种动辙以人性命家眷相胁的狂恶之人,他一样不喜,换做他壮年行走江湖之时,怕是出手比花恺要狠辣得多。

“哼!好大的威风,只是还吓不到老衲,小子,废话少说,你可是和那谢逊恶贼有关?他在何处!”

差点发疯的空智被弟子们抱住,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些理智,不过,见到这个公子哥的脸,他依然是一阵阵无名火起。

花恺现在觉得撩拨这个和尚还挺有快感,见了恶声恶气的也不恼,眯着眼笑道:“大和尚,金毛狮王名头不小,我却是不认识的,不过……”

说着他又向七侠中一人瞟去,张翠山被他一瞧,心中莫名一突。

“屠龙刀的秘密我知道,谢逊在哪里,我也知道。”

“他在哪里!”

“屠龙刀有何秘密!?”

有人再次按捺不住。

若是花恺只是个普通公子哥,那么这些江湖人物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会信,偏偏他一身武功高深莫测,来历也神秘无人知,江湖中人就是这样,武功越高,说话的份量就越重,越没有人会忽视。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比如看他很不顺眼的空智神僧。

别看他刚才问了,可那纯粹是要跟花恺过不去。

他怪眼一斜:“我等又怎知你所言是真是假,你区区一小儿,如何得知这等隐秘?”

花恺回身,大喇喇地坐在张老道下首一张太师椅上,面对着少林三僧、昆仑何太冲等人。

不答反问道:“大和尚,你可知屠龙刀从何而来?”

空智一瞪眼:“老衲怎知它从哪里来!”

有人接口道:“江湖传闻,此刀乃是近百年前,一位姓杨的大侠所使兵刃。”

花恺一看,还是熟人,就是那个莫名其妙为他挡“枪”的崆峒五老之一唐文亮。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花恺能感觉到这老头对他的善意,见是他说话,也笑着回应:“你说的那位杨姓大侠,我倒知道,这刀虽然不是他所使兵刃,却也和他的兵器有关。”

却听空智又哼道:“你小小年纪,又怎么知道百年前之事?”

花恺不理他找茬,悠然道:

“百年前,江湖中有一位郭靖郭大侠,乃是当时天下武功最高的几人之人,而且此人不愧大侠之称,其时蒙古侵宋,只待攻下襄阳这一道最后的门户,便能长驱直入,这位郭大侠号召江湖群雄,死守襄阳,直至城破家亡,也未曾动过脱身之念。”

“大侠之名,再无人比他更相称了。张真人,也应该知道此人。”

花恺看向张老道,此时张老道却有些怅然出神,郭靖这个名字,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听人提起过来,如今乍然听人说起,直接勾起了他的一桩心事。

当年那位送他铁罗汉的少女,不正是郭靖之女么?

七侠都是一惊,因为他们从没有见过自家师父这种怅然的神情。

张老道悠悠一叹:“不错,这位郭大侠,确是位忧国忧民的大英雄,大豪杰。”

他是年高德勋的当世第一人,花恺说话,别人还会怀疑,他说话,却没有人会不信。

“就算如此,跟这屠龙刀又有什么关系?”

空智仍然没有好脸色。

花恺眯眼笑道:“大和尚,只要答应我一件事,这其中秘密,还有谢逊下落,我拱手送上,为表诚意,我就先告诉你这屠龙刀的来历,还有它牵连着什么秘密……”

第173章 神剑长鸣

“哈!你还要……唔!”

空智怒极而笑,话刚说出头,就被他身旁的空闻给截住了,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在空智身上一抚,就让他说不出话来。

空闻垂眉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但说无妨,若是施主真能告知谢逊所在,让我等了结空见师兄血仇沉冤,少林上下自当感怀,只要少林力所能及,施主所说之事又不违背侠义,我少林愿全力相助。”

“哈哈哈哈,相助就不必了,我说的事情,其实也并非什么条件,而是你情我愿,不过,这事先放一放,不如我先告诉你们那屠龙刀倚天剑到底有什么秘密?”

花恺略带调侃地说出这句话,群雄中顿时就有许多人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又笑道:“刚才说的那位郭大侠,一身武功,实已是天下绝顶。当时,江湖中将天下武功最高的五人,尊为天下五绝,每一个人在如今,怕是都只有张真人能与之相提并论,寻常之人,只要得创他们指点上一招半式,便足够他们纵横江湖,受用一生。”

“那时,还有江湖第一大教全真教,江湖第一大帮丐帮,门中所传,也尽是天下绝顶绝学神功。这位郭大侠与这天下五绝各有纠葛,与这一教一帮,也是关系菲浅,他的妻子黄蓉,更是当时丐帮帮主,所以,郭靖一人所学,便兼天下五绝之四、全真教、丐帮之所长,更身负世间至高无上的绝学之一《九阴真经》。不止如此,他曾得传岳武穆兵法,是一位兵法大家,凭此成为让当时如日中天的蒙古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众人听得悠然神往,他们大都是粗人,对于兵法之类难以理解有什么用处,倒是那郭大侠如此武功,岂不是天下无敌?还有那什么《九阴真经》,又该是什么光景?真有如此厉害,能号称世间至高无上?

众人也没有置疑,是真是假,自有见分晓之时。这个神秘少年突然提起这些,应该不是无的放矢,自有其目的。

“那位杨姓大侠,名叫杨过,人称神雕大侠,也同样是个大高手,乃是郭靖子侄,手持一柄玄铁重剑,襄阳城破之前,这位郭大侠将那柄玄铁重剑熔铸成一刀一剑,便是屠龙刀,倚天剑,更将蕴含自己最得意的武功绝学和兵法之秘,藏于这一刀一剑之中,若有人能堪破其中之秘,非但能得到天下无敌的武功,号令天下群雄,还能学得其中的武穆兵法,逐鹿天下,坐一坐那金殿龙椅,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也是郭大侠如此作为的原因所在,寄望于后人能凭借他所遗留的馈赠,驱逐鞑虏,光复汉家河山。”

“这才是‘武林至尊,号令天下’真正所指,否则,你们以为一把刀,凭什么能号令天下群雄?”

“啊!”

众人惊呼不已,更有许多人呼吸急促,恨不得立时就逼问花恺说出刀剑之秘,得到那武功兵法,却因忌惮他那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和武当派,不敢立时动手。

不过,看他们的模样,恐怕也忍耐不了多久,只要一抓到机会,哪怕是“抛头颅、洒热血”,也挡不住他们的贪心。

否则,区区一柄屠龙刀,几句虚无缥缈的传言,也不至于就把个江湖弄得是血流成河,只为那一句不知所谓的“武林至尊”。

花恺将众人神色收入眼底,晒然一笑:“你们可是想知道如何解开这屠龙刀之秘?”

有人小心翼翼道:“公子愿说?”

“哈哈哈哈,愿说,愿说。”

花恺大笑道:“只要你们能做到一件事,别说是倚天屠龙之秘,便是你要屠龙刀倚天剑,我也能把这一刀一剑,拿到你面前,双手奉上!”

江湖群雄哗然不止,诸人面面相觑。

大多数人先是觉得可笑,屠龙刀自现身江湖,多少豪杰为此葬送了性命,流尽了血,也没得偿所愿,十年前被谢逊得了去,更是消失无踪,无处可觅。

而倚天剑在峨嵋掌门,灭绝师太手中,江湖上虽然多有觊觎之人,却无人敢捋虎须,由此可见一般。

你区区一个弱冠小儿,又凭什么敢说此大话?

不过再一想,以此人的神秘,还有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怕不会是信口开河,难不成他真有能力拿到?

甚至还有人想到,这个来历神秘的少年,年纪这么幼小,武功却如此出众,在江湖上又从来不曾闻名,他这身武功哪里来?

而且对这些几无人知的江湖秘闻如此清楚,怕不是他早就得到了倚天剑屠龙刀,破解了其中的秘密,得到了其中的绝世神功,才练得了这身高深莫测的武功?

有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激动。

当下就有人目光闪烁,盯着花恺的眼神变得有些诡异阴毒,不知在心中算计着什么。

也有人立时就激动喊道:“这位公子有事,何不直说,如今天下群雄都在此处,有何事不能为?”

“简单!”

花恺陡然长身而起,走到大殿中央,右手往腰间一抹,寒光乍现,一道白虹舒卷,众人只见他手中已多了一柄奇异长剑。

长有三尺余,剑身雪白,薄如纸张,柔如软带。

武当诸侠目透奇色,他们有一门武功叫绕指柔剑,但那是纯以精深内功将精钢长剑化作绕指柔,却不想如今见到了一柄真正能化作绕指柔的剑。

这样的剑,只要对刀剑略有了解的人都能想到,它不能使便罢,若是这么软薄的剑身真能使,必是一柄奇兵、神兵,能使动它的人,也必定是一个高手。

这把剑在某种程度上,也的确称得上神兵。它是鱼竹国用自己的权力为他铸造的一把剑,用的是一个科技大国最顶尖的技术,最顶尖的特种合金铸造成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极度坚韧、极度锋利,理论上来说,只要有本事将这剑使直了,有足够的力道,完全可以将一辆装甲车切成两半,却不损剑刃分毫。

要不是花恺自己要求,那些为他造剑的科学家们没有人认为这样的剑能用,别说拿去砍人,一不小心把自己手臂给切断了的可能性更大。

花恺手腕微震,绕指柔化作百炼钢,长剑笔直,斜举胸前,左手屈起一指在剑脊一弹,长剑清吟不止。

“只要有人能胜得我手中这柄白虹剑一招半式,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第174章 一招半式

“各位要得倚天屠龙之秘,想得到屠龙刀,也容易得很,不必找什么借口,更不必去逼迫武当诸侠,算是为张真人的贺寿之礼,就由我一人担下这梁子,诸位对我一人,怎么也好过对上武当派不是?”

“只要有人能胜得我手中这柄白虹剑一招半式,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长剑犹自清吟不止,他的话也在大殿之中、广场之上回荡不止,犹如一块巨石投入平湖,喧嚣乍起,都觉得他太狂妄。

虽然知道他武功厉害,可这样一来,就相当于以一人挑战天下群雄,在场群雄来了不下数千人,哪怕不是群起而上,一个接一个,他再厉害,又能败得了几个?

更何况在场的如少林三神僧、昆仑掌门这般一派宗主、绝顶高手也不在少数,他武功虽强,还真的能都强过这些人不成?

虽然之前见过他戏耍了空智一番,可毕竟空智成名多年,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少年不过是凭借着奇奥的身法,在空智大意之下才着了道,真动起手来,肯定不会不如。

也有人对他先前那手剑罡忌惮无比,不过人的贪欲一起,往往顾不得那么多,当下有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

“你说的可是真的?只要胜得一招半式,你真能将屠龙刀取来?”

“我们如何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花恺听闻这些质问,只是笑了笑,笑得风轻云淡,笑得不屑一顾。

大多数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爱信不信!

这时有一个魁梧大汉直接站了出来:“我来!”

这大汉三十上下,身材魁梧,一双大手尤其显眼,指间关节远较常人粗大,更有厚如牛革的老茧覆盖。

“神拳门的过三拳!”

“过三拳不是十年前就被谢逊杀死了吗?”

“那是他爹,当年的过三拳被杀后,此人便继承了他父亲名号,接掌了神拳门,号称神拳无敌,比他爹厉害多了!”

那过三拳站出来,洪声道:“你当真知道谢逊在何处?我若侥幸得胜,也不要你什么,只要你说出谢逊那恶贼下落,好让我得报大仇!”

花恺略一打量,笑道:“知道,只不过,我这人别无所求,却天性好武,生平有一大愿,就是要阅遍天下神功绝艺,谁要与我动手,便要拿出桩赌注来,若是输了,就留下一门武学,否则,我就自往你身上去取,是手还是脚,抑或是人头,那就说不准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不必想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便是舍了这身性命也无妨,何况一门武功?”

花恺微微颔首,左手一伸:“动手吧。”

“哈!”

过三拳蓦然开声吐气,震得殿外屋檐粉尘簌簌抖落,脚下猛踏,坚石铺就的地面咔咔寸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连跨三步,势若奔牛,眨眼到了花恺身前,扬起双拳,如同牛角,分别由两侧打向花恺左右太阳穴。

这一拳朴实无华,甚至显得有些笨拙,但掀起的威势却让许多人都微微色变。

花恺却在拳势笼罩之下,竟显得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在所有人愣然的目光下长剑一挽,倒负向后。

在人怀疑他是不是想不开要自寻死路时,却见他突然双眼一睁,同样张嘴吐气开声。

“吼!”

一声大吼,如虎啸山林,百兽震惶。

沉腰坐马,左手捏拳向后高高拉看起,劲气激荡,尘光飞扬,竟隐隐现出一只猛虎轮廓。

“砰!”

一拳砸落,如猛虎下山,与过三拳双拳相交,这个魁梧大汉,应声倒飞而出。

号称神拳无敌,却被人一拳击败,让人出乎意料,目瞪口呆。

而且,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拳法?只是溢出的劲气就有这样的威力,竟然能现出一只猛虎来。

传说中,武功练到了化境,能蕴含人的意志,能将武学中的意境外显,仅仅是外显的意境就能慑服敌人。

所以,也有化境如画之说,难不成之前那一拳,就是这样的境界?

“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拳法……”

最不可思议的是莫声谷,他是唯一一个正面面对过这个少年的人,知道他的剑法之高,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可怕的境界。

这样的剑法出现在一个才十几岁的少年身上,本就不可思议之极,常人若没有数十年苦练,哪怕就是有神功秘籍摆在面前,也不可能有如此修为,否则江湖上的各大门派还比个什么劲,直接把各自的武功摆出来,争一争哪本比较厉害岂不直接?

可这少年不仅功力深厚,还有鬼魅般的身法,出神入化的剑法,竟然还有这么深厚的拳法造诣。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妖孽?

只是这么点年纪,就有一身如此深不可测的武功,再给他几年,岂不是真有可能和张三丰比肩,争一争那当世第一人了?

花恺摇头道:“你太弱了。”

不再理会倒在地上,身心受到双重打击的大汉,也没有提起刚才所说的,败了要留下一样武功的事情,扫视一眼:“还有谁要一试?”

原本心怀侥幸之人,许多都打起了退堂鼓,这个年轻公子的武功实不能以常理论,委实太过可怖。

花恺刚要失望,就有人叫道:“我们兄弟来领教公子高招。”

他放眼看去,却见三个有些奇形怪状的人一起站了出来,手上还都拿着一根奇怪的兵器,却比吴钩要尖细许多。

立时有人叫破他们的身份,讥讽道:“湘西三怪,怎么,你们还想六打一不成?”

其中一个身高不过六尺的老者,一头长长的花白乱发从一侧垂落,只有一半有头发,另一半却是光秃秃的。

哼道:“哼,我们兄弟三人一向同进同退,对方是十人,我们也是三人齐上,对方是一人,我们还是三人齐上。这位公子,可愿让我们三兄弟讨教一番?”

“哈哈哈哈,再好不过!”

花恺朗声一笑,也不多废话:“请!”

话音刚落,花恺就微微一惊。

这三个长相奇特的家伙身法极为奇特、迅速,似乎还有一种合击的武功。

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别人只觉两眼一花,三人就出现在花恺面前,一人腾空,两人在下,各出一掌,成品字形分别向他眉心印堂、胸口左右期门穴拍来。

花恺长剑一震,本想照着三掌刺出三剑,却突然脸色一变,手腕一转,斜斜一剑倒负身后。

第175章 都进来吧!

“叮!”“叮!”“叮!”

三声金铁交鸣几乎是同时响起。

原来那三掌拍来的同时,他们手里那根状似吴钩的奇形兵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向着他背后钩来。

花恺感到锐气袭来,一剑斜负,手中真气运转,贯注剑身,白虹剑顿时化作灵蛇一般,“蛇躯”一扭,将三根倒钩尽数挡下。

如此应对,简直让人闻所未闻。

也只有武当七侠略感意外,倒觉得这与武当的绕指柔剑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挡得背后袭击,前面三掌却仍然拍来,花恺在倒负长剑的同时,左手骈指为剑,一指刺出,竟然有三指同时刺向三人掌心。

这一指中,暗含他悟出的三才六爻(yao二声)之道。

所谓三才,也是孔子所言“三极之道”。三极者,天、地、人,上、中、下,左、中、右,成、住、灭,过去、现在、未来,再辅以阴阳二象,就成了六爻。三极六爻,各自相合,生六十四卦,此所谓《易》六画而成卦。

此剑,实可以无穷无尽,每一剑上都能附着截然不同的劲力,变化万端,倏忽而来,倏忽而去,难寻踪迹。

这也是刚才他用以败莫声谷的一剑,莫声谷虽不如他,但怎么也不该这么不济,只是被那一剑无穷无尽的剑意,和剑上接连数道截然不同的劲力所惑,不知应付,才败得这么快。

道理虽玄奥精深,剑意是无穷无尽,可实际上他现在也只能做到一剑化三、三化为六、六剑化十二,剑上劲力刚柔如意,就已经是极限,离着无穷无尽、变化万端尚差着十万八千里。

再说那三怪,感受到花恺指上那种无坚不摧的锋锐,若真用肉掌迎上,十成十要被穿个窟窿。

但他们神色不见慌忙,掌势陡然一转,各自相击,三个身影乍然散开,身形倒射悬空之时,无凭无依,毫无借力之处,竟见他们如飞燕回翔一般,划了个圆弧,又飞射而来。

“有意思,有意思!”

花恺不惊反喜,一个照面,他便知道这三人的武功说穿了并不算很高,可是却有一套古怪的合击之术,所学内功也有些怪异,这飞燕回翔的身法,在他做来也并不算难,难的是在这方寸咫尺间,毫不借力的挪移回旋。

以他的见识,应该是他们刚才互击的那一掌,蕴含着一股持久的巧劲,借着这一掌他们才做到了这一幕。

对手越强,越能磨砺他的剑法,他又如何不喜。

“哈哈!”

朗笑一声,展开长剑,化作一道白虹,剑光曲直不定,同时卷向三人。

当真便如经天白虹,不知其所来,不知其所去,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众人只见一道白色剑光在咫尺之间纵横席卷,眼花缭乱。

如武当七侠、少林三神僧等人,修为精深,眼光奇高,这一看,便知道这少年只凭这手剑法,恐怕已经能位列天下绝顶之列。

这三个怪人也是厉害,三根奇形吴钩招式奇诡,竟能在他白虹剑下周旋不败。

而且他们的合击之术极为怪异,时不时三人手足相连,将其中一人或是两人当作兵器来使。

时而一人手握两足,两件“兵器”又使着各自兵器分头杀来,挡得一边,又来另一边,两边都挡下,两件“兵器”足下又各自用力,那使着“人兵”之人又猛然借力窜来。

时而三人各自相连,化作一根“三节长蛇鞭”,你击蛇头,蛇尾来袭,击蛇尾蛇头来袭,击蛇身,便头尾齐至。

时而还能把人当暗器打出,那根钩子不止用来钩敌人,也用来钩自己人,人一飞出,又用钩子勾回,变化随心,全不怕阵形涣散。

如此武功,简直诡异难防之极,若非花恺先前在纯阳道宫中勤修苦练,对于自身所学融汇贯通,又有所领悟,武功大进,面对这等诡异的打法,怕是早就吃亏。

群雄中知道三怪名头的并不多,此时都震惊不已,湘西三怪名声不显,只在湘西一带略有传闻,却不想竟有如此武功,实不比武林中的大门大派的宗主弱了。

“不赖,不赖!”

花恺越打越兴奋。

自他学武以来,他不是被人一招秒杀,就是把人一招秒杀,还从来没有和人正儿八经地较量过。

在这个世界,原本除了张老道,他也没把别人放在眼里,没想到随随便便跑出来三个听都没听过的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他不仅没有半点担忧恐惧,反而兴奋不已。

“不过,还是太弱!”

花恺眼含兴奋,荡开一个飞来的人形“暗器”,猛然喝道。

“哼!”

三个怪人听他“狂言”,同时一哼,不发一言,一人各抓起两人一足,将两人当作大锤一般砸向花恺。

“太弱了!”

花恺嘴角带着兴奋的笑容,轻喝一声,竟然撤回长剑,身形微晃,竟然化出两道残影,一左一右,吐气开声,一声虎吼,两只拳头,赫然迎着两只人形“大锤”砸去。

砰然一声巨响,两只“大锤”倒飞而出,巨力之下,花恺也跟着倒退几步。

“大和尚!你也来!”

正好退至少林众僧之前,花恺白虹剑一卷,竟将尚在愣然的空智也卷了进来。

“狂妄小儿!”

空智只是一瞬,便反应了过来,怒目圆瞪,一双大手扬起,就向花恺扑来。

他这一口气憋得已久,此时花恺主动挑衅,三个对手尚未败去,他竟要又将自己卷进,要以一敌四,更是怒不可遏。

一出手就是自己最得意的大力金刚掌!

掌风烈烈,吹昨几丈外的人都发须飞扬。

此时那三怪又重振旗鼓,再打了过来,对于花恺“作死”的行为也不理会,反正不是他们要以多打手,而是对手“自寻死路”,怪得谁来?

面对四方来敌,众人只见这少年非但不惊不慌,脸上的兴奋之色越加明显。

只见他脚下连踏几个玄奥方位,人影晃动,一化二,二化三,三化六,眨眼之间竟出现了六个手持长剑的人影!

四人竟然也感到似乎真有六个人六柄剑在攻向自己,一时间,竟变得有些左支右绌,一眼看去,不是四打一,反倒像是六人打四人。

“哈哈哈哈,太弱,太弱!和尚,你也来!”

花恺抓了个空,长剑倒卷,将三僧之中的空性又卷了进来。

空性性子痴直,见了这等武功,也自心驰不已,见白虹卷来,竟哈哈一笑:“哈哈,来便来!”

于是大喝一声,纵身而上,双手成龙爪,劲透十指,抓向花恺。

嘴里还呼喝不断。

“拿云!捕风!捉影!抚琴!鼓瑟!批亢!捣虚!抱残!守缺!”

双手如狂风骤雨一般,九式连环,绵绵不绝,一时间,漫天龙爪,当头罩下,周身上下,无不在其势中。

“好和尚!”

花恺清喝一声。

这龙爪手别的不说,仅招式而论,当真无破绽可寻,连逃都无路可逃,花恺仓促间,也仅仅只能想到以力强攻。

身形再晃,六化十二,四道剑影迎向其余四人,其中倒有八道迎向空性。

“还是太弱!空闻和尚,你也来!”

他以一敌三时,还要将空智扯进来,别人都认为他狂,后来又将空性卷进,别人以为他要疯,现在竟是将三神僧都一齐卷进,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真疯了!

只是他们接下看到的一幕,却让他们以为是自己疯了,看到了幻觉。

空闻愣然之间被卷进战圈,面对剑势,也不得不出手,以他心性,也免不得恼怒花恺狂妄,使出往日不轻出的千手如来掌!

漫天掌影,掌风劲气肆虐,如若梵音阵阵。

空性龙爪如狂骤雨!

空智双掌齐施,如金刚怒目出掌!

三怪弯勾如冷月!

却只见花恺一改往日作派,狂声笑道:“哈哈哈哈,太弱!太弱!再来几个!”

“我看你们与七侠的比斗也用不着了,你们少林十二僧一起上罢!若能打赢我,谢逊屠龙刀我自你为取来!”

“都给小爷进来吧!”

白虹经天,剑气纵横,席卷少林众僧!

第176章 不够!不够!

“叮叮叮!”

“撒手!”

一声清叱,三个人影倒飞而出,。

却是湘西三怪被三道雪白剑光当胸点至,无奈撤回弯钩挡在胸前,却愣然发现剑上接连传来数道劲力,一道接一道,如同浪涛般。

这些力道或刚或柔,一用力抵挡,却如中棉絮,毫不着力,还未从中回过神,却又是一股刚猛力道传来,让人气血难平,胸闷欲哎,一瞬之间,接连几道怪力,三怪再难抵挡,手中奇形吴钩被震得脱手飞出,自己也被击出战圈。

场中只剩下十二个被花恺的猖狂撩拨得怒火高涨的少林众僧。

那少年击退三怪后,只见他神态愈加恣意轻狂。

“哈哈哈哈!地方太小,打得不痛快!出去打!”

“砰!”“砰!”“砰!”“……!”

众人只见那一道疏狂的身形晃动,满目缭乱,错影分光,十二个少林高僧竟被接连十二拳震得倒飞出殿外。

衣袂飘飞,他的身影也跟着闪了出去。

殿中群雄本看得惊心动魄,见此,丝毫不愿错过这场惊世大战,连忙跟着跑了出去,一时间人群涌动,夹杂着殿外广场上的阵阵惊呼。

等后面一些的人出去,已经见到原本拥挤的广场已经空了出来,数千宾客挤在边沿,人头耸动。

那少年公子落于广场一只铜鹤之上,少林十二位高僧分立四周,将他围在圈中。

那三怪因为被人一举击退,连兵器也脱了手,心知别人是手下留情,他们也无脸面再不依不饶,已退至一旁,不再参战。

闻、智、性三僧心中虽怒,却是满目凝重,一场缠斗下来,他们清楚地知道这少年狂虽狂,却有这个狂的资格,他们任意一人,都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阿弥陀佛!小施主如此咄咄逼人,羞辱我少林,须知佛门也有金刚怒目!”

以空闻之城府,此时也难免郁气难平,白眉飞扬,一声佛号震得周遭之人耳膜生疼。

“少林弟子,这位施主盛情难却,便全力出手罢!”

说罢,当先拍出双掌,这掌影,每进一分,便增一倍,双掌化四,四化八,八又十六……待得劲力通透,空闻周身已然满布掌影,数之不尽,真就如同千手千掌一般。

他当真不再留手,与铜鹤上的花恺还离着十丈有余,雄浑的掌力便透体而出,刚猛浑厚的掌力似乎扭曲了空气,在空中隐隐形成无数个如若实质的透明掌印,激荡得整个广场粉尘飞扬,跨越十丈空间,几乎将花恺整个人笼罩在无数掌印之中。

“好厉害的千手如来掌!少林绝艺,果然名不虚传!这空闻神僧的掌力之强,世间恐怕已难有出其右者啊!”

如此掌法,引得数千群雄轰然难平。

如此掌力,也实已不在适才那少年的剑罡之下。

只凭这一掌,这少年恐怕已难应付,还有其余二位不在其下的神僧,九位圆字辈高僧,他又如何应付?终究是太过狂妄了啊。

三神僧这次带来的九位圆字辈弟子,也是寺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每人都精研有一两门少林七十二绝技,一身武功不在武当七侠靠后的几位之下。

这十二个少林僧,全力施为之下,真可谓是惊天动地。

龙爪手!

大力金刚掌!

大摔碑手!

因陀罗抓!

如影随形腿!

大智无定指!

……

一门门少林绝技施展出来,掌影、指影、腿影、爪影……重重弥漫,让数千群豪惊心动魄之际,也是如痴如醉。

花恺一声长笑,面对漫天劲气、重重攻势,站在铜鹤上的身影乍然间舞动,如若风吹柳动,尤实化虚,幻化出一个个淡如虚幻的身影,重重叠叠,似乎多了无数个人影,各自朝着四面八方刺出一剑。

仙人指路、古树盘根、白蛇吐信、凤凰点头、燕子啄泥、白猿献果、金鸡独立……

直刺、斜飞、下劈、倒卷、上撩……

每一个虚影都使出一剑,招招不同,式式无痕,如若羚羊挂角、仙人舞剑。

漫天的拳掌指腿,竟无一个能突破那一道道剑影。

“这……世间怎的竟还有如此剑法?师父,这到底是什么剑法?”

此战之少见,连张三丰也颇为上心,早与七侠一同来到广场之上。

他们武当也以剑法所长,绕指柔剑、神门十三剑,乃至他们师父还在研创、尚未全功的太极剑,哪一门不是玄妙精深、当世绝学?

七侠却也难免被如此神奇的剑法惊得目瞪口呆,不是那剑招剑式本身有多神奇,恰恰相反。

这每一招、每一式,都再简单不过,似乎都不过是江湖上最常见、最基础的剑法,但凡学剑之人,都会学过,因为无论再高深的剑法,只要是人使的,也总不能脱出这些基础的剑式。

可偏偏如此寻常的剑法,怎么到了这少年手中就变得如此神奇?

宋远桥不自觉的问道,他以为,以自家恩师的百年见识,若是江湖上曾出现过的武功,就应该没几个是不知道的。

张老道凝目而望,手捋长须,叹道:“技近于道,持近于道啊……”

七侠大都面露疑惑,只有宋远桥、俞岱岩若有所悟。

宋远桥本是众人中修为最为精深之一,武学造诣也只在张老道之下,而俞岱岩虽卧榻多年,却正因为如此,才潜心参悟,虽十年未动,但对于自身所学更为通透,武道境界是不退反进,若是等他完全好转,这身武功不仅不会落后,怕是还要突飞猛进。

张老道这时又道:“剑法剑法,使剑之法,说穿了,也不过是那几路罢了,但他剑式虽简,却处处暗含易理,似是化自三才之道,剑式虽简,却能变化万端,剑意远无穷尽。大道至简,这位花小友实已得其中三味。”

他竟是一眼看透了花恺剑法奥妙所在。

张松溪心动神摇之际,忍不住疑惑道:“我看这少年不似好勇斗狠之人,他为何要如此挑衅天下群雄,甚至独斗少林诸僧?”

张老道眼含惊叹:“他是在磨砺自己的剑法,他的剑法每时每刻都在进步,原本这剑法还有颇多破绽,可这一战未完,这剑法却已是更趋完善,难寻破绽了,这门剑法,怕是他自己所创……真是少年可畏。”

“什么?!”

这时,场中突然又传来花恺狂笑声。

“不够!不够!不够!再来!”

在众人瞠目结舌中,铜鹤之上,走出一道道虚影,在广场之上,拉出一道残影,竟然场中一些顶尖的高手电射而来。

昆仑何太冲、崆峒五老、峨嵋静虚……

又是十余个顶尖高手,被道道剑影笼罩……

一人一剑,对阵二十余个江湖绝顶高手!

这一战,当真是打得风云色变、惊天动地,让所有观战之人都是大开眼界,也是一阵阵惊心动魄、心动神摇,更甚者满面惊惶、两股战战……

第177章 公子神剑

三个月后。

华山脚下,华阴城中。

此时的华阴城,比往日热闹不知凡几,往来行人,多了不少携刀带剑的江湖人物。

城中一座酒楼中,此时也是熙熙攘攘,尽是江湖各路人马聚集。

有一个常行经此地的镖客见此情景,有些不名所以地道:“这华阴城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怎么多了这么些江湖中人?”

“哈,这位兄台,看你是个行镖的,行走四方之人,怎么竟对这江湖中的大事毫不知情啊?”

有人听到他的话,大声笑道。

镖客好奇道:“哦?敢问兄台,这如今江湖中有何大事?”

“若说如今江湖上最为轰动之事,当属一月之前,在当世第一人武当张三丰的百岁寿宴上惊鸿初现的公子神剑。”

那人是个干瘦汉子,嘴里说着,神情得意之极,似乎那公子神剑就是他一般。

这“公子神剑”四个字一出,本还闹哄哄的酒楼骤然一寂,似乎这四个字有着莫大的魔力一般。

干瘦汉子见此,更是脸色通红,得意之极。

镖客也很配合地给他捧着哏:“公子神剑?这名字倒是有些别致啊。”

“那是因为此人不仅剑法如神,被称为神剑,而且长得丰神俊秀,一身贵气,寻常王孙公子与之相比,都远远不如,非寻常人物可及,让人难生冒犯之心,故都以公子尊称。听闻这位公子出手之阔绰,骇人听闻,他为张真人贺寿,随手便是送出一颗价值连城的琉璃无暇明珠,有这么大颗!”

干瘦汉子瞪大着双眼,握了紧了拳头,比了比硕大的拳头,引起镖客一声惊呼。

四周凝视倾听的各路江湖人物也有些动容,别以为所谓江湖豪杰就不食人间烟火,一天天地刀头舔血为的是什么?不过是名利二字,能视名利如粪土的真豪杰不过是少数。

不止神功绝学让人疯狂,荣华富贵也足以让人抛弃底线,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不过如此。

更何况,如今聚集在华山脚下的江湖人物,有几个不是抱着相似的目的?

这个干瘦汉子说的话,更让他们对传言中的消息心动。

“听兄台所言,这位公子神剑年纪并不大啊,又有何本事,竟敢称神剑?你所说的大事又与这位公子神剑有何关系?”

“说起这个,那就更让人匪夷所思了,此人年不过弱冠,一柄长剑却是无人能敌,你可知,他在张真人百岁寿宴上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难不成他冒犯了张真人?”

“恰恰相反,此人不止给张真人送上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还说要挑战张真人,为此,还特意给张真人另送上了三件寿礼,让天下群雄尽皆惊动。”

“什么?这人怎么如此狂妄,竟然敢挑战张真人?”

这干瘦汉子的话,彻底吊起了镖客的胃口,连忙问道:“还有,什么样的寿礼,竟有如此威力?”

“嘿嘿,你道他是狂妄?”

那汉子却没有立即说,反而摇头晃脑地卖起了关子:“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斜眼一笑:“这几句话你总该听过吧?”

“这自然是听过,说的是屠龙刀、倚天剑啊!莫不成他送的寿礼是其中之一?”

镖客一脸惊骇,屠龙刀、倚天剑,所到之处,尽是腥风血雨,实在是让人如雷贯耳。

“不不不,”汉子摇手道:“不过,却也不比这两者差了。屠龙刀、倚天剑虽然令人趋之若鹜,但却从来无人能解其中之秘,不知它为何能称武林至尊,但自那天以后,却是无人不知了!”

接着,他便将倚天屠龙,关联着百年前的一位郭大侠一身绝世神功、用兵之法的秘密之事说了出来,引得店中江湖人物尽皆侧目,其中虽有不少人早就听闻,再听之下,却也不免心生渴望。

“这只是其一,那位公子神剑还将瘫痪十年的武当俞三侠给治好了,听说是在盏茶之内,就让俞三侠下榻行走,而且扬言,七天之内,便能让他旧伤全愈,功力尽复,这位公子的医术,实在是有起死回生之能啊!”

镖客连连惊叹之余,依旧疑惑道:“这些虽然都是大事,可并没有说他剑法如何啊?”

“这便是那件最轰动之事了。”

“那日,这位公子一人一剑,独斗二十四位绝顶高手,你可知这二十四位高手都是谁?”

“是谁?”

那干瘦汉子得意一笑,点着手指道:“峨嵋大弟子静玄师太,崆峒五老,昆仑掌门何太冲……少林寺九名圆字辈高僧,还有少林三神僧!”

他说的每一个人名,都是江湖中顶顶大名的高手、绝顶人物,但凡江湖中人,就无人不知。

店中之人每听一个,就是一次震动色变。

“这一战,当真是打得风云变色,惊天动地,公子神剑最后更是一剑尽败这二十四位绝顶高手,威震天下!”

听到这里,已经有不少人惊得面如土色,那镖客更是嘴唇直颤抖,话都已经说不顺:“这这、这……他真的独斗这二十四位前辈高人,还、还胜了?!”

干瘦汉子见他怀疑自己,不悦道:“那还有假?武当山上,数千江湖群雄,悉数亲眼目睹,神剑之名,更是张真人亲口所赞,哪里假得了?”

“咕嘟!”

镖客重重地做了个吞咽动作,喉头滚动,似乎要以此压下自己的惊骇。

“那、那……他可还挑战张真人了?”

“那倒是没有,他一剑败尽二十四位高手,不知为何,便突然远去。”

见镖客神色,汉子得意道“这就惊着了?这位公子神剑还不止如此,半月之后,江湖传闻,有一年轻公子在四处挑战江湖名家高手,短短两个月内,败尽大江南北一百六十八位前辈高手,震动天下!才有人传出,这人便是当初武当山上,一剑败尽二十四位绝顶高手的公子神剑!”

看着店内众人连番变色,他越说越兴奋:“听闻他好武成痴,为磨砺剑法,一剑转战天下,要阅遍天下武学,每败一人,就要人交出一门独门武学,他武功本就绝顶,如今又将聚集了天下如此多绝艺,再过不久,一身武功,怕是更要惊天动地了。”

“半月之前,传闻他又孤身独剑,闯上了华山,打得华山派狼狈不堪,毫无还手之力,逼得华山派让出南峰,为他所占,不敢再踏足半步!”

“占了华山南峰后,此人又遍告江湖,说是若有人能接得他三招不败,便答应他一件事,无论何事,都为他做到。这便是近日,江湖中人蜂拥而至的原由了。”

第178章 落雁峰顶

“只不过若是败了,还得依他规矩,留下一门独门武学来。”

镖客愣愣道:“只是如此,便吸引了这许多人来?不过一个承诺罢了,哪来这大吸引力?输了还要留下自己的独门功夫。而且,这公子神剑口气也太大了些吧?他就是再厉害,这江湖之大,高手众多,纵是抵敌不过,又怎么可能连他三招都接不了?”

暗中注意这边的江湖中人也对他所言暗暗点头。

“嘿嘿,你道这只是一个承诺罢了?莫说这位公子对屠龙刀倚天剑之秘知之甚详,何人不想得到这两把神兵,破解其中蕴含秘密,得到那位郭大侠所留神功绝学?”

“便是这位公子一身所学,也已经是世间少有,一柄神剑,纵是少林神僧、各大派前辈高手联手都不能敌,若是能得传一招半式,岂非也能纵横江湖?”

“再说他那一身医术,能在盏茶之间使一个瘫痪多年之人下地行走,实有起死回生之能,又有多少人,或是自己,或是亲朋旧故,身有顽疾绝症的,对此趋之若鹜?所以啊,不止江湖中人,朝中权贵、豪商巨贾也多有闻风而动者。”

“嘿,哪怕这些都不说,传闻这位公子神剑可是富可敌国,谁人不想分得一分?”

“至于公子神剑的三招好不好接,那我便不知了,怕是江湖上许多人都和你所想相同,若是侥幸接过,号令天下的屠龙刀,纵横天下的绝世神功,富可敌国的财富,起死回生的手段,都是唾手可得,你说谁肯放过?”

“只可惜,公子神剑也并非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见到,他手下有一仆人,要接他三招,先得接他这仆人三招,至今为止,别说接公子神剑三招,能接下他那仆人三招的都不多啊。”

镖客默然,显然是被这汉子所说种种给震到了,一时难以消化。

店中也是陷入沉寂中,各路来客却是怀着种种心思,无心言语。也有人按耐不住,匆匆起身离去。

……

华山南峰,落雁峰,为华山诸峰最高之处

山巅之处,有一悬岩,从山巅处斜斜探出,如若一根细细的金针悬空,斜插在山巅。

这悬岩从山巅探出有近十丈,宽却不足一丈,下面便是无边云海,当真奇绝险绝,让人望之生畏。

但此时悬岩末端上,却有一人临缘闭目而立,山风呼啸,吹得此人衣衫烈烈而响,直让人担心下一刻他便被山风吹落山渊。

“公子。”

一个高不足六尺,只有一半头有着头发,长得奇形怪状的老者来到崖边,向着岩上那人躬身道。

“山上已来了许多江湖中人,公子不去见见吗?”

花恺呼出一口长息,睁开眼。

“见什么?天天拥上来这么多人,我要个个都见,不是要累死?不是有胡灵在么,什么时候有人能过了胡灵那关再告诉我吧。”

那老者恭声应了声是。

花恺侧首问道:“我让你们去做的有结果了吗?”

“回公子,时间还是太仓促了些,我们人手太少,这……”

“行了,直接说结果。”

“是,您让调查的几个地方,缥缈峰和昆仑无名谷完全没有找到丝毫痕迹,我们的人寻遍天山一带,也没有发现关于任何缥缈峰的传闻,昆仑那处无名山谷也是类似的情况,范围实在是太大,也没有找到半点相关消息,怕是寻到的可能性极低。”

“别外几个,终南山周遭倒是还能找到一些全真教的传闻,全真教旧址也已经确定,却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物事,那个古墓也还没有找到什么痕迹。”

“你所说的那个剑冢,虽然还没发现,但据襄阳当地的老一辈人所说,似乎城外的确曾有过你所说的那种怪蛇出没,但是近百年来无人见过,也只是个传说而已,究竟能不能找到,还要继续查探,但总是有了条线索。”

“朱武连环庄在西域昆仑一带有些名气,倒是好找,只是……”

那老者说到这里顿了顿。

“只是什么?”

“恕老仆直言,这朱长龄和武烈为人贪婪,武功又稀松平常,根本不值得公子多看一眼。”

花恺笑道:“老吴,那你就错了,这两人虽然不堪,可他们祖宗不简单啊。”

“哦?”

“百余年前,天下五绝中有一位南帝,他座下有渔樵耕读四位弟子,其中的“读”与“耕”,名唤朱子柳与武三通,朱长龄与武烈便是这两人的后人。”

老者讶道:“是公子说过的曾经于华山论剑的五绝?”

花恺点头道:“不错。”

老者又疑惑道:“就算如此,这两人如此不堪,根本没有得其先祖半分遗风,又怎值得公子刻意寻找?”

花恺轻笑道:“当年的南帝,一身绝学独步天下,与其余四绝,还有当时的大侠郭靖、杨过,均有极深瓜葛,曾以段氏绝学一阳指与中神通王重阳交换全真至高绝学先天功,又从大侠郭靖处学得九阴真经,他曾为大理皇帝,大理段氏有诸般绝学,又曾得逍遥派传承,谁知还留传了多少下来?”

“他晚年为僧,也无后人,只有四大弟子伴其左右,他再是看破红尘,又岂能任由先人诸般绝学随他而去?”

老者恍然道:“公子是想从那两人身上寻到南帝遗留绝学的线索?”

“不错,虽然希望渺茫,但总算是有迹可寻。”

老者叹道:“公子思虑周全。”

花恺眼一斜:“老吴,你才跟我没多久,怎么就学会这拍马屁的功夫了?”

“咳咳……”

“行了,这朱武连环庄你派人盯着,暗中查探就是了,先不要惊动他们,至于其他几处地方,除了剑冢外,其余的就不要去理会了,这剑冢能找到便罢,找不到也就算了。”

“还有,那些来挑战的人,挑一些能用的,争取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人。”

老者躬身应道:“是。”

花恺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这些人终究是应急之用,难以尽信,我们还是要自己培养些人,你去挑选一些孤幼,拜入我宫阳别宫门下为徒吧。”

老者一惊:“公子您要亲自收徒?”

“看情况吧。”

这时,山巅上又来了一人,也是个长得奇形怪状的老者,比先前这个年岁小了些。

“禀公子,武当张真人来访!”

“嗯?”

花恺心中一愣,张老道来干什么?

第179章 七式剑法

花恺略一思忖,便对那人道:“将张真人请至此处。”

张老道突然到来,倒让他有几分意外之喜,因为他想到自己近段时间来的一些疑惑,以这老道远高于自己的境界修为,应该能给自己一点指点。

在那人应是离去后,先前的老者也告退离去。

这两个老者,就是当初与他相斗的湘西三怪的老大老二,只有半边头发的那个是老大,叫吴害,后来那个是老三,叫吴力,还有一个老二在外办事,名叫吴能。

这三人不止人长得怪,武功怪,名字也怪,性格一样怪,也难怪叫湘西三怪。

自那日后,三人就被他收为己用。

当日因为他打得兴起,没顾得上“收债”,后来这三怪竟然主动找上自己,说愿赌服输,专门送来赌注,就是他们自身所练的那套奇形吴钩,名叫“无痕钩”。

先不说这武功如何,三个怪人的这种千金一诺的品性,倒是让他大有好感,便起了心思收为己用。

这三人的武功着实不算差,若只是一人,也只是和少林圆字辈弟子差不多,但他们有一套无影无常功,就是那套能三人合击的武功。

不仅是一套诡异的合击之术,还能将三人功力叠加,随心所欲融汇一人身上,三人齐上,便是少林三神僧任意一人,恐怕也难胜他三人。

而且诡异难防,比之三神僧更难缠。所以当初花恺首先就将他们击败,不是因为他们太弱,恰恰相反,是他们太难缠。

有此武功,又有这种品性,绝对是可用之人。

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心思,但他一开口,三人便答应了,让他颇为意外。

也是他想岔了,江湖中人虽多数桀骜不驯,但实际上不也还是肉体凡胎,有几个人能逃脱名利二字、种种束缚?

那种不食人间烟火、超然世外的不是没有,尘世中却难得一见。

书生有言“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放到江湖中人也是一样,苦练一身武功,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成名立万?只要能满足人的诉求,为人效力也是正常。

除了那些名门大派之人,江湖上的那些“游兵散勇”去给权贵人家做门客的,大有人在。

这三怪也并非淡漠名利之人,花恺与他们相处不久,也知他们个性古怪,比寻常人更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人要是没有一点欲求,那这人要么是仙,要么是渣。

当然,这也要花恺自己镇得住人,让人心服。

他却不知,三怪之所以这么轻易答应,最主要还是因为当日武当一战,让他的声威如日中天,三怪早就对他敬佩不已,又因他当日手下留情,让三怪心生感激,这三人性格怪异极端,因为这几分敬服和感激,一口就答应花恺的招揽,甚至自甘为仆。

言归正传。

二人离去,花恺想了想,来到一处峭直平整的山崖石壁前,抽出采间白虹剑,挽了个剑花,身形微晃,晃出重重虚影。

崖壁之前,顿时人影幢幢,似乎有数十道人影在山壁之上舞动长剑,白虹经天,剑气纵横,石壁之上碎石粉尘四射纷飞。

斗大的文字,一个个行云流水、铁划银钩;

一个个手持长剑的人像,寥寥几划,却已形神兼备……

在剑气激荡之中,逐一显现在高达七八丈的巨大崖壁上,如刀刻斧凿,不多时,石壁上已经密布文字与人像。

履虎尾……

明夷于飞……

鸣鹤在阴……

飞鸟遗音……

翰音于天……

群龙无首……

君子无咎……

……

最后一笔落下,剑气乍敛,重重人影回归一人。

“好字!好画!好剑!”

花恺白虹剑风一归鞘,便听一个老迈却苍劲雄浑有力的声音响起。

他也不意外,转身看向来人。

长须苍首,龟形鹤背,大耳圆睛,除了武当宗师张三丰,还有谁人?

“想不到小友除了武功剑法如神,于这书画一道也有如此造诣,真是后生可畏。”

张老道抚须叹道。

“张真人,客套虚言就不说了,真人来得正好,晚辈正好有些疑惑,想向真人求教。”

花恺面带微笑直接道:“这是晚辈初创的七式剑法,敢请真人一观,不吝赐教。”

张老道看着他,目泛奇光道:“这门剑法,实可称当世神剑,放到江湖上,怕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花小友要老道细看,岂不是让此神剑外传?”

“哈哈哈哈,外传便外传,就算让全天下的人都学了去,又如何?我自己所创的剑法,若是别人学去了都能超过我,那我这剑法不练也罢。话又说回来,若有人能青出于蓝、推陈出新,也是助我完善此剑,何乐而不为?”

张老道先是开怀大笑,继而又唏嘘叹道:“哈哈哈,好孩子,好孩子!若天下人都有小友这般豁达,也不致前人先贤的许多绝学断绝,如今这天下的武学也不致如此越来越不济了。”

他也不是迂腐之人,话落,迈开大步便来到崖壁之前。

先是看右上最先那剑法总纲所在,开声念道:

“一物从来有一身,

一身还有一乾坤。

能知万物分六爻,

肯把三才别立根。

天向一中分造化,

人于心上起经纶。

孰敢言道仙胜凡?

道不虚行只在人……”

“好!好!好!”

张老道再次连连赞叹:“你这剑法,果然是出于三才六爻之道,这七式剑法,囊括《易经》六十四卦之玄奥,实已穷极变化……”

他眼含惊叹,内心实是震惊之极。

如此繁复多变、极尽神妙之剑,竟是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所创,这已经不是惊才绝艳可以形容了。

寥寥七式剑法,尽得《易》之奥妙。

要创出如此剑法,极其深厚广博的积累与智慧,还有精深的剑法修为,缺一不可。

常人皓首穷经,或可参透几分《易》理之妙,但如此一来,又怎能再分心于剑法?若是精研剑法,又哪来精力去研读经籍?

这少年小小年纪,如此武功修为已经让人惊叹,怎的于经籍一道上的造诣也如此精深?

莫不成是生而知之不成?

哪怕张老道冲虚恬淡,万事难萦于怀,也不免惊得心潮平起。

良久,视线才从石壁移开。

看向花恺抚须微笑:“小友让老道得观神剑,老道也有一门武学要让小友点评一二,虽是未全之功,也或可为小友一解心中疑惑……”

……

……

180章 太极十三势

张三丰说罢,看向花恺腰间:“还请小友借剑一用。”

花恺不知他用意,但还是抽出长剑,递了过去。

“好剑,好剑。”

张三丰接过剑,赞了两声,往前走了几步,虚握剑柄,轻轻一震,软带一般的白虹剑被抖得笔直。

一剑轻轻递出,如举云絮,轻飘飘、荡悠悠,大袖飘摇间,就在原地舞起了剑,一举一动,不疾不徐。

花恺却感觉得到一道道无形的劲气缭绕在张三丰周身,随着他的动作,范围越来越大。

他越舞越慢,剑也似越舞越重,到了最后,张三丰手中的剑,就变得如托山峦,每一剑都沉重缓慢无比,周身劲气已经笼罩方圆十丈,却不再蔓延,而是越积越厚,越来越凝实,如同一个无形的大球,被他手中的长剑牵引着,缓缓转动。

剑渐收,气渐消。

张三丰脚下步法划出一道弧,长剑牵引,倒持手中,长吁一口气。

缓缓走向花恺,却不与他说话,只是看着他抚须微笑,赞赏似地点点头。

而花恺此时,已经沉浸在在张三丰刚才的剑意之中,双目紧紧注视着他刚才舞剑的地方。

那里的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十丈方圆的太极图形,深刻山石之上,却痕迹浑圆,毫斧凿之象,倒像是原本就存在似的。

简简单单的一个太极图,却给人玄妙无穷之感,常人多看一眼,怕是都会头晕目眩。

良久,他才抬起头,正正经经地向张三丰躬身一礼:“多谢真人指点。”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二人却各自清楚。

花恺当日打得兴起,渐渐感到在与人交手的压力之中,他的心思越加清明,一身所学越来越圆转如意,对于往日的种种疑问、不解,还有许多连意识都未曾意识到的问题,都一一呈现心中。

所以他越打越兴奋,越打越需要压力,一改往日作风,张狂恣意之极,一连挑动二十四位绝顶高手。

这些高手不是白菜,不是小说里干巴巴的文字,而是实打实的高手,二十四人联手下,哪怕是他也难说稳胜。

在莫大的压力下,他的剑法越来越趋于完善,最后如醍醐灌顶一般,那一套他基于三才剑法所创出的人剑,最先有了打破桎梏,跳出樊篱之感。

所以他击退二十四位高手,匆匆离去,就是为了抓住那一线灵光。

后来转战江湖,四处挑战高手,也是为了将这一线灵光消化,收集秘籍,不过是顺带罢了。

一连击败一百六十八位高手,才渐渐创出了那七式剑法。

先前的“人剑”与其说是他所创,不如说是他将以前所学的武功拼接在了一起,骨架是三才剑法,底子是纯阳功与纯阳剑身法,,最多加上了一些自己的理解。

而这七式剑法才是真正由他自己创出的剑法,才是真正的“人剑”。

只不过在创出七式剑法后,总有一种感觉,似乎这七式剑法还有破绽,但苦思半月,他却依然找不出来。

直到今日张三丰找来,他才想到要请教张老道。

而张老道的修为果真已达不可思议之境,一见之下,便知道他这剑法的问题所在。

并不是有什么破绽,而是这剑法有未尽之意,换句话说,剑法还不完整,这七式后面,还应该有招式,才能完满。

“你这剑法虽得《易》理奥妙,穷极变化,虽只七剑,却能化百千万剑,只是到底未能圆融如意,六爻之变,不出两仪三才,你这七剑已得其中奥妙,却还是少了些许真意,更无太极圆融、无始无终之意,我观你这剑法,其后应还有两式,一者为纳剑中真意之式,一者为融汇八剑之式,待你创出这两剑,你这剑法才能分造化、纳乾坤,才能万化于一心,经天纬地而无往不顺,真正应了变化万端、无穷无尽之意。”

张三丰也没有避让他这一礼,抚须笑道,让原本就因为地上那个太极图若有所悟的花恺,更是醍醐灌顶一般。

这老道的境界果然深不可测。

当日他说要挑战这老道,最后却因为打得兴起,脱离了计划,自己也意外地先行离开,虽然是因心急悟剑,何尝不是因为他在与二十四个高手激斗的过程中,越来越明了自己远不是他对手的原因。

这老道真的已经达到了他所想的那个境界。

只不过他的实际修为似乎并没有那么强,虽然花恺摸不清他的底,但他却见过同为大宗师的杨尹安、柳十员、安如归等人。

张老道的气息虽然深不可测,却远远不及这几人的如渊似狱,举手投足间均蕴含着莫大威能。

如果说是这世界的武功太弱,那也不对,张老道的武道修养,实在不比那个世界的弱。

仅仅是眼前这一幅太极图,花恺就能感受到,哪怕不如老吕同志,却也不弱于杨、柳等人。

花恺略微出神,张三丰最后道:“老道这‘太极十三势’虽与你所学大不相同,但也略阐太极八卦之理,其中口诀关窍,老道稍后再口述于小友,或可给你些启发,但这剑中真意,却是需要你自行参悟了。”

太极十三势?这便是张三丰开武学之先河的太极拳剑的根本所在?

花恺不禁道:“张真人,这么一门旷古烁今的绝学,您就这么传了我?”

张三丰笑道:“哈哈哈哈,怎么适才小友让老道观剑,还说得那般豁达,如今怎么就如此作态?”

花恺一时哑然,他是心有底气,若将自己放在相同的位置,未必肯随意外传自己的心血绝学,只能在心中赞了一句,如此胸襟,不愧是大宗师。

这武学一道,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花恺既已经明了问题所在,也就先放下剑法的事,才想起张三丰突然造访,自己还不知道原因,便开口问道:

“对了,张真人此次光临,可是为了探望俞三侠?”

当日他离开武当山匆忙,事后想起俞岱岩的伤还没痊愈。

说起来,他对这位俞三侠还真是佩服得紧。

那天治疗他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就是将他的全身骨骼再次捏碎,再用玉液符使之愈合,其中的残暴恐怖,花恺自己想想都不寒而栗,这位俞三侠竟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只是这种伤终究是太过严重,他的玉液符也做不到一次痊愈,只能在日后连续使用,才能痊愈。

花恺在之后,便派人去武当,将俞岱岩接了过来。

其中倒还有别的用意,就是支开俞岱岩,让他暂时见不到张翠山的媳妇殷素素。

说他的残废虽然不是这个前魔教妖女下的手,却是因为当年中了她的毒针才昏迷,在送往武当的路上,才遭了金刚门阿三的毒手,说到底,她才是罪魁祸首,也是本来的命运中,张翠山心怀愧疚,起了死志,当众自刎的原由。

别人都以为他当日所说的三件寿礼,最后一件是替武当接下谢逊、屠龙刀这个梁子,其实支开俞岱岩,让张老道免去这痛失爱徒的惨剧才是他要送的寿礼。

再说他话才问出,张三丰脸上一向是不萦于心的淡然之色,此时却是皱起双眉,眼中暗含忧虑,说出一番话来。

花恺神情古怪,没想到原来的命运被他搅得面目全非,那个命运之子竟然还是回到原本的轨道上。

于是他和张三丰连忙下了峰顶,往别宫赶去。

这山巅之上,却自此留下了两门绝世武学,崖壁上的剑法遗刻,山石上的太极图,却不知在日后还会掀起何等风云。

第181章 玄冥神掌

落雁峰东麓,本有华山派所建的一些殿宇,被花恺占了来,改建成了现在的纯阳别宫,蜿蜒的石梯一直从山脚下,延伸到山腰,就是纯阳别宫所在,有前后两处殿宇。

此时山上来了不少江湖中人,都只是在前殿便被一个小胡子中年给拦下。

而后殿自建成以来,除了俞岱岩为治伤,暂居此处,今日还是第一次迎来外人。

当花恺与张三丰来到时,就见俞岱岩已经坐在殿中,还有一男一女,男的正是他见过的张翠山,女的是一个秀美少妇,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

那小孩脸色苍白,略带乌青之色,趴在那少妇怀中,病厌厌的。

不用问他也能猜到这是谁。

少妇只能是殷素素,这小屁孩子就是传说中的命运之子,张无忌了。

花恺记得在原本的倚天屠龙记中,殷素素说过一句话:越是好看的女子越会骗人。

这个殷素素若不是在张翠山面前掩了本性,可是能把俞岱岩骗残,把谢逊骗瞎,死前还坑了空闻一把的狠角色,也难怪她会说这句话,这长相,真是和她的心计成正比啊。

他不经间地看了俞岱岩一眼,他故意将俞三接来华山治伤,就是拖延他与殷素素见面,没想到还是见着了,此时却见他神色如常,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这是害他残废的“祸水”。

莫名走神间,张翠山夫妇见了他,脸上都是一喜,张翠山急急站起,一上来就拜:“求花公子救我家无忌一命!”

花恺眼皮一翻,也不理会他,直接略过他,走向还是个小屁孩子的张无忌,边走还边啧声道:“行了,别来这套,我来都来了,还用你求?张真人怎么还有你这么迂的弟子?啧。”

张三丰手抚长须,神色如常,并不以为意。

张翠山脸色一滞,尴尬不已,只能无奈苦笑,俞岱岩眼角微微一抽,又见自己亲师弟模样,笑道:“五弟,花公子奇人异行,性子爽直,不喜这些客套的。”

花恺来到张无忌面前,这未来的张大教主还嫩得很啊,虎头虎脑的,藏在殷素素的怀里,怯生生地看着他。

花恺刻意板着脸,冷笑一声:“小子,我很可怕吗?”

小屁孩子一颤,水汪汪的大眼求救似地看向殷素素。

殷素素拍拍他道:“无忌,别怕,这位是花……前辈。”

她犹疑了下,花恺虽然面相年轻,比他儿子都大不了多少岁,但听闻一身武功却是惊天动地,比她爹都厉害,她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直接用了个万金油称呼。

小张大教主才怯怯地看了看他,磨磨蹭蹭地摇了摇头。

“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爷们儿!”

花恺冷笑一声,伸出手揪住张大教主肥嫩嫩的脸,又揪又晃了几下,暗爽不已。

当着人爹娘长辈老祖宗的面欺负别人小正太,揪爽了,揪得人泪眼汪汪,花恺才清了清声音道:“他伤哪了?给我看看。”

殷素素也顾不及用眼神杀死这个把自己儿子当球捏的恶人,赶紧掀开张教主的衣服,露出背上一个绿色的掌印。

花恺眉头一皱:“玄冥神掌?”

几人闻言微微一喜,既然能一眼认出这是玄冥神掌,应该就有希望才对。

张三丰道:“小友果然见多识广,老道只道数十年前百损道人一死,这玄冥神掌就已失传,却不想竟还有人精通此掌,唉,也是老道疏忽。”

“张真人没有擒下此人?”

花恺是真的很好奇,以他所了解的张老道,实在是超过这个世界的武学水平太多了,这玄冥二老真的这么厉害,能从张三丰手中逃脱?

张翠山恨道:“当日那人以无忌性命要挟,又施诡计,暗下辣手,师父要护无忌性命,也顾不得去追击。”

殷素素此时满脸紧张道:“花公子,无忌怎么样?”

之前他们已经想尽办法,连他们认为神仙一般张三丰都束手无策,只能以自己还有六侠的精纯内力轮流为他续命。

她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可是能在短短时间内治好俞岱岩残废的“神医”,否则他们也不会寻上门来,若是这样的“神医”都没有办法,那她真的要绝望了。

但花恺显然只是个冒牌神医,他握住小张教主的手,注入一丝真气查看了一下他体内的情况,就知道这种伤势玉液符是没用的。

玉夜符虽然能活死人肉白骨,但他的水平不到家啊,他掌握的玉液符,只能依靠其中蕴含的强大生机,愈合“外伤”,对于疾病、毒素之类根本没办法,要是遇到某些生物毒素、病菌之类的,没准还会强化毒素、病菌,死得更快。

而这玄冥神掌的寒毒,严格来说是一种奇特的真气,潜伏在人体经脉穴窍中,与人自身的血气、内气纠缠,无异于一体,没准这玉液符一下,庞大的生机还变成了这寒毒的补药。

不过,他也并不是没有办法治这伤,只是……

花恺心里忽然冒出些想法,略一盘算,摇了摇头。

众人一见他摇头,俱是一惊,殷素素更是绝望,身子一软,差点就坐倒。

“小友,当真救不得了?”

张三丰一惊,当日他是见过花恺神奇手段的。

花恺也不瞒他,直接跟他说了自己那日方法的缺陷,见他面现哀色,笑道:“我说你们干什么?我又没说不能治。”

“啊?!”

花恺见他们的神色,尤其是殷素素,大悲大喜之下,都快哭了,良心发现,撇了撇嘴干脆地说道:“有两个办法。”

张翠山急道:“什么办法?”

“第一,这世间有一门功夫,名叫九阳神功,只要让他修炼此功,寒毒自解。”

此言一出,几人不喜反悲。

张三丰叹道:“老道也曾想过,只是这九阳神功原本只有一人懂得,就是当年老道的恩师,觉远大师。”

“只是当年觉远师父圆寂前,诵念经文,老道当时懵懂,只得了其中一部分,峨嵋祖师、与少林无色禅师当时各得一部,要想治好无忌的寒毒,非得三派九阳功合一不可,只是……”

花恺冷笑接过话道:“只是峨嵋与少林敝帚自珍,宁愿坐视一个孩童活活受尽寒毒之痛死去,也不肯放下门户之见。”

张三丰、张翠山都面现苦色,殷素素更是眼中闪过怨毒之色,如他所说,他们早已经去求过两派九阳功,张三丰甚至放下姿态苦苦哀求,又以武当绝学相换,也是无功而返,对于张无忌这个小屁孩的死活,只有漠视。

“那就只有第二个办法了……”

第182章 两个条件

“那就只有第二个办法了……”

花恺见几人期待神色,也不多话,忽然伸出右手,摊开手掌,默运纯阳功,一缕缕无形劲气在他手心中凝结,不多时,一颗拇指大的淡淡透明气团就悬浮在手心上,缓缓转动,气团中不家丝丝缕缕炽白色的精芒游动。

手掌四周扭曲的空气,昭示着这小小一枚气团究竟蕴含着多少热量,哪怕是离他几步之外的几人也感觉到一阵阵热浪扑面。

在场之人除了张大教主外,哪个不是见识非凡?哪怕是最弱的殷素素那也是家学渊源,父亲兄长都称得上当世绝顶,见识自也不凡。

凝气成形的手段虽然不凡,对他们来说却也不算稀奇,但这气团中所蕴含的至刚至阳至大之气,隐隐有种那是一轮大日的错觉,让他们动容不已。

小张无忌被这至阳之气一冲,因寒毒作祟而有些阴冷的身体都感到了一丝暖意。

还未等他们回过神,花恺又伸出另一只手,几乎如出一辙,再次凝聚出一颗气团。

只是与另一枚游弋着炽白精芒的气团不同的是,这枚气团中却有着一缕缕幽蓝色的幽光,气团四周缭绕着淡淡的白烟,空气在他手掌表面凝成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一股股寒气扑面而至。

“这……这……这怎么可能……?”

张翠山瞪着双眼,喃喃不可置信。

俞岱岩和殷素素虽没说话,却是一样的表情。

只有张老道和张无忌脸色例外。

未来的张大教主,此时看着两个转动的气团,只有一脸好奇,觉得好玩极了。

而张三丰眼中虽含赞叹,却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湛然神光。

令他们难以置信的原因,自然是这两颗截然不同、甚至是两个极端的气团。

武学中有许多地方都有着“阴阳并济”的概念,但说易行难,尤其放到内气上,那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阴阳调和,相生相济,那是说的简单,做起来难,在内气一道上,更是难如登天。

阴阳共存,九成九的可能不是相生相济,而是水火不容。

人体的微妙,容不得一丝丝差错,修炼内功,别说如此两个极端的内气共存,哪怕只是掺杂一丝杂质,都有可能走火入魔,甚至会要人命。

“纯阳大道……”

张三丰有些失神地说了一句,才叹道:“无忌有救了。”

“师父……难不成,这……这便是您所创的纯阳无极功里,所说的‘纯阳无极’之境?”

听到自家师父所说的“纯阳大道”四字,俞岱岩震惊道。

张三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俞岱岩与张翠山却都明白他的意思。

张三丰因为少年出身少林,一直被人说他师出少林,武当也是源出少林,他再是心胸淡泊,也不免有一口气在,一直便想创出一脉世间从未有过、足以称得上新源流的武学,武当诸多武学也是出于这个念头。

虽然武当武学已经称得独步江湖,与少林武功全然不同,但终究不离世间武学樊篱,难堵悠悠众口。

所以他这数十年来,他基于当年从觉远处得来的一部分九阳神功经文,融汇自己一身所学,创出了一门武学,近年来,更是研创出太极十三势这门足以称得上武学史上开天劈地的神功。

而之前创出那门武学,便是纯阳无极功。

只不过俞张二人都知道,这门武功并没有完成,虽然名字叫做“纯阳无极”,其实这四字只是张三丰自己设想中的理想境界所命名,实际上连“纯阳”二字都还没有达到,何况“纯阳无极”?

花恺也不意外张三丰会说出这几个字,这本就是道家中的一种高深境界,张三丰要不知道才怪了。

不过他这样做也不是为了炫耀的,而是要更直接地向他们解释自己的办法。

他散去手上的气团:“这第二个办法,还是有两条路,第一条,是由我出手,直接用这纯阳真气为他化去体内寒毒。”

论阳刚浩大,花恺自信他已经练到阳极阴生的纯阳真气,远在那个传说中的九阳神功之上,不仅如此,在阳极阴生之后,论阴寒,可是能使出“冰剑囚龙势”这样的剑招,寒气之重,连人的行动都能迟缓,也远不是寒冥神掌可比。

张翠山与殷素素大喜,张翠山又拱手弯腰拜道:“求花公子出手救治!”

“别急,我还没说完。”

他的话又让两人心中一沉。

“这种方式虽然能怯除他的寒素,但他寒气入体,伤了脏腑经脉,早已损了根基,留下后患,就算化解寒毒,也会留下病根,从此身虚体弱,一辈子都是个病殃子。”

殷素素深吸一口气,两腿一软,站立不稳,倒在自己丈夫怀中。

张翠山忍着害怕,声音发颤道:“还有……第二条路呢?”

“我传他这门纯阳功,他自可以化去寒毒,不止不会留下病根,这寒毒说不准还能成为他的补药。”

他的话并没有让几人欢喜,因为他们都是武林中人,知道武林中人,绝不会随随便便将自己的武功外传,还是如此闻所未闻的盖世神功。

张翠山与殷素素对视一眼,彼此似乎都明白对方心意,殷素素面露哀求,张翠山眼含决绝:“求花公子亲自出手,为犬子化解寒毒。”

张三丰眉头一皱,沉声道:“翠山,为师何时教过你如此迂腐?”

他们这一番举动自然不是无原无故。

花恺既然说出这种方法,显然是已经有传功之心,但这样的恩情对张翠山来说太大,若非他是武当弟子,还可以让儿子拜师,可他是武当弟子,他儿子自然也是,自家恩师还在一旁,又怎么能让他改投别派?

他这心思,张三丰自然明了,所以才出口责斥他迂腐。

张三丰看向花恺道:“既如此,可否请小友收下无忌这个弟子?”

殷素素一喜,满怀期待看向花恺。

花恺笑了笑,开口道:“这门纯阳功,乃是师门所传,他若要学,自然要做我弟子。只不过,要入我门墙,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只要二位答应我两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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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明教教主!

在花恺打着主意拐带、并调/教未来的张大教主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元廷中枢所在——大都,有人却在说起了他。

大都,汝阳王府。

正厅之上,身材魁梧有威仪,面有长须的汝阳王端坐上首,他身前有两个貌不惊人的老者。

“王爷,属下办事不力,没有得到谢逊下落,也没能成功挑起武当与各大派的仇怨。”

其中一个躬身低声请罪。

汝阳王皱眉道:“你是说,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十几岁少年,独斗二十四位绝顶高手,还胜了?”

“是的,王爷,这人的武功太高,小人根本不敢现身。”

“区区一个小儿,能有这么大本事?”

汝阳王皱着眉,沉吟了一会儿道:“既然失败,那便算了。如今天下,这些汉人贱民逆贼四处谋逆作乱,天下烽烟四起,朝中又有奸相把持朝政,本王也没那么多精力去管这些江湖中人。”

“说来这些江湖人虽然个个仗着一身武功,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但不过都是些莽夫蠢物。明教是我大元心腹之患,可笑这些江湖中人却将它当成魔教,人人喊杀。嘿,我看不用本王挑拔,他们也会自相残杀,与那些逆贼相比,根本不足为惧,由他们去吧。”

“父王!”

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

这是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不过十岁上下,明眸皓齿,只是小小年纪,已能看出是个罕见的美人胚子。

汝阳王本还严肃的脸,见了这人,顿时眉开眼笑:“敏敏来了。”

小姑娘张着大眼睛,仰着头,脆声道:“父王,您没时间去管那些江湖人,让敏敏帮你管好不好?”

“你?哈哈哈哈,你小小年纪,自己都管不好,怎么去管?”

“哼,父王别小看人!”

见心爱的女儿生气的可爱模样,汝阳王真是说不出的疼爱。

“好好好,让你管让你管!”

看向旁边两个老者,他顿时换了一张威严的脸:“鹿杖客鹤笔翁,以后江湖诸事,就由郡主负责,你二人便听命于她,记住,若是郡主少了半根头发,本王唯你二人是问!”

他知道自家女儿年纪虽小,心智却远超常人,有玄冥二老在身边,又有他所派的亲军护持,就算治不了江湖,但那些不被他放在眼里的江湖人也不能翻起什么浪来。

两人一凛,心中苦涩,他们玄冥二老武功不说天下无敌,可也是屈指可数,如今竟要沦落到陪一个小女童玩耍?

却也不敢抗命,只能躬身应道:“是!王爷!”

没多久,小姑娘便蹦蹦跳跳地出去,身后紧跟着玄冥二老。

……

华山落雁峰。

话说张三丰开了口,张翠山自然不敢违背,更何况这关系到自己儿子,与妻子相视一眼,便道:“花公子但请吩咐,只要我们夫妻力所能及,无不遵从!”

“话先别说得太满。”

花恺轻笑道:“等我说了你们再答应不迟。”

“还请花恺公子明说。”

“这第一件,我若收他为徒,你们夫妻二人十年内不得与他相见。”

花恺淡漠地说出这句话,就让张翠山夫妇变色。

对视一眼,殷素素脸色变幻,却转瞬化作坚定,咬牙道:“我们答应。”

张翠山虽然一言不发,显然也默认了。

他们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花恺也不意外,点点头,却没有继续说到第二个条件。

而是转而问道:“听说张夫人是天鹰教教主白眉鹰王之女?”

殷素素脸色微变,她虽然从来没有认为自己身份有什么见不得人,但自从嫁给张翠山,尤其是从冰火岛回来,来到武当这个“夫家”,她就因为自己的身份,一直小心翼翼。

毕竟武当是正道泰斗,而天鹰教是魔教、是邪派,正邪不两立。

哪怕张三丰与武当诸侠从来没有因此说过什么。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三丰,见他面色如常,没什么不满之色,暗暗松了一口气。

又暗自用余光扫了俞岱岩一眼,也没见他有什么异常神色。

实际上这位才是最让她心惊胆战、心怀愧疚的,当初正是因为她是天鹰教堂主,奉命去夺取屠龙刀,暗算了俞岱岩,才有了他后来的悲剧。

所幸他好像没有认出自己来,但这也正是最让她煎熬的。

殷素素深吸了口气,眼光蓦然变得锐利道:“不错,殷素素正是殷天正之女,天鹰教紫微堂堂主。”

她容貌本是清丽不可方物,如此一来,更平添几分勃勃英气,让人惊艳。

花恺又再次点点头,却没了下文,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看向张三丰道:“不知道张真人,如何看如今江湖上的正邪之分?”

张三丰微微诧异,却还是抚须道:“正邪二字,原本难分。正派之人,若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之人,若是心存道义良善,又能说他邪不成?”

说道这里,他看向张翠山正色道:“翠山,为师知道你心里顾忌自家媳妇的出身,怕为师怪罪于你,但你需谨记,为人千万不可心胸狭窄,不可以名门正派自居,把旁人都看得小了。”

张翠山闻言,脸上羞喜交杂,躬身应道:“翠山谨记。”

殷素素惊喜不已,她知道这番话是张老道早看出自己的心思,刻意说给她听的。

“张真人不愧是一代宗师,眼光胸襟非常人能及。”

花恺只是笑了笑,又忽然话锋一转道:“你们对明教怎么看?”

原本还对正邪之分颇为看开的张三丰,听闻明教两字,也不免皱起眉头。

俞岱岩蹙眉道:“明教中人行事诡秘乖张,阴狠残毒,杀人放火、滥杀无辜,历来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都难以容忍,实是邪教无疑。”

殷素素脸色有些发白,毕竟她爹可是出身“邪教”。

花恺不置可否,又问道:“几位以为,如今天下可算太平?”

他问得突兀,几人不知其意,但对这个问题也有些沉默,不知道如何回答。

“自然不算!”

花恺声音陡然拔高:“自百年前,蒙人入侵,铁蹄踏碎我汉家河山,涯山一战,华夏正溯,自此断绝!蒙人制四等民,将汉民定为四等,视我汉人为猪狗,华夏脊梁断绝,只能在蒙人面前屈膝跪行!更让他们肆意奴役屠杀,百年以来,华夏之民,比之宋末之时,怕是已不存半数!(注1)”

“你们说,这样的天下,可算太平?”

几人被他说得悚然一惊,同时免不了被说得胸中郁愤难填。

花恺原本还有些慷慨激昂的情绪,不过话一说完,却忽然一笑,摇摇头道:“算了,说这些做甚?我便直说了吧。”

眼中突含精芒,看向殷素素:“我的第二个条件,便是要你,殷素素,去做一做那明教教主!”

“什么?!”

……

……

注1:这点历史上这是有争议的,没有找到明确数据,这不是历史,各位不要较真,只当情节需要吧。

第184章 入我门来

殷素素瞪着一双大眼,不可思议地惊呼。

其他人也是震惊莫名。

张翠山道:“花公子,这明教是邪教、魔教,素素怎能……怎能……”

“邪教?魔教?嘿。”

花恺只是自顾自道:“明教中人行事乖张诡秘,那是因为他们人人喊打。朝堂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江湖中人视他们如蛇蝎妖魔。为了自保,行事如何能不密?自然也不会跟人讲什么君子之风,凡事以达到目的为准则。”

“江湖中人我便不说了,朝廷为何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不就是因为明教教中,多有以驱除鞑虏,光复汉人河山为志向之人,如今天下烽烟渐起,起义之军,多与明教渊源极深,甚至就是明教中人,元廷自然恨不能生啖其肉。”

“可笑的是,江湖中人为了一把屠龙刀,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却对这天下被奴役屠杀的百姓不屑一顾,对华夏衣冠断绝,无一人在意,偏偏是那些所谓的魔教教众为此而奋不顾身,嘿嘿!”

这一番话,让俞岱岩和张翠山都是心中震动不已,这一声冷笑,让他们莫名地自觉无颜。

只因如今江湖中人,不提大奸大恶之人,哪怕名门正派,也是个个独善其身,各人自扫门前雪,至于天下如何,顶多就是仰天长叹一声,做做姿态罢了,又有哪门哪派想过去以卵击石?

倒是有不少江湖武林中人,每日说着、期盼着驱除鞑虏,还我河山,但是,真的就只是“说着”、“期盼着”,真正去做的人有几个?万中无一。

他们武当派也并不例外。

至于平日里的行侠仗义?与他所说的家国天下而言,有些可笑。

这番话,着实是在打他们正道大派的脸了。

只是几人都不是寻常之人,不会就因他的几句话而动怒,自身的认知与坚持,也不是别人三两句话就能动摇的。

“照花公子说来,这明教不仅不是魔教,教中之人也不是妖邪之辈,反倒都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了?”

俞岱岩回过神来反问道,他倒并不是存心要与花恺争论,而是他残卧病床之前,也是常年行走江湖,亲眼所见,魔教中人倒行逆施之事,不在少数。

但花恺的话却让他不解。

他的质问花恺并不意外,魔教之名,根深蒂固,江湖正道恨之入骨,否则后来武当也不会应约上光明顶剿灭明教。

别人又怎么可能因为自己三言两语就改变了?

这些话,也就是他说,若换了别人说这话,恐怕就要激怒这两位七侠中人,以为他是魔教中人,要来妖言惑众人。

他只笑道:“当然,明教被称为魔教,也并非冤枉。”

“张真人可识得阳顶天此人?”

张三丰略微诧异:“不想小友竟还知道此人?老道只知道此人乃是明教教主,只是不曾得见,听闻他早已失踪多年。”

“不错,阳顶天此人实是天纵之才,一身武功登峰造极,明教在他手中,好生兴旺。只是自从他失踪,明教群龙无首,教中之人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教原本就是一群桀骜不驯、行事乖张之人,又是良莠不齐,这一失了束缚,免不了出些不肖之徒。”

花恺看着几人道:“花某并非有意冒犯武当,也不是花某看不起中原武林。若是此人还在,如今江湖六大派便是全绑在一起,也敌不过明教,他们又何须东躲西/藏?”

“花公子此言未免过了吧?明教再厉害,又如何能与六大派相提并论?”

张翠山疑声道。

“你不信?”

张翠山也没有因为自己要求人医治自家儿子,就昧着心去迎合,直接摇摇头。

花恺也不以为意,笑道:“好,那我便与你论论。明教自教主之下,有左右光明使者,紫白金青四大护教法王,五散人,以及金、木、水、火、土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有教众无数,遍及僧道俗贵贱,包涵三教九流,这些且不说,只论武功,其中的四大法王你知道都是谁么?”

张翠山摇摇头道不知。

其他人也竖耳倾听,明教历来神秘,虽然江湖之中无人不知魔教之名,但对其教内情况,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哪怕是张三丰活了百年,也并不全然了解。

“别的先不说,只说其中的“金”,便是金毛狮王谢逊,他的武功如何,你最清楚不过,我且问你,这天下有几人是他的对手?”

“谢大哥竟是明教护教法王?”张翠山意外道,他与谢逊在荒岛多年,虽然听他说起许多往事,却并没有说过明教之事。而谢逊行走江湖,虽有金毛狮王名号,旁人却只道是因为他毛发金黄所得。

他摇摇头:“谢大哥修为深厚,这江湖中除了廖廖数人,怕是没几个对手了。”

花恺笑笑,又看向急素素:“张夫人,你父亲白眉鹰王武功如何?”

“我爹……”

殷素素刚想说“自然少有敌手”,但心念一动,便明了道:“难道我爹就是紫白金青中的‘白’?”

她虽然知道自己父亲出自明教,但对明教同样不是很了解,连她父亲是四大法王之一都不甚了了。

“不错,四大法王以白眉鹰王武功最高,狮王次之,其余两们虽稍有不如,却也各有所长,不差多少。他们武功如何,你们都清楚,除此外,左右光明使,武功尚在其上,还有五散人,也不稍弱多少。旗下五行旗掌旗使,非但武功不弱,更精擅沙场军阵,远非武林中的乌合之众可比。”

“论单打独斗,江湖中已经少有人能敌,若是阳顶天不死,也只有张真人能稳胜于他;论群起而攻,江湖中人更是拍马难及,你倒说说,江湖门派拿什么来与明教斗?”

张翠山张口结舌,他很清楚,如谢逊这般的武功,已经是惊世骇俗,如此武功之人,明教竟还有这般多?若真如花恺所说,江湖中人,还真的就是乌合之众。

俞岱岩叹道:“想不到,明教竟如此厉害。”

至于他怎么知道这么多隐秘,几人虽好奇,却都没有追问,他这种似乎无所不知的模样,当初在武当山上便已经见识过了。

花恺轻轻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向殷素素:“明教是一条蛟龙,没了束缚,就可能会是一条祸害天下的恶蛟,相反,若是有一个人能束缚它,将它导向正轨,假以时日,它就是一条能改天换日的真龙!”

说到这里,厅中之人,除了小张教主有些懵懵懂懂,其余四人都已经听明白了花恺的意思,他摆明了是要推翻元廷,心存光复汉人河山之意。

简单地说,就是要造反!

明白了这点,其余人只是惊疑不定,也佩服不已。

张三丰却是想到了更多。

他知道这个少年之能,论武功,当世除他之外,实已无人能及;论智慧,更是他平生仅见;论性情,虽然不是什么恶人,还有几分正气,但行事似乎有些肆无忌惮。

这样的天生之人,张三丰并不怀疑他有没有能力,只是担心他一但行差踏错,那将是天下的灾难。

张三丰抚须道:“想不到小友还有如此雄心大志。”

花恺摇头笑道:“错了,雄心大志谈不上,只不过心有不平罢了。说来也是惭愧,说了这么多,其实这些事我可不会亲自去做,我如今心中只有武道,就算不平,也不会分心他顾。”

“好一个心有不平。”

张三丰目光一亮,他并不怀疑这句话,而这句话,也让他放下了担忧。

张、俞二人对视一眼,半张着嘴,心中腹诽:合着你刚才这么多慷慨激昂,全是在说废话了?

花恺这时却对殷素素道:“殷姑娘,事情我已经说明白了,这件事,我不会亲自去做,只会让我的传人去做,张无忌若真成了我的弟子,那将来去做这些事的,便会是他,明教,也是我要为他准备的助力,你自己想想清楚吧,到底要不要让他入我门墙。”

“这……”

殷素素有些混乱,看着自己的儿子,出神道:“就算我答应,这明教教主我又如何能做?连我爹都不能让那些人杰心服,我区区一个小女子何德何能?”

花恺笑道:“这就不是你要考虑的了……”

第185章 七截剑阵

“喝酒的熊猫”打赏加更

……

……

花恺站在山门下,看着远去的张三丰和张翠山殷素素夫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没人性。

无缘无故就要别人骨肉、夫妻分离……

在山上呆了三天,殷素素虽然依旧不相信花恺能让自己能当上明教教主,但为了儿子,终究还是答应了他的条件。

花恺还真不是心血来潮,要弄这些风波。

主要还是因为他存了心思,想要改造这个世界。

其中一个原因,正如他之前说的,元蒙倒行逆施,天下离乱,大肆屠杀汉人,天下无一处安宁。

这并不是他道听途说,而是亲眼所见。

先前他转战江湖,可不仅仅就只是找人打架而已,路上所见所闻,哪怕他早已经打定主意,来到这个世界后绝不多管闲事,只一心修炼,也忍不住怒火冲天,差点就想要杀上大都,将元蒙朝廷杀个人仰马翻,人头滚滚。

最终他还忍住了,这样一来,虽然能泄愤,可除了泄愤,没一点好处。这个天下会陷入失控状态,变得更混乱。

不谈什么大义,这个世界失控,对他一点好处也没。

这也正是他的第二个理由,他想要将这个世界变成自己的“演武场”。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最大的财富,不是江湖上的种种奇功绝艺,而是人。

一人的智慧,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集体的智慧,尤其还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想试试,如果以后将自己创造的,还有别的世界的武学在这个世界传播开来,以一界之力,到底能演化到什么程度。

自己经历的三个世界中,只有目前这个世界最合适。

论基础,这个世界的武学水平并不差,种种武学,都有一个很深厚的积累,很成熟的体系;论可控性,这里也是最有可能被他纳入掌中的一个世界。

有这两个理由,元蒙就是他第一个要解决的。

论造反,还有比明教更专业的吗?

至于要让殷素素做明教教主,除了机缘巧合,她自己送上门来,实际上也很难找到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首先这个女人够聪明,有心机、有手段,也够心狠手辣。

其次她是天鹰教的公主,现如今的明教虽然四分五裂,但是据他的调查,还是有几个势力极为强大。

头两个,就是驻守光明顶上,杨逍的天地风雷四门,以及游离于外、听调不听宣的五行旗。

第三个,就是白眉鹰王的天鹰教。

还有第四个,就是在各地起义的义军。

这几个势力,在花恺看来,其实各路义军才是最强大的。只不过这些义军没有什么拿出手的武林高手,不受人注意,而且太过零散,如同一盘散沙,一时难以聚拢。

以殷素素的手段,要获得殷天正的支持不难,得了天鹰教,明教四分之一,就进入了掌中。

以此为根基,就有了慢慢蚕食掉明教的资本。

至于像原本的张大教主一样,独当六大派,救明教于水火,一举当上明教教主。

在花恺看来,不过是放屁。

诺大的明教,各路人马,三教九流,贫富贵贱,无所不包。

人心之复杂,想要掌控一个人的心都难,这么复杂的一个势力,真是一个傻小子施一次恩就能掌控的?

像张大教主这样的,简直是开了无数层主角光环,才有可能做到这点。

难不成要花恺去学着怎么开光环?他倒是想,可谁能教教他怎么开呀……

不过小屁孩张无忌送上门来,也正好拿他来当一张牌,看看是不是真有什么主角气运,被他这根搅屎棍搅成这样的局面,还能不能重现张大教主的威风……

不过……

花恺看了看身旁还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张大教主,冷冷一笑。

他以前看这位张教主的故事可是不爽得很呀,如今逮着机会,不好好改造一番,真是对不起他当年被气死的细胞。

在张鼻涕虫莫名地感到背后一冷,打了个冷颤时,花恺转移了不怀好意的视线,落于一旁的俞岱岩身上。

这位倒霉的三侠,虽然已经勉强能动武,腿脚却还没完全好利索,自然要留下来。

花恺忽然好奇道:“俞三侠,你应该听出来了吧?你是放下了,准备再也不提了吗?”

俞岱岩身躯微微一颤,惊疑地看着花恺:“花公子,你、你知道?”

花恺点点头:“我知道。”

俞岱岩嘴巴张合几下,想起花恺的无所不知,苦笑一声,把想问的话都咽下了,叹道:“十年了,再提又有什么用?凭白坏了五弟夫妻之情,再说她也不是凶手,我如今也重新站了起来,这就了结了吧。”

“俞三侠真是好心胸。”

花恺笑赞道,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不想知道谁是将你害成那般模样的凶手么?”

俞岱岩一惊:“花公子真的知道?”

“知道,不过,我不能白告诉你。”

花恺转首望天。

俞岱岩苦笑道:“公子对俞某有再造之恩,哪怕赴汤蹈火也是应该,又何需如此?”

“那不一样,一事归一事,救你,是送张真人的寿礼,我乐意,与你无关。你想要知道凶手是谁,那就另付代价。”

俞岱岩这些日子,也大概了解这人的奇葩性子,闻言也并不在意,只能无奈道:“花公子想要什么?”

花恺挠挠下巴,想了想道:“这样吧,算你欠我的,将来要为我做三件事,放心,这件事不会违背你的本心。”

俞岱岩朗笑道:“好,只要不违背侠义之事,别说三件,三十件三百件,俞某也在所不辞。”

花恺摇头道:“说三件,便是三件。”

说着,便转过身,晃悠悠地往回走。

俞岱岩看着他的背影,摇头一笑,牵着鼻涕虫张无忌,也跟着走了

……

花恺回到自己房中,从怀里拿出一卷书,封皮上写着五个字:真武七截阵。

这是张三丰临走时给他的,这老头眼光毒,心胸也宽,早看出他眼馋这门剑阵,临走时,以谢他为由,将这门武功誊写了下来给了他。

翻阅了一会儿,花恺就不禁满是感叹。

这卷书上,不是一套武功,而是七套,七套合而为一,才是真武七截阵。这上面不仅记载这七套武功的玄妙,还有它们的来历。

这是张三丰一日见到真武神像座前的龟蛇二将,想起自己曾游历天下,在长江和汉水之会所见的蛇山、龟山。

心中若有所悟,长蛇灵动,乌龟凝重,真武大帝左右一龟一蛇,正是兼收至灵至重的两件物性。

便连夜赶到汉阳,凝望蛇龟二山,从蛇山婉蜒之势、龟山庄稳之形中间,创了这套精妙无方的武功出来。

只是这门从山势演化出来的武功,那龟蛇二山大气磅礴,森然万有,包罗极广,决非一人之力所能同时施为。

张三丰曾站在大江之滨,不饮不食三昼夜之久,潜心苦思,终是想不通这个难题。到了第四天早晨,旭日东升,照得江面上金蛇万道,闪烁不定。他才豁然而悟,回到武当山上,给七名弟子各传了一套武功。

这七套武功能分别行使,也是各有精妙之处。

也能合并使用,二人合力,相辅相成,攻守兼备,威力倍增。

若是三人同使,则比两人同使的威力又强一倍。

四人相当于八位高手,五人相当于十六位高手,六人相当于三十二位,到得七人齐施,犹如六十四位当世一流高手同时出手。

这就是真武七截阵。

看了这卷书,花恺才终于百分百的确定,张老道真的已经达到大宗师之境,而且还是大宗师中,最顶尖的那一搓。

师法自然,化森罗万象为己道,再进一步,就能天人合一,脱尽凡胎,那时候,人就不再是人,而是天人,是神人,是至人、圣人。

也就是他师父老吕同志所达到的境界。

只不过或许真的有世界极限这一说,张老道空有境界,真实修为却远远不及。

话又说回,这门剑阵,实在是和他创出的人剑相得益彰。

别人不可能一人同使七门剑法,他却可能。

他创出的这门剑法,本就是一化二,二化三,三三衍化百千数。

就如他当初对阵二十四高手,所使的就是如今完善的七剑之一——群龙无首,一人能同时化两人,一剑又能化十二剑,合共二十四剑。

再加上步伐身法,诸般易数变化,简直就是人影重重叠叠,让人无法分辨,如同群龙乱舞飞腾。

这一剑极限是什么,花恺也想不出来,是不是真的能一人分化千百人,他也不知道,但是以一人之力,使出七截阵,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两相印证,剑法必然能更上一层楼,或许这也是张老道的用意。

想了想,花恺将秘籍放到一边,他现在的主要问题并不是剑法,创出人剑,也只是因为机缘巧至,不得不为,现在已经可以暂告段落。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突破纯阳功的桎梏。

第186章 金刚不坏

这段时间他虽然依旧停步纯阳功第二重极限,不能寸进,但却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

问题根本,还是出在了他的根基上。具体到几个属性上,就是他“精元”太低。

毕竟修炼时间太短,哪怕他有着各种外挂,速度突飞猛进,但他的身体,却远远跟不其他方面的进步。

这跟一只水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它最短的那块木板的道理是一样的。

而纯阳功第三重,明显就是超出了他的“精元”所能容纳的量,以至于经验值停在二重满值,再不能增加。

原本以纯阳功的玄妙,如果他循序渐进,是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问题,偏偏他进展太猛,“营养”完全跟不上,光长力气,不长身体。

若非第一次穿越时莫名其妙地被改造了一番,花恺估计自己还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练不到第二重。

“身娇体弱”,说的就是他现在的情况……

那怎么办?炼呗。

怎么炼?

花恺来到了自己为收藏书籍所建的一座阁楼。

虽然时间仓促,但是里面已经摆放了不放书籍,其中以佛门典籍最多……

这个世界确确实实是有一些很神奇的武功的,而在炼体这方面,不得不说,是那帮秃子最擅长。

无论是中原禅宗祖庭少林,还是藏地密宗。

他派人打听过不少消息。

密宗有一门武功,现世中许多人都会很熟,就是那个玩轮子的所学的龙象般若功,据闻练成之后,单凭肉身就有十龙十象之力。

这个龙指的是不是真龙,花恺不清楚,也不知道真龙有多大力。但是以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十象之力应该是不假,单凭肉身可以拥有这样的巨力,实在是可怖了。

只是可惜,这门功夫如今在密宗都已经失传,无迹可寻,他又没能穿越到百年前的射雕中去,算是没缘分了。

至于禅宗祖庭,少林武功,最是循序渐进,需要长年累月地打熬身体,寺中七十二绝技,过半都是外门功夫。别看少林十二僧被他吊打,对于这七十二绝技,尤其是那门金刚不坏神功,花恺是极其眼馋的。

既然眼馋,又是他急需的东西,那花恺自然是要取过来的。

想要光明正大的取,是不可能的,别说他和少林和尚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就算没有,除非他们脑子瓦特了,才会给自己。或者他大开杀戒,杀个七进七出,否则别想。

但他又不是什么杀人狂,无冤无仇的,干嘛要干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

于是,他让胡灵潜进少林寺,以这只狐狸的幻术,还有种种异术,若非他有观照金瞳,也无法看破。他不信这世界,有它进不去的地方,除非这里和剑侠世界一样变态,和青天世界一般奇葩。

事实上这个世界还是很正常的,那他自然就不客气了。

胡灵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不仅将七十二绝技全给偷了,还将少林寺藏经阁的藏书,其中大半都给搬了过来……

当然,花恺还是有节操的,只是无声无息地复制了一份,没给人来个绝户,否则时间虽短,也能将他藏经阁给搬空了,少林和尚就得疯!

这也是他这里的藏书大都是佛经的原因……

从书架上抽出一部书,正是那门金刚不坏神功。

搜刮了少林藏经阁,花恺才知道自己小看了少林武学。

仅以炼体论,在七十二绝技中,至少就有三门神功不在金刚不坏之下,其中有一门叫病维摩禅功,似乎还隐隐在其之上。只是这门功夫练到高深处,会齿发脱落,皮肤干枯,双目无神,绝对是一副得了绝症的模样。

这种功夫对于花恺这样自恃美貌的骚包来说,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魔功!邪功!绝!对!不会碰!

拿着书,来到阁楼顶上的静室中,翻看书卷,开始沉浸其中。

“金刚者,无能截断者,无坚可摧。佛不可议,诸法亦不可议,以是为金刚……坚忍不动,身如须弥山王,不惊、不怖、不畏……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窗户边,有一只苍蝇嗡嗡嗡不停飞舞……

花恺:“……”

果然,秘籍不是好学的,通篇不知所云。虽然他现在绝对算得上是饱读经书,但之前因为个人喜好,读的大多是道儒经典,在佛法上真的没有太多涉猎,现在报应来了,偏科的恶果啊……

将近半个月,靠着脑子里庞大的藏书量,花恺总算将这门功夫给琢磨出点道道来了。

但是,这门功夫不愧是出自少林,真的……好变态啊……

这是一门由外至内的功夫,需要极其深厚的外功根基,哪怕他是直接学会,也不代表他真正入门了,看一下经验界面就知道了……

【铁臂功】:0/100(一重/二重)

【铁腿功】:0/100(一重/二重)

【铁头功】:0/100(一重/二重)

【铁档功】:0/100(一重/二重)

【铁布衫】:0/100(一重/二重)

【硬气功】:0/100(一重/二重)

六门功夫圆满,才是真正开始修炼金刚不坏神功的时候。

少林武功讲究循序渐进,少林和尚有资格修炼七十二绝技的,都是基本功极为扎实,当他们有资格修炼这门武功时,这些条件必定已经达成。

少林能屹立千年不倒,多半依仗了这种扎实到极点的基础。

而花恺哪怕是直接学会,也需要从头开始,取不得半点巧。

只是别的还好说,这铁档功特么怎么练?总不会找个人来猛踹吧?噫~!

能怎么办,只能埋头练了,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不惹事不搞事,专心练功……

又将所需要的器具都准备好,花恺就开始了打熬身体的艰苦历程。

他并不是一个人,身旁还时刻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他做什么,这个小身影也照样做什么。

小张教主在面对亲近的人时很软弱,但是意志力着实不弱。

花恺哪怕不动用一丝一毫的内力,但这副身体怎么也是经过内力蕴养的,哪怕时间短,体魄也远超常人,这小子竟然能每天跟着他完成,虽然累能比狗惨,却从来没有喊一声苦。

他倒忘了,这小子虽然身世显赫,但出生就在冰火岛,回到中原就被人掳走,回到武当爹娘就在自己眼前自刎,自己也中了寒毒,侥幸没死,又流离江湖,吃尽苦头……

说来这主角光环也真的不是谁都能开,前提条件就是得有一个苦逼的前半生……

每日里看着这小子紧咬牙关死撑的模样,花恺倒是多了几分怜惜,对他的心思也仅仅只是一张可打的底牌,反有了真心培养他的念头。

……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黄庭坚的这句诗,将孤独描绘得淋漓尽致,放在此时的花恺身上也是挺应景的。

山中不知年月,春去秋来,如白驹过隙……

第187章 风云再起

“啊!”

青天白日,乾坤朗朗。

从CD府唐家堡中却忽然传出一声凄厉惨叫,划破CD府上空,惊动了许多江湖中人。

蜀中之地,历来人杰地灵,川蜀武林也多有杰出人物。其中绝顶者如峨嵋、青城,更是位居江湖八大门派之二。

CD唐家堡原本也是蜀中数一数二的顶尖武林世家,唐门暗器更是威震江湖,如今虽早已没落多年,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也还有三千钉。

而且川蜀武林,因地势险绝,少与外交,大多抱团。

再加上峨眉灭绝师太德高望重、剑法绝世,一把倚天剑威震天下,除少林武当外,无人不忌惮万分,更谦她嫉恶如仇,蜀中之地的恶徒无不闻风丧胆,少有敢顶风作案之人。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CD府造事,还是在家大业大的唐家堡中?

待得各路人物赶到唐家堡前,却是发现唐家堡堡门大开,堡中一片死寂,不闻半点声息。

各人相视一眼,就有两人走了出来,缓缓迈进堡中。

“啊!”

才进得门不久,就听到两人几乎是同时惊声大呼,引得众人都闯了进去。

这一进,却看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景象。

遍地的尸体,横七竖八,或躺或趴,无论男女,不分老幼,残肢断臂,处处可见,血流成泊,墙上、柱上,多有溅洒的血迹。

满门上下,竟是无一活口!

哪怕在场之人,尽是行走江湖,刀口舔血,不眨眉头之人,见了这一幕,也是沉默不能言。

“快看!”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指着庭院当头一面照壁背面。

众人一看,那里有着一行鲜血写就的大字: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忽然又有人惊呼:“这里还有!”

那人指着四根圆柱,待得众人来看,也尽是纷纷色变。

若刚才是震惊,那么这时就惊恐了。

只见那四根圆柱上,分别用鲜血写着四行大字:

“日月凌空,照临下土!熊熊圣火,唯光明故!”

堡中忽然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是……是魔、魔教……!”

有人颤抖着声音道。

“事……事已至此,我等……我等,还、还是快走吧……”

有人强笑着道。

当下就有许多人点头应是,就想要抽身而退。

“怕什么!”

人群中站出一个背负厚背大刀的长须老者,断然喝道:“听闻近年来,魔教在江湖中四处征伐,顺我者生,逆我者亡,造下无边杀孽。但老夫因其麾下多有义军,以驱逐鞑虏为志,也算好汉,不大相信此等传言,如今看来,倒是不假,竟然敢到我蜀中大开杀戒,实是欺人太甚!难不成我川蜀之地,就没有一个血性之辈,只能任由这些魔崽子为所欲为,却只能龟缩一旁,忍气吞声不成?”

“是春秋刀金老爷子!”

这老者显然在其中极有名头,许多人一瞧便认出他身份,多是肃然而敬。

他名望甚高,这一说话,便有许多人应和。

“格老子的!金老爷子说得对,魔崽子欺人太甚,干他娘的!必须要为唐家堡讨回公道!”

“不错!必须讨回公道!”

却也有人心存畏惧道:“但……但是,魔教势大,连鞑子朝廷都拿他们没办法,我们又如何是对手?”

他的话提醒了众人这个无可回避的事实。

十年前的魔教,虽说也是个庞然大物,但据说因没了教主,四分五裂,又因历年来朝廷都对其四处追捕诛杀,江湖中人也人人厌弃、得而诛之,搞得其下教众,各各都是行事隐秘,不敢光明正大行走。

但传闻,从五年前开始,明教忽然多了一个神秘的教主,武功盖世,雄才大略,短短一年间,就统合明教各旧部,声威大涨。

“日月凌空,照临下土。熊熊圣火,唯光明故”这四句,正是从魔教这位神秘教主口中传出。

此后更是将天下各路反元义军收归麾下,原本各路义军虽不少,却都是一盘散沙,四处点火,却大多是被元廷一扑即灭,虽然搞得元廷忙于应付,但也难成大事。

可经魔教一整合,就从一群杂牌乌合之众,变成了正规军,天下大势顿变飘摇,到了如今,江南之地,几乎尽入魔教义军之手,北方各处,也点起烽烟。

若仅止于此,那江湖中人或许都会都这往日里臭名昭著的魔教大为改观,毕竟武林中心怀大义之人不在少数,心心念念驱除鞑虏,还我河山,哪怕自己做不到,也会对做这件事的人心存敬佩。

但自一年多前,魔教开始将目光投到江湖武林,大肆扩张,收降各路武林门派、世家。

漕帮、马帮、海沙帮、巫山帮等等江湖大派,也逐一尽被收降,搞得江湖各派人心惶惶。

不知从何时起,更是传出了魔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口号,江湖各处也传出了许多因为不降魔教者,被满门屠尽的惨案。

却不想,如今连有峨嵋、青城坐镇的川蜀武林,也难逃魔教毒手,唐家堡这样的传承数百年的武林世家也被屠戮殆尽,让人如何不惊?如何不怖?

众人一阵沉默,那春秋刀金老爷子也是无言。

忽然一人站出道:“我等自是无力抵抗魔教妖人,不过我川蜀武林也并非无人,不如我们上峨嵋,拜见灭绝师太,请她老人家为我等作主!她老人家德高望重,武功盖世,必能为我等讨回公道!”

“着啊!我们不是对手,有峨嵋灭绝师太她老人家,哪怕峨嵋一家,不是对手,她老人家德高望重,请她老人家联合各大派,一齐讨伐魔教,这些魔崽子再厉害,又岂是天下群雄的对手?”

“不错!我听闻,灭绝师太嫉恶如仇,尤其生平有两大恨,一是元蒙鞑子,二便是魔教妖人,但凡见到,倚天剑下绝不留活口!我等求上门去,她必定会为我等出头啊!”

金老爷子捋着长须,沉吟一会,咬牙喝道:“好!既然大伙都如此想,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安排一番,唐家堡也是我辈中人,将他们收殓一番,我们就上峨嵋!”

“好!”

“我们走!”

一众武林人物,气势汹汹,一拥而出。

唐家堡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堡中满地的尸首残肢,还有……两个人。

竟还有两人没有跟着离去。

这是一男一女。

男的身穿淡色蓝白长衫,背上斜负一长形包袱,面貌俊秀,目光清冷,身形修长,透着一股冰冷之气,如千年冰川中的淡蓝冰晶。

女的身穿淡色蓝白水袖长裙,背上负有双剑。身形高挑婀娜,长裙曳地,远观近看都有一种神韵从骨子中沁出,钟灵毓秀,出落得清丽绝俗,出尘如仙,是人世间极少的绝美女子。

两人都在看着四根柱上的血字。

“师兄,这明教真的如此倒行逆施,顺昌逆亡,如此霸道?”

那如仙女子蓦然开口,声音也如仙乐般,泌人心脾。

清冷男子并不开口,只是淡漠地摇摇头,便转身离去。

女子似乎也早就习惯他的作派,并不在乎他说不说话,跟在他身后离开,出门时又蓦然回首望了满地尸首一眼,美如星夜的眸子闪动着哀怜的色彩,叹了一句: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师父说的当真不错,唉……”

一声叹息,轻轻回荡在唐家堡中,伴着一地尸首,就此长眠……

第188章 犬吠雪岭

巍巍昆仑,自古以来被尊为华夏第一神山,中华龙脉之源。

这一日,两个少年男女来到了昆仑山脚下。

“师兄,峨嵋灭绝师太联合天下各大门派,齐上光明顶,围剿明教,我们也要上光明顶,到时两边大战,我们和他们遇上怎么办?明教做事如此狠毒,我们要不要也出手?”

绝美的少女看了一眼连绵无尽的巍巍巨山,处处是积雪覆盖,如若群山间飞起玉龙无数,眼中尽是惊叹。

但一想到自己师兄妹二人一路行来,仅仅自己这一路所见所闻,就有许多因不服不降明教者,被屠杀灭门的,在整个江湖之上,又是如何腥风血雨?

想到这些,就是秀眉一皱,若非她也清楚明教的厉害,真就想杀上门去。

同行少年听闻,也是眉头一蹙,却只淡声道:“不要多管闲事。”

那冷漠的模样却让少女翻了个白眼。

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她还能不了解?自家这位师兄的性子比谁都善良,这副冰块一般的模样不过是被师父逼出来,真要见了不平之事,根本不用谁说,他自己就会忍不住跳出去。

因为他这种性子,师父还经常叹息什么本性难移。

她也不戳破,换了个话题,好奇道:“师兄,师父让你来见你娘,为什么会让你上光明顶?光明顶不是明教总坛吗,难不成你娘是明教中人?”

少年目现迷茫:“我也不知,十年前,爹娘将我留在别宫,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师父也从不和我提及。”

“汪!汪汪!”

两人正交谈间,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阵犬吠之声,听声音,竟似有数十头之多,听声音,倒像是在追逐着什么人。

以二人的功力,明显听到其中间杂着人的急促喘息之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便见到有一群恶犬出现在眼前,足有二三十头身高齿利的恶犬,追逐着前方两个狼狈的身影。

几十头如此壮硕的恶犬,哪怕是身怀武功的一般武林中人,也难以应付,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群犬扑倒撕咬,而这两个身影在二人眼中,显然只是不通武艺的普通人。

这些恶犬,一只只都是毛发顺滑干净,而且行进间颇有章法,显然是人为饲养,并且经过特别训练的。

摆明了是有人纵犬伤人,少年眉头微皱,而少女已经是火光大冒。

“我……我跑、跑不动了,你、你自己走吧……”

两个被恶犬追逐的身影,都是年轻男子,其中一个身体瘦弱单薄,似乎风吹就倒般,鼻子上还架着个奇怪的东西,两片圆圆的、如透明琉璃一般的圆片,挡在两只眼睛前。

不知是跑了太久,还是本身就体力不济,脚下一个趔趄,就扑倒在地。

恶犬紧咬着他们身后,不过是数丈远,本来就远远跑不过恶犬,距离在不断缩小,这一摔,没几个呼吸,就有十数条恶犬围了过来,将他围在圈中,有两条直接扑了上来,分别照着他的小腿和脖子就是一口咬下。

那瘦弱男子眼一闭,认命似地迎接这即将到来的厄运,却突然听到一声仙音似的娇喝:“孽畜胆敢伤人!”

嗖嗖两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就听得两头恶犬“嗷呜”一声呜咽,就没了声息。

瘦弱男子睁眼一看,只见两头恶犬倒在不远处,犬首上不知被什么所伤,四肢微微挣扎,已无力爬起。

“老汴!老汴!你没事吧?”

正疑惑间,他的另一个同伴叫嚷着跑了回来,将他扶起,还帮他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圆片子”。

“老汴”擦了擦又重新架到鼻子上,才懵道:“这怎么回事?”

“汪!汪汪!”

这时数十头恶犬都围了过来,将他二人,还有站在不远处的少年男女都围了起来,露出锋锐的利齿,凶狠的神情,朝着四人狂吠不止。

几声娇叱乍然传来,随之出现的是一群家丁簇拥着三个少年男女。

其中一个手持软鞭的少女,年纪也不过二十上下,容颜艳丽,身上穿着一件腥红貂裘,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映得她比花朵都要娇媚动人,一双眼眸似能勾人心魄,但此刻那绝美的脸上却是蒙着寒霜恚怒。

“你们两个,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好大的胆子,敢伤我的征西将军和征东将军!”

“你便是这些恶犬主人?哼!几只恶犬还叫什么将军?看你小小年纪,长得也人模人样,心肠怎的如此歹毒?如此纵养恶犬伤人。”

背负双剑的少女面对数十头恶犬围堵,脸上并无半分惊惧,反倒冷声叱责起对方。

那持软鞭的少女本待暴怒,但是看清说话的女子长相,顿时一惊,她从来自恃美貌,以为天下女子容貌,无人能比过自己,却不想今日在这荒郊之外,就见到了一个远胜于己的女子,气焰顿时一滞,回过神了,更是嫉怒不已。

“哼!这几个是我家下人仆役,他们犯了错,敢偷盗主人,本姑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用得着你管?你要管闲事,我偏就不如你愿,前将军,咬他咽喉!”

少女软鞭指向那瘦弱男子咽喉处,一只黑毛巨犬便是猛地一扑,张口咬向男子咽喉。

“啊!”

男子惊呼一声,狼狈地扑向一旁,险险躲过这一扑,却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鼻子上的“圆片子”又掉到了地上。

“咯咯,本姑娘看你能躲几次?后将军,右肩!车骑将军,小腹!折冲将军,心口!”

她竟是把这些恶犬都驯得如臂使指,口令一下,软鞭一指,就有三两头恶犬扑出,各咬向她所指部位。

“老汴小心!”

“啊!”

“老汴”的同伴也是义气,一下扑出,将一头恶犬扑下,死死抱住不放,“老汴”自己却躲不开两头恶犬扑咬,在地上滚了两下小腿、手臂便分别被咬中。

这些恶犬身高齿利,一咬下便是鲜血直飙,其中一头咬住他手臂猛甩,赫然就是一块肉被撕扯而下,“老汴”顿时惨叫出声。

“咯咯,左右将军,再咬!”

少女娇笑一声,又唤了两头恶犬扑咬上去。

“欺人太甚!”

双剑少女原本听那恶毒女子说这两人是自家下人,她一看那两男子服饰,的确是和她身后家丁一般无二,又听他们是偷盗主人家,倒也不好再插手,但见得这女子如此恶毒,再也按捺不住。

两手一翻,背上双剑顿时出鞘,身形一转,就如一朵轻云般飘了出去,双剑旋飞,偏偏起舞,身姿曼妙无方,几道剑光闪过,便见数头恶犬呜咽一声,倒地不起。

“好啊,你这贱人还敢管闲事,伤我爱犬!”

持鞭少女转首看向一边一个年轻公子哥,娇嗔道:“表哥,这些人欺负我,你帮是不帮?”

她身边还有两人,一个少女,相貌竟不比她稍差,身着黑色貂裘,形容斯文,与持鞭少女各有千秋,各擅胜场。

那年轻公子哥面貌俊秀,长身玉立,这昆仑山中,冰天雪地,他竟只穿一件淡黄锦缎薄衫,显然是内功造诣不浅。

持鞭少女怒嗔:“表哥!你在看什么!”

原来这公子哥一直在盯着对面双剑少女,双目发直,失魂落魄般,显然是被她的天人之姿迷住了。

被自家表妹一嗔,回过神来,心中虽不舍如此美人,但他知道自己只学得自家师父,也就是少女的父亲功夫的一二成,还有许多绝学未曾教授,还得着落到这个表妹身上。

于是便站出来笑道:“这位姑娘好功夫,只是未免无理了吧,我表妹不过是在教训下人罢了。”

少女黛眉一蹙:“哼,下人也是人,你要教训便教训,何必纵狗行凶,手段如此残忍。”

公子哥面色不快道:“姑娘真要如此,那说不得在下便顾不得许多,要出手教训一番了,好让姑娘知道这天外有天,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少女娇笑道:“呵,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口气这么大。”

持鞭少女催促道:“表哥,说这么多做甚?快替我教训她!”

公子哥不是很情愿冒犯美人,略一猜疑,忽然见得那美人身边一言不发的少年,道:“既如此,那在下只出三掌,你们若是接得了,此事便就此揭过,只是在下不愿担个欺侮妇孺之名,不如让姑娘这位同伴出手如何?这位兄台,总不会坐视不理,躲在女人身后吧?”

他语含讥讽,那少年却脸色淡漠,根本看都不看他,只是向身边的少女淡淡道:“快点。”

少女知道他是不耐烦,直接对公子哥道:“别废话了,出手吧。”

公子哥心中恚怒,深吸一口气,也不再顾忌,一掌拍出,这一掌来得极快,哪怕少女自恃身手,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也不免一惊,待反应过来,这掌已经到了眼前。

只是少女虽惊,却不慌,手腕微动,单剑倒横,往前一挡,对方若不停,就要一掌拍到剑锋上,以短剑之利,非得削去他半截手掌不可。

公子哥心中一惊,刚想变招,那少女左手短剑却已经不知从何处出现,向他斜斜削来。

仓促间,只能猛地向后躺倒。

虽险险躲过,却在一招之间,便落入了下风,面现狼狈。

“表哥!”

“师兄!”

“都上去,咬他们!”

同行两个少女见自家心上人一招就险象环生,知道对手武功奇高,自己等人绝非对手,各自心急,一齐挥掌而出,竟是要围攻于她,同时还招呼一群恶犬群起而上,撕咬众人。

这三个人也只有公子哥有几分手段,两个女子武艺却是稀松得很,三人联手,少女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恶犬数量众多,又不像人般惜命畏惧,以众凌寡,毫不惜身,终究让人手忙脚乱。

他身后少年见一群恶犬扑来,只是眉头微皱,便翻掌往身后背负之物一拍,包袱散开,一物飞落于手中……

第189章 剑神传人

“铮铮!”

忽然一阵悦耳的琴音袅袅,公子哥只觉体内真气猛然滞,如同被人一拳锤在心口,一口闷血喷了出来。

再看和他一起围攻少女的两女,还有数十头恶犬,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反倒是那两个被追咬的男子除了各自耳膜震动,胸口发闷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卧槽,音波功啊!”

两个男子除了那个“老汴”外,另一个倒是身材高大匀称,长相俊美,不像下人,倒像是富家公子,甩了甩头,干呕了两下,看着那个少年抱着把七弦古琴,只是轻轻在弦上一抚,就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低声怪叫了一声。

惹得抚琴少年与双剑少女都是意外地扫了他一眼。

双剑少女并没有趁机再攻三人,反而撤剑抽身一旁,但公子哥几人却是惊惧难当,对方这样的功夫他们根本前所未闻,简直神乎其技,哪还不知道惹上了高人。

“二位手下留情!”

正惶然间,忽然有人高声叫道,蓝影晃动,便有一人蹿了出来,挡在三人面前。

“舅舅。”

“朱伯父。”

“爹!”

三人分别叫了一声。

“爹!他们欺负女儿,您快为女儿报仇啊!”

持鞭少女见了来人,顿时一喜,以为这口闷气终究能出了。

想她朱九真出身高贵,貌若天仙,什么时候不是众星拱月般,人人对她千依百顺,万般讨好,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在她想来,自家父亲号称“惊天一笔”,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这两个年轻男女就算会使些妖法,又岂能是父亲对手?

“啪!”

来人一脸怒火,反手便是一个耳光扇到自家女儿娇嫩的脸上,厉声喝到:“好啊,我朱家竟出了你这样的子孙,纵犬伤人,手段狠毒,以众凌寡,不知羞耻,竟还有脸面恶人先告状?”

朱九真一时愣然,她自幼受家中呵护,父母长辈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今日不止被外人欺侮,连往日将自己奉若明珠的爹爹也第一次动手打了她,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哇地一声哭了了出来。

“不许哭!”

来人喝道:“我朱家世代以侠义相传,先祖子柳公曾辅佐一灯大师,贵为大理宰相,又助大侠郭靖死守襄阳,何等英雄?如今到了我朱长龄手中,竟出了你这等不肖女儿,如此蛇蝎心肠!本道你养这些恶犬不过是玩闹,不想还纵其作恶,好好好,来人,给我把这些恶犬通通打死!”

一众家丁面面相觑,却不敢违背主人命令,手持长棍,将醉倒一般昏倒在地的一群恶犬一棍棍打死,不一会儿,便是满地犬尸。

朱九真见状,知道父亲是动了真怒,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禁若寒蝉,再不敢哭喊,其他二人也是同样。

朱长龄这才稍稍气消般,换上一脸歉意,朝着抱琴少年与双剑少女拱手道:“老夫教女无方,得罪了二位,实是惭愧,还望二位看她年幼的份上,饶她一次。”

“这演技,能拿奥斯卡了。”

这时两个“下人”中俊秀的那个小声嘀咕道。

他们两人在朱长龄出现时,就像是见到了毒蛇猛兽一般,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抱琴少年身后,他们虽然不知这人底细,但也知道这突然偶遇的两人是自己二人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老汴”脸色一变,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闭嘴!什么时候了还嘴贱?想死吗!”

在场之中,起码有四个都是内功深厚之人,他们声音虽小,却哪里瞒得过?虽不明其意,却也听得出不是什么好话。

朱长龄却面色如常,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

那边两个少年男女却是对视了一眼,少女似乎很意外地道:“你叫朱长龄?”

“鄙人正是朱长龄,敢问二位高姓大名?”

少女却不答,仍旧问道:“朱武连环庄的‘惊天一笔’朱长龄?”

朱长龄一愣:“正是鄙人,姑娘识得朱某?”

少女与自己师兄互视一眼,眼波流转,微笑道:“不认识,听过,我叫周芷若,他是我师兄,张无忌。”

“!”

他们身后的两个朱家“下人”脸色一变,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古怪神色。

俊男:特么逗老子呢?这特么是张无忌?这是周芷若?

瘦子:我怎么知道?

俊男:小张不是个憨子么?这冰块特么的说是西门吹雪老子都容易信点啊!还是个耍琴的西门吹雪!还有,张无忌和周芷若是师兄妹的么?

瘦子:我怎么知道?

俊男:话说芷若妹子好美啊!

瘦子:……

不提这两人就在众人眼皮底子下,神奇地用古怪的眼神交流起来。

朱长龄听闻少女的话,神色微微一顿,随即看着少年惊喜道:“令尊可是武当张五侠?”

“你怎么知道?”

少女虽是在发问,其实脸上并没有疑问之色。

朱长龄笑道:“哈哈哈哈,堂堂武当七侠,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武当七侠自然鼎鼎有名,可我师兄从未履足江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你又怎知道他是张五侠之子?”

朱长龄摇头道:“诶,姑娘此言却是差矣,张公子虽从未曾踏入江湖,可剑神之名,当世也有武当张真人能与之并论,剑神弟子,哪怕未曾现身江湖,也早已经流传江湖,让人敬仰称颂不已了。”

听到这里,两个“下人”又对起眼神来。

俊男:怎么冒出来个剑神?不会真特么有西门吹雪吧?西门吹雪也穿越了?这就是张无忌变成冰块的原因?

瘦子:我怎么知道?

俊男:可怎么剑神的徒弟不耍剑,反而耍琴?

瘦子:我怎么知道?

俊男:这特么真是倚天屠龙世界?怎么这么乱?老子都蒙了!

瘦子:我怎么知道?

俊男:你再特么怎么知道你信不信老子揍你?

瘦子:我怎么知道?

俊男:……%¥#%哔!¥哔哔!!@@*&*)哔!

再说其他人听到“剑神”两字,心中都是一震。

若说十年来,江湖上名头最大之人是谁,无疑就是这位“剑神”。

十年之前,这位剑神就曾以“公子神剑”之名威震江湖,他初现江湖之时,是出现在武当张三丰百岁寿宴,不过弱冠之年,却以一柄白虹神剑败了江湖二十四位绝顶高手,之后又转战江湖,连败一百六十四位武林名宿。

在其后十年中,只出手了一次,便只是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公子神剑,就被江湖中人共尊为剑神。

江湖之中,除了从未有人见过出手的武当张真人外,已无人是共敌手,甚至有人传说,剑神早已经超过张真人,成为当世第一人。

朱九真等人哪怕年幼无知,对于剑神的名头,也是如雷贯耳,听闻自己几人竟惹上了剑神传人,都不禁脸色一白。

周芷若这般清雅之人,见自家师父名头惊住众人,也不免面现得意:“如此说来,那你也知道我了?”

“知道知道,周姑娘乃剑神座下唯一的女弟子,天仙般的人儿,自然知道。”

朱长龄笑道:“朱某对武当与剑神都是仰慕已久,只是无缘拜见,如今得见武当五侠之子,剑神传人,实是生平大幸,朱某斗胆,想请二位到鄙庄作客一二,让朱某招待一番,再则,也能让小女给二位敬杯水酒赔罪,如何?”

张无忌与周芷若相视一眼,原本冷漠难以近人的张无忌竟然出人意料地开口道:“好。”

“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两位这边请!”

朱长龄伸手一引,张、周两人也不推辞,直接跟了上去,才走几步,突然听闻之前那两个“下人”大呼起来:“张大侠,救救我们!”

朱长龄脸色微变,张、周二人回头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朱家家丁已经将两人悄悄押了起来,就要带走。

周芷若才黛眉微皱,朱长龄便道:“哦,这两个是我朱家下人,之前偷盗家中财物潜逃,小女便出来追捕,手段虽毒辣了些,却也是情有可原,朱某自会带回管教,二位不必劳心,请!”

说着手一挥,几个家丁架起两人,连嘴也紧紧捂住,就要拖走。

“唔!唔唔!”

两人中英俊那个突然死命挣扎,家丁一时不查,竟让他挣脱。

“我们不是他家下人,是姓朱的想谋夺我们的……唔唔……!”

话才过半,便又被死死堵了起来,这次家丁有了准备,他再难挣脱。

第190章 魔功妖法

“胡说八道!”

朱长龄脸色难看:“张少侠、周女侠有所不知,这两人本是两个流浪乞儿,朱某怜悯他们,让他们到庄中某个差事,也好有口饭吃,却想不到这两人手脚不干净,偷盗庄中财物,被小女发现,如今竟还想诬陷朱某,真是忘恩负义之徒!”

他说到这里,像是怕二人不信一般,又道:“两位若是不信,不妨先到庄中一坐,朱某将两个负义之徒,当着二位之面押回庄中,让两位质问一番,也好让他们心服口服。”

周芷若看了眼仍在挣扎的两人,又与师兄对视一眼,巧笑道:“好啊。”

朱长龄大喜,然后真就一派坦荡的模样,押着两个“下人”,也没有离开过张、周二人视线,一起往朱武连环庄行去。

走不多久,就见到一片连绵的庄园,众人从山上行来,居高临下,将这片庄园尽收眼底。

真是好大一片庄园,屋宇连绵,雕梁画栋,在这西域昆仑群山中,竟有这么一片奢华庄园,这朱武两家当真是豪奢。

朱长龄满面春风地将张、周二人请进庄中正厅,一脸欣喜地道:“剑神弟子驾临敝庄,真是令蓬荜生辉,让朱某喜不自胜啊,这昆仑之地,地广人稀,二位远来,怕是久未进食,还请稍座,朱某这便让人奉上酒菜,好一敬二位。”

“真儿,你速速去请你武伯伯来此,便说有贵客至,请他快来拜见。”

朱长龄连番吩咐,那模样当真是欢喜之极。

一般人看了他这模样,八CD会感动,但是张、周二人却只是静静看着,不发一言,面上也很平静。

等朱长龄一番忙碌下来,酒菜也已经摆了上来,朱九真也带着一个与他年纪相若的大汉回来。

周芷若这时开口道:“朱庄主,不如先放开这二人,让他们说几句话吧。”

“好好,”

朱长龄连忙应是,招呼家丁将捆得严实,被堵住了嘴的二人押到厅前,又哈哈笑道:“来来来,张少侠,周女侠,此等小事,不必太放在心上,边吃边审也就是来,真儿,还不快给贵客倒酒?”

朱九真连忙应是,给各人倒了杯酒,经过张无忌时,有意无意地脚下一滑,半边身子都贴到张无忌身上,连忙站直,脸上一片羞红,她本就美艳,这样一来,更是妩媚之极。

朱长龄斥道:“怎么毛手毛脚的?还不快敬张公子一杯?”

朱九真含羞带怯一般端起一杯酒:“张公子,真是对不住,真儿敬您一杯。”

说完,朱唇轻启,酒杯微倾,一杯酒下去,脸上红霞顿起,美艳不可方物,一脸娇羞却期待般地望着张无忌。

张无忌冷漠的脸上微微一滞,有些不自然地偏开脸,端起酒杯应付似地灌了下去。

朱长龄看着两人神色,满意地笑道:“哈哈哈,张少侠真是海量,周姑娘,来,朱某也敬你一杯。”

周芷若拿眼斜了张无忌一眼,随意端着酒杯喝了一口,才道:“朱庄主,现在我能问他们话了吧?”

朱长龄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可以,当然可以,来人啊!”

一连阵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听声音竟是不少人,数十个劲装武士,手执利刃,从厅外进来,眨眼将厅中人围了个严实。

“朱庄主,这是何意?”

周芷若开口问道,不过看她神色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也不见惊慌,一旁的张无忌仍然是面色冷漠。

此时的朱长龄,早已没有先前胸正气凛然、敦厚长者的模样,脸上带着得意,甚至略显狰狞之色。

“哼哼,剑神传人?我还以为有多厉害,不过如此,想来那什么剑神也是徒有虚名,两个乳臭未干,真以为我惊天一笔要如此巴结你们不成?”

周芷若只是淡声道:“你果然是在惺惺作态,不过你费这么大功夫,究竟想干什么?”

“废话少说,谁不知天下间只有张翠山一家知道谢逊下落,也只有那个所谓的剑神知道屠龙刀真正秘密?快将谢逊下落和屠龙刀秘密说出来,或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爹,不行,您要给女儿出这口气,至少让女儿在她脸上划几刀。”

朱九真看着周芷若那张绝美的脸庞,怨毒地说道。

“哈哈哈,真儿如此说,为父岂有不允之理,好。”

周芷若娇笑道:“看来你们是吃定了我们。”

朱长龄冷笑道:“虽然我也不信什么剑神真有多厉害,何况他的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们适才所喝的酒都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若无解药,哪怕我不动手,你们也会在一个时辰内,功力渐散,七窍流血而亡,劝你们别想着动手,此毒专克功力深厚之人,越是内力深厚,越是运功,毒发就越快,到时,便是有解药也无用了。”

一旁后来的那个大汉说道:“朱兄,与他们说这么多干什么?先拿下再说!”

“也好,与我拿下!”

几个手执利刃的劲装武士一拥而上,却只见寒光乍动,伴随着几声惨叫,全都倒飞而出。

朱长龄大吃一惊:“你竟然还敢动手?真是不知死活!”

周芷若手持双剑,人如月宫仙子,吟吟笑语:“朱长龄,你真以为你那区区小毒,能奈何得了我们师兄妹?”

朱长龄叫道:“不可能的,你们明明喝了酒!”

他却不知,两人均身怀花恺所传的纯阳功,哪怕只是化三清一层,却也能炼化诸邪,百毒难侵,所以才敢毫不防备地喝下那酒。

张周二人一开始就对朱长龄的话一个字都不信,朱长齿此人,他们来时早就听自家师父说过,武功稀松平常,却为人贪婪阴毒,心机城府极深,又哪里真会相信他的鬼话?

只不过是别有目的,才与他虚与委蛇,不过是张无忌为了诱他先动手,才好达到自己的目的。

“哼,也罢,不管你们中没中毒,左右不是两个黄毛小儿,都给我上!”

数十个劲装武士顿时杀出,而朱长龄趁着周芷若挥起双剑应付武士之时,与那大汉武烈暗使一个眼色,同时朝周芷若攻去。

武烈高高跃起,一拳打落,而他伸出一指,藏在众武士之间,直直点出,正是当年南帝一灯大师的绝学一阳指,可笑如此绝学,竟被他使得如此阴毒。

本一言不发的张无忌忽然横琴在膝,冷声道:“你既暗算在先,就莫怪我辣手!”

双手往琴弦上一搭,骤然抚动,双手如幻,琴音铮铮。

“鸿雁来也楚江空,碧云天净!”

魔音乱心,更有一道道无形锐气凭空而现,射向周围之人,一时惨叫不绝。

朱长龄与武烈内功虽深厚,被琴音一乱,数道劲气打来,抵挡不住,打得倒飞而出,一口血喷了出来。

一个照面之下,竟是数十人倒地不起,两个内功深厚的高手也受了重伤。

“你这是什么魔功妖法?!”

朱长龄惊惧万分,这等功夫他何曾见过?只当是什么妖法魔功。

“平沙落雁曲,请君倾耳听。”

张无忌抚起琴弦,竟是一改冷漠之色,如见情/人,一脸柔情。

铮铮之声不绝,如江河顺流,如飞鸟盘旋,如春风抚面,从低鸣到高亢,从高亢到平缓,渐至于无声。

一曲终了,朱、武二人已经是篷头乱发,满身血痕,缓缓跪倒,啪嗒一声趴倒在地,再无气息,竟是死了。

除了寥寥数人外,厅中竟无一活命。

这人竟只是弹了一曲,便杀人如麻,而面色如常。

除了周芷若似乎不以为奇,仅剩下的三个活口都是被吓到了。

“把《一阳指》与《兰花拂穴手》交出来。”

才杀了数十条人命的张无忌,淡漠地对着三人中的一个,朱九真道。

他们此来虽是张无忌要去光明顶见他母亲,却还有另一个任务,便是顺道来朱武连环庄取来朱、武两家祖传的《一阳指》与《兰花拂穴手》秘籍。

若非为了这个,他又怎么会留下朱九真?早已经辣手摧花。

除了朱九真,便是刚才被捆住的两个“下人”,正缩在厅角,两眼惊恐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张无忌,再次用出眼神交流大法。

俊男:这么沙发果断的,真是小张?

瘦子:我怎么知道?

俊男:这特么的其实是六指琴魔吧?

瘦子:我怎么知道?

俊男:你个坑货!早知道这鬼任务这么危险老子就不来了!

第191章 九阳神功

瘦子怒了:踏马的你要脸?踏马的这跟任务有毛关系?当初是谁嚷嚷着要找九阳神功的?忽悠老子在昆仑山找了大半年,这还不够,你个魂淡又说连环庄有先天功一阳指,混进这里差点把老子命都搭上了,老子都被狗啃了几块肉,你还好意思?

俊男:……

被他忽悠得这么惨,老实人也有火,俊男不敢再飘眼神了。

而这时张无忌与周芷若已经从新回到正厅中。

已经吓傻的的朱九真根本不敢说半个不字,直接带他们到书房拿到了他们想要的秘籍。

周芷若拿在手中的还有一副字画,这副字画和秘籍藏在同一个地方,她想着既然这东西被朱长龄藏得这么隐秘,怕是有什么秘密在其中,顺手也就拿走了。

她边走边斜眼看着张无忌:“师兄,你真要放朱九真离开?你不是真被这女人给迷上了吧?”

张无忌脸色微滞,才冷声道:“胡说什么?她身中我琴剑气,活不久。”

虽然依旧话语简洁,周芷若却还是听出了心虚,否则他该是一言不发才对,不过怕他恼羞成怒,没再说话,只是撇撇嘴。

忽然看见厅角被捆成粽子的两个人,她走了过去,在两人惊恐的眼神中,挥剑削断了绳子。

“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你们身上有什么东西让这个朱长龄这么在意?”

周芷若一双大眼中透着好奇。

她倒并非觊觎别人什么,身为纯阳别宫弟子,宫中什么都不缺。

论武功,就连天下各大门派的独门绝学都在宫中藏经楼中任她翻阅。

论财富,纯阳别宫富可敌国,天下皆知。

这天下能让她看得入眼的东西,除了宫中所有,还真是从来没听说过。就算没有这些,以她清淡的心思,也断不会贪图别人的东西。

不过是因为心中好奇,随口一问罢了。

“我我我、我们……”

俊男脑袋里一团浆糊,他怕呀。

这特么都什么人啊,原本圣母得连杀父杀母仇人都能风轻云淡一般放下的小张,竟然挥手间就屠了几十条人命,还面不改色,连朱九真这么美的女人都毫不犹豫地下了杀手,他不认为自己比美女有吸引力啊。

就是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周芷若,面对这种杀戮也是面色如常,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善茬。

他面对两个魔化的张无忌和周芷若,他只有一句话:妈妈!我想回家!

倒是瘦子“老汴”眼中惊恐一闪即逝,扶了扶鼻子上的“圆片子”,犹豫了一下,竟然还挺淡定地说道:“他知道我们身上有一本秘籍。”

“老汴!”

俊男大惊,他想不到同伴就这么说了出来,要是这两个“雌雄双煞”起了什么心思,自己两人岂不是要送羊入虎口吗?

周芷若看得出他的防备心,也不以为意,更是好奇:“秘籍?什么样的秘籍?”

“师妹。”

正在一旁扮高冷的张无忌不耐烦了,淡声叫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周芷若樱唇微微一噘,也不再问,只好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俊男才全身一松,瘫倒在地上,瘦子也松了口气。

喘了几口气,俊男才有点气急败坏地道:“我说老汴,你是想找死啊?”

瘦子扶了扶“圆片子”,木然道:“怕什么?一本破秘籍,你当宝,人家还看不上呢。”

“凑!这特么是九阳神功!倚天第一神功啊!”

“哼,第一神功?看了刚才的六指琴魔版张无忌,你觉得可能吗?”

俊男牙疼道:“真是邪了门了,小张和芷若妹子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瘦子顶了顶圆片子:“这还不简单,我猜那位剑神八成是一个高级玩家。”

俊男猛地坐起:“不会吧,你怎么知道?”

瘦子木然道:“猜的,数据太少,没办法分析。”

“我去!”

俊男骂了一声,不过还是很相信这位同伴的话的。

俊男名叫洛轲,原本是一名流量小鲜肉,粉丝数以千万计,上个综艺玩一玩,拍个片子念念一二三,就是几千万进帐,生活乐逍遥。

但是忽然有一天,就到了一个叫万界社区的奇怪地方。

他也是看YY小说的,别说看,一些大热IP都演过好几部,知道有种大光球,会把人往死里玩,所以当初他是很怕的。

他又不是什么想要逆天改命的死宅吊丝,而是一个全国几亿男同胞羡慕嫉妒恨的小鲜肉,需要来这种地方玩命吗?

只不过后来发现,这地方似乎也没那么危险,而且也没有大光球强迫他们做什么,渐渐动起心思。

可没有大光球,也没有人告诉他们要做什么,只能在星空神殿看看风景,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叫【诸天降临】的任务,却至今没有头绪。

还好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叫【熊熊圣火】的任务,竟然是要进入到他们耳熟能详的倚天屠龙的世界当中去,任务内容是帮助明教起义,推翻元朝的统治。

拜托,他只是个小鲜肉,造反这么高大上的事情是他能做的吗?

不过好在这些任务似乎都没有什么要求,也没有失败惩罚,又在一起进入的其他人的影响下,也就跟着进了来。

然后就认识了身边这个同伴,这个家伙名字叫汴薛灞,据说是一个高精尖研究所的研究员,人如其名,学中之霸!

当初刚进倚天世界,被他忽悠,这家伙硬是凭着各种计算,确定了昆仑山中的一个猴群,将腹藏中藏着九阳神功的那只白猿找了出来。

然后用他那双不知道解剖过多少试验品的手,给白猿进行了一场外科手术,他们也得到了那几本记载九阳神功的经书。

之后偶然来到朱武连环庄,洛轲又起了念头,窜掇汴薛灞一起混进连环庄,想要谋取一阳指,甚至是他想象中可能存在的大理段家绝学和先天功之类的。

只是后来不仅被朱长龄看破,还让这老奸巨滑的家伙发现了他们身上的九阳神功,幸好的是汴薛灞这个变态,早就将经书记在脑子里,趁机毁了几本经书,朱长龄投鼠忌器,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秘籍,只好暂时留下他们。

之后就是他们破釜沉舟一般,想要偷了东西就走,被人发现,最后遇上了“雌雄双煞”张无忌和周芷若。

洛轲听了汴薛灞的猜测,咂咂嘴:“娘的,怎么都是玩家,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剑神,我们就是丧家之犬一样,这本破秘籍,咱们也修炼不了,费这么大劲拿到有屁用啊?”

汴薛灞斜了他一眼:“你还知道?当初是谁要到处找秘籍的?”

“行了行了,我的错,现在怎么办?造反那任务完不成,咱们又回不去,难不成躲起来等明教自己造反成功?”

“瞧你那点出息?”

汴薛灞木然道:“先别说其他的,我看还是干脆把九阳神功上交,换点通宝强化下自己再说,两个弱鸡,随便遇上个人都是死。”

洛轲有点不甘心,好不容易得到的九阳神功,就这么没了,但他也知道汴薛灞的选择是最好的。

学九阳神功的代价太大,他们没这么多通宝。他们早就试过,上交九阳神功得到的奖励,顶多只能让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学习前两重。

两个人分,根本不够用,只好交掉。

决定之后,汴薛灞直接在意识中呼唤空间,选择出售九阳神功秘籍。

【出售绿色三星秘籍《九阳神功》,玩家可选择:

1、直接获得《九阳神功》前两重功法;

2、诸天通宝x200,功勋x1。

请选择。】

汴薛灞直接选择第二!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脑子里的所有关于九阳神功经文的记忆,突然消失不见,无论他怎么想都无法再记起分毫。

这种体验让他对于这个神秘的空间更多了几分认识。

就在他们分赃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华山上。

正在修炼的花恺睁开双眼,眼中闪过意外之色。

九阳神功?

没想到他让人找了十年都没有找到的东西,竟然让他临时真意放进来的玩家给找到了。

今天更新会晚一点

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空空坐了一晚上,就码了几百字,顶不住先睡了,起床再继续码,更新会晚一点,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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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光明顶上(1)

哪怕花恺一心躲在华山修炼,足不出户,但随着他的武功越强,纯阳别宫的地位越高,在他操纵下的明教越势大,他的因果值和气运值也在不断增涨,三年前就开启了两界通道。

然后出于一些想法,让空间现有的“玩家”进入这个世界,没想到带给他的惊喜和意外还不少。明教近年来的声势越发高涨,与其中几个玩家的关系也不小。

再说刚刚得到的秘籍,以他现在的武学底蕴,看懂一本秘籍已经太过简单,《九阳神功》经文在脑中一过,他已经大概看出这本秘籍的奥妙所在。

哪怕以他如今的修为和底蕴,这门武功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有着小的意义。

虽然这门武功不可能和他的纯阳功相比,但其中着实有着不少精微奥妙处,可以给他很大的参考和补足。

这也是他大搜天下武学的主要原因,每一门武学,无论粗浅或是精深,总有一些独到之处,去芜存精,集万家之长,才是他要做的。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这部分经文所述精奥,完全可以与金刚不坏神功相融,使之更加完善。

被“玩家”贡献上来的九阳神功一打岔,花恺倒是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修炼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从落雁峰顶下来,三怪老大吴害得知他出关,急急来拜见。

“公子,峨嵋灭绝师太串联各大门派、武林世家,齐上光明顶,围剿明教总坛。”

花恺眉头微皱,明教在他的插手下,早已经有了变化,虽然不至于让两边放下仇恨,但也不至于不死不休,怎么这围攻光明顶一幕还是发生了。

“怎么回事?”

吴害躬身道:“近年来,江湖上四处传闻,明教要一统武林,四处迫降武林门派世家,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但有不服者,一律诛绝,江湖上人人自危。前段时间,蜀中唐门满门被灭,引起公愤,川蜀武林中人连袂上峨嵋,请灭绝师太主持公道,灭绝师太一怒之下,联络各大派,要齐上光明顶。”

“各大门派与明教本就是多年积怨,近年来,江湖中又灭门无数,一片腥风血雨,人人自危,这次峨嵋出头,江湖武林群起响应……”

他说一遍上光明顶的各派名单,花恺心中古怪,经他搅合,没了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却是出来了天下群雄共讨明教,这真是大半个武林门派都出动了。江湖八大派,少林、武当、峨嵋、青城、昆仑、崆峒、点苍、华山,除武当知道些内情,而且魔教教主是自家媳妇,没有出去,其他门派是全都精锐尽出。

还有各大小帮会、武林世家,全都倾巢而出,这“魔教”真是惹了众怒,捅了马蜂窝啊。

花恺道:“灭门之事,是明教所为吗?”

吴害摇头:“老仆多方打探,虽未查明是何人冒名,却能肯定与明教无关,不过,据老仆所知,那些出手灭门之人,所使武功都非中原武学。”

花恺轻笑道:“呵,那就不用查了。有这动机,有这本事的人,除了元廷还能有谁?”

“那……”

花恺摇手道:“明教今时不同往日,光明顶总坛有十万五行旗镇守,又岂是那些乌合之众能撼动的?我倒是担心这些人被明教杀得七零八落,这中原武林怕是要从此元气大伤了。”

吴害一惊:“那公子,可要帮他们一把?”

他说到底,也是中原武林一员,自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帮?自然要帮,否则岂不是逐了元廷之意,而且……”

花恺若有所思道:“元廷怎么可能不知道光明顶有十万五行旗?他们挑起这场争端,如果只是针对中原武林,那还好,就怕他们胃口更大。江湖帮派虽是乌合之众,可人数不少,又个个武功高强,这一战打起来,明教就是不惧,也要伤亡不少,到时,怕是两边都讨不了好。”

“这样……”

对吴害吩咐了一番,等他离去,花恺想了想,随后也离了纯阳别宫,下了华山。

……

昆仑山脉。

这一日,往日人迹罕至,鸟兽难觅,寂静如同世外仙境的昆仑高山上,风雪飘摇,似乎蒙上了一层肃杀之气。

从一处山谷中,传来阵阵喊杀声。

而山谷中,已是杀声阵天,实实在在地变成了一个修罗屠场。

双方数以千计的人马在撕杀,刀光剑影,肢残头飞,人人双目赤红,舍生忘死。

“妈的!老子信了你的邪!”

人群中,汴薛灞全无往日的书呆子气息,满脸通红狰狞,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一只手拖着洛轲在这个修罗杀场的缝隙中来回穿行。

先前他痛定思痛,为免以后再被狗追,将得到的奖励换了一套轻功步法,亏得步法玄奥,他在其中身形飘忽不定,被他拖着的洛轲时不时空出一手,对向他们杀来的人突施暗器,双方杀红了眼,也不会专门针对他们两人,倒让他俩邀天之幸,竟一直有惊无险。

“以后老子再相信你个魂淡,老子就不是人!”

难怪他这么气急败坏,若不是信了洛轲的忽悠,要上光明顶报信邀功,也不会遇到这双方大战,还陷了进来。

也是奇了,他一个高智商高精尖人才,竟然会被一个脑袋空空的小鲜肉给吃得死死的,动不动就被他忽悠。

biu~biu~!

洛轲朝着一个江湖武人背后,抖手发出两把小飞刀,只是偏了点,一把扎了个空,一把恰好扎到这人两股间,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怪叫。

他这个始作俑者脑袋猛地一缩,菊花一紧,倒吸口凉气。

“快跑快跑!别废话了,先逃命要紧!”

“跑你妹!知道要逃命你还手贱!踏马的现在是你刷经验的时候吗!!??”

汴薛灞化身咆哮帝,他发誓,等逃过这一劫,他先让这小子菊花盛开!

“啊啊啊啊!”

像是要发泄内心的恐惧和怒气一样,汴薛灞一路狂奔,一路大喊,倒是有不少人被他“气势”所惊,避开他来。

凭借着精准的眼光,和玄奥的步法,竟然让他闯到了这个修罗杀场的边沿。

第193章 光明顶上(2)

昆仑山脚下,一个隐秘的山谷中,有一片连绵的营帐,其间随处可见来回巡视的军卒兵士,一片肃杀之气。

这竟是一座军营。

谁也想不到,昆仑山下,竟然会有一座军营,聚集了如此多军兵,看这连绵无边的营帐,恐怕这里的军兵数量,数以十万计。

“郡主!”

营门之处,一个俊秀之极的年轻公子骑着马,身后有八个身着劲装,背负大弓劲矢,与猎户一般的大汉簇拥而出。

在他们身后,还随着一支千人元蒙军队,就要出营而去。

一名军官骑着马从后边追了上来。

追到年轻公子身后,翻身下马拜道:“郡主!汉人有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乃千金之躯,何必以身犯险?如今光明顶上下,兵危战凶,您若是遇到了那些自恃武力,不遵王法教化的汉人,岂不危险?”

这位俊秀之极的年轻公子竟是女扮男装,闻言张开手中的白玉折扇笑道:“都说中原武人武功如何高强神奇,本郡主设谋已久,好不容易将中原武林尽集光明顶,若不去见识一番,岂非憾事?再说,有神箭八雄与千人亲卫,有何人能近本郡主身?”

“郡主!您要看,到时末将将他们一个个擒拿到郡主面前就是,实在不必亲身冒险。”

年轻公子笑道:“行了,此次围剿明教与中原武林之事,乃我一手运筹,拿人也自该我亲自去拿,我倒要看看,这些各派掌门是否真有这么厉害。只是可惜,那江湖中传得神乎其神的武当张老道,和华山上那个藏头露尾的剑神没有出现,否则本郡主倒要擒下他们,验验他们究竟有何本事,竟能有这诺大的名头。”

她身后有人怕她心存轻视,不将那些武林中人放在眼中,提醒道:“郡主,那个号称剑神之人,曾在大都与帝师相斗而不败,并非浪得虚名之辈,张老道名头仍在其上,郡主日后对上此二人,还是小心为妙。”

她笑靥如常:“本郡主自然明白,不过我又不和他们单打独斗,又怕什么?”

侧首对那追来军官吩咐道:“你们把守昆仑山下各个要道,需不得放走一人,只看我信号,便发兵攻上光明顶,本郡主要为父王立下奇功,一举歼灭这祸乱天下的匪首。”

“驾!”

话音一落,年轻公子便打马而出,不再理会他人拦阻,他身后之人也紧跟而上。

……

山上那处变成了修罗屠场的山谷中。

汴薛灞拖着洛轲,虽然身上添了许多伤,但也踩狗屎一般躲过了重重刀山,暂时闯出了这个屠宰场,回头看了一眼,拉着洛轲迅速冲进山谷边上一个裂开的山壁。

这里是他早就观察到的一个地方,这是山壁上的一个裂缝,由低向高,斜斜延伸向上,沿着这个裂缝攀爬,应该就能离开这个可怕的山谷。

也不怕有人追上来,这个裂缝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真有人闯来,一把飞刀就能解决。

两人着山壁裂缝一直往上爬,拼了命一般,在心力俱竭之前,终于爬到了顶,视线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处广阔的斜坡,覆盖着皑皑白雪,往上是高不见顶的山峰,往下看,是山谷中已经如拳头般大小的厮杀人影,喊杀之声依然震耳。

“哈!”

终于逃出生天,汴薛灞什么都顾不上,一下仰躺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洛轲也在一旁大喘气,边喘边叫嚷:“娘的,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上哪都被人追杀!”

听到这话汴薛灞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个魂淡还好意思说?哪次不都是听你的?”

“行行行,以后都听你的,你说吧,现在怎么办?要不下山走人?躲起来什么都别管了!”

“你傻吗?山下早被元蒙军队给围了,你往哪跑?!”

汴薛灞吼道。

洛轲被他吼得耳朵疼:“喂喂,你是精英啊,老这么吼很没风度的。”

“精你老母啊!”

“喂,别人身攻击啊我跟你讲,哥也是有脸面的人,老子几千万粉丝,让人知道你这么对我讲话,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你我跟你讲。”

“淹你老母!”

“我草,你以为小鲜肉就好欺负是不是?小鲜肉也会发火的我跟你讲!再骂我跟你翻脸了啊。”

“翻你老母!”

“卧槽!”

洛轲怒了,直接飞身扑了上去,汴薛灞也不怂,两个人开始扭打起来,抓脸揪头发撩阴手,什么阴险招式都一齐用上,抱在一起就这么在雪地上滚打起来。

那场面真的是惨不忍睹,不堪入目。

从南滚到北,从东滚到西,滚来滚去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滚到了哪里去。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一个动听之极如仙音一般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两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顿时停了下来。

洛轲一个翻身,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周女……侠,好巧啊。”

他差点就把女神两字叫了出口。

来人竟然是之前偶遇,救了他们一命的周芷若和张无忌二人。

只是他并没看到自己的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一道道指甲抓出的痕迹。

周芷若连同她身旁一向淡漠的张无忌额上似乎都挂上了几道黑线。

“没事,我们闹着玩呢!”

虽然他很害怕雌雄双煞,但是女神真的太美了,见到这张脸他都有点眼晕,只想保持形象。

汴薛灞在一旁只是哼哼,打了一架,两人内心的恐惧都发泄得差不多了,说到底,他们都是和平年代的人,先前在朱武连环庄看到的几十个人死在面前已经够震撼了,这次更好,陷进了几千人的杀场中,没疯掉都算了了。

张无忌眼角抽了抽,一言不发拔腿从他们身边走过,往山顶上走去。

周芷若扫了他们一眼,摇摇头也跟着离开。

洛轲化身痴汉,看着周女神的身影一步远去,见了芷若妹子,他才知道以前自己所见过的那些圈子里的所谓女神,真的是污辱了女神两个字,也只有芷若妹子才配得上这两个字。

汴薛灞却没有和他一样花痴,在两人走没多远,他突然叫道:“等等!”

周芷若脚步一顿,眼中带着疑问回过头来。

“你们是不是要上光明顶?”

周芷若一双大眼眨了眨,指了指身后隐在云端山峰:“这很难看出来吗?”

汴薛灞:“……”

好吧,原来这座峰头就是光明顶,他们离着光明顶已经如此之近。

“咳,我是有事相求,我们能不能跟着二位,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们一个重要的消息。”

洛轲从痴汉状态中清醒,两眼一亮,是啊,如果跟着雌雄双煞,那他们就安全多了。

周芷若眼含笑意:“你是想让我们护你二人周全?也不是不可以,你先说说,什么消息这么值钱?”

汴薛灞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将自己两人在山脚下无意听到的阴谋说了出来。

张无忌与周芷若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意外,和凝重。

第194章 光明顶上(3)

光明顶是明教总坛,原本就修建有不少殿宇,自新教主上位后,大肆整顿,又修建了不少工事。

虽是高山绝巅,却已是一片连绵的宏伟建筑,在如此艰险的环境下,也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才造出这一片奇迹,由此也可见明教之财雄势大。

汴薛灞与洛轲跟着张无忌、周芷若,来到光明顶上,见了这一片奇迹般的建筑,哪怕他们见惯了现代都市的高楼大厦,也不禁乍舌不已。

这是两种不同的奇迹,前者是现代工业的奇迹结晶,后者却是原始的人力造就,凝聚了能工巧匠的灵秀,巧夺天工,更给人以灵魂的冲击。

只是此刻,这片恢宏的奇迹建筑之中,却有些太过寂静。

让汴薛灞有些不安的,是这座山巅奇迹之城的布局。

虽然他不并不是建筑方面的行家,但以他在数学方面的成就,很容易算得出来,这座城如果用来藏兵,恐怕能埋伏数十万大军。

这些建筑几乎是白色的巨石筑就,最多的是一道道或倾斜、或弯曲的石墙、石梯。

在汴薛灞眼中,这哪里是墙和梯,根本是一道道藏兵所用的防御工事。

按捺住内心的不安,他扯了下洛轲,往张、周二人身后靠紧了一些,事已至此,也只有靠着他们二人,他们才有可能保住性命了。

这一路沿途所见,遍地是残兵断刃,鲜血斑驳,还有一具具狰狞的尸首。

这些尸首一方是着装统一的白色长袍,臂上都有一朵火焰纹绣,显然是明教教徒。

另一方就杂乱不同,三教九流无所不有,显然是攻上光明顶的江湖武林中人。

不大对劲!

汴薛灞心中更加不安,各大派攻上光明顶,双方各有死伤原本很正常,但是这座宏城的出现,却让他感觉到很不对劲,却一时想不到到底哪里不对。

正想拦住张周两人,提醒一下……

叮!叮!叮!叮!……!

突然,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划过,四人身前的坚石地面上,赫然钉入了一排只有几寸长短的箭矢,在烈日与冰雪的映照下,寒光逼人,阻挡了几人前进的脚步。

“来者何人!”

前方不远,一座石塔上传来一声喝问。

两边石墙掩映之中,能看到一道道身着金衣的人影闪动,每一个人手中都抱着一个寒光闪闪的精钢圆筒,正对着四人。

汴薛灞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明教五行旗之一,锐金旗!

虽然他从来没见过明教五行旗是什么样的,但是见了这些人,他心中直接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刚才那种不安到底是什么,他也明白了。

明教死的人太多了!

光明顶有这座绝巅雄城在,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这些一盘散沙般的武林中人攻破,而且还是在这么短时间内,各大派攻上光明顶才不出十天啊。

还有一点,这些尸体中,应该没有一个属于明教的中坚力量,五行旗!

汴薛灞眼现惊色:攻上光明顶的各大门派完蛋了!他们全都落入明教的陷阱。

虽然他们的任务是帮助明教,这样的情势对他们玩家来说再好不过,可问题是他们两个已经闯进光明顶,明教可不会把他们当自己人!

张无忌与周芷若心中一惊。

如此多人埋伏在旁,他们之前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还有这些人手中的圆筒,竟然让他们感觉到了一丝丝威胁。

以他们二人的内功修为,就算说不上一流,但百丈之内,风吹草动都能洞若观烛。

他们是怎么藏的?

以他们的轻功,哪怕被数百强弓劲弩,也能轻易扬长而去。

这些圆筒又是什么东西?

事情已经超出他们掌控,两人立时便是长琴在怀,双剑入手。

这时却听有个声音冷笑道:“吴副旗使,鳖已入瓮,还管他们是谁作甚?只要不是往外跑,他们要自寻死路,便由他们进去吧!这些江湖帮派,简直是不知死活,一群乌合之众,竟敢大言不惭,攻我光明顶,就让他们来一个死一个。”

但见石塔竖起一面令旗,摇了一摇,两面的金衣人骤然失去踪影。

周芷若眼中尽是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汴薛灞扶了扶“身经百战”,已经碎了一只镜片的眼镜道:“恐怕各大门派已经凶多吉少了,张大侠,周女侠,我们还是别进去吧,明教显然是早有准备,设下了埋伏,将上山的人全都一网打尽。”

“对啊对啊,进去是自投罗网,我们快走吧!不对啊,可是山下也人蒙古人把守,怎么走?”

洛轲一脸惊慌地嚷嚷:“完了完了,进也不行,退也不行,死定了死定了。”

周芷若螓首转向张无忌:“师兄?”

“进。”

张无忌面色平淡,只是吐出一个字,就迈步往里走。

周芷若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对汴薛灞和洛轲道:“你们二人暂在山上寻个地方躲一躲吧,如今事有不测,我们师兄妹也未必能护你二人周全。”

说完径自跟着去了。

洛轲急道:“老汴,咱们怎么办啊?”

汴薛灞木然道:“进去!”

“什么?明明知道是陷阱,你还往里闯,雌雄双煞脑子有坑,你脑子也长坑了?”

“现在你能往哪躲?蒙古人既然花费这么大工夫将天下武林都聚集光明顶,就不会放过一个人,这光明面再大,也经不起几十万大军围杀,只有明教才有可能抵挡蒙古大军。”

“可是……喂!你走这么快干嘛?草,等等老子!”

洛轲还想说话,却见汴薛灞已经拔腿走进去。他也只好追了上去。

此刻,在这座山巅雄城深处,一处极为宽广巨大的广场上,黑压压聚集了无数人。

中间有数千人,其中大半身上带血,外圈是五个方阵,衣着统一,各分五色,金、青、黑、红、黄,各自对应五色旌旗。

阵列井然有序的,一片森然肃杀之气,隐隐将中间数千人围困在内。

五色方阵之中,还有一群身着白袍,胸前绣烈焰纹饰之人。

“魔头!休要多言,便是万箭穿心,我峨嵋也绝不与你魔教妖人干休,左右不过一死,我手中倚天剑还能多饮一些妖人之血,也算快意!”

场中一白发萧然的老尼,手持一柄长剑,如一泓秋水,神光湛然,锋锐袭人,厉声喝道。

第195章 光明顶上(4)

当汴薛灞与洛轲,追着张无忌和周芷若,走到一座高墙边,便见到了底下广场这一幕。

“放你娘狗屁!灭绝老贼尼,我教兄弟死在倚天剑下冤魂不计其数,若依得我说,定要将你万段,只不过教主也不知道哪根筋错乱了,说什么不愿过多杀伤,使得中原武林元气大伤,反让元人得了便宜去,否则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早就死光死绝,哪还有机会在这里放屁!”

一个满脸胡茬、不修边幅的大汉,跳着脚、指着老尼破口大骂。

灭绝面无表情,手中倚天长剑冷光一泄,身形一晃,眨眼之间,就跨过十数丈距离,欺近身去,长剑疾闪,一点寒芒在其中闪烁,剑尖已指向那大汉咽喉。

这一下兔起鹘落,快如电光,让人全然反应不过来,哪怕这大汉武功不弱,也难以躲过这一剑。

蓦地一道青影如风卷过,只是青影晃动间,大汉已经消失在剑尖笼罩范围。

“哼!”

灭绝老尼知道明教有人出手相救,来人轻功盖世,竟是后发先至,呼吸之间就将人掠走,这等轻功,实是惊世骇俗。

一剑无功,她自恃身份,也不屑再度出手,脚下一转,身形晃动,人已回转原地。

“传闻青翼蝠王,轻功盖世,天下无双,果然名不虚传。”

那大汉被一个青衣人抓着,眨眼间退到了数丈之外,将他从灭绝这必杀一剑救了出来。

如此轻功,让人不难猜出这青衣人就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青翼蝠王,韦一笑。

“灭绝老贼尼!你出手偷袭,有种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你个狗娘养的,不要脸!老子……”

那大汉惊魂甫定,便气急败坏地大骂起来。

“周颠!胡闹什么!”

一个苍劲的声音将他喝住,周颠原本还想大骂,但一看清出声喝斥之人,就是脖子一缩,嘴里嘀嘀咕咕,却不敢放肆。

那人身材魁伟,顶上光秃无发,一双长眉胜雪,鼻尖如钩,有若鹰嘴,年岁虽不小,却极有威势。

以周颠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换了别人,他必要发一发泼才干休,他连杨逍这位教主之下第一人都敢怒怼,但这白眉老儿却是个例外。

这白眉老儿原本就不好惹,如今有了个如此了得的女儿,更让他不敢冒犯了。

殷天正扬起霜眉如剑,威势凛凛:“灭绝师太,你这是要与我明教不死不休了。”

“魔教妖人,恨不能一一诛绝。”

灭绝师太声音平淡,似乎她只是在述说事实,继而忽然高声道:“峨嵋弟子听令!今日大开杀戒,诛绝魔教妖人,至死方休!”

她话说得决绝已极,全无回寰余地。

“好,既然如此,莫道本教不给你们机会。”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书生模样之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相貌俊秀儒雅,只是双眉略向下垂,嘴边露出几许皱纹,明明只是壮年,却已略带衰老凄苦之相。

他脸色淡漠,悠悠开口道:“峨嵋已经做出选择,那么诸位又如何?是要与峨嵋一同玉石俱焚,还是降我圣教,为我前驱,共逐鞑虏?”

这是他们早已定下的基调,天下各派来犯,若依常理,明教本该将之全歼光明城之下。

如今将人都放了进来,想要瓮中捉鳖,就是不想与中原武林结成死仇。

而且虽说他们视各大派为乌合之众,可毕竟对方高手众多,纵是能全歼,也必要付出不小代价,如此“自相残杀”,反让元人占了便宜去。

只是在教主坚持下,虽不愿与人结仇,可毕竟各大派攻上光明顶,是真真切切杀了不少教众,若是就此轻轻揭过,也绝不可能,否则如何对教中兄弟交代?

所以除非各大派愿降,否则这场厮杀,也绝难停止。

“阿弥陀佛。”

少林阵营中,空闻口诵佛号,低眉道:“魔教抗击元人,一心驱险鞑虏,虽有义举,也难掩贵教造下的杀孽血劫,顺者生、逆者亡,动辙灭人满门,实是人神共愤,少林上下,绝不愿区事魔头,也不敢惜身,如今天下群雄共齐至,也自当共进退,同生死。”

“我崆峒派也一样!”

“昆仑派不降!”

“青城不降!”

“点苍誓死不退!”

“……”

空闻的话,似乎点燃了众人的情绪,各大派纷纷表明态度,不管他们往日都是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龌龊,他们的选择又是对是错,可此时却不负一派宗师气度。

场外高墙上,洛轲愣愣道:“诶,你别说,这些人蠢是蠢了点,但是骨头都很硬啊。明教那个老帅哥是谁?杨逍吗?”

汴薛灞翻了个白眼,只是这次倒没怼他。

张、周二人皱眉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此次作为领头的七大门派,其中六派,无一低头。

而那个例外,便是华山派。

华山掌门鲜于通,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手拿一柄折扇,眉目清秀,俊雅潇洒,让人一见便生好感。

但是此刻他所说的话,却实在是让许多人心生厌恶不屑。

“鲜于通先前不知,明教以驱逐鞑虏为志,实乃义军,华山派虽小,却也愿共襄义举,随附冀尾,略尽绵力。”

他的话虽让人挑不出理来,但在此时情境中说出,却是让人不屑,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贪生怕死,连华山门下,也多有人面色大变,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掌门。

数千人中,也并非人人都宁死不屈,此时还有一个大派掌门带头,当下就有不少小帮会、江湖散人争相投降。

“哈哈哈哈,”

杨逍忽然振袖大笑:“罢了,既然诸位宁死也不降,杨逍佩服,既然如此,本教也不会再留情,咱们手底下各见生死罢!”

“我们愿降啊!”

“不要杀我,我愿降!”

“……!”

杨逍眼中全无那些喊降之人,在他看来,少林等大派不降,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余者根本不配让明教放下仇恨芥蒂放过他们。

一手高高扬起,高声道:“五行旗各旗主听令……!”

不少人肝胆俱裂,开始哭爹喊娘。

因为他这一声令下,光明顶上便要血流成河。

各大门派与矢志不降之人都紧握手中兵刃,严阵以待。

大战一触即发!

第196章 光明顶上(5)

不等杨逍令下,峨嵋灭绝师太却已经先下手为强,倚天剑一翻,竟然挥出一道十数丈长短的淡淡橙黄色剑气精芒,曲折如意,如一道光鞭扫向前方一个金色方阵。

饶是五行旗众训练有素,应对及时,前方一排金衣教众当即枪林盾墙。

长长剑气精芒一扫而过,却立时就是枪折盾裂,肢残头飞,当真是无坚不摧之势。

“杀!”

明教诸人心头大怒,杨逍再无半点顾忌,恨声下令。

一时间,令旗摇动,金、青、黑、赤、黄五色滚滚,杀气冲天。

利箭如雨、巨木横空、毒水飘洒、烈火熊熊、滚石滔滔……

五行旗下,战阵严谨,杀伐利器层出不绝,让人心胆俱裂。

江湖武林各派一边,灭绝却是面无惧色,率先杀入,她恨极魔教,挥剑左砍右削,狂杀不止。

她剑法之高,当世少有,又仗倚天剑无坚不摧之利,一时无人能挡,杀得是残肢纷纷飞,人头滚滚落。

掌门已经动手,峨嵋门下弟子自无退缩之理,紧跟着杀进阵中,少林、崆峒、昆仑、青城、点苍等大派也一一率领门下弟子与江湖各路群雄大开杀戒。

掌影、拳劲、指风、剑气、刀光、棍影……

各路绝技如烟花一般灿烂,却是杀机纵横。

双方如两道血肉之墙般,甫一接触,便撞得血肉横飞。

明教人多势众,进退有据,战阵犀利,江湖群雄却是武功高强,纵是不敌,拼命之下,也让明教伤亡不断。

这也是明教之所以不愿在江湖各派攻上光明顶,仍不愿与对方硬碰硬的原由。

“老贼尼!”

其他人倒罢了,灭绝师太倚天剑实在太过锋锐,又有激发剑气之能,在这样的乱军厮杀中最是无往不利,一剑之下,就是数以十计的教众伤亡,杀人如割草一般,无人能挡。

偏偏她武功绝高,五行旗虽精锐,一时也难以沾她衣角。

以杨逍的儒雅深沉,也忍不住怒骂出声,知道不能再让她杀下去,否则五行旗必定伤亡惨重。

脚下轻点,身形便高高飞起,以绝高的身法在人群之上左踏右点,瞬息间逼近灭绝,远远就翻起两手,如捏兰花,中指连连弹出一道道指劲。

“弹指神通?”

灭绝感道劲风阵阵,倚天剑挥动,几道剑气横空,将指劲一一挡下。

那轻盈又雄劲的指力让她一下就知道来人是谁,恨声道:“是你,魔头杨逍!”

若说魔教中她最恨之人,非杨逍莫属。

此人曾与峨嵋孤鸿子约斗,孤鸿子知道杨逍武功绝顶,为全把握,向师妹借来倚天剑。

哪曾想,手持倚天剑的孤鸿子,剑还未出鞘,就被杨逍轻易击败,倚天剑也被夺了去,杨逍拿着剑竟然笑道:“倚天剑好大的名气!可在我眼中,却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

便弃剑而去,孤鸿子受此大辱,竟被活活气得病死,从此灭绝便恨魔教入骨。

此时两军交战,更是仇人当面,灭绝哪里还按捺得住?手驭长剑,朝着杨逍电射而至。

倚天剑斜斜削向杨逍左肩。

倚天寒芒,纵是杨逍也不敢轻撄,但他功力通神,全然不拒,内力运转间,长剑竟不能落,离着他左肩数寸,如同砍上了又滑又韧之物,一股反震力道传出,长剑斜斜滑过一旁。

“乾坤大挪移!”

灭绝眼中精光一闪,便认出了这门神功,只是她想不到,这魔头的神功,竟连她的倚天剑都能抵挡。

实际上杨逍也不好受,在他内力运使挪移之下,倚天剑虽难以加身,可那剑上剑气却难全数移开,一丝丝寒芒袭入,这一剑之下,就让他吃了暗亏。

一人有神剑之利,一人有神功之奇,你来我往,一时难分上下。

再看别处,殷天正迎上了少林三僧,韦一笑缠上了昆仑何太冲,五散人各自激战崆峒五老,其余门派宗师领头,武功绝高者,明教之中竟都有高手应对。

除了这些名声在外之人,其下一众身着白袍,乃天地风雷四门教众。天字门为男子,地字门为女子,风字门为僧道出家人,雷字门为番邦异域人士。

其中高手竟层出不绝,仅论武功,丝毫不弱于江湖各大门派世家,甚至尤有胜出。

就在双方展开了忘我的厮杀之时,光明顶上杀声震天,血落如雨,俨然一片修罗血狱,上空突然传来一阵阵悠扬的琴声。

像是流水倾泄,如同从高山雪域上倾泄而下,纯净冰凉,一听之下,沁人心脾,让人心中诸般杂念杀欲,豁然消散。

场中惨烈的杀伐,竟然因为这阵悠扬琴声为之一缓。

如今的光明顶上,高手如云,许多人听了这琴声都悚然一惊,这琴声分明是奇绝的内功修为,有惑心之能。

正当此时,一个仙音似的女声飘飘而来:“你们别打了,蒙古人已经兵围昆仑山,很快就要打上来,你们都中了元蒙的算计了。”

有人顺着声音仰首看去,却见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从一处高墙飘然而下,那身形竟如浮云飘絮一般,在空中飘飘荡荡,久久不落。

从十数丈的高处飞落不足为奇,但要快容易,慢却难,要做到如飞絮般轻飘飘,更是难如登天,虽然如此,在场之人,也还有不少人能做到。

可是缓慢到如此地步,哪怕韦一笑、杨逍等极擅轻功之人,也自问难以做到。

这等轻功,简直骇人听闻。

“梯云纵?”

“他们是武当派的人?”

“不,是落雁峰上,纯阳梯云纵!”

如今大半个江湖中的高人都聚在此处,纯阳别宫又崛起江湖多年,纯阳武功,早已广为人知,认出这两人所使轻功的大有人在。

许多人都知道纯阳别宫有一门和武当梯云纵同名,却更为神奇的绝世轻功。天底下,也只有纯阳梯云纵有如此神奇。

“灭绝老尼,咱们暂且罢手,问清原由再战如何?”

杨逍朗声道。

他早已被来人的话扰了心神,若是其他人说的还罢了,他半个字都不会信,但纯阳别宫之人却是例外。

哪怕以灭绝的刚硬,也一样不能忽视这四个字,不管真假,终归是先弄清楚再说,两道花白眉毛微动,心下也有了决定。

“好,便让魔崽子们再多活片刻!”

其他的宗师、掌门,也并非愚人,纷纷罢手,暂息兵戈。

不多时,广场之上,再次泾渭分明,一如先前,各大派依旧被围在中央,只是地上,已经多了许多断头残肢,血泊横流,阵阵腥气,中人欲呕。

而此时,那两人才从空中缓缓飘落地上,轻功之奇,让人难掩惊骇。

明教阵营之中,有几人聚在一起,神色怪异,各自相视,眼中隐含震惊。

他们早听过纯阳别宫之名,在他们之中早有过猜测,那位别宫主人,人称剑神之人,恐怕是和他们一样的来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纯阳别宫竟然威名如斯,竟然凭着这四个字,就让杀红了眼的两方停了下来。

第197章 光明顶上(6)

高墙之上,眼见两边厮杀停止,汴薛灞看了看形势,忽然拉着洛轲飞身跳出。

“次奥!老汴你干嘛!找死啊?”

洛轲真是吓到了,他不久前才从一个可怕的战场中逃出生天,眼前这一场厮杀,比先前更是凶险百倍,他躲都来不及,哪还敢往里凑?

但汴薛灞吃了这么多次苦头,早就打定主意,以后只把这小子的话当耳旁风,闻言只是木然抛下一句话:“富贵险中求!”

他轻功刚刚从空间兑换不久,初学乍练,不可能从这高墙一跃而下,而且是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只能计算着一处处落点,一点点往下跳落。

再说张周二人落于两堆人对峙之间,杨逍目光一闪,道:“二位是何人?”

周芷若看了一眼神色冷漠的张无忌,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好继续充当传声筒:“小女子名叫周芷若,这位是我师兄张无忌,我们是纯阳别宫弟子,家师姓花。”

果然!

双方之人各自心中惊震,来人不仅是纯阳弟子,更是那位剑神亲传。

明教阵营中那几个奇怪的人脸色微变,更显古怪。

而杨逍等几个高层听到“张无忌”三个字,心里更是一跳,扫了一眼那怀抱长琴的冷漠少年,各自对视一眼。眼中闪过莫名光彩,尤其是秃顶白眉的殷天正,眼神中隐含激动。

杨逍按下心思,神色如常道:“原来是剑神传人,失敬失敬。周姑娘,适才是你说山下有蒙古人包围?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芷若脆声道:“元蒙二十万大军早已兵围昆仑山,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攻上光明顶来,你们不要再打了。”

周颠两眼一瞪,顿时跳出来嚷道:“呐呐呐!老子早就跟你们说过,那些灭门血案跟本教毫无关系,你们这帮蠢货偏偏不信?现在知道了吧,这肯定是蒙古人也知道你们这些东西都是蠢蛋,稍加挑拨,你们这些蠢蛋就上了蒙古人的当,自己送死来了!”

这家伙长着一张嘲讽脸,话一出口,就惹得许多江湖人破口大骂起来,他也不惧,插着腰与他们对骂起来。

少林空闻白眉低垂,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敢问这位女施主,此事是从何处得知?”

周芷若玉指指向又粘到他们身后的汴、洛两人道:“是他们告诉我的。”

众人这才将眼光投向两个小透明。

在场之人都是何等高手,一眼就看出两人顶多只会些粗浅功夫,都有些起疑。

五行旗一位旗主质疑道:“你们是什么人?又是如何得知这等大事?你们可知二十万大军调动,是何等艰难?我明教各路义军遍布天下,元蒙若有如此异动,怎能不知?光明顶上下,也均有我教十数万教众驻守,都不曾发现元蒙踪迹,难道蒙古人还会飞天遁地不成?”

洛轲原本见自己两人这么受瞩目,还在得意,此刻见到许多人一脸质疑,再受人质问,不禁有些缩起头来。

他们两人原本从朱武连环庄出来,就想下山去,经此一事,他们知道自己两人这样的小身板,根本没资格掺和到天下群雄围攻光明顶这样的大事来。

只是刚走没多远,便遇上了那只腹藏经书的白猿,只是这只白猿有些狼狈,似乎遭遇过什么事情。

一见到两人,白猿便哀啸不止,死死拉着汴薛灞,往一山谷中去。

后来才知道,白猿所在猴群,碰到了蒙古士兵,被伤杀许多猴子。白猿年岁过百,早已通灵,此来也是为寻找曾为它动过手术、救过它性命的汴薛灞,要拉他去为猴子猴孙治伤。

也是因此,两人才知道蒙古人兵围昆仑。

蒙古大军藏身所在,极为隐秘,若非白猿带领,他们也根本不可能知道。

被人质问之下,汴薛灞仍旧是一副木然的表情,推了推破烂的眼镜直接将自己二人得知消息的过程说了出来。

白猿求救、引路,太过离奇,在场之人,均是面面相觑。几个掌门互看一眼,都微微摇了摇头。

只有明教中那几个奇怪的人,在听到白猿时目放奇光。

周芷若这时道:“事情就是如此了,你们还是别再打了,快点想想对策吧,否则蒙古人打上来,谁都逃不了。”

一个弓着背脊的高大老者,他是崆峒五老老二宗维侠,站出来道:“小姑娘,你说不打就不打?若是这事是你亲眼所见,看在剑神的面上,我们退一步也不妨,但是明教在江湖中兴风作浪,满手血腥,今日又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凭着这两个不知哪来的小子满口胡言,就让我们轻轻放下,你道可能么?谁知他们是不是明教派出来的,要耍什么诡计?”

周颠一听就跳起来大骂:“你放屁!一群乌合之众,要杀你们还用得着什么狗屁诡计?”

宗维侠眉毛一竖:“你敢骂人?好好,有本事你出来,老夫倒要瞧瞧,你是怎么杀了老夫这个‘乌合之众’!”

灭绝这时冷声道:“与这些魔教妖人说这许多废话作甚?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原来是两个不知所谓的小子胡说八道。哼!还有张无忌这个孽种,嘿,好得很。”

“你胡说什么!你……你这老贼尼,敢骂我师兄!”

周芷若被她的话气得满面寒霜,只是她虽然气急,想要还口大骂,可她又知道多少骂人话语?指着人好一会儿,才想到了三个字。

明教中的几个“玩家”面色愈发古怪,周芷若竟然大骂灭绝师太?

灭绝冷笑道:“我胡说?武当堂堂正道大派,张翠山竟娶了个魔教妖女做妻子,这小魔崽子是魔教妖女的儿子,就是孽种是什么?也不知姓花的那小子,怎的年纪轻轻就这般糊涂,收一个孽种祸胎为徒,日后这孽种为害人间,倒要看看他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周芷若气得娇躯颤抖:“你!……”

灭绝冷冷一笑,不再理会她,大袖一抚,倚天剑斜指:“好了,废话少说,魔教妖人,授首吧!”

“哼!”

“铮!”

张无忌陡然站到两拨人之间,翻转长琴,竖在地上,震得琴弦嗡嗡直响,冷着脸哼了一声:“谁要打,先赢我。”

灭绝眼神一冷:“魔崽子,你当真不怕死?”

张无忌淡淡道:“来。”

第198章 光明顶上(7)

明教中的几个几个高层,自张无忌出现之后,就不发一言,只是作壁上静观,似乎脱身事外一般。

这时杨逍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面带微笑,侧首看着殷天正低声道:“鹰王,你不出手?真要看着你外孙让这老尼姑欺负?”

殷天正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让他受些教训也好。”

旁边人心中无语,您老说这话的时候如果不笑得这么灿烂,老子还真就信了。

杨逍淡笑道:“也好,正好看看你这外孙这些年在华山都学到了多少本事,他那位师父好大的名头,杨某倒也想看看,究竟是有几分真本事。”

他们存心看戏,见得张无忌这一个黄毛小子也敢挑衅自家掌门,峨嵋门下弟子却开骂了。

其中一个身材高挑,脸上颧骨偏高,肤色微黄的女弟子长剑直指,高声骂道:“狂妄!什么纯阳宫?什么剑神?不过是江湖无知之辈信口传言,就凭你这小小孽种也配与我师父动手?先让我丁敏君来教训教训你!”

“好!”

“丁师姐说得不错!”

“好好教训这不敬尊长的狂妄之徒!”

不止是峨嵋门下,其余江湖群雄也多有叫好应和,在他们看来,张无忌是小辈,如此和武林前辈叫阵,实在是不敬。

场面顿时略显嘈杂。

张无忌眉头一皱,哪怕他再淡漠,被人一口一个孽种的叫,也是心头火起。

左手翻转,轻轻一拍,长琴翻转托在手中,右手急抚。

“琤琤琤!”

琴声若玉碎山涧,清脆悠扬,听在众人耳中却如惊雷乍破,丁敏君首当其冲,体内气血翻滚,顿时一口热血喷出。

在他身前近处的一干江湖人士,一个个目眩神摇,站立不稳。

而其余内功深厚之辈和在他身后的一干明教高层,想起先前他一声琴响,就让人心中杀机消弭,都各自心惊。

这是什么武功?竟然能以琴音惑人伤人?

以声音伤人,不是没有人能做到,少林中就有一门狮吼功,传闻不仅能伤人于无形,更能使人开悟,此所谓当头棒喝,醍醐灌顶。

只是这些功夫无不是以极其深厚的内力为本,而眼前的张无忌,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这点,而且并非只以内力伤人,琴声多变,不仅伤人于无形,更能在不知不觉间惑人心智,实在是神妙难测。

连他们让这琴音入耳,也不免有些气血翻滚。

这纯阳剑神不是精擅剑法?怎的还有这等奇功?

“好小贼!敢用魔功伤人!”

灭绝内功深厚,琴声虽奇,这点程度却还伤不了她。

她虽性情乖僻,却自有宗师气度,自己出手,已然是以大欺小,虽是盛怒之下,也不愿仗倚天剑之利,将倚天剑抛给一旁的大弟子静玄,翻起一掌,直直拍出。

这一掌光明正大,堂堂皇皇,直来直去,平平淡淡,掌力却笼罩四面八方,如佛光普照,无所不至,无所不在,让人无处可藏,避无可避。

而这也正是张无忌现在的感觉,无处可藏,避无可避!

他知道单凭自己琴剑气修为,恐怕轻易无法伤得了灭绝这等内力深厚的高手。

当下脚尖一点,整个人便轻飘飘往后飞退,似身后有根无形的丝线在拉扯着他一般,飘逸如仙。

只是这并没能躲过,那一掌仍旧如影随形般印来。

“嗡~”

只见他在飘退之中,手在琴上轻轻一拍,竟有一柄长剑从琴底弹出,落在手上,嗡鸣不止。

琴音乍响,剑光乍盛。

他竟一手弹琴,一手用剑,心分二用。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人们似乎看到了两个张无忌。

一人在抚动琴弦,琴音琤琤琮琮。

一人手持利剑,挥洒舞动。

两个人影一虚一实,一人清晰,一人疏淡,时时变幻,虚实交替,让人无法分辨到底是真是幻。

这玄奇一幕,让四周群雄纷纷嚷嚷。

“卧槽!这是什么鬼?影分身吗?”

明教阵营中那几个“玩家”一脸见鬼的表情,其中一个毛发褐黄的瘦子怪叫着。

“我听过传闻,这位剑神有一门剑法,能分光化影,一人化百千人,一剑化百千剑,他曾在武当山上,使出这门剑法,独战二十四位当世绝顶高手,一人分化二十四剑,败而胜之,由此名震天下。”

他身前一中年叹道:“张无忌现在所使的,应该就是那门剑法了。这个人,真的很厉害,也不知道这位剑神究竟是不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人。”

黄毛瘦子眼珠子转了转,视线落到从打斗开始,就钻进人群中躲避的汴薛灞和洛轲,他们可没有本事抵挡两人交手四溢的劲力和琴音剑气,只能远远躲开。

“喂,哥们。”

黄毛瘦子将二扯了过来。

“你是……黎老二?是你们!”

洛轲被人拉扯,愣了愣,待看清人,便认出了眼前几个人都是和他们一样的玩家。

他们都知道和自己同一批进入的有十一人,出在空间中相互见过。

其中有个叫竺锦纶的大佬还曾因为任务在现实中组织过一次见面,只是因为各自都不相识,又是在那么诡异的地方出现,谁都不是傻子,心中不免有着戒备,并不是所有人都去了,洛轲和汴薛灞也没有去。

这次进入倚天世界,也因为同样的原因,都各自分开,洛轲和汴薛灞也是因为投缘,后来才走到了一块。

“就是我,”

黎老二嘻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大明星,你们够可以啊,竟然混到了主角身边。”

“狗屁可以,老子差点没命!”

洛轲心里大骂,却没有说出口,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一副“我很牛比但我很谦虚”的样子。

“呵呵,运气运气。对了,看你们的样子,都混进明教了,挺牛比啊。”

黎老二黑着脸道:“什么牛比?混了快两年,就是一个摇旗呐喊的小卒子,要不是竺老板照顾,还进不来呢,奶奶的,这里比现实还难混!”

站在前面不远的竺锦纶,听到提及自己,回头对他们笑了笑。

黎老二放低声音,指着前面一个中年,也就是是刚才口出赞叹的那个中年,一个俊秀青年,一个二十八九的漂亮女人道:“他们就牛比了,竺老板,现实是大老板,到了这里也是成了大商人,靠着财力,加入教中,就成了天字门中一个舵主……”

第199章 光明顶上(8)

为“宿命、轮回”小哥哥加更

……

……

“姓裴的,要不说是官三代呢?就是会来事儿,进来不久就拜了风字门里的一个高手老道士为师,武功是咱们这最高的;”

“还有韩佳人大姐,在地字门当了个头目!”

他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阳光少年和年轻丽人:“我和宝哥、小姬,都是竺老板帮忙,才加入明教,进了总坛光明顶当了个普通教众。”

他说话虽低,也瞒不过站得不远的三人,他口中所说的那三个人,竺锦纶只是淡笑不语,裴秀玉冷哼了一声。

叫韩佳人的那个漂亮女人娇笑道:“我这算什么厉害,这两位小兄弟才真是厉害呢,竟然傍上张无忌和周芷若,而且,恐怕还找到了九阳神功吧?”

那四个字让几个人都面色各异。

黎老二心里藏不住事,瞪眼道:“次奥,你们找到了九阳神功?这么牛比!”

汴薛灞扶了扶破烂眼镜,木然道:“别打主意了,你们应该也知道了,绿色等级以上的武功我们是不可能练得了的,九阳神功早就上交空间了。”

韩佳人目光闪了闪,娇笑道:“这我们还不知道,大家都是一伙的,能打什么主意?你们也算厉害了,九阳神功的奖励肯定不少,而且还跟上了张无忌,那好处不是大把的?恐怕你俩早晚要成为我们这些玩家中最厉害的了。”

一直冷着脸的裴秀玉忽然冷笑道:“呵,最厉害的玩家?有那位剑神在,你也敢说这种话?”

韩佳人脸色微滞,变得有些难看,显然很不高兴他的语气。

不服气地顶了一句:“哼,剑神?这人不过比我们进来得早些,否则,未必能有多厉害,也未必能和我们相比,难不成你裴秀玉还会自认不如人么?

“哼!”

裴秀玉冷哼一声,没再说话,显然以他的自傲,也一样是这么认为。

他们肆无忌惮地谈论着,也不怕泄露了自己等人的来历,因为在进入这个世界前,所有人都和空间签了一个契约,其中一条就是不得以任何方式泄露与空间相关的一切和他们的来历。

在这之后,他们发现,无论自己想以任何方式,都没有办法泄露、暗示丝毫相关的一切,哪怕开口说出,听在别人耳中也是毫不相关的东西,听不到半点异常。

“你们看吧,张无忌这个主角原本一个人就能吊打六大派,现在被这个所谓的剑神调教过,都变废了,连一个灭绝都拿不下。”

看着场中仍在激斗的两人,灭绝修为深厚,一招一式信手拈来,内力明显比张无忌深厚,张无忌琴剑合一,虽不落下风,但也胜不得灭绝。

这让她对自己刚才所说更为确定。

较为稳重的竺锦纶闻言摇头道:“话不能这样说,你们也都开始练武,应该都知道武功没这么好练。咱们有捷径能走,进境都这么艰难,普通人再天才,恐怕也不能比我们好到哪里去。小说毕竟是小说,我们现在面对的世界却是真真实实的,不要小看了。”

他无论是现实的身份,还是本身的能力成就,都让人信服甚至忌惮,他一说话,其他人就算心中有想法,也不会明说。

再说明教高层中,殷天正见张无忌如此身手,竟能与名满天下的灭绝师太相斗,不落下风,喜不自胜,白眉高扬。

杨逍等人也都暗自惊心,暗道这白眉老鹰家中,真是尽出英才。

正当此时,一声尖锐厉啸,东方空中蓦然各自升起一道火箭,当空炸开,火光耀目,哪怕是青天白日中,也清晰可见。

杨逍等明教高层赫然色变。

只因这火光正是明教精锐之军五行旗的遭遇敌袭的信号。

这时,远处急急奔来一个教众。

杨逍心中更是一沉,适才周芷若等人所言元军围山,他也不信,正如那位旗主所说,二十万大军调动不是儿戏,要瞒过明教遍布天下的耳目,又谈何容易?

只是他为人终究谨慎,虽不动声色,却已暗中派人往山下详加查探。

“禀左使!山下元军正向山上袭来!五行旗兄弟正扼守各处关隘,东处关口业已失陷!”

“什么?怎会如此迅速?”

杨逍急问道:“可知元军人数?”

“不下二十万众!”

“啊!”

四周之人尽数惊呼出声,随着消息蔓延开去,惊呼之声此起彼伏,光明顶上顿陷一片惊惶。

此时江湖群雄才知,适才那几人所说竟半点无虚,枉他们还对报信人冷嘲热讽,甚至大打出手,惊惶之时也不免老脸发热。

张无忌与灭绝师太也已停下打斗。

杨逍等人脸色沉重,此刻光明顶上用来对付江湖各派的五行旗众不过一万之数,其余九万还在山上各处戊守,尤其以东南西北有四处关口,最为重要,各有两万五行旗众,却想不到他们消息都还没得到,就有一处失守。

杨逍一听二十万元军,便知道元军必是集齐主力,猛攻一处,才有可能。

如此激进,元人目标必是此刻这光明顶上诸人。

“立即传令!命五行旗各旗弃守关隘,撤回光明顶!”

既然已经被打开缺口,敌军又志在光明顶,那么山下关口也无必要再守,与其让人各个击破,还不如集齐力量,只守一处。

况且光明顶上有雄城可守,就算敌我兵力悬殊,也不是没有抵抗的余地。

“是!”

传令教徒领命飞身而去。

杨逍才上前几步,扬声道:“诸位已经听到了,如此形势,诸位是否还想要与我明教一决生死,好让元人来将我等一网打尽?”

各派掌门面面相觑,哪怕他们再是愚笨,事实在前,不用人提醒,也该想到了事情的蹊跷,恐怕先前所说,元人以明教之名四处灭门,嫁祸挑拨,让中原武林与明教自相残杀,再将他们一网打尽之事,是真有其事。

想到这一点,不由面上火辣辣一面,再想到此次伤亡之众,更是心下刺痛难堪。

“阿弥陀佛,杨施主,事态如此,我等自不能再自相残杀,当同心戮力,拱抗鞑子,今日之事,若能全身而退,少林上下自会有所交代。”

空闻白眉低垂,沉声道。

他德高望重,再加上各人已心有悔意,话说出口,各大门派均是应和,连恨明教入骨的灭绝,也不语默认。

空闻又道:“我等只是江湖之人,只会得几手拳脚功夫,于军阵兵事,一无所知,贵教精擅兵事,此乃存亡之际,我等愿听凭贵教发号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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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白虹经天

光明顶城头,明教众高层往山下望去。

漫山遍野的旌旗招展,金鼓鸣动,号角嘹亮,人马来去奔腾,烟尘滚滚。

显是元军在调兵遣将,蓄势待发。

各门派掌门,更是心神惧惊。

他们哪里见过这等数十万大军的威势,简直是铺天盖地,摧山覆海。

先前明教对付他们,也只不过出动万余人,此刻他们才知,明教对他们实已是大大的留情,他们此次攻上光明顶,真就是以卵击石,大大的笑话了。

哪怕杨逍没有下令放弃山下守卫,撤守光明顶,元军也已长驱直入。

也好在他果断,五行旗众已经回撤光明顶,否则此刻光明顶上怕是危极。

黑压压的元军中,忽然涌出一方阵。

山坡之上,千余骑兵踏马而出。

这光明顶地处高山绝巅,元人骑兵竟能上山,山路崎岖,仍旧驰骋如飞。

扬起滚滚尘烟,如黄龙卷地。

兵临城下,那队骑兵豁然从中分开,驰出几十骑,簇拥着一个年轻公子打扮之人,行于城下数箭之地。

“听闻天下群雄,今日齐聚光明顶,小女子赵敏,闻此盛事,心甚向往,故此不请自来,还望海涵。”

那年轻公子红唇如樱,肤色脂白,欺霜寒雪,长得俊俏之极。

虽做男装打扮,却并不隐瞒自己身份。

她骑在马上,手拿折扇,笑意盈盈,高声说道。

看她年纪轻轻,内力竟也不算弱,相隔数箭之地,站在城头的众人依然还能清晰闻见。

这对城头一众高手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她这年轻“公子”的打扮,就算不说,也瞒不过一众老江湖,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的西贝货,因此心中才更惊异。

这个女扮男装之人,一看就是这支军队的统领之人,一个如此年轻,还是女子之身,竟然能成为几十万大军的统领,若不是鞑子朝廷昏了头,就是这个女子必有过人之处。

显然,鞑子朝廷虽然倒行逆施,搞得天下糜乱,但还不至于如此昏聩。

“诶,你这小娘们,模样长得这般俊俏,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

周颠在城头插着腰大声道。

赵敏也不见着恼,依旧笑意盈盈道:“这位就是周颠,周先生吧?早就听闻散人周颠武功高强,直爽豪迈,今日一见,果然非虚。”

周颠两眼一瞪:“咦?你这小娘们认得我周颠?”

赵敏笑道:“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周颠眼珠子转了转,指着自己旁边的一个面色冷漠的中年道:“小娘们,你知道他是哪个?”

赵敏手摇折扇:“冷谦,冷面先生,五散人中武功最高之人,小女子仰幕已久。”

周颠瞪着眼,左右看了看,又指着个和尚道:“那这个呢?”

赵敏折扇一合,抱拳道:“说不得大师,胸怀宽广,慈悲心肠,小女子佩服得很。”

“嘿,你这小娘们,看来是早把本教上下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你……”

“周颠,莫再胡闹。”

他还待要叫嚷,杨逍忽然出言将他打断,淡笑道:“赵姑娘,对本教倒是了解得紧。不过姑娘既已率大军压境,再说这些岂非自欺欺人?凭白失了身份,也看轻了我等,你若想要说甚招降之言,趁早息了,既然要战,那便痛快些,我明教教众,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这天下群雄,也并非徒有虚名,莫要招人耻笑。”

他长得俊雅如仙,此刻大军兵临城下,也不见他有丝毫色变,悠然笑语,气度非凡,言语进退有据,平淡中见真豪迈,哪怕是刚刚还是敌人的江湖群雄,也不禁心生敬佩。

赵敏脸色微变,不再如先前一般盈盈笑意,谈笑自如。

说到底,她先前并不把这些江湖草莽放在眼中,只以为不过都是一群粗野莽夫,终究小瞧了这天下英雄,别人只是一眼别看穿她心思,只是三言两语,便将她所有打算都堵回口中。

啪一下合起折扇,赵敏没有再开口,调转马头,缓缓大军阵中驰回,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往城头看了一眼,嫣然一笑,便打马疾驰而归。

待她没入军阵中,号角再次长鸣,金鼓擂动,旌旗招摇,人马涌动。

杨逍淡声道:“传令!洪水、烈火、巨木三旗,多备毒水、火油、滚木,镇守城墙,锐金旗各处支援,厚土旗进入地道,待信号一起,从地底攻入,扰乱敌军……”

一个个命令从他口中传出,层层下达。

之后他又看向一旁的各大派掌门:“江湖群雄武功高强,还请诸位掌门带领各位豪杰冲乱敌阵,只需谨记一点,莫要用力太过,多用身法周旋,只杀军官,不用理会旁人,本教教众也会多加掩护。”

这时灭绝师太却忽然对自己的大弟子道:“静玄,你带领峨嵋弟子听侯空闻方丈吩咐。”

静玄惊道:“师父,那您呢?”

灭绝淡声道:“为师绝不与魔教妖人同流,也绝不会领魔教的情。”

“师父……!”

“好了,此来光明顶,本就生死置之度外,不必多说。”

众人闻言大惊,空闻就待相劝,灭绝师太说完后却直接纵身而起,飞身从城上落下,倚天长剑飞起寒芒,孤身一人直向元人大军杀去。

“阿弥陀佛,灭绝施主这又是何必……”

杨逍摇摇头:“依令行事。”

灭绝这一下,虽说凭借倚天剑之利,将元人一方军阵杀得大乱,但想对二十万大军,不过是滴水入海,根本泛不起多少涟漪。

丝毫不影响元人大军攻城的步伐。

战火已起,无数元兵舍生忘死,抢登城头,漫天箭雨如蝗,往城上射落。

城上巨木滚落,烈火毒水喷洒,瞬息间就落下无数尸体。

一众武林高手仗着一身武功,在乱军中纵横来去,击杀元人军官。

如灭绝、张无忌两人,更是杀人如割草般,灭绝有倚天剑之利,剑气一扫,就是一片肢断头飞。张无忌琴音剑气在这乱军之中最是犀利,琴音一响,便是大片元兵倒下。

这一战直打得天昏地暗,风云变色。

时近黄昏,元兵才鸣金收兵,让明教和江湖群雄得以喘息。

只是次日天亮,又来猛攻,往复十来日,待得后来,元军兵分两处,一处白日猛攻,一处趁夜强袭,明教兵力悬殊,疲于应付,不过半月时间,兵力已经折损过半。

虽然仗着墙高城坚,手段层出,又有武林高手四处袭击,元兵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但鞑子似乎打定主意,要耗死敌军,根本不顾代价伤亡。

这一日,元兵又列阵城下,准备攻城。

空闻与几位掌门来到城头。

如今哪怕是这些绝顶高手、一派宗师,也已个个带伤,狼狈不堪。

“阿弥陀佛,杨施主,战事不利,怕是撑不了多时,杨施主还是带着众位杀出去,保我中原武林元气,以待来日卷土重来。”

哪怕功力深厚,连日不眠不休,杨逍与一众明教高层此时也已疲惫不堪,他此刻只企盼有援军赶来。

元人来攻,已半月有余,无论如何不可能没有丝毫迹象传出,各路义军应该早已得到消息,只看能不能赶得及救援罢了。

他才要说话,元军中忽然鼓声大作,一军阵分开,又见那位赵敏打马而出。

远远看身城头叫道:“众位英雄,如今明教已是强弩之末,你等还要负隅顽抗不成?我大元皇帝求财若渴,早已倾慕中原武人武功盖世,若是诸位今日愿降,荣华富贵便可享之不尽,又何必在此枉送性命?”

只是城头众人却是一片静寂,根本是答都懒得答。

赵敏心有怒气,却想不到这些粗俗匹夫尽都有如此气节,不再心存念想,只想今日将此城一下,永解大元心腹之患。

玉手一挥,元军顿时再动。

仍旧是大片箭雨先行开路,挟带着铺天盖地之势,往城头疾射而去。

只是这一次,异变却突起。

一声戾啸划破长空,一道白虹经天贯地,如从天际降下,落于城头。

只是一瞬,戾啸仍在耳中回荡,一声雷鸣般的爆破闷响,众人只觉一股无形力量扫过。

之后更让人惊震莫名,方圆周遭百余丈空间,充斥无边气劲,扭曲着虚空,如同一个透明的气罩。

那漫天箭雨射来,触及这透明气罩,如同被时空禁锢一般,再无法寸进。

无数箭矢被静止在空中,如同一巨大的箭球,如此奇景,让所有人都震骇之极。

更有人发现,自己再不能提起一丝一毫的内力。

上下八方,方圆百丈之内,俱被无形力量封锁禁锢。

人群中的张无忌与周芷若看向城头,突然脸上一喜,惊呼出口:“是师父!”

众人已看到一柄剑刃雪白的长剑,直直插在城垛上,不住嗡鸣剧颤……

第201章 剑镇山河

天地之间,陷入一片沉寂。

似乎只剩下了慑人心魄的剑鸣。

箭雨停滞,刀兵息止。

这一剑,可镇山河。

眼前的这一幕奇景,让所有人者静立无言。

这是什么武功?

武功真的能达到这种地步?

如此手段,简直如仙如神,尘世之中,几人能为?

在场之人,无不冒出种种疑问。

其中多有当世绝顶高手,他们自知虽已是世间绝顶,但自从几年前,在元人大都的圣地,大圣寿万安寺,白塔之巅一场惊世之战后,却都知道了这世间却还有三人,是超越了这凡尘俗世的,如此手段,也只有那三人可能做到。

一人为“仙”,一人称“神”,一人号“师”。

而眼前这柄,一落下便能镇得山河俱寂的剑……

薄如纸,白如雪,清如泓。

如此奇特的一柄剑,许多江湖中人都认得,哪怕没见过,也能一眼认出。

因为那是一柄神剑,一柄剑神手中的剑。

剑神的剑,哪怕是朽木凡铁,也是神剑。

何况这柄神剑在传说中,比倚天剑更锋利。

张周两人的惊呼,也说明了这的确是那柄传说中的神剑。

神剑既在,剑神当至。

所有人都在看,转动着或惊疑、或惊喜、或惊惧的目光,寻找着那柄神剑的主人。

一阵微风轻轻抚过,他们就已经见到了那人。

一个穿着蓝白二色,似道似儒的长衫袍服的人影,正从空中缓缓飘下,足尖轻轻落在城头那柄剑上。

哪怕是冷脸面瘫男张无忌,见了这人也不禁脸上笑开,和早就雀跃而起的周芷若急走过来,在那人身前躬身拜道:“师父!”

那人回过首,却是一副造化神秀所钟的俊美容貌,年岁也并不大,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上下,这样的人竟会是传说中的剑神?

看见两人身上血污处处,一身狼狈,一双如墨染的眉头微皱,周芷若轻轻一吐舌头,张无忌也低下头。

这时城上诸多掌门帮主,其中大半,都齐齐向着这人遥遥一拜:“见过剑神!”

明教众人脸上惊色未褪。

少林几位神僧与门下弟子看着这人,眼中都隐露复杂之色。

峨嵋灭绝等人沉默不语。

聚在城墙边沿的几个“玩家”,目光惊疑。原来归属天地风雷四门的他们,是不必参与守城,但因战事紧张,在昨天才被派到城墙上来。

只是一天,他们就已经险象环生,数度危急,靠着从空间得到的几张神奇符箓才死里逃生,原本他们就已打算找机会逃走,没想到见到了如此一幕。

先前对这个他们传说中的“玩家”还有些不服不屑的韩佳人,有些口干舌燥:“他……他就是剑神?”

一向稳重,眼界也最广的竺锦纶也不禁叹道:“真是好大的威势。”

“他好帅啊……”

那个被黄毛称为小姬的姬丽娜眼中闪着星星,让几人额角落下黑线。

洛轲咽了口口水,喉头滚动:“这、这种人真的是玩家吗?”

几人点点头,都很赞同他的疑问,这么强大的人,真的会是和他们一样的玩家?

“应该是……”

几人向说话的人看去,是长相很阳光的韩宝。

黄毛的黎老二疑道:“宝哥你怎么知道?”

韩宝看了一眼远处那剑上之人,也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你们不觉得他这身打扮很眼熟吗?”

黃毛几人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倒是姬丽娜在看了几眼后,眼睛一亮,雀跃道:“我知道我知道!咩咩啊!”

“什么咩咩?”

韩宝见几人中似乎只有他和姬丽娜玩过那个游戏,解释道:“一个叫剑侠的游戏中的职业,叫纯阳宫的,这身穿着和里面的几乎一模一样,再想想他建立的那个纯阳别宫,这人恐怕去过那个世界……”

众人闻言,神情各异。

黎老二转动眼珠:“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走吗?”

韩佳人定了定神,闻言皱眉道:“当然要走,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现在可是几十万人的混战,不走等死吗?”

年纪最大的竺锦纶这时道:“不,我要再等等,这么厉害的人物,不可能没有把握就来送死。现在一走,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你们怎么样?”

片刻沉默,一向自信冷淡的裴秀玉道:“我留。”

汴薛灞还是那般木然地说道:“我留下。”

其他几人相互一看,也点头要留下。

“你们……!”

韩佳人气急,因为凭她一人根本难以退走。

他们在这里低声商量,城头上的花恺向城上之人点点头,视线就看了过来,他们的说话瞒得过别人,又哪里躲得过他?

心里有些意外,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几个“玩家”,还真有些本事。

“阁下可是剑神当面?”

城下赵敏心神稍定,向这个不速之客高声说道。

剑神之名,她也是听过的,以前虽然不当一回事,但这一次却是着实让她惊了,但也仅此而已,她同样不认为,一个人的力量,能挡得住数以十万计的大军。

只是片刻,震动的心神便恢复平静。

花恺负手立于剑上,看向城下:“敏敏特穆尔?”

赵敏意外道:“剑神阁下认得小女子?”

“汝阳王之女,郡主之尊,天资聪颖,心机诡诈,以一女儿身,挑动天下英雄自相残杀,我又如何不知?”

赵敏脸色微变,又笑道:“剑神阁下果然厉害。”

周遭群雄尽皆变色,若先前还有存疑,但此刻却已真相大白,他们真的是中了鞑子的挑拨嫁祸之计。

“剑神之名,小女子早已如雷贯耳,风采果然不凡。剑神阁下今日驾临,该不会是想以一己之力,阻我大元天军吧?”

赵敏手摇折扇笑道:“如此不智之事,不该是剑神阁下如此人物所为。不如这样,我大元皇帝也曾对剑神阁下倾慕之极,若是剑神阁下肯归附我大元,皇帝陛下必会以礼相待,奉为上师,又何必与这些叛逆一同赴死,枉费了这身惊天动地的本事?”

“呸!就凭你们这些臭鞑子,也配对我师父说这种话?”

周芷若在城上叉着腰,娇声大骂。

花恺斜了她一眼,周芷若吐了吐舌头,缩回张无忌身后。

花恺看向城下淡笑道:“小姑娘,你是不是以为,凭你这从大都调来的二十万侍卫亲军,便能不惧我手中之剑?”

第202章 鸣鹤在阴

赵敏手中折扇一停,面色微变,心中一沉,忽然起了不妙之感。

哪怕是那镇得山河俱寂的一剑,都没有让她失态,反而是这一句话,让她心生不妙。

并非是因他说的手中之剑,而是那“二十万侍卫亲军”几个字。

她还想尽力不让自己显出异样,城上花恺已经笑道:“怎么?小姑娘,你不会以为自己抽调了这拱卫京师的二十万大军,真能瞒尽天下人耳目?”

这话听在众人耳中,那些江湖武林中人并没有听出什么,只是奇怪这侍卫亲军又有什么不同,这个元人郡主又为什么听了这话会显得有些紧张。

但听在杨逍等少数几个明教高层耳中,却是不同了。

这些年来,明教早淡出武林纷争,一心反元,身为领导之人,于兵事一道又怎么会不懂?

尤其是杨逍,他的天资才情,无论放到哪里都不会黯淡。

他很清楚如今天下的情势。

江南一带,如今已几乎尽入明教之手,天下烽烟四起,鞑子朝廷四处救火,早已风雨飘摇。

唯有鞑子的京师大都,周边有几十万大军拱卫,尚算安定,其中有二十万,就是大都的侍卫亲军。

若是眼前这二十万大军,便是从大都抽调而来,那鞑子京城就只剩下数万戊守军队,于如今情势来看,已经是空虚之极。

而此时,明教麾下义军,正有朱元璋、常遇春、徐达三路齐进,攻伐山东。

没了这二十万大军,山东后方无军可援,要攻下来是指日可待。

一旦攻入,更可由此长驱直入,挥军直逼大都,而此时大都空虚,灭元大业,几可一战而定!

难怪这鞑子郡主如此紧张。

这时赵敏还待强撑,花恺的一句话,却将她的侥幸打破,心中既惊又惧。

“你也是厉害,先是挑拨中原武林为你前驱,而后破釜沉舟,掩人耳目,抽调这二十大军,强攻光明顶,若是真让你成功,天下义军怕又要陷入四分五裂之境,你元廷至少还能延数十年国祚。”

花恺目含赞叹:“区区一介女儿身,这等智计魄力,多少男儿也难及万一,只可惜,大厦将倾,又岂是人力可回天?”

赵敏深吸一口气,手摇折扇,开口笑道:“本以为剑神阁下乃世外高人,不沾尘世,无欲无求,想不到却对这天下大势,如此了若指掌。”

她心下大乱,嘴上却不肯落下风,暗讽他六根不净,看似逍遥世外,却是野心勃勃。

之后啪地一声合上折扇,脸色一沉道:“不过事已至此,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本郡主一声令下,依然能教尔等一干叛逆丧命于此!”

花恺摇摇头笑道:“虽是胆魄过人,可终究是太过急功近利。”

“呵,看来你还是自恃依仗。”

花恺忽然笑容尽敛,脚下足尖轻轻一挑一磕,那柄插在城垛上的长剑陡然飞出。

无边气劲乍然消逝,球形气罩沙弥无形,漫天箭矢当空掉落,白虹剑化作一道白虹,穿出乱箭,直朝着赵敏所在方向飞射而去。

所有人都是一惊,因为这个鞑子郡主并非对这位传说中的剑神毫不在意,反而是忌惮万分,在说完那句话后,已回转大军之中。

这样飞出一剑,难不成是想如此穿过层层护卫、无数士兵,伤到那郡主不成?

这又怎么可能?

众人不过一念间,却又见剑化虹而去后,那位剑神忽然一动,如随风摆柳,一道道虚幻的身影随着摆动,接连走了出来,将着城下的军阵中飞射去。

一个,两个,三个……

接连数十上百个人影,如穿花蝴蝶般闯入鞑子军阵,人影闪动,左右飘忽不定。

元军军中军官,在一惊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一声令下,箭矢、标枪、长刀,全都向着那一个个人影招呼。

却没有一个人真的能挡住那些人影一步,无数人影如同轻烟般穿过一个个元兵,无论是刀枪箭盾,都碰不到、阻不得分毫。

“剑神七式,群龙无首!”

少林空闻大师蓦然惊呼。

自十年前,武当山集十二位少林高僧,与另外十二位绝顶高手,仍败于这个少年之年,他们就无一日不记挂在心。

十年之中,花恺所创出的这七式剑法,也早已为江湖所知,却并不知真名,只被人称为剑神七式。

而这一式群龙无首,正是七式之一,也是当年这个少年剑神,用以败他们二十四人的一招,空闻等人,最是熟悉不过。

此刻看来,这一式比之当年,已是不可同日而语,更是神妙无方,心中不由惊佩与苦涩交加。

众所瞩目之中,只是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欺近了赵敏所在。

无数人影豁然汇聚,如百川归流,合为一人,身影由虚化实,清晰可见,他竟后发先至,穿过层层护卫,伸手握住了尚在当空疾飞的白虹剑,人剑合一,化作长虹,直射鞑子郡主。

此时离着赵敏已经不足十丈,元兵惊乱之下,在她身前竖起巨盾,垒起几层盾墙。

只是这时,已经没有人怀疑,这些盾墙和剩下的元兵,还能挡得住剑神一剑。

城上所有人都提起心来,这一剑若是功成,光明顶这一厄,便就解了。

果然,事情也如他们所料,白虹剑过处,一面面巨盾如纸般被撕裂,赵敏苍白的脸色已清晰可见。

“无量寿佛!”

就在白虹剑射至赵敏身前丈余之地,已经再无遮挡之物时,一声佛号,如惊雷平地而起。

赵敏身前,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穿着大异于中原僧众白衣僧人。

只见他抬起右手,平平推出一掌,迎向白虹剑。

这白衣僧人,竟敢以一只肉掌,迎向一柄名震天下的神剑

若说灭绝先前所用过的那招,从峨嵋九阳功悟出的掌法佛光普照,让人避无可避,那么这白衣僧人的一掌,就是让人连躲避的心思都生不起。

这一掌,平淡无奇,却似乎遮盖了天地,盖住了那化虹一剑的所有前路。

只是下一刻,白衣僧人平淡如古井深渊的眼中,却忽然泛起一圈涟漪。

花恺驭剑刺向他那只肉掌,却在两者接触之时,如泡影一般幻灭。

白衣僧人身后传来花恺清朗的声音:“和尚,你果然来了。”

僧人缓缓转过身,看向脸色苍白的赵敏,身后正持剑横在她脖颈的花恺。

“无量寿佛。”

僧人声淡如水:“鸣鹤在阴,其子和之。剑神七式,果然名不虚传。”

第203章 大元帝师

易经卦象之中,鹤为至阳,阴位则隐。

但至阳则必显,鹤显则鸣,其子相合。

这一剑,实属无形无迹的一剑,隐匿于虚相之下,在显现之前,谁都不知它真正攻向何处。

城头上诸多高手,早已被这种神乎其神的剑法给惊得目瞪口呆,都不禁怀疑起来,人的武功真的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几个玩家傻眼之余,更是心头火热,既然别人可以,那他们有朝一日,也一样有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不提诸人心思各异。

见郡主被人挟持,元兵军中一阵涌动,无数士兵手举长枪,挽弓搭箭,却投鼠忌器,不敢攻击,只将几人严严实实围在圈中。

与元兵的紧张不一样,那白衣僧人先前虽出手搭救赵敏,但此时失败,让她落入敌手,脸上也没有什么懊恼、焦急之色,依然一片平淡。

“无量寿佛。”

僧人声淡如水:“鸣鹤在阴,其子和之。剑神七式,果然名不虚传。”

他虽自信不弱于花恺,却也无法胜过,更不可能在他剑下,还有余力保住他人。

口中也并不遮掩,直言赞叹,颇有宗师之风。

说完又摇头缓声道:“只是施主剑神之尊,以大欺小,又以一晚辈弱女子作挟,实在不好,不好。”

花恺却毫不在意,笑道:“如今是两国交战,并非江湖纷争,哪来什么前辈晚辈、道义礼法?大和尚,枉你修行百年,这点都看不清?”

“况且你堂堂帝师之尊,还是忽必烈亲自拜奉,这一代的元廷帝师都只不过是你的徒子徒孙,如此人物都能亲自出手,随身保护的‘弱女子’,又怎么不值得我出手了?”

僧人摇头道:“魔教不仁,祸乱天下,搅得天下离乱,不得安宁,小僧此来,只为降魔。”

“降魔?呵!”

花恺失笑:“这天下究竟是怎么乱的,以你的智慧会不知?想不到你八思巴一代宗师,智慧通明,也不过自欺欺人之辈,罢了,也不必多言,你降你的魔,我造我的反,咱们只看谁手段高明。”

“无量寿佛。”

僧人自知,如他们这样人,都是心坚如铁石,言语难动,只好口诵佛号,眉目低垂,一时僵持。

“剑神前辈,你以小女子作要挟,手段可不算怎么高明,就算剑神前辈你光风霁月,不拘小节,也难逃天下愚夫愚妇之口。”

赵敏此人不愧是胆魄豪情不弱男子,利剑尚在脖颈间,她只是片刻就恢复镇定,此时更能笑得出来,言语依旧犀利,暗藏锋芒。

花恺大笑:“哈哈哈,现在叫前辈了?你倒是前踞而后恭。”

赵敏得意一笑:“我只是个区区小女子,又不是什么伟丈夫,被前辈风采所折,恭敬些又有何妨?”

花恺摇头笑道:“只可惜,我可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这套不管用啊。”

“哼!”

见自己卖萌不管用,赵敏脸色立马沉下:“如今你在我大军重围之中,又有帝师在侧,你杀了我,也逃不出去。”

“嗯,有理。”

听她语含威胁,花恺非但不恼,反而点头赞同。

赵敏笑道:“既然你也自知有理,那就快放了我。本郡主刚才的话,依然有效,就此降我大元,以你的本事,皇帝必定欣然,对你大加封赏,也许能与帝师相比肩,也未可知。”

“哈!封赏我?若是我进了大都,你家皇帝怕不是要夜夜恶梦?”

花恺失笑。

并非他故作姿态,先前赵敏所说是事实,他说的也是事实。

如果没有这和尚在,这大军自然围不住他,但有这了和尚,就全然不同了。

八思巴,大元的帝师,一代圣者。

在元朝之中,一直享有诺大名声,几乎无人不知。

此人惊才绝艳,弱冠之龄,就被元世祖忽必烈尊为帝国之师。

却在数十年前,就英年早逝,传闻是被人毒杀。

至此之后,大元的历代帝师,也全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地位之高,难以想像。

五年前,花恺行走江湖,遇到元兵以屠杀汉人取乐,将一小镇之民尽皆屠杀殆尽,让他撞见,一怒之下,将这支元兵尽数斩杀,尤不解恨,单人独剑,直杀入大都,想要一劳永逸,取下元帝头颅。

以他那时的武功,根本不惧元人大军,他杀不光元军,元军想要阻他杀人也是不能。

他一路杀入大都,元帝惊逃,却并不远逃,而是逃进了大都中的一座寺庙,大圣寿万安寺。

他追到万安寺,却被突然出现的一个僧人给拦下。

这僧人武功竟全然不在当时的他之下,甚至隐隐胜出。

两人在万安寺白塔之巅,战了三天三夜。

这一战,惊动了江湖,惊动了天下。

若不是后来张老道赶到,以一人之力分开了两人,花恺就只能使出压缩底的手段,只是那时虽然能杀了那僧人,他也是强弩之末,未必能杀出元人大军重围。

也是在这一战,三人那超越凡俗的武学造诣为世人所知,被天下人尊为一仙,一神,一师。

而那个僧人,便是眼前的八思巴。

谁也想不到,那个大元的一代圣师,竟然没有死,还活到了现天。

当初他的死讯,不过是他为脱身尘事而假死,其实一直在万安寺中修行。

事实上,以眼前这僧人的通天智慧和武学修为,又怎么可能如此早死,而且还是被人毒杀?

这僧人如今年过百岁,与张老道年岁相仿,一身修为惊天动地,也弱不了多少。

哪怕是现在的花恺,正常情况下,也不敢说就能稳胜于他。

心念一转,花恺也不纠结,本来挟持赵敏的目的就不是为了逼退元军。

笑道:“小姑娘,算你说得有理,你既自恃兵锋,那咱们便来比比谁的兵锋更盛!”

花恺话落,骤然张口长啸。

啸声滚滚,直遏云天。

赵敏惊呼一声,举手捂耳。

城上之人都被这啸声震得气血翻涌,这内力之雄浑,让人暗自心惊不已。

这一啸,持续了半刻之久。

待得啸停声落,花恺竟直接撤回架在她脖颈上的白虹剑,负手不语。

赵敏弄不清他究竟想做什么,此时也不敢异动,事实上,她也看出来了,以这位剑神出神入化的武功,想要杀她,怕时随时可为,也根本用不着拿把剑架着她,先前所为,多是为了震慑她罢了。

“郡主!”

过不多久,有一元兵疾行而至,一军官听禀后,脸色一变,向赵敏跑来。

“郡主,山下有一军,正向此攻来!”

赵敏心下一跳,却并不惊:“有多少人?打的谁人旗号?”

“东南两处,各有三千人马!并不知何人统军,只是一军打‘羽林’旗号,一军打‘金光’旗号。”

她眉头一皱:“区区六千人,你就慌成这样?”

军官哭丧着脸道:“郡主!那两支人马极为精锐,山下守军触之即溃,全然抵挡不住啊!”

赵敏一惊,脸色一沉,看向花恺:“剑神果然好手段。”

花恺却已不想再多说,右手翻转,长剑斜指:“哈哈,不必多说了,你既自恃兵峰,便用你尚存的十几万大军,与我这六千援军和明教五万五行旗众斗一斗吧。”

“八思巴,上次万安寺中未决胜负,你既要降魔,就来降一降我这个世间大魔,今日咱们便决出个高低胜负!”

“无量寿佛!”

……

……

PS:历史上的八思巴的确是早逝,传闻是被毒杀,这里是小说戏言,不必当真。嗯,也和那个会变天击地的八师巴没有关系,不要想多了……

第204章 此峰已尽

八思巴口诵一声佛号,如雷霆乍裂,震得周遭之人耳膜生疼,纷纷后退。

花恺却知道他是故意如此,不想两人交战波及四周元兵。

换而言之,他要出手了。

只见他左手食指微屈,与拇指虚捏,垂于身侧,右手五指摆动,缓缓向前拂去。

这一拂,平平淡淡,毫无烟火之气。

花恺却知其中凶险,神色沉凝,同左足向前重重一踩,顺势向前连踏,右手持剑,自上而下,一剑斜撩。

这一剑,堂堂正正,坦坦荡荡。

天泽履,君子坦荡荡,履虎尾而不咥(咬)。

这是七式之一,履虎尾。

这一式刚健守中,为七式中唯一的守式。

啵!啵!啵!……!

一连五声闷响,花恺只觉剑上传来五道劲力,每一道都各不相同,却都是雄浑之极。

雄浑的指力已经让他手中长剑剧震难平,那迵异的劲力更是一道接一道,而且五道指力都像是有灵性一般,左冲右突,前后不定,你来挡,它便避,你一退,它便来,极为难缠。

甫一接触,就让他几乎要握不住手中剑。

“嗡!”

五道指力突然齐齐一撞,长剑颤鸣。

花恺右手赫然被震离剑柄。

再看那八思巴,左手两指捏着智慧印,缓缓向前点来。

花恺脸色一变,右手疾探,再次按上剑柄,足尖一点,翻身而起,紧握剑柄不放,顺势一旋,头下脚上,连带着手中剑如陀螺一般飞速旋转。

砰!

一股雄浑气劲豁然荡开,在他周身数丈内撑开一个无形气场。

五道如附骨之蛆般的指力如陷泥潭,花恺手中长剑豁然一轻。

八思巴那第六道指力也同时而至。

“噗!”

一声中人欲呕的沉闷响声,指力射入玄剑势所撑开的气场中,只是微微一顿,如水中游鱼一般,鱼尾一震,便又疾射而至。

花恺不慌不忙,长剑一震,砰然声响中,玄剑气场豁然炸开。

“哼!”

气场、指力,双双消弥于无形。

八思闷哼一声,显然是受到波及,气血不平。

花恺倒持长剑负在身后。

这电光火石间的交手,只是两人的试探,看在旁人眼里,却已是目眩神迷。

城头杨逍凝目道:“这八思巴好厉害的指法。”

“不对不对,这番邦和尚一个照面就吃了亏,有什么厉害的?”

周颠一向和他不对付,虽然因杨逍威权日重,消食许多,但还是忍不住时常在嘴上和他过不去

杨逍只是淡淡一笑,并不与他吵闹。

殷天正却斜了他一眼:“不懂就好好听,好好看,不要出来丢丑。”

又目含赞叹:“这和尚一拂一按,看似随意平常,实有万般变化,若非这位剑神的剑法着实神妙,这天下能接他这一指的人,不出十指之数了。”

周颠嘀咕了两句,又忍不住道:“这小剑神的剑法有什么门道?”

殷天正摇头道:“第一剑还有迹可循,第二剑全然看不出。”

此时城下,也正如他们所说。

看似八思巴吃了闷亏,其实花恺背在身后的手也在微微颤抖,酥麻不已。

若非修炼了金刚不坏神功,这一个照面,他就得虎口震裂。

而且这一下交手,和尚只用了一招,他却连使了两招。

说到底,谁都没能占到便宜。

“大和尚,你这六波罗蜜指果真不凡。”

花恺微眯着眼。

这和尚的六波罗蜜指,也叫六渡指,能以右手同施五种指力,暗含佛门五波罗蜜之意,各有玄妙。

左手捏印,暗蓄着莫大劲力,隐隐与那五指力相连。

左手是智慧,右手是方便。

所谓方便,意指佛陀所行之渡人妙法、法门,常言道:大开方便之门,便是此意。

是以智慧行方便妙法,故而发出之后,能变化随心。

只是这五道指力,已经能让人疲于应付,天下少有能接下之人,左手的暗蓄的第六道威力最大的指力少有施出之时。

花恺当初就曾在他这第六道般若波罗蜜指力下吃过大亏。

“无量寿佛。”

八思巴气息平复,口诵佛号,摇头道:“花施主剑法神妙,小僧实不能及。”

花恺知道他指的是玄剑势,是纯阳剑法。

他所推衍创造的人剑七式虽然神妙,却还不足以让八思巴低头,自认不如。

八思巴自上次一战,就见过这个少年剑神的剑法。

江湖传闻的剑神七式,的确是不凡,但是他在两人交战中还使过一门剑法,让他震惊莫名。

若说剑神七式还是人间剑法,那门不知名的剑法,就让他如见天人之剑。

他自此苦思冥想,也无法堪破那门剑法半点玄妙。

如今再见,见他剑法更见精进,也不说昧心之言,直言不如。

花恺却没有得意,他心中自知,现在的自己,还是远不如八思巴,他是不如纯阳,并非不如自己。

只是花恺也不气馁,早晚有一天,他会真正胜过,而且那一天不会很远。

他四周一望道:“我看在这里你也无法放心施为,咱别处去打。”

说完,当先腾空而起,如一道轻烟般向远处悬崖冰岩掠去。

八思巴心下一松,展开身法,紧随其后。

见两人突然远去,身影消失在崖下,众人才回过神来。

赵敏如梦初醒,才想起眼前局势,哪里容得了她分心?

当下立时吩咐一众军官开始调兵遣将,迎战山下突然出现的敌军,防备随时可能里外合应,从城中杀出的明教教众。

明教一众高层也不再关注两人状况,将心神都放到了眼前的鞑子大军上。

没过多久,光明顶上刀兵争鸣,战火重燃。

远处悬崖的另一边,已经传来阵阵轰鸣,剑光纵横,劲气四溢,声势丝毫不弱于万军厮杀,直打得风云变色。

不知过了多久,冰峰上。

轰隆隆一声,暴出一圈劲气,两道身影倒飞而出。

花恺长剑一转,一式孤剑破日势,如飞燕回翔,人剑合一,朝着八思巴飞射而去。

八思巴倒翻落地,双掌直推,整个人平平伏在地上,体内内气震动,竟如刀剑般发出嗡鸣之声。

猛然一撑,整个人直直射出,迎着花恺破日一剑,双手如推门般平平一推。

剑光大盛,劲气暴轰,两个人影又再次重演了先前一幕,各自倒飞而出。

人影落地,两人对面而立,身上衣衫凌乱,都有些狼狈。

花恺发丝有些蓬乱:“好一个大和尚,好一个斩烦恼剑,你这显密圆融,左手智慧、右手方便的法门造诣真是登峰造极了。”

八思巴百年修为,内力浑厚之极,但毕竟年过百岁,远远比不得花恺年轻,又经过种种奇遇练就的气血雄厚,一番激战下来,已经有些气喘。

“花施主果然是天资绝代,不过短短数年,竟有如此进境,小僧已经难占半点便宜。”

他摇头叹道,神情竟有些落寞。

实是想起自己弱冠之时,就以惊才绝艳闻名天下,得元世祖忽必烈拜请为帝师,被誉为震古烁今的有宿慧的奇才。

可如今自己凭着百年修为,竟无法胜得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花恺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思绪,忽然笑道:“大和尚,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发现自己的修为,无论如何都难以寸进?”

八思巴疑道:“花施主何出此言?世间如你我这般,本就一如此地,已是顶峰绝巅,前去无路。”

花恺指着远处云烟之中,一座更高的山峰笑道:“此峰已尽,何不跳出此峰,另攀他峰,踏出一条登天路?”

八思巴眉头一凝……

第205章 尘埃落定

八思巴眉头一凝:“花施主所言何意?”

花恺却没有回答,反而摇头道:“今日一战,于我大有裨益,和尚你却未必了。我胜不得你,你也杀不了我,再斗下去,恐怕是只有你先耗尽气血而亡,才能分出胜负,毫无意义。”

“大元气数已尽,和尚你百年修行,如何看不清大势,又何必要逆天而行,枉送性命,百年修为,一朝尽丧?”

他话虽如此说,心中却很清楚,修行到了这一步的人,必定有着磐石不移的坚持和意志,不可能会因为别人的三两句话便轻易动摇。

果然,八思巴眉目低垂:“无量寿佛。百年修为又如何?终究难证菩提,不得超脱。不渡苦海,又怎能避得开这红尘万丈?”

MMP!

花恺心中暗骂,跟这种人说话还真够费劲的,要不是这些年他肚子里装了不少干货,这话就没法说了!

一句话的事,非得扯得这么玄乎。

撇了撇嘴道:“大和尚,你念了一辈子佛,可信这世间真有神佛仙圣?”

“心中有佛,佛便无处不在。”

“呵,说到底,你们这些修佛之人,没几个信世间有真佛。”

对于花恺话中嘲讽之意,八思巴并不动怒,他并非什么凡愚之辈,他修行是为了智慧圆融,求得超脱,而不是为了成佛做祖,更不为求神拜佛。

他合什沉声道:“觉了一切法,犹如梦幻响。满足诸妙愿,必成如是刹。信与不信又如何?从来只有佛法渡人,纵是真佛在前,佛法无边,也难渡执迷不悟之人。”

花恺叹道:“你佛法高深,我是佩服的,只可惜,此峰已尽,你纵是证得无上正觉,也难成如来。”

八思巴皱起双眉:“花施主究竟是何意?”

见花恺兜兜转转,他有些不耐。

花恺笑道:“和尚,你以为,当世何人能称第一?”

八思巴眉头微皱,还是说道:“武当张真人,当之无愧。”

虽不情愿,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那老道实已超出他太远。

花恺继续问道:“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与之比肩?”

八思巴摇头道:“后辈不孝,比之前人,当今武学已是日渐衰微,虽是如此,张真人仍是震古烁今的大宗师,能与之相比者,也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如你所见,我这一身所学如何?”

“花恺施主的剑神七式,自然是奥妙无方,但比之施主另一门剑法,却还是远远不如,以小僧修为,也是难以堪破。而且依小僧观来,施主体内气息纯净浩瀚,想来施主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造诣,与此门神功不无关系。这等神功……”

他摇头叹道:“小僧修为浅薄,实是难以置喙。”

“那你可有想过,如此剑法神功又出自何人?张真人可有这本事?”

八思巴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惊疑之色,半晌才微微摇头道:“不能。”

“他既不行,世间还有何人能为?纵是先贤再世,达摩复生,又可能稳胜得张真人?”

花恺笑道:“以你的智慧,还想不到我要说的是什么?还是说,你不敢相信?”

“无量寿佛!”

八思巴口诵佛号,默念经文,以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过了好一会儿才惊疑道:“花施主,莫不是天外之人?可这……这又如何可能……”

哪怕以他的修为之深,智慧之广,意志之坚,也是心神难定。

“和尚不如亲自去一观?”

“亲自一观?”

饶是八思巴智慧通透,被元人奉为圣者,有无边神通,此时也有点发懵。

花恺悠悠道:“我来此世,修炼十年有余,十年之中,进境势如破竹,近日却常感如陷泥潭,寸步难进。原本心中有些疑虑,想在今日借与你一场大战,来为我磨剑,以期更进一步,如今我却是可以肯定了,如你我这般,在此世实已路尽,纵是再苦修百年,也只不过如张真人一般,勉强踏出那一步,就再难寸进。”

八思巴眼中精光不定:“花施主为何要与小僧说这番言语?需知你我是敌非友。”

花恺笑道:“路漫漫其修远,修行之路,漫长无边,崎岖难行,若无同道,也无对手,岂不寂寞?”

八思巴神色阴晴不定,心中已陷入了天人交战。

约莫盏茶之后,他脸上竟是纠结之色尽去,重归一如往日平静无波的庄严宝相。

“红尘缠身,哪得清静?小僧谢过施主一番好意了。”

花恺摇头道:“我知道你心念元廷,你也不必急着决定,这天下事,便让这天下人去定,待元廷无力回天,你也可以解脱了。”

……

自光明顶一役,至今已是半年。

直到如今,那一战依旧轰传天下。

天下武林各大门派齐聚光明顶,共讨明教,却被明教瓮中捉鳖。幸得剑神传人现身,揭破鞑子阴谋。

鞑子集结二十万大军,妄图将明教与天下武林一网打尽,剑神一剑镇山河,万军之中,轻取那位鞑子郡主。

而这时,那位元人一代圣者帝师现身,与剑神战了个惊天动地,风云色色变。

这一战结果并无人得知,只是二十万元军,大半殁于光明顶上,鞑子自此元气大伤,再无力抵挡明教兵锋,失了山东之地,大都已危在旦夕。

自此之后,天下谁人都知道,元人朝廷已是日薄西山,明教横扫天下,鼎定江山,重塑汉家衣冠,已是指日可待。

此后,江湖上再无人听闻这位剑神,与鞑子帝师的消息,连同武当那位张真人,从数月之前,就从武当山上消失,无人得见。

有人曾在华山落雁峰顶,见到了种种惊人异象。

联想到这天下间最绝顶的三个高手,竟在同一时间消失,江湖中,渐渐传闻,这三人在落雁峰顶以武论道,最后齐齐登仙而去。

而在那落雁峰顶,各自留下了三人一身盖世绝学,若有人能得窥一二,便能无敌于天下。

比之这百年间,搅得江湖腥风血雨的倚天剑、屠龙刀,都更让人心生贪婪。

若非那里有一座纯阳别宫,更有剑神留下的羽林、金光二军镇守,这落雁峰上,怕是早已经血流成河。

只不过,人心贪欲,又岂能镇得住?

这落雁峰上,不过是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已是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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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是三月三长假,应该是只有广西才有的节日,貌似是个对歌的节日,可好像没几个人会唱山歌╮(???????)╭陪家人一起出了趟海,没办法,一年就这么一两次和家人一起出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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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回归盘点

【管理者】:花恺

【生命等级】:绿色三星

【个人属性】:精元29(↑20),神元29(↑14),气元29(↑12)

【技能】:

武学:

主:

纯阳剑法【绿色6星】(四重29036/30000),

纯阳诀【蓝色9星】(四重18/200000),

梯云纵【蓝色3星】(三重278/30000)

人剑七式【绿色3星】(四重15000/15000),

金刚不坏神功【绿色3星】(三重13/7500)

辅:

拳经·残,羽林枪法,太极十三势,乾坤大挪移,真武七截阵,龙爪手,大力金刚指,如影随形腿,七伤拳,正两仪剑法,反两仪刀法……

道术:法篆天书(黄符),六字伏魔咒·血祭(未入门)

杂学:医术·制药(中级),画技(高级),书法(中级)

【源力储备】:37048

……

空间之中,花恺对着虚空,整理着在倚天中这十年来的种种信息,又根据现状,继续完善自己的数据界面。

这个世界,是他收获最多的一个世界。但是,这同时也是他耗费的时间最长的一个。

十年岁月,已经占了他生命中的一半时光,撇去懵懂的幼小时期,这几乎能与他的整个人生相比。

首先是源力收获。

这个世界的通道开启,获得的源力与青天世界一样,都是8000,融合前每个现实日能收获的源力也是88/天。

通道开启后,他仍然呆在倚天中。

花恺至今仍然摸不到这种世界融合的半点规律,这个世界的融合速度比前两个都要快得多,通道开启后,他在倚天中的三年时间,现实中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与现世的时间差,比前两个世界都要小得多。

融合过程中,剑侠世界源力收获是100/天,后两个都是88/,一共27048,再加上之前剩下的两千多,和开通通道得到8000,源力储备达到前所未有的37048.

第二,就是收获的海量武功秘籍了。

通过纯阳别宫或明或暗的手段,还有之后明教势力剧增,为他广收天下秘籍,不说将倚天中的武学一网打尽,也是将江湖中大半武学都收入了囊中。

这些海量的武学秘籍,原先对他而言,只是给自己参考,积累下深厚的武学底蕴,然后拿去充实诸天宝鉴的武学库。

而不可能真的去修炼这么多武功,哪怕他有数据模块,一个人同时修炼这么多武功,根本就是吃饱了撑的,不止毫无意义,反而有害无益。

但后来他却发现,未必如此。

这还得从他的第三个收获,也是最重要的收获,就是他自身的状态。

金刚不坏神功不愧是少林绝学,练成之后,补上了他最大的短板,三项根本属性,已经全部突破绿色3星,达到了极限。

属性的提升,他的桎梏已经打破,他最重要的根基武学——纯阳功,不仅突破了原先桎梏,而且连破两关——

纯阳功九重境界:化三清,冲阴阳,生太极,镇山河,破苍穹,碎星辰,吞日月,转乾坤,凌太虚。

花恺已经修到第四重“镇山河”之境。

“化三清”为入门初基,洗炼体内杂质,使自身人体化作清净天地。

第二重是修炼体内真气,使之阳极阴生,阴阳相生,做到纯阳总诀中所述的“白里造真朱,朱中炼白阳”,便为为“冲阴阳”之境。

到得体内真气负阴而抱阳,相生相融,阴阳同光,就是总诀所说的便达到第三重:生太极。

此时体内真气愈加凝炼,直到如总诀所说“朱白浑一,纯阳无量”,便如一轮大日,在体内天地升起,就是“镇山河”之境。

纯阳剑法与纯阳功息息相关,纯阳功的进境,也让他的纯阳剑法大进,虽然仍旧无法使出第五剑“神剑势”,却由第四重“镇山河”中,参悟出了第一剑“玄剑势”的最高境界——剑镇山河!

就是当初他在明教光明城上使出的那一招,传说中的“无敌”,当然不可能是真的无敌,但若不是修为远远超过他的人,只凭这一招,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也是当初在剑侠世界中,老吕借他之手,所用出的那一剑,如今他总算能凭自己的本事使出来。

只是比起当初老吕那种一剑落九天,镇得满场宗师人物束手的威势,他还差得太远。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又再次感觉到了一种桎梏。

比如他的纯阳功,在进入四重后,虽然不像之前一样动都不动,却像陷进了泥潭一样,进境极为缓慢,比先前慢了数十倍不止。

虽然纯阳功一重比一重难,但也不至于夸张到这种程度。

之后他渐渐发现,这种桎梏并非来源于他自身,而似乎是,世界?

世界怎么会有限制?

他无法知道,但要验证这一点,对他来说轻而易举,换一个世界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他所能沟通的几个世界中,除青天世界外,其他的,包括现实,都不存在这种桎梏。

不仅是纯阳功难以寸进,他的几个属性也在3星极限之后,再也无法增加,进入4星,也就是先天境界。

不过这种桎梏对别人来说是绝望,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若非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解决,他早就离开倚天世界。

而之所以在修为难以增进后,还在那里待这么久的原因,除了明教之事,还有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验证他的一个发现。

这个发现,也是他收集这么多武学秘籍,甚至亲自修炼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武功的原因。

他发现,每当他修炼一门新的武功时,身体中似乎都会发生某种莫名的变化。

这种发现,如果不是他的神元属性极高,而且因为修炼观照符,感知超人一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发现。

所以他修炼了许多不必要的武学,就是为了找出这种变化到底是什么。

只是他也没有胡乱去练,更不会动用宝贵的源力,而是靠着自己参悟,学了许多本身就对他有帮助和提高的武学。

可惜的是,他的修为终究不足,无法达到“内视”的境界,遍查体内一切,始终没有办法真正找出这种变化。

内视是一种极高明的精神修为,传说中国术有“打破虚空,见神不坏”的境界,其中的打破虚空,便是精神打破肉身的界限,能照遍人体一切,就是所谓的“内视”。

他要做到这种境界,除非精神修为到家,否则,只有继续修炼观照符,凝炼出观照天眼,到时一双天眼洞察阴阳,区区内视,也就不在话下了。

虽然仍旧摸不清,但他隐隐感觉,这种变化对他以后的道路而言很重要,只不过目前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

他在空间这一坐,就是三天。整理清楚后,想到被他从倚天带出来的两个人,心念一动,出现在空间另一处……

第207章 修炼而已

在那片虚构的无尽星空中,一个奇怪的庞大“天体”渐渐成型。

远远看去,上面笼罩在层层云气之中,恍如梦幻仙境、云端天宫。

拉近一看,会发现这竟然是一块陆地,一块庞大的、凭空悬浮在星空中的陆地。

上面有着高山大川,巨海碧波。

站在“星空”中的花恺,看着成型的“陆地”,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很清楚,这块漂浮在监察中的宏伟无边的“陆地”,其实也只是虚有其表,不过和这片星空一样,都是假的。

只有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才是真正花费巨量源力创造出来“场景地图”。

身形再次消失,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玩家”们的起始地点,星空神殿。

此时这里空无一人。

现在所谓的“玩家”,除了被他忽悠进青天世界的“国家队”,就只有被他扔进倚天的那十一个,还有一个鱼竹国,虽然已经进入过这个空间,却因为位高权重,并不能随意进出这种难以掌控的地方。

花恺看了看,照着自己的设计,心疼地看着代表源力的数字狂降。

一座庞大的高塔凭空出现,悬浮在神殿上空,从神殿往上看,只能看见庞大无比、极有压迫感的塔底。

一道道光可鉴人的白玉阶梯林塔底蜿蜒旋转,一直延伸到广阔的神殿广场中央。

“差不多了,再弄下去得赔死。”

【建造社区面积10009方,消耗源力10009单位。】

只是这么一会儿,两个“场景”的建造,就花费了一万,这次的收获一小半就直接扔了进去,主要都是花在了那片“陆地”上,真实的“场景”合共10000平方公里。

头上这座高塔看似宏伟,通天接地一般,完全看不到顶端,其实只有底下9层是真的。

不过这也完全足够他搞事情了。

心念一动,从空间中消失,重新回到了现世,出现在了自己的家中。

看了看这个简陋的蜗居,花恺心中竟无比的松快。

虽然很想照常扑到床上,大睡个三天三夜,但是想起自己将那两个人扔在荒山里已经几天,再不去看一看,估计要出乱子了。

“嗯?”

刚升起这个念头,花恺忽然看向西方。

他这个“家”,本来就是一个仓库改造,这一片区域都是这样的废弃仓库,地处市郊,再向西边去两三公里,就是山林地区。

被他忽悠来的张三丰和八思巴,就被他扔到了那片山上。

而此时,他感觉到那个方位传来了两股莫名的气息。

“要突破了?”

花恺看着西方自言自语。

张三丰和八思巴两人,在离开倚天世界,来到现世后,似乎就立刻捕捉到了某种奇异的感觉,像是一种灵机般,往日想不通的种种疑难豁然而解,修行道上,早已望断的绝路,突然间就贯通了一般。

连体内真气都沸腾澎湃起来,压都压不住。

实际上,花恺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在他发现桎梏后,从倚天世界出来,就曾有过一次淡淡的感受。

只不过相比于张三丰与八思巴两人的百年修为,他的积累还是太过浅薄,并不像他们两人一样,完全无法压制。

而他之所以没有趁机突破,也是有意而为。

放下心中的思绪,花恺足尖轻点,化作一道轻烟般向西边山林里赶去,要是去晚了怕是要出事。

他敢肯定,鱼竹国那老汉肯定在上次被他忽悠之后,虽然他还算厚道,并没有直接监视他,但是肯定一直在注视着他所在的这一片区域。

这两人突破的动静不小,别的还好,但这庞大的能量波动绝对瞒不过那老汉。

没准这时已经往这赶了,两边要遇上了,发生点什么误会可不美妙了。

那里离他家不过三四公里,没多久他就赶到了那片山林中。

才来到边上,他就看到了山林中升起两道笔直的“龙卷”,相隔千多米的距离,漫天的碎石枝叶高高卷起,声势惊人。

花恺暗草了句,这先天的威势有这么吓人的吗?

尤其是其中这道“龙卷”,简直是直冲云霄,甚至隐隐引动了天象变幻,风云涌动。

他知道这肯定是出自张三丰。

那老道在原本的世界限制中,硬生生地在绝路上踏过去,如今桎梏尽去,他那深厚的境界一下子就爆发开来,估计过不了多久,真要成就真正的大宗师之境了。

而八思巴虽然弱了许多,原来的他连先天都没跨过,此刻却也一样是厚积薄发,绝对不仅仅只是成就先天而已。

凭他现在的眼光,也猜得出来,这两道“龙卷”,应该是破境之时,精神勾动了天地间的气机,暴涨的真气外溢,就是传说中的天人合一。

只是这种状态,只是破境之时的一次机缘,估计并不能维持太久。

他也没有靠近,只是等待在外,远远地看着。

感受着两道“龙卷”的威势,不受在心中感叹,这两个人还真的是古往今来少有的人杰,他敢肯定,在剑侠世界中的那些绝顶高手,虽然超过他们的大有人在,但真正能和他们比肩的,绝对不过五指之数。

忽然,花恺耳朵微动,转过身来。

没过多久,远处驶来几辆军车。

撇了撇嘴:这老头动作还真快。

坑坑洼洼的山路也挡不住几辆军车呼啸而来,齐刷刷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当中一辆越野车下来几个人,其中就有鱼竹国这老汉。

前后几辆军车跳下来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起码上百个。

这位老迈的铁血将军,远远看见他就伸出手来指着。

“我……我就知道,又是你这小子!”

老头气急败坏地道,喘着气,一句话说得有些断断续续,毕竟80多岁的高龄,这一路上这么颠,居然没把他颠散架。

花恺摇了摇头,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臂,度过一丝真气,在他体内转了一圈。

然后没好气地道:“大爷,多大点事啊?至于您这么大个人物这么拼命赶过来吗?还带这么多人,想打仗啊?”

鱼竹国得了他的真气调理,很快就喘直了气,甚至脸上渐渐血色丰满,泛起红光。

不由目露惊异好奇,不过只是一闪而过,便气呼呼地指着花恺道:“你小子,就不能给我消停点?你以为出去这么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又像上次一样,突然冒出个怪物来,要不你以为我愿意带这么多人?”

“咳……那也用不着你亲自来啊……”

花恺声音有点底气不足,他脸皮虽然厚,但几次都是因为自己搞事,把这么个80多岁的老头折腾来折腾去的,也有些不好意思。

“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鱼竹国没接他茬,指着远处那两道声势惊人的“龙卷”黑着脸道。

花恺无辜地道:“这次还真不关我的事,只是有两个人在那里修炼而已。”

“……”

鱼竹国瞪着虎目,一副“你踏马唬我?”的样子。

第208章 山雨欲来

花恺耸耸肩:“不信啊?您自己派人去看啊。”

“那我可真去查了?”

鱼竹国虽然位高权重,却并不是个霸道的人,他既已决定在一定程度上和花恺合作,哪怕这个人神神秘秘,还有着许多可疑的地方,却也没有太过逼迫。

虽然不会完全置之不顾,却给双方留下许多余地,也不会刻意地去触碰花恺的秘密。

眼前的异动,也被他认为是花恺搞出来的事情,没有确定前,他也不想去碰。

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不会让花恺产生抗拒之心。

实际上有关万界空间,有关花恺的事情,早已经在一些小圈子里激起暗流。

毕竟花恺本身表现出来的能力,尤其是鱼竹国的亲身经历、进入青天世界的“国家队”——因为花恺刻意限制,只有接受了任务,才能进入相关的世界,也只有完成任务后,才能返回——虽然他们还没有回来,但却确确实实是在他们眼皮底子下,进入了次元之门,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的。

还有那具庞大的九尾蛇尸体,还躺在某个秘密实验室中。

这一切都在真切地述说着,这个世界和他们以前所想的并不一样。

这种完全超出掌控的未知,是掌权者难以容忍的。

一如花恺所料,国家是一个集合体,包含着许多不同的意志。

对于花恺这个人的态度,其实是有不少人是想强硬控制的,只不过被鱼竹国等人为首的维稳派给强压了下去。

这些事情花恺虽然并不知道,却也能猜出一二,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出现在人前,选择与鱼竹国合作。

只看目前的情势,他的选择还没有出错。

话归正题。

对于鱼竹国刻意保持的距离,花恺侧过身,伸手道:“您老随意。”

鱼竹国狐疑地看着他,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朝身后招了招手。

“你们去看看,记住,只是看!”

紧跟着一队士兵奔入了山林中。

趁着这些士兵去查看的时间,鱼竹国埋怨道:“你这个小朋友,说好的合作嘛,你一消失就是几个月时间,所有事情都扔给我这个老头子,我可80多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你也知道自己80多了,还卖萌,你良心不会痛吗?

花恺额头扭曲了一下:“大爷,没看出来你还挺幽默。”

“哼哼,这算什么,我……”

鱼竹国拍了拍手:“嗨,我跟你扯这个干什么?既然见到你了,接下来有一些事情得你自己去处理了,我可不管了,对了……”

他突然顿了一下,直盯着花恺的脸看。

“咦,怎么感觉……你好像成熟了不少啊?”

花恺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能不成熟吗?都过了十年了……

他现在的长相虽然没什么太大变化,可毕竟上一次见鱼竹国还是十几岁的身体,现在一下变成了二十多岁,没有让他认成另一个人,已经是他保养得好了……

只能随口敷衍:“不要在意这些,以后您会明白的。”

鱼竹国摇了摇头:“算了,我也不管你,上次你要求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你要的游戏公司,一应证件也给你准备好了,你抽个时间去落实一下吧。”

接着又和他说起了这段时间的一些事,没多久,那队去查看的士兵已经回来了。

一行人个个带着古怪的神色,而且还有些狼狈。

鱼竹国皱眉道:“怎么回事?”

“将军……”

他听完士兵汇报后,也是一脸古怪。

原来这些士兵确实见到了人,但也只是远远看到了两个人影盘坐山石之上,却被无形的气劲挡在了几百米外,根本没能靠近张三丰和八思巴两人。

当兵的哪里会轻易信这个邪,铁着头就想闯进去,却一个个地被气劲弹了出来,全都摔得鼻青脸肿。

虽然他们很想拿手里的枪试试,却不敢违抗鱼竹国的命令,只能先退回来汇报。

“你老实跟我说,他们到底是谁?”

花恺避而不答,笑道:“不用担心,大爷,他们不会在这个世界呆太久的。”

这个世界?

鱼竹国胸一闷,深吸了口气,低声道:“那个地方来的?”

花恺点点头。

鱼竹国皱着眉,看着山林上空越来越大的动静,越来越重的威势,哪怕是他这个普通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不过沉默了一会儿,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小花啊,这事儿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注意点,别让搞出什么乱子来,要不然,老头子也不好交代。行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很干脆地转身上车。

看着离去的几辆车,花恺有些意外,没想到这老头这么轻易就放手不问。

他却不知道,鱼竹国是真的心累啊,这个世界异常越来越多,世界观一毁再毁,现在倒好,连异世界的人都出现了。

不过在没出什么乱子,在花恺还没失去他的信任前,他也不打算插手太多。

花恺也不再多想,转身看向那两人的方向。

两人所在之处,空气已经越来越凝重,这动静有些远超过他的预料。

“嗡~”

八思巴所在的方位异象突生,金光大放,传出一阵阵梵音,那是他的念经声。

没过多久,金光乍敛,梵音骤消。

“无量寿佛!”

这一番异象虽短暂,动静却不小,还没远离的鱼竹国坐在车上,早已经看见这幕异象,也听见了这阵佛音。

“唉,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鱼竹国从车窗外收回目光,叹了一句,向副驾驶坐着的一个军官吩咐道:“找个合适的理由封锁这一片地区,动静小点。”

“是!”

还好这是一片荒山,平时根本没有人,否则他又得头疼。

山林中。

“大和尚,恭喜了。”

花恺看着眼前的白衣僧人,微笑道。

“无量寿佛,今朝得以打破沉牢关锁,尘尽光生,全赖施主恩德,此情必不敢忘。”

“你不必如此,我们只是有约在先,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必扯什么恩情。”

八思巴对此心中自有计较,只是合什不语,又看向张三丰方向叹道:“张真人不愧是震古烁今的宗师之流,这等深厚的修为,小僧实是远远不及。”

花恺看着张三丰那边已经渐渐消弥的威势,并不像八思巴一样异象丛生,反而是回归了平静,毫无异常,却知道这正是张三丰修为惊人的表现。

正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不外如是。

第209章 忽悠长存

万界空间,星空神殿中。

置身似乎亘古永恒、无边无垠的星空中,饶是张三丰与八思巴俱是一代宗师,道心弥坚,也被四周的星空景色给震得目眩神迷。

“古人有云: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宇之表无极,宙之端无穷。”

张三丰叹道:“如今老道竟有幸到得这天外太虚,方知古人所言不虚。”

“无量寿佛。”

八思巴只是合什在胸,口中喃喃,似乎在诵念经文。

“星空浩瀚,如今既已踏进此地,二位的道途已无止境,多的是时间探索,如今还是先办正事吧。”

花恺说完,抬头看向神殿上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轰隆隆……”

一阵阵沉闷巨大的声响,整个空间似乎都开始震动起来。

一座似乎能通天接地的宏伟巨塔出现在上空。

“这是……?”

两人瞪大着眼睛,看着那庞大的塔底。

“这是星楼。”

花恺抬头看着巨塔,神色憧憬迷离。

此刻,他觉得奥斯卡欠他一个影帝……

“星楼?”

花恺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星楼之中,汇聚古往今来,诸天万界的人杰圣贤。只有获得星楼承认,才能常住在这汇聚诸天的奇境。”

“而花某有幸,在这里混了个差事,正是要游走诸天,替星楼择选有足够资格进入此地之人。引二位来此,虽说是职责所在,但花某也并非没有私心。”

他望着无尽星空,悠悠道:“诸天之路,无尽道途,凶险难测。这汇聚诸天万界的所在,甚至是这星楼之中,也并非风平浪静,争斗无处不在,甚至较之凡尘俗世,更为激烈残酷,花某所为,也只不过是利用职务之便,寻得志同道合之人,抱团取暖罢了。”

张三丰与八思巴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释然之色。

来到这个地方,两人才知道这是多大的机遇,虽然不知道花恺把他们忽悠得不轻……

但在这一点上是肯定的,他们从原本的世界跳了出来,以后就有了无限的可能。

对于带他们到这个地方的花恺,他们心中有着疑虑的。

以几人间的交情,无缘无故的,并不足以让他这么做。

张三丰还能说得上与花恺有些交情,而且对他有过指点之情,和援手之恩。

但八思巴却没有半点交情了,反而是敌非友,尽管只是因为立场不同。

现在听花恺这么说,反倒是豁然而通。

虽然他说得凶险,但二人也并非什么迂腐、无胆之人。别看他们各自都是道佛两家的高人,但哪个不是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中一步步闯出来的?

真以为武林泰斗、帝师圣者之类的名头都是与世无争,自己飘来的不成?

只是不管怎么说,两人都非一般人,心中自有主见。对于花恺所说,虽然心中仍有保留,却也能接受。

张三丰、八思巴一同抱拳正色施礼道:“多谢小友(施主)引路之德。”

“不用谢我,我也是出于私心。”

看着被他忽悠得有些沉重的两人笑道:“先前我与二位立下的约定,也正是为此。我欲立一盟约,将聚拢诸天万界志同道合之人杰。”

二人被他忽悠得脸色一凛,又被震了。

花恺的意思他们自然听明白了,不就是要建立一个组织嘛。

他们一个是武当祖师,一个是大元帝师,开山立派,成宗做祖,都熟门熟路得很。

可这张口诸天,闭口万界的,是要建立一个跨越许多世界的组织啊,这个地方的人都玩得这么高大上的吗?

花恺此时正色道:“二位此刻还可以选择,是否要与我共立此盟?若是二位不愿,我也不强求,只需遵守先前约定,为我做三件事,我们便两清了,谁也欠谁。”

花恺一本正经地认为,一个人的心胸格局,决定着他的成就有多大。做大事,就必需有大心胸、大气魄,反之小气吧拉地斤斤计较,绝对难成大气。

所以他敢将张三丰与八思巴带出来,而且让他们进入现世突破境界,也不怕他们暂时超过自己。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坏事,越强越好啊,像他这样穿梭在万界中,没准什么时候就碰到难以抵抗的强敌,到时候他身后强者一大堆,打不过就回家请家长,反常就将强敌镇压,那得多爽?

只想靠自己单打独斗,那不是傻子吗?还浪费了这么好的资源。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敢这么做的原因,最主要还是因为在让别人进入万界空间前,都是已经以空间的名义和他们签订了契约的,在空间伟力的束缚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伤害得了他。

也无论他们答不答应,只要他们进了这里,实际上他都可以通过空间来间接驱使他们。

只不过这点他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更不可能说出来。

其一,自己是空间的掌控者这一点,只能烂在肚子里;其二,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毛病,花恺这人还是有一点点虚伪的,小爷这么个美男子,怎么可能这么龌龊呢?

现在忽悠两人的说词,也是为了要掩饰真相,而为自己所安排的一个明面的身份,也更方便他以后行事。

嗯,不对,不能叫忽悠,这应该叫心胸!叫气魄!

花恺绷着脸,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无量寿佛。”

八思巴开口道:“花施主,不知这盟约有何说法?”

花恺笑道:“只不过是个松散联盟罢了,来去不限,但凭自愿,只为守望互助,共争大道。”

八思巴微微沉吟后道:“既如此,小僧便应了。”

张三丰也抚须道:“老道也自无不可。”

“好!我们也必效那凡夫,行什么虚礼,就此一诺千金便是。”

两人自无不可。

八思巴想了想又道:“既是盟约,总该有个名目吧?”

花恺此时已经入戏,义正辞严道:“大道争锋,凶险异常,偶尔使些手段在所难免,但也不能因此失了本心,需知乾坤浩然,正气长存,此盟,便叫浩气盟吧。”

张三丰赞道:“此正合老道之意。”

“好,此事就此定了。现在,两位也该上去了。”

花恺从怀中摸出道具……呸!摸出一奇异之物,只有手指大小,璀璨如同星光凝聚而成,见两人探询的目光,笑道:“这是星令,进入星楼的凭证,两位此行若能得到星楼承认,也自会获得此物。”

说着,挥手将“星令”抛出,化出一道星光射入巨塔,一道道白玉阶梯从塔底延伸而出。

“二位,请上去吧,这上面的路,只能二位自己走了,花某只能随你们到此为止,等二位取得星楼之位,我再来为二位道贺。”

张三丰与八思巴此时再次施礼道:“多谢了!”

看着两人踏上白玉阶梯,一步步踏上巨塔,消失在塔底入口。

阶梯,巨塔,全都再次隐去。

花恺收回视线,吐了口气。

这忽悠人也不是件轻松的活儿啊,尤其是忽悠这些人杰,不过成就感也是暴棚的……

花恺在原地想了想,身影再次消失在空间中。

他发现自己必须得去弄点钱才行,虽然在其他世界,他都是神壕一级的人物,但在现世,他真的还只是一个失业青年,饭都快吃不起了……

第210章 诸事纷扰

花恺回到自己家中,盘算着要上哪去弄点钱来,顺便整理一下现世的记忆。

算算时间,从得到万界空间开始,到他经历的几个世界加起来,现世已经过了大半年,快有一年时间了。

而这一次一共经历了了十年多的时间,再回到现实,猛的一下子还真有点恍惚,好像许多人、许多事都淡忘了,甚至已经想不起来。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并不算什么事,反正除了寥寥几个人外,也没有什么人事可以让他牵挂的。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可怜啊。

花恺忽然有点郁闷。

什么万界空间,什么纯阳弟子,什么剑神,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

以前还会仗着一张脸,身边女人走马灯似地换,还能有个短暂的慰藉。

但自从修炼之后,花恺发现自己这方面的兴趣越来越淡了。

想到这里,突然悚然一惊,特么的老吕坑我!这纯阳功不会把人练坏吧?

不由自主地就默默运起气来。

一股燥火猛地从小腹升起,血气翻涌,心中骤然升起一股躁动。

真气运转,瞬息间就将这股躁动化去。

然后松了口气,还好,元阳充沛,远胜从前。

他也是因为沉心修炼,又时常要为将来算计,一年两年还好,一下十年时间,可真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这一回到现世,就复了本性,竟然无师自通想得到用真气催动元阳这么奇葩无聊的事。

撇开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回想正事。

这一想,发现自己现在真不是一般的缺钱。

基本的生活保障就不说了,当初第一次穿越时花了不少钱,其中有二十多万是跟梁爽借的,两人虽然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还有游戏公司的事,和鱼竹国的协定中,国家只是以现实资源入股,而他所掌握的信息和空间资源,就相当于这个公司的技术,这方面和资金却都要由他来解决。

否则他凭什么动用国家资源,还在其中占据大头?

这并不是上边不想出钱,反而千方百计地想多出,只不过花恺坚持罢了,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多出一分,必然要多收获一分,少付一分,必定要多失去一分。

金钱而已,这对以前的他来说,是笔天文数字,把他整个人切巴切巴全卖了,也凑不齐万一。但是现在,可未必有多难,没必要给人留下话柄。

不说别的,跑青天世界去找皇帝赵恒讨两件宝贝,回来都能卖个天价。

只是这方式好像太Low了啊,小爷堂堂剑神,还得靠变卖家产度日?

花恺挠了挠下巴,有点不愿意这么掉份啊。

不过,除非去偷去抢,不然好像也没有别的方法能来笔快钱了。

啧,头疼。

对了,一想到钱,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初得到空间时,是喝得烂醉的,当时那两兄妹将他送回家,吐了人一车,还留下别人的联系方式,说要赔人洗车钱……

嘶~成老赖了。

花恺抓了抓头发,决定暂时先不想钱的事。

又想了想,伸手一招,次元之门出现在他的破房子中,一脚跨进其中。

……

倚天世界,落雁峰顶。

那处刻有人剑七式的石壁下,有一个脑袋上只长了半边头发的怪异老者闭目盘坐。

“谁!”

怪异老者突然睁目,看向一方喝道,只是看清来人后,顿时一愣,随即又惊又喜地站起身来。

“公子!您怎么……下凡了?”

花恺眼角抽了抽:“……什么下凡?早说过……算了,跟你个死脑筋说不清楚。”

吴老怪笑呵呵地躬身站在一边,正如花恺所说,这老家伙自从目睹花恺与张老道、八思巴三人从这里踏入次元之门,就认定了自家主人是天上神仙,心中别提多欣喜了。

作为神仙的家仆,他们三兄弟可不就是仙仆了?怎么也沾了仙气,那自然也不是凡人了,从此以后对这位家主更是敬畏忠心,当然,对于主人之外的其他凡夫俗子,自然也是愈加的高傲看不起。

本来就被称为三怪的三兄弟,在江湖中人的眼中,脾气就愈发怪了。

不提他的心思,花恺看了看四周,皱眉道:“老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用刻意守在这地方。”

吴害虽执礼甚恭,对这点却很固执道:“公子,这里可是有着您和张真人、八思巴大师的神功绝学遗刻,老仆可不敢疏忽了。”

当初他们在这里离去,八思巴自然看到了七式剑法和太极十三势的图刻,和张老道一样,八思巴也不是个愿意占人便宜的人,同样在此地留下了他的一门绝学图刻,便是他当初使之与花恺对敌的六渡指。

花恺撇撇嘴,无奈道:“你去把别宫的事安排一下,手里的事都交给吴老二吴老三,我这次过来,是要带你走的。”

“啊?”

吴害有些发愣,起初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心念一动,想到那个可能,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喘起粗气来。

激动得脸上狂喜,手脚无措。

花恺摇摇头,年轻人,没不住气啊……

吴害激动了一阵,忽然却有些犹豫道:“公子,老仆那两位兄弟……?”

花恺知道这三人兄弟情深,他自己得享“仙缘”,却也想为自己兄弟争取一番。

“你放心,我身边需要个可信的人,但这里也离不开你们兄弟,到时你们三兄弟轮流到我身边做事就是了。”

吴害这回是再喜不过,直接跪下,大礼参拜:“多谢公子恩赐!”

花恺随手一拂,将他托起:“去吧,给你半个时辰。”

“公子不去见见两位小主人吗?”

“不见了,他们有自己的路,用不着我过问,去吧。”

“是!”

吴害应了声,喜滋滋地就要下山去安排一应事宜,不过走了几步又突然跑回来。

“怎么?”

“公子,老仆一时高兴,刚才忘了回禀了。月前殷教主已经从冰火岛寻回金毛谢逊,屠龙刀也送到了宫中。”

“就这事啊?行了,我知道……等等。”

花恺本来还不是很在意,不过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你一会儿将屠龙刀和倚天剑都带来。”

“是。”

倚天剑是在光明顶一役后,花恺亲手从灭绝手中夺来,因为周芷若向他告状,这老尼姑嘴巴太毒,手太狠辣,就给了她一个教训。

花恺这次回来,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他发现自己的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多,确实需要一个有能力,又信得过的人,在现世中担任他的大管家,不仅仅是替他打理现世之事,还得为他打理其他世界诸多杂事。

本来张德顺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他在剑侠世界中的布局实在离不开他,就只有湘西三怪最合适了。

这十年来,无论是他们的能力心性,还忠心,都是花恺肯定了的。

没多久,吴害就带着一刀一剑赶了回来,花恺带着他穿过次元之门,先进了万界空间星空神殿。

不出他所料,吴害同样被这个地方震骇得不轻,这一番震慑也是他的目的。

又拿出一份万界契约给他签了,又和他说了许多事情,好让他有些了解,心里有点准备,才将他带到了现世中。

信任归信任,可这一层保障还是必须有的。

不过一回到他的破家中,花恺就有点尴尬了。

虽然家中布置,和一些家电,尤其是头顶的日光灯,哪怕早花恺早就和他提及一些,也让他很是惊讶。

不过这地方嘛,相对于落雁峰上的纯阳别宫,这里简直是乞丐窝。

吴害当即就急了:“公子,您的身份如何能住在这等简陋所在?”

“咳,这只是我暂时落脚的地方,不必在意。”

“就算是暂时也配不上公子身份啊,公子请稍待,老仆这就去置办一处宅院!”

说完转身就跑。

花恺一拍额头:“回来!”

特么的看来房子也得换了……

第211章 主人有请

花恺搜集了一些相关资料,利用空间给吴害灌了进去,让他自己上一边去慢慢消化学习,好让他对现世,还有现在的情况有些了解,就不再管他。

看着摆在桌上的倚天剑和屠龙刀,有些挠头。

原本他对所谓的倚天屠龙还没有多在意,再锋利也不过是凡兵而已,就那个时代的生产力,能比现代造出的刀剑强?

最多也就是里面所藏的秘籍对他还有点吸引力。

但是在夺过倚天剑之后才发现他错了。

这倚天剑的铸造工艺非常高超,若非他的白虹剑是搭上了鱼竹国,用上了这个国家最尖端的科技和工艺才造得出来,他还真的是很难从现世中找到能强过它们的。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让他惊异的是铸剑的材质。

在小说中说的是玄铁,和他在倚天世界中所得知的一样。

可这个玄铁绝对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以往并不知道,或许写出这两个字的那位大师也一样不知道。

现在他却真真切切地见到了,这东西还真的不愧是叫玄铁,玄得很。

这种材质究竟有什么特性、有多少特性他还没有全部摸清。

但他发现,这倚天剑竟然对真气有增幅的作用,而且幅度还不小,他的剑气通过倚天剑的增幅,威力起码强出一倍。

现在拿到手的屠龙刀,也是一个样。

已经算是个小高手的他,对于真气当然很了解,自然知道这点有多玄乎。

因为这个,原本他想毁去刀剑取出秘籍的打算都打消了,舍不得啊。

摸了摸下巴,花恺拿出手机,给鱼竹国拨了过去。

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嘴角一抽:“大爷,熟归熟,你这么说话我会告你的。”

苍老的声音淡淡道:“你去告吧,看谁敢接?”

“行,你牛,我不跟你扯,这次是想请您老帮忙的。”

“呵呵,我说什么来着?你小子没事就绝对想不到老头我,说吧。”

花恺不理会老汉的嘲讽,撇了撇嘴。

哼哼,以后有你求小爷的时候。

“是这样的,我这有点东西,您老帮我找人检测检测。”

“什么东西?”

电话那边,鱼老头不在意地端起茶缸子,灌了一口。

这个混小子,真当本将军是公园里四处溜达的大爷了?这点小事也要找上他来。

“倚天剑,屠龙刀。”

“噗——!”

花恺手机中猛然传出一个嘣屁的声音,嫌弃地歪了歪嘴:“大爷,有空清清肠胃吧。”

“咳咳……!”

“臭小子!胡说什么?差点呛死我这老头子。”

鱼竹国喷出一口茶,呛得连连咳嗽了几声:“你刚才说的,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吧?”

花恺暗笑:“如果你知道的那个是我知道的那个,那应该就是那个。”

“真是那个世界弄来的?”

“反正不是咱们这个世界。”

“你等着!”

“啪!”

老年人,这么沉不住气。

花恺看了看手机,有点鄙视。

鱼竹国看来是真的很在意,不过十来分钟,花恺就听到了动静。

哒哒哒哒……!

不是因为他厉害,而是这巨大的噪音想不听都不行。

这老汉竟然直接派了直升机过来。

很快,敲门声响起。

花恺打开门,是一个军官,带着几个士兵。

军官笑容满面:“花中校,又见面了。”

花恺认得他,是鱼老汉身边的一个军官,似乎位还不低。

点点头打了个招呼道:“这老汉,怎么把您给派来了,还弄这么大动静,至于吗?”

他一不注意,把私下里对鱼老汉的称呼都说了出来,军官满头黑线,要换了别人,他非得整治一番不可,只可惜他也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也是位爷。

只能当作没听见道:“花中校有所不知,您这东西怎么样先不说,这可是第一件从别的‘地方’来的东西,作为证明的意义远大于它的实际作用,关于这个事件,上面可是有很多不同意见的。”

他说得隐晦,但花恺一听就明白了。

就像是地球之外的星球,哪怕一捧土、一块石头都会有着很大的意义,何况是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东西?

这能证明许多事情,也能解决很多事情。

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行,看你们也很急,我也不让你们进来了,等会,我把东西拿来。”

军官笑道:“最好不过了。”

花恺回到屋里,将刀剑拿了过来,军官从一个士兵手里拿过一个长形金属盒,就想接过刀剑装里去,花恺却没有给他,直接放到盒子里,也没有放手:“你最好叫多几个人来扛。”

军官不在意地道:“花中校,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两把刀剑而已,我还能拿不动?”

花恺默默放开手。

咣当!

军官哼哼唧唧地扶着腰,从地上爬起,一脸蛋疼和见了鬼的表情。

花恺耸了耸肩:“我早说了。”

这就是他发现的玄铁的另一个特性,贼重!

不过两指宽,三尺来长,看起来很轻灵华贵的倚天剑,其实就是近百斤。

而看起来就很厚重的屠龙刀,当然是更加的重,两百来斤,将近三百的重量。

加起来近四百斤的重量,没把你腰闪断算你幸运。

最后用了四个士兵,哼哧哼哧地将刀剑抬上直升机,军官也在士兵的搀扶下带着悔恨离开。

把刀剑交出去,是想着也许他们有办法不损刀剑得到里面秘籍的内容,花恺也不怕鱼老汉耍赖,更不怕他得了刀剑里的秘籍,这正是他的目的,打算趁机敲一笔。

笑了笑,正要回到屋里,忽然发现空间传来的信息,心中顿时一动。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送钱的又来了……

……

星空神殿。

寂静的神殿广场上,一道道幽光忽然亮起,从其中走出了一个个人影。

陆陆续续一共出现了十一人。

各自扫视了一眼,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少。

他们也不奇怪,虽然一群人中,有些这一次全都经历了以往前所未有的经历,甚至是经历过生死考验才活了下来。

但这个任务并没有什么硬性要求,完全可以自由行动,要是害甚至可以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直到任务结束,只不过相信没有人会这么干,白白浪费一次机会,而且怕的人也不会选择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只是一扫,就都收回目光,默视身前的虚空,查看自己收获所得,其中有相熟的,或是在这次任务中有了交情的,各自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

其中韩宝等五人聚在一起,一脸兴奋。

这一群人隐隐分成了三个部分。

一部分是韩宝、黎老二、姬丽娜三人,和汴薛灞、洛轲两人组成的小团体。

他们在光明顶上,也算是共过患难,之后又发现彼此还算臭味相投,就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算是一群人中人数最多、也联系最紧密的一伙。

一部分是竺锦纶、裴秀玉、韩佳人,这三人都是自视极高之人,也是经历最复杂的人,虽然性格各异,却都有一个共同点,掌控欲很强,轻易不会服人,更难相信人,因此虽然站在一起,却是若即若离,彼此间各自利用,也各自提防。

还有另外三个,不知是不是性格原因,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之人。

没过多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洛轲兴奋道:“哥几个,这次收获都不小啊。”

黎老二更是笑得牙都没了:“老子以后也是个超人了!”

这时,一群人忽然又见到广场中闪过一道幽光,然后就看见一个只有半拉头发,长相磕碜的怪老头出现。

他们除了这里的人,还从来没在这个地方见过别的人,正惊疑间,怪老头扫视了他们一眼,冷冷地开口道:“各位英雄,我家主人有请。”

第212章 再闻故人

花恺心情愉悦,走路都轻快了很多。

昨晚在空间中现身和那十一个人见了一面,忽悠到了一笔横财,还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横财,换谁走路都会发飘。

吴害跟在身后,混身不自在。

此时他的头发已经全剃掉,成了个秃瓢,比起之前只有半边头发来说,不知道顺眼了多少,又换上了一身现代服装。

胡灵也丢掉了人皮,变成了狐狸在脚边颠颠地跟着。

它被花恺扔在纯阳别宫中充当打手,一扔就是十年,早就憋坏来。

此时花恺正要出门接收“自己”的财产。

出了门,走了没多久,脚步忽然一顿,狐狸一个没注意,踩不住刹车,砰一下一脑袋撞他小腿上,它虽然不是普通狐狸,可花恺如今的金刚不坏身也不是闹着玩的,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两眼晕呼呼地划着圈。

吴害也不别扭了,眼神一厉,跳到了花恺身前,如临大敌一般,看着前面几个正驶向自家公子,浑身漆黑的“钢铁巨兽”。

实际上他已经知道,这种“铁兽”名叫汽车,在这个世界没什么出奇的,但是眼前这几辆明显是冲着花恺来的。

果然,一共五辆黑色轿车,发出几声刺耳的刹车声,在花恺面前不远围成了个半圆。

花恺住的这地方原本是个挺大的仓库区域,虽然已经废弃了,但这小段路修得挺宽大,几辆车这么并排围起,一点不拥挤。

花恺很淡然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一群黑西装。

十几个大汉,穿着笔挺的黑西装,和他在电影上看的相比,就少了一副墨镜。

一下车就齐刷刷地将几人围了起来。

其中车中,才慢悠悠地下来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短裙,红色风衣,露着两根大白腿,很性感。

红衣女人踏着高跟鞋,慢慢地走了过来,目光扫过挡在身前的小老头,根本不作停留。

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花恺。

花恺眉头微微一皱,并不是因为女人的态度,实际上他根本没把来人放在眼里,她态度是好是坏对他都没有半点意义。

只是这女人让他感觉似乎有点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花恺?”

花恺也想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的人到底是谁,又想干什么。

按住一脸恼怒,蠢蠢欲动的吴害,点点头道:“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用管,夫人要见你,上车吧。”

红衣女面无表情,向一边摆了摆头,不容置疑地说道。

“夫人?”

花恺有点疑惑,他很确定自己有交集的人中,绝对没有这样称呼的人。

红衣女依旧没什么表情:“你不用问,等见到了就知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这是你的机会,好好把握,别错过了。”

“呵。”

花恺失笑,也没了心情理会这些人,直接迈开步子要离开。

两个黑西装合了上来,挡在他身前。

“我劝你最好配合点,我可不像谢轻,舍不得碰你,别逼我不给你留面子。”

红衣女在一旁抱着手臂,根本不看他,像是笃定他跑不出自己的掌控。

花恺心中一动,谢轻?

听到这个名字,让他有些恍惚,似乎这个人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在现世来说,距他上一次见到她,也已经过了大半年,他还曾经奇怪过,这女人竟然没有来找他麻烦。以他的了解来看,这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没想到这时候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说起谢轻,他就想起了些印象,在他和谢轻还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在谢轻身边见过这个红衣女人几次。

“谢轻让你来的?”

红衣女却没有理他,不耐烦地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自己上车,还是要我‘帮’你?”

花恺摇摇头,放弃了跟她交流的念头,迈步向前,似乎根本没看到眼前的黑西装一样。

红衣女见状,冷笑了一声,纤手轻轻挥了挥,几个黑西装就朝着花恺扑了上来。

只不过在下一刻,她便有点傻眼了,一个人影一闪,几个西装大汉伴随着几声惨叫,倒飞了出去。

“哼!敢在公子面前放肆无礼,活腻了吗!”

吴老怪收回手掌,一脸怒意地哼道。

红衣女回过神来,有点恼羞成怒,也没有注意到他口中那个不合时宜的称呼,大声叫道:“都给我上!”

别说是她,就算是这些黑西装,在现世都是身手不错的高手,也同样看不出吴老怪刚才那一手的深浅来,只以为是刚才几人没有防备,这小老头再厉害,还能敌得这么多人不成?

十几个黑衣大汉一齐扑了上来。

花恺摇了摇头,只是随口说道:“下手轻点,别伤人。”

就径直走开了。

脚边的狐狸用小爪子在嘴上拍了拍,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给红衣等人甩了个鄙视的眼神,就颠颠地追上花恺。

身后很快传来砰砰砰的拳脚声。

没多久,红衣女看着横七八竖躺了一地,不住呻吟的黑西装,脸色苍白,看着花恺离去的方向,目光中充满了惊疑和种种复杂之色。

吴老怪三拳两脚解决了一群黑西装,紧赶几步,就追上了花恺。

“没伤人吧?”

花恺随口道,至于结果,根本没必要问。

他湘西三怪怎么说也是比肩武当七侠和少林三神僧的人,对这些人出手已经是掉份,怎么可能会费什么力气?

“老仆只是让这些无知鼠辈受些皮肉之痛,没什么大碍,过个十天半月就好了。若非公子仁慈,就凭这些鼠辈胆敢对公子放肆,老仆定要让他们偿偿分筋错骨的滋味不可!”

吴老怪有些不解恨地道。

花恺眼角抽了抽,这老怪还得好好教育教育,现实不同别的地方,他虽然厉害,可没不到横行无忌的地步。

“行了,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不要太冲动,此地非比以往,法理为先,不要轻动拳脚。”

吴害躬身道:“是,公子。”

花恺摇摇头:“还有,以后在这里别叫我公子。”

“啊?不叫公子叫什么?主人?”

“……”

“老爷?”

“……”

“少爷?”

“停停,别瞎叫了,就这样吧。”

花恺知道他性格固执,对于上下之分也很在意,让他随便叫是不大可能,虽然这个称呼还是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至少不算太离谱。

回头看了一眼,对于突然出现的红衣女有些奇怪,想到有可能是谢轻,但是她口中提到的夫人又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便不再去想,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已经翻篇了,没有必要再想这么多。

……

东都商务中心区,东都楼体最高的建筑,也同样是经济价值最高的建筑,几乎都集中在这个区域。

曾经让花恺摔了一个大跟头的地方,风暴公司也在其中。

花恺打了一辆车,带着一路像个土鳖一样四处张望的吴害,又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却是各方面都比风暴的总部大厦强得多的锦绣大厦。

只是如今他已经不再像上次一般,心中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渴望和憧憬。

很平静地走进了大厦。

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奢华的环境,刚要掏出手机通知一下自己到了,忽然听到后边传来一个声音:“是你?”

第213章 人生如戏

花恺回头一看,却发现又是个“故人”。

王露卿的那个大律师闺蜜,艾丽,一身正装,气场强大,正诧异地看着他。

艾丽今天到这里来是应大老板召唤,来处理这座大厦的转让事宜。

她虽然有着自己的事务所,但事务所同时也是那个大老板的私人法务团队,可以说事务所就是为了这个才会存在的。

虽然很奇怪这么优质的资产,大老板为什么要转让出去,但也没有去探究的想法。

倒是在这个地方见到花恺,确实是挺意外的,因为这座大厦驻扎的全都是跨国大公司、大集团,出入的无不是上层精英。

很显然,她并不认为花恺属于这类人,属于这里。

要说是找工作,也没听说这栋大厦里有什么游戏公司,就算有,她也不认为能在这里办公的公司,会招收花恺这种水平的人。

至于其他的,在她眼中,花恺除了游戏,还能做什么?

心里这么想了,她嘴上也是这么问了出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同时毫不掩饰地打量了一下花恺,普通的白T恤,修身的休闲裤,虽然那肩膀腰身、那双大长腿,依旧能让许多小迷妹暗吞口水,但在她眼中,却是落魄的打扮。

还有那张脸,在别的女人来说叫盛世美颜,在她来说却是小白脸,也明显“沧桑”了不少。

“你们先上去吧,我马上就来。”

艾丽回头将其他人打发走,那是她的团队,她是个女的,团队中的女人也不少,大多都正看着花恺犯花痴,这是她最讨厌的,尤其还是对她看不起的一个小白脸犯花痴。

花恺自然看得出这位大律师的情绪,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看在王露卿的份上,他的态度还是挺和善的,笑道:“艾大律师,真巧啊。”

但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旦对谁有了成见,那真是看什么什么不顺眼。

他的和善在艾丽眼中却是嘻皮笑脸。

“巧什么巧,我来工作的。”

没好气地说道:“倒是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么?你不会告诉我,都过了几个月了,你还没找工作吧?”

她还记得几个月前,这家伙忽悠自己的好姐妹,要开什么公司,她也只当个笑话,刚才倒是想拿出来讽刺一翻,只是想到自己的好姐妹,和他闹太僵了也不好,终究忍住了。

“呃……我也是来工作的。”

花恺想了想说道,为自己未来的公司,接收公司财产,也算是工作,这应该没什么毛病吧?

只不过听在艾丽耳中,就哪里都是毛病了。

她心中冷笑道:“来这里工作?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花先生在哪家公司高就?我对这里还是挺熟的,没准跟你们公司领导还说得上话。”

别说她压根不信花恺能在这个地方工作,穿着一身常服,还带着只宠物狐狸,上的什么班?

哪家公司?还没成立那家。

花恺挠挠下巴,和竺锦纶约的地方好像是顶楼?

“嗯,就是88楼那家。”

呵!

艾丽心中冷笑一声,再没了和他说话的兴致。

因为她知道,这座大厦的88楼根本没有任何公司,一层整楼都是这栋大厦的主人的自留地,而这个人,正好是她的大老板。

“那就祝你工作顺利,早日高升了。”

踏着高跟鞋,刚走两步,想起王露卿,还是回头脸色不快地丢下了一句:“我劝你还是踏实点,别辜负了露卿,否则就趁早离她远点,断了她的念想,别再害了她。”

然后高跟鞋踏着清脆的声音远去。

“……”

花恺有点不知所谓,幸亏他还没有读心术,看不到艾丽的内心,否则他只能说一句:您戏真多。

“公……少爷,这个女人笑里藏刀,对您不怀好意,要不要老仆找个机会,把她给……嗯!”

吴老怪紧咬着牙,阴恻恻地看着远去的艾丽背影,恶狠狠地做了个切脖子的手势。

“……”

花恺眼角一抽,瞪了他一眼:“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这个世界做事,多用脑子,少动拳头!”

“啾啾唧唧~”

狐狸在一旁用爪子捂着嘴,发出奇怪的嘲笑声音。

果然是个老帮菜,脑子不好使。哼哼,我胡灵在主人面前翻身的时候到了。

吴老怪在倚天世界中远比它要得到重用,它早就不满。而现在,它自恃比吴老怪更早来到现世,更了解这里,把现世当成了自己的地盘,这老帮菜肯定没办法和它争宠了。

吴老怪也早知道这只狐狸不普通,是传说中的妖怪,但却是个没节操的妖怪,和他三兄弟“明争暗斗”的时间不短,彼此了解,哪里猜不透它的意思,见状对着它冷冷一哼。

花恺没理会他们的中较劲,又拿起手机,给竺锦纶打了过去。他很清楚这种地方不是内部人员,根本不可能让你进去。

88楼。

一个奢华内敛的办公室中,几个人坐在巨大的落地窗边,好像坐在云端俯视着这个城市。

竺锦纶放下手机,看向身前几个人,站起身道:“他来了,我们下去迎接一下吧。”

在场几人面色各异站了起来,不过都同样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一行人鱼贯而出,刚来到电梯处,正好撞见艾丽和她的团队。

“竺总?您这是?”

艾丽看到大老板行色匆匆,问了声好后,又有些奇怪地问道。

竺锦纶对他们点点头,走进电梯,招了招手笑道:“哦,艾律师来了,正好,其他人先去准备下,你和我一起下去接一位贵客,说不定,以后还是你的新老板呢。”

艾丽点头应是,回头对律师团队吩咐了几句,跟着进了电梯。

问了一声,按下楼层后,站在竺锦纶身后,心里有些好奇。

她知道这个大老板的地位,在东都商界都是顶头的那几位,除了一些军政两界中的大佬,没有几人能让他这么礼遇。

看他样子,甚至还隐隐有些讨好,这就让她更好奇了。

一行人来到一层大厅,竺锦纶四处张望,看到一颗光秃秃的脑袋时,愣了一下,等仔细辨认后,眼中一亮,和身边几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紧赶了过去。

“吴前辈。”

竺锦纶几人来到那颗光脑门前,有些恭敬地喊了一声。

这让身后的艾丽很震惊,不仅是因为大老板的态度,更因为这个光脑门她认得,不是刚才跟在那个小白脸身后的小老头么?

这……

她心里隐隐冒起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念头,瞬间又让她压下了。

不可能的,一定是巧合,也许她对这个小老头看走眼了,但对于花恺,无论是身世来历,还是自身能力,她都再熟悉不过,就算有些误会,也绝对不可能这么离谱。

但是下一刻发生的事,却让她感觉世界观有点崩塌。

吴老怪看了看竺锦纶等人,目光扫过艾丽时,眉头微微一皱,却没说什么。

点了点头,对竺锦纶道:“少爷在那里,你们过去吧。”

竺锦纶顺着他的手看去,一边休息区中靠墙的沙发上,正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人。

第214章 万界游戏

晕,设置的定时发布,不知道怎么没有发出来,郁闷死了。抱歉。

……

……

虽然只是背影,但艾丽又怎么认不出来,还有沙发扶手上还趴着的一只很漂亮的狐狸,这人不是花恺是谁?

她还正凌乱着,竺锦纶等人已经走了过去。

竺锦纶几人也是在倚天中待过两三年时间的人,早就习惯了江湖那套作派,见到花恺,下意识地就用上了江湖作派,上来就抱拳施礼:“前……”

花恺却先一步摆手道:“在这里就算了,咱们还是正常点。”

竺锦纶等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动作和称呼,在现世的确是有些不合适。

这种好像两种人生的转换,也的确很难不让人混淆。

竺锦纶到底饱经世故,念头一转便改了个让人无法挑刺的称呼:“花先生,早就说过让我们去接您,还劳您在这里久候,实在不好意思。”

花恺笑道:“在这里你们也是有身份的人,不用来这些虚的,咱们还是快点办正事吧。”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上去再说,花先生,这边请。”

话虽这么说,他言语中依然不失礼数,态度也不卑不亢。

他们昨天在那个万界社区中见过花恺后,回来就已经暗中了解过花恺,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自然不难得到他的信息。

结果却让他们很意外。

在另一个世界中,他们见过的那位,一剑光寒十万军,纵横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威震天下的剑神,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竟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还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

而且在几个月前,还被人算计,连饭碗都没了的loser?

这并没有让他们因此小看了花恺,反而愈发觉得他的神秘莫测。

只因为当日城头落下的那一剑,令得山河俱寂的风采,让他们至今想起,都是心动神摇。

很确定这位是个货真价实的剑神,这在他们回到现世中,获得空间奖励后,就更确定了。

因为他们带回到现世的能力和物品,已经证明了这个万界社区的存在的的确确是真实不虚,并不是黄梁一梦,也不是什么恶作剧。

哪怕是最为稳重的竺锦国,扪心自问,也不敢说自己在有了这样的能力后,还能这么安安份份地隐藏在市井中,做一个普通人。

他们绝对想不到,几个月之前,花恺的确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们只知道,别看自己这几个人都各有地位,真在这位剑神面前,怕是抵不过他轻轻一剑。

更何况,他们也进入了那个神秘的地方,眼前这个人,明显是那个地方的强者。

由此种种,竺锦纶等人,完全没有任何理由敢在他面前随意起来。

不提几人心思各异,竺锦纶这人也同样让花恺深有感触。

觉得人的成功还真不是随随便便的,只看这个竺锦纶面对他还能进退有据,待人接物都让人如沐春风的一套,就不是常人能及。

对于他的话,花恺摆摆手道:“先等等,还有人没到。”

“哦?”

他刚想问,花恺就忽然起身道:“来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行人正从大厦门口走进,其中几人一身绿军装,不说身上的气质气场,肩章上的标识也很明确地告诉了别人,他们的身份不简单。

还有其余几个,穿着看起来虽然普通,却极讲究,气度也非常人能及。

简而言之,这一行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向参谋,王处长,你们怎么来了?”

竺锦国诧异道,显然他认得为首两人。

而且他知道这两个人身份极不简单,位未必尊,却都是非常敏感,手中的权力不小,就算是他,也不敢在这两人面前拿大。

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

他看了一眼花恺,若有所思。

被他称作向参谋的绿军装只是对他矜持地笑了笑,便对花恺伸出手:“哈哈,花先生,又见面了。”

花恺自然认得他,因为这人就是昨天上他家拿东西,差点被闪了腰的那个军官,名字叫向雄飞。

花恺的事情还是个隐秘,所以他没有当众称呼花恺的军衔,随意伸手和他握了握,扫了一眼四周道:“咱们还是上去再说吧。”

他们这边的动静早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目,毕竟一大帮人,又个个气度非常,不像普通人,还有几个军装。

众人也都点头,在竺锦纶的带领下,踏进了电梯。

一直来到竺锦纶在88楼的那个宽敞的办公室,一直神思不属的艾丽,才如梦初醒,看向花恺的目光已经变得很复杂。

“向参谋”这时才道:“花先生,我先给你介绍下,这位是特事处的王谦,王处长,代表中枢,参与今日的签约。”

“花先生,你好。”

王谦笑着跟他打招呼,目光似乎有些好奇。

花恺点头回应,他也不问这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反正合作早就谈好,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至于他们那部分怎么处理,也不是他该管的。

“既然都来了,就尽快办正事吧。”

花恺无意和这些人客套太多,等他们各自认识后,直接说道。

除了向雄飞这边代表着国家的一方,竺锦纶这边除了他自己外,也只有一个裴秀玉,一个韩佳人。

原本得到了鱼竹国的支持,在花恺原本的打算中,这第一批“玩家”的重要性已经不像之前,变得可有可无,但他还是将他们纳了进来。

之所以只有这三个,是因为这批“玩家”中,有资本参与进来的也只有他们三个,其他的人还没有那个资本,而花恺也并没有打算置之不理,而是对他们另有安排。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将他那个所谓的游戏公司正式确立。

而在这个他一手折腾出来的局面中,他自己以空间的资源和信息,独占新公司50%。

向雄飞代表的一方,将会以国家资源入股,占据新公司的30%股份。

竺锦国将以这座大厦,作价三十五亿,以及十五亿初始资金,一共五十亿中夏币入股,占12.5%的股份。

剩下的7.5%由裴秀玉和韩佳人平分。

也就是说,这个还没有成立的公司,已经价值至少四百亿中夏币。

实际上这样的操作法,儿戏之极,而且占据大头的两方一毛钱不出,尤其是花恺,简直是空手套白狼。

反倒是竺锦国三人,又要出钱又要出力,而且是数以十亿计,却只能获得小小一部分。

尤其竺锦国,以他这座大厦的价值,何止三十五亿?

只不过无论是谁,都没有对这些条约提出半点异议。

因为他们谁都清楚,钱只是顺带的小事,在即将发生惊天大变的时代中,搭上这艘大船,才是目的。

艾丽晕乎乎地与向雄飞带来的一群人整理着各项文件、条约,被上面透露出的一些信息给弄得有些怀疑世界。

一些核心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写在上面,可那一串串让人数不清的零,还有参与三方的人的身份,都让她不敢置信。

更让她不敢置信的是,她往日里不放在眼中的小白脸,在这一群她平时接触都难以接触到的人物中,竟然是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

而且,她没有看到半点有关于花恺所要付出的东西,根本不知道他是凭什么获得这样的待遇。

这算什么?

一群大人物,大公无私地下了血本,就为了陪着他玩游戏?

不提她复杂的心理活动,各项条约都整理完毕后,几人很快就各自签署上自己的名字。

涉及如此庞大的资金和资源的合约,就这么草草又迅速地完成,搁谁看都是一场儿戏。

但实际上,各方都知道,这些合约只是个表面形式罢了。

看着各人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将艾丽等无关人员都请了出去,向雄飞这才笑道:“说来也是奇了,公司都已经成立了,可连个名字都还没有。”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花恺,花恺也跟着笑道:“咱们本来就是跑腿的,也不用想那么多,就叫万界游戏公司吧。”

王处长犹疑道:“这名字……大了点吧?”

花恺反问道:“这个‘游戏’难道不够大吗?”

“呃……”

“好,就这么定吧。”

几人都没什么意见,向雄飞便道:“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接下来怎么办,花先生你拿个主意吧,既然是游戏公司,总不能连游戏都看不见啊?”

竺锦纶等人也探询地看向花恺,他们只是在空间里接了这个任务,也曾经聚在一起讨论过,却依然对这个所谓的任务没有丝毫了解,根本不知道怎么进行。

应该不会是像他们这些人一样,直接进入万界社区空间吧?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任务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花恺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其实,这个‘游戏’早就已经出现了,你们应该都已经见过了。”

第215章 无法阻止

王处长不确定地指着自己和向雄飞道:“我们?”

花恺说话时,看着的是在场所有人,并不只是竺锦纶几个已经成为万界社区“玩家”的人,包括向、王两个“局外人”。

所以他所说的,他们已经见过的“游戏”,明显不会是指那个让人感觉荒诞,却又不得不承认神奇的地方。

对于那个神奇又神秘的地方,说实话,所有知情者都很好奇,也不乏渴望。

只是没有人知道怎么进入那个地方,暂时也只知道眼前这个花恺有办法,但名额有限,都是上面定好的,他们就算再渴望,也还拿不到机会去见识一番。

“难不成……”

向雄飞像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

花恺点头道:“对,上次世纪大厦的那条蛇,并不是意外。”

向、王两人都惊得站起身来。

王处长一脸严肃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以后还有可能出现这种怪物?”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不得不考虑后果了。

上次的意外,虽然很神奇地基本没有什么伤亡,可却是发生在闹市之中,又经过网络的传播,看到的人太多了,哪怕他们已经极力掩盖,也难以遏制种种谣言的兴起。

再联想到东都之前的几次异常天象,这段时间的东都地区,可以说是变得有些人心惶惶,外界也是众说纷纭。

虽然在他们的努力维稳下,短时间之内还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但要是继续出现这种灾难,那就真的是后果难料了。

王处长想着,心里已经不由埋怨起花恺来,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没有早点说出来,反而拖到了现在。

花恺点点头,却又摇摇头,让他们心中一沉的同时,又是疑惑。

他也不卖关子,慢悠悠地道:“是有可能出现怪物,但也未必是怪物。”

王谦皱眉:“究竟什么意思?”

花恺道:“你们应该都知道,这个游戏公司的出现是为了什么。”

向雄飞道:“就是一个叫什么‘诸天降临’的任务?”

花恺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城市,悠悠道:“诸天,就是那个地方,祂已经降临了……”

回过头:“而我们的世界,因为祂的降临,也会产生种种异变,天象异常、东都紫气、九尾怪蛇,都是因为祂。”

花恺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自己惹出的锅,全都扔到了那个莫需有的“祂”身上。

“天象、紫气之类都还好,不过是一种降临异象而已,但九尾蛇,却是因为祂的降临,让我们的世界难以承受,空间崩裂,和祂重叠、融合,变成了一种特殊的空间……”

“这个空间已经不单纯是我们的世界,而是联通着未知的次元,九尾蛇应该就是从某个未知次元中落到了我们的世界。”

这一番话,在不断地摧毁着在场之人的世界观,尤其是向、王两人,其他几个毕竟已经成为“玩家”,别的世界都已经去过,虽然惊讶,却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向、王两人脸上一片变幻,向雄飞忽然白着脸问道:“你、你说的未必是怪物,是什么意思?”

花恺道:“这种特殊空间联通的次元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像一节穿行在无数次元之中的列车,谁也不知道它下一站会停在哪里,会联通哪个次元,又会从中冒出什么东西来。”

“上次运气好,掉出来的只是一条九尾蛇,而且还只是个幼生体,不难对付,下次就难说了。”

他的话让向雄飞和王谦两人脸都绿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尤其是向雄飞,一条九尾蛇已经让他们军方难以对付,就能搞得秩序大乱,普通的枪支根本连破开它的鳞甲都做不到,这特么还是幼生体?

要是在荒郊野外也就算了,可花恺所说的那个特殊空间,可是在闹市区啊,还是东都最繁华的几个区域之一,听口气,这种特殊空间还不是一个,以后还有可能接二连三地出现。

而且,正如他所说,这次是蛇,那么下次呢?又会跑出什么妖魔鬼怪?甚至是……神?

“这个任务是你发布的?”

在两人陷入混乱,面色阴晴不定时,一直没说过话的韩佳人忽然发问道。

她因为身份有点特殊,是个沾黑惹白的人物,见了官面上的大佬人物未免有点底气不足,所以一直在装鸵鸟。

花恺眉头扬了扬,看着这个妖媚的女人笑道:“虽然跟我有关,但发布任务的人并不是我。”

韩佳人又重归沉默,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让人摸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问。

任务描述中说的那个“高阶玩家”竟然不是他?

竺锦纶和裴秀玉眼中都微微闪过一丝异样。

向、王二人却没有心情注意他们。

向雄飞起身道:“花先生,事关重大,我先去打个电话,失陪一下。”

王谦也同样跟到一边去,拿出电话拨打起来。

没过多久,花恺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接起一听,是鱼竹国的声音。

“小子,你上回可没跟我说这些东西啊!”

这老汉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难道我能说忽悠得嗨了,忘记说了?

花恺嘴角微微一扯,避重就轻道:“大爷,现在说不也晚啊。”

“不晚?都几个月了,你知不知道这会让我们很被动!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下一次?又会出现什么?你让我们到时候怎么办?这牵有多大,关系到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花恺把手机拿开了一点,等他发泄完才重新放回。

鱼竹国飙出一连串质问后,终于发泄完了,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小花啊,我现在郑重地问你,你说的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

花恺也没有多解释,因为他知道像鱼竹国这个层次的人,不会因为你少说或者多说,就相信你,他们自然有自己的判断。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花恺淡淡道:“祂的降临,谁都阻止不了,我们能做的,只有适应。”

“这就是你弄这个‘游戏’公司的目的?”

“对。”

“好吧,要做什么,你就直接和向参谋说吧,我会尽力支持你,我只有一句话,不要让这个国家乱起来!”

他也不问花恺要怎么做,“游戏”又从哪来,电话啪嗒一声挂了。

花恺目光微微闪动,他听得出来,鱼老汉的声音有些疲惫。

对这个戎马一生的老将军,他心中有敬意,也有些歉意。

不过,放心吧大爷,这里,是我的国,是我的根啊,这里,只会越来越强大……

放下手机,看着已经归座的向雄飞、王谦,和竺锦纶诸人,笑道:“那么,各位,让我们开始我们的游戏宣传吧。”

第216章 甚嚣尘上

最近的东都,因为某人的缘故,可谓是多事之秋。

前有天象异常,引起市民议论。

后有紫气漫空,更是引起全市恐慌。

再后来就更夸张,竟然有巨型怪物出现,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虽然有来自上层力量的封锁,但是当时发生得突然,根本来不及阻止网络上的传播。

哪怕一些图片、视频并没有大范围传播开来,但私下里的流传却没办法阻止。

已经有一些人开始搬离东都,尤其是那天在世纪大厦亲历那一幕的人。

原本官方对这些事情一直遮遮掩掩,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在这几天却发生了180度的转变。

而整个东都,甚至全国,也在这一天,被另一件事吸引了目光。

……

“哥!哥!”

花恺一大早就被一个乍乍乎乎的声音给吵醒,这让他很想拿个东西砸他一脸。

梁爽昨天接到他的电话,就急火火地跑了过来。

他这一次离开现世的时间有点长,几个月联系不上他,着急的人不止是梁爽一个。

嗯?

花恺被吵得不耐烦,翻了个身,却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睁开眼一看,立刻就懵了。

一张动人心弦的素面就在眼前,两人的鼻尖几乎贴在了一起,晨曦从窗外落下,衬得脸上的皮肤格外晶莹,染上了金光的淡淡绒毛都清晰可见,还能感受到呼吸之间,让人暖暖痒痒的热气。

“咣当!”

花恺猛地弹坐而起,因为动作太大,也不知道碰倒了什么。

这动静也将躺在他床上的王露卿惊醒了,嘟囔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睁开眼,看到受了惊吓,坐在床上后仰着身子,愣愣看着她的花恺,愣了一下。

空气还没来得及安静,救星也来了。

“那个……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

梁爽在楼梯口看着两人,挤眉弄眼,嘴角带着揄揶的笑。

王露卿跟着像兔子般弹了起来,面对这有些尴尬的气氛,只是扬着脖子,捋顺了一下凌乱的长发,若无其事般:“我是不小心……诶?不对啊!”

解释的话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昨晚我本来就睡这里的……”

愣了一下,随即怒指花恺:“好啊,你半夜摸上来,还想倒打一耙!”

花恺:“……”

我什么时候倒打一耙了?

他这会儿其实已经回想起经过了,这事还真怪他自己。

昨天他们三个在这里聚会,因为太晚,两人也就留在这里没走,作为唯一的女生,自然是让她睡在了楼上的床上,而他和梁爽在楼下睡折叠床。

到了半夜上厕所时,他却忘了这事,习惯性地就回到自己床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现世的放松,让他变得有点迟钝,竟然会犯这种错误。

他想装傻,可是别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啊。

“还有!你刚才那是被吓到了吧?怎么!我很吓人吗?”

王露卿原本还只是想撇清“犯罪嫌疑”,可说着说着,想起这坏小子刚才的表情,就差没上手挠了。

花恺捏着眉心,脑子高速运转,眼角忽然撇到蹑手蹑脚想从战场开溜的梁爽,顿时跳起来:“诶!梁爽,你刚才不是叫我吗?什么事?很急对吧?咱们下去说!”

也不等人反应,拖着梁爽一溜烟就跑下了楼,王露卿只能咬牙切齿,却拿他没办法。

此时原本作为他的工作室的楼下,已经是空荡荡一片,只摆了两张折叠床。

花恺一屁股坐了上去,双手捂脸揉了揉,呼出一口气。

梁爽有些看不过眼,撇嘴道:“哥,露姐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干嘛老这么躲她啊?”

“小屁孩,你懂什么?”

梁爽梗着脖子怒道:“老子二十大几岁了!”

“啪!”

花恺一巴掌夯他后脑勺上:“跟谁说话呢?你谁老子?”

“疼!”梁爽抱着脑袋,蜷在床上滚来滚去。

凭他现在对自身的掌控力,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手下轻重?也没理会他这孩子气的行径:“你刚才瞎嚷嚷什么?”

梁爽一听,也不继续装了,猛地坐起,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兴奋地递过来道:“哥,你看!”

花恺扫了一眼,见他打开的是微波的热搜。

往日这个排行榜基本是被各类明星占据,不是这个出轨,就是那个婚变,要不然就是某某某打了个喷嚏都能上热搜。

而现在,却基本被同样的关键词占据。

“#虚拟世界离我们还有多远?!#”

“#虚拟现实游戏震撼发布!#”

“#万界公司究竟是何方神圣?#”

“#幻想走进现实!?#”

“#论虚拟现实的可能#”

“……”

虚拟现实,万界公司,这两个关键词已经基本占领了热搜榜。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万界公司,说自己准备发布一个游戏,传说中的虚拟现实。

不是当下流行的所谓VR、AR、MR之类,而是真正意义上将这三者都实现的虚拟现实。

不仅仅是小说中描写的那种沉浸式的虚拟现实,还有基于现实世界进行的清醒式增强现实。

如果只是这个突然冒出来,名不见经传的公司说的,根本就没有人会去关注,更别说相信了,也不可能造成现在这样大的轰动。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中枢电视台,和内阁日报,这两个作为国家喉舌的最权威媒体,都对这件事进行了报导。

那就让人不得不关注了。

虽然这两个媒体都有些语焉不详,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这个万界公司不是骗子,而是真的将要在不久地将来,发布真正意义上的虚拟现实游戏。

因为在他们的报道中,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离奇事情,都归结于这个公司,在进行AR(增强现实)测试时发生的意外事故。

就连那条九尾巨蛇大闹世纪大厦的视频也放了出来。

虽然这个说法比那些事情都要离奇,但因为说话的“人”的权威性,还有这几次事件中,都没有什么伤亡。

毕竟别的也就罢了,世纪大厦出现的那条怪物,如果是真的,以那条怪物的可怕,在这么密集的人群中,又怎么可能一个人都不死?

是有那么一些受了点轻伤的人,但大多是在混乱中自己跌倒,或者在拥挤踩踏中受的伤。

虽然有人怀疑这种说法,但是比起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这样的怪物,还有那个一剑射杀怪物,脸上被打了码的绝世剑客,似乎这个说法还更可信些。

唯一的破绽,也就在紫气出现时,进行的全城警戒,还有怪物出现时,出动的军队。

一个游戏,需要搞这么大场面吗?

只不过这点在官方媒体的口中,是为了配合这个史无前例、划时代的游戏,进行测试,防止出现意外的。

对于这点,人们就是信疑参半了。

……

……

祝各位五一快乐~劳动最光荣~╰( ̄▽ ̄)╭

第217章 星辰之触(1/16)

不过对于这次官方喉舌为一个游戏背书,还曾经弄出过这么大的动静,人们大多是惊异的,也有许多游戏爱好者欢呼雀跃,欣喜若狂的。

不比如眼前的梁爽。

“哥,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啊?要是真的,咱们岂不是在有生之年,就能玩上真正的虚拟游戏了?”

梁爽虽然嘴里这么问,可看他的兴奋模样,至少已经信了八九成。

作为游戏从业者加狂势爱好者,没有什么比游戏对他的吸引力更大,而其中最让他憧憬的莫过于只存在于幻想中的虚拟现实游戏了。

花恺看了他一眼,淡然道:“真的。”

梁爽愣了愣,因为他的反应太过于平淡,也太肯定了些,有些疑惑道:“哥,你怎么知道?”

花恺没有回答,想了想,反问道:“你想不想进这个公司工作?”

“啊?”

梁爽一愣,眼珠子转了转,陡然亮了起来,自以为猜到了什么,兴奋道:“哥,你不会是有什么门路吧?难不成你已经成了这公司的员工,所以知道什么内幕?”

花恺目光闪动。

他从来没有打算将自己得到万界社区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梁爽。

无关自私与否,而是为了自己、也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毕竟万界社区这样的东西都出现了,谁知道将来还会出现什么东西、发生什么事情?

他虽然一直没有想过去探究这个东西,但那只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以现在的他,没有资格、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去探究,而并不是对这东西没有过任何疑虑,甚至是顾忌。

但是他曾经在拉进那第一批“玩家”时,就想过将梁爽也带进去,只不过出于一些顾虑,放弃了这个打算。

就比如这次让这些人进入倚天世界,可都是真身进入,而不是像进入空间一样,可以只用意识进入。

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把握能保证他的安全,在他能保证这一点前,他绝对不会让所有自己在乎的人,进入到空间中。

之所弄出这么一个游戏公司来,也未尝没有一些要对他们有所交代的意思。

心思转动间,花恺决定还对他透露一些。

便点头道:“没错。”

“真的?”

梁爽兴奋得跳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进去的?怎么进去的?那家公司到底什么来历?他们推出的游戏到底是什么?快告诉我告诉我!”

没好气地将他推开:“别乍乍呼呼的!”

“你们说什么呢?花恺,你找到工作了?”

这时王露卿刚好走下楼梯,听到他们的谈话,脸上一喜。

“对啊!露姐,我跟你说,我哥太牛比了!”

梁爽炫宝似地把手机拿过去:“你看这个!”

“这是……花恺,难不成你是进了上面这家公司?”

她对于什么虚拟现实倒是不大感兴趣,但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其中的意义有多大,如果是真的,这必然是一家称得上伟大的公司。

而花恺的前途,才是她关注的重点。

花恺只能无奈地点头。

于是王露欣喜地扯着他问东问西,正当他疲于应付之际,眼中忽然微微一顿。

神色不动道:“行了,你们在我这赖了一宿了,也该走了,你没事干我还有事儿呢。”

“你能有什么事,还急着赶我们走?”

她脸色顿时变了:“你不会又想突然消失几个月吧?”

“什么消失?我那不是有事要做吗?要不然这工作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

花恺边说边起身,按着她肩膀就往外推。

“梁爽,替我把露卿送回去,工作的事,你联系这个号码,他会帮你安排。”

用一只手搂半拖地将挣扎的王露卿拉了出来,又给梁爽发过去一条短信,上面是吴害的电话,这老怪已经被他安排在公司那边。

“哦……”

梁爽有点愣愣地答了一句。

两人离开后,花恺就急急进入空间中。

……

【特殊法则??解析完成,获得法则——星宿(残),获得星宿·星辰之触】

【星辰之触】:以星宿之力,构建罗网,可通过罗网汲取或反馈特定标识。

花恺看着虚空中的信息,他突然将人赶走,就是因为这东西。

这个之前从青天世界得到的未知特殊法则。

星辰之触?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眉头都快皱成了个川字,这些特殊法则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古怪,难怪叫特殊。

这该怎么用?

之前得到的数据法则,被空间融合后,他心念一动,就可以使用,而且还在他身上恒定了法则效果,成了他的一种本能,就像是游戏中的被动技能一样。

但现在这个星辰之触,却完全没有反应。

他也没有能力去探究法则这种存在。

从空间得到的信息也有些不清不楚,这要怎么搞?

星宿?

花恺忽然心中一动,返回现世中,取来了两样东西。

【左金吾卫上将军印】:出自青天世界。为大宋左金吾卫上将军官印,内蕴大宋国运(1),星宿伟力(1)。

【太上混元如意】:出自青天世界。为大宋国师身份象征之物,内蕴大宋国运(3),道门气运(10),星宿伟力(3)。

带着两样东西,刚回到空间,他就收到了一道信息:

【是否消耗星宿伟力,生成星灵?】

星灵!

花恺眼中精光大盛,这玩意儿竟然能直接造就星灵!

因为现世异变,星辰复苏,他自青天世界中发现星宿之力时,就打上了复苏中的星辰的主意。

打算借青天世界的星宿之力,用《观星》中的秘术,窃取现世中的周天星宿权柄。

其中的关键之处,就是星灵。

所谓星灵,就是星辰的灵性灵光,只有有灵的星辰,才能化作星宿。

就像是人的魂灵一般。

《观星》中的秘术,就是以人的魂灵与星灵融合,行偷天换日之举。

如果成功,就能一步登天,化凡为神,传说中的封神,不外如是。

只不过这个过程中,需要消耗的星宿之力不知凡几,根本无法估算,消耗的时间也是漫漫无期。

哪怕花恺之前,也只敢想着窃取其中几颗星宿,能成功一半就是血赚。

但现在有了这东西,那这个过程消耗的时间和成本,就减小了无数倍。

别说几颗,就是将这周天星宿都掌控在手中,也不是不可能。

真有那一天,那他便掌控了天地间的所有权柄,为天地之主。

敕封众神,高居九天之上!

只有天地之主,才能手握周天星宿,反过来说也一样,只有掌控周天星宿,才能成为天地之主。

不行了不行了!

花恺赶紧深吸一口气,打断自己的白日梦……

第218章 封神之举

压下扑通扑通跳的心脏,从白日梦中清醒过来。

花恺依然没有弄清楚,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星灵肯定不是这个【星辰之触】的主要功能,而应该是那个“罗网”。

空间给他的信息太过模糊,这也是他发现的一个空间的缺陷,一点都不智能。

别人的金手指都是全知全能,怎么到了他这里变得这么呆板?

如果不是他想到用星宿之力,而且手中正好就有,还发现不了这点。

没办法,也只有自己一点点地去摸索。

用不着多想,花恺尝试着在心中下达指令,使用那枚将军印生成星灵。

也不见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静。

只见将军印上忽然泛起一层淡淡的如同星辉般的光芒,持续了不过两三秒,就黯淡消逝。

取而代之的,是虚空之中凭空现出一枚拇指大小的晶体,纯净无暇,通体浑圆,像是星光凝聚而成的水晶小球。

这看起来除了还算好看外,一点出奇之处都没有,竟然就是星灵?

【消耗星宿伟力1,消耗源力1000,获得星灵(1级)。】

【星灵(1级)】:造化之物。可用于构建“罗网”。

原来是这样。

再看将军印,那唯一一缕星宿之力已经消失。

这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竟然只用一缕星宿之力,就能造就一颗星灵。

1000源力看似多,其实相对于这玩意来说,并不算什么。

花恺继续尝试。

【需要将星灵送入周天星辰,空间不存在周天星辰,无法使用。】

“……”

空间里只有他创造的那片虚幻星空,哪来什么星星?

而且所谓周天星辰,也不是普通的星辰。

宇宙虽大,星辰数以亿兆记,可只有周天之内,才是周天星辰。

据《观星》卷中记载,周天之内,只有三垣四象二十八宿等三百六十五颗主星,为大周天星宿,四亿八千万颗辅星,为小周天星宿。

再加上太阳、太阴,合为周天星辰。

换句话说,能成就星宿的,也只有太阳、太阴,和这大小周天之数的星辰。

不过花恺也从中知道了一个信息。

这个【星辰之触】不仅可以创造星灵,还可以将星灵送入周天星辰中,使之成就真正的星宿。

想到青天世界中,遇到的好几个人都有星宿庇护,他对这个所谓的“罗网”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

现在他只能试着从空间中退出,回到自己的狗窝中。

【该世界不存在空间法则,无法使用。】

“!”

花恺差点就想翻桌子,只是想到这毕竟是自己的窝,吃亏的还是自己,只能忍了。

空间里没有周天星辰,空间外又没有空间法则。

这要怎么搞?难道是空欢喜一场?

若是没有空间的力量,他要怎么将星灵“送”上星星?搭飞船么?

按照之前他的打算,是照着《观星》里的方法,用星宿之力为引,用里面的秘术,使星辰主动将人的魂灵牵引上去,只是这样要耗费的星宿之力难以估量。

否则他何必这么兴奋?

花恺也顾不得不知道多久没打扫过的房子,直接盘坐到地上。

期待落空的感觉真的很懊恼,还不如不给他期待。

诶?不对啊。

花恺突然跳了起来,有一个地方是完全可以满足这个条件啊。

“我这猪脑袋!”

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啾呦!”

路过趴在门口晒月亮打盹的狐狸,顺手一把抓起它尾巴。

……

99层的锦绣大厦,如今已经改了名字,叫做万界大厦。

以花恺的取名天赋,自然不能对此有多大期待。

比如他以前的工作室,取名“小白花”,因为他姓花,又是刚刚毕业,一穷二白的小赤佬,很直接地叫了小白花。

在剑侠世界的的住宅叫花宅,产业叫花楼,其他的诸如纯阳道宫、纯阳别宫,还都是秉承的拿来主义。

在狐狸的幻术掩护下,此刻他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大厦顶部。

这里的位置距离上次他搞事情的那座世纪大厦并不远,刚好处在重叠空间的边缘。

重叠空间,正好同时符合两个条件。

四百多米高的楼顶,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的繁星。

花恺观看了许久,和他上次观察并没有太大变化。

现世的星辰,才刚刚开始复苏,根本不可能拥有星灵。

手一翻,那颗笼罩着蒙蒙星辉的星灵悬浮在手心上,就像是天上星星落下人间一样。

霍胜国和其他四鬼也已被他召回,正漂浮在他身后。

狐狸趴在地上,毛绒绒的尾巴扫来扫去,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花恺。

不知道为什么,狐狸总感觉这位主人要搞事情,搞大事情。

吴害也被他叫来,守在顶层入口,虽然大厦日夜都有安保,不大可能有人上来,却也不能不以防万一。

为了不像之前一样,闹得惊天动地,事个东都都快被他掀翻了,这次他预先通知了鱼竹国,毕竟他根本不知道这会引发什么后果,又会出现什么异象。

转过头道:“老霍,这次你就别上了,我也是第一次用这种秘术,并没有保证,让福禄寿喜来吧。”

霍胜国面色微微犹豫,哪怕其余四鬼都是没有灵智的存在,带着他们一起久了,他也是有些感情的。

不过他也没有犯傻,没有灵智,和死物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最多只是想是对旧物的不舍罢了,总还比不过自己的第二条命。

点点头闪到了一边。

花恺并不知道使用【星辰之触】之后有什么样的效果,所以他要在将星灵融入星辰之前,先用秘术将四鬼之一封入其中。

两者合二为一,到时封入其中的四鬼,就是星灵本身。

这种做法,在花恺看来,其实已经相当于封神之举。

前提是真能融入星辰,成就星宿之主。

神话传说中的星君,就是这样的类似存在。

“花喜,你过来。”

被他叫做花喜的,死时是一个二三十岁的瘦子,此时的魂体自然也是这样。

五鬼除霍胜国外,其余都无灵智,却会本能地听从花恺这个主人的命令。

掐起印诀,左腕上的蕴灵玉符中的朱红法篆浮现,打入花喜魂体,化做一道红光,被他牵引着没入那枚星灵中。

犹豫了一会儿,花恺终究还是忍不住诱惑,向空间发出指令。

最多不过是损失一个五鬼罢了。

明天再加更

下一章进新副本了,今天在整理下卷细纲,要查很多资料,时间来不及了,今天就一更了,明天再加更。

没办法,没有存稿的人,边码边想,就是这样悲催了,见谅!

《万界社区》明天再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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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银月映幽谷

以一介凡人身,意图掌控星宿,实为行封神之举,窃居星君之位。

花恺并不知结果如何,只是目前看来,似乎还没生出什么意外。

那枚与花喜魂魄相融的星灵悄然消失,并没有弄得惊天动地,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此后数日,仍旧一切如常,花恺也就暂时将这事放下。

现世中他也没什么事情,虽说弄出了一个游戏公司,但实际上他也不可能亲自去管理。

而是当了个甩手掌柜,将事情都扔给向雄飞和竺锦纶等人,他们要怎么搞也由得他们,他也只派了个吴害过去,更多的只是为了让他们能联系到自己。

反倒是“游戏”的问题,花恺仍然没有决定要怎么做。

如果照着竺锦纶这一批人的模式,一个人就需要花费10点源力。

人多了他花不起,人少了达不到他想收割源力的目的,没有什么意义。

而且这种直接的方式,还是太过诡异玄幻,有可能会让一些人心生忌惮,望而却步。

这也是他大费周章,非要搞出来个游戏的原因之一。

游戏的名义,是要让人有个接受过程。

所以,像竺锦纶这类“玩家”,只能是少数,目的是为他探路,当他的小白鼠。

如果能碰到一个有黑科技的世界,也许更容易找到解决方法,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他碰到的世界,全都是武侠侧。

科技侧是影子都见不着。

花恺暂时也只有压着,打算再去经历一个世界,如果再找不到解决方法,就只能求助鱼老汉,在那张权限卡外加上一个设备,蒙混过关算了。

打着这主意,他抽了个空,进了一趟青天世界。

自他上次进来,这里将将国了一个来月。

陈伟长等“国家队”刚好已经适应得差不多。

他趁这机会,将其中的一些学者、专家引见给了真宗赵恒。

以这些人的学识、见识,自然让赵恒如获至宝,奉为大贤,不顾群臣反对,硬将其中几人封官,朝夕问对。

至于花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经习惯了不平静的生活,回到现世还不到半个月,他已经有些坐不住,加上现世太过纷扰,实在不是个适合修炼的地方。

在这之后,忍不住再次打开了次元之门,进入了新的世界……

……

人闲桂花落,

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

时鸣春涧中。

一如花恺此时踏足的地方。

山谷清幽,鸟鸣声声,远处传来山涧溪水潺潺之音。

花恺踩在厚厚的枯枝落叶上,沙沙作响,阵阵轻风拂过,四处张望,入目尽是花红柳绿,让人赏心悦目。

想不到,这一次的落脚点,竟然是这样一个绝美的幽谷。

狐狸跟在他脚下,四处乱蹿,扑蝶逐鸟,兴奋得很。

花恺与它相处日久,也知道这狐狸虽然是只千年狐精,实则在很长时间中都是浑浑噩噩,开了灵智后,又都躲在山野之中,少与人接触,本性仍旧如孩童一般。

至于狡诈狠毒,不过是兽类本性,也并非什么坏事。

嗯,就是人形态长得丑了点……

久离山林,如今这个地方,倒是让它如鱼得水。

花恺摇了摇头,没再管他,忽然拔身而起,飘落一处峭壁,捏出一道观照符化去,睁开一双金瞳,四下扫视,没发现什么异常,就下来四处查探。

他也不急,只是慢悠悠地在谷中晃荡,四处探寻。

这幽谷不小,直到天黑,他也没见到什么人烟。

直到夜色如幕,明月当空,群星拱绕。

他又寻了个高处,撑开观照金瞳,察看起天象来。

在这之后,他才微松了口气。

他还真有点怕遇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世界,照这一天的观察,倒是不像。

“咦?”

刚收回目光,余光却忽然扫到一个人影。

夜色如墨,那人影距离这里怕是有里许地,若非他有观照金瞳,那人又倒在一条山涧旁,月光洒落,反射着淡淡的清辉,还真不可能看得见。

捏起狐狸的后颈皮,身形飘起,向着那个人的方向掠去。

里许地,以他的轻功片刻便至。

缓缓踏着卵石,刻意踩出声音,走近那人。

竟然是个女人?

走近之后,花恺才看清,一个白衣如霜,红绫束腰的女子,侧卧山涧边。

长发铺洒,脚下长裙半褪,露出一双如玉般无暇的小腿,浸在山涧中。

虽然脸朝下伏,看不到模样,只看这身形,就是个如仙般的人儿。

空谷清幽,月下山涧,卵石如玉,美人溪卧。

名家国手也画不出这样一幅美妙绝伦的画来。

花恺不禁感叹了一下,自己这次的运气不差啊。

只是这美人一动不动,对于花恺的接近恍如未闻。

嗯?

原来是受了伤。

只见这女子腰腹、小腿两处,各有鲜血浸出,染红了白裳。

腰间有衣衫遮挡,他看不真切。

小腿那处的伤口,却一眼就能看出,是被人一剑削落,险些将膝盖削落,鲜血染红了半边裙摆。

伤口上已经用药敷着,血倒是止了,不知是不是伤重晕了过去,小腿还泡在涧中,还好涧水不深,只浸到双足,否则她估计就要在昏睡中失血而死了。

“姑娘?姑娘?”

花恺试着叫了几声,却毫无反应。

便蹲下身来,一根手指抵着她的肩膀,晃了晃,仍然是没有半点反应。

花恺不禁皱眉:“该不会死了吧?”

伸出手,轻轻将她双足从溪水中托出,又向将她翻过来,翻动间长发滑落,遮住头脸。

花恺也没去在意,伸出两指,往她鼻下一探,虽然轻微,却气息仍在。

只是下一刻,花恺双眼微动,脸色露出意外之色。

这女人的呼吸轻微,原本他还以为是因为伤势,可后来却发现她的呼吸极为悠长,几乎听不出间隔。

这分明是内功极为高深的表现,而且,似乎比起他来,也不弱多少。

花恺惊异之下,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忍不住伸出手,拨开她那遮面的长发。

“嘶~”

这之后,他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只因这副容颜太美了。

秋水为神,白玉作肤,云鬓花颜。

端是天生丽质,百媚横生。

偏偏有一双长眉入鬓,平添一股烈烈英气。

这种刚柔两极的冲突,令得她这副容颜更是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怔了了怔,花恺才回过神来,摇头暗叹自己修为不到家,竟然因为一张脸就心神不守。

不得不说,人都是看脸的生物。

本来花恺就因为见到她一个人倒在这幽谷山涧中,心生怜悯。

见了这张天仙般的脸,怜悯更是化作了怜惜。

轻轻将她托起,抱出这片卵石滩,将她放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让狐狸守着,他去寻了些干草枯枝,在旁边生起了火。

然后盘坐一旁,闭目调息。

到了后半夜,他睁开双眼,想看看那少女的状态,眼光落下,却忽然一愣,脸上渐渐布满震惊……

第220章 青丝换白发(2/16)

他竟然看到那天仙般的少女,那一头如云青丝,从发根开始,一根一根,渐渐变得如霜一般雪白,天上月光洒落,映照得如根根晶莹的银丝一般……

时间缓缓地流动着。

花恺愣愣地看着那一头青丝,一点一点地变得霜白。

一夜白头,这样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听说过。

但是传说是传说,听过就罢。

可如今那样的一幕,却真真切切地在他眼前上演着。

眼前那原本一头如墨般的黑发,在他面前就这样寸寸化霜,红颜倾刻白发,却让他从心底被震撼。

他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什么样的心情,才能让人一夜白头。

玉兔西落,金乌东升。

一夜之间,这个天仙一样的人,满头乌黑青丝,尽数换作白发。

也让花恺的心情经历了复杂的变化。

由意外到怜悯,由怜悯到惊艳,又由惊艳到怜惜,再由怜惜到震撼,最后竟在那白发红颜之前,全然化作了一腔柔情。

并非男女之情。

若说一开始花恺还有几分绮念,但在那一头白发面前,就全部消失无踪,剩下的,竟然是怜爱和心疼。

这让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他竟然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这样的情绪。

晨曦洒落,那张原本明艳的脸庞,容光黯淡,甚至变得有些枯槁,形如老妇。

眼睑微动,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只是眼皮挣扎了几下,仍未见醒,只是苍白唇间,透出喃喃之声。

“你好狠……你好狠……”

哪怕是睡梦中,那语声之中的悲愤绝望,也让人动容。

花恺眉头一皱,看这样子,是情伤?

武功高强,姿容绝世,红颜白发,貌似还为情而伤……

他还哪里想不出,这女人可能是谁。

“唉……”

叹了一口气,往腰间一抹,拈出一张玉液符。

原本他还舍不得,因为她身上的伤势并不算重,自己底子也厚,又是萍水相逢,没有必要浪费一张符。

现在却觉得无所谓了。

一滴玉液没入眉间,她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枯槁的脸庞也在慢慢恢复,只不过肉眼难查,因为她这不仅是损了生机,也是神伤。

若非如此,以她的内功修为,这点伤不至于能让她昏迷不醒。

生机易补,神元难复。

红颜虽能重现,也得长时间温养不可。

至于那头白发,花恺却无能为力了。

受了玉液庞大的生机,少女渐渐苏醒过来。

刚一睁开眼,便见一个丰神俊秀,容貌气度都是世间难见的男子,长身立于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眼神陡然一厉,竟然一言不发,悍然出手。

这一瞬间,劲气勃发,整个人直直从地上弹起。

来势虽如离弦利箭般迅猛,素手一翻,却如云絮般轻飘飘向花恺按来,无声无息,不带半点风声。

果然是魔女,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花恺眼皮微合,却是不闪不避,也不动手,任那只如玉般的纤手轻轻按下。

那少女见状,眉头一皱。

心中不由掠过一丝悔意,这该不会是个不能武艺的白面书生吧?

她虽被诸多江湖中自命正道之人视为妖女邪魔,行事肆无忌惮,动辙含笑杀人,削人手脚如割草,却不失侠性。

她不在乎杀人,却不会无故杀人。

只是她昏睡初醒之下,见身边有一陌生男子,下意识就以为是个意图不轨之人,杀心骤起。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却是暗含绵掌之势,内力阴柔,能击石成粉,握铁成泥。

心悔之下,却已经来不及收回,只能尽力一偏,将按向左胸的一掌,偏向左肩。

“当!”

本以为这一掌会将这白面书生左肩粉碎,可下一刻却只觉如中金铁,非但没有伤得了对方分毫,反把自己手掌震得生疼。

借着反震之力,曼妙地一旋身,飘然落在数丈外。

少女眼中惊疑不定:“金刚不坏神功?!”

花恺侧首拍了拍肩膀,回过头来,轻笑道:“姑娘好见识。”

对于这少女能认出这门神功来,他并不怎么奇怪。

少林这个门派,在他之前经历过的每一个世界都存在,在其他世界见到再正常不过。

不过少女却皱着眉,冷声道:“这究竟是什么功夫?你是谁?”

“哦?”

见她倾刻反口,花恺倒是意外了。

“金刚不坏神功早就失传,当今天下只有不败顽童才会,此人已经被关押在天牢最深处数十年之久,不可能出来,你休想骗我。”

“不败顽童……”

花恺低声重复了一句,有些发懵。

见鬼了。

他不由试探道:“你说的是古三通?”

少女皱眉道:“当然!”

难道我猜错了?她不是那个魔女?

又再次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狂妄!莫以为我怕了你,还不快交代,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有何企图?”

她一双入鬓长眉倒竖,怒喝出口,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意思。

这女人果真一身都是刺。

花恺摇头笑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少女愣了愣,随即想起了自己的伤势,自查了一遍,发现身上伤势竟然早已痊愈,找不到半点痕迹。

这怎么可能?

她自知伤势虽不是很重,也早就自敷了药,也断无可能好这么快。

不过她也就此回想起昨日遭遇,心中顿时生起无限悲愤,再无心思和花恺计较。

“罢了,你走吧。”

少女长袖一摆,转身而去,脚步却有些踉跄,满头白发飞舞,看起来颇为凄凉。

花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摇头,几次叹气。

“诶,慢着!”

他忽然反应过来,扬声喊道,却已经太迟。

少女所行方向,正是向着山涧。

行经山涧,她便从清澈的水面上,看到了一个白发满头,形容枯槁如老妇的陌生女人。

这是谁?

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转瞬就反应了过来,抓起肩头一缕头发拿到眼前,原本乌黑如墨的青丝,早已变得白如霜雪。

她惊叫一声,脚下一软,几欲摔倒,摇头猛叫:“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她虽然豪杰不让须眉,可生就一副绝世容颜,与寻常女子也并无不同,最是爱惜自己的美貌,如今天仙化人,变作白发老妇,又如何能接受?

涧中映照的倒影,却在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这就是你!

她尖叫一声,凄惶哀绝。

一天之内,经历了至爱背叛,青丝换白发,倾世容颜尽逝,她纵然再是世间奇女子,也难以承受。

“轰!”

少女一掌拍出,数丈外一棵大树当中炸开,缓缓倒下,哗拉拉作响。

“轰!轰!轰!……!”

一掌接一掌拍出,倾刻间,碎石纷飞,水珠四溅。

花恺一开始只是站在一旁,不为所动,只是任她发泄。

一直到见她明显气力将竭,尤自不肯停下,他心下不由再次泛起阵阵怜惜。

他知道再让她继续强运功力,怕是伤及自身。

飘然蹿出,探出一爪,向她抓去……

第221章 知己负红颜

少女本就杀性过人,桀骜魔性,此时又正悲痛欲狂,见状便是不管不顾,反手一掌劈来。

只是对面这人又岂是易与?她又神思不属,气力将竭,更是难奈他何。

花恺这一抓,用的是少林龙爪手中的捕风式,一爪抓去,待得少女一掌劈来,又瞬时化为捉影式。

以他此时的功力、造诣,这龙爪手使出来,较之倚天少林的僧人不知胜出凡几,罡风笼罩,形如龙爪,指尖劲力吞吐,一爪抓下,却似罩住了全身,让人避无可避。

少女只觉眼一花,手掌便落入了他爪中。

五根手指如精钢铸就,牢牢箍住她手腕,难动分毫。

挣扎无果,少女另一掌又再次劈下,未到半途,又被花恺擒拿住。

白衫拂动,她毫不顾忌自己双手脉门都已落入人手,一道腿影弹起,从面侧踢向花恺。

花恺直接拿住她手腕向后一扭,将她扭得背向自己。

“你再不依不饶,我可要不客气了。”

少女挣扎了几下无果,冷笑道:“不客气又待怎的?有本事杀了我,姑奶奶但凡皱一皱眉,就不配叫玉罗刹!”

花恺嘴角抽了抽,在她身后道:“你叫练霓裳?”

“哼。”

听他叫出自己名字,练霓裳也不以为意,她玉罗刹之名,能令江湖震怖,天下间知道这名字的,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

果然。

看她神情,花恺心中暗道一声。

他没有猜错,眼前之人果然是他所想的那个魔女。

只是,谁能告诉他,练霓裳,古三通,这两个名字是怎么能跑到一起的?是谁跑错片场了?

稍稍走神,便被练霓裳的挣扎唤醒过来。

这小妮子竟然在脉门被拿,全身酸软,使不上力之时,还在强运功力。

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自残,是要硬拼着双手残废,脱出他的擒拿。

这性子真是又臭又硬!

若是换了一个人,哪怕同样是美人,依花恺的性子,怕也是要直接打晕,“弃尸”荒野,再懒得去理会。

只是昨夜那青丝寸寸化霜,倾世红颜化作老妇的情景,历历在目,让他不自禁地心生怜爱,对她的几番“放肆”也不以为意。

不过他也不是好惹的,同样也是怕她再这么下去,除了自残,毫无意义。

双手一紧,将她拖过来,贴近自己怀中,俯首附到她耳边,带着笑意轻声道:“杀了你岂不可惜?你若再不安分点,小爷有的是手段整治你。”

为了加强“威慑力”,还俯身在她肩颈处轻轻一嗅:“吸~果然很香。”

先不说少女是什么反应,他自己倒是先中了招,被这股幽香给引得心中一荡。

感受到温热地气息在她耳边、颈间吞吐,听着他不怀好意的笑语,天不怕地不怕的练霓裳忽然有些畏惧了。

她不怕杀人,也不怕被人杀,但身为女子,终究还是有害怕的东西。

“无耻之徒!”

两人现下的动作太过于亲密,她心中恼怒,扬着脖子,口气依旧强硬,不肯服输地骂了一句,但却停下了挣扎,安分下来不敢再动。

想到自己连番遭遇,如今又落于人手,不由悲从中来,一时心如死灰,双眼一闭:“你杀了我吧。”

以她的性子,能凭一女儿身,孤身一剑,来去江湖风雨,豪迈远胜男子,哪怕大悲大痛,也断不会有懦弱轻生之念。

只是如今技不如人,与其受辱,还不如就此了断。

“我为什么要杀你?”

花恺失笑,又叹道:“练姑娘,你又何必如此?你是女中豪杰,又何以效小儿女之态,为区区情爱所困,作践自己?”

“我放开你,你可不要再发疯了,这些花草树木何辜,要受你摧残?”

说着便松开了双手,往后退了几步。

练霓裳重获自由,双手下意识一动,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放了下来。

此刻她已经明白,眼前之人,一身武功实是高深莫测,众然是她全盛时也难讨得好去。

况且如今想来,这人也并无恶意,反倒是对她悲愤难平之下,狂乱发泄之举处处忍让。

她恩怨分明,此时既已想通前因后事,虽恼他先前轻薄,却也不再计较。

一番发泄,她气力早竭,现在悲郁稍泄,脚下一软,跌坐在一侧大石上,捧起一绺白发,垂首默默无语。

花恺本就起了怜意,如今知晓她的身份,便大概猜出了她之前的经历。

若无意外,更知道她今后的命运,心中的怜意更多了几分。

振了振袍衫,他也坐到了旁边不远的一块大石上,只是悠悠地看着四周幽静的美景,一言不发。

一个垂首自怜,一个意态悠闲,就在这幽谷山涧旁静坐起来。

远处狐狸蹲在一棵树下,看见这一幕,翻了个白眼,继续它招蜂惹蝶的行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想找人倾诉,练霓裳忽然出声:“我为他独上武当,甘愿受他师门羞辱,只为能与他从此相守……”

“他师门要拿我这邪魔妖女立威,我不怪他不帮我,那是的他师叔师兄弟,可他为何竟使暗器算我?”

“秋夜静,独自对残灯,啼笑非非谁识我,坐行梦梦尽缘群,何所慰消沉。”

“风卷雨,雨复卷侬心,心似欲随风雨去,茫茫大海任浮沉,无爱亦无憎。”(注1)

“哈哈,好一何所慰消沉,好一个无爱亦无憎,你若真如此思我念我,又为何伤我负我?”

“哈,既如此,你我便从此恩断义绝,永不相见罢……”

她自顾自地说着,说得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花恺却能听出其中的哀怨悲苦。

或许是对于这个名字太熟,觉得这种哀怨实在是不配她,花恺也实在是见不得她做这种小儿女态。

不由摇头叹息:“风雷意气峥嵘。轻拂了寒霜妩媚生。叹佳人绝代,白头未老;百年一诺,不负心盟。短锄栽花,长诗佐酒,诗剑年年总忆卿。天山上,看龙蛇笔走,墨泼南溟……(注2)”

语声轻淡,却隐隐透出怜惜之情,将练霓裳从出神中唤醒。

这词中所述,岂非是对她的写照?

孤剑入江湖,意气峥嵘。佳人绝代,红颜白发。

虽有些词句不甚了了,但分明是对她了解甚深。

练霓裳不由抬首问道:“你究竟是谁?”

……

……

注1:出自《白发魔女传》正文小令。

注2:出自《白发魔女传》卷首词。

第222章 相话平生事(3/16)

“在下花恺,如花似玉的花,恺乐之恺。”

花恺昂首道。

练霓裳轻笑出声:“哪有男人叫如花似玉的?”

她冰雪聪明,知道他怕是故意如此说,心中生起一丝感激。

纵是此时心悲,却也忍不住嘴角勾起:“恺者,乐也。你这人这么无赖,怕是难有什么伤心事。一个男儿,长得也比我……也比天下女子都俊,说如花似玉倒也算得,也算是人如其名,为你取名之人,确有先见之明。”

她本想说比她自己都美,只是想起自己已是满头白发,形容枯槁,哪里还有什么美貌可言?

神色微微一黯,便改了口。

花恺笑道:“这你便说错了。”

练霓裳奇道:“哪里错了?”

“我这名字其实俗气得很,我自幼便是孤儿,后来有幸,得一老人收养,他见我连名姓都没,便要为我取一个,正巧看到一幅字画,上书‘花开富贵’四字,于是就给我取了个花富贵之名,以寄望我以后平安富贵。”

练霓裳忍不住轻轻一笑,颇感好奇道:“果然是俗气得很,不过倒也朴实。那你该叫花富贵才对,怎地叫了花恺了?”

“后来我长大了些,嫌这名字俗气难听,便央求他给我改名,初时他不肯,被我缠得烦了,便气得随口道:你不喜欢富贵,那就叫花开!”

花恺面现感慨:“我一听,花开多好听啊?于是便欢喜地大声叫好,他无奈,只得为我改了名字,不过,到底还是没叫成花开,而是给我取了个谐音,说是天意如此,既然富贵求不来,那便望你一世无忧,平安喜乐吧。只可惜,我再也见不着他了。”

他说着,眼中竟现出一种孺慕。

这些话,并不是他虚构,确实是他自己的身世经历,名姓由来。

那个老人就是当年他所在的福利院院长,只是如早已逝去,再难相见。

“他待你可真好。”

练霓裳叹道,她此时竟对花恺有点同病相怜之感。

她也是自幼父母双亡,本为一老僧所养,后被狼叼了去,竟然不死,反而被群狼哺养。

之后被她师父凌幕华发现,带了回去,收入门墙,为她取名霓裳,抚养她长大,传授了她一身武学。

而她师父也早已经逝去。

不过,她觉得自己比之花恺,还多了一分幸运,至少她知道自己生父姓练,花恺却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花恺微笑不语,旋即又是一愣。

这样的话,他可从来不会和人说起,也少有对人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如今怎么竟然全都做了?

“方才所诵之词,可是你做的?”

练霓裳这时又想起这事,忍不住问起。

“偶然得之。”

花恺模棱两可地道。

他不屑窃人之功,但也没办法说出实情,只能随口敷衍。

本来这也不是练霓裳真正想问的,闻言只是点点头,也只当他是自谦,并没有探究,反是问道:“这词写的是我么?”

花恺知道她所想,笑道:“练姑娘不必多心,玉罗刹之名,天下皆知,你的事迹,江湖上也多有流传。这半阙词,只是有感而发,不必挂怀。”

她点点头,捧起发丝,怔怔出神。

“佳人绝代,白发未老……佳人绝代,白发未老……”

花恺微微一叹,道:“你又何必如此?红颜白发,更觉璀璨。与你原貌相较,倒是更添几分清丽绝俗,冰清玉洁,不外如是。”

“呵。”

练霓裳凄然一笑,摸了摸自己枯槁的面容,白发是真,红颜何在?

也只当他是安慰自己。

见她模样,花恺也不急,笑问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弄得这么狼狈,可愿意说与我听?”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以为她不会自揭伤疤,却不想练霓裳轻轻一笑:“有何不愿?”

“当日,我孤身上武当,想见他一面,问他愿不愿随我离去。我还没问,他便说要弃了武当掌门之位,随我浪迹天涯。”

说到这里,她脸上放光,似乎欢欣已极,下一刻,却变得神色狠厉。

“但武当那几个老道,纠集了门人弟子,阻住去路,不让他走,还要把我这妖女邪魔擒下,好显他武当威风。”

她恨声道:“黄叶那老道,诳我放下兵刃,便放我们离去,我为求他能与我离去,在武当解剑岩前放下随身宝剑,那老道却反口不认。他那徒弟反拿了我的剑,说我乃是惧他武当之威,弃剑臣服,要我行献剑之仪,羞辱于我。”

花恺心下摇头,以这魔女的禀性,那武当弟子这岂非自取其辱?

果然,在她接下来的述说中,武当四老中的白石和红云因曾败于她手,自感被折辱,在对她逼迫一番后,又让她滚下山去。

若是真能让那个卓一航随她离去,练霓裳估计还能委屈一下,忍上一忍,这样玩弄羞辱,岂非逼她动手?

当下练霓裳便与他三人大打出手,而且还是三人气量狭小,被练霓裳几句话说得先动的手。

只不过这两人联手,也不是她手下之敌,另外一老又加了进来,所谓的武当四老,武当仅存辈份最高的四人,竟联手对付一个女人,可笑的是,他们仍然不敌。

更有让人不耻之事,四人各自都有徒弟,四徒加入了战阵,八人联手对阵,更有无数武当弟子在旁。

在花恺看来,这简直是武当一门上下,联手欺侮一个女人。

可恨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他,武当掌门卓一航,竟然不敢发一言,只能袖手在一旁痛哭无措。

更在练霓裳与八人斗了千招开外,气力衰竭时,被人挑拨了一下,便向练霓裳发了暗器。

虽没伤了练霓裳身,却伤了她的心,她悲愤之下,杀出武当。

之后来到了这幽谷,被花恺遇上。

这一切与花恺所知大同小异。

当初只是故事,便让他义愤填膺,如今亲身听来,又因目睹了一夜白发,对练霓裳生出了特别的怜爱之心,更是心中愤怒难抑。

这些武当弟子,简直一个个都是无耻之尤,枉称侠义正道。

至于那个卓一航,更是不知所谓。

堂堂掌门之尊,说话竟然没一人听从,竟然还优柔寡断至此,看似尊师重情,左右为难,实则是上不能敬师长,下不能保至爱,无用无能之极。

竟然还能被人挑拨,对至爱之人出手暗算。

花恺不知他当时所想,也不知其中有多少曲折。

也根本不需要知道,只凭这一条,他便枉为男儿。

“哼!想不到武当正道名门,数百年传承,如今竟都是一群不孝之徒!”

他这话是由心而发,他与张老道亦师亦友,虽不是同一个世界,只凭武当两字也让他感同身受。

“你放心,等我解决一件事,便亲上武当,让这群不孝之徒给你跪地请罪,为你出这口恶气!”

他前半句还是温声柔语,说到后半句,已是怒气勃勃。

第223章 惺惺共相惜

练霓裳只是捧着白发:“木已成舟,出不出气又如何?就此永世不再相见便罢了。”

花恺摇头,不再瞒她:“我先前所说,当不是虚言安慰。若你是为这容颜心伤,那大可不必。不过是你心神大伤,生机损耗太过所致,若有足够时间,我当能令你容颜尽复。”

“你说什么?”

练霓裳猛然回首。

花恺摊手道:“只要你信我。”

练霓裳侧首望来,形容虽枯槁,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闪烁着期盼:“我信你。”

花恺一笑:“为何?你刚才还叫我无耻之徒呢。”

“以你的武功,若有不轨之心,我却抵抗不得,又何需如此?”

“那也可能是我所谋甚深,你看不出来罢了。更有可能,是我太过无聊,拿你取乐消遣?”

练霓裳看向山涧流水,悠然道:“我知你对我有怜惜之意。”

“我练霓裳自出江湖,天下之人,敬我、惧我、恨我皆有,唯独无人怜我惜我。”

她收回目光,看向花恺:“你既怜我惜我,我便敬你信你。”

“若这也是你的算计,也无甚妨碍,你我打过一场,各凭本事,生死无怨。”

她无半点寻常女子的扭捏作态,心中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眼界心胸也非凡俗。

这样的人,竟然为了一个情字所伤,三千青丝尽成白发。

这样的至情,花恺不懂,也不想懂。

他叹道:“好,果然是女中豪杰,冲你这番话,我必要让你容颜尽复。”

一番对话,又有着同病相怜的身世,二人一时颇有些相念相惜之感。

无关男女情爱,只是惺惺相惜的知己之谊。

“多谢。”

花恺站起身:“不必。这虽非难事,也需些时日,你如今可有要事?”

练霓裳少见的现出迷茫之色:“如今我已无牵挂,只有我师父遗愿未完,还有一故人之约未赴,却也不甚急切。”

“那就好,我本要寻一幽静之处修炼一门武功,这处幽谷就甚合我意,只是不想见你倒在这山涧旁,也算有缘,你若无要事,便在此处伴一些时日吧。”

“山谷清幽,也能与我解解乏闷,就算是我帮你的报酬吧。”

花恺毫不客气地笑道。

练霓裳也无不可,只是略略好奇:“你究竟出身何门何派?先前动手,我观你所用擒拿手法,和少林龙爪手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相同。不闪不避,受我一掌而不伤的功夫,又有些像是金刚不坏神功,只不过不败顽童被天牢数十年,你又怎能得他传承?”

“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金刚不坏又非他古三通独有,我又何需他传功?而且天下之大,奇功绝艺不知凡几,你又怎能尽知?”

练霓裳不服道:“我虽非天下无知,可也自问武功少有人能敌,天下武学虽不能说尽知,也难有识不出来的。”

“哦?那我倒要试试,来,你我过过招,看你究竟识得多少。”

练霓裳修长双眉一扬:“好!”

她也是自视甚高之人,自然不会轻易服人。

也不拖泥带水,说打便打。

一双素手翻起,柔若无骨,如云絮般翻飞舞动,翩翩而来,姿态曼妙之极。

但这一双素手舞动之间,劲气暗涌,搅得虚空如若塌陷,劲风激涌暗流。

“好功夫。”

花恺发自内心赞道。

这绵掌也并非什么罕见的功夫,只是武林中常见的一种阴柔掌力罢了,并非哪门哪派的独门武学,也没有什么招式。

这是他第一次见有人能将普普通通的绵掌,使得如此出神入化,威力惊人。

手下也不慢。

双手一伸,在胸前缓缓一圈。

练霓裳顿时发现自己掌力失去控制,那双手之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旋涡,有着莫大的吸力,牵引着她身不由己。

花恺一手如拨开流水,斜向一旁拨去,另一手轻轻一旋。

“啪!”

一声闷响,斜去数丈外一块大石,骤然寸寸碎裂,竟像是被她的绵掌掌力所打中一般。

她两手也像失控一般,自己往他另一只手心跑去,像被粘住了一般,花恺手一扭,向她扭得背向自己,一如先前拿她一般。

练霓裳惊道:“你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她耳边传来花恺笑语:“乾坤大挪移,颠倒阴阳二气,运劲使力的不二法门。虽迥异于寻常武学,走的却堂堂正道,可不是什么邪门功夫。”

“乾坤大挪移?”

她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中惊奇不已。

如此玄奥高深的武功,若真出现在江湖上,又怎会籍籍无名?

想破头她也想不出,这竟然是不属于这世间的武学。

花恺松开了她:“我想你也不服,我看掌法非你所长,你还是用剑吧。”

说着从腰间抽出白虹剑,递了过去。

他心知,练霓裳虽然两次都被他轻易拿下,其实武功并没有如此不济。

第一次是因她心神大伤,又是一通发泄,气力早就不济,又神思不属,才让他钻了空子。

这一次却是因为出其不意了,乾坤大挪移本就玄奥莫测,又是第一次在此世出现,她没有防备下,自然轻易着了道。

只看旁边那块寸寸碎裂的大石就知道,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子,就练就了如此深厚的内力,简直骇人听闻。

若非她天赋机遇俱是绝顶,便是此世的武学水平,极为高超。

练霓裳双眼一亮,接过剑来,轻轻一抖,将薄如纸片的软剑抖得笔直,两指抚过白虹剑雪白的剑身。

“好剑!”

她精擅剑法,自然也是识剑爱剑之人。

“你怎知我擅使剑?”

“冲天凌云凤,剑胆并琴心。《天山剑法》本就是集天下剑法之大成,凌女侠惊才绝艳,竟能一反常理,创下《反天山剑法》。你是她弟子,又怎能不擅使剑?”

练霓裳盯着他看了两眼,奇道:“你竟对我师门渊源如此清楚,看来你真的很了解我。”

花恺敷衍道:“哈,玉罗刹之名,谁人不知?”

练霓裳点点头,没说什么。

但其实她清楚,玉罗刹这三个字,在江湖中虽鼎鼎大名,知道她师门渊源的却不多。

不过她知道眼前之人,不仅一身武功,这来历也是神秘难测。

身怀如此绝学,在江湖中竟不见半点传闻,实在大异常理。

她也不愿探究,该知道总会知道。

花恺怎么说也在江湖混了多年,形形色色的人物见过不少,察言观色之能大涨,一看就猜出她想法。

不由挠挠下巴:“我的来历有些复杂,现在不说也罢,日后有机会再与你慢慢说来。”

“那也随你。”

练霓裳笑道,随即双眉一扬:“看剑!”

第224章 空谷觅幽兰(4/16)

一剑刺来,剑身竟隐去不见。

好快!

花恺陡然一惊。

双手合什,全力运起金刚不坏神功。

瞬息之间,虚空中乍然暴射出数十上百道寒光。

叮!叮!叮!叮!……!

剑光如急风骤雨般落在他身上,无数金铁相击之声响起。

“哼!”

练霓裳突然撤回长剑。

花恺诧异道:“怎么不打了?”

她不悦道:“你使赖,要破你的金刚不坏,必要分生死,不打也罢。”

花恺抠了抠额头:“反天山剑法果然是迅如雷霆,奇诡莫测……行,我不使这门功夫就是,若是使了,便算我输,你出手吧。”

练霓裳长剑一抖:“当心了。”

剑化寒光,动如雷霆!

去势之迅猛,简直是骇人听闻。

他平生所见,也只有在剑侠世界见过的公孙姐妹所使西河剑器,能在迅猛之上稳胜她一筹。

相比于西河剑器的华美绚烂,练霓裳所学的反天山剑法却是极尽狠辣阴毒之能事。

百千点寒光笼罩周身,专往各处要害、关节之处招呼,招招凶残,换了寻常人,中者非死即残。

也难怪别人称她魔女。

念动之间,花恺已经动了。

两手平伸上托,十指连弹,化出道道指影,层层叠叠,如同波罗花盛开。

叮叮当当,声如雨落。

练霓裳脸色一变,她这短短瞬息间,至少刺出了百十剑,他竟然不动不摇,仅凭十根手指就将之尽数挡下。

而且那一道道指力之雄浑,更让她色变。

从剑上传来的巨力,震得手中剑几乎脱手飞去。

上百道指力,竟然每一道蕴含的劲力都丝毫不减。

这又是一门她没见过的惊人神功!

这是倚天少林的多罗叶指,两个世界虽然都有少林,武学有相似之处,却不尽相同,练霓裳并不认得。

眉头微皱。

她是极要强之人,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重振旗鼓。

知道这么下去,奈何他不得,剑势陡变,乍隐于虚空。

身形一旋,竟也和她手中剑一般,骤然消失,下一刻,却出现在了花恺身后,一点寒光从虚空中骤现,疾射他脑后。

练霓裳知道自己如非拼尽全力,根本难以破他金刚不坏身,所以下手也不顾忌。

却见花恺身形微微一摇,骤然拖出九道虚影。

唰!

一剑刺落,却刺了个空处。

“哼!”

又是一剑无功,练霓裳愈发不服,身形愈发飘忽不定,时上时下,时左时右,姿势曼妙,如蝶纷舞,在花丛树枝间穿来绕去。

将一柄长剑使得是神出鬼没,剑气肆虐虚空。

但是她越打越是心惊。

无论她剑势如何变幻,却都沾不得花恺半片衣角。

她的反天山剑法,是她师父根据天山剑法所创,完全反其道而行之。

天山剑法是她师公,也即是凌慕华的丈夫,曾有天下第一剑之称的天都居士霍天都,在当年的武林第一人张丹枫帮助下,集天下剑法之大成所创,包罗万象,堂堂正正,威力绝伦。

号称剑法中的“永乐大典”,由此可见这套剑法的博大精深。

凌云凤心比天高,将天山剑法反着来,创反天山剑法,就是两个字:快!狠!

而她所使“穿花绕树”身法,乃是天山派独门身法绝学,施展开来,如舞姿曼妙,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移形换位之法。

她自信凭自己这两门绝学的造诣,天下间,除了十绝中人,已少有对手。

可现在竟然伤不得他半分。

难不成这个突然冒出家伙,竟然是天下十绝那等人物不成?

尤其可怕的是,他的每一招全都是不同的武功,每一门都是玄奥高深,也是自己生平仅见,从未听闻的武功。

这时还是掌影漫天,掌力几可扭曲虚空,却隐含慈悲,犹如化身千手如来。

下一刻就是一指点出,指力中正,如春阳融雪。

去势未尽,又是一拳横空,拳劲诡异霸道,变化多端。

还没让人应付过来,拳又化爪,一双手爪神出鬼没,带起阴风阵阵,力能穿金裂石。

有时以指作利剑,有时震臂如国钢鞭,有时劈挂如刀斧……

拳、掌、指、爪、腿,刀、剑、棍、鞭、斧……

打了半天,天都昏暗了下来。

打得她眼花缭乱,已经见到数十种不同的武学。

这人所学之广博,简直是惊世骇俗。

“不打了!”

练霓裳收剑后退,她已经快被他层出不穷的奇功绝学,逼得心中窒息,再无心动手,直接熄了争胜之心。

花恺散去手中的拈花指力,笑道:“现在信了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练霓裳眼中尽是惊奇,如此广博渊深的武学,哪怕是武林中传承最为久远的高门大派,也断无可能有如此底蕴。

“江湖一闲人罢了……”

“啾啾!啾呦!”

花恺正敷衍着,狐狸的叫声忽然响起,低头一看,却见它疾奔而来,一边叫,一边扯着他的裤腿。

“这只狐狸怎么……”

“哦,它是我养的。”

随口说了一句,又低下头:“你干什么?”

“啾呦!”

狐狸人立而起,一只小爪指着一个方向叫着。

花恺对着练霓裳笑道:“看来它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随我一起去看看?”

练霓裳有些好奇地看着狐狸,如此有灵性的狐狸她还是第一次见,闻言道:“好。”

当下,在狐狸左蹿右跳地带领下,两人沿着山涧溪流,穿进一片树林,又过了几处险地。

两人都是轻功绝顶之人,纵是再险,也和平地差不了多少。

走了有几里地,忽狐狸停在一处山壁前,回头看着他们。

练霓裳转首四顾,有些迷醉地道:“这里就是它要带我们来的地方?”

这里地势隐秘,四面都是峭壁,如果不是狐狸带路,他们也极难寻到这地方来。

这只狐狸,他才打了一架的功夫,就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来。

“这是龙爪血兰,竟有这么多,好美。”

练霓裳叹道。

四周遍地是一种绯红色的奇花,花瓣细长如菊,却没有菊花那么密,像是张开的爪子,红而不艳,在这一处幽谷中铺出了一片红色花海,直把人脸颊映得通红。

花恺知道这只狐狸不可能因为这里的景色,就将自己拉来,肯定是有了什么发现。

“你到底要带我看什么?”

狐狸蹲坐在山壁前,举爪指着山壁,啾啾叫着。

花恺皱眉看去,这面山壁高难见顶,入眼之处,尽被绿藤花蔓爬裹,倒像是为这山壁套上了一层绿色外衣,还点缀着朵朵鲜花。

美倒是美,可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这时狐狸往前一蹿,左蹦右跳,爬到了三四丈高的一处突出巨石上,对着山壁上的藤蔓又抓又挠。

“咦?”

第225章 清泉石上流

狐狸的爪子堪比神兵利刃,一通抓挠之下,山壁上的藤蔓纷纷脱落,露出了一个缺口,这缺口并不幽暗,显然这不是一个密闭的洞窟,从里面还隐隐传来流水声。

花恺和练霓裳相视一眼:“我们上去看看。”

两人轻身提气,飘落那块突起的巨石上。

“这藤蔓如此平整,这倒像是有人刻意引栽。”

练霓裳打量了一番道。

花恺刚想抽出腰间白虹,将藤蔓斩去,闻言仔细一看,果然,一根根藤蔓横平竖直,被弄得像一面藤蔓织成的帘幕一样,遮挡在缺口处。

只是似乎早已没有人来,年深月久,藤蔓生长,四处纠缠,不仔细看,也难以看得出来。

他抽出白虹剑,划出几道寒光,藤蔓“帘幕”脱落,石壁上就出现一个丈余高、数尺宽的的缝隙。

都不用进去,只从缝隙中看到的景象就让两人眼中豁然开朗。

练霓裳已经忍不住迈步走了进去,花恺也跟在她身后步入其中。

一个奇特的所在映入眼中。

这是一个异常开阔的露天石洞,穹顶上有一个数丈见方的窟窿,天光从中落下,石洞中丝毫不见昏暗,映着白石,反而格外明净。

有清泉从窟窿上流下,成了一个近似圆形的瀑布,如水帘一般,落到石洞底下,有一个水潭,溅起万千点珠玉。

他们先前在外面见到有水从山壁上流下,应该就是那条沿着走来的山涧的源头,与这地方的水也该是同一个源头。

一股股淡淡水雾从中袅袅升起,如烟似幻。

洞中水气弥漫,让人心清神悦。

石洞四壁遍布藤蔓奇花,为清幽的山洞平添了几分绮丽颜色。

从他们所进来的那个缝隙,到这个露天石洞底,有一个用大石堆彻而成的阶梯,显然是出自人为。

这个石洞,曾经有人来过,甚至在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否则又何必堆出个这么个石梯来。

“你看。”

练霓裳指着洞中一侧,从顶上垂下的一根巨大石柱。

花恺抬眼看去,石柱上被人刻下了三个大字。

“明月涧?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若是再多几棵青松,真是再应景不过了。”

练霓裳蹙眉道:“青松随处可见,似雅实俗,这些龙爪血兰寻遍天下,也寻不出几处能见,比之青松岂不是强胜百倍?”

花恺看她模样,显然是很不满自己无视这遍地所谓的血兰,说什么青松,不由失笑:“原来世间少有的女中豪杰,也爱这姹紫嫣红。”

练霓裳淡然一笑:“美好之物,谁人不爱?男人便不爱美人娇花么?”

“你说的对。”

花恺轻笑,没和她继续辨,看向那刻有字的石柱道:“刻下这三个字的人,指力着实惊人。”

他一眼就看出,这三个大字是被人徒手刻下,相信练霓裳也早已看出。

这洞中石质极坚,他先前已随手试过,要打碎容易。

可是要在上面刻字,用剑容易,用手指,他便要用尽全力才能做到。

但断然做不到如这石柱上一般,深达寸许,字里行间,依然行云流水般毫无阻滞,笔画转折间,还留下了清晰的指纹。

这样的功力,绝对在先天之上。

这个世界的武力,似乎远比他所想的要高。

“啾呦!”

正说着,忽然又听到狐狸的叫声。

这这小东西又发现了什么?

花恺看过去,只见它指着一侧石壁蹦跳着。

踏下石梯,向那边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石壁后面还别有洞天,只是被巨石遮挡,颜色又都是一样,一时很难看出来。

看痕迹,这是个被人生生掏空的石室,石室中有石床、石桌、石椅,还有许多石制的日常用具。

很确切地证明了这个地方,的确是有人生活过。

“咝、咝……”

忽然见狐狸蹦跳着,径直跑到了石床边。

看它一直熟门熟路的模样,绝对是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发现了什么才跑回去拉来他的。

只见它在石床一侧用爪子又掏又挠,竟然从中掏出了一个方形石块。

用两只前爪搭在上面,呼哧呼哧地将石块推向花恺。

练霓裳对这只通灵的狐狸是越来越感兴趣,好奇地在它身上看了好几眼,才对着石块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狐狸将石块推到花恺身前,才用爪子在上面掏了掏,“咔嚓”一声,竟然将之从中分开,这哪里是什么石块,分明是一只石盒。

花恺蹲下,将石盒拿起,拿开盖子,只见盒中放了几样物事:一个用布帛包裹着,还有两本书。

一本写着:指元篇。

另一本上书:惊神指。

“惊神指!”

练霓裳见了两本书,忽然惊呼出声。

花恺不由道:“你知道这东西来历?”

“我曾听家师说过诸般武林秘史,数百年前,宋时曾出现过两门奇功,都叫惊神指。”

“其中一门是当时江湖中的一位大高手所创,还有一门据说是出自一幅从宋朝皇宫中流传出来的图解。”

“就是不知这书册所载,是不是那二者之一。”

花恺好奇道:“很厉害么?”

练霓裳摇头道:“那倒是不知,时隔数百年,这两门指法又早已失传,谁能清楚?只是过了几百年,尚有威名流传,应该有些门道。”

“这本《指元篇》呢?你也没听过?”

练霓裳摇摇头。

花恺见状,也不失望,把两本书册递了过去:“你先拿去看看吧,我先看看这个是什么东西。”

练霓裳诧道:“这惊神指哪怕不是我所知那两门功夫,能被人藏得这么隐秘,怕也不是什么平常武学,我看外面那石柱上三字,八成是以这惊神指力刻划出来的,如此武功,哪怕是十绝中人,也要动心。”

“这本《指元篇》能与它放在一起,应该也同凡俗,你就这么给我?”

花恺失笑道:“哈,区区两本武学,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你还能把它们抢走不给我看不成?”

说实话,他现在对于武功秘笈这类东西,虽说不是完全不在乎,但也确实不会太在意,因为实在见得太多了,而且他自己的武功都有些练不过来。

当初是因为增加自己的武学见识和底蕴,才四处搜寻,后来又是因为发现了一些疑问,才会兼修多门武功。

而在倚天中得到的诸多秘笈,暂时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练霓裳看了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接了过来。

花恺笑了笑,拿起那个用布帛包裹的东西。

掀开布帛,却意外地发现,这竟是一个比巴掌略长的铜制小人……

第226章 盖世并十绝(5/16)

铜人上面有许多黑线、红点密布,更有一些星星点点的镌刻,密密麻麻,遍布铜人全身。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些比发丝都细、比沙粒都小的字迹,以花恺的目力,要看清都极为费力。

这铜要不比巴掌大得了多少,可这些细小的字迹,却刻遍周身,粗略一看,怕不有数百上千个。

这等技艺,实能称得上匠石运金。

仅凭这一点,这铜人就不是个普通物事。

花恺运足目力,仔细辨认着铜人上的字迹,发现每一个红点旁都标注着几个细小的字。

“天突……璇玑……华盖……紫宫……玉堂……”

这是……穴道?

他看着铜人胸前,辨出了几个字。

这分明是人身上的几个大穴。

这就是个穴道铜人?

花恺不由有些失望,这东西在古代可能还有点价值,可在现世却已经是随处可见。

“穴道铜人!”

耳边忽然传来练霓裳的惊呼,比之前她见到《惊神指》更为惊讶。

“这东西有什么门道?”

花恺见她反应,又想着在石柱上刻字的那个高人,这么一个高手也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的东西,八成不会普通。

“看来这《惊神指》该是从宋朝皇宫里流出来的无疑了。”

也不等花恺询问,她便解释起来:“那门功夫本是有高人从那幅流出来的图解中参悟出来,而这幅图解,就来自于一尊穴道铜人。”

“这铜人据说是宋国的国宝,其上刻有极详细的穴道部位,经络分明,一直被奉为国宝。”

“只是后来宋国被灭,铜人几经辗转,便失了踪迹,没想到竟被人藏在此处。”

花恺奇道:“不过是一些穴道经络罢了,竟能被奉为国宝,还有人能从中悟出绝学来?”

虽然穴道经脉之理,是武学基础,可竟能光看这东西,就参悟出一套绝学,也太过匪夷所思。

而且这东西虽不是人尽皆知,可学医学武之人,十有七八都知道,如果这么容易,岂不是天下间的绝学和高手满地都是?

练霓裳反问道:“你知道人有多少穴道经脉?”

“不外乎十二经筋,十五络脉,又有奇经八脉,与脏腑若干隐穴,共计361穴。”

练霓裳道:“你看这铜人上又有多少?”

不用看,花恺早发现这铜人上的穴位经脉,与他所知有太多不同,仅是是穴位数量,就是他所知的数倍之多。

花恺喃喃道:“难不成,天下人所知的都是错的不成?”

他不是很相信,因为他的穴道经脉之学,是老吕亲自教授的,以老吕那样的境界,花恺相信已经无“人”能及,能比他强的,只有传说中的仙圣神佛之流。

他又怎会错?

“不是错,是不全。”

练霓裳道:“我以往也不信,如今亲眼见到这铜人,这传闻怕是真的了。”

花恺看着铜人,花恺感觉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却怎么也抓不住,只隐隐感觉,这东西似乎对他有大用。

除了多出的穴位经络,这铜人肯定还藏着秘密。

过没多久,他摇摇头道:“罢了,反正东西在我们手上,以后再慢慢参悟就是,现在胡乱猜测也没有意义。”

四处张望了一下,忽然笑道:“我正想寻一幽静之所,没想到这里倒有个现成的绝佳之地,我们就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吧,等你容颜得复,去留随意。”

练霓裳看了看自己的一头白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花恺的目的,主要还是尽快摸清自己的疑问,好能尽快打破后天界限,成就先天。

他的疑问和修炼诸多不同的武学有关,可是他能感觉到一些异常,却始终如同隔着一层迷雾般,连确切的疑问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必须在此之前,尽快修成观照天眼,只要天眼一成,能够内视己身,估计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当下,两人将石洞略作打理,就此暂住下来。

过了几日,花恺就从练霓裳嘴里弄清楚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只不过,这些情况让他有些混乱。

实际上,应该说是无比懵比的。

虽然之前从练霓裳口中听到古三通这个名字,他已经意识到这恐怕是一个混乱的世界,但绝对想不到会这么混乱。

这个世界依然是一个武侠侧的世界,武力值还不低。

他脚下这片土地,叫大明。

与他所知的大明有些相似,却也有些似是而非,至少当今天子的年号康乐,他就从来没听说过。

天下高手辈出,人尽敌国之事,也不是没有。

而且有这本事的人还不算少。

至少被天下人所知的,就有十个。

就是他从练霓裳口中已经听到过几次的“十绝”。

据说,这天下有十个绝世高手,一身武功登峰造极,一个个都是渊深如狱,如神如魔,不似凡人。

其中一个,就是练霓裳的师公,一手创下天山剑法,创立天山派的天都居士,霍天都。

还有一个,是让她一夜白头,那位心上人的授业恩师,武当上代掌门,紫阳道人。

这两个都很正常,但是其余的……

她所说的不败顽童古三通也是其中一个。

其余诸如……

康乐皇帝有个叔叔,被他封为铁胆神侯,建了个护龙山庄,天下之事无巨细,无所不知,尽在他一掌之中,此人名叫朱无视。

当今太傅,六五神侯,掌管朝廷六部,为十八万御林军总教头,名叫诸葛正我。

收了四个徒弟,也是名震天下,江湖人称:四大神捕。

在那绿水青山间,有一座山,山下有一片湖,湖畔有一座山庄,山庄中,有一柄神剑。

这便是江湖中流传的:翠云峰下,绿水湖畔,神剑山庄三少爷,谢晓峰。

江湖中,总有几样东西让人心醉、意狂——神兵、绝学、美酒、美人。

可却有一个地方,里面有天下绝色的美人,有盖世称雄的神功。

这样一个地方,却是让所有人闻之色变的禁地,因为那个地方叫移花宫,因为里面有两个美如天人,却让人畏如蛇蝎的宫主,邀月和怜星。

有让人畏,也有让人敬。江湖中就有一位大侠,全天下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就没有不敬服的,因为这人便是与谢三少并称天下第一神剑,也有天下第一大侠之称的,燕南天。

还有一个,从名头来看,似乎是十绝之中,最狂的一位,但天下间却绝不会有人说这他(她)狂,哪怕这个人号称“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这人便是,黑木崖上,日月神教,东方不败……

第227章 洞中无日月

听到这些熟悉的人名,共同出现在一个世界,一个时代里,花恺的头上冒出一团乱糟糟的黑线团。

这绝对是他经历过的最混乱的世界。

不说那些高手,这个大明朝也让他混乱,从没听说过的皇帝也就罢了,为什么大明旁边还有个大清?

在混乱之后,花恺也是暗暗心惊。

从练霓裳的武功来看,这所谓的十绝高手,绝对是现在的他远不能相提并论的。

而且若是他知道的一些人也存在的话,这天下,绝对不止这十个人达到了这样的层次,能与十个人相比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这些也和他关系不大,反正这次他本来也没想搞事情。

话说洞中无日月,他们在这明月涧中一住,三月时间过去。

这一日,花恺又在修炼观照符内炼之法。

修炼方式和三宝符相似,都是能过画符,让双眼在潜移默化中变化,画成之后,又用这符洗炼双眼。

这符与外显法不同,复杂程度更胜百倍,以花恺如今的三宝属性,一天能画下一张已经极为不易,修炼进度自然缓慢之极。

化去好不容易画出来的符,双眼完成一次洗炼,待蠢蠢而动的几大眼窍渐渐平息,花恺睁开双眼,感受着几乎察觉不到的变化,微微叹了口气。

照这进度,要炼出天眼神通,岂不是要花费数十年时间?

他虽然不介意花费时间,可数十年时间,哪怕以他现在的功力,寿命大概也只有百来年,把一大半寿命都花费在这上面,如果以后找不到延寿的办法,岂不是浪费?

想到这里,他不禁考虑起自己以前不是很在意的寿命问题来。

若是他想达到更高的境界,这长生之法怕是必须要得到的了,只是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哪怕他可以穿梭不同世界,也能说就一定能碰上。

难道要就这么放弃,直接由此破境,成就先天?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花恺否定,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所感受到的异常,就是让他修得圆满的关键,如果放弃,以后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弥补,却可以肯定,就算有,也必然不会容易,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没准还会让他后悔。

烦闷之下,花恺走到明月涧石洞中央的瀑布流泉旁边,浸着凄凉的水气,让心神静下,修炼起一门武功来。

这门功夫出自《九阴真经》。

先当在和练霓裳的较技中,他就使过其中的两门功夫,《螺旋九影》和《九阴白骨爪》。

当初将倚天剑屠龙刀让鱼竹国拿去,倒是没让他失望,这玄铁虽然神奇,却幸好挡不住现世科技的探测,没有损伤刀剑的前提下,就将里面的藏书给扫描了出来。

其中的武穆遗书倒罢了,对现世来说没什么价值。

但是里面的《九阴真经》和《降龙掌》秘笈却让鱼竹国眼馋得很。

当时鱼竹国自然是希望花恺和国家共享这两样东西。

花恺不信这在得到这两样东西后,国家方面会不留着一份,但是他自己可以没有限制修炼,别人却会受到限制,不可能随意修炼得了。

这也是他不在乎的原因。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拒绝,只答应了鱼竹国,每年可以给他一个名额,选择其中一门武功修炼。

不是他害怕别人会因此对他产生威胁,而是因为这是要花费源力的,别说他舍不舍得,就算舍得花,以鱼老汉的胃口,恨不得把全军都弄来学了,那他还要不要活了?

所以,还是物以稀为贵的好……

言归正传。

他现在所练的,便是《九阴真经》中的摧心掌。

静立水潭旁,两手平伸缓缓摆动。

这门武功的玄奥之处,并不在招式,而在于运劲使力之法。

体内真气照着掌法诀窍,流经体内诸多经脉穴窍,一股阴风般的掌力渐渐集于两掌。

随着手臂摆,石洞中渐渐刮起阵阵阴风,引得不远处盘膝于一石榻上调息的练霓裳眉头微微一皱。

“噗!”

花恺翻掌往水潭上轻轻一按,一声轻微的闷响之后,便再不见动静。

可是不到片刻,水里传出一阵阵咕嘟咕嘟的声响,而且越来越密集。

水面渐渐渐冒出一个个气泡,越来越多,直至最后如同煮沸的水面一样,连洞顶倾泄而下的飞瀑也被这动静压下了声响。

一直持续了盏茶时间,这动静才渐渐平息。

“你竟还会如此歹毒的功夫,我真是很好奇,你从哪里学来这么多邪门武功?”

一旁的练霓裳看了一会儿,才按下心中的惊异,意外地说道。

花恺手掌收回,长吁一口气,微微一笑。

这魔女的武功见识还真是天下少见,竟一眼就看出这掌法的奥妙之处。

这门摧心掌虽是道家武学,却是其中少有的一门极为阴毒武学。

练到高深处,轻轻一按,便能教人五脏六腑尽皆碎裂,全身皮肉与骨骼却尽皆完好无损。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许多高深的内家掌力都能做到,像是练霓裳所使的绵掌掌力。

不同的是,别的功夫若是将人打成这样,那人必定是立时丧命,绝不会多活一刻。这门摧心掌中人之后,却不会让人立即死去,而是受尽痛苦折磨,三天三夜之后才会七窍流血而亡。

就如刚才这水面一般,若是换成打在人身上,得人体气血精气反哺,绝对不会平静得如此快,而是在人身上持续作怪,折磨得人生不如死,让人受尽苦痛而亡才作罢。

实在是阴毒之极。

花恺猜测,这绝是创出《九阴真经》的那人,为了报复仇人,才创出了这门歹毒之极的武功。

也就是练霓裳并非迂腐之人,换了那些自命侠义正道的老顽固,单凭这一掌,就要将他认作十恶不赦的邪魔中人。

拂了拂衣袖,道:“这你便错了,这是正宗的道家玄功,可并非什么邪门功夫。”

见练霓裳眉头一皱,笑道:“你若不信,我可以教你,你学了就知道,只不过学了这功夫,你这玉罗刹怕更是要名符其实,妖女邪魔之名,也更难洗清了,你怕不怕?”

“我自己的功夫都尚未学好,学你武功作甚?”

练霓裳毫不在意道:“就算学了又如何?我玉罗刹何时怕过谁人?在意过这些虚名?”

花恺对她的反应也意外,却还是开口道:“哦?你可知,你的妖邪之名越盛,你与你那情郎就越无可能,你有如此遭遇,八成是源于这区区虚名啊。”

练霓裳闻言一顿,两眼一闭,再不说话。

说错话了。

花恺不由挠了挠下巴,无意间就戳了人伤疤,这嘴也是贱。

正自无趣,四处随意张望了一下,眼角扫过一旁他画符所在,那是被他们用石头削出的一张案几,上面除了纸墨朱砂,还有被他放在其中的穴道铜人。

就是这一眼,让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说一下~

又开始搬砖了,实在是抽不出时间码字,就一更了,没办法啊,要过日子,杂事太多,就原谅我吧……再说个事,本书应该快要上架了,实在拖不下去了,可能就在这周末吧,具体时间确定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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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铜人现劫图

唰!

花恺一下掠了过去,拿去铜人,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

这尊穴道铜人,这些日子他没少研究。

除了那些他耳熟能详的穴位、经络外,还刻着至少数倍于此的经穴,全是他闻所未闻的。

对于这些经脉和穴道,他们暂时还无法证实是真是假,只能姑且称之为隐脉、隐穴。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是让他感觉莫名其妙的——铜人身上还遍布着许多“劫”字。

他和练霓裳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这“劫”字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他因为刚刚修炼摧心掌,刚刚使摧心掌时,体内真气运行的路线还清晰地印在脑中。

这一眼扫到铜人,脑中的运行路线就如一幅清晰的画般,正好与铜人身人的穴位经络一一对应。

对应到铜人上的这副摧心掌的“经穴图”,不仅经过了不少隐脉隐穴,经穴的始末两端,正好就和其中一个“劫”字勾连。

“这到底是什么?”

花恺喃喃道。

他忽然体内运劲,挥出一拳。

“砰”的一声,打在一旁石壁上。

一大片花藤被炸得四处飞射,石壁上又有粉尘簌簌掉落,在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

如果细看,又会发现花藤掉口处各不相同,有的如被刀削般平整;有的脉络干枯,如遭火炙;有的参差不平,像是被某种霸道刚猛的劲力从中炸开……

有刚猛,有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有横直,有内缩,有外涨。

一拳之中,就蕴含七种不同的力道。

一旁的练霓裳被这动静惊动,看了过来,眉头不禁一皱。

“你发的什么癔症,这花好端端的,怎的惹你了?”

她对这些龙爪血兰很是喜爱,见花恺辣手摧花,心中很是不满。

跟着看到石壁上留下的痕迹,她又咦了一声:“这是你先前使过的拳法?叫什么名字?”

花恺心不在焉地随口道:“七伤拳。”

“七伤拳?”

练霓裳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极为陌生的名字,不由皱眉,又是一门闻所未闻的功夫,偏生又如此玄奥高明。

“一拳之中,隐含七种力道,中者难抵,不愧七伤之名。”

想起先前自己被这门拳法中隐含的七种迥异不同的力道,逼得有狼狈,她对这门拳法自然会关注。

因为她这一打岔,花恺也回过神来,闻言笑道:“那你便错了,这‘七伤’所指,可并非伤敌,而是伤己。”

练霓裳奇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人身之中,有阴阳二气,又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各自对应肺肝肾心脾,这拳法的关键之处,就在于这七者。”

“这七者尽属人身要害,脆弱之极,常人稍有不慎,伤了其中一者,都必要大病一场,严重的,还要害了性命。你也见识过这七伤拳力,这样的拳力运行于这七处要害经穴脉络,会是如何?”

练霓裳的武学造诣自然明白,接口道:“不死已是大幸。”

“不错。”

花恺想了想,干脆将七伤拳的总诀说了出来。

“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催肝肠。藏离精失意恍惚,三焦齐逆兮魂魄飞扬。”

“这便是七伤总诀,共分‘损心’、‘伤肺’、‘摧肝肠’、‘藏离’、‘精失’、‘意恍惚’七诀,其意实为警醒习练之人,此功一练七伤,七者皆伤,你说为什么叫七伤拳?”

练霓裳惊奇道:“世间怎还有如此拳法?这岂非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这样的拳法,就算极有威力,可以你武功,也未必看在眼中,你练它做甚?”

花恺摇头:“那也不尽然,这拳法有个关窍,功力浅薄者修炼,自然是一练七伤,可功力深厚者习练,这门拳法便是强壮心脉脏腑的有益之法了。”

练霓裳眉头轻蹙,对花恺那一身数量繁多、稀奇古怪的功夫愈加好奇,只不过探究人武学,在江湖中甚是忌讳,她好奇之下发问,也没想到花恺会这么大方的将其中奥秘都说出来。

她却不能再多问,接着刚才的问题道:“你刚才发的什么臆症?”

“我在想这铜人。”

花恺注意力又回到铜人上,他现在很确定这不会是巧合。

刚才下意识地使出另一门武功,就是为了验证这一点。

不仅是七伤拳,他回想了自己所会的诸般武学,和铜人上的“劫”字一一印证。

虽然不是所有武功都能对应上一“劫”,却是大多数都是刚好应上。

诸如七伤拳,更是正好对上了七个劫字。

他不相信这是巧合。

“你发现了什么?”

练霓裳冰雪聪明,知道花恺此举不会是无的之矢。

花恺拿着铜人,转动着思绪,一边将自己刚才的发现告诉了她。

“给我看看。”

练霓裳接过花恺递来的铜人,凝目细看了许久,和自己所学的武功一一印证。

才目露奇光道:“真是如此,这铜人究竟隐藏着什么奥秘?这些劫字又指的是什么?”

花恺摇头,虽然仍然没有摸索出其中奥秘,但他心中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困扰他多时的疑难,或许真的就着落在这铜人上。

若是能破解其中奥秘,也许他用不着再花费时间,炼出天眼,便能解决。

这一想,便不再理会练霓裳,开始坐在水潭边上,抱着铜人苦思冥想。

练霓裳与他相处时日不短,知道他在武学一道上有些痴迷,往日练武时,就经常这样发痴,甚至几天几夜不眠不休。

见状,知道他应该是在参悟什么,也不再打扰他,也就自顾去一旁练功。

这一想,就是几天过去。

练霓裳从修炼中醒转,睁眼一看,花恺依旧在潭边冥思,眉头便是一蹙。

往日他虽多有痴迷的时候,可还知道吃喝,也极爱干净,每日都要净身两次,比她这一个女子都要频繁数倍。

可这一次却是几天几天不吃不喝,脸上也长满了胡茬,蓬头垢面的,哪里还有昔日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心下顿时生起一丝火气,起身走了几步,长袖一挥,掀起一股水浪。

漫天的水花哗啦啦落下,边上的花恺顿时被溅了一身湿。

一道道水线从发丝上落下,花恺愣了一会儿,才大声道:“你干什么!”

“哈哈!”

练霓裳第一次见得他这么狼狈的模样,脆声大笑,见花恺两眼冒火,才勉强收住笑声。

却也没有解释什么,反而拂袖冷斥:“你看看自己的模样,再这样下去,你非得把自己弄得走火入魔不可。”

花恺愣了愣,旋即摇头:“你不懂,快了,快了,我感觉我就要抓到了。”

说着说着,他又快要放入茫然的状态。

练霓裳一时气急,刚想喝骂,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两本秘笈既被那位高人与这铜人珍而重之地放在一起,会不会三者间有什么关联?”

“关联?”

花恺一愣,旋即双目放光……

第229章 一指能惊神(6/16)

月正中天,此时的明月涧中,清澈的山泉自洞顶飞流而下,银色的清辉自此洒落。

飞瀑流泉,明月映照,真正应了明月涧这个名字。

这等清幽绝美的景色,练霓裳却全无心去看。

虽然在这石洞中住了不少时日,洞中也只有她和花恺孤男寡女,可实际上并不曾有半分绮色。

平日里花恺这个在练霓裳眼中,极为神秘的男人,除了用一些古怪的方式,为她恢复容貌,其余时间只是闷头修炼。

而练霓裳也同样只是独自练剑调息,除此外,其余时间却是坐在洞外,看着漫山遍野的龙爪血兰花海,不言不语就是一整天。

两人各行其事,只是偶有交谈。

但今日,练霓裳没有练功,也没有发呆,只是站在洞内,紧皱着一双英眉,看着盘膝坐在潭边的花恺。

这时候的花恺样貌极其吓人,一张俊脸上,忽青忽红。

脸色发青时,阴气森森,青光透体而出,映照得半边石洞青光蒙蒙,四周寒气逼人,水潭上冒着丝丝冷气,犹如置身幽冥。

脸色变红时,热气逼人,全身红光大放,一阵阵热浪中人欲昏,原本冒着寒气的水潭,竟渐渐沸腾起来。

青红变幻交替,使得石洞中如入冬夏,循环往复。

练霓裳知道他是在以自身一门神功,强练《指元篇》和《惊神指》,只是今日的动静比往常要大得多。

她至今想不通,这人从哪里学来这么多武功,全是她闻所未闻的,还都是玄奥高深,天下少有的绝学神功。

她更想不通的是,一个人得有多么惊才绝艳,才能一人身兼数十门神功绝学。

尤其是这数十门绝学中,九成是内外兼修的玄妙武学。

要知道武学一道,非是儿戏,想学就能学的,就算有惊天才学,一学就会,可学得越多,越容易走火入魔。

他又是怎么令得这么多绝学并存,却毫不见隐患。

不过,若是他眼前所使这一门,自称乾坤大挪移的武功,真有他所说般神奇,倒是真有可能做到。

这门武功实在是一门古今罕有的神功。

在她的见识中,也只有十绝中的两人,移花宫的邀月怜星两位宫主的绝学——移花接玉,与这功夫有些相似。

但也只在运劲使力的法门之上,有些相似的奥妙,移花接玉却没听说过,有如这门乾坤大挪移一般,对自身潜能的激发有如此神效。

这武功也并非只是运劲使力的法门,更能御使体内五行,颠倒阴阳二气,有着一法通,万法通的莫测玄奥,实是包含了天下大半武学道理的宝典。

练霓裳心中思绪纷乱。

这时却见花恺忽然全身剧颤,青红交替越加频繁急速。

让她看得是惊疑不定,心下担忧

也只有花恺自己知道,他体内的真气,正如山洪暴发一般,沿着惊神指运行的经脉穴位,汹涌肆虐而过。

若非他精元强盛,体魄强大,又身具金刚不坏神功,再以乾坤大挪移之这力搬运疏导,换了别人,只是这股肆虐的真气,就能让他半身残废。

真气肆虐之下,他左边脸颊,经左肩,过左臂,直至左手食指末端,都产生了剧烈的痉挛,急剧颤抖不已。

强忍着痛楚,极力疏导着那股浩大汹涌的气劲。

这股气劲,是他以指元篇中悟出的发劲之力,御使自身的纯阳功力,却想不到会暴发出这么可怕的力道。

只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他不得不顺势而为,强行蛮干。

“轰隆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雷般的巨响,并非是真个有响声,而是从他精神中透出的巨响,汹涌的气劲,尽数向着左手食指汇聚涌入。

这一刹那,花恺感觉到自己身中有什么东西豁然碎裂,似乎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吸扯着他全身气力全数涌入。

不自禁地抬起左臂,伸出食指,闭着眼睛,看也不看,往身边一块数尺见方的巨石上一指点去。

“噗!”

“噗!”

接连两声闷响,整根手指尽没入巨石,劲力更是透指而出,将巨石整个洞穿,余力未消,无形指力穿透巨石,指射入洞内石壁,留下一个指头大小的平滑窟窿,黑幽幽深不见底。

这时花恺才睁开双眼,汗透全身,前胸起伏不定,大口喘着粗气。

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看向一旁,却发现练霓裳正看着什么,脸上现出呆愣愣的神色,这样的神情出现在这位傲气乖张的魔女脸上,让他感觉格外呆萌。

不由笑道:“你在看什么?”

练霓裳只是愣愣地发呆,并不理他。

花恺只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刚才随手一指的“杰作”。

一指之力,竟至于斯。

不由伸出左手,看着那一根食指,脸上也变得呆愣起来。

这便是秘笈上“惊神一指,一指惊神!”的由来?

练霓裳也回过神来,将这话问了出来:“这就是惊神指?”

花恺想说是,嘴巴张了张,话到嘴边却变了:“不,不是。”

“那是什么武功?这样的威力,十绝中人,也不外如是了。”

练霓裳惊叹道。

花恺缓缓道:“是惊神指,也不是惊神指。”

不过他看着自己左手食指的眼中,却是慢慢泛起狂喜的光芒。

因为他明白了,明白了一直困惑自己的感觉是什么。

是这根食指。

此刻,他这左手食指,已经变得有些不一样,变得晶莹如玉石铸就,看着不像血肉之身,倒有些像是艺术品,给人一碰就碎的感觉。

但他知道,自己全身上下,或许就是这根手指最强大。

因为他这根手指应了“劫”,开了“窍”。

用现世中的人都明白的话来说,这根手指进化了,和他身体其余的部位,已经不是同一层次的存在。

见练霓裳一脸疑惑,花恺当下也不藏私,和她解释起来,毕竟这里面也有她的功劳。

原来那两本秘笈和那穴道铜人的确有关联。

惊神指应该确实是从铜人上悟出的武功,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那本《指元篇》。

实际上这两本秘笈上所载,虽然都是高明之极的绝学,可在花恺眼里也是可有可无,但是指元篇中记载的一种发劲之法,却是真正的至宝。

因这种劲力,配合着铜人上的“劫”,花恺称之为劫图——如同他身上每一门武功,所运行的经脉穴位所勾画而出,能对应上铜人劫字的图——可以打开深藏人体最深处,最珍贵的宝藏……

第230章 三百六五劫

一如他先前不由自主探出那一指前,那一声惊雷,体内那种破碎之感。

那是打开了一处“宝藏”的声音。

潜藏在经穴之中,与经穴相似,却有别于经穴,如渊似海,这宝藏的名字,应该叫“窍”,穴窍。

他曾在道家经籍上看过一句话:一成一毁是为劫。

铜人上的“劫”字,十有八九是出于这里。

每一个劫字,都应该有着相应的修炼法门,用以修炼自身,这是“成”,是打开身窍的图引。

指元篇的发劲之法,能破碎“劫”中的一切阻碍,开辟劫中身窍,这是“毁”,是钥匙。

元者,本也,玄也,

指元指元,他现在才明白,这“指元”二字,本身已经指明了这本秘笈所要阐述的最根本奥妙所在——穴窍。

一旦打开身窍宝藏,举手投足,尽是莫大威能。

他左手那根食指,现在恐怕不需使出半分内力,仅凭肉身力量,一指头就能将一块巨石戳碎。

想通了铜人上劫字的奥秘,先天之境,花恺再无疑问。

铜人上共有三百六十五个劫字,正好囊括十二正经、八脉奇经,体表浮络、十五别络,与若干隐穴、隐脉。

暗藏三百六十五幅劫图,就是三百六十五个身窍。

修成三百六十五幅劫图,将这三百六十五个身窍全数打开之时,就是他成就先天之日。

而且这他的先天之境,和一般的先天绝对不同,究竟有多少不一样,也只能等真正成为先天之时才能知道了。

但以他如今这根食指来看,只会强得超出想象。

只可惜,不知为何,铜人上只有“劫位”,并没有“劫图”。

若说指元劲是钥匙,劫图便是道路,没有路,空有钥匙,也不过是镜水花、水中月。

一般人哪怕得了这铜人和指元篇,悟出其中奥妙,也难以有所作为。

但花恺不同,他有无数武学,每一门武学,都有可能是其中一张劫图。

别人空有武学,也不可能毫无限制地修练,而他却可以。

只是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从无数中武学中,一个一个找出相应的劫图,别无他法。

练霓裳听了他对于穴窍的说法,只觉难以置信:“三百六十五劫,三百六十五窍,天下间从来没有听过的说法,难不成这世间学武之人都错了不成?”

“错未必错,只是所知不全罢了。谁也说不清这世间有多少未知之事,武学一道,浩如烟海,哪怕是练成了天下第一,又敢说能尽知武学之秘?”

花恺感慨道,在他想来,既然武学之中早就包含着相应的劫图,也许在习练之时,早就打开了某一个身窍,自己却不知不觉。

那些人只知道自己所练的武学威力,较之寻常武功,要远远胜出,便是所谓的绝学。

这是正存在于武学一道中,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一个未知领域。

穴窍的发现,他自认为,应该是武道之中,能与最初的武学开创,相提并论的成就。

在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也许更是打破武道极限的一个关键所在。

而隐藏着这个天大秘密的穴道铜人,究竟是出自谁人之手?

也许他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你真要将这三百六十五个劫图全数修炼?”

花恺笑道:“既然有机会修得圆满,何乐而不为?”

练霓裳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念头太过疯狂。

她的天资也算是世间少有,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武功就练到这种境界。

但哪怕以她的天资,此时知道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对于这个想法也起不了半分心思。

因为这根本不可能。

三百六十五幅劫图,就相当于三百六十五门绝学。

若是把心横一横,练个十几二十门还有可能,三百六十五门?根本想都不用想。

而且花恺还不是只修这三百六十五之数,还要先从无数武学中一一找出对应的武学才行。

“我有自知之明,只要能炼出十数个身窍,就已经是贪天之功。”

花恺脸皮抽了抽,练霓裳这话,看似谦虚,其实已经是狂得很。

若他不是挂比,别说三百六十五个,能练出一个已经谢天谢地。

“好吧,等我找出劫图,让你来挑,你想练哪一门,我就传你。”

花恺随意地说道,却忽然见练霓裳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不由摸了摸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啊?”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花恺一愣,挠挠下巴:“这个嘛,你不会以为我对你有企图吧?”

练霓裳忽然笑道:“不,你这人心中没有情。”

“什么话?难不成我是石头不成?”

花恺脸一黑,心中却不由自主有些抽动,不想在这上面纠缠,便道:“就算没有情,还不能有欲吗?”

练霓裳并没有扭捏之色,只是笑道:“也许有,但至少对我没有。”

“好吧,若你真要找个理由,我就告诉你。”

花恺随意坐到一旁的石头上,感慨道:“应该是一个缘字吧,那一天,我看到了你一夜白发,心中便起了怜惜,只想好好待你。”

转身她笑道:“你信不信?”

练霓裳不由手拂白发,好一阵出神才淡声道:“我信。”

了解她个性的花恺也不觉得出奇,想了想忽然道:“既然话到这里,咱们便是一家人。我也想问问,你今后有何打算?我看你虽然表面无事,却天天坐在洞外发呆,那花海就真有这么好看?”

见她侧首不语,花恺继续说道:“你别告诉我是因为你的容貌,这些日子,你的容貌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头白发虽然恢复不了,却也算不得什么。可我一提,你就又出神发呆,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练霓裳心下气恼:“我早就说过,只等此间事了,便去赴了故人之约,再完成师父遗愿,我便回返天山,从此再不入中原了。”

花恺却依旧不依不饶,毫不客气地说道:“那卓一航呢?你真能忘了他?你难道没有想过,那天之事,或许是个误会?”

他本来也是对那卓一航的优柔寡断极为气愤,不这些日子见了练霓裳经常神思不属的模样,又想到她原本的结局,天山之上,百年孤苦,郁郁而终,实在不忍。

虽然觉得卓一航着实配不上练霓裳,这时却也是真心想为她化解心结。

练霓裳自然想过,但每当她看到自己一头白发,就是心灰意冷,只觉一头青丝,尽为他换作白发,就算是再成鸳侣,又能如何?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不由笑道:“是误会又如何?事已至此,不如两不相见。”

“好,既然如此,那过些时日,我便上武当,将姓卓那小子一剑杀了,为你出气。”

“你!”

花恺抱胸笑道:“怎么?舍不得了?”

练霓裳也恼了,英眉一竖:“好,你既然这么爱管闲事,口口声声要为我出气,那便与我一道上武当,将武当闹个天翻地覆,你敢不敢?”

“你自己说的,一言为定!”

练霓裳冷笑道:“别说我没提醒你,武当上代掌门,十绝之一的紫阳道人,虽然传闻数年前已经羽化,那日我闯上武当山,却偶然发现那老道仍然在世,你武功虽强,却还远不是十绝之敌。”

花恺悠然一笑:“是不是对手,打过才知道,你就准备好,怎么当面质问你那情郎吧。”

第231章 罗刹闯名山

武当素来为天下名山,自上代掌门紫阳道人横空出世,威震天下。

紫阳道人晚年之时,更是几欲问鼎天下第一,武当名门,如日中天。

只不过自五年前,突传紫阳道人羽化,武当自此一日不如一日,渐呈衰象。

不久前,江湖传闻,那凶名赫赫的玉罗刹,单剑独闯名山,一人独斗武当硕果仅存的武当四老与其座下四位首徒,败而胜之,所扬长而去。

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将武当山捅了个透心凉。

玉罗刹之名,轰传江湖,较之往日更为深入人心。

武当威名,却自此急转直下。

武当上下,无不对那个邪魔妖女恨之入骨。当然,他们那位武当现任掌门除外。

这一日,武当山下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男的丰神俊秀,有着世间少有的容貌,气度悠闲,如天上浮云,让人捉摸不定。

女的也是姿容绝世,却有一头如霜雪般的白发,却丝毫没有让人感觉丑陋,反而更觉脱尘绝俗,就如天山之上,冰雪之中傲立的雪莲仙花。

看守山门的一名武当弟子被两人容貌气度所慑,不由收了几分大派名门的矜持,多了几分礼敬,抱拳问道:“二位到武当来,可有何见教?还请道明来意,在下好为二位通传。”

姿态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对面的男子不由看了女子一眼,传音道:“这武当也不像你说的那般狂悖无礼啊。”

“师……师……师、师……”

这时另一位守山弟子忽然拉扯他的袖子,嘴里结结巴巴地叫着。

那位师兄见他满脸惊惶失措,语无仑次,深感他丢了武当威名,不由斥道:“嗯?客人面前,如此失礼,成何体统!”

那弟子急了,心下发狠,猛地扯了他一把:“哎呀!师兄,她、她……她是玉、玉罗刹啊!”

“什么!”

“师兄”惊呼一声,仔细一看女子的脸,顿时上演了一场变脸绝技。

从怀疑到震惊,从震惊到惊恐,从惊恐到犹豫,最后化作一声尖叫:“快发信号,妖女来寻仇了!”

又对着玉罗刹大声厉喝:“妖女!你还敢来我武当,今日定叫你来得去不得!武当弟子布阵,将妖女围住!别让她逃了!”

“……”

练霓裳淡淡地扫了花恺一眼,花恺只得默默收回刚才的评价。

山道上涌下来数十名武当弟子。

进退之间倒是法度颇为严谨,数十名弟子并不显混乱,一个个都是进退有据,在“师兄”的喝令下,一个个拔剑在手,一阵兔起鹘落,便将现两人围在了中间。

数十柄长剑寒光逼人,让人如置身剑林,这样的阵势,一般人怕是见了都要腿软。

练霓裳只是淡声道:“他们要自取其辱,正好让我出一出上次的闷气,也好试试这门九阴白骨爪的威力,你不要出手。”

花恺也无所谓,伸手一摊,示意你请便。

“武当弟子,不愧是名门正派,最擅以多欺少!”

练霓裳白发飘飞,哈哈大笑一声,人已经飞蹿而出。

花恺眼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姿态作派,像足了大反派。

姑娘诶,难怪别人一口一个妖女魔女的叫你。

不过他却没想过,此时的练霓裳,倒是比没遇到他时更像魔女。

至少别人以前对敌都是一柄长剑纵横来去,虽说反天山剑法阴毒狠辣,卖相却不错,潇洒凌厉。

如今用上传自他的九阴白骨爪,虽然是玄门正宗,但由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使出来,一双手爪对敌之间,爪影重重,阴风阵阵,配上她一头白发飞扬,和她往日的名头,一众武当弟子看了,脚下都不自觉的发软。

更别提这魔女面对数十柄利刃,竟然不闪不避,直接用血肉之躯,一双肉爪直直抓去。

更让人惊骇的是,有武当弟子欺她徒手,以为她大意,一剑扫落,想削她手指,结果却是如中金铁,非但伤不得人分毫,反被她反手一抓,精钢铸就的利剑立时就被扭成麻花,顿时报废。

身形飞旋间,展开穿花绕树身法,人影闪动,如移形换影般,无人能沾她半片衣角,反倒被她抓废了许多长剑。

这还怎么打?

“妖女魔功厉害,大家伙不要与她正面对抗,只需与她游斗,待门中长老一来,定要她伏首就擒!”

花恺看了一眼在人群中叫喊的“师兄”,顿时气乐了,几十个人打一个,还要游斗,偏偏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花恺很想问他一句:你脸大啊?

不过既答应了练霓裳不出手,他也乐得看戏。

不知是被玉罗刹吓昏了头,还是这些武当弟子当真心中尚存道义,他大喇喇地站在其中,竟无人对他出手。

但是看了没多久,他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来。

武当剑法,确有可取之处,不比他在倚天所见识过的武当剑差,其中还颇有相通相似之处。

只不过这些武当弟子练得不到家,竟没有一个是练霓裳一合之敌,现在也不过是仗着人多,能与她周旋一时,也只是因为练霓裳手下留情。

否则以她出手非死即残的狠辣,这几十个武当弟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躺了一地。

她名号中罗刹这两个字,可不是别人硬栽给她的。这个魔女,心中到底是念着他们掌门。

当下无心再看,反倒四处打量起来。

虽然同叫武当,但眼前这座武当山与他所知,有些相似,但倒底不一样。

嗯?

不知是不是错觉,花恺忽然有种被人窥探、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觉,蓦然抬头向山上一个方向看去。

以他如今的目力,却只看到了山林幽峻,崖高壁险,走兽飞鸟隐现其中。

真是错觉?

“妖女!上次放你离去,让你侥幸逃得一命,你竟然还敢来我武当闹事,当真是不知死活!”

忽然一声暴喝从山上传来,将花恺注意引了过去,也就暂时放下了心中疑惑。

不知是不是因为功力渐深,又每日不缀,修炼观照天眼,最近这种时有时无,不知所起,不知所为的莫名感觉,越来越频繁,他也难辨真假,所以也不是太在意。

当下收回目光,看向武当山门之后的石道。

而此时在他先前所看的方向,半山腰上一处悬崖,正站着几个人。

一个作公子哥打扮,长相俊秀,却略有些阴柔妩媚之意的年轻人,面带惊奇之色道:“义父,刚才那人难道看见了我们?”

“他”口中的义父,是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穿朱红团龙服,渊嵉岳峙,不怒自威的短须中年。

中年眼中饶有兴趣地看着山下,闻言随口道:“那倒不可能,不过是巧合罢了。这等距离,又有山石树林重重阻隔,除非他真有千里眼顺风耳。只不过这个年轻人在如此境地,神情自若,应该还有些本事。”

第232章 武当斗魔女(7/16)

中年身旁除了“公子哥”外,还有两人。

一名怀抱长刀,神情冷峻的男子冷声道:“义父若感兴趣,我去称称他斤两,试试便知。”

他神情淡漠,他是天性如此,也是不将除义父和自己之外的人放在眼中。

中年摆摆手:“暂时不用,我们此来目的,还是探查紫阳的生死,这玉罗刹来得正是时候,不用节外生枝。”

另一名腰挎东瀛武士刀,年岁最大,眉宇间略带忧郁的男子道:“义父的意思是,若是紫阳未死,便利用玉罗刹引出紫阳道人?”

中年微笑着点点头。

“公子哥”疑惑道:“怕是没这么容易,这玉罗刹真能有这本事,逼得武当一门上下无力,逼得紫阳道人不得不出?”

中年摇头淡声道:“若是紫阳道人真的未死,恐怕我们瞒不过他,本侯还不想与他动手,先让她试试也无妨。”

……

再说适才一声暴喝下,几个人影疾掠而下,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已经从山上掠来。

后面影影绰绰,还有大批武当弟子在往山下疾驰。

显然玉罗刹的再次到来,已经捅到了武当的痛处,当真是引得他们如临大敌,倾巢而出了。

练霓裳大笑道:“白石老道,多日不见,没想到你厚颜无耻、颠倒黑白的功夫倒是大涨,我倒要看看,今日你武当如何打得我落荒逃命。”

话声一落,白影连闪,在人群中如穿花绕树,移形换影。

无数武当弟子只觉脑后大穴骤然一痛,便自倒地不起。

不仅如此,场中当啷当啷之声响成一片,眨眼之间,落了一地的武当长剑,只是此时都已不复剑形,全都被拧成麻花状的废铁。

围攻玉罗刹的武当弟子本见来了强援,胆气大壮,攻势越发凌厉起来,此时见了满地狼藉,一众同门倒伏地上,生死不知,顿时亡魂大冒。

飞身而来的黄叶、白石、红云、青蓑四老见状,立时就是目眦欲裂。

“魔女!你竟敢下此毒手!”

在武当四老观念中,玉罗刹乃是邪魔一道,性情乖戾残忍,手段恶毒狠辣,又与武功胃仇隙,下手自然不可能留情,只以为一众弟子已遭了毒手。

却不知练霓裳手段虽辣,并不在意不相干之人的生死,也恨武当不通情理,更恨卓一航负了自己。

但心中终究还是不忍他师门中人遭厄,更何况是自己亲自下手。

所以虽恼武当四老口出不逊,也不过是以九阴爪力使这些武当弟子受些苦楚,昏迷了过去罢了。

只是她为人高傲,又怎屑向人解释?更何况此次上武当,本就是要一泄心中那口恶气。

闻言反倒身影转得更急,双手探出漫天爪影,一眨眼间,便有更多武当弟子倒下。

“啊呀!”

白石痛呼一声,大叫道:“众弟子退下!所有人围住她,把守各处,莫要让魔女逃了!”

话落,与其余三老一起,拔出利剑,纵身而起,四剑齐展,剑剑指向着练霓裳要害。

趁此机会,原先围攻练霓裳的弟子终于得以抽身,逃出妖女魔爪。

“白石老道,你勾结官兵践踏我明月峡山寨,害死我多少姐妹?我本想饶你,上次辱我,也未对你下辣手,如今竟还如此冥顽逞强,若不给你些教训,我也不配叫玉罗刹了!”

“上次你们师徒八人围攻,这次想来多少人?是十六个还是三十二个?若不怕送死,把你武当弟子全都叫上来吧!”

练霓裳恨极而笑,白发狂舞,运爪如飞,丝毫不惧笼罩周身要害的四柄利剑。

四老一言不发,只一心攻她要害。

高手比斗,哪里容得分心?本以为她分心说话,必然不及应付,却不想这妖女仅凭一双手爪,就让自己四人剑剑无功,心下不由惊骇之极。

而且这妖女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邪门爪法,爪指之间,阴柔劲力缠绕,荡起阵阵罡风,如阴风附骨,诡异之极。

偏偏这爪法又是光明正大,罡气虽如阴风般诡异,却霸道堂皇,无坚不摧。

如此邪异的功夫,却竟似是玄门正宗,如何不奇?

掌指之间,刀剑难伤,仅凭一双手就敢硬撼他们的利剑,这又让他们如何不惊?

这要是再使上剑法,自己等人岂不真要败于她手。

这女魔头凶狠毒辣,上次坏她好事,怕是已经恨极武当,这一败,武当怕不真要遭厄?

慌乱之间,出手不由失了些章法,被练霓裳抓到机会,抢攻几招,原本就落于下风的四人,更是疲于招架。

“哈哈哈哈,你们自命武当剑法天下第一,如今以多打少,反倒被我这魔女压在手下,哈哈,武当剑法,当真天第一!”

她口口声声武当天下第一,这时听在武当四老与众弟子耳中,却是刺耳脸臊之极。

练霓裳此时边打边笑,却打得四人手忙脚乱,手尾难以兼顾,简直是将他武当一门踩在脚底。

“练姐姐!你来找我了?你原谅我了?”

山道上陡然蹿下一道身影,欣喜地喊叫着。

听到这个声音,练霓裳娇躯微微一震,手下慢了几分,武当四老不由压力大减。

黄叶道人怒道:“卓一航!你交的好朋友,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擅闯武当,要将我武当踩在脚下!你是武当掌门,便如此看着敌人践踏武当,置紫阳师兄临终重望于不顾吗?”

那身影一顿,原来见了练姐姐的喜悦顿时消散,不知所措起来。

白石道人趁机叫道:“你眼里若还有武当,便快出手拿下这魔女!否则就让我们四个老骨头就此丧命她手罢了!”

“这……这……”

卓一航看着两边打斗,手足无措,不由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大家不如就此罢手吧!”

练霓裳闻言,心中一痛。

心道:他还是这个模样,上次我受辱不过,愤而出手,你师门以众凌寡战我,让我占了上风,却只叫我休战,不叫你的师叔给我赔罪,难道我便要平白受辱?

这一次仍然如此。

她心下怒极,瞥到眼前飞扬的白发,让她更是心伤,不由双眼圆睁,移形换影,挑起一柄完好的长剑,剑爪齐施,再不留手。

四老本来也怒卓一航为魔女说情,此时见状,心下更是惊怒不已,白石道人大叫道:“武当弟子!今日邪魔犯我武当,不必跟邪魔讲江湖道义,降魔卫道,便在此时!二代首席弟子,都出手吧!”

他知道并非人越多越好,如今有资格参战的,除了第二辈各首徒,其余上来不过是送死添乱,怕是连交手的余波都承受不起。

锵锵之声乍起,顿时便有十数道人影腾空而起,拔剑当空刺向练霓裳。

毕竟是武当名门,门下弟子也不是浪得虚名,只会摇旗呐喊,一手剑法也是天下难寻,十数人加上武当四老合斗,练霓裳虽不至于立时落败,却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第233章 欲把虎须捋

“义父,这玉罗刹可比传闻中厉害得多了。”

“公子哥”看着山下大发神威的练霓裳,不由惊叹道。

“她这剑法我认得,是凌云凤的反天山剑法,素以凌厉毒辣著称,可这门爪法,却不知是出自何门何派,竟然如此厉害?”

中年负手而立,神色如常地摇头道:“我也不知。”

“公子哥”惊奇道:“义父通晓天下各大派武学,又手掌天下情报,竟也不知?”

“这有什么奇怪?天下之大,高手辈出,奇功绝艺多如牛毛,本侯又岂能尽知?”

中年虽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却并不如表面平静。

以他这些年来的处心积虑,天下武功虽众,却也少有他不知的。

而且他身具吸功大法,不说将这些武学尽数通晓学全,可要找出一门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功夫来,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练霓裳玉罗刹的名头这么响亮,在天下年轻一辈中,都算得上数一数二之流,更有人言,不出二十年,天下十绝中必有她一席之地。

如此人物,他又怎会置之不理?

关于玉罗刹的情报,事无巨细,祖上数代,他早就都查个一清二楚,甚至比她本人都要了解自己。

她又是从哪里突然学会了一门闻所未闻地绝学来?

虽然此时的练霓裳武功已经是绝高,却仍然不被他放在眼中,让他在意的,是这种脱离他掌控的感觉。

眉宇间自带忧郁的带刀男子这时说道:“那玉罗刹武功是强,不过武当派如此不顾脸面,这么多人围攻,她怕是应付不来,要不要暗中助她一臂?”

中年心中念头电闪,闻言眼光微微闪,落到与玉罗刹同行的那个俊秀得不像话的男人身上,见他依旧袖手旁观,脸上毫不见惊慌,甚至还有些意态悠闲,忽然一笑道:“不必。”

……

再说武当山门前。

武当四老与一众二代首座十数人,围攻练霓裳,虽扳回了颓势,一时却仍旧难以战败这个大敌,武当四老不由渐渐急躁。

他们四个长老围攻一个后辈,传出江湖,已经落人话柄,现在再加上十数个二代首徒,几乎相当于整个武当一齐对付一个年轻女子。

传到江湖上,已经会遭人口舌,为人耻笑。

他怎么都想不到,不过是短短一年时间,这魔女武功进境竟如此惊人。

若如此尚不能战而胜之,那武当数百年清誉与威名,怕是要一朝丧尽了。

不由怒急高声叫道:“卓一航!你身为武当掌门,当真要眼看这魔女将我武当一门,尽皆踏在脚下羞辱,却不闻不顾不成?好好好,既如此,便让我等舍了这条老命,也要保我武当威名不坠!”

武当有数门剑法绝学,其中以一门剑法最是凌厉迅猛,唤作连环夺命剑,白石道人最擅长这门剑法。

他这剑势一变,陡然变得凌厉数倍,不仅使出这门夺命剑,而且全然抛弃了防守之念,出手之间尽是同归于尽的剑招,真个是招招夺命。

本来以寡敌众,已是吃力,这一来,倒是让练霓裳更难以应付。

其余三老见状,不由也学起了他来。

一来确是怀了与白石一样的念头,二来,他们虽然放弃了防守,却还有其余十数名弟子为他们策应,这就相当于他们虽用拼命的打法,却有十几个高手从旁救火。

尤其是四老各自座下的首徒,师徒相处多年,默契非常人可比,心忧自家师父,剑光来去间,拼命将练霓裳的攻势尽数挡下。

无意间倒是找到了破敌之法。

十数柄长剑纵横,剑气寒光纵横,剑花朵朵绽放,霎时间如夜空繁星辉映,千万点寒芒当空遍洒。

练霓裳顿时落入绝对的下风。

只仗着一手长剑,剑光化作冰霜,如天山落雪,飘飘洒洒;一手成爪,爪影幢幢,阴风怒嚎,无坚不摧,所过之处,如摧腐土。

勉强将各路攻势御下。

这时,另一头的卓一航却是满头大汗,一边是他的师门,一边是他的至爱。

师门责怪怒骂,其余弟子看他眼神中也带着鄙视,让他心神惶愧。

再次得见至爱,却是神情淡漠,视他如无物,又让他心痛。

那一头青丝,更是换作了刺眼白发,一想之下,便猜出原由大概,更让他痛悔不已。

如此左右为难,矛盾之极,种种打击,更让他心神昏沉,哪里做得出抉择来?

只能看着两相激斗,练霓裳险象横生,心中焦急,却不知该如何阻止。

有一名武当弟子在一旁观察许久,见得卓一航模样,眼珠一转,便凑了过来。

“掌门师兄,这玉罗刹如此凶狠,几位长老都被逼得使出了拼命的打法,您就真要眼睁睁看着长老们命丧魔女剑下吗?”

卓一航原本看着场中的撕杀,心下大急。

武当诸人十数柄长剑穿空,剑光剑气上下左右纵横来去,几乎每一剑都贴着练霓裳周身,咽喉、胸口、小腹等等各处要害掠过,凶险之极。

练霓裳险象环生,脚步凌乱,手中长剑却也数次化出寒芒点向武当四老咽喉,无坚不摧的手爪也有数次抓向武当诸弟子百汇、心口等要害,虽未成功,却也在几位弟子身上留下道道血肉模糊的抓痕。

正不知所措,听了这话,更是心中痛苦,不过转头看了这弟子一眼,神情顿时一变。

平时他都是温润如玉的公子书生,见了这人,却少有地冷淡。

这名弟子名叫耿绍南,是红云座下弟子,为人狂傲。

曾得罪过练霓裳,被她削去两指,与她有断指之仇,恨之入骨,时刻想报这仇恨。

上回练霓裳上武当,与武当四老等人大打出手,便是他在一旁用言语相激,骗得卓一航出手用暗器打向练霓裳,使得练霓裳悲怒而去。

练霓裳一生的悲剧,其实原因并不单一,她的强硬,卓一航的软弱,武当四老的顽固不化,都是其中因由。

但导火索却在于耿绍南这个人。

卓一航再是胸怀开阔,心中对这耿绍南也是不满。

眼下对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不由警惕道:“你休想再诓我对练姐姐出手。”

耿绍南“掌门师兄,你是本派掌门,我怎敢诓你?而且我知道您心念玉罗刹,自然不会逼您对她出手。我有一法,能令双方罢斗,就看掌门师兄愿不愿了。”

卓一航早就想让双方罢斗,只是苦于无法,闻言顿时追问道:“什么办法?”

“掌门师兄,您往那看。”耿绍南指着被围在中央,像个没事人似的花恺道。

卓一航不解:“怎么?”

“那是和玉罗刹同来之人,这玉罗刹心高气傲,少有能入她眼之人,别人想要她多看一眼也是难能,更何况如此亲密同行?此人必与她关系匪浅,若是把他擒下,练霓裳投鼠忌器,必定不敢再张狂。”

上架了

磕磕绊绊,还是上架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感谢诸位陪我一起走到这里,一直打赏的,一直投票的,不一一列出来了,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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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剑气难弥天(8/16)(求首订)

卓一航听到他说两人“亲密同行”,又看花恺长相俊秀,世间难寻,气度非凡,不似尘俗,心中不由有些发酸。

只是听到后面,便作色道:“荒唐!武当乃正道名门,怎能做此下作之事?”

耿绍南顿时脸色不大好看,不过卓一航再怎么样,也是武当掌门,他也发作不得,只好忍着道:“掌门师兄,我们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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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武当何人祖?(求订阅!)(9/16)

只见那人双手浑圆,如托圆球,如封似闭,轻轻一旋,连带诸人手中紧握的长剑,也再拿捏不住,被那巨力吸扯,脱手飞出。

百道千道寒光剑气,十几柄利剑,如飞蛾扑火,万剑朝宗,尽数朝着那人两手之间飞旋流泄。

也不见他如何,只是沉腰坠马,一足支地,一足轻轻一划,却扬起了漫天的粉尘。

一手划圆,一手顺势往边上一引,倾刻之间,漫天剑气剑光消弥无踪,十几柄利剑被无形的劲气搓成了一堆废铁,变成一个金属圆球,被那人悬空托在手心之上,还在滴溜溜转动。

漫天尘土飞扬,竟似被无形的劲气,搅成了一个大球,将人笼罩其中。

一半上升,一半下沉,劲气已消弥,尤自被牵引得你追我逐,首尾相衔。

竟隐隐形似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形。

武当山下,鸦雀无声。

……

半山腰上,“公子哥”半张着嘴,无声开合了两下才道:“这是什么功夫……?”

其余两人也神情震惊地远远看着。

短须中年面色沉凝,双眼微合,精光隐现,看着山下,缓缓吐出两个字:“太极。”

“传闻中,武当祖师张三丰所创的太极拳?那不就是一门养生拳法吗?论威力,连江湖三流拳法都不如,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威力?倒是他们的太极剑势还有些门道,只不过比起武当其余几门剑法来,又是大大不如了。”

中年只是微微摇头不语。

……

山下。

一众武当门人尚自陷在一种不可置信中,耿绍南脸上的狂喜之色乍然停顿,交织着一丝惊惧,显得有些扭曲,极为古怪。

武当四老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地手,又看了看那人手上的一颗“铁球”。

黄叶道人不由呐呐道:“你……你究竟是谁?”

白石道人骇然道:“你这是什么邪功!”

“哈哈哈哈!”

听了他这话,花恺忽然仰天大笑,笑声震长空,远远传扬开去,震得山林簌簌,鸟惊四散。

众人惊骇他的深厚内功之余,也不由讶异他为何突然发笑。

红云道人最是暴躁冲动,见自己等人好不容易就要竟全功,横地插进一个人来坏事,现在又来嘲笑,也不管那许多。

暴怒道:“你笑什么!你这人,为何要管这闲事?莫非你与这魔女当真是一伙,要与我武当为难不成!”

“哈哈哈!”

花恺收住长笑,手托铁球,仍觉好笑:“是谁要与谁为难?刚才说要断我两指的那个,难道不是武当弟子么?”

四老眉头一皱,神情不自然起来。

刚才的事情他们也听在耳中,只不过当时都已经情急拼命,哪里顾得上旁的,再者,他们心中也未尝没有这想法。

白石道人为人顽固迂腐,最是在意黑白正邪,青着脸道:“武当之事,自有武当处置,你既与这魔女一道,自然也非善类,对付邪魔外道,用些手段又如何?”

这话他说得笃定,因为在他看来,此人武功再高,也是有限,最多不过和玉罗刹相当罢了,毕竟看他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就算是打娘胎里开始练武,天资绝世,又能练得多厉害?

先前不过是仗着出其不意,功夫邪门,让他们一时不知应付罢了。

许是又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孟浪武断,不似名门之风,不由又道:“你若是自觉我冤枉了你,便快快离去,莫要以为你懂得些邪门功夫,就能在武当放肆!”

“刚才之事,念你年幼无知,我等也不与你为难,如若不然,便只好当你同是邪魔一道,将你拿下了!”

花恺不由失笑,摇了摇头,连和他说话的兴趣都欠奉,回头望了一眼练霓裳,见她虽无大碍,身上衣衫却多有些被剑气划破之处,白发凌乱,略显狼狈。

心中虽怜惜,却也没有出言安慰,反摇头道:“你还要自己逞强不成?”

练霓裳白首微偏,并不言语。

傲娇!

花恺在心中暗骂一声。

见得他旁若无人般与玉罗刹低声细语,众人只以为两人间有什么龌龊,还当着他们的面如此,简直是将武当上下践踏在了脚底下。

一众弟子气愤难当,武当四老更是一口老血埂在喉间。

卓一航见得心上人与别的男子如此亲密,却是失魂落魄一般。

又忽见花恺环顾四周:“你们一群大老爷们,联起手来欺侮我妹妹,你说我这长兄能袖手吗?”

他说着脸色忽地骤然一冷:“哼!上次你们逼得她一头青丝尽化白发,我若不为她讨回公道,岂不枉为长兄?”

练霓裳见他自称自己兄长,看了他一眼,眼中莫名,却没有反驳。

卓一航听闻此言,顿时心花怒放,好像眼前之人并非来找武当麻烦,在他想来,既是心上人兄长,那便是自己人,只要解开误会,总能化干戈为玉帛。

武当四老却是一变。

这不知来历的年轻人武功不弱,很有可能又是一个练霓裳。

一个练霓裳已经让他们疲于应付,再来一个,岂非真要让武当脸面丢尽?

不过来人既自称练霓裳兄长,那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让他离开了,世间岂有做哥哥的,抛下亲妹独面大敌,自己拍拍屁股离去之理?

白石道人冷脸道:“哼,既如此,便是你二人冥顽不灵了,休怪我等不讲情面,有什么道,划下来吧,我武当传承数百年,还能怕了你的邪功不成?”

“哈哈哈哈哈!”

听了他的话,花恺再次大笑起来。

哪怕不知道他因何而笑,但白石前后两次,也明白他是在笑自己了,顿时被他笑得恼羞成怒。

不由暴喝:“你笑甚!”

“哈哈哈哈……”

花恺只是大笑,不仅因为真的可笑,也实在是可悲。

“我问你!”

直笑得白石脸色血红,就要按耐不住,他才猛然喝道:“武当祖师是谁?”

红云道人虽暴躁,却是个老实人,闻言鄙视道:“天下人哪个不知,武当乃三丰真人一手创立,传承数百年,威震天下,你这娃娃真是孤陋寡闻!”

白石喝道:“师弟,住口!”

红云呐呐道:“怎的了?”

白石咬牙道:“他是要羞辱我武当,你理他作甚!”

“这……”

花恺冷笑:“羞辱?你们这群不孝之人,还用得着我羞辱?不是早就自己把武当之名败得差不多了吗?”

“住口!黄口孺子,狂言疯语,竟敢辱我武当,今日定不与你干休!”

“狂言?”

花恺冷笑一声,再次喝道:“我再问你一句,张真人流芳百世的绝学是什么?”

第236章 名山宗太极!(求订阅)

红云道人听到“流芳百世”几个字,以为他是在称赞武当,顿时眉开眼笑,看这年轻小娃也顺眼起来。

不由面带得意地指点道:“这还用说?三丰真人学究天人,一身所学哪样不是流芳百世的绝学?就比如……”

“师弟!”

白石又是一声断喝,不理他委屈地神情,铁青着脸,长剑一抖,就要动手。

一旁的黄叶却伸手拦住了他。

白石虽不满,但这人却是武当如今辈份最老之人,只得停下,疑道:“师兄?”

黄叶若有所思:“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恺这时却不再应他,托着“铁球”的手,蓦然摆动,柔若无骨,如水中游鱼摆身躯一般,本已渐渐停下的“铁球”,又随着他的手掌缓缓转动起来,而且转得越来越急。

片刻功夫,便只让人看到一团银光托在他手上。

“哈,今天我是来算账的,可不是来给你们解惑的。要想知道什么意思,打过再说!”

“砰!”

说完他那缓缓摆动的手掌骤然一抖,“铁球”如同被一根巨鞭抽打,猛然脱手飞射而出,撞向武当四老与那十几个二代首徒。

“不好!速避!”

看那“铁球”撞来的威势,没人会认为这东西伤不了人,恐怕真被撞上,不死也是骨断筋折。

诸人立时飞蹿而起,人影四散,却有后面几个因视线受阻,反应慢了几分,“铁球”飞来,已是躲闪不及。

“师弟!”

“师兄!”

有武当弟子见得“铁球”撞向那几人,纷纷惊叫。

那几人见躲闪不及,把牙一咬,暗运内力,就想合力用双手挡下。

说来长久,实际上“铁球”裹挟着惊天之势,呼啸飞撞而来,不过眨眼间,便到了几人眼前。

就在所有人以为要撞上之时,“铁球”豁然一顿,骤然静止。

由极速到极静,这一变化,让许多功力浅薄的弟子,都不由心中一闷,差点吐出口闷血来。

“铁球”顿停,仍旧缓缓转动,当空缓缓下落。

本以为这就完了,接下来一幕却人一众武当门人惊骇至极。

“铁球”没有落到地上,而是缓缓“沉”入地下。

这里是武当山门,四周方圆近百丈,都是用坚硬的青石铺就。

高手用兵器,不难在上面留下痕迹。

但眼前的“铁球”却是无人触及,只是让人掷了出来,不仅发力巧妙之极,脱手如此之久,竟还有如此骇人听闻的力道蕴含其中。

这时的“铁球”已经尽没入地下。

这不仅是功力深厚就能做到,用力之巧妙,更是天下仅见。

“哈哈哈哈!”

诸人还在惊骇,却见那手段高明骇人的年轻人又是长声大笑,在众人看来,便是在为耍了武当一道而得意。

武当四老诸弟子恨得咬牙切齿。

那人却只缓缓踏出,如闲庭信步,一步步边笑边走,两手一边探出,便有弟子忽感腰间长剑一动,便无人自鸣,自发出鞘,飞了出去。

承着他双手摆,一连十七柄长剑出鞘,飞向武当四老,与十三名二代首徒。

却并非要伤他们,而是一如刚才那铁球般,电射至身前,又顿止去势,倒转剑柄,缓缓落到了他们手中。

用劲之妙,简直骇人听闻。

“哈哈哈哈,你们自诩名门,便让我看看你们究竟还得传张真人几分本领,来来来,让我领教领教尔等以众欺寡的绝学大阵!”

他意态轻狂,令得武当四老与诸弟子心中恨绝,但他们终究并非蠢物,只凭这两手,就足以让他们认清事实。

眼前之人,并非易与之辈,怕是个远胜玉罗刹的大敌。

也顾不得他嘴里讥讽之言,手中长剑一振,武当四老当先杀出,打定了主意,要先发制人。

玉罗刹也难敌我等联手,你便是比玉罗刹要强,又岂能真胜得我诸人联手?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不成?

白石心中念头电闪,他对花恺最是恼恨,一出手更是七十二路连环夺命剑。

一剑化光,一道接一道,一招续一招,直如长江浪涌,黄河倾泄,大海潮生,回环往复,连绵不绝。

招招连环,招招夺命!

其余诸人也并未留情。

黄叶道人年岁最高,功力也最深。

见得白石狂怒出手,一出手便是夺命之剑,竟比他往日还要精妙几分。

暗自点头,也不用剑,展开身形,以另一门武当绝学应敌。

脚踏九宫八卦,绕着花恺滴溜溜乱转,两手忽拳忽掌,一拳迅似一拳,一掌快似一掌。

片刻功夫,便已是疾逾风火飞轮,章法却丝毫不乱。

这门掌法暗藏七十二手点卸手法,点是点穴,卸是卸骨,堂皇阴狠共存,奇正相合,正是武当掌法绝学,九宫神行掌。

他四处游走,照应诸人,时不时探出一拳或一掌,刁钻之极。

红云青蓑却使的是武当另一门与连环夺命剑比肩的绝学剑法,唤作柔云剑法。

剑招轻灵翔动,柔柔密密,一招紧接一招,如柔丝不断,春云连绵。

与夺命剑正是一柔一刚,一正一反,相辅相成。

双剑合璧,威力更是倍增。

其余弟子也是尽展一身绝学,毫不留情藏拙。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先发制人,却只见花恺依旧不慌不忙。

剑来就躲,拳来便挡。

四周尽是剑气剑光,拳劲掌力,他却始终如信步闲庭,信手拂拭,漫天攻势,如同落在身上、挡在身前的落叶乱枝,随手便能拂拭干净。

“哈哈!”

红云忽然大笑。

原来武当四老多年默契,见这人在众人联手下,似乎游刃有余,知道这么下去,情势怕是要糟。

四目相交,便领会彼此之意。

黄叶与青蓑同时打来一掌一剑,被花恺轻轻拂去,黄叶顺势手掌一翻,将青蓑被拂退的长剑一撩,便斜斜向花恺削去。

这一着来得突兀,又有其余十数柄利剑在身周如影随形,花恺似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微微一顿,曲起一指,弹向剑身。

这时红云大笑一声,一剑刺来,抖出一朵剑花,轻飘飘,白灿灿,如一团云絮。

花恺划了个弧,引得剑团云絮一偏,那云絮中却陡然现出几道夺命剑光,乃是白石刺出的连环夺命之剑。

就在几人以为胜券在握时,却见花恺轻轻一笑,沉肩坠肘,含胸拔背,左手一牵,右手一引。

“啊!”

红云大叫一声:“师兄你怎地刺我?”

“哎呀!红云你干什么!”

白石也同时痛呼,他被红云一剑削来,正中胸口,好在躲闪及时,只划了一道浅浅伤口。

“你们这些不肖子孙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口中的邪功!”

花恺冷笑一声,一如先前一般,双手浑圆,缓缓划动,不急不徐,温温吞吞。

其余诸人听得两人痛呼,已是暗叫不好,想要抽身而去。

这是却是晚了,偏偏这病夫老弱似的动作,搅动了虚空,如陷暗流。

一股吸扯大力,引得他们剑掌拳脚,都变得不受控制。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巨力吸扯而去。

有几个弟子想着抵抗不了,干脆放弃顽抗,反而借着这股大力,举剑飞射而去,想要让花恺自食恶果。

却不想他双手如抱圆球,只是轻轻一转,便是进也进不得,退也无法退。

一时之间,前后左右,上下四方,尽是人影。

他四周如多了一个“人球”一般。

白石陷在空中,极力挣扎,却是丝毫不得进退,像是被钉死在虚空一般。

他辈高位尊,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不由脸色涨得通红。

“卓一航!你交的好朋友!今日武当满门受辱,尽都归责于你这个好掌门啊!”

与一众弟子一样,都被这一幕惊住的卓一航,顿被惊醒。

有弟子叫道:“掌门师兄,你快出手啊!”

他们却没想过,武当四老与十三位首徒联手都败了,卓一航武功不过与四老其一在伯仲之间,就算出手,又于事何补?

只是门中武功最高的十几人联手都败了,身为名门弟子,哪里遭受过这样的打击?

情急之间,只想找一个主心骨,自然只剩下卓一航这个掌门。

卓一航闻言顿时犹豫起来。

只是白石刚才的声音太过凄厉,他从来没见过白石师叔这等模样,简直是目眦尽裂,几欲泣血。

心中便想,我只去阻止两方再斗,并非要对付她兄长,事后再与她好好赔罪便是。

想罢,用力一咬牙,拔出长剑,飞身而出。

“去吧!”

花恺见此,朗声一笑,双肩猛地一抖,两手一分。

“砰!”“砰!”“砰!”……

十七个人,包括武当四老在内,顿被震得倒飞四散,如滚地葫芦般落到地上。

“卓一航!你总算没有窝囊到家,还有胆气出手,就让我来试试,你这武当掌门又得了几分武当真传,怎敢负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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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欲居渔夫利(求订阅)(10/16)

卓一航本一剑当空刺来。

他虽然一直处于心慌意乱之中,却也知道他这位练姐姐的兄长,一身武功实非寻常,所以一出手便是自己浸淫最深的剑法,也同样是武当最为高深的镇派绝学。

这门剑法以奇见长,无论剑招、身法、步法,无不包含。

他这一蹿,人剑合一,如陀螺一般,急速飞旋转动,身影如若游龙,滑着曲线飞来,剑光剑气吞吐不定,飘忽难辨。

只是剑势所指,都偏离了人身要害要穴,似乎剑法本身如此,并不为杀敌,只为克敌,隐含一股慈悲之意。

花恺一声清叱,钻进卓一航耳中,却如雷殛轰鸣,身形剑势顿时都是一缓。

只因他这些时日心心念念的,都是对当日发出的几颗暗器后悔莫及。

这一剑本让花恺眼中微亮,但也仅此而已,如今卓一航分心他顾,更不可能被他放在眼里。

只是轻轻控出手掌,似要用掌心去迎那利剑。

卓一航见此,心下微急,怕自己伤了她兄长,她心中就更要怨恨自己了,但此时再要变招撤剑已是不及。

忽觉手中长剑一滞,四周响起一阵惊呼。

却是他这一剑停在了花恺掌心数寸之前,锋锐的剑气四溢散射,一时倒像是在虚空中刺出了一个圆弧凹陷。

卓一航退退不得,进更是难进分毫,整个人都斜斜横在了空中。

“哼!和我交手还敢分心。”

花恺一声冷哼,手掌微微一转,劲气扭曲旋转。

“别伤他!”

练霓裳的声音蓦然响起。

卓一航心中欣喜,心道:原来她还是在乎我的。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她是让我别伤她兄长吗?

花恺暗叹一声,旋动的手掌微微一偏。

嗖的一声,长剑脱手,破空而去。

让卓一航不解的是,他只觉是这剑是他自己用力射出,而并非是被人打掉。

“叮!”

“啊!”

一声清鸣与一声惨叫几乎是同时响起。

众人循声一看,顿时一惊。

原来是那位武当弟子,耿绍南捧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在惨嚎呼痛,身旁地上,落下了两根断指,还钉着一柄长剑,正是卓一航的佩剑。

一众武当弟子惊震莫名。

武当四老目光黯淡,白石更是绝望地闭上了双目。

连他们寄予厚望的卓一航,也不是魔头一合之敌,武当,怕是有难了。

卓一航额头冒起一片冷汗,若非练姐姐,现在伤的岂非自己?

“我这人向来是一报还一报,他要断我两指,我便一样断他两指。”

花恺淡声道:“卓一航,你还打不打?”

卓一航呐呐道:“大哥神功卓绝,一航不是对手……”

花恺脸色一黑:“呸!谁是你大哥?”

“这……我、你……”

“什么这这那那,我我你你的!”

花恺最是见不得人犹犹豫豫、窝窝囊囊的模样,尤其还是一个男人。

“听闻你是书香传家,读书乃是为了正己正心,明理明性,遇事不慌,处事果决,你倒好,越读越呆傻,越读越迂腐!”

卓一航被他说得头都抬不起。

“魔头!”

已经被弟子从地上扶起的白石,徒然一声厉喝:

“你休要辱我武当掌门!你魔功厉害,今日我们不是你对手,武当上下,却也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你若有胆,便将我们都杀了,但凡皱一皱眉头,便不是武当弟子!”

“哈!”

花恺大笑:“好一个魔功,好一个武当弟子。”

突然喝道:“卓一航!你刚才使的什么剑法?”

“这……这是武当的镇派绝学,达摩剑法。”

“达摩剑法?武当镇派绝学?”

花恺面含讥笑:“我再问你,达摩剑法是谁创的?”

卓一航不解道:“自然是达摩祖师。”

“达摩是哪门哪派?”

“这……是少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花恺一句紧接一句,咄咄逼问:“武当是道门还是佛门?”

“……道门。”

“哈,武当道门,却将和尚的剑法当成镇派绝学,自家祖师的绝学却忘得一干二净!”

“你!”

白石只当他是羞辱武当,怒目圆睁。

花恺冷笑:“这其实也没什么,天下武功,能者居之。只是你们竟将和尚的功夫奉为至宝,却将自家祖师的绝学当成魔功,岂非不孝子孙?我可有骂错你们?”

“魔头!休想胡言乱语,瞒骗我等!”

“你说的是真的?!”

白石怒喝,一旁的黄叶失声叫道,脸上神情古怪,似喜似悲。

“师兄!你莫非真信他不成?你是不是……”

白石瞪眼道。

“师弟!”

黄叶突然怒喝,让白石微微一愣。

“你糊涂啊!这位少侠出手之间堂堂正正,浩浩荡荡,绵绵无尽,分明是我玄门正宗,怎会是魔功?”

黄叶痛心道:“你莫非真的认不出来?这门功夫,与我武当的柔云剑法,实是同出一源?你还记不记得,大师兄在时,说过什么?”

“大师兄……”

白石愣愣自语。

另一边的红云蓦然惊叫道:“大师兄说过的话?难道是太极十三势?”

黄叶缓缓点头,见四周的武当弟子,包括卓一航在内,都是一脸疑问,便道:“武当柔云剑法,原本便是一位前辈,自三丰祖师的一门绝学中悟出。”

“三丰祖师那门绝学,虽然玄奥莫测,人人可练,但要参透,非要绝顶的资质不可,那位前辈有感其中艰难,便由此悟出一套剑法,便是这柔云剑法。”

“三丰祖师那门绝学,正是唤作太极十三势。”

白石骤然狂叫道:“不!不可能的!太极十三势早就失传数百年,他怎么可能学得?魔头!魔头!魔功!魔功!”

他心性固执偏激,极重武当声名,今日又大受刺激,已是失了些心智,只道若要认下这一说法,武当就要背负欺师灭祖的恶名。

心下更是狂乱,绝不肯承认。

花恺面现冷笑。

刚才黄叶所说,并不在他意料之外,和武当诸人打斗时,他已经从几人所使的那门柔云剑法中看出端倪。

武功这东西,不是泥巴,想要捏成什么样就什么样。

哪怕不是同一个世界,同样的武学道理衍化而出的太极十三势,也是同样的武学,顶多在细微之处,有些不同变化,在不同的人手上,发挥出来的威力也不同罢了。

只是他想不到这白石道人,竟会偏激至此。

原本看在与张老道的交情上,他是有心提点一下这个武当派,此时却没了那想法。

……

半山腰上。

那几个不速之客,静静地窥伺一旁,看着山下发生的一幕。

“想不到这个人这么厉害。”

公子哥惊叹道。

那面色淡漠的青年嘴角一扯:“太极?哼,我倒想试试,这太极神功,究竟能不能挡下我的绝情斩。”

短须中年眼中精光闪烁,刚想说话,却忽然脸色微变。

另一名气质忧郁的青年最是细心,立刻发现了他的异常,不由问道:“义父,发生何事?”

中年神情变化,微眯双眼:“紫阳老道,果然没死。”

“啊?那我们?”

几人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并不怀疑他的话,只是若紫阳未死,发现他们几人,恐怕会有一场大战。

“不必惊慌。”

中年抚须一笑,看向山下,目光落到花恺身上。

“此人身怀武当失传的太极神功,怕是让紫阳老道坐不住了,竟然自破假死之局,不过……”

“呵呵,他想如意,也未必这么容易。”

“本侯对他倒是有些兴趣。”

公子哥讶道:“难道义父打算将他收入麾下,培养他来做黄字一号?”

中年一摆手:“不急,我虽有心,也要看他有没有资格,你们出手,先试试他本事吧。”

淡漠青年早已起战意,抱着刀一步站出来:“我去!”

“不,你们一起去。”

青年皱眉,神情不悦:“难道义父认为我不是他对手?”

中年却是笑而不语,让人全然看不出他的心思。

……

山下,正打算干脆地了结今日之事的花恺,还不知道已经有人视他为盘中餐……

第238章 绝情斩金刚(求订阅)

山下。

花恺略有些失望道:“罢了,你武当如何,与我何干?今日我只为要我妹妹讨回公道。”

回头看向练霓裳:“小妹,你有话便趁早说了,事情总要有个了结。”

见他一口一个妹妹、小妹,练霓裳眼角微不可查地一抽。

卓一航闻言却欣喜叫道:“练姐姐,你是有话和我说吗?那日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罪,你不要撇下我……”

“住口!卓一航,你不要忘了自己是官家名门之后,武当掌门,她是妖邪魔女,又几次三番辱我武当,你如此不要脸面,想过后果吗!”

猛听白石狂怒厉喝,卓一航脸上一滞,挣扎起来。

练霓裳原本见他情真意切,心中略微一软,只是这时见他如此,又是心上一痛。

秋风烈烈,发丝飞扬之间,她又瞥到了自己的一头白发,心中又是大恨。

罢了,真是误会又如何?

他是书香名门,武当掌门,我是江湖野女,本就不配。他又岂能真抛下一切,随我远走天涯,只是在他的一个师叔,便比我重要。

练霓裳对卓一航依然有着满腔情意悲恨,心中却是豁然一松,再不似往日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哼!好一个名门之后。”

花恺冷哼一声:“我妹何等尊贵,看上你们这傻小子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份,你们有眼无珠,还百般欺侮于她,真当我这兄长是死人不成?”

侧首看了一眼,恶狠狠地道:“你若没有话说,那我就动手了,杀光这群有眼无珠的东西,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练霓裳狠狠瞪了他一眼,心知他是故意说这话,要逼自己与卓一航做个了结。

花恺不知此刻她已经彻底心死,确实如她所想。

这个武当,虽然有很多地方很可恶,却罪不至死,甚至换个角度来看,哪怕是白石这个偏执狂,也都是极有坚持底线的人。

他虽然讨厌,也不可能真因此而将人杀光。

刚要说话,身形突然一顿,神情微凝,微策侧首,露出几分意外之色。

练霓裳见他动作神情,有些奇怪,刚想要问,话未出口就已经停住。

因为她也发现了。

身后有人来了。

三个人影,从身后山道,正不疾不徐地走来。

一人作富家公子打扮,长相俊秀,却微现阴柔。

一人腰挎武士刀,神情忧郁。

一人怀抱长刀,面色淡漠冷酷。

“高手。”

练霓裳英眉一皱。

“确是高手。”

花恺淡声说道,同时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那三人。

最先那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扮男装的西贝货。

武功应该不弱,却还比不上练霓裳。

一双手纤细皓白,垂在两侧,手执一柄折扇,十指纤纤,指头圆润灵动。

这样的一双妙手,绝非常人所有,若是一位暗器高手,那便能说得通了。

拿武士刀的那个,虽然神情忧郁沉稳,却是暗藏着一身锋锐,若是暴发开来,恐怕是最暴烈的一个,这么极端的感觉,与中原武学大不相同。

最可怕的是那个看似冷酷的青年。

若说武功,前两个虽然很强,但还不至于让花恺太过在意。

这个淡漠的青年却不一样。

实际上在他的感知中,这三人中,女的最弱,两个男的其实只在伯仲之间,与练霓裳相差不大,孰强孰弱,还要打过才知。

仅此而论,哪怕三人联手,花恺也不惧。

但是,这个淡漠的青年身上,有一种刀意。

一种绝情绝性,绝爱绝恨的可怕刀意。

这道刀意,让他心中都有一种悚然之感。

从一开始,这股刀意就锁在了他身上。

这刀意,竟然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威胁,他不得不在意。

一个暗器高手,还是女人。

一个身怀外邦武学,造诣还这么高。

一个有着几欲入魔的可怖刀意。

高手不是大白菜,不可能从角落里随随便便就能蹦出几个。

早就知道这是个什么世界的花恺,已经对这三人有些猜测。

只是若真是他所想的那几人,这三个家伙,从哪里跑出来的?干嘛要跟他过不去?

“你们是什么人?来武当干什么?”

这里还是武当,突然冒出几个陌生人,武当弟子自然不会不过问。

一个武当弟子就站了出来喝问,态度绝对算不上好,他这是把刚才武当被人踩在地上蹂躏的郁气,都发泄在来人身上了。

三人停住脚步,却没有理会那名武当弟子。

冷漠青年淡声道:“我先出手。”

忧郁男子眉头微皱,深知这个同伴性情的他,却没有开口。

冷漠青年迈步走出,对那名武当弟子视若不见。

武当弟子暴怒,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我武当了?

正想出手,眼前一花,却已失了那人身影。

“你用不用兵器?”

冷漠青年已经出现在花恺身前不远,淡声说道。

花恺饶有兴趣道:“归海一刀?”

青年眼角微动:“你认得我?”

花恺摇头:“不认得。”

“你用不用兵器?”

归海一刀也不追问,面色依旧冷酷淡漠,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花恺笑道:“你想跟我打?”

“是。”

“我能问为什么吗?”

“我想。”

花恺点点头:“不错,自己想就足够了。”

“拿兵器,动手。”

“……”

花恺差点被他的画风带歪,就想抽出自己的白虹剑,来上一句“此剑乃天下利器,长三尺七寸,净重XXX”……

不由摇头一笑:“要看我的兵器,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归海一刀也不多说,闻言一只手缓缓搭上刀柄。

这一刻,花恺有一种错觉。

武当门人,练霓裳,山石,林木,天,和地,全都已经消失。

就连归海一刀都不见了。

天地之间全是黑暗。

他眼前只有一柄刀,一柄被紧紧锁在刀鞘之中,仍旧散发着灭绝一切的魔性的刀。

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呛”一声轻鸣。

刀光一闪,照亮天地。

花恺很难形容这一刀。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魔性的一刀。

这一刀,斩情斩义,斩人斩己,绝天绝地,绝神绝魔。

大有无物不斩,无物不绝之势。

而且,它很快,快到连他在没有防备前,都来不及躲闪应对。

这一刀,已经斩落。

“当!”

一刀斩落,却如击金铁。

归海一刀瞳孔一缩。

因为花恺只是横起一臂,用血肉之躯,便将他当头一刀绝情斩挡了下来。

“金刚不坏神功?!”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其中包括躲在暗处的短须中年,此时他脸色不复平日的威严稳重,变得难看之极,眼中带着一种浓浓的惊怒,还隐有一丝疯狂。

幸好神智尚在,只是念头一转,便平静了下来。

嘴里低声自语:“不一样,不是他。”

只是看向花恺的眼神,更是发亮,甚至,有着一种垂涎……

第239章 孰人当为棋?(求订阅)(11/16)

在场之人,哪怕是武当中一些修为平平的弟子,都同样感受得到那一刀的凶厉。

更有甚者,被惊得两腿颤颤,浑身发抖。

不是这些人胆子小,而是这一刀已经突破了肉身的界限,直斩人心,以意伤人。

而这绝天绝地的绝情一斩,竟然只划破了花恺的衣袖,外露的手臂上,只留下一道白痕。

让归海一刀心中尽是不可置信。

别人惊,花恺也惊。

因为这一刀的威力超乎他的想象。

这一刀并不是没有伤到他。

虽然凭借金刚不坏神功,硬挡下了这一刀,连皮都没有擦破。

但是一道霸道凶厉之极的刀意,完全无视他的金刚不坏之身,直冲入体,在他体内横行霸道。

虽然很快就被他体内充盈的纯阳剑气给磨灭,但是手臂刀口处附近的经脉,已经不可避免地受了些损伤。

哪怕他精通无数绝学,但这一刀,除非是他自己压箱底的纯阳剑法,否则就连金刚不坏神功也挡不住,稍微反应慢些,这一个照面就得被劈成两半。

心下不由有些薄怒。

这归海一刀出手也太过狠毒,无怨无仇,出手便是不留丝毫余地。

归海一刀心惊之后,却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的模样:“能接我一刀,我不是你的对手。”

他最强的武功就是这绝情一斩,他也只会这绝情一斩。

这一刀斩不死人,他自然就败了。

又回头向两个同伴道:“不必再试了,他有那个资格。”

说完径直掉头要走了。

花恺气乐了。

合着你无缘无故来砍我,没砍死我,就莫名其妙称赞了一句——好吧,这不是称赞,是欠揍——拍拍屁股就想走?

虽然花恺知道他本性未必有多坏,以这绝情一刀的邪性,更有可能的,是他练刀入魔,人被刀控。

但花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别人把他往死里砍,难道还要让他去理解砍自己的人不成?

“呵呵。”

花恺阴阴一笑:“这就想走?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归海一刀停下脚步:“你要如何?”

花恺双眉一扬:“我接了你一刀,你也接我一刀试试。”

“小心!”

正当其他人听了他的话,有些意外他还会使刀,而且必定是极擅刀,否则不会在见了那绝情一斩后,还有勇气在人面前使刀。

都在好奇他的刀藏在了哪里,又是什么样。

这时却毫无征兆的。

“熊!”

他的右手忽然消失了一般,虚空中一篷刀刃般的火焰凭空燃起,似缓实疾,当所有人都看到这一把火刀,还在自上而下斩落,下一刻,却已经朝着归海一刀当头斩下。

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燃木刀法。

这是花恺除了金刚不坏外,七十二绝技中用心最多的武功。

原本他只以为这门刀法只是以炙热的无形刀气伤人,可其实这刀法并没有什么炙热的刀气。

之所以叫它燃木刀法,其实是因为它真正的威力,纯粹是一刀斩出,那可怕的速度,能把空气都燃烧起来。

这一点,才是花恺最看重的。

段天涯心性沉稳,上官海棠冰雪聪明,两人一早就猜测归海一刀有可能会将这个神秘高手激怒,一直暗中防备。

果不其然,这人一出手便是迅猛如雷霆。

这一刀,刚猛霸道只是表象,最可怕的是刀速。

一刀斩落,竟是无视空间距离一般。

仅论快,还尚在刚才归海一刀的绝情斩之上。

“锵!”

白光一闪,耀得许多武功低微的武当弟子眼睛都难以睁开。

段天涯已经从原地消失,突兀地出现在归海一刀身后不远,腰间的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鞘,一刀斩出。

竟是朝着归海一刀斩来。

“砰!”

“轰!”

火刀,腰刀,几乎是同时斩落。

归海一刀倒飞出一旁,落在地上。

原地只留下了一道丈许长,寸许宽,被烧得焦黑的深沟。

原来段天涯那一刀,是以刀面斩出,为的是救归海一刀。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办法能赶上那一刀的速度。

哪怕是刀面,又使上了巧劲,毕竟是他全力斩出的一刀,归海一刀受了这一斩,也不好受。

闷哼了一声,才站了起来。

“好刀法。”

花恺轻轻一笑:“只不过你替他避开了这一刀,我这债可就还不上了,正好,你们一起来吧!”

“接招!”

扬手打出两道大力金刚掌力,同时拍向段天涯和归海一刀。

“大哥!”

上官海棠飞身而起,想要过来帮忙。

她是看出来了,他们三个人,单打独斗,没有人是这个神秘高手的对手。

中途却被练霓裳旋身挡住。

“妹子,让她过来!我倒要看看护龙山庄三大密探,铁胆神侯的得力帮手,有什么本事!”

铁胆神侯?!

这个名字让在场之人心头巨震。

当事几人却没人顾得上。

练霓裳微微一顿,还是让了开来。

上官海棠一扬手中折扇,漫天金光如花瓣般向,向着花恺飘落。

绚烂璀璨之极,却蕴含着无边杀机。

段天涯与归海一刀知道自己等人理亏,只是眼前形势也容不得他们犹豫,这个神秘人出手之果决,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以刚才那一刀的威势来看,若是他们失手,恐怕这人真会杀了他们。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破开那一道金刚掌力,顾不得惊异这掌力的雄浑,联手杀来。

花恺不慌不忙,双手一展,一掌接一掌拍出,眨眼间似乎长出了无数手臂。

雄浑的掌力扭曲着虚空,无数淡淡的透明掌印迎向上官海棠的漫天花雨洒金钱。

“锵!”

一刀璀璨刀光,破开漫天花雨掌印,极速袭来。

花恺轻轻探出一手,微微一旋,虚空塌陷,巨大的旋涡凭空出现,刀光扭曲,被他向旁一引,直向归海一刀斩去。

归海一刀刚刚蓄势待发的绝情刀意,只好转变对象,向迎面而来的刀光斩落。

三人发现,三两招间,这人便破了他们三人的联手,仍旧游刃有余,所用武功,竟然没有一招重复。

花恺抬起一拳,正想继续出手,忽然脸色一变,拳头转了个方向,向空中一拳捣出。

下一刻,无形的拳劲落入了一只手掌中。

七伤拳力,刚柔并济,阴阳共存,蕴含七种迥异不同的绝强力道,却只能在那只手掌中横冲直撞,如一只笼中困兽般,徒劳挣扎。

这只手掌的主人虚捏着那团拳力,缓缓落下,也不见他动作,这股霸道的拳力,便缓缓消失在他掌中。

再看来人,却是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穿朱红团龙服,渊嵉岳峙,不怒自威的短须中年。

只见他豪爽一笑:“这位小友何必这么大火气?小辈鲁莽,得罪了小友,本侯替他们向你陪个不是,请小友息怒。”

花恺收回拳头,长身而立,神情微凝:“铁胆神侯?”

“正是本侯,小友似乎对我们了解得紧?”

不得不说,若非是花恺胸有成见,就凭见前这人表现出来的气度胸襟,就让人如沐春风,以他的身份,更让人受宠若惊。

怕是就要对他敬重万分,不愿有丝毫冒犯了。

花恺却只是莫名一笑:“呵呵,听说过,天下十绝,铁胆神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铁胆神侯?!”

早已经沦为背景墙的武当一众长老弟子,终于忍不住惊呼起来,实在是这个名头太过惊人。

在武林之中,比九五之尊都更有威慑力。

朱无视负在身后双后微微一紧,忽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便又松开来。

脸上笑容不变,“不知小友高姓大名?”

“花恺。”

“好名字。”

朱无视笑道:“花少侠一身武功,天下少有,更难得的是如此年纪,真是年少有为,何不出来为国效力?也不负了这一身武功,大好年华。”

“我这人闲散惯了,可受不得约束。”

朱无视面露遗憾:“那真是可惜了,人各有志,也好,既如此,本侯要事在身,也就先告辞了,若有空闲,还请花少侠驾临护龙山庄,让本侯一尽地主之谊。”

花恺一脸笑容:“好啊。”

“告辞。”

朱无视抱拳一礼,真就带着三人转身离去。

半晌,练霓裳看着几人消失的背影,有些疑惑:“他们就这么走了?”

花恺摇摇头,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却没有说话。

远处。

上官海滨也同样疑惑道:“义父,您不是要带他回去吗?”

朱无视眼中隐晦地闪过一丝阴翳,面上却笑道:“紫阳老道不会让我带他走。”

段天涯惊道:“紫阳道人刚才出现了?”

朱无视点头不语。

“那义父……”

“不急,这个少年人武功是不错,但一身所学太多太杂,博而不精,以后很难有多大成就。况且本侯要的不只是武功高强,他性子太傲,现在进了护龙山庄未必是好事。紫阳不可能一直护着他,先让他在江湖中碰碰壁,磨一磨他的傲气。”

朱无视面色如常,笑意盈盈,似乎真是出自好意一般。

只是内心究竟如何,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

再说武当山下。

花恺眼见着几人身影消失,慢慢回过身,看着如仙家福地一般的武当山,眼中精光隐现。

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朱无视,紫阳道人?

真是都把我当成块泥,能任人揉捏不成?

第240章 江湖风波恶(求订阅)

江湖是什么?

似乎谁都能说上一两句,却也没有人能说的清。

竹杖芒鞋,锦衣裘服。

俊马瘦驴,美酒佳人。

抱拳道一声久仰。

拔刀说一声得罪。

人心是江湖,天地四方是江湖。

道义是江湖,尔虞我诈也是江湖。

江湖中有热血,有豪情,有千金一诺,金口一言,便能九死无悔。

江湖中有混乱,有血腥,也有唯利是图,为一句口角,一枚铜板就能怒而拔刀杀人。

每一天,都有无数初出茅庐的少年豪侠,满怀着对江湖的无限憧憬。

想着有朝一日,凭着自己的掌中剑,名扬天下,四方豪杰同钦,美人娇花共慕。

每一天,也都有无数豪杰,为了金银财宝,神功绝学,拔刀相向,分个生死。

争来争去,无非就是两个字:名和利。

名和利是目的,金银财宝,神功绝学是途径。

所以,金钱,神功,是江湖上永远不变的主题。

而武林中人,都是用刀剑来拼前程,所以他们的主题,自然是武功。

江湖中,高手是很多的,同时,高手也是很少的。

天下十绝,有着盖世无敌的武功,所以天下无人不晓,无人不敬。

天底下,也只有这十人。

江湖上,有名的不少,能让人人心中都趋之若鹜的,除了这十人外,并不算很多。

最近,江湖中却有一个人,成为了其中一个。

他不止名头响亮,如日中天,更让人趋之若鹜。

这人有名,是因为他的武功。

传闻,他武功很高。

他曾以一己之力,将天下正道八大派之一的武当,压得抬不起头来。

护龙山庄,天下十绝之一,铁胆神侯座下三大密探,天下的绝顶高手,联起手来,也接不了他三招两式。

他让人趋之若鹜,也是因为他的武功。

传说,他武功很博。

此人因武当一战而扬名天下,在这一战中,他至少显露了十数门武学,每一门都是江湖上失传的上乘绝学,常人只要学会了其中一门,就能称雄江湖。

据江湖传闻,此人一身所学,浩如烟海,远不止如此,显露出来的神功,不过是他一身所学的十之一二罢了。

“啪!”

“胡说八道!照你这么一说,这人岂不是天下无敌?那老子以前怎么没有听过?”

京城,一处客栈大堂中。

一个江湖豪客将刚喝完酒的大碗重重放下,拍着桌子嚷道。

他的同伴急了,面红耳赤地争论道:“你懂什么?懂得多就天下无敌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博而不精?”

他学着不知哪里听来的话语,拽起了文。

“那人可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据说聪明绝顶,学究天人,什么东西都是过目不忘,一学就会,但也正因为这样,学得太多,反而分了心,否则不说天下无敌,至少年轻一辈里面,没人是他对手!”

“嘿!如果他真有这么厉害,不早就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了?一个人连武当都压服了,护龙山庄三大密探都不是对手,这天下间,年轻一辈中还有谁是他对手?”

“你……!”

他被人抓到话语中的破绽,堵得面红耳赤,抓耳挠腮,想找回场子来。

两人在这里喝着酒,说着江湖传闻,斗着嘴,他们身后一桌上,站起来一男一女两个人,还有一只小狐狸。

这样的组合在各色江湖人之中,都显得极为醒目。

那狐狸也就罢了,江湖上奇奇怪怪的人太多,养什么的都有,何况一只狐狸。

只是这一男一女都长得太俊太美了,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引人注目。

更何况,那个很美的女人,明明很年轻,却有着一头雪一般的白发。

虽然美好的东西让人向往,但行走江湖,自有其忌讳。

像是这样的人,敢这么扎眼地外面抛头露面,不是傻子,就是有所依仗。

常年在江湖上飘的人,大都不是蠢物,不会轻易惹事。

这一男一女,甚至连那只狐狸,好像早已习惯受人注目,行若无人般,丢下一块碎银,走出客栈。

这两个人,自然是花恺和练霓裳。

他们自武当山下来,已是一月有余。

“你现在也算名震天下了,不该高兴吗?干嘛皱着眉头。”

走出客栈,见花恺一直蹙着眉头,练霓裳不由打趣他。

花恺拿眼斜了她一下:“让你多读些书,你偏不听。你哥我可是号称学究天人,你这当妹妹的这么无知怎么行?”

“你!”

练霓裳被他呛得气极,她被人称作魔女,哪里是好欺的,直接上手。

垂在一侧的右手陡然曲成一爪,气劲吞吐,就向他腰间抓去。

花恺冷冷一笑,左手虚捏如鹤啄,似缓实疾,绕过她抓来的手爪,轻轻往她的皓腕上啄下。

练霓裳手腕顿时一痛,如遭针刺,猛地缩了回来。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现出了极为高妙的手法,满大街却无一人能发现。

“哼!”

练霓裳恨恨地握着手腕,却对他完全没有办法,只恨自己不是他对手。

这一幕自武当之后,就时常发生。

练霓裳对花恺自称兄长之语,似乎已经默认,两人都有了一种亲切的默契。

只是别人的妹妹都是萌物,他的妹妹却是魔女。

不是那种调皮捣蛋一些,就敢叫小魔女的魔女,而是真的动辙让人断手断脚,一言不合,就杀人不眨眼的魔女。

玉罗刹虽然长得美绝,可脾气实在是又臭又硬,花恺在性格上也是个奇葩,可不会惯着她。

大家萍水相逢也就罢了,当了小爷妹妹那就不一样了。

但凡她敢炸刺儿,花恺就没有客气的。

不过这种交手,也没谁当真,自当是一种乐趣,一种较量。

暴力打压下魔女,花恺得意一笑。

背起手,悠悠地说回刚才的话题:“你自己想想,咱们从武当下来才多久?这传言就传得好像满天下都知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散播?”

练霓裳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顾不得再气。

“谁会这么做?这不是平白为你扬名么?”

花恺冷笑:“替我扬名确实不错,但他的用意就难说了。”

“多少人想要名扬天下而不得,你倒不乐意了。”

“我当然不乐意。”

“难不成你也怕了树大招风?”

花恺晒笑:“不招人妒是庸才,树大了没什么不好,我就是不乐意被人当成猪。”

“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知道,江湖中人最重什么?这传闻中,我又是什么最多?”

练霓裳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武功。”

当然是武功。

传言之中,花恺简直成了一个移动的武学宝库,虽然武功高强,却是孤家寡人,毫无根脚。

虽然有风险,却已经能让人动心,甚至疯狂。

练霓裳皱着眉头:“你知道是谁做的?”

她本也是冰雪聪明的人,只是脾气刚硬暴躁,遇事不喜用脑,更喜欢用剑。

她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自己笨,只是在遇到花恺后,好像真的变笨了。

花恺笑道:“一月之内,就能将这些事宣扬得天下皆知,谁有这本事?谁又和我们打过交道?”

护龙山庄,铁胆神侯。

练霓裳已经明白了,但没有说出口。

虽然铁胆神侯忠义之名满天下,但练霓裳也不是不知人心险恶的雏鸟,自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不由蹙眉道:“既然你早就明白了,为什么还要来京城?这里可是他的老巢。”

花恺轻轻一笑:“本来只是有件事要办,没想到这么巧,事情撞在一起了。他既然要跟我过不去,那我也只好先给他找点麻烦,就算是一点点利息吧。”

第241章 暗箭与明枪(求订阅)(12/16)

当日在武当,花恺就已经感觉到,那朱无视想对他出手。

只不过在那时,他感应到了一个极为强大的气息在侧,然后朱无视便放弃了动手的打算。

武当山上,连面都没有露,就能逼退朱无视的人,除了练霓裳口中那个同是十绝之一,假死的紫阳道人,还有什么人?

高手之间,有几分本事,一出手就能看得出来。

而如他们这样的层次,连出手都不需要,已经涉及到了精神层面的交锋。

仅凭这份感应,花恺就知道,论武功,他离所谓的十绝还有些差距。

但,这并不代表花恺就怕了他们。

若是一对一的生死相搏,花恺自信,死的人十有八九是对方,虽然他也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只不过这两个人并不知道,都太过小看他了。

两个都是与他素未谋面,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一个想对他动手,一个却甘愿了自己的假死传言,也要保他?

不用考虑太多,花恺都能猜出个大概。

自己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一个以为可以吃定自己。

另一个,虽然从头至尾都没有露面,但花恺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

他暗中维护自己,怕是因为自己身怀太极十三势。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施恩”之后,仍然没有露面,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可惜,还是那句话,他们都太小看自己了。

对于这种“维护”,花恺并不领情。

这个互未谋面的紫阳道人,花恺不了解,暂时来说,还不知道是敌是友,但朱无视这个人,却已经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会是敌人。

如果说先前还是因为自己所知道的“剧情”带来的成见,那么这段时间所听到关于他自己的种种传闻,花恺就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冤枉”了他。

走在大街上,与练霓裳说完自己的推测和打算,练霓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淡淡道:“你知道自己成了唐僧肉,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就不怕事没办成,反招来一堆苍蝇。”

花恺目光微扫,大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你哥哥我一生行事,最恨藏头露尾,真有不知死活的,正好让我拿他人头来立立威!”

“锵!”“锵!”“锵!”……

就在这时,四周刀剑之声乍起,一道道寒光耀眼,让人冷入骨髓。

这大街之上,不知从何时起,竟已是杀机四伏。

在花恺两人一言一语中,知道已经被人看穿,顿时暴起杀机。

路边一个卖羊汤的摊子,摊老大原本正拿着大勺,拌动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就要为客人盛起一碗,突然之间,大勺一搅,几乎将整锅沸腾的羊汤搅出,尽数向着花恺泼来。

飞溅的汤水有落到地上的,发出滋滋的声响,不停地吐着气泡,这汤水不仅滚烫,还蕴含着剧毒。

旁边不远一座米铺,一个伙计陡然将一包面粉掷来,中途豁然暴开,扬起漫天白烟。

另一边一座茶楼上,一扇扇窗户猛然打开,不见人影,却见数十道箭矢暗镖疾射而来。

这样的布置,换了江湖上一般的高手,立时就要毙命。

那黑手不知是对花恺有多恨之入骨,还是忌惮他武功深不可测,为保万无一失,杀机笼罩了小半条街,连路上行人都涵盖其中,丝毫不顾忌伤及无辜。

不仅如此,深怕这些布置不能竟全功,各处原本正在讨价还价的小贩行人,包括那羊汤摊上的客人,竟然全是杀手,眨眼之间亮出刀剑兵器,紧随着毒汤毒烟毒箭杀来。

练霓裳不担心自己两人的安危,见识过花恺的一身本事,她知道这点阵仗根本难不住他,根本连出手的打算都没有。

但她担心街上的无辜行人。

玉罗刹是魔女,但也是陕南川蜀绿林首领,能让这么凶神恶煞、桀骜不驯的绿林好汉臣服,除了狠辣的手段,更多的是因为她的豪迈心性,侠义心肠。

她的狠和恶,都只对恶人、该死之人,却并非无辜之人。

但练霓裳现在却也没有出手,因为她知道花恺自会应对,自己出手,反而有可能是添乱。

事实也是如此。

面对漫天杀机,花恺只是张开双手,如抱圆球,一上一下,划出一个太极圆弧。

就像是双手抱着一个黑洞,四面八方的毒汤毒烟毒箭,如同乳燕投怀,打着旋向着他双手之间自动飞来。

一如当初在武当山上对付武当诸老与弟子的一幕。

眨眼之间,就在双手间聚起一个“圆球”。

扫了一眼眼中惊骇,却丝毫没有退意,举着兵器杀来的一众杀手,花恺双肩一抖,两手一摆。

“圆球”便滴溜溜打着转,飞了出去。

绕着身周飞速旋转,在一连串砰砰声中,夹杂着一声声惨叫。

那“圆球”就像是一个巨锤,一众杀手沾之即溃,触之即飞,一个个倒在地上,筋断骨折。

“圆球”本来就是他们发出的剧毒之物,见血封喉,这一圈撞下来,不止是被巨力撞得内腑尽碎,更是剧毒入体,连一秒钟都撑不入来,惨叫一声,立马气绝。

花恺根本就没有打算留情。

一时之间,大街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尸体,全都是胸骨碎裂,全身皮肤青黑溃烂,七窍流血,死状极惨。

除了被花恺震碎的胸骨,便是他们自己下的毒了。

行人四处惊逃,也有不少江湖中人看着这一幕,满脸惊骇。

练霓裳面色如常,走到一旁将一个被冲撞倒地的老妇扶起。

老妇年已五六旬,脸色苍白,显然被惊得不轻,一双手枯瘦如材,形如鸡爪,颤颤巍巍地扶着练霓裳手臂站起。

这时异变又是突起,一道寒光从老妇肋下射出,直刺向练霓裳胸口。

老妇脸上还带着惊慌害怕的神情,眼中却已经尽是恶毒和一击得手的喜悦。

“当!”

一缕指风从一旁射来,将匕首打落,练霓裳已经反应过来,一爪探出,直抓老妇脑门,老妇软软倒下,五道指风已经透颅而入,头颅之中八成已经被搅成一团浆糊,死得不能再死了。

花恺慢慢走了过来,悠悠道:“看来你这个绿林盟主当得也太舒服了些,没见过多少江湖险恶啊。”

练霓裳胸口起伏,脸色难看,显然气得不轻。

“让开让开!六扇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正自说话间,不远处又响起一阵混乱。

花恺失笑道:“呵,看来,咱们还是上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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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明枪不易躲(求订阅)

这一群杀手,布置精密,出手果决,手段毒辣,而且毫无顾忌。

京城重地,竟然敢当街埋伏,无视无辜。

尤其是他们刚到京城,就遭遇了这么一场埋伏,若不是自己等人的行踪一直为人掌握,就是他们的组织极为严密、迅速。

无论哪种,都说明了这群杀手不可能是乌合之众,背后一定有一个庞大精密的组织。

而且,这六扇门来得,也太快、太巧了些。

花恺目光闪动,他这次真的是不想搞风搞雨了,只是,有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偏偏来找你。

正常人都会躲着麻烦,而他,偏偏是一个不喜欢躲躲藏藏的人。

六扇门?

吵嚷的声音越来越近,花恺又有些犹豫起来。

实在是这个庞然大物牵扯太大了些。

遍布天下江湖各个角落的捕快。

多如牛毛的高手。

威震江湖的四大名捕,恐怕没有一人在练霓裳之下。

名位更在名捕之上的三绝神捕。

背后还站着一个也许比朱无视更可怕,贵为当朝太师、六部之首的六五神侯,诸葛小花。

简直是一个超级巨大的马蜂窝。

就算他不怕,可一旦被搅了进去,就是麻烦缠身,身不由己了。

他不怕麻烦,可是被人算计而陷入的麻烦,实在是让他不爽。

罢了,先避你一避吧。

花恺在这瞬间就下了决定。

只希望,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否则……

向脚跟的狐狸招了招手,狐狸顿时顺着他脚跟三两下蹦上了肩头,两只乌黑的眼睛蓦然亮起了奇幻的色彩。

尚在围观的江湖中人,只看到远处六扇门的人赶来时,那两个被刺杀的高手就纵身而起,往南边飞掠而去,眨眼不见踪影。

只以为这两个高手是在皇城根下当街杀人,怕招惹了六扇门,先跑了。

其实这两个人却是往另一个方向,没事人一样慢悠悠地离开。

练霓裳一路走来,周围所有人都对他们视若无睹,看着花恺肩膀上的狐狸,惊奇不已。

“想不到这世上真的狐仙。”

狐狸听了,顿时挺起胸脯,昂起脑袋。

花恺曲指给了它个暴栗:“是狐狸精。”

练霓裳送了他个白眼,也没继续在这上面纠缠。

倒是让狐狸有点沮丧地垂下头。

在现世呆得久了,它已经习惯那些小姑娘看见它两眼发亮,恨不得抱起来好好疼爱一番的作派。

只可惜练霓裳没有那种小儿女的心态,狐狸的萌物外表勾不起她兴趣。

惊叹了一句,便回到了刚才的事上。

“想不到你也有怕的时候。”

花恺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怂了:“这叫战略性撤退。”

很没有说服力的回了一句,又道:“你江湖混得久,有没有看出刚才那些刺客的来头?”

练霓裳奇怪道:“你既然知道那个人在算计你,难道没想过,这就是他做的?”

花恺笑道:“这事本来就出于他的算计,既然要亲自动手,干嘛要费这么大功夫来算计我,这岂非画蛇添足?”

练霓裳不置可否:“如果不是他,敢在京城当街刺杀,不是利欲熏心的蠢物,就是有着不惧皇城震怒的底气。”

花恺接口道:“很显然,能布置出这么精密杀局的人,不会是蠢物。”

“当然不是,他们是杀手,这世间最可怕的杀手。”

练霓裳用一种“你惹上大麻烦”了的眼神看着他。

花恺失笑:“世间最可怕的杀手?就他们?”

他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些杀手的确很专业。

别看被他随手就解决了,那是因为遇上的人是他。

那样的布局,换作江湖上普通的高手遇上,就很难幸免了。

但要说世间最可怕的杀手,那就有点可笑了。

练霓裳笑道:“刚才那些人自然不算什么,但他们来的地方,却聚集着世间最可怕的杀手。”

花恺无奈:“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青龙会。”

练霓裳说出一个名字,以她无法无天的性子,竟然在这个名字说出口时,现出了几分阴翳和忌惮。

“……”

花恺被这个名字稍微晕了一下。

天下有阳光照到的地方,就有青龙会的存在。

这句话他自然是听过的,只不过,这真是那个青龙会?

这个世界到底还能多乱?

而练霓裳接下来的话,也让他清楚了这个青龙会,虽然有很多不一样,但好像真的是他知道的那个。

那么问题就来了,又一个庞然大物盯上了他。

特么的铁蛋猴,什么仇什么怨?这么坑小爷,早晚要你好看!先给你个老猴子送点利息!

花恺在心中发着狠。

“你怎么确定是他们?”花恺有些疑惑。

没想到练霓裳却一脸淡定地道:“我不确定。”

“……”

合着你说了半天是跟我说废话?

练霓裳似乎看出他的想法,说道:“如今的大明,虽说是内患重重,四面强敌环伺,可也仍旧是天下至尊,江湖上,除了十绝中人所在之地,也只有寥寥几处地方敢不惧招惹朝廷。”

“青龙会便是其中之一,而刚才那些人的行事风格,也和青龙会极为相似。”

好吧……用脑的事,果然不能问这姑奶奶。

花恺没有继续追问,这些人要打他主意,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肯定还会再来,到时管他什么龙什么蛇,一棍子敲死就是。

平静地度过了几天,花恺摸清了盘子,又带着练霓裳来到一个地方。

练霓裳皱着眉:“你费了这么大劲,就为了这个小子?”

这是一座赌坊,虽然她是绿林豪杰,可一点都不喜欢这种乱糟糟的地方。

他们此时都在狐狸的幻术下变了个样貌,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两个普通人,也没怎么引人注目。

花恺此时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赌场中一个少年,一双眼睛好像时刻都在骨碌碌地转动,满脸的油滑鬼马。

闻言随口道:“你可别小看他,他可不简单。”

练霓裳皱着眉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那个油滑少年。

脚步虚浮,根本不通半点武功。

为人市侩油滑,不学无术,爱占小便宜。

这叫不简单?

脸皮倒是厚得不简单。

“大大!大!大!”

他们嘴里那个少年,赌了半天,输了半天,这会儿看了良久,又下了一注,这该是他最后的赌资,神情极其激动,上蹿下跳,叫得满脸通红。

“哎呀!”

荷官掀开骰盅,少年顿时懊恼地叫了起来,他已经把身上的钱给输得精光。

与同行的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一起,骂骂咧咧地出了赌坊。

花恺和练霓裳也就此离去。

练霓裳奇怪道:“你就是为了特意来看一眼?这小无赖是你什么人?”

“一个很有用的棋子。”

花恺笑道。

他的确只是为了过来看一眼,确定有这么一个人就已经足够。

“唉。”

花恺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

“六扇门果然厉害,竟然这么快就能找到我们。”

花恺停下脚步。

和六扇门的冲突终究还是不能避免,所以他叹气。

“江湖传闻,公子神功惊世,果然名不虚传,我们自以为周全隐秘,没想到还是让花公子看穿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不多时,几个很特别的人,就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之内。

花恺脸色不变,也未见得意,只是轻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事,竟值得六扇门如此兴师动众?”

“花公子不要误会……”

那个声音依然温和,只是话到一半,却又有另一个声音骤然传来:“皇城之下,当街杀人,其罪当诛!”

第243章 孤峰自独立(求订阅)

花恺自赌坊出来,就已察觉有人暗中窥伺。

此人轻功极高,在他所见之人中,已无几人能及。

所以故意避开人群,行到一条小河旁,偏僻无人的堤岸处。

一声叹息,引出来人。

石桥底下,缓缓出来一人,便是那温和声音的主人。

花恺微露诧异之色。

因为这个暗中随伺,轻功绝高的高手,竟是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缺之人。

残缺的人花恺见过不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一个。

这人独坐轮椅,一袭白衣,身披狐裘,黑眉如剑,目若炯星。

孤高,清俊。

就是花恺对他的印象。

原本花恺口中说六扇门,不过是七八分猜测。

见到他,花恺就想起了一个人,便知道不错了。

面对花恺的笑问,来人同样开口一笑,像是满天阴霾都隐了去,云开月朗。

“花公子不要误会……”

这时,却忽听一个淡漠冷硬的声音插了进来:“皇城之下,当街杀人,其罪当诛!”

远处,几个黑影缓缓行来,片刻就至。

那是四个蒙面人,抬着一顶轿子,前面还有两个蒙面人开路。

轿上披着的,和蒙面人身上穿的,都是紫色的绒缎,华贵之极,而且极为干净,纤尘不染。

真是好大的排场。

花恺神情不变,淡然如常,侧首问道:“你是谁?”

轿中传来和适才一样的冷硬之声:“刘独峰。”

花恺眉头微皱,练霓裳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低声道:“是三绝神捕中的捕神。”

“捕神?”

花恺微现意外,不由笑道:“哈,先是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又是三绝神捕的捕神,我何德何能,竟劳动二位大架。”

一个抬轿的的蒙面人道:“你自然没有此德此能,能劳动我家爷大架……”

“廖三。”

轿中人淡淡出声,那蒙面人立时躬身退去。

又出声道:“你是花恺?”

花恺按下气恼得瞪起眼珠,想要出手的练霓裳,嘴角一勾:“不错。”

“四天前,你是不是在崇文门外,大街上杀了二十七人?”

花恺笑道:“人是杀了,不过有多少个,还真没有算过。”

“这么说,你认罪了?”

“杀人,我认了,这罪从何而来?”

“够了。”

刘独峰语气毫无起伏:“你认了杀人便够了,这罪本也不是由犯人来判,待我将你捉拿归案,自有刑部判罚,你过来伏首吧。”

练霓裳竖眉怒道:“哼!那些刺客当街刺杀我们,你不去拿,偏要来拿我兄长,简直是颠倒黑白!堂堂捕神,不过如此。”

轿中传出的声音依旧平淡:“你叫练霓裳?”

“嘿,正是你家姑奶奶。”

“死人犯的罪,自然有阴差判官来问,不归我管,我只管活人。”

刘独峰理所当然道。

“听说你陕南川蜀一干绿林强盗的盟主,杀人越货的事做得不少。”

练霓裳冷笑:“怎么?你还想问我罪不成?”

“这自然是罪,只不过这也自有职司拿问,仍是不归我管。只不过四天前,你同样当街杀了一人,这便是我职责所在了,你认是不认?”

“你姑奶奶做事,敢做敢当,认了又如何?”

轿中人毫不动气,理所当然地道:“认了就好,你也过来伏首吧。”

练霓裳气得大笑:“好大的口气,你这个捕神不仅排大得不像话,口气也跟赖蛤蟆一样,大得很啊。好啊,要抓你家姑奶奶,自己过来吧,看看你本事有没有这么大。”

刘独峰叹息道:“你既不肯,那也无法,也只能劳我亲自出手了。”

一蒙面人躬身道:“爷,让小的来吧。”

“不必,我也久未出剑,今日便试试剑吧。”

“是。”

另一蒙面人双手捧起一柄剑在轿前:“爷,剑。地上脏,您可当心些。”

“我省得。”

刘独峰的声音从轿中传出:“练霓裳,你先出手吧。”

“架子一样大。”

练霓裳冷笑一声,直接拔剑,挥出一剑气,破空斩向那轿子。

轿帘微动,轿中飞出一个身着华贵锦衣的蒙面人,呛的一声,在空中顺手抽出那捧剑人手中的剑。

一道璀璨之极的剑光豁然亮起。

练霓裳脸色顿时一变,穿花绕树的身法疾展,移形换影,连连变换方位,同时斩出十数剑。

剑光交错,剑气激荡。

瞬息之间,紫影一闪,轿帘微动,那蒙面人脚不沾地,拧身回翔,已经飞回轿中。

“玉罗刹之名,果不虚传,能接我一剑,你足以自傲。”

刘独峰语调依然平淡冷硬,也不见喘息。

练霓裳长剑斜指,不见有伤,却是胸口起伏,衣袖也裂开了个口子。

显然在这一个照面下,就吃了些亏。

“剑脏了,擦一擦,换一把。”

刘独峰将剑扔回蒙面人手中。

另一蒙面人又捧出一柄剑:“是,爷。”

“我的第二剑,可比第一剑要厉害些,你若怕了,便过来伏首吧。”

练霓裳冷笑道:“莫说一剑二剑,便是十剑二十剑,姑奶奶又怕了你不成?”

刘独峰道:“十剑倒不必,我只有六柄剑,若你都能接下,我也奈何不得你,自然只能让你离去。”

练霓裳不耐:“废话少说,动手吧。”

花恺在一边袖手旁观,像是和他无关一般。

因为他知道练霓裳不是什么娇弱女子,不需要他时时捧着护着,她的傲气,也不容许自己在这时插手。

当然,若真有危险时,就由不得她了。

“这一次,直到你束手之前,我都不会停下,你可小心了。”

刘独峰也不多说,轿中又是紫影一闪,一道剑光再显。

这道剑光与先前的并没什么两样,只是更璀璨,更耀眼。

而且,先前的剑光是白色,现在,却是红色的。

红色剑光,如同一道血色弯月,闪着诡异的血光,划破虚空。

花恺神情微变,轻喝一声:“闪开!”

人已经掠了出去,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刹那之间,已经站到了练霓裳身前。

胸口倒横着右手,那道血色弯月,就在他的手掌之前数寸,还在剧烈地跳动着。

花恺清楚地感觉得到,这道血色剑光,并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还在不断地增强,而且力道飘忽难测,毫无定向。

诡异之极。

第244章 草木摇杀气(求订阅)(13/16)

“嘿。”

跟我比这个?

花恺冷笑一声,手上一旋,由反至正,顺势向身侧一引,血色剑光无论如何跳动,都难脱他手掌心。

脚下一转,托着剑光,划了个圆弧,抖手一甩,剑光从手中飞射而去,反打向它的主人。

身兼太极与乾坤挪移之法,他对这借力使力、挪移搬运的法门,早就是炉火纯青。

轻描淡写,便将这剑光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刘独峰人还在空中,一直平静无波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异之色。

他对自己的功夫自然是了解得紧,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剑伤了自己,红光一闪,挥出一道同样的剑光,两道剑光相遇,同时消弥。

刘独峰顺势飞回,在轿前又扔下一剑,脚下在一个蒙面人捧起的剑上轻轻一点,脚尖一勾,带起长剑,又电射而回。

他果然没有停手。

这一次,却不像之前般剑光璀璨,只是持剑在手,直向花恺刺来。

剑上,却有一层蒙蒙的碧光。

这一剑真的是怪得很。

蒙蒙的碧光闪过,就如老旧的石阶上,几抹青绿的苔痕攀附。

生机莹莹,却让人感到一种岁月的斑驳。

花恺一时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当初在福利院那老旧的墙角下,玩耍嬉戏的情景。

不对!

在这种感觉升起的一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

仅仅是这一个恍惚间,剑光一闪,像一抹青绿的苔痕,就要攀上他的脖子。

哪怕他有金刚不坏神功,却也不敢硬接这一剑。

千钧一发之间,花恺如随风摆柳一般,左右晃动,人影变得虚幻重叠。

这青绿一剑削过,就像削在了虚空幻影之中。

这是人剑七式中的身法,一剑之下,花恺就被逼得露出了自己的真功夫。

“咦?”

刘独峰惊咦了一声,显然这花恺这一下让他意外得很。

“剑来!”

这时他尚在空中,一掠之势未尽,还没有往下落,见此一声轻叱。

六个蒙面人,除了先前捧出绿剑的,其余五个猛然掷出手中所捧的剑。

白、红、黄、蓝、黑,五道剑光破空而来,被刘独峰用手中的绿剑一搅,便化作六色剑光。

天地之间,顿时化作色彩缤纷,生机无限。

四周的花草,比平时更为娇艳,随风摇曳,摇出的却是道道森冷杀机。

近处的江河,波光粼粼,沁人心脾,那是寒彻入骨的剑光。

远黛如眉,黑影重重,剑气如山,让人喘息不过来。

千光璀璨,万剑如龙。

似乎瞬息之间,天地都化作了艳丽的剑气剑光,要取他性命。

花恺少有的面色大变,心中大骇。

这怎么可能是凡人能挥出的一剑?

这是武侠世界,不是仙侠!

幻觉?

花恺露出冷笑,我就不信,你真成了剑仙。

袍袖飘拂,花恺已经露出左手,一根如白玉雕成的食指伸出,缓缓向前一点。

没有劲力激荡,没有璀璨炫目,甚至连一丝破空声都听不到。

似乎就是一个普通人,随手在虚空中点了一下。

但空中的刘独峰,却已经面色大变。

这平平淡淡的一指,让他隐隐听到了鬼哭神惊。

天地在塌陷,不是错觉,他的六色剑狱的确在崩塌。

就像一块玻璃,在寸寸碎裂。

“哼!”

一声闷哼,紫色身影一亲,轿帘飘动,刘独峰回到了轿中。

“好厉害的一指,你很厉害。论江湖规矩,杀人偿命,凭本事说话。别人要杀你,你凭本事杀的人,杀得好,我佩服你。”

“讲王法,我该拿你问罪,但我已尽全力,拿你不下,那也无法,只好退去,我们走吧。”

轿中传来的声音依旧冷硬,只是却似乎多了一丝萎靡。

几个蒙面人,抬着轿子,真就离了去。

花恺缓缓收回手指。

“大公子也想捉拿花某回去问罪?”

他问的,是一直在桥下,平静地坐在轮椅上的无情。

无情又笑了,平时他很少笑,哪怕同为四大名捕,亲如兄弟的其他几人,也很少见到他笑,今天他却笑了两次,笑得如同朗月清风。

“我已说过,花公子误会了。”

无情的声音和他的名字并不相衬。

有道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他的声音不是雨,是日出,很温暖,很和熙。

忽然往远处瞥了一眼,笑着道:“今日暗随花兄,实为不得已,不过能与花兄相识,不胜欣喜,只是刚才花兄与刘大人一战,动静不小,今日已不是相谈之机,这便告辞了。”

也不见他动作,座下轮椅便缓缓转动,向江上石桥行去,身影消失之前,风中飘来他那和熙的话语:“花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朝堂也是江湖,刘大人是江湖中人。近日江湖风波不宁,花兄还是注意些身子,早些离去。”

花恺蹙着眉,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才对练霓裳道:“快扶我走。”

刚才一战,他并非毫发无损,金刚不坏挡得住刘独峰的剑,却挡不住那凌厉诡异的六色剑气,和一种奇怪的力量侵入体内。

无情走前那最后一句话,语带双关,分明是在提醒他什么,也一样是看出了他的伤势,用这种方式来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否则,以他的感觉,无情的武功就算不如刘独峰,也相差不远。

按常理来说,这种状态下的花恺,无情若是出手,他未必应付得了。

只不过别人并不知道,花恺是最不能按常理来看待的人。

不过他也并不算吃亏,刘独峰中了他的惊神一指,死是死不了,但没有数月调养,也休想再动武。

这些时日的遭遇,无情临走时的暗示,都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似乎他陷入了什么了不得的局中,不仅仅是朱无视给他挖的坑,在更深处,还隐藏着一个更深不可测的旋涡。

而他,似乎被那只搅动旋涡的黑手,当成了达到某种目的的一枚棋子。

现在,他只能暂时相信无情,先避开这个风头。

刘独峰的出现,让他看清了这个世界的高端战力。

他的一身武功,论威力,因为打开了一指身窍,惊神一指已经是不在纯阳剑法之下,就算他用剑全力出手,也不过是能败刘独峰。

如果遇上比刘独峰更厉害的人物,恐怕他只有拼命了。

这个世界,不是一个能让他为所欲为的世界,至少,现在不是。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扯进那个未知的大坑,但是……

花恺心中冷笑。

想把小爷当作棋子,也没那么容易。小爷先把桌子给掀了,看你们如何收场。

既然把我给扯进来,那就试试看,我这棋子的威力吧……

第245章 天牢锁囚龙(求订阅)

皇城西边,有一片连绵的建筑,雕梁画栋,斗拱飞檐,朱墙琉璃,处处有祥云龙纹,极尽奢华。

除了规模远不比皇宫,竟没有多少差距。

这便是朝堂、江湖之上,俱都威名赫赫的护龙山庄。

此时庄中,正中一煌煌殿宇中,花恺曾有一面之缘的铁胆神侯,朱无视,头戴紫金冠,身穿团龙朱服,居中闭目而坐。

听着殿下半跪在地的一人向他禀报。

不多时,挥退殿下之人,双目一睁,拿起身前案上笔墨,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花恺。

吹干字迹,将纸卷成圆筒,右手往边上一兽头扶手一按,兽头弹起,露出一个圆孔。

将纸卷塞进圆孔,一阵机括之声响起,片刻之后,又有一纸卷弹出。

朱无视展开纸卷,上面竟然有着花恺的头像,画得栩栩如生,还着关于他的大小诸事,一应俱全。

不过朱无视却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上面的信息太少了。

连他的出身来历,尽无半点信息。

只知他第一次现身,就是在湖北境内,离武当不远的山谷外。

直到来京城一路的琐事,完全没有什么意义。

这种事,在他护龙山庄建立起来后,还是第一次遇上。

这人莫非是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不成?

“想不到威震天下的铁胆神侯,竟会这么关心一个后生小辈。”

正当他疑惑之时,殿中不见人影,却凭空响起一个声音。

朱无视神情不变,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毫不惊异。

“江湖百晓生,无所不知,无所不通,如今却连一个后生小辈的来历出身都查不出来,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那声音隐含笑意:“这天下之事,岂有人真能尽知?神侯的护龙山庄,探听消息之能,并不在我百晓生之下,自然知道此事蹊跷。”

“哼。”

朱无视也没有继续纠缠,他与百晓生不过是因利而合,此人神秘,连他都有无法掌控之感,暂时也不想与他生隙。

再者说,他说的也不错,以他两方之力,竟然都查不出这个人的半点来历,也太奇怪了些。

“神侯既如此关注此人,却放纵他在外,难道就不怕他遭人算计,身遭不测吗?”

“呵呵,区区一个小辈,何足挂齿?本侯不过略施小计,那些人便自乱阵脚,真是可笑之极。”

朱无视微带笑意:“这小辈竟有如此武功,倒是出乎本侯意料,竟连刘独峰都奈何不得他,吃了暗亏。”

“神侯素来爱才,如此人物,神侯真不动心?”

“武功再高,不过是匹夫之勇,何足言道?除非他能成就先天,与十绝比肩,否则终究是蝼蚁一只,如刘独峰一般,最多只能成为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那人轻笑,若有所指道:“神侯志向远大,自非常人可及。”

“不过神侯真对此人毫不在意,哪怕此人或与那传闻中的隐秘有关?”

“哼!”

朱无视眼中闪过一丝异光:“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呵呵呵。”

笑声渐隐,再不见有声音传出。

朱无视看着殿外,眼中深邃,让人无法捉摸。

……

皇城东边,与西边聚集着王府权贵府邸的华贵迥然不同,似乎东西两极,环境清幽,朴素中见大气。

一个清俊的公子坐着轮椅,来到一处府邸前。

正是刚与花恺分别的无情。

眼前这座府邸,门前牌匾上书:神侯府。

轮椅缓缓移动,很快,无情身影便没入府中。

不多时,已经来到一人身后。

那人负手而立,背对无情。

身材中等,不是多高大,可这背影却给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

“师傅,崖余已见过那人。”

“如何?”

这人声音听起来很普通平常,却似乎带着一种吸引人的莫名亲和力。

“深不可测。”

那人转过身,露出样貌。

看起来年不过半百,颔下有须,两鬓却已有些斑白,眉如墨剑染霜。

面目很俊朗清癯,也和他的声音一样,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和,一双眼睛平平淡淡,却时有思绪闪过,便是深如渊海。

他饶有兴趣道:“哦?你倒是少有如此称赞一个人。他人品怎样?”

“很骄傲,为人还算正派,但……”

无情顿了顿:“不是个守规矩的人。”

“哈哈,守规矩?守谁的规矩?这世间有本事的人,有几个守规矩?”

无情并没有笑,淡声道:“师傅为什么让我去提醒他?”

那人回身坐到椅上,眼中闪过一丝忧思:“唉,如今大明已是风雨飘摇,那些人却仍旧一心勾心斗角,有的人更是狼子野心,老夫又岂能坐视?”

“这后生也是个人才,让他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栽在这些人手中,有点可惜了。”

“师傅这次恐怕要算错了。”

“哦?”

“不是他要栽,而是那些以为他可以任人揉捏的人,八成要栽一个跟头。”

那人意外道:“哦?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如果师傅见了他,应该也会这么想。”

“那就最好了。”

……

这一天,有许多人都谈及了花恺这个人。

有恶意,有好意,有惊叹,也有不屑一顾。

但这一切花恺并不知道,也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因为不论是谁,对他的了解都太少、太偏,少得可怜,偏得离谱。

花恺现在很不爽。

自他武功有成,就已经少有受伤,被人算计而伤,更是第一次。

那个刘独峰行径古怪,无情话中有话,他要再看不出什么,就真是头猪了。

但他自认是一块玉,再不爽,也不可能拿自己去和一堆破瓦死磕。

所以哪怕他有掀桌子的本事,也不会拿自己去拼。

以他现在的实力,要掀桌子,难度风险还不小。

他需要一块硬石头。

伤势对他来说不算个事,但刘独峰的剑气却有些麻烦。

这剑气蕴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像是活的一样。

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将体内异力化去。

之后便四处打探,又有狐狸相助,总算摸清了京城中的一处重地。

天牢。

这个地方,并不想花恺开始所想的一样,只能困困普通人,困不住高手。

也不知这里面究竟关了什么凶神恶煞,守卫之森严,让人心惊。

四周有各部精兵,三千神机营,两千大戟士,镇守四方,将天牢围得水泄不通。

天牢之中,锦衣卫、六扇门、东西两厂的高手不知凡几,还布置了无数机关。

难不成那个人真的强大到让他们如此忌惮?

这倒是正如他意,越强大越好。

面对如此森严的守卫,花恺却是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天牢前,四周的人却全都对他视若不见。

这自然是狐狸的功劳。

第246章 天牢锁囚龙(续) (求订阅)(14/16)

人可以躲,但天牢中处处密布的机关他却躲不开。

天牢九层,一层比一层夸张。

前四层他还能凭借高明的轻功,几乎足不沾地,闯了过来。

到了第五层,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莫名其妙地触发了机关。

漫天的毒箭飞射,毒气漫延。

这些东西还伤不得他,只是惊动了天牢的守卫。

好在他也并没有自以为有狐狸的幻术,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来。

这个世界的强人无数,武道已经涉及精神层面,幻术并不是无往不利,否则当日六扇门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他们。

惊动了天牢,花恺不再顾忌,全力展开身法,疾速掠向天牢底层。

暗潜行不通,那就强闯!

天牢之中藏着不少各部高手,但能堪破狐狸幻术的却还没有见到。

在狐狸的幻术配合下,花恺没有丝毫留手,全力尽出。

这些高手在听到动静赶来之后,往往只见到白光一闪,就枉送了性命。

有许多甚至在死时脸上还带着笑容,也不知他们从幻术中看到了什么,被花恺一剑枭首,仍旧面带微笑,诡异之极。

天牢九层,极为庞大,却是一层比一层小。

剩下五层在花恺全力出手下,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就已经闯了个通透,很快就到了第九层。

这一层似乎是一个天然的地底石洞,稍加改造,便成了个固若金汤的地牢。

花恺知道外面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援,为拖延时间,他让狐狸在外面继续施展幻术,坑杀闯进来的人。

但他也知道,狐狸估计拖不了多久,等真正的高手到来前,他必须要离开。

牢中很昏暗,只有洞壁上几个手指粗细的孔洞,透出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普通人在这地方,五尺之外就难以视物。

刚走进石洞中,只见到洞口矗立着一块人高的石碑。

还没看清洞中情况,花恺就听到一股细微的破空风声,刚想抬手去接,却忽然闻到一股腐臭味道,顿时改成侧身一偏。

“啪嗒!”

昏暗的环境挡不住他的视线,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砸在石壁上,竟然是一只湿乎乎的死老鼠。

呱唧一下在石壁上摔成了肉泥,腐烂恶臭的血肉肠脏溅得到处都是。

一响到刚才这东西是朝着自己嘴巴砸来的,花恺就是一阵恶心,特么地很想把里面那人给暴打一顿。

“咦?”

石洞深处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朱猴子这次送来的人还有点门道,正好给老子补补,过来吧!”

石洞深处豁然像是化作了一个黑洞,一股无比强大的吸力凭空出现,吸扯得花恺的衣衫烈烈作响,竟然让他有些站立不稳。

使出乾坤挪移的法门,瞬间将吸力移至脚下,导入地中,顿时激起一道急速旋转的尘柱。

“咦?”

那声音惊咦一声,紧接着花恺就感到了那股吸力大增,他竟很难挪得动。

更是惊骇地发现,吸扯之力越来越大,直至他根本难以挪动半分,不仅如此,体内的真气、气血奔腾涌动,竟隐隐有破体而出之感。

好邪门的功夫!

他现在才真正地感受到了,所谓的十绝究竟有多可怕。

仅仅是一个被关了几十年,元气大伤的老家伙,竟然一个照面就让他生出这种难以匹敌的感觉。

不过这邪功虽然厉害,想要隔空将自己给吸干,那也是妄想。

默运心法,精神识海中一轮纯阳大日升起,照破虚空,顿时定住体内天地,那恐怖的吸力再难撼动半分。

不过他也不想继续和这老家伙较劲,被关了几十年,谁知道他精神还正不正常?一会儿发起疯来,他可没这么多时间耗。

忽然开口道:“古三通,你难道不想知道素心是死是活吗?”

恐怖的吸力顿消。

“你说什么?你是谁!你不是朱猴子的人?”

洞中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问你,想不想知道素心的下落?”

洞中忽然静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出声:“哈,你休想骗我!朱猴子这么爱她,她自然是早已做了他的王妃,她又能在哪里?”

“不管你是谁,既然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乖乖给我进补吧!”

花恺讥笑道:“古三通,你真以为素心这些年都在安安乐乐地做她的王妃?”

“你什么意思!”

“你的素心这二十年来,一直被冰封在天山冰洞之内,早就变成了活死人一个,虽生犹死,你却为了一个狗屁诺言,在这地洞中如老鼠一般苟活残喘,还问我什么意思?”

“你胡说什么!素心怎么可能是活死人?”

“哈哈,我知道了,你想骗我!你还是朱猴子派来的,这个老猴子,没想到如今为了得到我的金刚不坏神功,他竟然连素心也要利用了!”

洞中人颠狂地喊叫道:“敢拿素心来骗我,你要死!你要死!我要你死啊!”

“轰隆隆!”

霎时之间,狂风大作,石洞震颤,碎石滚落,尘土飞扬。

洞中如同刮起了飓风一般,呼声呼啸,一阵阵远胜刚才的恐怖吸力袭卷而来。

MMP!这死疯子!

花恺暗骂了一句,双手疾探成爪,直插入洞壁之中,手脚并用,真气急速运转,才勉强将吸力抵下。

“古三通!你想不想见你的儿子!”

没想到这一叫,洞中人变得更疯狂:“啊啊!要你死啊!”

花恺得庆幸,这老疯子真的是一诺重如山,发疯也没有逾越那块石碑半步,否则花恺铁定是掉头就跑。

“素心为你生了一个儿子,他现在在我手上,你若还想见他,就别给小爷装疯卖傻!否则小爷立马掉头就走!”

也许是相信了他的话,也许是知道自己拦不住他,除非自毁诺言,踏过这石碑,似乎真的怕他就此走了,洞中惊涛骇浪般的动静霎时消停。

洞中人厉声叫道:“你到底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和素心的儿子在我手上,素心的下落也只有我知道,你若还想见到老婆和孩子,就自己从这鬼地方出去吧。”

“素心……素心……我有儿子?我有儿子?”

洞中人不停地重复着这两句话。

“我要出去,我要见素心,我要见我儿子……不行……不行!我答应过朱猴子,有这块石碑的地方,我绝对不能踏过一步!不行!”

“愚不可及!”

花恺怒骂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不明白自己被人算计,真是枉费了你不败之名!”

“你知不知道,素心是为救你而差点死去,为你生了儿子,又做了二十年活死人,生不如死!”

“你儿子流落市井,受尽世间苦楚,饱经冷眼欺凌,你就真甘心在此苟活下去?”

“轰!”

花恺骤然拍出一掌,将洞中那块写着铁胆神侯四字的石碑拍成齑粉。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石碑,要不要出来,你自己决定,要见你老婆儿子,便自己来寻我吧!”

说完花恺手中捏起四张符箓,挥手射出。

同时化作一道轻烟,消失在地牢中。

瞬间溜之大吉。

开玩笑,限制这老疯子的石碑没了,等玉液符发挥作用,让他满血复活,他再发疯,那就真的得拼命了。

至于他会不会出来,花恺一点都不担心。

囚龙脱枷锁,困龙当升天!

三道玉液符,和一道隐而不发的龙虎符。

老疯子发疯,我看你朱猴子和那些坑小爷的东西疯不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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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箭阵锁天罗(求订阅)

明月如玉,群星璀璨。

如今的大明,虽然已经谈不上四夷靖服,万邦来朝,却依旧是天朝上国。

这皇城也如同天上明月一般,哪怕是夜晚,也不会黯淡。

黑夜的皇城,依旧灯火通明,人群如潮,人声如沸,比白天都更要热闹。

不过许多有心人却发现,今夜的皇城似乎有些不平静。

街上的江湖中人,发现从刚才开始,就有许多锦衣卫和六扇门的捕快在往同一个方向赶去。

短短半刻时间,就过去了十来拔。

如此不同寻常,这些江湖人物哪里不知道有大事发生?

行走江湖,不仅手上要有功夫,眼耳更要灵通,哪怕不是如此,仅是人的一个爱看热闹的本性,就有许多人或明或暗地跟随过去。

“这不是天牢吗?难道有人竟然敢打天牢的主意?”

赶到地方,一些江湖人却发现,动乱的根源,似乎是那个许多江湖中人的禁地。

“打天牢主意的人哪天没有?可你见过什么时候闹出过半点动静?”

“不错,天牢重地,有精兵把守,又有高手无数,妄想从这里劫人,不过是痴心妄想,怎么今夜竟然如此兴师动众?”

“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从里面逃出来了吧。”

这些人绝对想不到,不是有人从天牢中逃了出来,而是有人把天牢闯了个对穿。

而且,这个人还大摇大摆地站在天牢久看热闹。

人群之中。

花恺靠着狐狸的幻术,和超人的轻功,又从天牢中闯了出来,却并没有就此远遁,反而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赶来的人群之中,也成了一个看热闹的江湖闲人。

而这番动静,只是前戏,真正会让整个京城都震动的人,还没有出来。

天牢之外,两千大戟士早已严阵以待,大戟如林,厚重如山;三千神机营弩上弦,弓搭箭,寒光如冷星,杀意如潮。

尽管如此,也浇不息人们看热闹的心。

反而动静越大,来的人越多,聚集的人越多,人们的胆子就越大,原本还只敢远远眺望,到了后来竟然敢围在数千精兵之外。

天牢外,忽然掀起阵阵骚动。

“参见公公!”

“参见督主!”

一个气质阴柔,眉目间却隐有一丝刚猛霸道的白发老太监出现,一众捕快、厂卫都纷纷向他行礼。

白发太监脸色难看:“到底怎么回事?”

“这……有人擅闯天牢。”

“废话!”

白发太监尖声道:“本督问你是什么人狗胆包天!”

一个厂卫黑衣太监满头是汗,吞吞吐吐道:“禀……禀督主,不、不知……”

“嗯?”

白发太监猛地提高声音,两眼一瞪,黑衣太监顿时顿伏在地。

“闹出如此动静,你们竟然连人都弄不清楚?废物!”

老太监盛怒之下,袍袖一拂,黑衣太监顿时倒飞而出,滚落十数丈开外,其余人见此,不由瑟瑟发抖。

白发太监正想继续追问,突然其中传来一片混乱,似乎是有人在狂笑,有人在惊呼惨叫。

他脸色突地一变,尖声大喝:“速退!”

话声未落,他已如箭矢一般飞退。

“轰隆隆——!”

一阵奇怪的声响,似乎从地底传来,如同倾盆暴雨前的滚滚闷雷,四周的江湖人物发现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小崽子们!都过来让老子补一补吧!”

“哈哈哈哈哈哈!”

“轰!”

一声颠狂的笑声传来,紧跟着便是一声轰鸣巨响。

如果说刚才是声如闷雷,这一下却是真真正正,如若天威一般的惊雷!

所谓的天牢,其实更应该叫地牢。

所有牢房都建在地底,地面上和普通官府衙门的殿宇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无非是占地大了些,起码有数亩方圆。

这座占地极为广大,用了不知多少巨木坚石铸就的殿宇楼阁,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多少年月,都没有丝毫撼动,而如今,在这一声天威般的惊雷之下,赫然爆碎开来!

天崩地裂!

这是周围所有人的感觉。

入眼之处,尽是一片金光劲气,霸道无比,所过之处,无论木石、建筑、活人,尽皆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化作齑粉碎片。

数千精兵,已经有大半躲避不及,不是化作了飞灰,就是变成了肉糜。

一眨眼间,尘土滚滚,飓风呼啸,简直如同天灾降临。

一众看热闹的江湖人物纷纷惊呼奔逃。

人群中的花恺也不得不暂避其锋。

哪怕他早有准备,看着空中升起的那朵蘑菇云,心中也同样惊骇之极。

尼马这简直是个人形导弹啊!

“哈哈哈哈哈哈!”

“三十年了!三十年!我古三通出来了!哈哈哈哈!”

一个颠狂的声音从金光烟尘之中传出,让所有人都面色大变。

古三通,当年的不败顽童,天下十绝之一!

十绝固然令人色变,古三通这三个字更让人惊怖。

他虽被称顽童,可在无数江湖中人的眼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个不败顽童,当年可是魔性大发,掀起了无尽的腥风血雨,更是屠尽了八大派高手。

最后还是同为十绝之一的铁胆神侯,朱无视亲自出手,才制服了这个恶魔。

如今这个恶魔竟然破困而出?

许多人不由暗暗后悔,直骂自己犯贱,非要来凑这热闹。

一边骂,一边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条腿,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往外跑。

“素心,素心!你在哪里?”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把我儿子还来!”

古三通不知是被关多年,精神不正常,还是被花恺刺激重了,抑或是两者兼有,神智极为颠狂。

“古三通,竟然是你!”

刚才那白发太监满脸惊怒。

天牢重地,虽由几方守卫,可平日却是由他东厂负责。

他知道朱铁胆把古三通关在天牢之中,本来也不太放在心上,可天牢是他的地盘,若让人从这里跑了,被人借题发挥,他也不好过。

他也是个有决断的,当下尖声叫道:“来人!布锁天箭阵!”

数十个黑衣太监从他身后蹿出,分布各方。

每人身上都背着和柄巨弓,这时一个个都已对着滚滚烟尘中那个颠狂的人影,一手张弓,一手抓出一把箭。

“嘣!”“嘣!”“嘣!”……!

弦如惊雷,箭化乌光。

数十个人,竟射出了漫天箭雨。

一道道惊天箭光织就的天罗地网,霎时间笼罩了那个颠狂恐怖的人影……

第248章 锁天难锁龙(求订阅)

这箭网不仅是针对古三通。

古三通搞出这么大动静,连天牢给掀了个底朝天,里面的一众高手十有八九全给他吸成人干,现在更是把天牢给整个毁了。

原本天牢中关押的罪犯也全都跑了出来,混乱之中被古三通吸干了一部分,好不容易逃出升天,又被适才的惊天一击给打成齑粉。

剩下的,无一不是天下少有的高手,否则也无法从这一击中逃得性命。

这些人自然也是他们的击杀目标。

锁天箭阵是东厂的一大利器,箭网之下不知有多少江湖高手亡魂,可怜那些罪犯好不容易逃出天牢,又从古三通手中逃得一死,筋疲力尽之下,更难以抵挡这锁天箭网,眨眼之间就死了个八九成。

锁天箭阵对付这些高手无往而不利,只不过……

“咚!”“咚!”“咚!”……

漫天箭光射中古三通,竟然如撞巨钟,发出一阵阵雄浑厚重的金铁之声。

白发太监尖声惊呼:“金刚不坏神功!”

“哈哈哈哈!哪里来的苍蝇,给我死来!”

“铛!”

金光气劲忽如水般泛起一阵涟漪,漫天箭光顿时倒飞,如暴雨一般,向着射来的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射回。

“啊!”“啊!”……

阵阵惨叫,数十个黑衣太监眨眼被自己射出的箭扎成了刺猬,死得不能再死。

“哎哟!”

白发太监尖叫一声,目眦欲裂,这可都是他最精锐得力的手下。

“古三通,纳命来!”

这白发太监见了古三通恍如神人般的惊天威势,竟然还有勇气对他出手。

一道狂猛的淡白色掌力,挟着一往无回之势,在虚空中掀起一重重如若实质般的滚滚气劲狂澜,怒海惊涛一般拍向古三通。

四周的江湖中人不是没有高手,但见了这一掌,没有一个不是脸色发白。

谁都想不到,这个满头白发,说话阴阳怪气,脸上还扑着粉的太监,竟然会这么厉害,动起手来更是如此刚猛霸道。

“天罡童子功?你是曹正淳?”

这一掌的威力,已经不比古三通刚才摧毁天牢那一击弱上多少。

如此高手,自然引起了古三通注意,一口叫破了白发太监的名字,很明显他并非真的神智全失。

“没想到竟然真有人能把这门功夫练到如此境界,竟然还是个没卵子的太监,哈哈哈哈!”

古三通须发飞扬,纵声狂笑,同时一声暴喝:

“看老子大力金刚掌!”

他扭身一掌,迎着那一波波惊涛骇浪般掌力直直拍下。

雄浑的劲力透掌而出,形成一个数丈方圆的金光掌印,骤然压下。

这一掌,真就如西天佛陀驾前金刚明王下凡,探出降魔怒目的惊天一掌。

“轰隆隆!”

两掌相接,激起一圈圈恐怖的气劲。

那刚猛无俦与这金光掌印一相接,竟然撑不了几息,便一触即溃,巨大的金光掌印摧枯拉朽一般向曹正淳压来。

感受到那如山一般无可匹敌的掌力,曹正淳脸色一变,立时撤掌,身形飞旋纵起。

“砰!”

大地颤抖,烟尘滚滚。

花恺透过滚滚尘烟,看到曹正淳原来站的位置上,已经多出了一个方圆数丈、深达数尺的掌印。

眼角顿时不住地抽抽。

这特么是大力金刚掌?确定不是那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古三通精通武林八大门派的绝学,会少林的大力金刚掌他并不奇怪,但是,想到同是大力金刚掌,自己和他一比,简直是小手枪和大炮的区别……

“不要跑!你还我儿子!”

古三通唰地一下弹出,眨眼就出现在曹正淳头上,直接扬起一只拳头,当头捶下。

这一拳就跟街头混混泼皮打架一般,毫无花巧。

但是只看他那只拳头划破虚空,燃起如若实质的金色气焰,就没人敢当这一拳好欺。

曹正淳刚避过一记金刚掌力,气都没喘匀,这一拳就下来了。

古三通的一拳岂是那么好接的?

顿时尖声喝道:“金刚护体!”

“砰!”

一个白色气罩猛然撑开,笼罩周身数丈方圆,古三通一拳捶下,一声轰然巨响。

“我儿子在哪里!不还我儿子,你就给我去死啊啊!”

金色气焰暴涨,气罩只是撑得几息,就如琉璃般崩碎。

曹正淳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压箱底的功夫全都使了出来。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出头,去招惹这个疯子。

他也更惊骇,他自问自己一身精纯之极的天罡童子功,绝不弱于所谓的十绝,没想到在这个疯子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这个当年的不败顽童,被关在天牢三十年,武功竟然非旦没有衰退,反而精进至如此恐怖的境地。

金焰熊熊,拳风烈烈,吹得曹正淳白发乱舞,一张扑粉的脸都已经扭曲。

“万川归流!”

曹正淳两手大张,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尖声高叫。

精纯至极的天罡童子功全力运转,一个巨大的罡气旋涡在他双手间出现。

“轰!”

古三通那包裹着金色气焰的拳头,竟然拐了个弯,朝着自己脸上打去。

一声巨响,霸道的拳力全数轰在了自己的脸上,这个令人惊怖的颠狂身影倒飞而出,狠狠地砸入大地,扬起大片灰尘。

花恺神情一动。

曹正淳的这一招万川归流,竟然也是一门极上乘的挪移劲力的法门,竟然能将古三通的拳力全数倒转,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不过与太极的借力化力,乾坤大挪移的搬运劲力法门都不一样,倒是有些像他还无缘得见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个气焰滔天的魔头就这么解决了?

目睹了古三通举手投足间那种惊天动地的威力,哪怕是他自己,恐怕也受不了自己一拳吧?而且还是直接打在了脑袋上。

就在一众江湖中人心中刚刚产生这个念头,轰然一响,古三通砸出的那个大坑碎石暴射,一个人影又从中飞出。

“哈哈哈哈!”

正是古三通。

除了头脸沾染尘土,竟然没有丝毫损伤。

“你还我儿子啊!”

一通狂笑,他又狂喊着朝曹正淳蹿去。

“你特么找儿子找我干什么?老子上哪里给你找儿子去!”

曹正淳也要疯了,特么地老子连你儿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难不成找老子给你生一个?老子倒是想,得有那能力啊!

他真的好想跑啊,管他古三通逃不逃,反正是朱无视关的人,现在搞成这样,姓朱的也难逃其咎,他又何必为姓朱的背锅?

只是他想跑,古三通却不会这么容易让他跑,疯了一样追着他狂殴,都快将他揍哭了。

就在这时,救星总算出现了。

“古三通,你我曾有言在先,见我铁胆神侯四字,你便不得踏过半步,想不到今日你竟然自毁诺言。”

这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却响彻了皇城上空。

听到这个声音,古三通神情愈加颠狂,须发飞扬,仰天怒吼:“朱猴子!你还我儿子!”

第249章 惊枪破金刚(求订阅)

远处,一个人影一步步踏来,似缓实疾,如同缩地成寸般,眨眼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这人一脸正气,不怒自威,自有一股渊嵉岳峙之势。

正是威震朝野的铁胆神侯,朱无视。

因为他的出现,古三通立即抛下了曹正淳,他终于得以脱身。

曹正淳远避一旁,直喘大气。他和朱无视斗了几十年,都是恨不得他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看朱无视这么顺眼过。

朱无视沉声说道:“古三通,你胡说什么?你哪里来的儿子?这便是你破誓而出的借口?”

“破誓而出”四个字,让古三通神情一滞,眼中闪过了几分挣扎。

若是平常,以他的为人,宁死也不可能毁诺,否则也不可能宁愿自困天牢九层三十年,过着那种不见天日,以蟑螂老鼠蜘蛛为食,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也不愿意迈过那块“铁胆神侯”石碑半步。

否则这天牢又哪里能困得住他?

但是眼前局面连花恺都没有想到。

他原本只是打算激得古三通自己闯出天牢,那就必然会惊动朱无视,朱无视绝不敢让古三通离去,而古三通要见儿子,也必然不会再乖乖回天牢待着,他们之间的一场大战就免不了。

古三通三十年非人生活,精神早就变得很不正常,又被花恺的话刺激,心神大受震动,已经变得有些疯颠。

而那道龙虎符,更是让他的力量暴涨。

龙虎符固然不会让人变成神经病,但暴涨的力量却很难控制,当初花恺用过一次的结果,就是全身力量都在一剑之中倾泄殆尽,连一身精元气血都差点控制不住燃烧。

这些年他的法篆之术有些精进,虽然符箓的等级没有提升,却可以做到稍微控制符箓的力量。

为了不像之前一样完全无法控制,他现在所画的龙虎符蕴含的力量,都是一点点起效,不会像之前一样,在一瞬间完全暴发。

但问题在于,古三通身怀吸功大法,朱无视为了不让他死,给他送来不少人让他吸,三十年来,不知吸了多少人的内力。

毕竟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无数的异种真气潜伏在他体内,哪怕吸功大法再是厉害,也难以消除所有隐患,一般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哪怕创出吸功大法的人,也绝然想不到世间竟会出现龙虎符这样的东西,被龙虎符这么一摧,这些异种真气同样暴涨,失去平衡。

原本以他的修为底子,未必控制不住真气暴乱,只是三十年困居天牢,无论身心都已经极为虚弱,哪怕玉液符也难以弥补,一身杂乱的异种真气完全脱离了控制,在体内胡冲乱撞。

一时间,搞得他神智不清,变得颠狂已极。

只是几息时间,古三通又被乱冲乱撞的异种真气搅乱了神智,心中对朱无视的恨意更令他颠狂。

“朱猴子,你骗我!素心没有死!素心没有和你在一起!你骗我!你去死啊啊!”

虽然古三通的话颠三倒四,但是素心这两个字就已经让他变色。

因为这天下,除了古三通,已经没有人知道素心这两个字,而素心的生死和下落,只有他自己知道,古三通也被蒙在鼓里。

再联想到古三通突然破誓而出,恐怕是有人暗中操控,而且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对古三通和他都极为了解。

到底是谁?

竟然有人用素心来做文章,朱无视很愤怒。

但此刻却容不得他多想,古三通已经高高跃起,一记大力金刚掌劈了下来。

比刚才还要大上近一倍的金光巨掌,如泰山压顶般,几乎压得虚空塌陷,掀起恐怖的气流,波及周遭数十丈,范围之内,无人能立足。

“大力金刚掌!”

朱无视同样精通八大派武功,立时便是同样一掌拍了出去。

“轰!”

两掌相接,金光暴射,劲气呼啸。

怎么会这么强?!

甫一接触,朱无视就瞳孔紧缩。

三十年前,他对古三通极为忌惮,可天牢残喘苟活三十年,古三通早已不是当年的不败顽童,他其实已经并不太将古三通放在心上。

但如今看来,古三通非但没有止步不前,反而比当年强了不知多少,这怎么可能?

恐怖的掌力让朱无视一触即溃,在他全力抵挡之下,仍然将他远远推出了数十丈之远。

劲气消弥,因这两人一招碰撞,再次掉头远逃,现在才惊魂甫定的众人,才看清了场中的情形。

那威震天下的铁胆神侯在这一掌之下,双腿竟然在脚下坚实的青石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头顶紫金冠早已不知所踪,披头散发,狼狈之极。

若是正常人,这一掌之后,就应该趁胜追击,但古三通现在却绝对不能算正常人。

一掌败退朱无视,古三通不知为何,竟双眼暴突,密布血丝,突然仰天狂叫起来。

花恺知道,龙虎符的威力应该已经完全暴发,但是到了现在,他也已经看出古三通的不对劲来了。

他似乎真的疯了。

“吼!”

一声巨吼从古三通口中喷薄而出。

似乎整个世界都突然失去了所有声音,陷入了死寂。

实际上不是世界失去声音,而是所有人都只听到了一个声音,然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恐怖的音波瞬间扩散,所经之处没有任何东西能幸免,建筑、大地,自然还有人,全都摧枯拉朽一般粉碎。

狮吼功!

而且是古三通全身功力在龙虎符十数倍的增幅下的狮吼功!

他竟然在力量暴涨到巅峰的时候,将全身功力都用狮吼功发泄了出来。

三大高手几番交锋,不知道波及了多少人,也不知有多少人已经丧生在余波之下。

没有几个人还有胆子留下,他们终于明白,十绝之所以是十绝,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哪怕是看他们动手的资格都没有,看这个热闹,是要命的。

依旧有不信邪的,此刻却是一脸绝望后悔。

这时再想跑,又哪里跑得过这夺命音波?

“傅丞相,既早已到来,何不出手?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皇城变鬼域吗?”

一个声音,一个拥有着奇异吸引力的声音,忽然响起。

哪怕是那似乎使世界都寂灭的可怕音波,都掩盖不住这个平和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道枪影,一道同样奇异的枪影,划破长空,落了下来,一朵“花”骤然绽放。

没有人能用语言来形容这朵“花”的美丽,这是一朵惊艳整个天地的“花”。

早已经拔剑在手的花恺也不免恍惚了一瞬间,却顾不上太多,运起全身功力,倒持长剑,由上至下,直直刺了下来……

第250章 太傅与丞相

“砰!”

无形的气场笼罩周遭,袭向这个方向的毁灭音波嘎然而止,只在虚空中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幸好天牢毕竟不是普通地方,位置偏远,周遭都是一些官府署衙,到了夜晚并没有什么人。

而花恺所在的方向,正是城中民居所在,如果任由音波蔓延,不知有多少无辜丧命。

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伤及众多无辜平民的花恺,顾不得暴露,全力布下了一个镇山河气场。

虽然将狮吼功的音波挡下,但花恺胸中也如遭重击,短短一息间,就难以维持气场,砰然破碎。

只不过这短短一息,就足以让人侧目。

众多江湖人物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还有对这个俊俏的年轻公子哥的震惊。

原本在人群之中,除了相貌出众外,丝毫没有让人放在心上,将之当成了不知天高地厚,跑来看热闹的富家公子。

想不到会突然出手,而且使出了让人见所未见,如此神奇的一剑,竟然能挡下古三通这寂灭一切的恐怖一击。

看他那依旧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花费多少力气。

“是你?!”

这一剑同样引起了朱无视的侧目,见到花恺,不由露出震惊之色。

再看那位身为十绝之一的铁胆神侯,也在这一击之下弄得灰头土脸,口角带血,一身朱红滚龙袍,都变成了洞洞布条装,变得比刚才还狼狈十分。

两相一比,想到某种荒谬的念头,不由让人心中惊骇。

事实却并非如他们所想。

花恺强自咽下一口已经涌上了唇边的血,暗捏了一道玉液符在袖中化去,玉液入体,修复着体内损伤的脏腑。

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实际上两相对比,他和朱无视还存在着明显有的距离。

朱无视可是用自己一身功力正面硬抗了下来,如果换成他自己这么搞,估计不死也要重伤。

再说与此同时,那划破长空的一枪。

这一枪只是直直刺在了虚空,便像点燃了藏在虚空里的一个巨大烟花,炸出了一朵惊艳了所有人,惊艳了这天地的绚烂焰火。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周身的虚空在震颤,那种剧烈急速到了极点的震动,让他们感觉自己全身都快要散架了一般,不少功力低微一些的,更是被震得耳鼻出血。

花恺从来没有想过,一杆枪,竟然会爆炸,像炮弹一般爆炸,却比没有生命的炮弹绚烂无数倍,因为这朵“花”似乎有了生命,像真正的花一般灵动、生机无限。

“咚——!”

这一朵惊艳世人的绝美之“花”,泯灭了古三通狮子吼大半的寂灭音波。

而古三通也在这一朵“花”之下,全身都变得如同黄金浇铸的天神一般,一声巨大的“钟”响,响彻了天地,久久回旋不绝。

“噗!”

这朵“花”盛开之际,恍若天神般的古三通竟然喷出了一口血,金色的身躯微微黯淡了下来。

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伸手轻轻握住了那杆刚刚绽放了一朵惊艳花朵的长枪。

这人面貌清癯,看年纪,不过四五十上下,但是两鬓斑白,墨眉染霜。

可以看出,这是个很平和的人,此刻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古三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一声狮子吼,将体内大部分暴涨的异种真气给发泄了出去,又被一枪破去了金刚不坏身,神智竟然恢复了清醒。

“咳咳!”

摇晃着脑袋,咳出了一口鲜血,才有些恍惚地环视四周。

“朱无视?”

他刚才神智虽失,可并没有失去记忆,此时看着狼狈的朱无视,不由抬起自己双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

这力量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他又看着朱无视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朱猴子,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朱无视身躯晃了晃,脸色铁青。

那手握长枪的人肃声道:“古三通,皇城之中,岂容你胡作非为?还不束手就擒。”

“嗯?”

古三通这时才想起,看了过来,却是瞳孔一缩,想起了刚才那蕴含无限杀机的绚烂一枪。

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凝声道:“诸葛神侯,惊艳一枪?”

来人正是当朝太傅,六部之首,诸葛正我。

那一枪,正是他一手创下的天下至强武学,惊艳一枪。

“是我。”

诸葛正我平和道:“古三通,你今日摧毁天牢,肆虐皇城,多少无辜命丧你手?念你神智不清,我不杀你,你束手就擒,随我去领罪吧。”

古三通放眼四顾,放眼尽是残垣废墟,血肉碎尸,不由有些恍惚。

他并非穷凶极恶之辈,反有一颗童心未泯,否则当年也不会被人称作不败顽童。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拿得起放不下之人,心中刚升起一丝愧意,但想起天牢中那人所说的话,转瞬就被他压下。

大笑道:“哈哈哈哈,诸葛先生一番好意,古三通谢了!不过我有心愿未了,必须离开!要杀我,就过来自己动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否则,只有来日再向诸葛先生请罪了!”

也就是面对诸葛正我,这位心怀天下,世间人人敬仰的大宗师,否则古三通哪里会这么客气。

“唉。”

诸葛正我叹了口气。

古三通三十年来,因为一个诺言自困天牢,他自然知道。

朱无视说他屠杀八大派高手,他虽然不明真相,却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只是事情牵扯到朱无视,他也不好无端生事。

所以在他眼中,古三通是个好汉,也是个可怜之人,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对古三通动手,只是今日古三通闯的祸太大了,他不得不出手。

“傅丞相,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诸葛正我看得出来,古三通此时的状态很不正常,强得可怕。

若是古三通真有如此实力,早已经是天下第一,当年怎么可能还会败给朱无视半招,自困天牢三十年?

对上这样的古三通,连他都没有把握,为了擒下他,也只能叫出暗中窥伺的那人,两人联手,才有胜机。

“呵呵呵,本相要事缠身,来晚了些时,想不到皇城竟出了如此恶徒,连诸葛先生都擒拿不下吗?”

一个似乎与诸葛正我同样温和的声音远远飘来。

只是诸葛正我的温和让人心生亲近,这人的温和虽然有让人如沐春风之感,却让人有些难生亲近之心。

这是一个年纪不算年轻的人,却也不算太老,勉强称得上一声老人。

他是一个文官,一个身穿蟒服的文官。

朱无视看见这人,神情略显阴沉,沉声道:“傅宗书……”

这时,一道白影掠来,落在他身后。

正是那位玄字一号,上官海棠。

她面色看起来很焦急,凑在朱无视身边低语了几句。

朱无视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傅宗书!你怎么敢!”

花恺本来也在打量这个看似孱弱的文人,但在这时,目光也骤然一冷……

第251章 罗刹遇凶徒(15/16)

几天前。

练霓裳听从花恺的安排,又一次出现在那个赌坊附近。

实际上对于这个任务她是很不愉快的,在暗中观察了几天后,她更不高兴了,因为那个小混混委实太过无赖。

这一日,不出她的意料,这小混混又一次输光了钱,骂骂咧咧地从赌坊中出来。

可这一次,小混混的下限也同样突破了她的意料。

这无赖出来不久,就和他的同伴,一个中年混混,商量着怎么去弄钱。

而他们商量出来的办法,不外乎坑蒙拐骗。

这两个大小混混,竟然一个装成痴傻儿子,一个装成暴力老父,痴傻儿子偷吃了家里东西,被暴力老父沿街追打,引得一大群街坊围观。

不少热心之人心生同情,将“痴傻儿子”护在人群中,拦下“暴力老父”。

其中有个老妇心善,又是安慰“傻儿子”,又是指责“恶父亲”。

因为同情傻儿子被恶父亲虐待,还掏出了些钱给他,好让他能买些吃食,饱餐一顿。

殊不知,两人在人群中上下其手,不知摸了多少个钱袋子。

包括那位善良的老妇。

在两人离开后,人群才渐渐发现自己身上的钱袋子找不到了,再看越来越多有着同样遭遇的人,哪里还想不明白?

一群人在街上破口大骂,那个老妇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这老妇并不是个富余的人,身上带着的钱是好不容易凑齐给老伴买药的,竟然还从中挤出了几个铜板给“傻儿子”。

练霓裳看到这里,已经起了杀心。

所幸的是,那个小混混没多久就再次回来。

他是在暗中看到了这一幕,想要偷偷地将钱还给老妇,只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愤怒的群众更是两眼冒绿光,一下把他给揪了出来。

结果可想而知,小混混饱尝了一顿群众的铁拳。

没过多久,又故态复萌,与中年混混用剩下的钱杀进了赌坊。

没多久,两人再次输光。

这一次,中年混混不甘心,向赌场借了赌资想翻本,又一次输光,却诓骗小混混,将他骗得留下当了抵押,自己跑了。

可怜小混混被骗,仍旧不自知,被赌场的人押着,直至深夜,不见中年混混回转,便要将他卖给一个老太监,要去了势送入宫中当太监。

“喂喂喂!你想干什么?”

小混混被人捆着押到了一个暗室,还嘻皮笑脸,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直到一个太监拿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想要褪下他的裤子,他才档下发寒,大嚷起来。

太监捂嘴娇笑:“嘿嘿嘿,小乖乖,不要怕,一刀下去很快的。”

“喂喂!干什么?脱我裤子干什么?什么很快啊?咦?这羽毛干什么用的?”

小混混挣扎叫唤着,忽然看到旁边还有个人躺着,下体插着根羽毛,竟然还有心情好奇。

“嘿嘿嘿,等你去了势,也要插上一根,过了三个月,羽毛拔出来,没漏就算你有福了,要是漏了啊,那就神仙也难救喽。”

“什么?!什么叫去势啊?我不要插羽毛啊!”

“嘿嘿嘿。”

太监怎会理会他叫唤,娇笑着伸手要去扒他裤子,小混混杀猪一般嚎叫着,最后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半晌……

“咦?”

小混混好久不见有动静,顿时停下嚎叫,睁开了眼睛。

却发现暗室中变得静悄悄,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老东西已经不见了。

“咦?咦!”

他发现捆住自己的绳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断开了,顿时爬了起来,却突然看到地上倒了一个人,可不是那个变态的老东西么?

这怎么回事?

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有点惊慌地躲了开去,却差点被绊倒,这时才发现,原本紧闭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

门外院落中,站着一个人的背影,白衣如雪,红绫束腰,白发如霜,明月映照之下,浑不似凡尘中人。

神、神仙?

小混混愣愣地看着那个背影。

“还不滚出来?”

神仙婆婆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

于是他真的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对着背影拜道:“成是非多谢神仙婆婆救命!”

“你胡说什么!”

练霓裳柳眉一竖,长袖一拂,将成是非掀翻,滚了好几个跟斗,若非竭力忍着,立时就想要了他的命。

我的乖乖,神仙婆婆好美!

成是非痛得嘴歪眼斜,但一看到练霓裳真容,就不由呆住了,连疼痛都忘了。

练霓裳深吸了口气,强忍住砍下他手脚的冲动,冷声道:“跟我走。”

“神仙……呃!”

为免控制不住自己,练霓裳直接弹出一缕指风,封了他的哑穴。

成是非一脸惊恐:“唔!唔!”

练霓裳不管不顾,她已经打算拿绳子将他捆上,直接带走。

“什么人?滚出来!”

正打算行动,突然顿足喝道。

夜深人静,却不见有什么人声。

成是非已经认为这个神仙婆婆八成是个失心疯的神仙。

一个阴冷的声音却在这时忽然响起:“嘿嘿,玉罗刹果然名不虚传。”

另一个苍劲的声音说道:“哼!我早就说过,直接动手,杀了干净,你们偏要躲躲藏藏!”

几道人影闪过,四个蒙面人出现在练霓裳身周,隐隐将她各方去路给截断,明显不怀好意。

其中一蒙面人阴恻恻道:“玉罗刹,若想活命,便将那东西交出来。”

练霓裳眉头轻蹙,她并不知道蒙面人口中的“东西”指的是什么,但面对这些不怀好意之人,她更不屑解释。

“说那么多做什么?直接动手将她拿下,若是不交,杀了便是!”

其中一个身材短小的蒙面人,听声音,竟是刚才第二个说话的人。

此人话声一落,便是直接一掌拍来,枯瘦的手掌倾刻间变得大如蒲扇,隐现赤红之色。

密宗大手印?

练霓裳出身天山,年纪虽轻,于武功一道见识着实不浅,见此心中微微一惊。

这门功夫乃是密宗秘传,非数十年精深内力无法练成,这哪里来的蒙面人,竟然有这等功夫?

情势也容不得她多想,那蒲扇大的手掌拍来,风声哀啸,隐有金铁之声,骇人之极。

练霓裳却无半点惊惧,左手成爪,不闪不避,直直迎了上去。

“咝!”

“哎呀!”

像是撕裂布帛一般的刺耳声音,蒙面人大叫一声,撤掌急退,骇然发现自己平日里无往不利的大手印功夫,竟然被人硬碰硬,在掌上抓出了五个指洞,血淋淋好不骇人。

“贱人厉害!还不一起上!”

蒙面人怒声大吼。

其余三人显然也看出练霓裳不好对付,恐怕他们任意一人都不是对手,当下也放下种种心思,齐齐出手。

一人从背后抽出一柄铁伞,挥舞着,与先前使大手印的蒙面人一起,攻向练霓裳。

一人扬起双掌,缓缓划动,一双肉掌,竟然渐渐变得漆黑如墨,散发出一种腥臭之气。

还有一人却只静静地站在原地,双手笼在袖中……

第252章 穷途又末路

黑夜,皇城上空飞掠过一道白影,落到地上,有些站立不稳,踉跄了几步,捂着肩膀,轻轻闷哼了一声,又继续向前急奔。

数息之后,几道黑影紧随其后而至。

练霓裳自出道江湖以来,以少女身便慑服众多绿林豪杰,威震江湖,成为陕南川蜀一带绿林总盟主,人人敬畏。

却从未有如今日这般狼狈。

天仙般的容颜,此刻变得苍白之极,如玉般的脸庞有几道青气隐现。

左肩上的衣衫前后各有一个掌印破洞,隐隐透出衣衫内的景象,本该是动人心弦的冰肌玉肤,此刻上面却是各有两个让人触目惊心的掌印。

一个掌印漆黑如墨,一个掌印赤红如血。

后背有一道自右肩直至左腰的长长刀痕。

腰腹间有着一大片血迹,竟然是红黑相间的诡异颜色。

双臂各有几处狰狞血痕。

这一身伤势,至少出于四五种不同的兵器、武功。

换了常人怕是受了一记,不死也残。

练霓裳竟然还能如此疾奔,固然是因为她自己的功力精深,底子深厚,可其中承受的痛苦,恐怕非常人能忍。

天下之大,高手众多。

但练霓裳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神秘的高手同时聚集,而且目标还是她自己。

之前的四个蒙面人,每一个都是江湖上少见的高手,哪怕比不上她,也已相差不远。

却没想到,除了这四人外,还出现了更多的神秘高手,竟然都是为她而来。

若非被藏于暗处的一个蒙面高手偷袭,背上挨了一刀,被先前四人之一趁机射了一枚含着剧毒的镖,她哪怕不敌,也不至于败得如此快,如此狼狈。

好偷袭之人是个用刀高手,哪怕光明正大与她相斗,练霓裳也没有自信能在百招之内败他,这样的高手竟然也会暗中偷袭。

要不是护龙山庄那三个密探中的那个冷漠青年,不知为何突然出现,救下了她,又挡下了两个高手,她恐怕跑都跑不了。

她知道,今日若不能坚持到见到花恺,那她就是凶多吉少了。

正全力疾驰之时,忽然见不远处出现两处灯火。

赫然是两个小摊,打着灯笼。

一个卖的是烧饼油条,一个卖的是莲子汤。

那卖烧饼的见了玉罗刹,竟然咧嘴一笑:“客官哎,这大热天的,您跑这么急,来喝碗豆浆解解喝哟,小的这是细磨豆浆,清凉解渴,还管饱,可不像那麻子的莲子汤,不干不净,您可千万虽喝去他那里喝哟!”

“放屁!卖烧饼的!”

那卖莲子汤的是个麻子,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大怒,似真怕练霓裳信了他的话,不去他家,顿时跑了出来,指着卖烧饼的大骂。

“谁不知道你家出了名淡出鸟的王八豆浆,不知道从哪个茅坑里捞出来!”

卖烧饼的火光大冒,卷起袖子就跑了出来,直接揪起麻子的领子:“嘿!你个麻子又好到哪里去,这莲子汤还不是从你家婆娘夜壶里倒出来!”

“你动手是不是?动手是不是?”

麻子也同样将他领子揪起,一脸暴戾,抡起拳头就要打。

卖烧饼的也抬起双手就要抓挠他。

就在这时,异变忽起,那卖烧饼的扬起的双手突然一翻,一柄折扇不知怎的就出现在手中,瞬间一张,白底黑字,赫然写着四个大字:逆我者亡!

折扇张开的同时,数十点冷星便向练霓裳暴射而来。

练霓裳骤然暴退。

她又不是傻子,这里又不是集市,夜深人静,人迹罕至,哪里跑出来两个摊子?

再说她一身伤势,满身是血,普通人看了不惊慌畏惧,也会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招呼?

这两人若非是傻子,就是在戏耍于她。

虽然早已有防备,但她毕竟身负重伤,这些暗器极其诡异,或直飞,或弧线,或打着旋飘忽不定,极其难防。

若是她无伤在身还好,如今的状态,实难以全数避过。

何况还有个麻子未出手,身后追兵又将至,哪怕练霓裳一生从不服输,在这瞬间,也不禁生出一缕绝望。

“咻!”“咻!”“咻!”……

“叮!”“叮!”“叮!”……

一片破空之声在这时骤然传来,同样是数十点寒星,不知从何处,划破虚空,竟然将那卖烧饼掷出的漫空暗器给一一打落。

“什么人敢坏你爷爷好事?”

卖烧饼的暴喝道。

月光之下,一个坐着轮椅的白衣人从黑暗中缓缓出现。

这人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孤高,清冷。

卖烧饼地神情一紧:“你……四大名捕,无情?”

无情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折扇,淡声道:“阴阳神扇,欧阳大?想不到欧阳谷谷主竟也会沦为人走狗打手。”

转眼看向那麻子:“想必这位就是苗疆第一快刀,无刀叟冷柳平吧,竟然也为人驱使。”

那麻子见身份被识破,满脸暴戾骤然消失无踪,变得冷峻无比:“你可要想好了,玉罗刹必不可幸免,你可真要架这梁子了?”

无情神情依旧冷淡,微微侧首道:“练姑娘,你先离开吧,往西边走,这里有盛某,当能为你挡得一时。”

“多谢。”

练霓裳不是扭捏之人,她现在的状态,若留了下来,恐怕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只会添乱。

与其拖拖拉拉,陡耗时间,等后面追来的人到了,无情也保不得她,必死无疑。

“哪里走!”

那麻子见练霓裳要走,右手如刀,罡气凝聚,刀芒吞吐。

夜幕之中,乍然亮起漫天银光,能与天上群星争辉。

这是无情的“明”器。

他的暗器独步天下,却从来不暗中出手,也绝不淬毒。

所以天下人对他的暗器并不称作暗器,而是称作“明”器。

就如眼前一般,哪怕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发出这漫天银光,也不会没有反应的时间,因为它们就如嵌在夜幕中的明星一般璀璨,却并没有动。

这是无情的提醒。

若你认为这些“明星”只是璀璨,并不伤人,那便错了。

麻子收回了要劈向练霓裳的“无刀一击”,卖烧饼的也放弃了要拦截玉罗刹的想法。

因为无情的提醒已至,下一刻,便是星落,如雨。

……

练霓裳勉力提气,在夜中向着皇城西面奔走。

不用无情提醒,她知道,天牢就在西面,花恺,也必定在那里。

“玉罗刹,你往哪里走?”

一点金光,赫然刺破前方的夜幕,倾刻之间,便已经至她眼前。

“叮!”

她到底是不凡,电光火石之间,胸前竖起长剑,金光点至,将长剑压成圆弧。

这是一个金色的枪头,后面是长长的枪杆。

握枪的是一只极长的手臂,手臂的主人,却是一个蒙着面,身材极为痴肥臃肿的汉子。

“玉罗刹果然名不虚传,女子之中,你当为魁。”

“只可惜,你还是要死!”

来人倒拖长枪,飞身后退。

他并非要走,一击不中,便即远退,待机而发,是他的习惯。

“哼!”

他要退,练霓裳反不让他退。

事已至此,她自知难逃,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杀得一个是一个。

强运穿花绕树,移形换影般出现在来人左侧,一剑削下,冷光如弧,划向他咽喉。

那人一枪斜扎向下,挡在身前,竟以枪为柱,整个人翻身倒起,借着翻身之力,顺势带出长枪,整个抡成巨大圆弧。

那人大喝:“霸王枪!”

风声呼啸,凄厉刺耳。

长枪来势惊人,只是风压便让人窒息,练霓裳躲闪不及,只好运力架起长剑。

“当!”

“噗!”

勉力挡下,长剑却已尽碎,练霓裳口喷鲜血,倒退十数步。

“哈哈!给我死来!”

一点金光破空。

人在千里,枪在眼前!

练霓裳一身是伤,硬接这一枪,伤及内腑,已无力再战,不由心中一声叹息,就要闭上双眼。

就在这时,一声厉喝,陡然炸响——

“是你要死啊——!”

第253章 天剑斩皇城(1)(16/16)

一道如白玉般,如大日一样耀眼的炽白剑罡,爆出一声戾啸,似乎无视了空间,刹那之间,已从遥不可及之处到了眼前。

比他的长枪不知快了多少。

那臃肿痴肥的长臂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枪到中途,手中传来一道巨力,他那坚逾精钢的枪杆瞬间断为两截,脱手而出,打着旋飞到半空中。

人影一闪,练霓裳身前已多了一人。

花恺将练霓裳揽在怀中,看着她浑身让人触目惊心的伤,眼中布满了心痛和怒火。

从上官海棠突然出现,与朱无视汇报时,花恺听在耳里,听到有人伏击练霓裳,他已经是顾不上其余,全力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

“当啷啷——”

两截断枪这时才掉落地上。

肥胖长臂人被震得倒退几步,才立定身形,眼中惊疑不定,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坏大爷好事!”

花恺目中冷光闪过,没有理会他。

从怀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玉小瓶,对练霓裳轻声道:“张嘴。”

练霓裳绝处逢生,神情也不见悲喜,只是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花恺给她灌下了玉瓶中的万灵散,这是他从剑侠世界中得到的丹方,功能解百毒、治百病,起死回生,号称万应万灵。

就这一小瓶,还是他聚集了青天和倚天两个世界的资源才炼出来的。

练霓裳身上流出的血都是发黑发青,显然是中了剧毒,花恺不明毒性,也不敢用玉液符给她疗伤。

若是化学毒素还罢了,要是生物毒素,岂不是嫌她死得不够快?

“臭小子!聋了吗?你以为你能救她?实话告诉你,今日这里早已有众多高手布下天罗地网,哪一个都不在大爷之下,你就是再厉害,也万万不是对手,玉罗刹必死无疑,识趣的快快放下她,大爷饶你一命,速速离去!否则大爷的霸王枪可不是吃素的,连你一块送去见阎王!”

长臂人捡起断裂的长枪,拄在身旁,他这枪本有丈六长,哪怕断成两截,也还有近丈长。

他不是傻子,刚才的一击让他心中极为忌惮,所以想通过言语恫吓,想着能让这突然出现的高手自动退去。

花恺置若惘闻,看着练霓裳吞下万灵散,面色立时恢复一丝红润,便道:“你且去一边调息,这里有我。”

练霓裳点了点头,便自顾坐到一旁,闭目调息,全然不惧有人惊扰。

花恺这才转过身,面无表情道:“可敢报名?”

长臂人昂首道:“嘿!老子独孤威,人称‘人在千里,枪在眼前’的霸王枪,就是你大爷我!家师常山九幽神君,若是怕了,现在离去还不晚。”

独孤威神情狂傲自得,在他想来,就算这年轻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强出自己太多,更何况,听到九幽神君这四个字,想必腿都已经吓软了,还敢多管闲事不成?

“好,现在你可以死了。”

花恺冷淡的声音中隐伏着惊涛骇浪,他强抑杀意,不过是要问清楚自己要杀的人是谁,不仅仅是眼前这个人,而是所有参与了今晚这场围杀的人。

他没打算问太多,这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有了一个名字,总能顺着这条线都扯出来。

“你说什么?”

独孤威瞪着眼睛,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只是花恺已经不会再给他机会。

“嗡~”

一声清吟,很轻微,却很清晰,似传遍了四野,声达于九天。

独孤威只见到了一道白光闪过,清浅疏淡,就像天上洒落的月光,就感觉到了两臂一轻。

正自奇怪,却看到了半空中那道蓝白色的背影,他身旁还有两个物事在飘落。

有些迷惘,因为那两个物事好眼熟……

因为那正是他的双臂,其中一只,还握着半截长枪。

人剑七式之一——翰音于天。

易经有言:翰音登于天,何可长也。

鸡鸣振动翅膀,引颈高唱,称为翰音。

本意是说,鸡非能登天之禽,翰音怎能闻于天,鸡鸣之声登于天,是弄虚作假,用鸡叫充当鹤鸣,以欺世盗名,故不可长久。

这一剑却是截其表意,取其中凶卦而成。

这式剑法没有多少玄妙,就是一个快字,快到了极点。

翰音一出,就代表着凶险已至。

花恺并没有就此停手,伸手一捞,将那截断枪握到了手中。

“霸王枪?哈!”

原本冷淡的表情骤然一变,充满暴戾。

“霸王枪!”

“昂——!”

他倒拖枪尾,于半空中拧身回首,拖出一个巨大的血色月弧,其中似有龙首隐现,巨口大张,龙吟惊天。

这是天策府羽林枪法——定军式。

亢龙回首定军中!

“嘣!”

一枪抽在独孤威左肩,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独孤威猛然侧倒,半边身子变得很奇怪地状态垮塌了下去,似乎只剩下一边没有骨头的烂肉。

花恺仍然没有停手。

“霸王枪!”

“嘣!”

“老子让你霸王枪!”

“嘣!”

“我让你霸王枪!”

“嘣!”

“我让你大爷!”

“嘣!”

“我让你人在千里!”

……

喊一句抽一枪,抽一枪喊一句。

不多时,地上只剩下独孤威一颗瞪大着眼睛的头颅,血泥糊了一地。

可怜他以枪法称雄于世,却惨死于自己的长枪之下。

“唰!”“唰!”“唰!”

几道人影落地,见了现场情形,不由一怔。

“你是何人?”

“是你杀了他!?”

看到地上的人头,几个蒙面人满脸惊怒喝问。

花恺脸上戾气未褪,手持染血长枪站在一旁。

傻子都知道是他杀的,只是他这时的模样有些骇人,再配上独孤威的死状,哪怕几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也不禁心中生起一丝惊惧,便色厉内荏地用怒喝来掩饰。

“朋友,你是架梁子的?”

其中一个人看出他不是很好惹,独孤威的武功在他们之中也能排在前列,却死得如此惨厉,便想迂回道:“我等也不是非要与玉罗刹为难,只要她交出东西,我等立时就走,绝不再与她为难。”

花恺这时才侧首看去,五个蒙面人,身材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男有女。

嘴角扯出一丝弧度:“哦?你们要的什么东西?说说看。”

那人以为他是装傻,心中恚怒,不过忌惮于他,不想节外生枝,还是忍气吞声道:“已故辽东熊经略的遗物,只要交出来,此事便就作罢。”

熊经略?

花恺只是在心中过了一遍,就放了下来。

他多问一句,同样只是为了扯出线头,而不是真想废话。

于是莫名地笑了起来:“她身上的伤,应该有你们一份……”

“现在,你们可以死了。”

发个单章唠唠

“韬韬来看书”、“喝酒的熊猫”两位兄弟的各自两万打赏,一共四万打赏,8章加更,再加倍的16章总算还完了,拖得很久,很抱歉,感觉很对不起你们。

还有喝酒的熊猫兄弟后来的两万打赏,4章加更,宿命、轮回兄弟的两次打赏2更,残梦々碎兄弟的一次打赏1更,一共7更,后面继续还债,如果计算有错请提醒我。等还完这部分,后面我再重新定一下加更的方式,以前有点随性,不是很公平,既然上架了,就正规一点吧。

对于我的更新,只能说句很抱歉,本牛不是全职,只是用业余时间码的字,经验能力也不足,别人一小时几千字,三四小时就能码三四五章,对我来说只能码一章多点。

就算想全职也做不到啊,码到现在,虽然很扑街,但因为还有些兄弟的支持,这书倒是赚回了合同邮费,还能吃上一顿好饭,仅此而已……所以现在还在码,以后也会继续码,只是因为不想辜负支持我的书友们,还有自己的兴趣,至于赚钱,暂时不妄想了。

虽然能力有限,但我不会断更,也会尽力多更,这就是我所能承诺的。

码字是件不容易的事,平时的杂事琐事还好,码字过程中会经常卡文,也经常会被一些事情影响,变得消极,但我会坚持,不用担心。

话说最近订阅一章比一章少,码得我越来越没有信心了。童鞋们是在养呢?还是真的不好看了呢?还是干脆受不了弃了?心慌啊。

第254章 天剑斩皇城(2)

皇城天牢被毁,三十年前,号称不败顽童的古三通重现江湖,神功惊天。

十绝之一,铁胆神侯朱无视被其一招击败。

天下共钦的太傅诸葛正我惊艳一枪。

当朝丞相原来竟是不弱于十绝中人的盖世高手。

三大高手同战不败顽童。

这一连串的惊天之讯,如同飓风一般,在短短时间之内,肆虐皇城,还在迅速地向外蔓延。

哪怕传闻因古三通发狂,波及无辜,死伤无数,依旧拦不住更多的江湖中人在往皇城天牢之地赶去。

不仅仅只是为了看热闹。

武林中人,以武为尊。

四大盖世高手之战,已是这世间巅峰之战,百年不遇。

在许多武人心中,得观此惊世之战,必定受益无穷,虽死无憾。

一众江湖中人联袂赶来,还未到之时,却先就遇到了一件奇事。

一颗头颅孤零零地立在道中,四周血泥烂肉糊了一地。

皇城之中,不仅有有人当街杀人,而且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曝尸街头。

这只能说明,四大高手之战,已经牵动了所有人心,连朝廷都已经没有余力顾得上这些“细节末枝”。

此时有人趁机胡作非为,也不是不什么奇事。

只不过,这颗头的主人,却让人觉得稀奇。

“这头颅……好像是独孤威啊!”

有人认出了这颗头。

“什么?!”

“可是号称‘人在千里,枪在眼前’的独孤威?”

“独孤威霸王枪法独步天下,少有人能敌,谁能杀他?”

“这还罢了,他不是常山九幽神君的二弟子么?传闻九幽神君一身武功,不在十绝之下,只是少履江湖,少有人得见其出手,才没有名列十绝,如此来历,谁敢杀他?”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独孤威的死,让一众江湖中人惊诧莫名。

“他好像是死在一种霸道之极的枪法之下。”

这一群人中也有不少高人,竟然从那一地血泥烂肉中,看出了他死于何种武学之下。

忽然有人惊呼:“你们看!”

众人被那人引去,不远处的转角,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具蒙面尸体。

一群人惊异之下,各自翻看,结果更让他们震骇。

“毒莲花,杜莲!”

“辣手书生,武胜东!”

“毒手状元,武胜西!”

“大手印金刚,关海明!”

“佛口蛇心、铁伞秀才,张虚傲!”

“一刀千里,莫三给给!”

不断有人认出死者的身份,因为每一具尸体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而且他们发现,每一个死者都是死于与自己成名绝技相似的武功之下,甚至就是死在自己的武功之下。

毒莲花杜莲,擅使一朵剧毒铁莲花。

毒手状元武胜西,身怀绝学毒手摧魂掌,能百步遥击杀人,更是蕴含剧毒,触之无解。

辣手书生武生东,与武胜西是兄弟,绝技为辣手追魂镖,同样淬了剧毒。

这三人,都是死在自己成名绝技之下,中了剧毒,死状极惨。

关海明是一个干瘦的老叟,却号称金刚,全因一手刚猛霸道的密宗大手印,如今却死在了一种更为霸道的掌力之下,全身骨骼尽碎。

张虚傲兵器为一柄铁伞,内中暗藏机关,正如他的名号一般,佛口蛇心,看似无害,实则阴毒之极,让人防不胜防,现在却被自己的铁伞割下了脑袋。

莫三给给乃苗疆第一杀手,一手回魂追月刀,天下难寻敌手,在这几人中,武功当为第一,却被一刀劈成了两半。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的死已经让人惊异,这种死法更使他们难以置信。

这几个人,任何一个都不是易与之人,别说杀,能对付一个,已经足以在江湖上称雄一方,此刻不仅杀了,还是一群人同时杀了,而且杀人者似乎都在刻意羞辱他们,不是死在自己的绝学之下,就是他们死于擅长的武学、兵器。

难不成杀人者是一群有预谋的人?否则怎能正好都针对了每一个人的成名绝学?

这样的奇事,让本来想赶去观看四大盖世高手对决的众多江湖中人都有些忘了原本目的。

“啊呀!”

一声惨叫骤然划破夜空传来,一众江湖群雄面面相觑,紧接着就没由纷纷向那方向赶去。

不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惨叫的来源。

五道人影正在围攻一个身穿蓝白二色长衫的俊秀青年……不,应该是这个俊秀青年在压着五个人打,那五人不过是在勉力抵抗。

“土行孙,孙恭行!”

不是五个人,而是六个人,还有一双手竟是从地下伸出,想要抓住那青年双腿,却不知那青年使了什么法门,地上高高隆起一个包,那孙恭行反在地底下被泥土挤压,七窍流血而死。

刚才那声惨叫正是出自于他。

赶来的江湖群雄没有想到,这孙恭行与独孤威一样,也是九幽神君弟子,没想到竟也死在了此处,死在了土里。

“阴阳神扇欧阳大……”

“无刀叟冷柳平……”

“司马荒坟……”

“薛狐悲……”

“西门公子……”

除了那俊秀青年,其余人尽被他们认了出来,每多认出一个,都让他们更为震骇一次。

若说刚才见到的几具尸体与土行孙孙恭行都是江湖中威震一方的绝顶高手,那这几人便是绝顶中的绝顶,霸主中的霸主,除了十绝之外,没有人敢言轻胜其中任何一人。

如今五人竟然联手对敌,而且还明显落于下风,对手还是一个年不过二十余的年轻人,简直是匪夷所思,若非轻眼得见,恐怕在任何一处听到这种言语,他们都要笑掉大牙。

“这……这人……究竟是谁……”

“啊!”

正当他们满心惊骇与不可思议之时,又是一声惨叫。

这一次,却是一个身着锦衣的公子,手拿双钩,正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西门山庄西门公子。

他的招式极为凌厉狠辣,一上一下,同时向着那年轻人咽喉与下阴勾去。

却只见那年轻人只是突然探出一手,轻轻一旋,那西门公子就跟失心疯了似的,双钩倒卷,刚才怎么勾向那年轻人的,这回就是怎么勾回自己,咽喉下阴同时中招,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让人不由心中一寒,全身一紧。

“都不要藏了!还不用压箱底的功夫,想被他一个个杀死吗!”

一个其貌不扬、手拿折扇的老者厉声喝道,同时折扇一翻,扇面顿时铺满了一层幽幽漾漾的紫光紫气,紫气弥漫,瞬息之间就浑身紫气缭绕,极为神异。

“阴阳神功!”有人惊呼道。

一个披头散发,满脸刀疤,五官都奇异的扭曲着,长得比鬼都要可怕的人,突然抽身电闪,退出十余丈,正当人以为他要逃时,猛然回身,一手三指如勾,往回朝着虚空猛扣。

“三丈凌空指!”

三丈凌空指,乃司马荒坟生平绝技,能以无形指力于三丈外,杀人于无形。

实际上,这一指别说三丈,三百丈外都能伤人。

已有人看得清楚,那年轻人的咽喉已经像被无形的手指扣住,凹陷了下去,正当他们以为此人怕是凶多吉少,却见人影一晃,那人竟像晃出几个重重叠叠的虚幻模糊身影。

再变清晰时,这人仍旧安危无恙,似乎那凌空一指不过是虚晃一招。

与此同时,那年轻人在众人骤然凌厉的攻势中,左手忽然竖起大拇指,凌空一捺。

“噗!”

十数丈外的司马荒坟突然胸骨塌陷,凌空倒飞,血雨喷洒……

第255章 天剑斩皇城(3)(1/9)

这并不是结束。

那年轻人接连捺了三捺,司马荒坟就如同一个破麻袋般,凌空被撞得左右横移,啪嗒一下摔落地上,身体断成了三截,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很显然,这种伤势怕是活不成了。

有人喃喃惊道:“这好像是……少林七十二绝技,摩诃指中的三入地狱?”

他不敢确定,是因为摩诃指本是种霸道刚猛的指法,但却是霸道中隐含慈悲之意,眼前之人却使得如此凶猛狠辣,实在不像佛门功夫。

亲眼目睹三大高手接连死去,而且死法如此似曾相识,赶来的江湖群雄哪里还想不到,先前所见的几具尸体,八成就是眼前这年轻人,而不是他们所认为的什么有预谋的“一群人”。

这个结果更让人难以置信。

在场这么多江湖人物,却没有一人能认出这个年轻人是何方神圣。

一个名声不显,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还是一个年不过二十余的年轻人,竟能以一己之力,盖压十几位当世高手。

一身武功不仅深不可测,而且所学极博,明显在刻意地要以羞辱无异的手法杀死他们,否则以目前情形来看,这青年要杀几人,似乎并不需要花费这么大力气。

“我就不信你真能精通天下武学!有本事你用老子的阴阳神罡杀老子试试!”

见同伴接二连三死去,而且都死得极其惨烈屈辱,几人心中惊惧难抑。

他们的行动本是机密,虽然见得旁边来了这许多江湖人物,也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手拿折扇的欧阳大面色一厉,巨大的压力让他生起疯狂的情绪,他不愿死,更不愿屈辱地死。

周身紫气大盛,紫光盎然,身躯骤然旋转,手中折扇顺势挥出。

顿时涌出一道磅礴的紫色罡气,浩浩濛濛如同一堵巨墙般盖压而至。

这紫濛濛的罡气来势凶猛,覆压周身上下,让人难以躲避,花恺也不敢轻视,运起乾坤大挪移想要搬运卸力,却不想这紫气濛濛的大墙如同一座大山般,沉重异常,乾坤大挪移竟然难以搬动。

这时另两人也同时攻来,顾不得多想,运起纯阳功毫无花巧的一掌拍出,另一手同时应付另外两人。

掌力罡气相接,他只觉浑身一阵,真如同被一座山峦压下。

闷哼一声,这时才能运起乾坤大挪移将自身所受巨力导入脚下大地。

咔嚓嚓一阵声响,地上大片大片的裂痕蔓延。

一道照得人难以睁目的明亮刀光骤然而至,却是无刀叟冷柳平积蓄已久的无刀一击。

若说那紫色罡气是刚猛厚重到了极致,这一刀便是锋锐凌厉到了极致。

两记绝杀几乎是同时而至,一众江湖群雄见得两大高手同时暴起,那年轻人顿有不支之色,以为他怕是终究难逃一劫,就要饮恨当场,无不可惜。

实际上花恺也的确没有办法同时破去这两招,所以,化去大半紫色罡气后,他干脆放弃了抵挡……

“死吧!”

几人面色狂喜,欧阳大更是面容扭曲地大吼。

“当!”

“当!”

两声巨响,如撞金铁,本以为那年轻人必死无疑的一众江湖群雄呆若木鸡。

原本欣喜若狂的三位绝顶高手神情瞬间凝固。

花恺双手合什,衣衫炸裂,露出了光洁如玉的精赤上身。

众人原本看他身材修长单薄,没想到长衫之下,竟是肌肉虬结,身上更是隐隐透出一层蒙蒙黄光。

三人中手持铁拐的一个矮胖老叟,名叫薛狐悲,此时瞪着眼喃喃道:“金刚不坏神功……?”

欧阳大呆了一呆,便是神情一厉:“这不是金刚不坏!他已经身受重伤,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快动手杀了他!”

他看穿了花恺的不对劲,意识到这是难逢的时机,当先扬起他的阴阳神扇。

冷柳平手上也再次蓄起全力一刀斩来。

而那薛狐悲,竟然是扬起了铁拐,虚晃了一招,便如电闪般飞速远遁,他竟是想就此逃跑。

“小子厉害!你们先撑着,我去取那玉罗刹性命,必能令这小子分神,好让你们趁机下手!”

欧冷二人对这老小子的性子最是了解不过,一有些风吹草动必是远遁逃窜,甚至装死,最是无耻之极。

知道他虽如此说,可八成是想借机脱身。

虽心中大恨,可现在也拿他无法,只能待杀了大敌后再做计较。

这一次,众人见那年轻人竟然双臂大张,迎着两人杀招而上。

“当!”“当!”

“啊呀!”

又是接连两下金铁之声,欧阳大惊呼一声,撑开阴阳神扇挡在身前。

原本花恺以肉身硬抗两人阴阳神罡和无刀一击,以自己肉身为媒,强化阴阳神罡入地,又将无刀一击的刀罡强行逆转,斩向欧阳大。

匆忙之下,欧阳大只能以神扇一挡。

砰然一响,金色刀罡斩破紫气,饶是他手中折扇非寻常之物,也顿时炸裂,只剩下数十根扇骨完好无损。

欧阳大这时却是嘴角忽现诡异之色,手一抖,数十根扇骨赫然散脱,瞬息之间便搭扣在一起,变成了一根长链射了出来。

这长链射得很快,极快!

旁观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银色电光一闪,就听见了一声闷哼,和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同时响起。

似乎是刺穿了铁板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

欧阳大手中握着长链的一截,狂声笑道:“任你小子猖狂,还不是要死在老子阴阳一线之下!”

长链另一端,竟是直直穿透了花恺胸膛!

欧阳大的阴阳神扇有两大绝技名闻江湖,一个是扇中暗藏无数剧毒暗器,挥一挥就能致人于死地,极为难防,只是这招一开始便在与无情一战中被轻易破去。

另一招就是与花恺对战的阴阳神功,极为霸道。

却没有人知道他还有一招杀手锏,便是这“阴阳一线”。

一线既出,便分阴阳。

他向来自信哪怕是十绝中人,不防之下也要在自己这招下饮恨,今日使来,果然大建奇功,不由心中狂喜。

众多江湖豪杰不由心中叹息,如此少年英杰竟然就这么丧命,实在可惜。

也有人蠢蠢欲动,想要出手救援,只因欧阳大等人在江湖上的名声着实不好,不是什么好人,有仗义之人自然就想着出手。

只是忌惮他威名,终究还是无人敢动手。

“啊!”

突然一声惨叫,欧阳大的狂喜嘎然而止。

原来,他握在手中的一截长链,不知何时脱手而出,化作毒龙一般,以迅雷不极掩耳之势钻进了他心口。

“你……你……你……”

欧阳大颤颤巍巍地指着花恺,吐出了几个字,头便一歪,死了。

冷柳平看着精赤上身,胸口同样被穿透的花恺,心中的恐惧终于压制不住,跳到了脸上,大喊了一声,转身便逃。

花恺单手一扬,一道无形刀罡破体而出,划破虚空,燃起熊熊烈焰,刹那之间,便后发先至,穿过了冷柳平。

冷柳平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只是一刻,迈出半边身子突然滑了出去,数息之后,才砰然倒地……

场中顿时陷入一片静寂。

哪怕花恺此时一身惨烈,身子摇摇欲坠,也没有人敢喘出大气,生怕惊动了他。

但没多久,却突然有人大叫:“哎呀!我知道他是谁了!”

第256章 天剑斩皇城(4)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这人却大喊大叫,自然引人注目。

“江湖盛传,武当曾欺侮玉罗刹练霓裳孤家寡人,后来被她兄长找上门去,以一人之力,盖压武当。传闻这个人不但武功深不可测,而且精通天下诸般失传绝学!”

这人一说,在场之人都想起了这段时日江湖中流传最多的传闻。

年纪轻轻,武功深不可测,精通诸般失传绝学……

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吗?

这样的人天下出现一个已经是奇闻,总不能还出现第二个吧?

“传说武当便是被他以数百年前的创派祖师,三丰真人的太极神功所败!”

众人惊异之余,更有不少人心中一跳,一股贪欲难以抑制地涌上心头。

若是这人完全无损,他们心中虽有贪欲,也未必敢起什么心思,可如今那人却身受重伤,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恐怕活不活得成都是个问题。

这岂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似乎感受到一些人的恶意,只见那人侧首望了过来,目光淡漠,却让一些人心中猛跳。

虎死威犹在,何况他还没死。

“大哥!”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静谧。

远处,现出练霓裳的身影,见得花恺的惨状,不由惊呼着跑了过来,连从来没叫过的称呼都喊了出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无情,坐着轮椅,边上还挂着一颗人头,正是刚才逃跑的薛狐悲。

“大哥!你……”

练霓裳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看着贯穿他胸口的那根长链,狰狞的伤口,声音不由有些颤抖。

自从一开始见到花恺,他就一直是从容不迫、风姿绝世的出尘模样,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甚至惨烈的时候?

“呵,这可是你第一次叫我大哥……不过,这还真不像是你,堂堂玉罗刹,怎也学这小儿女姿态……哼!”

花恺很想故作轻松,只不过他现在不止是胸口上的那处足以致命的外伤,他硬接欧阳两记阴阳神罡,内里早已是一塌糊涂。

话没说完,已经满口热血涌出。

练霓裳一惊:“大哥!”

无情这时也已过来:“花兄,你伤势太重,先莫要说话了。”

“行了,死不了。”

花恺一边喷血,一边不在意地笑道:“无情兄,我这样子就不和你客气了,还请借花某一个僻静的地方。”

见他丝毫不把自己一身惨重的伤势放在心上的样子,无情不由有些意外。

本来这样的伤势,普通人是立时就丧命,神仙都救不活,他到现在还能站着有说有笑,已经是神奇之极。

若非是他有个师傅叫诸葛神侯,他也难以相信。

不过就算是诸葛正我身怀半段锦那样伤得愈重,自愈得越快的神功,这样的伤势都很是凶险。

他也并非俗人,这些念头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便道:“花兄请稍待。”

也不见他作势,一点寒星便被打入空中,不多时,四个背剑童子便出现在眼前。

“参见大爷!”

无情淡淡地点了点头:“护送花爷回神侯府。”

“是!”

“花兄,便让在下这四个剑童送你去神侯府,这里,便交由在下处理吧。”

无情看了一眼那群江湖人物,淡声道。

他为四大名捕之首,一双眼睛说是神目如电一点都不为过,自然看得出这其中有些人打的什么主意。

花恺喷着血笑道:“有劳。”

于是在练霓裳的搀扶下,随着四剑童离开。

……

神侯府,权倾天下诸葛神侯府邸,并不如他的名气那般。

地方不算小,却称得上简朴。

不过花恺也没那闲情去关注这些琐事。

他受的伤很重,一来就让人寻了地方让他自己闭关疗伤。

这一战中,其余人没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也就是冷柳平的刀芒让他受了些轻伤。

最严重的是那欧阳大的阴阳神功和阴阳一线所造成的伤势。

阴阳一线穿胸而过,只差分毫便是穿心而过。

虽然很严重,但对他来说,外伤再重,只要不死,都不成问题。

尽管随着他越来越强大,他的玉液符效用已经有些减弱。

以前无论多重的伤,一道符就能痊愈,现在他的肉身强大,生机磅礴,已经很难用一道符就治愈这么严重的伤。

不过一道不行,也就是多用几道的事。

严重的是阴阳神罡造成的内伤。

内腑的伤势容易,只是侵入体内的异力却很麻烦,并非他现在的玉液符能凑效,也只能靠自己慢慢驱逐。

花恺现在真是深有体会,这个世界果然是不能小看。

除了所谓的十绝外,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其余人就罢了,确实是很强,但还不放在他眼里,可那个欧阳大的阴阳神功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让他猝不及防。

以他所见,哪怕他身怀无数绝学,可能稳胜这门神功的也只有纯阳功,能与之相比的,也不出五指之数。

若非这个家伙心术不正,有大道不走,偏要把心思放到歪路上,搞什么阴阳神扇、阴阳一线,在这阴阳神功上造诣更深一些,今日他恐怕就要更麻烦费力许多。

现在伤势虽重,也费不了太多力气,短短三天时间,他一身对常人来说足以致命的伤势就已经尽复,便将练霓裳叫了进来。

没多久,练霓裳进来,后面还跟着无情。

花恺也没什么意外,笑着招呼道:“盛兄。”

无情原名盛余崖,他这么叫也没什么问题。

无情见了花恺,饶是他心性沉稳,处变不惊,也难抑心中震惊:“花兄……”

“一些小手段,不足一提。”

花恺知道他想什么,也不解释,轻笑道:“盛兄来得正好,我正有些小事想寻盛兄解解惑。”

无情心中惊异,也不追问,闻言道:“花兄可是想问那十三凶的来历?”

“十三凶?”

无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之色,转过轮椅看向窗外:“那天夜里,伏击练姑娘的杀手,便是十三凶徒。”

“他们原本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只是不知何时,被人聚集到了一起,每每作案之后,便能得那幕后头领赏赐金钱甚至则下绝学绝技,只是他们少有十三人齐聚之时,因为这天下,往往只需他们中的一人,便能无往不利,如那夜一般,十三人齐聚,恐怕不出五指之数。”

花恺双眉一扬:“盛兄可知那幕后头领身份?”

无情却摇起了头:“没有人知道。”

实际上不需要问,花恺也知道,那天上官海棠说出了这消息后,朱无视的反应,已经说明指使者到底是谁。

“花兄,余崖还有一事相求。”

无情这时突然道。

“盛兄对我兄妹有恩,有事但说无妨。”

无情又摇起了头:“是你们对我有恩。”

他眼中闪烁起一丝异光:“那十三凶徒本是花兄所杀,不过,余崖想向花兄求那十三人的头颅。”

花恺面现意外,无情已经面色看似平淡地说起原由:“十六年前,这十三人联手做下一桩案子,屠了江苏淮阴一家满门,又放火焚尽了那家房子,只有一个小孩被藏了起来,侥幸未死,却被烧断的房梁压断了双腿,用自己的一双手爬了出来。”

花恺与练霓裳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无情残缺的下肢,不用问也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不过是一堆狗贼尸体,还要劳烦盛兄代为处理,该是我们谢你才是。”

两人都没有说别的,他只值得人敬佩,不需要人同情。

无情只是点点头:“多谢。”

花恺只是笑了笑:“盛兄,几日叨扰,我们今日也该告辞了。”

无情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余崖知道拦不住花兄,但还望花兄莫要牵涉无辜。”

“哈哈哈,这是自然,冤有头,价有主,况且你与我兄妹有恩,我们自然不会让你与诸葛神侯为难。”

花恺大笑而出。

“霓裳,走吧。”

方向,自然是天牢所在。

高手对绝,几天几夜不过是等闲,区区三天,对那几个人来说,远没有到决出胜负的时候……

第257章 天剑斩皇城(5)

花恺和练霓裳来到目的地,却有些傻眼。

一眼望去,简直是人山人海,比京城集市都要热闹几倍。

哪里还有原先以为的惊世大战?

“这……”

练霓裳有些错愕地看着周围。

她原本并不希望花恺为了她的事,去招惹一个似乎不在十绝之下的强敌,只是她没有办法劝阻得下暴怒的花恺,眼前这景象倒好像不用她担忧了。

“哎,又来了两个。”

正当他们茫然时,忽然听到几个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不动声色地听了一会儿,才明白了过来,当即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原来这短短数日间,皇城之中已是风云变幻。

皇城天牢,往日是所有江湖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禁地,这连日以来,却像是变成了江湖中人朝圣所在,一个个不要命了似的往这里挤。

短短三日,将这里挤了个水泄不通。

皇城重地,若是在平日里谁敢这么干,那和找死无异。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天牢都已经不得存在,只剩下一片废墟,偏偏那把天牢变成废墟的家伙根本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以前朝廷制约江湖靠的是什么?

明面上,是东西两厂,是六扇门,是护龙山庄。

有这几个地方在,江湖上没有几个人敢炸毛。

因为这几个地方不仅高手如云,背后还有大佛坐镇。

可现在这几尊大佛已经全卷进了这场风波中,你叫朝廷拿什么去办?

朝廷大军?

那对普通人有用,对一般江湖中人有用,可对于那些武力达到了某种程度的人来说,形同虚设。

这也是天下十绝之所以为十绝的原由,武力超出一个界限,江湖、皇权、天下,都已经束缚不了这些人,说得夸张点,他们就是超然众生之上,行走于世间的神佛。

若非朝廷还有几个尊真佛镇压,那就真让所谓的江湖武林骑在头上拉屎拉尿了。

哪怕朝廷自有底蕴,江湖上也仍然有一些地方是敢不买账,当然,那些地方也同样是江湖的禁地。

这一场属于超然人物的大战,朝廷也是破罐破摔,不仅不拦着那些江湖武林中人,还自发地给予种种方便,卖起了“门票”。

除了维持秩序,吃喝拉撒都给你负责,毕竟高手也是人,别人能打个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你行吗?

出这主意的人也是个人才,只要交得起“门票”钱,你随便进,让朝廷很是发了笔财。

当然,怕这些桀骜的江湖人聚集起来闹事,你要没钱也有没钱的办法,露个两手,证明你是个高手,也能进,否则你高手都不是,来瞎凑什么热闹?不怕别人吹口气都把你吹死了?

以江湖人好面子的共性,这正好给了他们扬名的机会,自然没有反对的。

这样一来,倒是让朝廷一举两得。

原本只是几位高手的倾世大战,变成了江湖上的一大盛事,数日之间,废墟周边聚集起的武林中人不下数万。

不过真正的战场并不在这里,而是数里之外的西郊。

若那几人的恐怖,若真在城内开战,恐怕这天子居所也不用要了。

就是现在,花恺也已经感受到了动静,哪怕是相隔几里,那种惊天动地的威势也能传到这里。

眼前这天牢废墟,反正已经毁了,也就废物利用,被用作江湖中人的聚集地,搭起了不少高台草棚。

有些人舍不得花钱,也没那本事进去,无法上得高台,看不到数里外的战况,便在那里看着各路英雄,指点江山。

对着花恺二人指指点点的,就是那些闲人在猜测他们的来历。

“那位前辈如此奇特,怕不是哪位名宿高手?”

“什么前辈,你瞎啊?看不出那是个姑娘吗?”

“胡说!哪有姑娘长一头白发的?”

“那有什么奇怪,你们真是没有见识,别说白发,在极西之地,黄发、红发各种颜色头发的胡女、蛮女多的是!”

“嘿,你见过?”

“这……我、我自然见过!”

花恺本来弄清情况,就想奔西郊赶去,只是听到那些人肆无忌惮地谈论着练霓裳的白发,眉头就皱起,想要出手教训一番。

练霓裳却是神色如常地拉住了他,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这魔女怎么改性了?这白头发不一直是她的伤疤么?

几个不知死活的糙汉丝毫不知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在高谈阔论。

“诶诶,你们别再争了,这江湖上哪里来这么多年轻高手?别管这两人了,快快,看那里!那几位才是真正的年轻俊杰!”

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阵骚动,似乎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引得花恺也起了好奇心,顺着人群目光看去。

朝廷设立的出入口来了一群人,有男有女,都是一些年轻俊秀的人物。

练霓裳也看了一眼,见花恺好奇,便道:“那是慕容山庄的小姐,和她们的姑爷。”

花恺意外道:“你认识?”

“听说过。”

“慕容山庄,很有名吗?”

“很有名,慕容山庄庄主名叫慕容正德,是个少有的高手名宿。不过……”

练霓裳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他有九个女儿更有名,人称‘人间九秀’,除了最小的一个从未在江湖出现过,其余每一个都是世间少有的女子,嫁的丈夫也都是江湖中的几大世家的公子,若有人招惹了他们,那便是招惹了这江湖上的几大世家。”

这个名字花恺有些陌生,也没放在心上,倒是这人间九秀让他觉得挺有趣,联姻能搞到这地步,也算是本事。

“咦?你似乎很看不上她们啊?”

“哼,几个依靠男人的无能之人,也敢号称人间九秀?简直丢了女人的脸。”

花恺嘴角抽动,有点想笑。

这分明是女人间的较劲,没想到这魔女也有这种情绪。

对于她的说法,也不置可否。实际上在他看来,门当户对的婚姻才更有可能是美好的。

像她与卓一航,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结果可想而知。

放下杂念,对她道:“别人的事你少管,你在这待着,我去寻那姓傅的晦气。”

“你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去?”

练霓裳还想劝阻他。

“你以为我只是单纯想为你出头?”

花恺摇头道:“这几日我也想通了,上次刺杀我们的,八成也是那老小子,而且你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不把他解决,以后麻烦还不知道有多少。他是当朝丞相,错过这次,我们再想对付他,就没这么容易了。”

他笑了笑:“放心,你哥哥我的手段多着呢。”

“那东西究竟有什么秘密……”

练霓裳劝他不过,也知道他的确有一些很神奇的手段,若没有把握,也不可能去送死,只能作罢。

只是对于之前的事,她自己也很疑惑,当初她受好友岳鸣珂所托,要将已故辽东经略熊廷弼的遗物交给一个人,却从没有看过遗物中有什么,竟然能引得那位当朝丞相如此大动干戈,连十三凶徒这样的人物都倾巢而出对付她。

“那是以后要考虑的,现在要做的,是杀人……”

花恺已经抽出腰间白虹剑,如大鹏一般扶摇而上,向着西郊方向掠去。

他这突兀的动作顿时让四周一惊,这种“不知死活”的找死行为,更是引起周遭一阵阵骚动……

第258章 天剑斩皇城(6)

“什么人胆敢擅闯禁地!”

驻守这地方的朝廷高手也只能暴喝一声,彰显下存在,想拦也拦不住。

因为他这一跃真就如大鹏扶摇数十丈,这等轻功无人能望项背,只能看着那道背影绝尘而去。

一个兵丁向自己的头领献计:“大人,我们放箭射下他!”

“蠢货!这里这么多人,放箭是射他还是射这些人?你想开战吗!”

头领当即喷了他一脸口水。

实际上这位头领也是个高手,眼力不俗。

此人凌空一跃数十丈,身处虚空还能随心所欲转向,身法之高,惊世骇俗。

仅凭这一手,当世没有几人能及,并不算坏了规矩。而且哪怕真坏了规矩,这样的高手也不能得罪,否则还嫌场面不够乱呢?

刚才花恺练霓裳讨论过的慕容山庄姑爷一行,已经来到一处高棚上,正要落座,见了花恺如一道轻烟般远去的身形,不由都是侧目不已。

这一行人有男有女,女的个个千娇百媚,衣着华贵,男的也都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其中有一个看着像是文弱秀才,年纪不大,却有一股沉凝气度,往那一站,便若山停岳峙。

他往前两步,诧异道:“这是何人?轻功竟如此高明?”

只是并没有人能为他解答。

一行十数人,都是人中俊杰,在江湖中声名远播,交游广阔,可此时出现一个如此高手,竟没一人能认出,各自都奇怪不已。

他向一旁一个年纪与他相仿,长得更是俊美几分的男子道:“大哥,你见识最广,难道也不知道此人?”

那男子先是皱着眉摇摇头,接着又道:“前日京城盛传,江湖中流传已久的十三凶徒现身京城,伏杀玉罗刹,却被一人尽数斩杀,才让人发现,这十三凶徒,原就是负有盛名的各方武林大豪。”

秀才接口道:“这传言小弟也有听闻,大哥的意思,这人便是那斩杀十三凶徒的神秘高手?”

“应该错不了,此事早已轰传,京城之中无人不知。听闻那人也是个年轻人,天下高手虽众,可哪里这么巧,接连冒出两个如此厉害的人物,而且还都是闻所未闻,如此年轻。”

秀才叹道:“天下之大,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兄弟自诩在天下年轻一辈中,已难有人及,想不到却是坐井观天。如此人物,倒是比我们兄弟几人强太多了。”

一个娇媚的女子皱眉道:“我倒不信后起一辈中,有人能比几位哥哥厉害,这人轻功自是极强,我们姐妹都自认不及。只是他年纪轻轻,就算他从娘胎里就练功,又能练得几年?能于轻功一道上有此造诣已是难得,其他功夫又能强到哪里?”

其他人,包括刚才惊叹的两人,也觉得有理。

武学一道,天资虽重要,可也不是有了天资就行,古往今来,哪一个高手不是长年累月打磨出来的?

哪怕是有着绝世的天资悟性,绝世的武功秘籍,也断不可能一蹴而就。

可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他们不信,几人都是真正的年轻俊杰,并非没有容人之量,那“大哥”道:“话不能这么说,此人能以一己之力杀了凶名赫赫的十三凶徒,武功之高,世间已少有人能及。”

那女子娇笑道:“咯咯咯,大哥,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大哥”也不恼,笑道:“四妹何出此言?”

“大哥应该知道,据传,这人与月余之前,败了武当一门的那人是同一个。”

“不错,这又如何?”

女子胸有成竹笑道:“江湖上将那人传得神乎其神,说他精通天下绝学,与人对敌,往往喜欢用对手得意的武学打败对方。”

“这岂非荒谬?人力有限,常人能修成一门绝学,已是难得。试问天下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江湖中人听闻传言,个个觊觎那人身上绝学,女子却不屑一顾,因为她根本不信这个传闻。

“可他败武当、杀十三凶,总是事实吧?”

女子微露不屑道:“武当自紫阳道人仙逝,早已凋零,武当四老名过共实,新掌门卓一航书生气有余,决断却远不足以掌武当门户,武功也未见得多高,要败现在的武当,大哥、二姐、三哥也能做到。”

“大哥”、秀才和一个气质恬静的女子微微摇头,以他们的武功,的确有可能做到,可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女子继续道:“至于十三凶,又有几人亲眼见到了?十三凶连手,恐怕已经不比十绝中人相差多少,十绝要杀他们也不是件易事,难道他还真有十绝的本事不成?传言只是传言,我们谁也不知真相,十三凶指不定是怎么死的。”

“大哥”闻言摇头失笑,他心知慕容家这个四妹,有些娇蛮,心性极高,怕是听自己几人自认不如人,有些不服,才说出这番话来。

她说得有理有据,不过这世间的事,未必全都能依常理而论。

正说话间,一行人突然双眼一突。

周围也是惊呼纷起。

“你们看!他真的往西郊去了!”

“他想干什么?难不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该不会是想插手十绝之战吧?”

“这人是失心疯了呀!”

身后的种种议论,花恺自然无暇顾及,刚接近几人大战之地,尚有数百丈之远,他已经感受到狂猛的气息充塞天地,劲气四处肆虐。

“诸葛正我!你不要逼我!”

古三通狂怒的声音突如雷霆炸响,数里之外的天牢废墟都清晰可闻。

“古三通,非是我要逼你,你在京城做下如此大祸,若任你离去,朝廷颜面无存,再难约束江湖,届时天下必将大乱,我为当朝太傅,不得不为,你还是罢手,随我领罪去吧。”

诸葛正我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同样声达数里。

不是他们刻意卖弄,而是两人大战,棋逢对手,半点留不得手,举手投足间尽是莫大威力,哪怕是说话也不例外。

让花恺意外的是,场面并非之前以为的三人合攻古三通,而是诸葛正我一人在对付。

至于朱无视与丞相傅宗书,却是各自打了起来。

那傅宗书果然是个不下十绝的盖世高手,在朱无视的攻势之下,竟然游刃有余,丝毫不见落于下风。

花恺远远看了两眼,心中便是一凛。

这傅宗书的武功,看起来并不出奇,反而有些平凡。

拳来脚去,尽是些平凡之极的招数,而且来来去去,就是几个重复的路数。

偏偏是这些平凡的拳脚,却能与朱无视层出不穷的八大派精妙绝学分庭抗礼,简直匪夷所思。

“神侯,大敌当前,你却如此不依不饶,要与本相为难,置朝廷颜面于何地?莫不是心有异志不成?”

那傅宗书忽然面现不耐,觑了个空隙,沉声说道。

“哼!休要相激。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分明是想要与本侯为敌,既然如此,咱们也不用拐弯抹角,手底下见真章吧!”

“哈哈哈,朱无视,你的心思,路人皆知,只是你太也天真,以为区区小计,便能瞒过本相?如今已经耽搁数日,那玉罗刹想来早已殒命,你又能如何?若再不停手,可休怪本相不客气了。”

“果真是你。”

傅宗书正若有所指,想逼得朱无视罢手,突然传来一个清冷声音,随即眉心一紧,浑身寒毛直竖。

花恺已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剑光破空,寒彻天地……

第259章 天剑斩皇城(7)

“人剑合一!好厉害的一剑!”

“此人剑法已臻绝顶!”

一剑光寒,照彻天地,也惊住了所有人。

孤剑破日势!

剑光如虹,其势浩大,大有连头顶大日都能射落之势。

而剑光所指的傅宗书再是厉害,也不禁微微色变,尤其是看清那剑光中的人影时,更是神色微滞。

与他相斗的朱无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便直接抽身飞退。

这惊人一剑,目标明显不是他,倒不如先退到一旁,静观其变,以待渔人之利。

别人惊的是这一剑的声势,傅宗书等人惊的却是这一剑的剑意,浩浩荡荡、绵绵无尽的纯阳之意、

这样的剑意,哪怕他们都是盖压世间的大高手,也是生平仅见。

惊固然是惊,但想仅凭这一剑伤得了他,那也是不可能。

傅宗书接下的举动让所有人一惊,包括花恺。

不是因为他用出了多么惊天动地的招数,而是他突然双手笼袖,含胸拔背。

这是好听的,其实说是缩头缩脑更合适,完全一副忍气吞声、任人宰割的模样。

别人是以为他要束手就范而惊异,花恺眼里却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这个姓傅的好像变成了道旁随处可见的一块石头,让人无处下手。

当然,别说是一块石头,就算是一堵石墙,也挡不住他这一剑。

可姓傅的这块石头,却让他有一种感觉,这一剑很难刺下,而且,若他真的强行刺下去,等待他的,或许就是石破天惊的反击。

这让他升起一种无处下口的无奈感觉,这老东西难道练的是乌龟神功吗?

退至一旁的朱无视眼中却乍然闪过一丝惊疑:这老鬼,难不成他真得了那人的武功?

百念千转,时间却只是在刹那之间。

这时人们才反应过来,这突然闯入的人,竟是要对那位能与铁胆神侯分庭抗礼的傅丞相出手。

莫不成这人真是失心疯了?

花恺接下来的应对也同样让人惊异。

人与剑合,身在空中,分光化影,倏然分化成一道道虚幻的人影。

眨眼之间,上百道人影,漫天纷飞,剑光如水,铺天盖地。

如此剑法,让人尽皆相顾失色。

面对这漫天虚实莫辨,让人分不出如个是真,哪个是幻的人影剑光,傅宗书的双手缩得更紧,背弯得更佝偻,头垂得更低。

漫天人影,如水剑光,冲刷而下,发出一阵阵丝丝缕缕的密集声音,真就像流水在冲刷着顽石,听在人耳中,却是打心底里直发寒颤。

照理说,便真是铁石,在这铺天盖地的剑光冲刷下,也早已变做铁屑石粉,何况血肉之身?

但事实却是每一道剑光落在那傅宗书身上,都像泥牛入海一般消弥无踪。

既出乎人的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个傅丞相是能和十绝抗衡之人,谁也不相信他会真的输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哪怕这人再是剑法如神,也没人相信这么年轻的人能够比肩十绝。

更不可能一招没出就伏首认输,却原来是一种奇特神异的招数。

“呵呵呵呵,这位小哥好剑法,真是年少有为啊。只是小哥究竟何意?本相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对本相下如此辣手?可惜了,小小年纪,有此造诣,却偏要自寻死路。”

傅宗书那佝偻的身躯已经在渐渐站直,垂下的头也渐渐抬起。

貌似温和的声音却让花恺心中骤紧。

下一刻,傅宗书已经笑眯眯地抬起头,与此同时,笼起的两袖中赫然现出两只拳头,看似平凡,无可匹敌之意却充塞了天地。

漫天虚实莫辨的人影,却被这两只平平的拳头尽数笼罩。

果然是石破天惊!

朱无视已经惊呼出声:“老东西!你果然得了那人的的遗留!花小友速退!这是忍辱神功,越是挨打,越是厉害!”

花恺中途换招,又怎能没有防备?

这一式群龙无首正是在虚实之间变换,进可攻,退可守。

“嗡~”

漫天剑光之中,一道剑光忽然落下,化生玄剑。

傅宗书笑眯眯的神情突然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因为他双拳打出,忽然便如陷泥潭,只是不过一瞬,便恢复了笑容,双拳微微一震,便毫无阻碍地打了出去。

又是一道剑光落下,禁绝一切的无形气场顿生,笼罩方圆百丈。

就连激战中的古三通、诸葛正我二人也不由停了下。

这一剑当能禁断山河,但花恺的修为远还达不到那种地步,想要禁绝这两人都不可能,只不过他们同样受到了其中禁锢之力的影响,真气运行不畅,大惊之下,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砰!”

花恺与傅宗书的身形同时一震。

人影剑光乍收,拳势消弥。

“这是什么剑法……?”

傅宗书惊色难掩,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杀你的剑。”

花恺神情淡漠,语声清冷。

傅宗书目光微凝,便和声笑道:“呵呵呵,本相素来与人和善,不知何处得罪了小哥?”

花恺忽然一笑:“呵,不如我送你去见见那十三凶,你亲自问问他们?”

傅宗书笑容渐消:“你杀了他们?”

“无一漏网。”

“好,好得很,果然是少年英雄。”

傅宗书脸色一沉,再无笑容。

一旁的朱无视目光闪烁,惊喜交加。惊的是他之前并不放在眼里的花恺竟能杀了十三凶,喜的也是他竟然杀了十三凶。

傅宗书似乎卸下了伪装,冷笑道:“小小年纪,仗着有几分功夫便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妄言。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杀了十三凶,便真有资格与本相放对?”

“杀得杀不得,一试便知。”

傅宗书眯起双眼:“年轻人,本相当朝宰辅,挚领百官,自有胸襟,便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臣服本相,本相答应,不止是你,那个姓练的丫头本相都可以留下一命。”

“好啊。”

花恺干脆地答道,让朱无视和古三通、诸葛三人都是一惊。

他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生出果然如此的感觉之余,更是惊异。

“打赢我,随你处置。”

“呵呵呵呵……”

“好,好,好!”

傅宗书一连叫了三个好,两手又缓缓笼于袖中。

神色莫名,腰背佝偻,一股奇异的气息和意境,顿时弥漫了整个天地,连数里外观战的江湖群雄难逃影响,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哀伤。

自始至终一直儒雅平和诸葛正我,第一次出现的异常的神色,脸上惊怒与悲怆交加,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伤、心、小、箭!”

朱古二人神色一震:“什么?!”

花恺却顾不上这些,他一手藏在袖中,分别化开玉液、龙虎二符。

玉液化生,刚才被那两拳震出的暗伤迅速恢复,状态也瞬间恢复全盛。

身如龙虎,体内气血如大河汹涌,真气沸腾。

双手握住白虹剑,缓缓举向头顶……

第260章 天剑斩皇城(完)

时间仿佛静止。

傅宗书双手笼于袖中,气息越来越低沉。

花恺知道他这是在酝酿着惊天一击,却没有想过提前阻止。

因为他不敢。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若真的这么做了,他会死,必死无疑。

同样的,若真等傅宗书蓄势而发,使出那惊天一击,他也一样必死无疑。

进是死,退也是死。

似乎真的陷入了绝境。

但他并没有绝望,所以他也同样要使出自己最强的一击。

时近正午,烈阳高挂。

明明是耀目明媚的天日,废墟上的人却感觉天地变得黯淡了许多。

明明是万里晴空,却让人觉得如同乌云盖顶,心头沉重、气闷异常。

“这是……传说中的那门武功……想不到世间,真的有这样的武功存在……”

慕容山庄一行人中,那位“大哥”原本眼神空洞,心中莫名地哀伤,数息之后,便浑身一震,凭借着深厚的功力从这莫名的意境中摆脱,却是满脸震惊,喃喃自语。

“我好难受……”

刚才那位不服争辩花恺传闻真假的“四妹”,捧着胸口,双眼微红,眉头轻蹙。

再看其余人,也多是面带愁容哀意。

“大哥”沉声道:“凝神持意,气运百会、风府、天柱。”

一行人照着他的话凝神运气,片刻之后总算摆脱了胸闷气短之感,只是那股莫名的淡淡哀伤依旧在隐隐纠缠,天地之间依旧让人感觉黯淡无光。

不过他们至少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四妹”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秀才”面有余悸,看向“大哥”道:“大哥,听你刚才所言,是知道这门功夫的来历?”

“四妹”失色道:“什么?我们这样是因为一门武功?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武功!”

“有……”

他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那两人的对峙。

“四妹”见他不说也没有追问,看着远处叹息道:“数里之外,都能影响我们这么多人,那个人岂非在劫难逃……可惜了……”

“嗡~!”

就在这时,清脆的剑鸣之声陡然响彻天地。

一道耀眼剑光似乎贯穿了天地,划破了那并不存在的乌云阴霾,重新落下了一线天光,让众人心头一轻,渐渐从那股纠缠的哀伤意境中清醒。

不知何时,一柄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剑凭空显现。

剑光流转,通天彻地。

剑气肆虐,风云变色。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真是人能使出的剑?

巨剑通天,天威浩浩。

哪怕隔得老远,他们依然能感到剑气切肤之痛。

巨剑之下的那人影,已经被映衬得缈小如同蝼蚁。

但谁都不会这样认为。

直面这通天彻地的一剑,傅宗书眼若古井无波,但他内心绝非无动于衷,他已经后悔,不该去招惹这个妖孽。

在这浩浩荡荡如天威般的一剑压迫下,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心下隐隐升起一丝绝望。

奇怪的是,心神动摇,却没有让他气息混乱。

反而那一丝绝望,使得他周身气息却是越来越低沉,隐隐变作哀绝。

这可苦了远处观战之人。

一边是剑气切肤,一边是哀痛噬心。

身心双重的压迫,一个个汗流浃背,面露痛苦之色。

花恺手举通天剑,如托山峦,缓缓斩下。

只是微微压下,虚空便如同塌陷一般,恐怖的风压,尖厉的风啸,惊得远处的人头皮发麻。

而西郊战场,诸葛神侯三人也是脸色微变,纵身而起,远远避开。

一剑斩落。

与此同时,一道淡淡的幽光一闪,竟然视那通天之剑若无物,划破长空。

大地震颤,声若雷鸣,尘烟滚滚,剑气四溢。

威力已全然不在之前古三通的一吼寂灭之下。

数里之外的江湖群雄被席卷而至的风尘逼得难以立足,却都已经顾不上,一个个都极力站稳脚跟,睁着眼,要将这一幕看进眼里,牢牢记住。

尘埃落定,风停声消。

场中两人已经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这样的一剑下,竟然没有灰飞烟灭?甚至连人都没死?

花恺蓝白长袍飘拂,丰神依旧,只是并没有几人能发现,他那平日里精光隐现的双目如今变得有些黯淡。

相对于他的从容之态,傅宗书虽然仍然站立着,却有些惨烈了。

头顶乌纱早已不见踪影,披头散发,一身蟒袍碎裂,几难蔽体,周身处处隐见血痕。

竟然败了?

观战众人心中、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之色。

能与十绝分庭抗礼的傅宗书败了,这岂不是证明了那年轻人也有媲美十绝的武功,甚至,能败十绝中人?

数十年来未曾一变的十绝之位,难不成要变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年纪轻轻的人给打破了,这又让人如何置信?

朱无视眼中精光闪现,双手微微一动。

花恺这一剑,让他心中忌惮万分,甚至隐隐有一丝惧怕,因为这一剑已经足以威胁他,来日真到了动手的时候,他自忖还真未必接得下这一剑。

更何况这小子这么年轻,再过得些时日,还不定成长到什么地步。

同时,他也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在他的认知中,也只有那个秘密,才有可能具备这种夺天地造化之力,才能让人在如此年纪,拥有这样的惊天动地的武功。

既然如此,何不趁他虚弱,就此发难?

“哼!”

古三通忽然哼了一声。

在场之人哪有易与之辈?朱无视的小动作瞒不过人,古三通不知道朱无视的心思,却肯定他心怀不轨。

虽然他恨不得暴揍这个怪异的妖孽小子一顿,可现在却还不能让他出半点差错,否则他上哪里找儿子去?

诸葛正我也忽然站出来叹道:“花小友这一剑,实已夺天地造化,已非凡俗之剑,当可称天剑……”

“虽不知你与傅丞相有何仇怨,只是无论如何,他为当朝宰辅,我为当朝太傅,终究不能看他死在眼前。这一战,小友既已胜了,便就此放手如何?”

古三通和朱无视神色各异。

半晌,花恺才开口:“好。”

他答应得干脆,似乎先前说要杀人的并不是他一样,其他人似乎也不觉得意外。

诸葛正我微微一笑:“多谢小友。”

古三通这时迈步走到花恺身边:“小子!既然你的事完了,下面就该是老子的事了,跟我走吧!”

说罢,直接探出一手抓住花恺肩膀,花恺竟然也任他施为,毫无动作。

古三通抓着花恺,纵身一跃,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朱无视看着两人消失方向,眼中阴晴不定。

诸葛正我抚须不语,任他们离去,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是要擒拿古三通,以正视听的。

第261章 人散曲未终

远处的练霓裳远远看着古三通带走花恺,早已经按耐不住,纵身而起。

虽然隔得太远,并没有听到什么话语,但以她对花恺的了解,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放手,也不可能让人像提溜着小鸡仔似地把自己带走。

只能有一个原因,他不得不放手,身不由己。

诸葛正我看了一眼傅宗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走了过去,缓缓抬起一掌,将一丝真气打入傅宗书体内,便抓着他飞身而去。

朱无视在原地神色阴晴不定。

囚了三十年的古三通此去如龙入大海,他本视为手到擒来、囊中之物的花恺,也似乎脱出了掌控,心中极为不甘,可事已至此,却也只能拂袖离去。

惊世之战,就此落下帷幕,无数江湖中人都还恍若置身梦中。

曲终人散,可这一战的影响,却还是酝酿中的风暴,在不久的将来,必将席卷整个江湖。

……

京城外郊。

“小姑娘,你跟着老子作甚?”

挟着花恺奔行中的古三通忽然从空中飘落,回首喝问。

不多时,一个白影飞射而至。

“放下他!”

练霓裳直接拔出长剑,直指古三通。

“嘿嘿,女娃儿轻功不赖,竟然能跟上老子。”

古三通嘿然笑道:“你不认得老子吗?”

“不败顽童,古三通。”

见花恺在他手里不言不语,又目紧闭,练霓裳目中暗藏忧虑,只是面上并不显现,冷笑道。

“知道老子名头,还敢拿剑指着老子,你找死吗?”

练霓裳只是冷笑不语,森冷的剑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胆气!”

古三通不怒反喜,目光在两人间来回转动:“看来你和这小子关系不浅啊,嘿,这小子也是好福气,竟然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

说着,脸色却又突然一沉:“不过,你要老子放下,老子偏不放,你能奈我何!”

练霓裳大怒,就要挺剑刺来,一直状似昏迷的花恺忽然睁开眼睛:“古三通,你不想见儿子了?”

“大哥!你没事吧?”

花恺笑了笑,却有些虚浮的模样:“霓裳,古前辈没有恶意,你不必紧张。”

古三通恶声道:“哼!那可未必,你若是不快点给老子解释清楚,老子不但有恶意,还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恺冷笑道:“你若不好好伺候好我,小爷若掉了一根头发,可就没人带你去找儿子了。”

“你……!”

古三通一口恶气上涌,偏偏还发作不得,好悬没憋出口血来。

“好好好,你小子记住,如果不能给老子一个满意的解释,哼哼!”

古三通横眉毛竖眼睛,喘着粗气,最后只能眼睛一瞪:“女娃儿,不想他死就别废话,赶紧让开!”

说罢又飞身而起,练霓裳自然也紧跟了上去。

古三通身法不见出奇之处,只是迈开两腿狂奔,却让精擅天山轻功绝学穿花绕树的练霓裳赶得气息急促,才勉强跟上。

不多时,便进了一个树林,到了一个破败的小屋之前。

古三通虽然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自天牢破困而出,却一直是威风凛凛若天神,如今见了这个不起眼的破败小屋,神色却有些异常,竟露出浓浓缅怀与伤感。

“没想到三十多年过去了,此处竟然还是半点未变……”

花恺的声音更为虚弱:“你要怀古伤今,也得选个好时候,把小爷拖死了你上哪里找儿子?”

古三通神情一滞,脸色顿时一臭:“哼!我看你这小子邪门得紧,受了这样的伤势还面若无事,竟然还能说话,老子能拖得死你?”

练霓裳神色微变:“古……前辈,我大哥究竟怎么回事?”

古三通脸色发臭,哼哼唧唧道:“哼,这小子中了姓傅的伤心小箭,竟然不死,真是祸害遗千年。”

“伤心小箭?”

练霓裳眉头微皱,却想不起这是什么武功,只是见花恺的确有些虚弱的样子,不勉担忧道:“大哥……”

“霓裳,不用担心,你哥哥本事大得紧,区区小伤算不得什么。”

花恺轻笑,只是看起来已经有些勉强。

“胡吹大气!哼!”

古三通现在看着花恺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横竖是不顺眼。

“哼。”

练霓裳早已不满他的恶声恶气,长眉扬起,就想要伸手接过花恺。

古三通冷笑:“嘿嘿,女娃儿,你若不想他死,就把这臭小子拿走。”

说罢,不管愣住的练霓裳,提着花恺就往破屋里走。

屋中与外面看的一样简陋,不过倒是桌椅床榻俱全,只是多年未有人住,积着厚厚的灰尘。

古三通震袖一拂,屋中顿时刮起一道轻风,满屋灰尘飞旋,却半点不能靠近他周身。

眨眼的功夫就将屋中积尘清扫干净。

练霓裳刚想进屋,便听到古三通声音传出:“女娃儿,守住门户,莫让人惊扰了老子,包括你,否则这臭小子死了可不关老子事!”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站在了屋外,美目暗藏忧思,却也不敢松懈,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这一站就是一天一夜,练霓裳也未曾挪动过一寸,只是在屋外闭目静立。

只是至今仍旧不见屋中有动静,内里却不想面上般冷静,早已心焦如焚。

若不是记着古三通的话,屋中也尚有呼息之声传出,以她的暴烈的性子,早已按耐不住闯了进去。

忽然,她神色一厉,抽剑在手,指着他们先前来时的林中方向喝道:“谁!出来!”

“练姑娘,又见面了。”

这是一个温和清淡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无情那坐着轮椅的孤高的身影,身旁还跟着四个剑童。

练霓裳眉间微不可察的一皱。

哪怕无情对她有恩,但现在却是非常时期,她无法容忍一丝意外和任何的潜在威胁存在,而无情的武功不在她之下,却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不过毕竟是她的恩人,她也不能冷脸相待,只好试探道:“无情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神情虽隐蔽,却瞒不过无情的双眼,他能在短短时间内找到几人的行踪,自然明白发生了何事,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侧首对一旁的剑童示意,一个剑童走上前来,手上还托着一个盒子,躬身递了过来。

练霓裳疑惑道:“这是什么?”

“十三凶的随身之物。”

无情微微笑道:“花兄已将十三凶首级让于盛某,这些东西盛某却不能据为己有,如今物归原主。”

练霓裳略感意外,却也接了过来。

“多谢,只不过区区小事,怎么还劳烦无情公子亲自前来?”

她道了声谢,不经意地说道,她心中依然不放心。

“练姑娘不必如此,盛某此来,除了物归原主,还有两事想提醒花兄与练姑娘……”

第262章 伤心一小箭

无情很干脆地离开了。

因为他看得出练霓裳对他的防备,也不以为意,将事情说完后就转身离去。

他只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成是非的下落。

以无情的耳目,也没有查到成是非的来历,只能查到他从小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混混,因欠赌资被人卖进宫中。

这样的人天下间多的是,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练霓裳却大费周章将他从宫中内监救出,那夜自己被人伏杀,尚且拼命相护,相必瓜葛不浅,他也就关注了一下。

那天练霓裳被十三凶伏杀,无暇顾及成是非,也幸好十三凶的目标不在他身上,这小子也机灵,不知道怎么就逃脱了。

练霓裳原本以为那小混混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正愁怎么和花恺交代,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命大,倒是意外之喜。

还有另一件,就是十三凶伏杀她的原因了。

练霓裳为人孤傲,江湖中少有人能入她眼,真正能算得上她至交的也就寥寥几人。

至于异性,在花恺之前,屈指算来,也仅有两人算是例外。

一个自然是为他一夜白头的卓一航。

还有一个,名叫岳鸣珂,是十绝之一,天山一门祖师,天都居士霍天都的徒弟,和她也算得上是同出一门。

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岳鸣珂交给自己的东西,竟然会关系到朝堂争斗、两国纷争,还差点成了她的催命符。

“嘎~”

正思虑间,身后破屋的门忽然打开。

她猛然转身,见到古三通打开门走了出来。

“古……前辈,我大哥情况如何?”

古三通斜睨了她一眼,撇嘴道:“哼!这小子邪门得紧,死不了。”

练霓裳眼含焦虑,低声道:“古前辈,先前是小女子冒犯,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计前嫌……”

“行了行了!”

古三通不耐烦地挥手道:“说了死不了就死不了,老夫已经为他驱散傅老鬼的伤心箭意,剩下的,过个两三天,这小子自己就能跑能能跳……”

“嘎~”

话没说完,破屋门又从里面打开。

“你……!”

古三通瞪着两眼,颤巍巍地指着已经若无其事站在门口的花恺。

这小子是不是专门跑来和他作对的?

老子话刚说完,你就跑出来打脸?

他心中暗自惊骇。

花恺的伤势他再清楚不过,哪怕最为难缠致命的箭意已去,那种伤势换了一般人也是必死无疑。

这小子邪门,非但不死,还能坚持这么久,如今更是转眼间就活蹦乱跳的。

念头一转,想到当初这小子在自己身上动的手脚,似乎也不是很难理解。

花恺好笑地看着跳脚的古三通,这老小子性子果然是跳脱得很,难怪有个不败顽童的称号,也不知道他这样的个性是怎么在天牢底下一待就是三十年。

走出来拍了拍练霓裳肩膀笑道:“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练霓裳看了他几眼,感觉他似乎真的好了,而且身上根本不见任何伤痕,连衣服都是完好无缺,不由问道:“大哥,究竟怎么回事?那一战,不是你胜了吗?为什么会受伤?”

她至今一想到花恺当日那一剑,都是从心底里感到颤栗,那真的不像是人间的剑。

这样的一剑之下,本该一切都灰飞烟灭,可那个傅宗书非但没有死,反而重伤了花恺。

花恺闻言,也在回想当时情形,叹道:“是我小瞧了这天下。”

古三通哼道:“嘿,小子,凭你当日那一剑,你的确有资格小瞧天下人,用不着假惺惺!若非你偏偏遇上的是伤心小箭,天下十绝,任何一个遇上你那一剑,都不敢拍着胸脯说能全身而退。”

花恺笑了笑,没和他争辩。

实际上他对自身实力的估算并没有错,错的是他没想到这世界真的会有伤心小箭这样的武功。

这门武功他也听说过,不过却是在里。

那里面对这门武功的描写太过夸张,练成之后,能在万里之外,取人性命,简直就是州际导弹。

没想到真让他碰上了。

虽然没有万里之外取人性命那么夸张,但就他见识过的那一箭,恐怕隔个十几里杀人是轻而易举的。

因为这一箭,伤人的不单只是力。

最可怕的,是当这一招使出,人心中只要有半点忧思悲情,就会被勾动,化作利箭一般,钻心噬骨。

试问只要是人,又有谁会没有一点伤心事?

这也是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伤痕,衣服也完好的原因。

因为这一箭根本不是外面射来,而是在心里射出。

这就是伤心小箭,名符其实。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这根本不像是武功的范畴了。

当时的诸葛正我想来早就看出他中了伤心小箭,身受重伤,才刻意那么说,把胜名给了他。

实际上他和傅宗书谁胜谁败,还真不好说。

话又说回来,若是真有人能将这一枚“小箭”射得足够远,万里之外杀人,也并非全然不可能。

“哼哼,你也别得意,幸亏傅老鬼的伤心小箭练得不伦不类,不过是半吊子功夫,否则你小子再邪门,这条命也早就不保了。”

古三通似乎就喜欢和他过不去,刚说完之后,觉得自己似乎太抬高这小子,又补了一句。

“古前辈,这伤心小箭到底是什么来历?”

练霓裳好奇地问道,她师从凌云凤,乃霍天都之妻。霍天都之师,又是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名士张丹枫。

因此她也算是名门之后,传承深远,天下武学不敢说尽知,却也少有不知道的。

偏偏如此诡异厉害的武功她却没有半点耳闻。

古三通闻言,脸上竟然难得地露出一丝惊佩:“这天下间,能让老子说一个服字的,只有一个半人,其中的“一个”,就是创下这门功夫的那人。”

花恺试探道:“元十三限?”

“嗯!?”

古三通眼一突,惊道:“你小子怎么知道!?”

“听说过。”

花恺挠挠下巴,敷衍道。

古三通怀疑地看了他几眼,这个名字在江湖上流传并不算广,而且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他又上哪里去听说?

“这名字好奇怪。”

练霓裳好奇道:“这人能创出如此奇功,又让古前辈如此佩服,想必是个惊才绝艳之人了。”

“嘿嘿,那你可错了。”

古三通笑道:“小子,既然你也知听说过,那你便来说说。”

花恺也不推辞,笑道:“霓裳,这人原本应该叫元限,只不过他有十三种武功,无论敌人见了他哪一种,都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死,所以他的十三门武功,每一门都是敌人的一大限,于人便让人称作元十三限。”

“而且,传说此人论天资,只是一个平庸之辈。”

练霓裳惊道:“怎么可能?如此人物也算平庸,那世间还有谁不平庸?”

“或许是传言有误吧,我也不太清楚。”

花恺随口道,他哪里知道真正的元十三限是什么鬼样?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

古三通摇头道:“没有错,这个人不光平庸,而且算得上愚钝,正因为如此,老子才佩服他。嘿,若是你小子面对是元限的伤心小箭,哼哼!”

“这……”

“好了!”

练霓裳还待再问,古三通脸色突然一变,打断了她:“小子!如今你也没死成,跟你废话了这许久,快告诉老子,我儿子在哪里?素心在哪里!”

他说变就变,翻脸跟翻书似的。

花恺闻言笑道:“前辈,你也算对我有恩,你老婆儿子的下落我自然会告诉你,算是报答你的援手之德,不过……”

“怎么!你算计老子,老子还没跟你算账,现在还想打什么主意!”

古三通怒道:“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好好好,看来你是看老子好欺负,来来来,咱们打过再说!”

花恺悠然道:“老头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这么毛躁做什么?听我说完……”

第263章 万劫不灭身

古三通怒不可遏:“好!你今天要不给我一个交代,老子跟你没完,咱们前账后账一起算!”

花恺眼一斜:“老头,你再横信不信小爷拔腿就走?”

“你!”

古三通两眼冒火,捏紧拳头又松开。

要是换一个人,他还真不会有这么好的耐心,分筋错骨手、噬心断肠指先给他来上一套。

可现在花恺的邪门已经深入他内心,来硬的还真没什么谱。

花恺见他快被自己撩拨得鼻孔冒火,也怕搞毛了他,笑道:“算了,你这老头不经逗。你儿子就叫成是非,刚才在屋里,你也听到那位无情说的话了,人在哪里你也知道,你自己去找吧。”

“成是非……成是非……”

古三通脸上神情时喜时非,似颠似狂。

“他真的是我儿子?!”

他猛然盯着花恺,眼中目光很复杂,有期待、有害怕。

“是与不是,你找到他一问便知。”

花恺对古三通这人还是有几分可惜的,这人天赋才情都是世间难寻,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只可惜心智单纯,又死心眼,被朱无视稍稍算计,就自困三十年,白白浪费了半生时间。

否则他的成就绝对远不止此。

当初将他从天牢放出来,固然是有利用他的心思,不过更多的还是花恺不想浪费这么个人才。

如果有机会,花恺还是很想把他引入星楼。

他有这个资格,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古三通听他这么说,反而更信了几分,喃喃道:“我真的有儿子……”

想起刚才听到的话,儿子还在那个朱狮子手下人的地方,顿时脸色不好看起来,身形一动,就想离开。

花恺一句话又将他拉了回来:“素心应该在当初你们得到《金刚不坏》和《吸功大法》的冰窟中。”

“当初朱无视为保她性命,给她吃下了一颗天香豆蔻,却从此陷入沉睡。又借千年玄冰的至寒之气保她不肉身不腐,但成败皆出于此,数十年来,也早已是寒毒深种,神仙难救。”

“素心……”

古三通身形摇晃,竟然有些站立不稳。

“小子!你能救她的,对不对!?”

他想起花恺的邪门本事,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将他抓住。

“我不知道。”

花恺摇头道。

他的确是不知道,若是素心的情况真如他所知,那就很复杂了,也许比张月兰(还有人记得么……)都要棘手,玉液符八成起不了作用。

“怎么会!怎么会……!”

古三通刚刚得知儿子的喜悦全然不见,脸上尽是怆然失神。

“你先别急,如果能找到另外两颗天香豆蔻让她服下,她还能活过来。”

古三通猛然抬头。

花恺也不等他问,直接道:“天香豆蔻为当年西域天香国进贡,功能活死人肉白骨,天下间只有三颗。其中一颗皇帝赏赐给了朱无视,就是他用来救素心的那颗。其余两颗,应该也被皇帝赏赐了下去,你若想找,不如从曹正淳身上着手。”

他倒是知道那两颗天香豆蔻大概在哪里,其中一颗就在曹正淳手里。

只是到底是书中说法,在真实的世界,未必就真是如此。

再说,以古三通的本事,知道了这点,想要查出具体下落来,也不是难事,他是不想再掺和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反之,如果这条信息错了,那只能说明他知道的一切都已作废,更没必要说了。

话刚一落,古三通已经纵身而起,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

这老东西……

花恺还没来得及腹诽,突然又见古三通闪了回来。

盯着他道:“小子,虽然你算计了老子,但你解了我几十年心结,咱们一笔勾消。只是我很好奇,你做了这么多,到底想要什么?老子从不欠人人情,说出来吧,能做的,老子一定如你所愿!”

花恺有点意外,双眉扬起:“好,我也不瞒你。我将你放出来,只有两个目的。一是要你给朱无视找点麻烦,这点相信不用我说,你自己也会去做。”

“第二,你的儿子和老婆,本是我要用来跟你交换金刚不坏神功,不过你帮我一次,本应两清,现在可是你自己说的,如果你舍得,就将金刚不坏给我吧。”

他的目的,一直是《金刚不坏》,找寻成是非,放出古三通,都是为了这门武功。

至于朱无视等人,不过是正好撞他枪口上,那他自然不客气,想要顺手给他们找点麻烦。

古三通眼中精光大盛,激得一旁的练霓裳不由抓紧了剑柄。

武林中人,哪个不是对自家绝学珍若性命?

更何况《金刚不坏神功》是世间难寻的盖世绝学,是古三通纵横天下,难有抗手的依仗,是他“不败”之名的由来。

花恺直接开口讨要,由不得她不紧张。

古三通骤然抬起一掌,猛地向花恺印去。

“大哥!”

饶是练霓裳全神防备,古三通这一掌却是迅猛如若雷霆,让她全然反应不过来。

再看花恺,却是神情不变,身形半点不动,眼睁睁看着古三通惊雷般的一掌拍来。

“砰!”

一声闷响,古三通身影已失。

练霓裳才看清,原来他这一掌,打的并非花恺,而是擦着花恺脸侧,正中他身后一块巨石。

这块几有一人高的巨石被他一掌拍下,半边巨石被打得尽成粉末,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半平滑如镜。

掌力之雄浑,用劲之巧妙,简直骇人听闻。

古三通身影闪动,在半块巨石前运指如飞,石屑纷飞。

片刻之后,猛然收手,飞身而逝。

雄浑苍劲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子!金刚不坏给你,咱们恩怨两消!”

“前辈!若事有不济,便往武当县外东南方向山林中明月涧寻在下!”

花恺声音远远传出。

古三通既然这么大方,他自然要承情。

走到那颗大石前,花恺目光闪动。

他从倚天少林得到的金刚不坏虽然神妙,但自从他从铜人上悟出三百六十五劫法,就已经发现,这门神功并不全。

所谓的不全,并非指这门武学有残缺,而是对人身穴窍的凝炼不全,虽名为不坏,可离真正的不坏之身还差得太远。

他总感觉,若是他能寻得更多相关的穴窍凝炼之法,或许真能炼出真正的不坏之身,万劫不灭。

诸般炼体法门,自然就成了他的目标。

只是今日之前,也只有这门得自倚天的金刚不坏有效。

现在,又多了一门。

哪怕只是一眼扫过经文,他也能看得出来,古三通的金刚不坏神功,果然不凡。

虽然名字相同,但仅论防御力,远比他自己的要强出太多……

第264章 胸有凌云志

“你要回天山?”

花恺心神从石上的经文收回,意外地看着练霓裳。

练霓裳点点头:“我要去完成我师傅的遗愿,继续她未竟之志。”

“你……”

你脑子没病吧?

花恺噎了噎,怕她发飙,终究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因为他听她说起过,她的师傅凌云凤,哪怕他没见过,也不由心生敬佩,恨不能一见。

凌云凤本名凌幕华,与天山祖师虽是夫妻,却志趣相左。

霍天都醉心武学,一心融汇天下剑法,独创一派绝学,在后世留下灿烂一笔。

于他来说,芸芸众生,终日奔波劳命,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实是愚昧之极。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与他无关,唯独剑法武功,才是他心心念念所在。

而凌云凤却恰好相反。

这是个奇女子,当得起心怀天下、天生侠骨这八个字。

忍见家国祸乱,众生疾苦,却置身事外,非她所愿。

管尽人间不平事,救世上可怜人,愿以一己之力,为天下苍生尽一份绵力,否则练得这一身武功又有何用?

这才是这女子的心中所想。

本是天山之上的神仙眷侣,逍遥世外,羡煞世人。

但她宁愿抛弃这一切,毅然闯入那滚滚红尘,世间浊流,最终落得个孤独逝去的凄凉收场。

对于这两个人的选择,花恺不知道如何评价。

霍天都有错吗?

恐怕没有,人各有志,没有谁规定有本事的人一定要心怀天下。

严格来说,花恺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只求独善其身,世人祸福与我何干?

区别只在于,霍天都是个万年死老宅,他却喜欢到处跑,为一己好恶左右。

凌云凤错了吗?

也没有,更没有谁有资格规定,天下女子,就只能在家相夫教子。

当为冲天凌云凤,不做笼中金丝雀。

花恺做不到,所以他更佩服这样的人。

她一生心愿,只有两个,一是家国大义,天下苍生;二是能与霍天都再厮守。

凌云凤已死,遗愿只是希望在她忌日,将她的遗骸送归天山。

生前不同厮守,死后当要相伴。

可练霓裳却说要继续她的遗志,这就不是件小事了。

花恺小心翼翼地道:“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练霓裳斜了他一眼。

美则美矣,可是太冷。

花恺双手虚按:“我错了。”

练霓裳收回目光:“你没错。”

“啊?”

她目光湛然:“此次京城一行,见了太多高手,方知此前不过是坐井观天,我往日里引以自傲的武功,便连自保都难。”

“所以你想去求师霍天都?”

花恺明白了,这个心高气傲的妮子是真受刺激了。

练霓裳昂首傲然道:“不,我师傅能创下反天山剑法,我也不会堕了她的名头,我练霓裳也绝不弱于人。”

在她心中,终究对这个从未承认过的师公有怨气,认为自己师傅劳苦一生,晚景凄凉,与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再加上她心高气傲,哪里可能会去求霍天都?

“我……唉……”

花恺本想说,我可以教你啊。

话到嘴边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当初在明月涧,他们只是以交流武功的方式,练霓裳才不知不觉间和他学了一套白骨爪,哪怕知道花恺身怀无数绝学,又有任她予取予求之意,她也不屑一顾。

现在她明白了自己远不如人,更不可能接受他的“好意”。

花恺皱眉道:“那你好好练功就是,令师之志,固然令人钦佩,可这不是你一人之力能为。”

练霓裳笑了笑:“放心吧,我会量力而行。”

“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拦你了。”

这个魔女不像一般女人,性子拗得很,下了决定的事,估计这天下没有人能让她改变主意。

况且在他想来,她八成也就是像她师傅一样,练练功,行行侠,仗仗义。

也就是苦逼点,也折腾不出什么大事来。

这也未必是件坏事,总比她心里想着那个卓一航,悲苦一生要强得多。

花恺只能无奈道:“如果有事,你就去明月涧寻我吧,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死抗。”

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搭在她头顶,揉了揉她那霜雪一般的白发:“记住了,别把你大哥我当死人,现在这世上,你不是举目无亲了。”

练霓裳目光闪动,竟然没有拒绝他这种亲昵。

她其实还有些事情并没有告诉花恺。

熊廷弼的遗物是什么,花恺不知道,可她知道,结合之前无情所说的事情,让她想到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

私仇,国恨,都容不得她退避。

她知道只要说出来,花恺必然要为她出头。

但她心中的傲气,还有这次花恺因她负伤,都让她不愿这种事再次发生。

闻言也只是轻轻一笑:“你也要保重,还有,你那三百六十五劫法,最好不要太过刻意,我怕你执念太深,反而不美,三百六十五劫,谈何容易?须知这天下没有完美无缺之法。”

说罢,将无情送来的那个盒子留下后,便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花恺也同样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说了这么多,已经是难得,只是目送她身影消失,摇了摇头。

看了一眼旁边巨石上的经文,这次来京城谋取金刚不坏神功,虽然有些波折,总算没有空手而归。

接下来要做的,依旧是修炼,外加寻找更多武学,炼成更多劫图。

练霓裳的忠告他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她有一句话说得很,三百六十五劫,谈何容易?

他几个世界的积累,有纯阳为基,通晓无数武学,至今不过找出一百零三法,其余不是重复,就是根本不足以凝炼穴窍。

而一百零三法中,因为时日不长,他只炼成了两劫,凝炼了两个穴窍。

一是惊神指,二是得自倚天的金刚不坏神功。

前者他称为惊神劫,左手一根食指,堪称一指惊神。

后者为金刚劫,使得他筋骨皮肉,五脏六腑,都有脱胎换体之感。

如今他肉体之坚,生命力之强,已经十分骇人。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普通刀剑连他的皮都割不破。

与十三凶一战,被欧阳大阴阳一线穿胸而过;与傅宗书一战,中了伤心小箭,练霓裳和古三通都以为自己是靠着“邪门”的玉液符。

其实其中大半,都是仗着练成了金刚劫。

否则就算有玉液符,他也不敢这么奔放。而且那伤心一箭,他也未必能挡下。

也因为金刚劫的强大,让他对这类功法更为上心,知道了古三通这个人,自然不想放过他的金刚不坏神功。

若是他的肉身再强上一些,哪怕还没有成就先天,他也有信心在不用符的前提下,也能与先天一战。

随手拍出一掌,刻有经文的巨石应声粉碎,随即迈开大步,离开了这间破屋……

第265章 媚舞起尸间(2/9)

青山起伏,绿水环绕,一条小道于其中蜿蜒。

本该是一处闲适静美的所在,只是却因江湖的波澜,摧得一干二净。

道上,有一个车队,写着“风云”二字的镖旗迎风招展,至少上百个身着劲装的镖客携刀带剑,护卫左右。

那些镖客个个步履稳健,双目隐现精光,显然都是江湖上的好手。

这样一支镖队,别说一般毛贼,怕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见了,也绝不敢轻易招惹。

但此时,这支镖队却被人拦下了。

拦下一支镖队的,只是一个人。

一个女人。

而且是一个很年轻,很美的女人。

照理说,这支镖队怎么都不可能怕了。

但为首的镖头行走江湖多年,行事谨慎,经验老到。

这样的大违常理的事情,反而让他心中更为警惕。

一个妙龄女子,还是如此貌美如仙,不仅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中,还挡在了镖队之前,会是巧合?

他举手叫停了车队,骑在马上扬声道:“这位姑娘,风云镖局途经此地,这些乃是押往慕容山庄的镖物,道路狭窄,还请姑娘行个方便,让一让路!”

他故意直接点明了风云镖局与慕容山庄,这两个地方任何一处,都有着足以让江湖上任何人忌惮的威名,两者相加,他相信就算来者不善,也要顾忌一二。

一声娇笑,恰如百花绽放,撩人心弦,挠人耳目。

这女人真的很美,一身翠绿的轻纱,如烟似雾,云袖纤腰,穿着不似中原女子,极为大胆。

轻纱之下,隐约可见肌肤,欺霜赛雪,酥肩半露,玉背隐现,两腮映桃红,耳垂明珠,妩媚妖冶之极。

这番姿色,本已经让许多人暗自吞咽。

她这一笑,更是有一种魔力般,让这一众镖师顿时神魂颠倒,色授魂与。

那镖头也是一阵口干舌燥,不过到底是功力深厚,恍惚了一下,片刻间便觉出不对,内气运转,眼神顿回清明。

“哼!”

他运气吐声,如春雷乍响,一众镖师骤然醒转,再看向那女子时,哪还不明白这女人绝非善类。

“你到底是谁?莫非真要与我风云镖局和慕容山庄过不去?”

“这位大哥,你在说什么?什么风云镖局,什么慕容山庄?小女子一介女流,可不明白你说的这些东西。”

那女人无辜道,接着双眉轻蹙,若西子捧心般让人心恸怜惜,轻哼了一声:“嗯……大哥,你刚才的声音可真大,可吓死我了。”

许多人气息急促,心中已被她一举一动牵扯着。

“哼!妖女!休要作怪!”

镖头一声暴喝,他极有眼界,已看出这女人必定是练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法门,哪怕是他也有些经受不住,心中已经忌惮万分,不敢再任她施为。

“你再不让开,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哎呦,大哥,你这么大声干嘛?真真要吓死我了。”

女子脸色一白,娇怯怯,一双美目泫然欲泣,似秋水横波,让人一见生怜。

“镖头,我看这姑娘也不像坏人,不如问问她要做什么,咱们行走江湖,能帮就帮一把……”

身边一个镖师看得不忍,不由小声道,话没说完,就被镖头暴怒的眼神给吓停了。

“还是这位英雄有心,小女子确是良家之女,只是不幸被人掳劫,侥幸逃离,流落于此,上天垂怜,让我得遇诸位英雄,小女子别无他求,只是想求英雄大发慈悲,带小女子离开这里,这位大哥不愿就是了,何必要骂人妖女。”

女子一脸委屈,怯中含娇:“诸位英雄,不如你们帮我劝劝这位大哥,帮帮我吧。”

“好……好……”

几个镖师眼睛都有点发直,直看着她喃喃道。

女子轻咬朱唇,眼横秋波,娇声道:“那你们快去劝嘛。”

“劝!劝!”

“你们想干什么?!”

镖头惊怒地发现,好几个镖师像着了魔似的,向他围了过来。

“镖头,你就帮帮这位姑娘怎么了?”

“帮帮她吧。”

“遇弱不扶,你枉为男儿,你不配当镖头!”

“你不帮她,我跟你没完!”

几个镖师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大有群情激愤之势,更有人红着双眼,甚至手搭上了腰间刀剑。

这种情绪更有蔓延开来的迹象。

镖头惊怒交加,这些都是和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就和他反目,只有一个可能,是被这个神秘的女人在不知不觉间给控制了。

“都给我醒来!”

他运气吐息,口绽春雷,倒是让许多人再一次清醒,阻止了这种情绪的蔓延,可仍然有几个人神色挣扎了几下,又恢复了失心一般。

“将他们几个打晕,押下去绑起来!”

镖头也是个果断之人,直接命人将他们制住。

抽出腰刀,直指那女人:“妖女!竟敢用妖法惑人,今日定不与你干休!拿下她,生死勿论!”

来人诡异,这批镖货又不容有失,再加上这女人的手段让他怒极,镖头又不是第一次闯江湖的雏儿,哪里还会心慈手软。

“呛啷!”“呛啷!”“呛啷!”……

上百个镖师,除了留下来守护镖车的之外,近半镖师都拔刀在手,纵身而出,先将那女人围得严严实实,又有几个当头挥刀砍下。

“咯咯咯……”

面对这种酷烈的阵仗,妙龄女子却是玉指轻掩朱唇,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

纤腰轻拧,人影旋动,几把长刀顿时砍空。

再那人儿,绿色纱衣飘动,云袖轻拂,脚步轻旋,竟是舞动了起来。

一众镖师只觉耳中仙音绕耳,眼前美人如仙,影影绰绰,妩媚动人,本来扬起的长刀,不知不觉就轻轻放了下来,眼中尽是一片迷醉。

一时间美人起舞,香风飘散,娇笑声声,媚态横流。

这本该是让人赏心悦目之极的。

如果没有那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的话。

轻纱云袖飘拂,玉指纤足翩翩。

偏偏这绝美的身影经过的人,每一个都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脸上还带着心满意足的迷醉神情。

更有人扬起手中刀,砍向了昔日同生共死的兄弟。

片刻之间,数十镖师已经倒下过半。

那镖头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再也按捺不住,飞身射来,拖起一道刺眼刀光,凌厉的刀罡横空劈下。

“咯咯咯……”

娇笑声中,身影舞动,突然有几个镖师竟然纵身飞扑,奋不顾死地挡在她身前,刀罡斩至,霎时间变作两半。

再看那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

“妖女!我跟你拼了——!”

镖头暴怒如狂。

刀光纵横,媚影销魂。

没过多久,这清静秀丽的小道,已经尸横遍野,血流如泊。

……

“叮铃~”“叮铃~”

山间小道上,忽然有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在这刀光剑影,杀声笑声,尸山血海之中,显得尤为清脆动人……

第266章 脉脉眼波起

“叮铃~”“叮铃~”

小道上,渐渐出现了一个身影。

铃声,来人,都引起了双方的注意。

那是一个人,倒骑着一头黑驴,那清脆的铃声,就是来自那头驴脖颈上挂着的一个铃铛。

骑驴的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长得丰神如玉,容貌之俊秀,天下少有。

那人侧身骑在驴背上,半靠着驴颈,意态悠闲之极,还捧着一本书,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盯着,连眼前的惨像也似乎完全看不到。

在黑驴的脑袋上,还蹲着一只雪白的狐狸,这本不出奇,也就是让人多看两眼。

出奇的是,这只狐狸两只前爪还抓着一根棍子,棍子上系着一根长绳,绳的另一端,绑着一根胡萝卜,吊在黑驴眼前。

美食在前,黑驴却只能看,不能吃,狐狸不时晃动棍子,竟然控制着驴子乖乖前行,不时转向。

那年轻人也丝毫不在意,悠然在骑在驴背上,一心看着书,完全不管这一狐一驴。

此时山道上,那镖队之人,只剩下镖头尤自奋战,其余人虽未全死绝,但还能站着的,百多人中,已经只剩下十来个了。

可怕的是,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死在那妙龄女子手上,而是死在自己人手里,还有一些,更是被镖头自己杀死。

若非如此,此刻他已经死了。

这个突然闯了出来的骑驴年轻人,让两人神色各异。

那妙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那镖头本是心中希冀,待看清来人后,却是闪过一丝失望。

这人容貌之俊秀,哪怕是他行走江湖多年也不多见,只是气息不显,又年纪轻轻,只以为这是个书呆子。

眼前妖女行事诡异,心狠手毒,镖头不忍他无辜遭难,便焦声高喊:“那呆书生!想要命的速速离去!”

妙龄女子却是一声娇呼:“啊!救命!救我!”

两人这一前一后,倒像是镖头在威胁那年轻人,那女子却是见着了救星般。

十几个手执利刃的壮汉,围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妙龄女子。

这样的一幕,换了任何一个热血的男儿看了,都免不了会偏向美人,以为他们是在行不义之事,从而义愤填膺,若是武林中人,恐怕当即就要行侠仗义了。

事情却出乎两方的意料。

那年轻人似乎充耳不闻,依旧盯着手中的书,目不转睛。

黑驴悠悠地从道旁经过,一人一狐一驴,就这么对这遍地的尸体血泊,视若无睹。

若说他是瞎子,难不成手上拿着的书是假的不成?

说他是聋子,倒还有几分可能。

眼睁睁看着这个奇怪的组合擦身而过。

那镖头虽然有些惊异,心下也是一松。

那妙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眼珠一转,纤腰一扭,便要脱出镖头的刀势,同时娇声喊道:“公子,救救我啊!”

她有倾城之貌,清丽中带着媚态,声音似能勾魂夺魄,又作楚楚可怜之态,别说男人,恐怕女人见了都不忍见死不救。

但那骑驴人依然充耳不闻一般,别说救人,眼睛都没从手上的书中移开过。

倒是那只狐狸,往这边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两边人都感觉这狐狸眼中似乎带着一丝……鄙视?

妙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恼恨。

那镖头心中惊异,他手下这群镖师没一个能抵挡这妖女的妖媚邪术,就连他自己时刻谨守心神,都免不了心神动摇。

这还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书呆。

“妖女还想害人!”

镖头暴喝一声,一刀劈来。

妙龄女子原本媚意横流的双眼,微微闪过一丝冷意,便又复万种风情。

“这位大哥,如此欺辱一个弱女子,可非英雄所为。”

纤腰轻摆,轻纱舞动。

笑声勾魂,舞姿夺魄。

剩余的十几个镖师顿时停下攻势,面现迷醉之色。

连那镖头也眼现迷茫,嘴角不自觉地现出一缕痴笑,刀势顿缓。

媚影旋动间,十几个镖师已经纷纷倒地,只剩下镖头呆立原地,还在苦苦挣扎,看那情势,恐怕也是女子心存戏耍,否则这镖头也同样坚持不得许久。

“公子,你怎的如此心狠,置我于不顾,可真让人伤心死了。唉,也罢,公子你长得如此俊俏,小女子可舍不得让你走呀。”

声音软糯勾人,如情人在耳边低语,似嗔似怨,看着骑着黑驴的年轻人,云袖一抖,赫然探出数丈,卷向黑驴背上之人。

云袖舒卷,眨眼将那年轻书生卷了起来。

难不成看走了眼?

妙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如此轻易便得手,让她十分意外。

哼,无论如何,敢如此无视本姑娘,实在罪不可恕。

女子心中恼恨,玉手微震,便将那书生从黑驴背上扯得飞起,长袖牵扯着倒卷而回。

她没有看到,她这一举动,黑驴头上的狐狸很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一爪子拍在脑门上,闭眼撇头。

似乎有什么不忍再看一样。

被人“绑”到眼前,那书生此时才如梦初醒一般,看了一眼缠着自己的长绫,“茫然”地抬起头:“小姑娘,你绑我干什么?”

妙龄女子正摆出一副似喜似嗔、楚楚可人的模样,却没想到这书呆如此不解风情。

“公子,哎呀,你非要我说出口吗?”

她玉手掩面,一副含羞带媚之态。

“哦,你喜欢我啊?”

书生恍然大悟,神情如常。

“……”妙龄女子神色一滞,眼角微微抽动。

转瞬间又双手掩面:“你这人,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真羞死人了。”

一双媚眼如丝,从指间透出,若是寻常人,恐怕就是情丝牵缠,难以逃脱。

那书生却是视若无睹,忽然探出手,一扯长绫,女子猝不及防,竟然被他拉了过来。

书生大手一揽,直接将她抱在怀里,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抚过,垂下头在她唇边轻轻一嗅。

脸上现出一丝陶醉,满意地赞道:“嗯,真是个美人。”

“??”妙龄女子此刻已经懵了。

那近在咫尺的男人气息,让她惊叫了一声,顿时想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却发现那一只手便如铁箍一般,根本难以动摇分毫。

“唉,明明是个雏儿,偏偏要扮什么**荡妇,还要来招惹我,你就不怕把自己都给赔了?”

只听耳边传来书生的叹息,顿时心中一沉,哪还不知道她非但走了眼,这眼还走大了。

心中微微一乱,便又平复。

美目微转,便又媚眼如丝,娇羞一笑,嗔道:“公子说的什么话?两情相悦,偏让你说得如此难听。公子若是喜欢,小女子欢喜得紧,又说什么怕不怕,赔不赔的?”

“哦?这可是你说的。”

第267章 盈盈花盛处(3/9)

“唔!?”

话刚一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感到一股温热的鼻息喷吐在脸颊上,那以往让人一望就口干舌燥的一点朱唇,便被两片温软覆盖。

一阵酥酥麻麻的奇异感觉从唇上传来,传遍全身,瞬息之间便让她身躯一软,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

感受着那双唇轻咬慢合,唇上传来的阵阵酥麻,不由在心中暗骂一声坏人,这哪里是什么书呆,分明是个中老手。

直到一双手在身上抚过,寸寸游走,直至胸前,顿时如电流划过,从意乱情迷中惊醒,惊呼一声,便要挣扎。

只是那双手如精钢一般,她根本撼动不了分毫,正自心慌意,那书生却已自己抬起头来,两指轻轻抹去唇上胭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淫贼!”

女子双颊映粉,羞怒交加。

书生眯眼笑道:“怎么?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小淫贼!放开我!”

她好气呀,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书生双眉一扬:“我淫贼?你自己在这荒山野领,对着一群大男人大乱艳舞,到底是谁淫啊?”

“你……!”

老娘那叫天魔舞!

嗨呀,气死了。若非不想暴露来历,她真想冲这贱人吼一句,喷他一脸口水。

眼中闪过陡然一丝厉色,一只纤纤玉手如风中摆柳,轻轻柔柔地一摆,变作虚幻,再次出现,已是印在书生胸膛。

“砰!”

一声闷响,女子得意的神色却是猛然一滞。

“好掌法。”

书生若无其事地看了眼印在胸前的玉手,握了起来,放在唇边轻嗅低吻。

“人美,手也美,就是这心肠太歹毒了些。”

女子根本反抗不了,在这人面前,她感觉自己似乎真变成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能任他施为。

她已经后悔万分,先前言笑晏晏间,其实她已经连使尽了手段,却奈何不了他分毫。

怎么就迷了心窍,要去招惹这么个淫贼、怪物?

“来而不往,非礼也。”

书生一手向后一挥,站在黑驴背上的狐狸便突然直立,眼中精光大放,然后两只爪子一捂眼睛,背过身去。

妙龄女子只见四周景色蓦然一变,原本的山道赫然化作了一片无垠的花海,花海之中除他二人外,再不见半个人影。

正自一惊,便见书生搂在她腰间的手一紧,蓦然低头再次印上那一点朱唇,更是不断地往下滑动,从颔下至颈间,从颈间至酥肩……

手也已抚上她身躯。

“不要!”

女子骤然惊叫,全身颤抖。

“求……求你,不要……”

这时,书生已经吻上了她颈间那让人销魂的锁骨,还在渐渐下滑……

不由心头泛起一丝丝绝望和羞愤。

正心丧如死,就要放弃抵抗,书生却突然抬起了头,轻抚去她眼角一点泪珠。

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她道:“真以为男人都是吃素的啊?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勾引男人?”

妙龄女子连忙不住地摇头,她是真怕了,再不敢有半点撩拨。

书生笑了笑,便松开了搂在她腰间的手,负手而立。

女子脸上红晕未褪,梨花带雨,尤余羞惧。

乍然得脱身,顿时飞身而退。

足尖轻点,绿纱飘飘,便腾空而起。

“姓花的小淫贼!我不会放过你的!”

娇媚中带着愤恨的声音远远传来。

“你以为我追不上你吗?”

书声淡淡的声音远远传去。

“啊!”

一声惊呼,引得书生哈哈大笑。

羞愤的声音从更远的地方传来:“本姑娘叫苏脉,淫贼,记住了,我会再来找你的!”

最后几个字,已经是声细难闻,显然人已去远。

“呵,果然是认得我。”

花恺笑了笑,抹了抹嘴唇,颇有些意尤未尽。

“苏脉?”

“花情羞脉脉,柳意怅微微。莫叹佳期晚,佳期自古稀……”

“真是可惜,不是地方啊,幕天席地什么的,还是太豪放了点,我到底还是个正人君子。”

“来吧,下次再来,可就不会这么放过你了。”

他在这里自言自语,却没发现背着他的狐狸白眼一翻,两只爪子捂着嘴,舌头都吐了出来。

笑意慢慢淡去,负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块绿色纱巾。

“天魔无相,万妙无方?”

这是纱巾上绣着的字迹。

至于这纱巾是哪来的,咳……

偏过头,看向那个幸存的镖头,两眼发直,脸带痴笑,尚在迷幻之中。

“好霸道的迷魂之法。”

花恺叹了一句,那妖女虽然没有迷惑得了他,不代表他感受不到。

这种武功,实在称得上是魔功。

比他从九阴中学得的移魂大法霸道了许多。

“罢了,念在你之前的一句提醒,便救你一救。”

他先前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倒也不是刻意装的。

一者他确实沉迷于书中,二者,他根本就不想去多管闲事。

若是平民百姓,或许他还会伸手。

但是江湖,并不是一块净地。

江湖中人,刀头舔血,进来了,就没有哪个是无辜的,都是你杀我,我杀你,生死无常,早该有这觉悟才是。

不过他心中自有一杆称,先前这镖头的提醒虽然于他毫无意义,可也是出于善意。

别人既付出了一分善意,他也不介意还上两分。

走到镖头身前,伸手抚上他头顶,一道纯阳气息从中灌入,所过之处,一切邪异如春阳融雪,尽皆消弥。

片刻之后,镖头醒来时,已看到一旁负手而立的背影。

书呆子?

“清醒了?”

恍惚一阵后,他便想起了经过,虽未看到之后的情景,却已经想到自己恐怕是走了眼,这不是什么书呆,而是一个能打退妖女的大高手。

不由躬身拜道:“多下阁下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你提醒我一句,我帮你一把,谁都不欠谁。”

镖头心下苦笑,没想到看错了人,倒救了他自己一命。

“我倒想问你,刚才那女人你可认识?”

镖头心中一凉,再看四周尸横遍野,更是心丧若死,身躯摇摇欲坠。

半晌,才怆惶摇头道:“不识。”

“那她为何截杀你等?”

镖头摇摇头道:“还能为何?在下是走镖之人,从不敢轻易与人结仇,那妖女自然是觊觎这一趟镖货。”

“哦?”

第268章 西方有魔教

“恩公,在下雷标,乃风云镖局镖头,此次是为慕容山庄押运一趟镖货,那妖女想是从哪里得了消息,想要劫走这镖!”

雷标脸上悲恨难当。

花恺倒是不大关心这镖是谁的,但是有些好奇,这镖货中有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那雷标何等老练,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

犹豫了一番,还是主动开口道:“在下也不敢欺瞒恩公,这一趟镖,乃是武林八大世家为慕容山庄的庄主准备的寿礼。”

“寿礼?什么寿礼这么宝贝?”

花恺好奇道,以那个女人的武功本事,一般的东西应该看不上眼才是。

“珠宝玉器,字画古玩,还有黄金万两。”

“嚯!还真不少,这慕容山庄什么来历?过个寿就这么大排场。”

花恺吃惊道。

听到这话,反倒是雷标吃惊了。

他古怪地看了一眼花恺,心中不知想了什么,考虑了一下才道:“恩公没有听过慕容山庄?”

那个联姻很牛比的世家嘛,花恺倒是听练霓裳提过,只是还真不了解。

于是摇了摇头:“若不是介意,你便和我说说。”

“恩公要听,在下哪能不尽心?那在下便与恩公说一说。”

“要说这慕容山庄,本就是武林中传承久远的世家。相传先祖还曾做过什么燕国的皇帝,后来虽然亡了国,可也还一直是武林中的豪门世家,世居江南之地。”

“自宋之后,没落了一阵子,但到底是底子厚,不过百余年,又再次崛起,在川蜀与海青交界之地,重建慕容山庄,重新崛起武林。”

“直到几十年前,慕容山庄上一代大小姐慕容秋荻,嫁了神剑山庄那位有剑神之称的谢三少,便已是江湖中最顶尖的世家,不在江湖各大派之下,甚至尤有过之。”

“虽然世事弄人,这位慕容大小姐也失踪多年,但如今慕容老庄主的八个女儿,各个都嫁了武林中八大名门世家,其势之盛,比过去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江湖之中,除了传说中的四大禁地,已无人能比。”

“便说这慕容老庄主,每年过寿,仅是八大世家送来的寿礼,万两黄金都是最起码的,其中珍宝,哪样不是稀世之珍?”

“唉,听说慕容老庄主有九个女儿,如今只是嫁了八个,若非那第九个年纪还小,仅是为了娶这位九姑娘,恐怕天下多的是人愿意倾家荡产。”

花恺感觉有点古怪,这些东西听着怎么都这么耳熟?

慕容世家?燕国?

难不成还有个慕容复?

那慕容秋荻又是什么鬼?

花恺有些混乱地捏了捏额头。

不过让雷标这么一说,他倒是对这个慕容山庄有些印象了。

慕容山庄,人间九秀,那不是绝代双骄里的吗?

他虽然不时地恶补各种故事,可终归不可能全都看过,也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一时想不起来也不奇怪。

不过记不记得起,也没有什么意义,反正这个世界混乱得一比。

撇了撇嘴:“那你们也是心大,这么贵重的一批货,你们就用这么点人押送?”

雷标环顾四周,脸上现出一层灰色,怆然道:“风云镖局押镖,向不以人多示众,更何况押的还是慕容山庄的镖?却想不到竟真有人敢捋风云镖局与慕容山庄的虎须!”

花恺心中不以为然。

财帛动人心,名声再大,也总有不怕死的人。

但也难怪,这一队镖客的武功,放到江湖中都算得上是好手,尤其是这雷标,那小妖精若是没有那种迷魂之法,还真未必能拿得下他。

这样的一支镖队,哪怕不靠名声,想要劫他们的镖,也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这也跟他无关,没必要多想。

“你有没有见过这东西?”

花恺拿出那条绿色纱巾。

“天魔无相,万妙无方!”

雷标一见那纱巾上的字迹,顿时如见鬼一般,甚至站立不稳,倒退了两步。

“天魔……天魔……”

他脸上似哭似笑,嘴里念念有词。

花恺有点无语,你不是条汉子吗?

“喂,你至于吗?”

雷标突然惶然叫道:“恩公!是雷某连累了你啊!”

什么鬼?

花恺皱起眉头:“你倒底在说什么?”

雷标仓惶摇头:“魔教,那妖女是西方魔教的人,完了,全完了……”

“西方魔教?”

看着魔怔了的雷标,花恺皱了皱眉。

雷标忽然道:“恩公,雷某斗胆,能否求你一事?”

花恺目现疑惑。

雷标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说道:“这趟镖,其实最宝贵的并非那一车财货,而是这个东西,千年冰魄!”

他突然跪倒,一头磕在地上:“求恩公替雷标将此物送归慕容山庄!”

花恺眉头微皱,不置可否道:“这是什么东西?”

“此物为慕容山庄一宝,能解天下万毒,传说,若将它服下,便能功力暴增,凭空得到百年修为。”

“哦?这么厉害?你不怕我把它据为己有吗?”

花恺对这话是有些不信的,真有这么厉害,慕容山庄能这么大方,让你拿着到处跑?

雷标却摇头道:“若那妖女是西方魔教之人,恐怕这些钱财并非她的目的,她真正想抢的,应该是这颗千年冰魄,与其落到魔教手上,让恩公拿去也无妨。”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雷标抬头看向他,郑重道:“恩公,西方魔教行事诡秘阴毒,您刚才坏了妖女之事,恐怕他们不会善罢干休,恩公能打退妖女,想必是身怀绝技。”

“只是西方魔教势大,非人力可敌,恩公救雷标一命,雷标不能不报,只要恩公拿着这枚千年冰魄,送归慕容山庄,想来慕容山庄也会感念,若有慕容山庄回护,想必能保恩公周全。”

“到于这车镖货,就由雷某押送,当能引开他人视线。”

这倒是让他意外了。

花恺有趣地看着他:“哦?你这意思,是要我夹着尾巴逃跑?你就怎知我不能敌这什么魔教?”

雷标闻言,只以为他是年轻气盛,听不得这种说自己不如人的话来,便劝道:“恩公能打退妖女,自然是江湖少有的高手,而且如此年轻,就有这般修为,实是天下难寻。只是西方魔教人多势众,恩公双拳也难敌四手,何不暂避锋芒?”

“行了,别恭维了,我答应你就是。”

花恺忽然道,并非是听了他的劝,而是花恺突然想起了一些东西,正好也想去这个慕容山庄看一看,做个顺水人情,还方便行事。

雷标大喜,急忙递过那只小盒。

花恺接了过来,转身向自己的小毛驴走去,边走边道:“你也不必做什么引人耳目了,咱们一起上路,别的不说,保你安然无事,花某还能做到……嗯?!”

“草!”哪怕花恺很少说脏话,此时也不禁怒骂了一句。

他突然转身,却见雷标已举起掌,直直往自己脑门拍下,砰然一响,顿时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第269章 何处觅长生(4/9)

马的,你看不开找死小爷管不着,可小爷刚说完大话,你个老小子就来这出?不明摆着打小爷脸吗!

花恺身形一动,瞬息间掠至他身旁,气急败坏地蹲了下来。

“你妹!”

花恺探出手,雷标早已气息全无,这老小子下手也狠,一掌下来,耳眼鼻口七窍都流出了红白混杂的浊液,脑子里八成全都成了浆糊。

他就是有通天的手段也救不回来,不由得再次怒骂了一声。

打脸什么的,自然只是气话。

虽然只是萍水相逢,只说了几句话,但花恺也觉得这个雷标是条汉子。恐怕之前自己把他叫醒,看到这满地的尸体,其中还有不少是他亲手所杀,他就已经心存死志。

估计是见自己救了他一次,怕自然被阻拦,才说了这么一大堆废话。

真是死前还耍了他一通。

这家伙就这么死了,伤心是不至于,却让他可惜之余,很是恼怒。

花恺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死就死吧,神仙也难救一心求死的人。

打开手中的盒子,只见那所谓的千年冰魄,是一颗比拇指还大些的圆珠子,晶莹通透,如冰晶一般,一缕缕寒气直往外冒。

以他的功力,竟然能让他有冰寒刺骨的感觉。

仅凭这点,这东西就不平凡。

这盒子也不是凡物,没打开前,竟然能完全隔绝这东西的寒气,一点都感觉不到冰寒。

看了一眼雷标的尸体,撇了撇嘴。

“算了,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食言。只不过你个老小子敢耍我,哼,这几车东西,小爷可就笑纳了,就当是快递费吧。”

看了满地尸体之中那十几辆镖车,爷不能白折腾一趟不是?

这么多钱财,天下有几人不动心?不要白不要。

千年冰魄也许真是那个小妖精的目的,但他敢肯定,这些钱财也绝对是她要抢的东西。

现在嘛,归他了。

“狐狸!”

狐狸立马从黑驴脑袋上跳下,蹦到他跟前:“啾呦~”

“说人话!”

狐狸人立而起,讨好地笑着:“主人,有什么吩咐!”

“取张人皮,雷标你不能动。将这些东西运回明月涧,你就守在那里,不用回来找我了,我就不回去了,有事再去慕容山庄寻我。”

花恺说完,便转身离去。

他可不想看狐狸穿人皮,太恶心了。

至于它能不能将东西运走,花恺丝毫不担心,论武功,它可不弱于这个世界的一流高手,还有一身异术,狡诈百出。

就算是他自己在知情的前提下,要伏击它,也得事先做足准备,别人就算是想摸到它影子都难。

捡起那本掉在地上的书,这是当日无情送来的盒子中的东西之一。

那盒子里装的大都是秘籍,还有当日欧阳大用来伤他的阴阳一线,一共四十根扇骨。

这十三凶也不知是不是个个都很没安全感,每人身上竟然都带着自家的独门武学。

只是其中只有两门功夫让他感兴趣。

一个是欧阳大的阴阳神功,这是一门正宗的道门玄功,花恺也从中得了不少益处只是被这欧阳大练得有些不伦不类。

还有一个,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功,而是那个外号土行孙的孙恭行的独门功夫,遁地术。

也就是他手上这本书。

这并不是传说中的五行遁术之类的道术,而是货真价实的武功。

花恺还从来没想过,世上竟然还真有专门挖地掘土的武功。

练成了这门功夫,就真能化身土拨鼠,能在地下来去自如,也难怪那孙恭号称土行孙。

这么好玩的功夫,他还真是挺有兴趣,一路上骑着小毛驴,看得趣味盎然,却没想到遇上了这么一出。

自京城一战,他就感到两界通道打开之日不远了。

穿越了几次,他也基本摸清了这东西的痕迹。

无论是因果还是气运,实际上都是他对这个世界产生的影响力决定。

区别只在于,因果是他已经施加的影响,而气运,却是他能够施加的影响。

其实完全可以看成,前者是他的所作所为,他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举动,都有可能对这个世界产生或大或小的影响。

而后者是他所拥有的实力,不仅是他自身的硬实力,还要算上别的,就比如当初在剑侠世界中,老吕收他为徒,就直接给他涨了一万气运,简直恐怖如斯。

原本他打算回到明月涧中静修,等待通道打开,现在却改了主意。

因为他觉得,这慕容山庄中,或许能让他找到方法,解决他目前的一个大难题——寿命。

以他现在的修为,再活个百八十年轻而易举,等到成就先天,就算活到两百岁也不是问题。

这么一看,他还年轻得很,似乎并不用担心这点。

他以前也从来不奢望什么长生不老,不过自从修为日深,他就越在乎。

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奇遇,如果还没有走到路尽头,登上顶峰,看一看那里的风景,岂不可惜?

不说别的,一个世界几年十几年,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垂垂老矣。

照理说,他在悟出劫法之后,应该闭关潜修才对,只是他不敢,因为他怕这一闭,就又像上一次一样,又是十数年。

到时变成个大叔甚至老头,回到现世还有人敢认吗?

再说,哪怕他自己不承认,但他内心其实很自恋,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容貌老去!

所以这个任务必须提上日程。

长生太过缥缈,可遇不可求,除非他能找到一个有仙道的世界,只不过这和长生一样,都是可遇不可求。但是驻颜不老,却不是不可能,也是他的燃眉之急。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有十绝这样的存在后,他就起了心思。

因为十绝之中有一个叫邀月的女人,这个女人有一门神功,叫明玉功。

明者,日月也,玉者,天地之精也,夺天地之造化,取日月之精华,就是明玉功。

这门神功有多少玄妙花恺不知道,也并不是太在乎,但是他还是垂涎得很,因为这门明玉功如果真如他所知的一般,那么练成这门神功,就能让人永葆青春,容颜常驻。

只可惜,他曾问过练霓裳,移花宫向来神秘,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邀月怜星,甚至是宫中弟子,也全都是万年死宅,从来没有人在江湖上见过。

他想找也无处可找。

这一次听到慕容山庄,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些东西,若真是如他所想,没准邀月会出现在慕容山庄,只不过到底会不会出现,又会是在什么时间出现,他都不能肯定。

明玉功他志在必得,慕容山庄是他所知的唯一可能与邀月有交集的地方,所以哪怕是守株待兔,这一趟慕容山庄之行,也必须去。

第270章 天高盖四野

天高似穹,笼盖四野。

大地无垠,蓝山起伏,青绿苍茫的大草原在其中伸曲蔓延,无边无际。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

风中传来羊噑,牛啸,马嘶,一派苍凉浩瀚。

绿草苍野之上,羊群,牛群,马群,排山倒海一般迁移合围。

黑牛,黄马,白羊,浩浩荡荡,奔驰在蓝山绿草间。

牧民在其中穿梭吟唱。

这是上苍与凡人合描而出的一幅瑰丽、雄壮、苍凉的绝世名画。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当声响起,在这幅名画之上,忽然闯进了一个不和谐因素。

一头小黑驴,背上驮着一个穿着打扮迥异此间牧民的年轻人。

小黑驴嘚嘚、嘚嘚的甩开四蹄狂奔,驴背上的年轻人不停地扯着缰绳,满脸无奈郁闷。

花恺真的很郁闷。

骑马和骑驴真的是两回事。

没了狐狸,他竟然拿这头区区死驴没有一点办法。

加上他自己也不识路,竟然迷路了。

特么的,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游戏江湖是说说就行的吗?

以后再也不装比了……

看着遍地的牛羊骏马,花恺已经决定,把这头死驴宰了,做成火烧!

这看这景象,已经不知道迷路迷到了哪个边边角角,花恺索性放开了绳子,任这死驴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小黑驴许是累了,也或许是认为背上那个蠢货应该已经被它折腾得够呛了,终于停了下来,四只蹄子慢慢地踱在草地上。

花恺眼前,已经出现了一片连绵的帐篷,有许多藏民往来行走,其中还有不少回人、汉人,也有人不时高声呼喝。

这似乎是草原上的一个集市。

花恺跳下黑驴,扯起绳子,小黑驴还想玩犟的,花恺鄙视地斜了一眼。

小样,在背上小爷没法子治你,到了地上你还想跟爷玩横的?

他竟然对一头小黑驴用上了一身绝世神功,黑驴又哪里可能抗衡得了,几乎是被他拖着走。

拖着可怜的黑驴走在集市间,没行多远,花恺眼中忽然一亮。

一个又高又瘦的人牵着几匹马,在高声叫卖。

其中有一匹健壮的小马,让花恺双眼一亮。

说是小马,是那卖马人叫的,因为这马年纪小,其实体型一点都不小,肩背差点就比人都高,长长的白色鬃毛在风中飘扬,神骏之极。

好马!

花恺肚子里还是有点货的,一眼就看出这马的底子极好,正好买下,换了这头死驴。

于立马走了过去:“喂,你这马怎么卖?”

那汉子回头一看,眼睛霎时一亮。

这卖马人是个藏民,他常年行商,精通汉语,眼睛又毒。

这么俊俏的汉人,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又从来没见过,这要不宰更待何时?

眼珠子一转:“一百……一百九十两银子!”

他刚黑着心喊了一个高价,一想又觉得宰得太轻,到了嘴边又加了近一倍。

“……”

你当小爷傻吗?要宰人也不掩饰着点。

花恺心里微微不爽,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这汉子以为他喊的是高价,其实就这样的马,放在中原地区,没有个千两银子,想都别想。

也许是这里的行情如此,马在这里并不值什么钱。

虽然不爽他摆明了宰客的行为,但其实还算是自己捡了便宜,撇了撇嘴,便打算掏银子。

汉子见他动作,笑得咧开了大嘴,同时也有点心疼地扯了扯,心想:娘的!还是特么地喊少了呀。

这时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哎!那汉子,你这马价钱不对!”

一个公鸭嗓子突然插了进来,花恺一听就是个半大孩子,还没过完变声期。

咦?还有人打抱不平,看不过这卖马汉子宰客?

卖马汉子一愣,旋即怒道:“怎么不对?我这马可是……”

这时他看清了来人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顿时晦气道:“去去去!小屁孩子,别来这里捣乱!”

花恺也看清了来人。

一个十来岁,还没有脱离熊孩子范畴的小屁孩。

长得倒是很俊秀,只是脸颊上有一道刀疤,就像一件完美的雕刻上,被人恶意地划了一刀。

虽然将原本的完美给破坏了,却也没有让他变得狰狞丑陋,反而让他有种邪气,平添了几分奇异的魅力。

两只漆黑的眼珠子不时地乱转,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就是个欠揍的熊孩子。

花恺见了这副相貌,心中微微一动,不会这么巧,真是那只熊孩子吧?

熊孩子笑嘻嘻道:“捣什么乱?我是要买马,你这马不卖吗?”

“买马?”

卖马汉子上下打量了熊孩子一眼,便嗤笑了一声,不耐烦道:“去去去,要买马叫你家大人来,别妨碍我做生意!”

他急着和花恺成交,先把银子坑到手,落袋为安。

熊孩子笑道:“何必要叫大人,有银子不就行?”

卖马汉子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有银子?”

熊孩子拍了拍腰间鼓鼓的行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显然不少银两。

笑嘻嘻道:“银子不太多,金子却不少,你卖不卖?”

卖马汉子看了一眼他腰间的行囊,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脸上荡漾起灿烂的笑意:“卖!有钱就卖!你看看,要哪匹?我跟你说,我这些马可都是宝马,价钱可不低的啊!”

“我就要这匹。”

熊孩子指一匹马道,正是花恺看中的那匹白马。

卖马汉子一顿,犹豫了下:“这匹不行,这马是这位兄弟买了。”

熊孩子摇手道:“他又没付钱,而且你刚才卖的价钱也不对。”

“怎么不对了!我跟你说,这可是匹宝马!少一文我都不卖的!”

卖马汉子怒了,娘的,原来是来坏老子生意的。

又担心地看了一眼花恺,生怕花恺也反悔。

“没错,这是匹宝马,所以至少应该值三百八十两银子,一百九十两,太少了。”

“??”

熊孩子的话出乎卖马汉子的意料,懵了一下,然后又怒了:“你在开我玩笑!”

“我会开玩笑,金子可不会开玩笑。”

熊孩子说着,竟然从腰间掏出了一块金灿灿的金叶子:“一两金子六十两银子,三百八十两银子,就是六两三钱三分三,这金叶子大概重七两,拿去吧。”

汉子懵比地接过金叶子,又懵比地递过白马的缰绳。

熊孩子笑嘻嘻地接过缰绳,又从腰间掏出一块金叶子,递给了一旁一直不出声的花恺,塞到他手里:“书生啊,这马太烈,我怕你这柔柔弱弱的身板降不住它的,给你钱,你再去买匹温驯些的小马吧。”

花恺拿着金子,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拿白不拿,这可是金子!

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牵马离开的熊孩子,这小东西,还不算太熊。

眼珠子转了转,便拖着小毛驴,跟了上去……

第271章 小鱼戏江湖(5/9)

熊孩子牵着白马,笑嘻嘻地四处逛来逛去。

花恺也拖着小黑驴,笑眯眯地跟在身后,悠然四顾。

八成是熊孩子之前的行为,让集市上的商贩都认为他是个缺心眼,拿着家里大人的钱财出来败,一个个都盯着他。

熊孩子也不在意,他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因为这外面可比以前待的地方好玩多了。

笨蛋比聪明人多,长得丑的也比长得俊的多。

走了挺远,他那修长如墨的双眉才忽然一皱,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转过身,却见刚才那个买马的书生正笑眯眯地牵着毛驴,紧紧跟在他身后。

“喂,书生,你跟着我干嘛?”

书生?

花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这身打扮,说他是道士也行,说他是书生也没错。

心思一转,便露出无害的笑容,拱手作揖道:“这位小弟此言差矣,子曰:大路通天,各走一边。小生也是正好小兄弟同路罢了。”

子有这么曰过吗?哪个子?

熊孩子有这么一瞬间闪过疑惑,他学过的东西很多,可唯独没怎么读过书,当然分辨不出来。

不过这不妨碍他认定眼前这家伙是一个酸腐书生。

“书呆!我警告你,再跟着我,小心老子手起刀落,把你这张小白脸划成大花脸!”

他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一口一个老子。

熊孩子掏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比划了几下。

“哎呦!”

花恺“大惊失色”,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熊孩子得意大笑。

花恺脸色苍白,拂袖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十足一个酸腐书生模样。

“哼!”

熊孩子得意地一昂首,似乎并不将他放在心上,眼珠子转了转,手伸入怀里掏了掏,像是挠了挠痒,动作非常不雅,然后嘿嘿一笑,就掉头继续在集市上闲逛起来。

这小子就跟个四处点火的熊孩子没什么区别,极不安分,走了没多久,忽然看到人群中有一个白衣少年。

这少年无论穿着长相,都与周围人格格不入,远远站在一边,似不屑与人为伍。

熊孩子不免多看了他两眼,他扫了跟在身后的花恺一眼,似为能在这种地方见到这样俊秀的人物所惊,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不过只是转瞬即逝。

然后又看向熊孩子,见他也在看自己,一双大眼瞪着他,熊孩子朝他笑了笑,便移开目光,少年却毫无表情,熊孩子便朝他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

少年直接撇过脸去,根本不理会,再也瞧熊孩子一眼。

熊孩子当即就怒了:“神气什么,你不理老子,老子也不理你!”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分明是想引起少年注意,但少年充耳不闻,丝毫不理睬。

熊孩子眼珠子一转,看到少年身边有一个摊子,摆着许多首饰珠宝。

这些东西他一眼就能瞧出真假,全是些赝品,只等着冤大头上门挨宰。

但他还是笑嘻嘻地走了过去。

蹲在摊前,拈起了一支缀着拇指大滚圆珍珠的首饰:“这个卖不卖?”

“哟,这位小少爷好眼力!这珍珠可是件宝贝。”

商贩是一个矮胖子,笑起来身上脸上的肥肉都跟这草原上的长草一样,风一吹就起浪。

他刚才早见到了熊孩子买马的经过,这时见他送上门来,哪有不狠狠宰上一刀的道理?

熊孩子只是笑嘻嘻道:“说吧,多少?”

“呃……四……五、七……一百两!”

胖子忍着发痛的良心,咬着牙喊了出来。

“嘿嘿,你这价钱不对。”

熊孩子这话让胖子不惊反喜,来了来了,傻小子刚才就是这么送钱的。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胖子如被一盆凉水般泼下:“你这珠子是假的。”

“你……你胡说!我这珠子怎么能是假的?”

“嘿嘿,老子从两岁开始就拿珍珠当弹珠玩,珍珠是真是假,老子只用闻一闻就知道。”

胖子小眼睛不停地转,心里暗骂这小子怎么突然精明起来了?

面上不由委屈道:“那就……六十两?”

熊孩子摇着手指:“你又错了!真的珍珠,只要从海里捞起来就有,假的珍珠,却要花费许多功夫去做,做得这么像,那就更不容易了,自然该比真的值钱才对。”

不止胖子懵了,旁边有许多人都懵了。

“那、那……怎么说?”

“真的值七十两,假的最少也要一百四十两了,合金子二两。”

“……”

身后一直跟着的花恺眼角抽抽,这小子,一张嘴能把死的也说活了,真要有这么个败家孩子,他非得抽死不可。

熊孩子说着,得意地往旁边一瞧,却发现那少年早已经离开,于是掏出一块金子往地上一抛:“呐,这是三两。”

说完就牵着马,想要去追那少年,却不知往何处追。

留下胖子,拿着金子一脸痴笑。

花恺面颊抽了抽,也拖着小毛驴跟了上去。

没走多久,忽然一群人追着围了上来,手里拿着大包小包,其中有两人,正是刚才卖马的汉子和卖首饰的胖子。

一群人围着熊孩子,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

原来这帮人见了这千年难遇的送财童子,一个个拿着自家的东西追了上来,想赚上一把。

熊孩子被这么人围着,也不着急,笑嘻嘻道:“喂,这么多东西,你们想让我上当啊?”

“小少爷说笑了,小少爷慧眼如炬,谁能骗您啊?你们还快点把带来的东西打开,让小少爷过过眼?”

那卖马的汉子先是一通陪笑,又朝着一群人叫道。

一群人纷纷将带来的包袱打开,珠宝、首饰、皮毛、麝香、鹿角等等,全是些珍贵之物,分明是他们刚刚从集市上的藏人手里收买来的,想来捡捡便宜。

熊孩子嘿嘿一笑:“果然都是好东西,说吧,多少银子,我全要了!”

一群人大喜,纷纷清点自家东西,那卖马汉子算了一圈,眉开眼笑道:“小少爷,一共六千六百两。”

“这价钱不对。”

来了!

一听到这句话,一群人脚都软了,这位小爷买东西都喜欢把价钱番上一倍,天呐,这得赚多少?

连忙陪笑道:“对对对,价钱不对,小少爷您说个数!”

“我说?怕你们不同意啊。”

“不会不会,小少爷只管说,我们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废话,一下番一倍,傻子才不乐意。

“这样啊,那……”

熊孩子从腰间掏出一小块金叶:“这些东西,我就一共给你们一两吧。”

“好……啊?什……什么?!”

他们还想再说,熊孩子已经把金子抛出,一把将几个包袱捞在手中。

看他瘦瘦小小,举着一堆比他人都要大的包袱,竟然丝毫不费力。

“骗子!还我东西!”

一群人回过神来,顿时追了上去。

砰砰砰几下,却是眨眼间被熊孩子全放倒在地。

这些人敢独自到这关外行商,显然也是些身怀武艺的江湖客,竟被他三拳两脚全部放倒。

熊孩子把包袱放到了小白马上,一脸得意地吹着口哨便走了。

一直牵着马跑出数里地,熊孩子仍旧一脸笑嘻嘻,显然仍为刚才的事情得意。

忽然回过头来:“你这臭书呆,怎么还跟着我?”

花恺牵着小毛驴,腼腆地一笑,作了个揖:“子曰:见面分一半。小生适才,恰好见了小兄弟大发神威,得了这许多宝贝,想要分一分……”

“……”

第272章 狡诈熊孩子(6/9)

“……”

熊孩子眼中神情是这样的:别以为老子读书少就能骗老子,老子从小就混黑的,这句话老子知道好吧!

眼珠子咕碌碌转动,笑嘻嘻道:“好呀,你要就自己拿。”

说着打开马背上的包袱,往里掏了一把,然后抓出一把珠宝首饰,远远地扔了了出去。

“诶诶,这么好的宝贝小兄弟怎么扔了?哎呀,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呆书生”一番捶胸顿足,一边拖着毛驴,一边就急急向着珠宝跑去。

“哈哈。”

熊孩子大笑,又掏出一把往外扔,然后一路牵着马,一路往草原上四处扔包袱中的珍货。

一边看着手忙脚乱,四处捡拾的“呆书生”哈哈大笑。

如此又走了里许路,熊孩子忽然见到有一人影挡在前路。

抬眼一看,正是那集市上所见的白衣少年。

不知为何,他看到这少年便有些高兴。

喜笑道:“原来你跑到了这里来了,晒太阳啊?”

少年白衣如雪,明眸皓齿,眉眼有些细长,此时却是满面怒容。

“我在等你。”

“等我?”

熊孩子眉开眼笑:“刚才还不理我,现在来等我,怎么?喜欢我吗?”

他自小就精通易容术,又见惯了三教九流,怎么可能看不出眼前这白衣少年是个西贝货?

只是觉着好玩,一直不想说破罢了。

“你……!无耻!”

白衣“少年”脸色通红。

“无齿?我牙齿好着呢,你看。”

熊孩子咧开嘴,露出一嘴雪白的牙。

白衣“少年”胸部起伏,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少说废话,把东西拿出来。”

“东西?什么东西?”

“你刚才从集市上骗来的东西!”

“哦,你说那些破烂货啊,你想要啊?早说啊,早知道你想要,我就给你了,现在可没了,我扔掉了。”

“少年”脸更红了:“扔掉?你骗鬼呢!”

“我干嘛要骗你?那些破烂东西,我拿了又没用,不扔留着干嘛?”

他笑嘻嘻道:“你生气的时候脸红红的,很漂亮呢,和女孩子一样。”

“你!”

“少年”极力想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熊孩子一看,原来又是那“呆书生”,牵着毛驴,气喘吁吁地跑了来。

眼珠一转,笑道:“呐,我说扔了吧,东西都让这呆书生给捡去了,你想要,就找他要去。”

他口中的“呆书生”吃力地拖着毛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哎呦,可累……累死小生了……”

“呆书生”挥了挥手中抓着的一把首饰,怀中鼓鼓囊囊的,还塞着不少珍货。

“小、小兄弟,你扔的太远了,有许多都找不着了,实在……实在捡不回来子。”

熊孩子笑嘻嘻道:“你看,我说我扔了吧。”

“少年”气得脸色通红,喘了几口大气,厉声道:“你既将那些东西扔了,你就要赔!”

“要我赔?”

熊孩子指着自己鼻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你当真是来追这些东西的?”

“自然!”

“不对吧,那些笨蛋蠢货就算是死了,你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半点,不过是骗了他们一些东西,也是这些笨蛋罪有应得,你干嘛要出头?我看啊,你是来追我的吧,你真喜欢上我了?”

他脸上笑嘻嘻,看着白衣“少年”。

“你!”

“少年”脸色通红,冷声道:“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想杀我?就怕你没那本事。”

熊孩子嘿嘿一笑,一抹鼻头,鼻孔孔朝天。

“哼。”

“少年”冷笑:“你知不知道我是川中第一高手?”

“哈哈哈哈。”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一般:“你若真是高手,便不会逃到这里来了。看你一不是做生意,二不是来游玩,年纪轻轻,一个人乔装打扮,到了这关外苦寒之地,你……该不是逃命来的吧?”

“少年”脸色一变,明显是被说中了心事。

熊孩子见此,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得意地哈哈大笑。

“少年”目露凶光,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管我是什么人?你若想杀我,咱们便比试比试,我要输了,自然让你杀了,你要输了,我也不要你命,不过……”

熊孩子露出一丝坏笑:“嘿嘿,你得让我亲一口!”

不远处的“呆书生”额上落下几道黑线。

MMP,你小子要不是有张主角脸,这么撩妹会被人打死的。

“少年”已经被气得浑身颤抖,厉声道:“好,你我倒要看看你的功夫是何人所授,有多厉害!”

“那可说好了,这是你自己答应的,可不许反悔,谁输了谁就……”

话还没说完,这缺德带冒烟的熊孩子就从马上飞身而起,双脚连踢,直取“少年”面门。

“哎呀!子曰:君子动口不动手。两位怎么打起来了?有话好说,快快住手,快快住手啊。”

一旁的“呆书生”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那“少年”想不到眼前这臭无赖说动手就动手,招式也如此凌厉,匆忙间身子一偏,转身闪过,动作不停,反手就是一掌,背后像长了眼睛一样,认穴极准,直击熊孩子双腿大穴。

熊孩子见自己偷袭无果,失了先机,顿时双腿一收,凌空翻身,落在丈余之外。

“慢着,等会再打!”

“你又想干嘛?”

“刚才这臭书呆乱喊乱叫,让我分心,不算。”

“……”你自己偷袭不成,还怪我咯?

那“少年”竟也听他鬼话,不耐道:“你要如何?”

“我……”

熊孩子又是话刚到半途,又故技重施,欺身而至,双掌电闪而出。

“少年”一惊,竟然拼着受他两掌,一肘击向熊孩子,用的竟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熊孩子哪里肯干,神色一变,便抽身飞退。

“少年”哪里肯放过他,追了上去,双拳如雨点般击落,状极疯狂。

“呆书生”看在眼里。

这熊孩子的武功不弱,双手忽拳忽掌,忽快忽慢,时刚时柔,变幻多端,招式杂乱得很,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狠辣异常。

以他的招式繁杂,变化多端,本该比“少年”强些,只是那“少年”打法极疯狂,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双拳疯狂打出,如雨点一般,一副拼命的架势。

打得熊孩子有力难使,难以招架。

打着打着,离“呆书生”越来越近,熊孩子突然跳出,一掌拍向“呆书生”。

“哎呦!”

“呆书生”像是根本没反应一般,被这一掌正中胸口,踉跄了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

“哎呦,疼死小生了,你打我干嘛?”

第273章 扰人的苍蝇

虽然“呆书生”不停呼痛,但熊孩子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惊异。

他并不想要人命,但这一掌也用上了不少力,一般江湖中人受了他这一掌,怎么也该受伤倒地了。

显然这个“呆书生”并不普通。

不过眼珠一转,又嘿嘿笑道:“嘿嘿,臭书呆,你以为你能骗得了老子?饶你精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脚水。”

“实话告诉你吧,老子老早在你身上下了一种奇香,你若不缠着老子便罢,不过你自寻死路,也怪不得老子。”

“那些珠宝上也下了另一种药,这两样东西单独分开,对人都是大有益处,可要混合在一起,那就变成了奇毒剧毒,名叫七日断肠散,你非要跟老子耍心眼,知道错了吧?放心,暂时要不了你的命,不过在七天之后,你就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受尽折磨而死啊。”

“还有你呀!”

他忽然掉头,向想要冲上来打他的“少年”,阴阴一笑:“臭书呆,假小子,你们两个刚才都中了老子的七步阴风掌,只要踏出七步,掌力就会发作,立时就会惨死当场,要想活命,你就老老实实站着别动吧!”

为了配合自己,他还做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和动作。

“哎呦!吓(hà)死个人咧!”

“呆书生”像是吓得狠了,坐在地上,身子一颤,连口音都出来了。

装,继续装。

熊孩子笑嘻嘻地看着,一点也不在意,似乎已经大局在握。

“少年”却是脸色一白,随即冷声道:“小鬼,别以为你这鬼域技俩能骗得倒我。”

“骗你?你要不信就试试啊,走几步啊。”

“少年”嘴里这么说,可脸都已经吓得发白,别说试,任谁来也别想让他迈出一步。

“你……你不要胡说,这世上哪里来的这样的掌法。”

熊孩子笑嘻嘻道:“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这门掌法早在江湖上失传上百年,我也是偶得绝世奇遇,才学得了这掌法,哼哼,今日还是第一次用在你们两个身上,你们呀,就算死了也应该感到荣幸了。”

“少年”硬撑道:“你若想拿几句话就吓倒我,那是痴心妄想。”

“不信?”

熊孩子嘿嘿笑道:“你若不信,就摸摸你左边肋下第三根骨头,是不是有些发疼,那就是中了七步阴风掌的征兆。”

“少年”面上虽不屑一顾,却不由自主地暗暗摸了上去,这一摸,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嘿嘿,怎么样?疼不疼?”

“哼,任何人这地方都容易疼的。”

“这不是普通的疼,是针扎的疼,火烧一样的疼,你要还不信,那你再试试,往左下两寸再摸摸,不是这里,再往下,往左……”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然后抬头慢慢说道。

“少年”已经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声音指引摸了过去。

“对对对,就是这里,用力按下去!”

“少年”原本就一直在防备着这小鬼,手上暗含内力不散,他这一叫,顿时不由自主地按了下去,手指内力勃发,顿时全身一麻,扑通一下,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

“啊哈哈哈哈!”

熊孩子蹲在地上拍腿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傻了吧?一个自以为聪明的臭书呆,一个自以为是的假小子,还想跟老子斗,都上老子当了吧?啊哈哈哈哈。”

“少年”倒在地上,两眼喷火,却无法说话。

“假小子,你知道怎么上我当的吗?”

熊孩子得意之极,他给呆书生下毒是真,什么七步阴风掌却是假。

此时两人一个中了他的毒,一个被制住,也就不怕说了出来。

“这世上确实没有什么七步阴风掌。”

说到这里,见呆书生脸色“大喜”,冷笑道:“臭书呆,别高兴太早,七步阴风掌虽然是假,可这七日断肠散却是真,中了这毒,就算你再厉害我也不怕,你越运功死得越快,若是我丢了半根毫毛,没了解药,你最多活不过七日,”

“嘿嘿,警告你,乖乖待着,待会再审你这个臭书呆,否则立刻要你的命!”

“哎呦,小生不敢,小生不敢。”

“呆书生”不停摇手道。

熊孩子得意一笑:“还有你,假小子,实话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七步阴风掌,却有另一门绝学,名叫‘点血截脉’。”

“别人点的是穴,这门功夫点的是‘血’,人的穴道都是不变的,血却是流动的,所以点穴是死的,点血却是活的,因为血液流动,时时刻刻都不一样。”

说着他走上前,在“少年”肋下拍了两下:“点血就是点在血液流动的前端,截断血脉的流动,血脉不通,人自然就动不了。”

“少年”已经能说话:“你根本只学了一点皮毛,没办法自己点血,刚才看自己的影子,就是计算时间,计算我身上血液的流动,又骗我自己点下。”

“哈哈,聪明。这也没办法,谁让教我那人医术虽然高明至极,却不通武功,能知道人全身血液的流动,却唯独不知要用什么手法去点,所以我也只能骗你自己点了。”

熊孩子嘿嘿笑道:“现在你认输了吧?可别忘了刚才的承诺哦。”

想起他的赌注,“少年”脸色血红:“你!诡计伤人,算什么本事!休想!杀了我吧!”

“杀你?这么娇滴滴的美人,杀了多可惜?嘿嘿,你要是反悔,我也有法子对付你。”

“你怎么……?”

“少年”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早被人看破,不由更是着急:“你……你想干嘛?”

熊孩子笑嘻嘻道:“不想干嘛,你是把你吊到树上,扒下你裤子,打你的屁股!”

“……”

这臭小子,真是……有我辈之风……

一旁的“呆书生”悠闲地坐在草地上,看着这现场直播,神色古怪。

“少年”却脸色骤然剧变,时青时红。

若真让他如此羞辱,那还真不如死了干净。

“你还要反悔是吧,那好。”

熊孩子说着,伸出手,就要解开他的腰带。

“不要!我……我答应,我答应!”

“少年”大叫起来,眼泪却已经流了出来。

这熊孩子倒有几分怜香惜玉之情,见状为她拭干,柔声道:“你别哭啊,你再哭我又要打你屁股了,我不让你亲不就是了?”

听到“打屁股”,“少年”咬着嘴唇,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熊孩子笑嘻嘻道:“这就对了嘛,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放开你。”

“我……我叫……铁心兰……”

“兰花的兰?”

“少年”点点头,熊孩子高兴道:“我叫小鱼儿。”

“谁要管你叫什么……”

“咳咳!”

“呆书生”干咳了一下,想提示一下这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别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呼啸,滚滚蹄声如雷,由远及近,转瞬即至耳边。

铁心兰脸色大变:“你快走!”

熊孩子已经能看到有十几骑正往这边疾驰,马上是十来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看铁心兰的神情,再联想到之前的猜测,便已想到这应该就是一直追杀她的人。

“臭书呆,你快走吧,这里不关你的事。”

熊孩子急急掏出一瓶药:“这是解药,拿了快走。”

药瓶落在“呆书生”怀里,他拿起药瓶,看了一眼来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真是扰人的苍蝇,想看戏也看不成了……”

第274章 峨嵋三根毛

“你还不走?留下来等死吗?”

小鱼儿迅速在铁心兰身上拍了几掌,铁心兰腰一挺,便翻身站起,神情惊惶地看着一个方向。

十几匹犍马很快就到了眼前,将几人围了起来。

马上的骑士是十几个面相凶恶的大汉。

但奇怪的是,铁心兰虽然面色惊惶,小鱼儿也没再满脸笑嘻嘻,但目光却都不在这些人身上,似乎根本没有见到这十几个大汉一般。

迎面一个独眼虬髯的大汉冷笑道:“姓铁的,你可真是让我们兄弟好找啊。”

铁心兰却是恍若不闻。

“姓铁的,你装什么聋卖什么傻!我问你,东西可在你身上!”

大汉怒声喝道,同时手上马鞭一甩,带着尖锐的厉啸抽了下来。

铁心兰总算收回目光,头一偏就闪过了这一鞭,不屑道:“哼,狂吠什么?你们以为我跑到这关外是怕了你们,要躲你们不成?东西是在我身上,不过你们不配动它。”

大汉怒极而笑:“好大的口气,以我李家兄弟的威名,谁敢说我们不配?”

“我说你不配,如何?”

一个冷冷的声音,似乎从风中远远传来,如阴风一般刮过场中之人。

“谁!?”

大汉惊怒,四处张望,却根本发现不了到底是谁在说话。

“大……大哥……”

旁边的十来个骑马大汉,突然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身后。

大汉疑惑下,回头一看,顿时魂飞天外。

原来在他后面,有三个奇形怪状,估且称为人的东西,正轻飘飘地站在他骑的马屁股上。

三个人站在他马上,他完全没察觉到已经让人惊骇,更吓人的是这三个人的长相。

一个看似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但这“孩子”脸上已经长满了“胡子”,又白又细,不但脸上长着,眼睛、额角、手背、脖子……

凡是露在衣服外的地方,都生着一层细毛。

如果是这样倒也罢了,五官扭曲,左眼高、右眼低,嘴巴几乎歪到脖子上,鼻孔朝天,似乎用丑字来形容这人,都让人觉得侮辱了“丑”这个字。

一个有着刺猬般的乱发,一张公鸡似的尖嘴,嘴里有着锯齿般的牙。

一个长得像只奇丑无比的猩猩,几乎看不到脖子,脑袋几乎是一个方形,也有着满身的毛,只不过他的毛又黑又粗。

这三个人仅仅凭长相,就能把人吓死。

不过让铁心兰惊惶的却不是他们的长相,而是他们的名头和武功。

小鱼儿也同样心中惊骇,因为他刚才也见到这三人如鬼魅一般的轻功。

在十几个大汉骑马奔腾时,这三个人就一直缀在为首大汉的马后,如影随形,鬼魅一般飘飘荡荡。

这样的轻功,他在恶人谷中,只从一个人身上见过样的轻功,知道自己这边两人加起来,也不可能在武功上讨得了好去。

所以他才会急急才让那个“呆书生”离去,免得他在这里枉送性命。

那虬髯大汉被这鬼一样的三人一吓,顿时从马上滚了下来。

一边颤抖一边牙齿打颤:“峨……峨嵋山上三根毛……!”

那个满身白毛的侏儒阴恻恻道:“嘿嘿嘿,人鬼见了都难逃……怎么,是不是见我们兄弟长得难看?这么急着走?”

原本这李家兄弟其余十几骑,人一动不动,马却已经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别的不说,这骑术倒也惊人。

一个大汉咽了口口水,强笑道:“前、前辈说笑了,既然三位前辈来了,我……我们兄弟不敢和前辈争,姓铁身上的东西,就归前辈的了,我们兄弟就先走一步。”

那公鸡嘴冷笑道:“一见我们兄弟就走,还不是嫌我们难看?”

“不……不是!不、不敢!”

“既然不敢,为何还要走?”

白毛侏儒笑道:“二弟错了,腿又不是他们的,是马的,他们又没动,只是马动了。”

公鸡嘴道:“如此说来,是马不听话了?”

大汉顿时抓信了救命稻草一样:“对对对,是马,是马!”

“既然马不听话,那就该死。”

公鸡嘴话音刚落,那长得像猩猩的已经飞身而出,眨眼到了一匹马前,那过膝长臂轻轻一挥,那匹马的头便像西瓜一般,轰然暴开,血肉脑浆四溅。

这拳挥他,他又是一闪,又到了下一匹马前,如是往复,十几匹马已经尽数变成了无头马。

这猩猩脸上、身上,已经全是红白之物,末了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一个大汉猛然尖叫一声,疯了一般狂奔。

“还有不听话的。”

公鸡嘴阴阴一笑,人影一晃,已经电射而至,整个人往大汉身上撞去,大汉便诡异地如一根面条般软倒,显然全身骨头都被这一撞撞得粉碎。

“大哥,好菜给你留着!”

公鸡嘴提着大汉面条般的身躯,往白毛侏儒这边一扔。

白毛侏儒嘿嘿道:“嘿嘿嘿,刚出笼的馒头来了。”

说着轻轻探出一手,那大汉的身躯刚好越过众人头顶飞了过来,也不见阻碍,直接飞掠而过,摔在地上。

众人再看时,他胸口已多了一个血洞,而那白毛侏儒的手上,有一颗血淋淋、尚在微微跳动的人心。

接下来的一幕,让李家兄弟和铁心兰都面色灰白,嘎吱嘎吱的咀嚼声,更是让铁心兰直欲呕吐。

不过她还是强撑着,脸色煞白道:“你是在向我未威?”

白毛侏儒状似惊讶:“哎呀,看出来了,那就把东西拿出来吧。”

“休想!”

“你胸口里也有馒头,我可还没吃饱呢。”

他阴阴笑道:“不过你得留到最后,那就先从这……”

他目光掠过众人,李家兄弟等大汉被他目光一扫,腿脚顿时一软,再也站立不住。

“这帮废物想来你也不在乎,嗯?这还有两个小白脸呢?啊,这个小白脸很俊俏啊,我们兄弟最讨厌小白脸,先从你开始吧。”

他目光突然落到到草地上的花恺身上,脸上现出一丝阴毒。

“这不他的事,我们不认得他,他是一个呆书生,你先放他走,你要什么,我劝劝她,让她给你就是。”

小鱼儿见了这几人的凶残,生怕下一刻这呆书生就被人挖心掏肺吃了,心中一惊,急忙道。

“嘿嘿嘿,在意就好,那就更要留下了,小子不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花恺叹了口气。

他想找邀月,没想到迷路迷到了天边,却反而碰到了这个江小鱼。

这不就是瞌睡碰了枕头——作为邀月一手导演了二十年的兄弟相残大戏,有作为主角之一的江小鱼在手上,还怕邀月不自己找上门来?

看这少年长相,还有这古灵精怪的性子,他本已有几分猜测,就跟了上来。

现在熊孩子亲口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那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的诱饵跑了,更不可能让他给人削了,原本打算装疯卖傻,跟着他就好,毕竟邀月没准就在暗中观察这小子,让她发现自己,不定会有什么变数。

而且还能看看戏,混水摸摸鱼,现在看这模样,怕是算盘落空了。

“小白脸,快过来。”

这时,那白毛侏儒向花恺招手,脸上带着自以为温和,却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叫我啊?好啊。”

小鱼儿和铁心兰见这书生傻傻地笑着,然后真的站了起来,走向捭侏儒。

他们虽然都是经历过不少江湖险恶,终究是年纪幼小,本性也善良,还存着几分纯真良善,不忍因自己连累了无辜。

“别过去!”

两人直接闪身挡在了他身前,全神提防着对面三个怪物。

“呵呵,小鬼。”

小鱼儿肩膀被人拍了一拍,却不是他们提防的人,而是他身后的呆书生。

那个酸腐的书生声音忽然得很有磁性:

“你刚才让我见识了你的七步阴风掌,投桃报李,现在,我也让你见识一门掌法,好好看着……”

“它叫七断七绝伤心掌……”

第275章 七断七绝掌(7/9)

七断七绝伤心掌?

所有听到这个名字的人都是愣了一愣。

好奇怪的名字,也好可怕的名字。

可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若真有一门这样的掌法,敢叫这样的名字,想必该是一门了不起的掌法。

一门了不起的掌法,就不应该籍籍无名才对。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鱼儿却总觉得这话声里隐含着几分调侃。

所有人都在睁大眼睛看着,是谁的口气这么大,而且还敢在峨嵋三根毛这样的怪物跟前。

更想看清楚,那听着就吓人的掌法,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连三个穷凶极恶的怪物,都不禁心头一紧,心想不会真遇上了什么高人了吧?

但是没多久,他们眼珠子就瞪了出来。

一来是因为他们发现那个说话的“高人”,就是那个傻乎乎的呆书生。

二来,却是这个呆书生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站了出来,伸出一只手在身前轻飘飘、软绵绵地抚了两下。

让人看得有点发愣。

什么动静都没看到。

可那书生这时却得意地道:

“呐,三个丑八怪,你们已经中了我的七断七绝伤心掌,别乱动啊,不然会死得很惨的。”

“知道什么叫七断七绝伤心掌吗?所谓七断,即是骨骼断、腕脉断、筋脉断、肾水断、肝肠断、血脉断、心脉断;中了这种掌法,七天之内,照此顺序逐一寸断,你们会受尽七种极致的痛苦,直至心绝、情绝、恩绝、欲绝、苦痛绝、生死绝、相思绝,此乃七绝。”

“所以这掌法便叫七断七绝伤心掌,到时你们连自杀都不可能,真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劝你们别想运功啊,一旦运功,立马就会提前发作。”

他缓缓说来,别人听到这样的掌法,本该毛骨悚然,可偏偏看了他儿戏一般的动作,却怎么都有种可笑之感。

说完,他还回头朝着小鱼儿得意道:“怎么样,小鬼,我这七断七绝伤心掌,不比你的七步阴风掌差吧?”

铁心兰眼中闪过一丝懵比,旋即露出哭笑不得的模样,伸出手想要将他一把拉回来:“喂,你不要乱说了,快回来!”

“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的掌法?你这不知死活的酸丁,竟敢戏弄我们兄弟!”

白毛侏儒愣了愣,转瞬反应过来,只当他是在戏耍自己等人,顿时大怒。

小鱼儿眼珠一转,在他看来,他先前编造的七步阴风掌,已经是够扯淡了,自然也不相信世上会有什么七断七绝伤心掌这样邪门到极点的功夫。

不过这书生这么一打岔,倒正合他心意,笑嘻嘻道:“你们错了,这世上不光有这样的掌法,而且我这位大哥正是这门掌法的唯一传人。”

白毛侏儒冷笑道:“嘿,小鬼,再要胡言乱语戏弄我们兄弟,信不信我们现在就先将你分吃了?”

“怎么?你们不信吗”

小鱼儿一边说,一边低头看着脚下的影子。

铁心兰一见,便知道这小鬼又想故技重施,坑骗这几个怪物了。

她尝过点血截脉的滋味,这三个怪物未必抵挡得住。

不由心中扑扑跳动起来。

这小鬼智计百出,精明得很,也许真能骗过他们。

“哼哼。”

白毛侏儒冷笑一声:“几个小鬼,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太小看我们兄弟了,想骗我们?还太嫩了些,你们想骗人,先学会控制好自己的心跳吧。”

小鱼儿目光微变,铁心兰脸色煞白。

“废话少说!酸丁,本打算就掏你一颗馒头吃,敢戏弄我们兄弟,正好,那便照你说的什么七断七绝将你炮制一番,让你自己尝尝自己说的痛苦再死吧!”

白毛侏儒冷笑一声,身形一动,就要欺身而至。

“啊——!”

突然咯嚓咯嚓的一阵阵清脆声音连响,白毛侏儒猛然发出一声凄厉恐怖之极的哀嚎。

整个人像是散架一样,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还在不停地惨嚎,本来就丑得吓死人的脸,更是因为极度的痛苦,扭曲得恐怖无比,却无法移动分毫。

“大哥!”

公鸡头脸色一变。

“啊——!”

又是一声可怖惨叫,原来是那长得黑猩猩般的已经纵身而起,想要扑杀花恺,却跟白毛侏儒一个遭遇,软塌塌地倒在地上凄厉哀嚎。

公鸡头见状,更是脸色惨白,僵硬地站在原地,已经一分一毫都不敢再动。

其余人一见他们这惨状,就想起了那看似呆傻的书生刚才所说,言犹在耳,顿时面现惊悚之色。

这书生不是骗人!

他们这模样,分明真的是全身骨骼尽断,正合七断之一。

在场之人都是武林中人,虽然武功未必行,可对伤势的了解却是有的。

本来这样的严重伤势,那人就算不死,也绝对撑不住昏迷过去。

可他们两人不仅没死,也没有昏迷,反而清醒得很,而且以他们的武功和心志,断骨之痛,也不至于让他们叫成这样。

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所中的掌力神奇之极,能让人伤而不死,他们承受的痛苦,也绝对是百十倍于寻常的断骨之痛。

“你……他……他们?!”

铁心兰惊愣地三个怪物和花恺身上来回指着,她有些混乱,怎么局势就变成这样了?

难不成世上真有什么七断七绝伤心掌?

花恺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悠悠道:“早就提醒过你们,不要妄动。”

又瞥向小鱼儿,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小鬼,怎么样?见识到我的七断七绝伤心掌了吧?”

小鱼儿瞪大着眼睛,他到底经历不凡,愣了愣便道:“真有这样的掌法?”

花恺笑眯眯道:“你很快就能体会到了,因为我刚才在你身上拍的两下,也是用的这门掌法。”

“扑通!”

饶是小鱼儿心再大,也被吓得小脸发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颤抖着指着花恺:“我……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你要这样害我?”

花恺笑眯眯道:“你刚刚才给我下了毒,忘了?”

“我……我……”

小鱼儿想哭了,虽然他并没有想害死人的心思,只是想自保。但他的确是下了毒,那毒也的确叫七日断肠散。

突然。

“你究竟是什么人!”

公鸡头眼见两个兄弟恐怖的模样,心中的惊惧越来越盛,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如同追魂索命之音,一下一下的啃噬着他那扭曲的心灵。

最后终于暴发,声嘶力竭地吼道。

“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害我们兄弟!”

花恺顿了顿,并不去看他,只是目光微冷:“残忍?呵。”

早在看到白毛侏儒吃人心之时,花恺就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三个怪物,此时更不屑去和他们说话。

“啊啊!”

两人不住的惨嚎不止让公鸡头疯狂,也让其余人胆寒。

那白毛侏儒不知道从哪里来一股力量,忍住了可怕的剧痛,从地上微微抬起头,参杂着剧烈的喘气声,断断续续道:“我……我知、呼……知道了……”

“你……你是天剑!天剑!啊——!”

惨厉哀叫声中透着极度的惊惧……

第276章 我名头挺大

“你认得我?”

花恺双眉一扬,他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个天剑这么拉轰的名号。

不过看这白毛侏儒的模样,似乎也不是痛傻了胡乱叫的。

“尊……尊驾……啊!可是……姓花……?”

白毛侏儒挣扎着说道。

“不错。”

花恺淡声说道。

“哈哈哈哈!”

白毛侏儒突然发出声声惨笑。

“能……能死在天剑之手,不……不冤……哈哈……哈哈哈!啊——!”

天剑!

这两个字一出,除了小鱼儿外,所有的人都是满脸不可思议之色,似乎这两个字,比之刚刚所见的七断七绝伤心掌,还要可怕十倍百倍。

如今京城那惊世一战,早已传遍江湖。

天下十绝,盖压世间。

这句江湖上人人皆知的话,并非虚言。

那不是他们自封的,而是天下人共尊出来的。

这十个人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天下江湖武林人心。

更何况是十绝之战?

当日京城一战,牵连着三个十绝中人,更有两个不弱于十绝之人,几乎可以说是当世之中,最强的人之中,有近半都出现在这一战中。

江湖上的武林中人,只要不是耳瞎眼聋,就没有不知道的。

而那惊世一战中,有一人是最出人意料,也是最让人难以置信的。

因为那个人,竟然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因为那个人,从出现到离开,只出了两剑,就将那位能与十绝之一的铁胆神侯分庭抗礼的当朝丞相败了。

第一剑,如梦如幻,在当时在场之人眼中,已经世间绝顶的剑法。

第二剑,却已是通天彻地的一剑。

传说中,那一剑,已经不是凡人之剑。

所以,所有见过那通天彻地一剑的人,都称呼那个年轻人为——天剑。

若非他败的那人,并没有十绝之名,如今那数十年如一的十绝之位,就要变了。

但是江湖上之人,也已几乎将之与十绝并列。

盖世十绝,这等人物,于在场之人来说,不啻于天上仙神一流,他们如何能不惊?

那公鸡头听了白毛侏儒的嚎叫,再听那年轻人自承信花,显然白毛侏儒没有猜错。

双腿直接一软,脸上罩着一层死灰之色。

若说刚才他在恐惧之中,还有着愤恨不甘,如今却是连半分都已经提不起来。

面对十绝一流的人物,江湖上又有几人能提起反抗的勇气?

李家兄弟十几人,在呆愣了好一会儿后,才猛然醒悟,一个个趴在地上,禁若寒蝉,一动都不敢动,连丝毫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这位爷注意到他们。

心中一个劲地回想刚才有没有冒犯这位爷,更不由对刚才还怕得要死的三根毛感恩戴德起来,要不是这三个怪物横插一杠,没准和这位爷怼上的就是自己兄弟等人。

花恺都有些无语,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

难怪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妖精能一眼认出他。

这年头,也没有什么电视网络,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哪里认出他来。

“你名头有这么大吗?”

之前被花恺吓得坐到地上的小鱼儿,眼见这一戏剧性的一幕,有点愣道。

他刚刚踏进江湖,哪里知道江湖上的事情。

眼珠溜溜转动,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手随意在身上拍来拍去,身上的尘土纷纷飞扬。

花恺摸了摸下巴道:“我想还是挺大的。”

“既然你名头这么大,干嘛要和我这个小卒子过不去?你帮我解开那什么……伤心掌好不好?我小鱼儿最喜欢笑的,可不想伤心。”

“小鬼,还想跟我玩心眼?”

花恺似笑非笑,忽然仰面深吸了一口气:“你这香料味道不错,似有若无,偏偏奇香无比,如果你拿去开家香料铺,这天下的爱美之人,怕是没有几个能拒绝,你也要发大财了。”

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让小鱼儿神色一滞,随即笑嘻嘻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花恺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七日断肠散吧?别的不说,倒是很香。”

小鱼儿这才确定他真的知道了,便不再狡辩,笑道:“你既然看破了,还敢吸气?现在你可又中了毒了。”

“哈哈哈哈,区区旁门左道,我就是当饭吃,又能奈我何?”

“胡吹大气,你要想当饭吃,我这里就有的是,你若真有这么厉害,吃给我看看啊?”

他见花恺似乎真的没有中毒的迹象,不由出言相激。虽不知道他为何没有中毒,但总不可能把毒药当饭吃也没事吧?

这小子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花恺额头落下几根黑线,这缺德小鬼,还真的随身带这么多毒药。

“小鱼儿,你别闹了。”

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铁心兰,见小鱼儿不知死活地胡说八道,生怕他惹怒了这位已经站在天下绝巅之上的大人物。

她片刻之前还和这小鬼有过节,让他欺负过,现在却不知道为何,竟反过来为他担忧。

尤其是看到三个怪物的惨状,听得小鱼儿也中了这种可怕的掌法,更是心急如焚。

伸手拉住了他,向花恺行礼道:“天剑前辈,小鱼儿不是有意冒犯的,你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放过他好不好?”

“喂,你求他干嘛?我江小鱼还怕他不成?”

小鱼儿见她担忧自己,本来是很欢喜的,但见她低声细语地去求花恺,不由心中烦怒。

铁心兰又急又怒:“你不要闹了!”

“谁闹了?他自己胡吹大气,又不是我要逼他吃的,他要是不敢,直说就是,我又不会为难他。”

花恺笑道:“呵,小鬼,别耍小聪明了,本来吃一吃你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但你要这么说,我还真就不能如你意了。”

“吹什么牛?不敢就是不敢……”

小鱼儿话刚到一半,双手忽然一扬,手中的瓶瓶罐罐赫然向花恺掷来,更在半空中纷纷爆裂,炸开一团团红红绿绿的颜色诡异的粉雾,尽数将花恺撒来。

光看这粉雾的颜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这一手让人防不胜防,谁能想到他说着说着就动手,还随身带着这么些会爆的瓶子,就连旁观的众人都觉得,花恺八成是要中招了。

“呵呵。”

一声轻笑,漫天粉雾刚到他身前数尺,便骤然静止一般停了下来,然后突然像是被无形的牵引力牵引着,纷纷涌向一个方向。

数息之间,众人便看到花恺手上多了一个五颜六色的圆球,悬在手心之上,滴溜溜地转动。

如此神奇的一幕看得众人目不转睛,小鱼儿更是瞪着眼,张着嘴,饶是他狡诈百出,这时也不由得有点灰心丧气,这人简直非人力可敌,让他一身手段没了用武之地。

“嗯?”

正想继续调教这缺德孩子的花恺,忽然眉头一皱,转头向一个方向看去。

不由喃喃道:“来得好快……”

第277章 月神与天剑(8/9)

“唳——”

风过无痕,草翻绿浪。

天上有雄鹰在盘旋,锐利的双眼紧盯着草原上的猎物,准备着一扑而下。

突然,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或惊吓,发出高亢的啼叫,双翅一震,拔向更高的天空。

“现在可不是时候……”

众人还在为花恺那随手露出的神妙武学而惊异,他却皱眉自语。

小鱼儿还在灰心丧气,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像有人贴着他耳朵在和他说话一样。

他听的清楚,那分明是这个被人称作“天剑”的人的声音:“小鬼,想找到你真正的大仇人是谁,为你父母报仇,三个月后,到慕容山庄找我。”

话音一落,便见花恺突然高高跃起,足蹑虚空,飞旋不停,身形飘飘荡荡,如鲲化鹏,扶摇直上,瞬息之间,便到了高天之上。

而小鱼儿等人,只能看到一个黑影,在不断地变小,到最后,就连一个黑点都见不到。

这让他们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几乎怀疑自己见到了仙神。

否则,凡人又怎么可能飞上天去?

众人嘴都还没合拢,忽然,也不知从何处响起了一个声音:“他是谁?”

只有淡淡的三个字,却让所有人心灵都在颤栗。

这声音很清柔,很娇美,似乎能摄魂夺魄。

也很灵动、缥缈、不可捉摸。

可这个声音偏偏又很冷漠、无情,令人战栗。

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听见这样的声音再能忘记。

大地苍穹,似乎就因为这淡淡的一句话而变得充满杀机,充满寒意。

一条白衣人影,已在金阳之下,广袤辽阔的大草原之上,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是如何来的。

只是在眼前十数丈外,草地之上,突然就多了这么一个人。

似乎她原本就在那里。

这是一个女人。

她衣袂飘飘,宛如乘风。白衣胜雪,长发如云。风姿绰约,宛如仙神。

美,自然是极美的。

美到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美得就像夜里天上的明月一般。

天上的太阳,似乎也因这轮明月而失却了颜色。

但在场之人,哪怕是平时最为好色的男人,在看了一眼之后,就低下了头,再也不敢抬头去多瞧她一眼。

因为她身上似乎与生俱来便带来一种慑人的魔力,不可抗拒的魔力。

永远高高在上,令人不可仰视。

偏偏她自身又像是个黑洞一般,散发着无穷的吸引力,天地万物都难以抵挡,人自然也不例外。

这种矛盾,让在场之人心中以千抓万挠一般,难受到了极点。

这样的女人,简直如神如魔。

这不是明月,应该是明月之上的月神。

“嗬——!嗬嗬!”

原本瘫软在地的公鸡头,在这个神魔一般的女人出现后,本已死灰一般的脸上,突然又现出一种极度的恐惧。

竟然还有能让他在中了七断七绝伤心掌这样恐怖的掌法后,还会觉得更恐惧的东西?

小鱼儿见到他的神情,心中不由闪过疑惑。

而下一刻,他便看到这个公鸡头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嘴里发出风箱似的声音,便叭嗒一下倒地,口鼻中流出绿色的胆汁。

竟然吓死了!

若是在以前,有人和他说人真的能被吓死,他是绝对不信的,如今却不得不信了,不仅是被吓死,还是被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吓死。

“他是谁?”

缥缥缈缈的声音传来。

她并没有再次重复,而是众人被她如神如魔的身影所慑,连时间都似乎变慢了。

在场之中,也许是江小鱼的年纪最小,可他的心性却是其中最为出众之人。

也是他最先反应过来。

恐怕让花恺突然离去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

而她口中的那个“他”,也只能是花恺。

连他这么厉害的人,都能让他“望风而逃”的人,想必当得起可怕这两个字。

嗯,就是望风而逃,在小鱼儿眼里,花恺可恶极了,自然是不会给他用上什么好词。

他是很识时务的,面对这么可怕的女人,他当然不会去招惹。

“他呀,听说他叫什么‘天剑’,特别会吹牛。”

这个神魔一般的女人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仰着头,看着那云端之上。

而那云端上,也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里。

江小鱼忽然感觉很清冷,天也变得有点暗。

可明明没有刮风,太阳也好端端在天上挂着。

大草原上原本是风吹不停,此时像静止了下来,再不见一丝风。

忽然,众人惊恐地发现,那个月神一般的女人,脚下站立的大地在隆起,在拔高……

没有人敢叫,也没有人敢大声喘气。

他们真的被吓到了,包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鱼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收回了目光,投向了江小鱼。

那冰冷、威严的目光,真的就如俯视人间的神魔,让小鱼儿心中不自觉地颤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从那目光中还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片刻之后,众人才发现,那如神如魔的身影在淡淡虚化,瞬息之间,已经无影无踪,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让人恍如置身梦中。

但是她原本站立的地上,一座高达数丈,凭空崛起的小山丘,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这不是梦。

哪怕这一切,他们在梦中都不可能见到。

良久,李家诸兄弟才有人敢把趴伏在地上的脑袋慢慢抬起,见人已不在,才扑通一下瘫坐在地。

过了一会儿,一个个才扑通扑通地接连瘫倒。

铁心兰这时才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地抓着小鱼儿的手臂。

声音有些颤抖地道:“她……她到底是什么人?”

“移花宫主……”

有一个李家兄弟有些心有余悸地回答了她。

接连遇上两个江湖上最巅峰的人,一个比一个可怕,虽然有惊无险,唯一死掉的一个还是被白毛侏儒所杀。

但也早已让他们身心俱疲,连原本的目标也不想再争夺了,哪怕现在对他们有威胁的人都没了。

“移花宫主……?”

江小鱼喃喃重复着。

那女人奇怪的目光,花恺临走时的传音,都你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

高天之上。

花恺似乎没有重量一般,随风飘飘荡荡。

收回目光,抹了把额角的冷汗。

还好,幸好纯阳梯云纵,滞空之力天下无双,否则他这次就又要拼命。

这女人,果然可怕。

隔着这么远,竟然还能让他感到寒意。

明玉功,也的确是一门可怕的武功。

而且已经被她修炼到了一种极高的境界,竟然能举手投足间,无声无息地影响周身天地万物。

这个女人,绝对是他至今为止,在这个世界遇到的最强大的人之一。

哪怕是古三通、朱无视、傅宗书,恐怕也比不上她。

也许只有那个不知深浅的诸葛神侯,可以和她相提并论。

至于他自己……

若是他有把握,也不会“望风而逃”了……

他是想要明玉功,可不是想在这种时候遇到她。

以这个女人疯狂的性子,别说他现在还不是对手,哪怕能打败她,也不可能逼得她交出明玉功。

明玉功,强取不得。

衣袖一震,身形一拧,足尖一点,轻飘飘落在一只路过的倒霉大鹰背上,如仙人御风而去……

第278章 新的功能

万界空间中,花恺坐在虚假的星空之中,看着社区空间新出现的功能权限。

原本他以为先前得到的那个【星辰之触】法则,能制造星灵这种东西,已经是赚大发了,没想到这东西的价值远远超出他的想像——

【「次元之门」成功融合特殊法则「星辰之触」,开启新权限功能「次元之触」、「投影镜像」】

【次元之触】:次元的触角探入诸天万界——

1、探寻、反馈目标世界信息,需耗费相应源力。

2、随时开启目标世界临时通道,需耗费相应源力。

【投影镜像】:伟力映照诸天万界——搜寻诸天万界万物万灵之源,制造投影镜像,需耗费相应源力。(每次开启消耗100源力)

……

当日在大明世界,他被邀月惊退,虽然是理智之下的选择,可终究有些不甘,太丢人了些。

那女人委实太过厉害。

当日她只是往那一站,一座小山丘就无声无息地凭空出现。

以花恺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那是明玉功的无匹吸力所造成的。

这样的力量简直可怖。

哪怕是她能一脚跺碎一座山丘,花恺都不会这么惊吓。

没办法,也只能暂避其锋。

之后他便重操“旧业”,在江湖上四处“借”秘籍。

基本上有名有姓的门派,都被他光顾过。

不过一些顶尖的门派、禁地,他并不敢去,也没办法去。

比如少林一流,就是他不敢去的地方。

大明世界的水太深,谁知道这种存在了千百年的古刹,究竟有没有藏着一些老怪物?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傅宗书,也有伤心小箭,差点要了他的命。

一个移花宫主,能让他“望风而逃”。

就连他没怎么放在眼里的十三凶,也有个欧阳大,险些让他栽了跟斗。

虽非惧怕,却也让他行事谨慎了许多。

猥琐发育,月余时间,倒让他的“书库”又充实了许多。

本想暂时收手,修炼古三通的金刚不坏,通道却在这时打开,而且还多了两个功能权限,他按捺不住,就跑了出来。

……

一个【次元之触】就已经很让他欣喜。

以后他在进入新世界之前,再也不会两眼一抹黑,什么信息都不知道,只能靠运气瞎撞。

至少,可以知道自己要进入的世界的一些基本信息,能在一定程度上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世界。

而且在新世界也用不着他为了开启通道,到处搞事情,而是随时可以开启。

虽然目前经历过的世界,打开通道似乎都没有太大的难度,可谁知道以后会遇上什么样的世界?

这终归是一个保障,看似不起眼,却让他有了个保命的底牌——空间遁!……

至于那个【投影镜像】……

试试先……

一百源力,对现在已经手握“巨款”的花恺来说,有点小小肉痛,但还花得起。

指令一下,花恺顿时感觉脑袋被一个巨锤重重一击,意识被撕裂成无数份,循着一个无形的路径,瞬息之间,穿越了时光长河,跨越了层层空间。

似乎有无数的画面掠过,可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灰蒙蒙的一片。

这一下猝不及防,直接懵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风暴中的一片叶子,大海中的一只小木筏,身不由己地被挤压、摧残。

幸好这个过程只是一刹那,否则他非得直接崩溃不可。

清醒过来后,才趴在“地上”,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

想要破口大骂,都找不到个喷口水的对象。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眼前,漂浮着的十几个光球。

伸手一抓,一个虚幻的光球,竟然真被他抓在手里。

【猴毛】:……

光球中竟然有一根淡黄色的细毛,再看到这两个字,花恺眼睛顿时一亮。

猴毛!

心中一激灵,激动地往下一看,顿时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

【猴毛】:一根普通的猕猴毛发,诸天万界随处可见。

等级:无。

消耗:1源力。

“我#¥&**……&%%¥%#!”

闹得这么玄乎,老子命都差点搭上,你就给我这东西?

也是他想太多,看到猴毛,就先入为主地以为是某只猴子的,毕竟是诸天万界啊,这么高大上的存在……

两片嘴皮子气得有些发抖,再看向那十来个光球,眼中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嫌弃。

不过终究还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还是伸手,又抓了一只……

【一根头发】:……

“噗——!”

花恺终于再也忍不住,仰天喷出一口黑血……

又是毛!?

【一根头发】:这是一根蕴含着无尽怨气的黑色发丝,如果你有能力,可以降伏深藏其中的怨魂厉鬼,你会获得一个强大的随从。如果你无法降伏……

等级:青色5星

消耗:140000

忍着悲愤看下去,花恺背脊透出几分凉意。

光球里有一根三尺多的黑色长发,隐隐透着一缕缕红黑间杂的阴气,哪怕是虚幻的影像,也让他感受到一股无比阴冷的气息,直透心底。

青色的等级,这是他第一次看见。

他所拥有的最高等级的物品,也不过是那本残缺的《术藏》,和《纯阳功》,都不过是蓝色等级。

这一根头发竟然就有青色!

喉咙滚动了一下,花恺毫无眷恋地把光球扔到一旁。

别说他没“钱”,就算有,也不敢把这东西的投影镜像制造出来。

说明中的一个省略号,就已经足够让他退却了。

不甘心地又抓过一颗光球,再是毛老子跟你翻脸……

【石头】:一颗普通的石头……

花恺:“……”

扔掉,再抓一颗……

【虫卵】……

【破碎的镜子】……

【臭鼠】……

【生锈的铁棍】……

【角马】……

【嫦娥的袜子】……

【龟仙人的墨镜】……

【盗神的蒙汗药】……

【……】

……

花恺已经摸得双眼发虚……

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万物万灵之源”,果然是万物万灵……

总之不管是死的活的,上到满天神佛的内衣裹脚布,下到路边的破石头,什么都有可能摸出来……

跟抽奖根本就是一个性质,而所谓的诸天万界,只是把这个奖池的范围扩大到无限,要摸到有用的奖品,简直比中五百万大奖彩票都低不知道多少倍……

实际上这其中也不是没有有用的,只是作用不大,而且花费很大,性价比太低。

还有最后一个,钱也花了,怎么也得摸完啊,花恺忍着悲痛,伸向最后一个光球……

第279章 氪金至上(9/9)

当花恺目光接触到光球中的影像,瞬间就凝固了。

那竟然是一个人。

一个气度雍容、风姿绝世的影像。

头戴银冠,手执羽扇,腰悬宝剑,身穿朱紫滚边白袍,多饰金珠玉旒,衣着华丽之极。

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深如渊海。

哪怕一个虚影,也让花恺身不由己地陷了进去。

那是一种包藏天地、算尽苍生的智慧。

一身气息荡荡,如天地浩瀚。正气凛然之中,又分明有着丝丝冷酷。

良久,花恺才从那道虚影上挣脱。

咽了口口水,将目光移到说明上……

【疏楼龙宿】:华阳初上鸿门红,疏楼更迭,龙麟不减风采;紫金箫,白玉琴,宫灯夜明昙华正盛,共饮逍遥一世悠然。——三教顶峰,儒门龙首。

等级:青色9星

消耗:199999

“……”

花恺有点懵,虽然他没怎么看过这部出自独特文化的作品,但还是有些耳闻的。

没想到,一堆没用的垃圾里,竟然还能抽出人来,而且还是这位大佬。

强,很强,非常强……

他眼馋到了极点,可对他来说,还是没有毛用,因为他没“钱”。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尝试了下,发出制造镜像的指令。

【提示:青色以上、橙色以下等级镜像,可使用次数为(3),每次使用将消耗源力(数量:?)维持,断绝源力供应,将结束该次使用,并消耗次数;不可与本体出现在同一世界;本体的消亡,有一定机率造成镜像崩溃。】

【「疏楼龙宿」投影镜像,消耗源力199999,是否制造?】

是!

【源力不足,无法制造。】

花恺也不意外,他只是想看看这个过程,倒是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他已经看穿了,这个万界社区空间的本质,就是一个氪金游戏。

要变强?先氪金!

真是诸天万界统一奉行的不变真理啊……

这些投影光球只能保留一天时间,所以说,这次的一百源力,算是喂狗了,什么都捞不着。

不过可以耗费制造消耗百分之一的源力,将投影光球保留。

一共十六个投影光球,也就是那根有点吓人的黑发,和疏楼龙宿的的投影有保留的价值。

不过黑发的消耗是十四万,疏楼龙宿只差一点就到二十万,加起来就三千多源力。

他原本还有两万多源力,加上这次大明世界得到12350,刚刚又用掉100,一共也只有四万刚出头的源力库存,三千多不是笔小数目。

他要做的事耗费极大,照他现在这样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地跑,这个数字已经很难有大的突破。

犹豫了一会儿,花恺还是将两个投影光球都保留了下来。

毕竟这个新出现的氪金功能真的有点坑,能得到有用的东西不容易,何况还是两个青色等级的。

直接耗费三千四百源力,将两个投影光球保留了下来,其余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被他丢弃一旁,自生自灭。

然后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本能,让他有种继续氪下去的冲动。

“啪啪!”

自己连着扇了两个耳光,让自己从这种可耻的冲动中清醒过来。

为免克制不住自己,被诸天万界的至高氪金法则支配,赶紧从空间中消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嗯,今天脸臭手黑,等明天欧皇附体再继续……

一回到家中,很快就照例倒在自己床上,睡了过去。

然后不知睡了多久,他又是同样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有点恼怒地拿起手机,却是一个没什么印象的号码。

接起来一听,没多久挂了电话,花恺眉头就皱了起来。

打来的人是他的“房东”,也就是这座破仓库的主人,说要收回仓库,让他尽快搬走。

若是在其他地方,这种事情很平常,他也不会奇怪。

但是这一带,这一片都是闲置的破仓库,平时有人肯租就谢天谢地了,通常很少有这种想要换租客的事情发生。

而且他当初签的合同是三年,现在离到期只有不到半年,那个房东竟然宁愿赔付三倍违约金,也要让他搬走。

那个人他还有些印象,是一个小老板,身家虽然殷实,却还算不上大富大贵,还没到不把这笔钱放眼里的地步,而且为人精打细算,也就是抠门。

除非那人疯了,否则绝不可能做这种傻事。

他和这人也没有什么怨隙,不至于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来为难自己。

那么,就只能是有人在背后要跟他过不去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意义?恶心他吗?

花恺自认,就算他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却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以至于宁愿贴钱也要恶心一下自己。

难不成是以前的风流债?

咳,不大可能……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几乎快要忘却的名字,但旋即又自己摇头否决了。

他在现世中,称得上有过节的,也就是谢轻了。

不过他很了解这个女人,这女人有点极端是不错,却不会用这么愚蠢不入流的手段。

正想着,手里的手机忽然又响了。

看了一眼,又一次闪过疑惑。

是鱼竹国,这老汉这么闲的吗?

“喂,大爷?”

“少废话,你在哪?我派人去接你,你赶紧来一趟。”

手机那头传来老汉苍劲的声音,带着少有的严肃。

“我在家呢,怎么了?”

花恺眉头微微一皱。

“你在家?”

那边的鱼竹国疑问,随即啪嗒一下挂了电话。

“……”

花恺刚要无语,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向参谋?”

打开门他就看见向雄飞站在了门外。

“花中校,先上车,我路上再告诉你。”

向雄飞一见他就直接道,看样子还非常着急。

花恺也只好忍住好奇,跟着他一起,上了外面等着的一辆军车。

军车一路呼啸,向雄飞也在抓紧向他诉说着事情始末。

花恺一开始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听着听着他就有点发毛。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夜里。”

问了一句,花恺就安静了下来,心中却在盘算着。

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啊。

若这事是真的,那就有点不寻常了。

而且,出什么事不好,偏偏是出了他最怕的东西,这种事你找别人不行吗……

第280章 五具诡尸

向雄飞带他来的,是一座大楼。

这里是东都的警厅大楼,花恺自然不会不知道。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跟着向雄飞走进大楼。

很快,到了大楼中的十三层。

花恺在电梯口看见了一个标识:司法鉴定中心。

向雄飞带着他来到一个走廊,还没走近,就听到一个房间里传来争执声。

一个强硬的声音正在说着:“……这是刑事案件,你们特事处瞎掺和什么?还请什么专家,论法医鉴定,别说东都,就算是全国,找得出几个能和咱们鉴定中心相提并论的?”

“我再跟你说一次,这不是普通案件,你们刑警队最好不要乱伸手。”

低沉的声音回应着,似乎在压抑着怒气。

“嘁~”

有人讥笑了一声:“不是普通案件?你不会跟我说这是什么灵异事件,或者什么超能力作案吧?拜托,你们特事处是不是平时太闲了,上班看坏了脑子,真以为自己是龙组了?”

“哈哈!”

这人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声。

“你们请的专家,该不会是从哪个天桥底下找来的‘大师’吧?”

那人着重点出了“大师”两个字,语中的嘲讽之意谁都听得出来。

花恺侧首看了眼向雄飞,向雄飞尴尬地笑了笑。

“哈哈……不用介意,特事处和警厅的矛盾由来已久,不是针对你。”

花恺撇了撇嘴:“这两个部门跟你好像没有关系吧?既然是别人的矛盾,你掺和什么?”

“唉,你以为我愿意啊?”

向雄飞无奈道:“我也不瞒你,关于你的事,上面的争执很大,不过有老将军在,暂时还没有人敢放肆,但是基本已经有了一个共识,就是谁都不许私自与你接触。”

他没说得太具体,但花恺也听明白了。

万界空间这种事情,搁谁都不可能淡定。

而他作为唯一一个他们接触到的“高级玩家”,有太多令人动心的地方。

一个国家,是一个复杂的集体。

鱼竹国是代表着国家没错,可他不可能等于国家。

他的态度,并不能代表这个集体中所有人的态度。

他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安宁,已经是难能可贵,估计就是鱼竹国平衡下的结果。

但是也不可能为了保持平衡,而放弃他这个超大的香饽饽。

向雄飞估计就是现在那条沟通自己那那方面的线了。

“姓阎的!”

“怎么着!”

里面的动静似乎有升级的趋向,向雄飞也不敢再拖延,急走了几步,直接推门而入。

争吵声嘎然而止,里面的人目光都投了过来。

花恺才看清屋里的情况。

很宽敞的房间,气温有些低,站着四五个人,坐着一个人,似乎,还躺着几个。

“向参谋。”

其中一个二十来岁,身材看起来有点瘦弱,但短袖T恤露出的结实双臂,明显在告诉别人,瘦弱只是错觉。

面上还残余着怒色,看见向雄飞,很自然地立正敬了个礼。

与他对峙的是一个身材健壮的平头中年,显然也是认得向雄飞的,收回了一些悍色,打了个招呼。

向雄飞都只是点了点头,就向花恺道:“就在那里了,你先看看吧。”

他指着靠里的墙边,那里有五张床,上边用白布遮盖着。

很明显,白布底下就是那几个“躺着的”。

花恺点点头,刚抬起腿,那平头中年忽然道:“慢着。”

他身后的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就挡住了他。

平头中年对那削瘦年轻人讥笑道:“左仁,你该不会告诉我,这小白脸就是你请来的专家吧?”

“哼!姓阎的,你最好不要太狂了。”

“我狂?我说你要请个道士和尚什么的,还能忽悠一下人,找这么个小白脸来,干嘛?想把女鬼勾引出来啊?”

他身后的几人又一哄而笑。

“够了!阎益东,人是我请来的,你有什么意见,直接跟我说。”

向雄飞隐含怒气喝道。

“哎呀,早说嘛,原来是自己人啊,当然没意见。”

平头中年面对向雄飞,明显不敢那么肆无忌惮。

虽然两人完全不是一个系统,照理说谁也管不了谁,可向雄飞的地位比他高太多,他轻易也不愿得罪了。

状似懊恼地的拍了下脑袋,看向花恺道:“兄弟,误会,当哥哥的给你道个歉。”

他挥手将黑夹克挥退,面露豪爽,还伸出手想拍拍花恺的肩膀,却不知道为什么,视线模糊了一就拍了个空。

再看花恺,已经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

平头中年闪过一丝疑惑,也没放在心上,倒是这个小白脸这么不给他面子,倒是让他有点恼火。

花恺没有管这个脸大的家伙,径直走到几张床边,伸手想要掀开白布。

“喂,你有没有点常识?”

又有一个清冷的声音阻止了他。

花恺看了一眼,是屋中那唯一一个“坐着的”。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美女,年纪也不大,就是有点冷。

一直独自坐在一边,默不出声,直到花恺想要动床上的尸体,才站了起来。

“戴上。”

她冷冷地扔过来一双橡胶手套,就不再理会花恺。

花恺撇了撇嘴,无所谓地戴了手套,掀开了白布。

饶是他已经亲手杀过不少人,可猛然钻入他视线的“东西”,还是让他的胃有点翻滚,喉头滚动了一下。

让一直盯着他的平头中年冷冷一笑,眼含讥讽,本来就因为花恺的长相和年纪,充满了怀疑的他,更不相信他会是什么专家了。

冰块美女冷冷地道:“这具尸体,是五具尸体当中最正常的一个。”

花恺嘴角抽了抽,这叫正常?

这已经不能叫“一具尸体”了,而应该叫“一堆尸块”。

“死者男性,26岁,是个无业游民,致死原因是被人一刀断头,然后用利刃碎尸。”

她平淡地述说着,完全没有情绪起伏,让花恺心里有点怀疑,没准她已经分过无数的尸体。

不也等花恺说话,她逐一将白布掀开,一个个陈述起来。

“死者女性,35岁,白领,同样是被人一刀断头,用利刃碎尸。”

“死者男性,29岁,白领,死因是窒息,脖颈有勒痕,疑似被人用绳子勒死。”

“死者男性,23岁,大学刚毕业,死因不明。”

“死者男性,18岁,高中生,死因不明。”

说到最后两个,冰块美女眼中总算有了表情,是种很疑惑的表情。

这几具尸体的身份都很好确定,因为他们的随身物品一样都没有少,没有什么共同点,死法各不相同。

这当然不会是什么连环杀人之类的刑事案件,否则向雄飞也不会找上他来。

花恺逐一看下去,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第281章 金龙广场

冰块还在继续述说:“这五具尸体都有个共同点,身上都有一些黑色斑痕,这三具都是在创口上,那两具比较多,也没什么规律,暂时查不出原因,不排除是某种特殊毒素。”

花恺沉着脸,忽然摘下手套,伸手摸上一具尸体身上的漆黑斑痕。

“你这人,干什么!”

冰块一把扯开他的手,面含薄怒。

花恺也不在意。

斑痕上的冰寒阴冷,让他更多了几分确定。

这种阴冷,并不是身体上的实质感觉,而更像是一种作用在精神上的冷,冰块没有察觉,一点都不奇怪。

五具尸体,除了两具被碎尸的,其余三具,冰块美女都用了疑似、不明之类的词。

世间死法千奇百怪,杀人作案手法查不出来,本也不是什么离奇之事。

两具尸体死因不明,也并不奇怪。

而那具明明被勒死的尸体,她却说了“疑似”。

这种明显的外伤,以如今的技术,应该不难验定才是。

但冰块手段用尽,也根本查不出这具尸体,生前是被什么东西勒死。

“谈医生,这不明明是绳子勒出的痕迹吗?”

那平头中年说道:“别看我老阎没你读的书多,但我干刑警这么多年,这样的见过不少了,绝不会看错的,你就别在这上面较真了……”

又笑眯眯地扫了一眼花恺道:“省得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来浪费时间,赶紧把那两具尸体验出来,我好查案啊。”

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听得出他口中的“乱七八糟”指的是什么。

花恺忽然冒起了一个很凶残的想法,把这货的脑袋拍进他胸里。

莫名其妙的,就被怼上了,还没完没了的,他也不算个好脾气的,还能克制住也是给向雄飞面子了。

有点无语地看了一眼这货,决定无视他,目光重新落到几具尸体上。

那具被勒死的,的确是被绳子勒死的。

至于冰块为什么连这么明显的痕迹都不能确定,很简单,因为勒死这人的,是一根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绳子”。

“这几具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花恺转向向雄飞问道。

向雄飞一直在盯着花恺的动作,有些紧张。

因为他们自己也曾做过研究,有过某种猜测,因为这种猜测,才找来了花恺。

这时听他问起,立即答道:“哦,是在金龙广场旁边的老街。”

金龙广场?

花恺听了这名字,感觉很陌生。

“是一家新建的百货商场,开始营业还不到几个月时间。”

向雄飞解释道。

几个月,这段时间他几乎与现世隔绝,连网都没怎么上,自然不可能知道一个新开的商场。

听了向雄飞的解释,他还是有点疑惑道:“老街?”

向雄飞道:“那地方位置有点偏,原本是一个遗留的城中村,这几年市里有向那边发展的规划,那块地被金龙广场的开发商拿了下来,才开发出了金龙广场,因为时间问题,并没有全部开发,还保留了一部分,就是老街。”

“带我去看看。”

看着几具尸体,根本没办法了解太多。

向雄飞点头:“好。”

“哎哎,向参谋,这就走了?”

那平头中年叫道,只是向雄飞根本懒得理他。

“哔!合着让我们等了这么久,就让个小白脸来摸两下就走,这不特么瞎耽误功夫吗?”

等他出门后,平头中年才骂了一句。

削瘦年轻人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便追着花恺两人出去。

“老大,现在怎么办?”

平头中年眼中阴晴不定,呸了一口:“草,跟上,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骂归骂,他也不是真脑残到家,能让向雄飞这样的人物都这么看重,这案子肯定不简单,他可不想放过。

那冰块美女秀眉轻蹙,不知怎么想,竟也跟在他们身后。

军车上。

向雄飞才有点忐忑地向花恺问道:“花中校,怎么样?不会真的和……那种东西有关吧?”

花恺笑了笑:“向参谋,你就别一口一个中校的叫了,我这中校怎么来的你还不清楚?听着都刺耳。”

向雄飞严肃道:“话不能这么说,什么叫怎么来的?你可是正儿八经的中校,谁来都不能说你不是。”

花恺也不和他争,笑道:“行了,就算是吧,那也不好听,又没别人,随意一点吧,老向。”

“……”

向雄飞脸抽了抽。

他年纪当花恺爹都嫌老了点。

不过他知道这位小爷的一些底细,私下里也不介意和他亲近点。

犹豫了一下,道:“那就叫你……小花?”

“……”

这下轮到花恺抽了。

向雄飞小小地报复了下,哈哈笑道:“哈哈,开玩笑,那我就托大,私下里叫你一声花老弟吧?”

花恺面无表情:“随你。”

坐在副驾驶上的削瘦青年目光微微一闪,向雄飞说话并没有避着他,因为特事处的都是知情人。

扯了一会儿,花恺又回到正题,没有直接回答他之前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老向,你也信这世上有那种东西?”

“嘿。”

向雄飞无奈地笑了一声:“如果是以前,我是一个字不信,但现在嘛,我也不知道了,这世界我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他摇了摇头。

他是知道万界空间存在的,这种扯淡的东西都有,还有什么不能存在?

花恺沉默。

说到底,这个世界的变化,应该是他带来的。

不出意外,这一次,也和他有关。

如果是这样,那几个人的死,也算他间接害死了。

摇了摇头。

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做都做了,再想这些太过矫情,而且就算给他重来的机会,他一样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哪怕这会改变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变数,更多的……牺牲。

“看你的样子,看来真的是了。”

向雄飞叹道。

花恺不置可否,看了一眼后视镜道:“你让他们跟来没事吗?”

平头中年一行,正开着辆车跟在后面。

向雄飞看了一眼,只是笑了笑,道:“让他们跟吧。”

虽然不知道原因,既然他都不在意,花恺更不会在意。

车开了大半个小时,才到了地方。

才一下车,花恺眉头就皱了起来。

第282章 老槐村

这里离着金龙广场还有着几百米,有着几条很老旧的小巷,一些看着很破旧的老屋,甚至还有很古老的土砖青瓦建的房子。

不过虽然破旧,却有着一种历史沉淀的独特味道。

但很可惜,有一大片都被推掉一部分,只剩下废墟残垣。

有点不快道:“这样的地方,也算得上文化遗产了吧,你们也舍得推掉建什么商场?”

向雄飞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你们?这是市府的决定,我们就是想管也没那本事啊。”

接着又叹道:“唉,如今哪里不是经济挂帅?这地方原本叫老槐村,已经有六百多年历史了,前面有一条小河,据说朱元璋还曾经带兵在那里驻扎过,是个有历史的地方啊,现在就这么毁了,确实可惜。”

“老槐村?”

这名字怎么听怎么古怪。

“村里有一颗老槐,800岁了,历史比这个村子都要久远,听说,市府当初还为它有过激烈争论,好不容易,才把这棵树给保留了下来,也是这个村子唯一能保存的东西了。”

向雄飞说着,向一个方向指了指:“呐,就在那边。”

花恺一边查看环境,发现几百米外的金龙广场是人来人往,这边虽然破旧,人迹罕至,但也不是没有人,时不时的就能见到一两个不知是走错路,还是特意过来的人。

一边说道:“既然你们怀疑是那种东西,怎么没把这里封锁了?”

“你也说是怀疑了,这里人流量不小,直接封锁影响太大了。”

他没有说,其实经过上次的紫气事件,最后有惊无险,有点反应过度,闹乌龙的感觉。

还有蛇怪事件,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了下去。

现在上面对这种事比较敏感,不是不得已,已经不想再闹出动静来。

“向参谋,不好意思呀,我们也是急着破案,就跟来了,想跟着向参谋长长见识,您不会介意吧?”

这时,那平头中年这时也已经跟了来,大咧咧地笑道。

向雄飞淡声道:“你们刑警队职责所在,我有什么好介意的?说起来还是我过界了,还要请阎队长行个方便啊。”

“哎,什么话?有向参谋莅临指导,我们求之不得啊。”

花恺没兴趣管他们的虚与委蛇,循着向雄飞指的方向看去,在几百米外,看到了一株极为粗大的老树。

那树干估计得有四人合抱,这么巨大的槐树,也真是天下少见了。

这时,穿着白大褂,跟着平头中年一起来的冰块美女,忽然走到他身边,冷淡地问道:“那些人的死,和这里有关?”

她虽然不清楚这个比自己都年轻的家伙,究竟是做什么的,之前在尸检时,也不认为他能有什么结果。

因为她对自己的专业能力很自信。

但是她知道向雄飞是什么人,这人既然能劳动向雄飞专门亲自将他找来,至少也是在某方面有过人之处的。

也许,是什么破案高手。

所以,对那几具尸体一直耿耿于怀,急于解开尸体上存在的种种疑问的她,自然就找了上来。

花恺现在的心思都在那棵大槐树上,闻言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说呢?”

冰块难得地有了一个表情:飞了个白眼。

“兄弟,”

平头中头这时往花恺这边凑了过来。

“你是向参谋请来破案的专家吧?”

他说的是问句,其实脸上却是笃定的神情。

“年纪轻轻的,真是不简单啊。”

花恺也没真把这个讨嫌的货当脑残,旁敲侧击的,不外乎是想弄清自己的来历。

只是谁让花恺心眼小呢?讨厌你就不想理你,哼。

平头中年见他不理不睬,不由闪过一丝不快,碍于向雄飞,也不好发作,却也不想自讨没趣,便走开了。

他手下的那个黑夹克在他身后低声道:“头儿,这小子很拽啊,什么来头?”

“哼,管他什么来头?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能有什么本事?瞧着吧,等咱们先把案破了,看他和姓向的还有什么脸摆谱。”

他们说得再小声,也不可能瞒得过花恺,不过他也没兴趣去理会不相干的人。

迈开脚步,朝着大槐树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老街的确是够老,地上还是青石铺的,两边都是一些砖土房屋,人似乎都已经搬空了,大晚上的,也没见一处地方有灯光透出,只有几个街角用线拉着几个灯泡,透着几丝昏黄的灯光,显得有些阴森。

向雄飞也跟着走了过来,边走边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

花恺刚想说话,又忽然问道:“老向,你见过鬼吗?”

向雄飞瞪着眼睛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随即微不可查的一颤,脸上带着一丝惊悚,小心地用眼睛扫射着四周。

“鬼?”

紧跟在身后,竖着耳朵想听他有什么高见的冰块,忍不住道:“你不会告诉我,那几个人的死,跟什么鬼有关吧?”

花恺笑了笑:“这位美女怎么称呼?”

她皱了皱眉,才冷冷道:“谈静。”

花恺道:“谈小姐认为,那几具尸体上的黑痕是什么?”

谈静很聪明,半句话她就能听出意思,皱着眉:“你不会还想说,是什么鬼怪吧?”

花恺挠了挠下巴,觉得这姑娘也是个“满手血腥”的人物,胆子没准比他还大,于是点了点头。

“嘁。”

谈静冷笑了一声,撇过头去,根本不想再和他说话。

她算是失望了,没想到真让姓阎的说对了,这些人还真是昏头了,竟然真找了一个“大师”来。

向雄飞眼含笑意看了他一眼,花恺耸了耸肩。

向雄飞刚想取笑两句,忽然打了个冷颤。

“起风了?”

的确是起风了,一阵风刮过,地上枯叶、废纸打着旋飘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没什么出奇。

黑漆漆、阴沉沉,大都市的天就是这样,别说是黑夜,就算是白天都常常是阴沉的。

但是因为花恺刚才的一句话,又站在这昏暗阴森的老街上,向雄飞忽然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嗒、嗒、嗒……”

一串脚步声,忽然在这寂静老街上回响,显得尤其清晰。

向雄飞是个军人,平时别说不信鬼,就算是真有鬼站在面前,他也不会皱半点眉头。

不过对于这种未知的事物,他还是有些紧张的,因为花恺的话,又在这种环境中,听到这样的声音,他不免就往这方面想了去。

心头微微一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个小孩子。”

那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颠颠地跑了出来。

“小朋友,小心。”

已经决定无视花恺冰块,忽然叫了起来,因为她看到小女孩面前有块石头,眼看就要踢上,只是已经晚了。

小女孩跑得很急,一脚踢了上去,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

冰块急忙跑了上去,扶起小女孩,拍了拍她身上的土:“没事吧小朋友?”

向雄飞笑看着:“这谈静医生倒是个好人,人也长得美,花兄弟,怎么样,就没点想法?”

回头一看,却发现花恺脸色有点古怪,眼中带着诡异的目光正看着谈静。

不由道:“你就算有什么想法,也用不着这么看着人家吧?”

花恺没理他,幽幽道:“你睁大眼睛,看清楚点……”

第283章 找妈妈

向雄飞一愣。

看清楚?看什么?

他转过头,看了几眼,也没发现自己有漏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不过他知道花恺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想了一下,只有可能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了。

这么想着,他仔细地看着那小女孩,渐渐地,也发现了一些不对来。

再联想到花恺一直挂在嘴里的那个字,不由一股凉气,直冲头顶,头皮发麻起来。

刚想出声,就被花恺扯住。

“小妹妹,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这么晚了,很危险的哦,你家在哪里?”

冰块正蹲在地上,抱着小女孩。

这神情语气,完全跟花恺之前见到的是两个人。

“姐姐,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

小女孩一跤摔得不轻,竟然不哭不闹,仰着一张有点苍白的小脸。

冰块温柔地笑道:“好啊,你妈妈在哪里?”

小女孩伸出手,往身后一指。

“走,姐姐带你去。”

说着,冰块牵着小女孩的手,向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向雄飞眼露惊疑,看了一眼花恺。

花恺摇摇头,示意先跟上。

昏暗的老街上,冰块牵着小女孩,街角昏黄的灯光并不能照得太远,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渐行渐远,似乎慢慢被黑暗吞没一般。

“啪。”

谈静忽然脚一沉,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地上的路已经不是青石砖,而是变成了泥路,路上还有积水,她没注意,一脚就踩到了一滩泥泞上。

再看了看四周,几乎没有了光亮,视线根本看不出几米。

如果是普通的女人,这会儿已经没胆子再走了。

但谈静并不是个普通女人,从她的职业就能知道。

只是这环境还是让她不由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低头对着小女孩轻声道:“小妹妹,你家是在这里吗?”

她以为小女孩的家就在这附近,因为她不认为会有哪个当妈的大晚上的把孩子带到这种地方来。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咧嘴一笑,慢慢抬起手,往前一指。

谈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小女孩的笑容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怪在哪,只能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牵着小女孩,就要往前走。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急呼声:“谈医生!停下!”

谈静心下奇怪,脚步一顿,刚想回头。

“姐姐……”

小女孩的声音幽幽传来。

“快带我回家……找妈妈……”

这声音让谈静有点奇怪,一低头,看到是小女孩咧嘴一笑的脸,只是这个笑脸却让她有点心惊。

她知道刚才为什么觉得奇怪了,是因为这个笑脸有点……

阴森!

刚想说什么,忽然感到手一紧,就像被铁箍箍着一样,完全无法动弹,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拉着向前。

顿时一惊。

“砰!”

突然有人影一闪,谈静就觉得手上一轻,重新获得身体的掌控。

但她没来不及多想,因为她看见那个向雄飞带来的那个不靠谱的“专家”,抬起一脚,将小女孩踢飞了出去,像破麻袋一样啪嗒一下摔在地上。

正常人看到一个成年人用脚踢一个几岁的小女孩,还是这样往死了暴踢的架势,第一反应都会是愤怒,她也不例外,哪怕刚才发生的事有点奇怪。

“混蛋!你干什么!”

谈静愤怒地向花恺大声地喊了一句,如果不是她还算理智,现在已经是抬手一耳光抽了过去。

正想跑过去查看小女孩有没有伤得很重,手一紧,却是花恺将她拉住了。

她挣扎了一下,怒道:“放开!”

“蠢女人,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前面是什么!”

谈静刚要发怒,一抬头,却正好对上了花恺的眼睛,这双眼睛竟然有着一双金色的瞳孔,顿时一惊,不由忘了发怒,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身前不到一米,就是一条小河。

夜幕下,河水漆黑如墨。

不由吸了口凉气。

刚才她再往前走两步,就要掉下去了。

“怎么回事?”

却没有得到回应,只是见到他掐着一张画着许多扭曲线条的黄色纸条,嘴里念念有词,那黄纸竟然在他两指间变成了一点金光,又往她眼前一抹。

“啊——!”

谈静还没反应过来,睁眼一瞧,突然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她看到被花恺踢飞的“小女孩”正缓缓扭动着身体,发出咔咔的骨头摩擦声,缓缓抬起头来。

那哪里是什么小女孩?

一张脸像是被水泡发一样,惨白肿胀,还溃烂得不成样子,大半边脸都是烂在一起的血肉,一只眼球完全露了出来。

头上的头发掉了大半,露出白森森的烂肉白骨,不停地往下滴着粘稠的液体,还在咧开一张腐烂的嘴,一边“笑”,一边朝着谈静爬来。

“妈妈……带我找妈妈……”

谈静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她鉴定过不少在水中泡过很久的尸体,就跟这差不多,比这恶心的都有。

可问题是,那些都是不会动的,眼前这个不止会动,还会说话啊!

“孽障!”

花恺嘴里骂着,其实心里却是一沉。

他刚刚那一脚,别说人,就是钢铁也承受不住,这鬼东西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不,不是没事,他能感觉到,这东西的身躯本来就残得不像话,被他这一踢,应该已经粉碎了才对。

可这东西就像黏土做的一样,破了还能沾起来。

花恺感觉,就算自己将“她”切成无数块,“她”还是能自己粘起来。

普通的攻击对她根本没有效。

“找妈妈……”

“小女孩”看起来爬得很慢,其实速度非常快,咧着嘴,不停地叫着。

花恺不由有些后悔,没有先把五鬼招回再来。

因为他感觉五鬼对现在的他来说,并没什么太大的帮助,除了一个让他融了星灵,其余的都让霍胜国带着,守在他自己老婆身边。

但是现在,他属于呛行,鬼对鬼才是对口。

一咬牙,抬起左腕:“动以营身,静以镇形!”

一直戴在左腕上的蕴灵玉符陡然一亮,朱红的符篆从玉符中升起,浮在空中。

“镇!”

朱红符篆化作一道红光,向“小女孩”打去。

“啊——!”

“小女孩”陡然发出一声尖厉的啸声,朱红符篆刚贴了上去,剧烈地颤了颤,便骤然碎作点点红光。

玉符的镇灵之力,显然根本不足以对付这东西。

“小女孩”阴森可怖的笑脸,却突然变得狰狞无比,似乎是受到镇灵之力的影响。

“我好寂寞……妈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带我找妈妈……”

“找不到妈妈……你来陪我啊……”

“小女孩”在上在爬动了几下,速度猛然变快,几乎就像是缩地成寸一样。

“闪开!”

花恺一把抓住谈静,将她往向雄飞那边扔了过去。

“鬼东西,小爷就不信拿你没办法!”

第284章 血剑斩邪

“呛~”

一道雪白寒芒自他腰间射出,在空中闪过几道寒光,“小女孩”瞬间被分成数段。

几块“碎尸”落到地上,一片寂静。

“这……就完了?”

向雄飞刚扶住谈静,便看到这一幕,就想走过去,花恺突然喝道:“别过来!”

花恺睁着一双金色瞳孔,一寸寸查看着四周。

他不信这鬼物这么容易解决,否则刚才那一脚就已经足够。

但在他的观照金瞳之中,也只察觉到了空中残留的一丝丝淡淡的鬼气,却找不到那鬼物。

那几块“碎尸”似乎也真的“死”了一般,看不出什么异常。

仅凭这一点,他就能肯定,这不但是个鬼物,还是个厉鬼,积年的厉鬼。

绝对不是五鬼那种水货能比的。

该死!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他知道自己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变化,可没想过会变得这么快,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厉鬼。

“找妈妈……”

“你来陪我啊……”

如泣如诉的声音再一次幽幽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却是……

在他脑后……

花恺僵硬地转动脖子,一张腐烂的脸正趴在他脖子后边,露出狰狞的笑容,阴森的鬼气喷吐在他脖间、脸上。

“砰!”

“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花恺反手一记大力金刚掌打向后背,“小女孩”也扬起了鬼爪。

出乎他的意料,“小女孩”竟然被他这一掌打得凄厉惨叫,胸前还留下了一个金色的掌印,像是煎肉一般嗞嗞作响。

那一只鬼爪也在花恺肩上抓出几道血痕,但奇怪的是,那只沾染了自己血的鬼爪,似乎也让“小女孩”十分痛苦,像是烧烤一般还在冒着烟。

在他的观照金瞳之下,这鬼物身那漆黑如浓墨的鬼气,也变淡了几分,似乎这一下给她的伤害不小。

这是怎么回事?

花恺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武者也能对付鬼物的办法。

他不是没有辟邪降魔之术,但那必须要用血炼之术发动,这会让他根基大损,不是万不得已,他绝对不愿意去用。

而且,他不相信,武者,就真的没有办法对付鬼物。

他突然想起,自己当初刚进入剑侠世界时,曾经碰到的那个山贼头领。

当初他手段尽出,五鬼齐上,只能给他造成一点小麻烦,根本奈何不得他,反而被他轻易击退。

这已经证明了,武学之中,肯定也有对付鬼物的办法。

他当初炼出的五鬼,固然是鬼中水货,但如今的他,也远远超过了那个山贼头领。

大力金刚掌?

花恺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难不成是因为佛门武功,真有降魔之力?

不对。

当初的山贼头领可不会什么佛门武功。

鬼物阴灵,无形无质,活人看不见,摸不着,更别说伤了。

当时他是怎么伤得了五鬼的?

这时,“小女孩”变得更加狰狞可怖,浑身浓墨般的黑气滚滚,嚎叫着向花恺飞扑而至。

已经容不得他慢慢想了。

同样一记大力金刚掌打了出去,这一次,却如同打在了虚幻的黑雾之中,掌风吹过,“小女孩”就像是烟雾一样被吹散,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马的!

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血!

情急之下,花恺想到了沾染上自己的鲜血的鬼爪。

当下倒持白虹,往别一只手心上一抹,剑身上顿时沾满了鲜血。

血剑当空劈下。

一声凄厉的嚎叫,原本如虚幻烟雾一般的鬼影,如薄纸一样被劈成两半。

这一次,却没有能再恢复。

两半“残尸”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那浓墨一般的鬼气化作丝丝缕缕,消散在空气中。

就这么简单?

花恺有点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残尸,有点不敢相信。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动静了,花恺才松了一口气。

“完了?”

见状,向雄飞才试探道。

花恺点点头。

他才如释重负,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那两半残尸。

那其实已经不能叫残尸了。

黑气散尽,腐烂的残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堆枯骨。

看样子,本就是经过了不短时间的一具骸骨,先前的样子,应该是那小女孩死时不久的模样。

此时阴灵被他灭杀,自然恢复了原样。

而且因为他的攻击,已经差不多变成了碎屑骨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

谈静还是不能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会有鬼这种东西,可眼前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对于她的反应,两人都没有在意。

“这就是,传说中的水鬼吧?”

向雄飞看着那堆枯骨,一脸稀奇。

他刚刚见到小女孩,其实什么都没发现,不过经过花恺提醒,他就看出不对了。

因为这小女孩身后,经过的地方,有着一道湿漉漉的水渍,而她身上,却根本看不到一滴水。

如果是以往,这种情况虽然有点不对劲,但他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可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同了。

“也许吧。”

花恺有些心不在焉地随口道。

这应该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因为什么意外,死在了那条河里的一个可怜小女孩。

却在不知道多少年后的今天,因为这个世界的莫名变化,竟然又化作了厉鬼。

向雄飞问道:“那几个人,就是这东西杀的?”

想起那几具尸体,花恺皱了皱眉。

他自然希望是,否则这里的事情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但以他刚才和这东西交手来看,恐怕并不是。

那几具尸体身上的致命伤,全都和刚才的那东西对不上。

“喂!”

这时,平头中年的叫声传来。

“怎么回事啊?刚才我们好像听到这里有尖叫声。”

他和几个手下跑了过来。

说来话长,其实自花恺和那东西交手到现在,不过是短短几分钟而已。

向雄飞笑了笑:“没事,是我们刚刚发现了一具枯骨,谈医生吓到了。”

平头中年看了一眼地上那堆骨头,还有脸上残余着惊色的谈静,面带疑色:“是吗?”

他又不傻,为人虽然狂悖了些,可也是多年的老刑警。

谈静是个法医,亲手解过的尸体不知道多少,会被一堆骨头吓着?

谈静看了一眼花恺,不知道想了什么,点了点头:“天太黑,一下子看到,有点吓到了。”

“哦,这样啊。”

平头中年见状,也不知信不信,却没再纠缠。

蹲在地上,打开手机的照明,对着那堆骨头查看起来。

“这尸骨时间很久了啊,奇怪,怎么竟然会一直没人发现?”

他挠了挠头,不过想起刚才的发现,暂时放下疑问。

话锋一转道:“对了,我们看才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那小子跑得快,黑影一闪就看不见了,我怀疑他肯定和这件命案有关。”

第285章 走不了了

黑影?你确定不是鬼影?

花恺看了他一眼,发现不止是他,还有他几个手下,不知什么时候,身上已经染上了一丝淡淡的阴气。

“向参谋,今天太晚了,就先到这里吧。”

这个地方实在太诡异。

他对付这种东西的手段也太少,一个小鬼就这么难缠,这里不知道还出现了多少。

至少那几具尸体,就不是之前那个小鬼造成的。

他虽然不惧,也不想拿命来拼,也没有那么多血拿来拼,真被逼到用出血炼之术来,损及精血、根基,那真是亏到家了。

向雄飞听出他的意思,连他也没有底,便知道事情不简单,心中升起一丝忧虑。

平头中年笑道:“向参谋和这位专家这就要走啊?那走好啊。”

向雄飞道:“阎队长,时间已经很晚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你们留下也找不出什么,都一起走吧。”

“嗨,当刑警的哪里有早晚?”

平头中年一挥手:“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们。”

向雄飞皱了皱眉,看了眼花恺。

花恺摇了摇头,忽然,也皱起了眉头:“这位阎队长,那位特事处的兄弟呢?”

“哦,你说左仁啊?”

平头中年左右看了一下:“咦?奇怪,刚才人还在呢,这小子,一不留神就不见了。喂,你们看见他没有?”

几个手下也摇了摇头。

一个大活人,看不见就看不见,本来没什么,总不能这么大个人还丢了吧?

但向雄飞和谈静已经见过那种东西,知道这地方的邪门,见状都有点心里发凉。

花恺深吸了口气:“找。”

“哎,他那么大个人你们还怕他丢了啊?我说你们这么紧张干嘛?”

平头中年奇怪道。

“阎队长,左仁可能有危险,必须尽快找到他。”

向雄飞严肃道。

“这……好好,那就找吧,来来,大伙都分开,到处找找。”

平头中年本来还想说什么,不过看见向雄飞的表情,也不大像假的。

他之前虽然和那个左仁争得面红耳赤,可那是两个部门间的竞争矛盾,并没有什么私怨,他的性格也是很讨人嫌,可还不至于想过要人死。

“都不许分散。”

平头中年不满道:“哎,你什么意思?不是你要找吗,找个人还要一帮人扎堆啊?又不是小孩子。”

“不想死就跟上。”

花恺没闲情跟他纠缠,丢下一句话就走。

“你!”

“哈哈,阎队长,陪我一起走,这大晚上的,我这把年纪,还真有点看不清路了。”

向雄飞拍了拍他肩膀,拉着他就走。

“不是,向参谋,他到底什么意思?”

平头中年脸上不快,还带着一丝疑问:“向参谋,我这人藏不住话,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您怎么就这么纵容他?还有,他说的什么死不死的,唬我老阎呢?还是你们有什么事情别告诉我?”

他不傻,他们一口一个危险,一口一个死的,在他想来,这里边肯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向雄飞却只是跟他打着哈哈。

花恺循着原路往回走,他记得,在那个“小女孩”出现前,还看到了那个叫左仁的年轻人。

只是当时想要看那个“小女孩”到底想搞什么鬼,也没有注意太多,没想到转眼就不见了。

花恺不认为他是自己跑到了哪里。

刚才的动静那么大,平头那帮人都跑了过来,他没有理由不出现。

正走着,花恺突然脚步一顿。

“年轻人……”

一个苍老得就像树皮摩擦的声音突然幽幽响起。

“别找了,快走吧……”

“咦?这里怎么还有人?”

向雄飞和平头一帮人跟了上来,平头奇怪地道。

他手下一个人也挠头道:“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也没看到啊。”

“大爷,您住这儿啊?”平头中年走了过来。

“住了很久了……”

那是一间很老旧的土砖屋子,低矮的门敞开着,门前有一张木椅,上面坐着一个佝偻的身影,阴影之下,只能隐隐看到一个轮廓,用苍老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平头走到佝偻的身影旁,蹲了下来,看来是想从老人口中问出点什么。

花恺见状,脸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地方人都搬走了,您怎么不走啊?这里什么都没有,多不方便。”

“走不动了,走不了了……”

“也是啊,故土难离嘛,我家那俩老的也这样。”

平头应和了一下,又道:“大爷,我问您个事儿啊,您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个挺高,瘦巴巴的。”

佝偻的身影没有回答,缓缓挥了挥手:“快走吧……别再来了……”

平头脸色一滞,又耐着性子道:“没看见啊?那您最近有没有看见过什么陌生人在这一带出现啊?”

“快走……快走……”

平头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那行,您老坐着,我先走了。”

走回来还一边摇头嘀咕:“这老头,真是老糊涂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花恺脸抽了抽,眯着眼,看了一下那破屋,然后掉头就走。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谈静默不作声地紧跟着花恺,紧紧抱着双肩,不敢回头。

因为她刚才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那破屋前,哪里有什么人影?

只有一张几乎腐朽的破椅子,上面已经沾满了厚厚的灰尘。

这时,花恺一边走,一边说道:“向参谋,我建议你向上面申请,马上将这里暂时封锁吧,现在,我们必须走了。”

向雄飞皱眉道:“真有这么严重?”

花恺摇头道:“我不知道。”

未知才是最可怕。

“那左仁……?”他脸上现出忧色。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我从刚才开始,就听不懂你们说的话呢?”

“向参谋,你有什么线索可不能瞒着我,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析分析,也能点找出凶手不是?”

向雄飞叹了口气:“阎队长,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凶手,也许并不是人。”

平头莫名其妙道:“不是人?什么意思?不是人难道还能是妖怪啊?”

“恐怕我们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花恺又一次突然停下,打断了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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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鬼迎亲

向雄飞和谈静听到他的话,心中一沉。

平头一行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小子一直神神叨叨的,于是平头就想再怼他一下,话刚到嘴边,却吞了回去。

原本这地方就是人迹罕至,不知从何时起,好像除了他们这一群人,就再见不到半个人影,还起了一阵浓雾。

似乎这里根本不是遗留在闹市之中的村落,而本就是一个荒山中的野村,笼罩着层层浓雾之中。

但此刻,这个“荒山野村”那古旧、寂静无人的老街上,却突然响起了一片喧闹。

伴随着一阵欢快的喜乐,一个大红色的八抬大轿,缓缓从浓雾中走出,突兀地出现在街上。

轿夫穿着大红色的绸衫,伴着欢快的喜乐,踩着欢快的步子,大红轿子随着一上一下的晃悠。

前后簇拥着两排红衣人,头戴喜冠,腰间系着长长的红绫。

这是一个送亲队。

如今复兴传统民俗、文化的口号喊得人尽皆知,出现这种传统的送亲队也并不奇怪。

吹着唢呐,敲着锣鼓,挥舞着红绫,摇头晃脑,很是喜庆。

但是凡事都有个前提。

当这喜庆的一幕,深更半夜,出现在“人踪绝迹”的“荒山野村”中,那就不会让人觉得喜庆,反而是毛骨悚然,胆子小点的,估计都要吓得魂不附体了。

平头中年还真不是个胆小的。

“嚯!现在的人结婚,还有这么传统的,还真有点意思啊。”

“不过深更半夜地出来送亲,这谁家风俗这么奇怪?”

也许真的有这种奇怪的习俗,但是眼前这一队人,绝对不是因为习俗,才在这深更半夜里出现。

送亲队迈着欢快的步子,吹吹打打,晃晃悠悠地在街上行进。

“咱都给人让让路。”

平头中年挥手道。

这时,送亲队中跳出几个红衣人,笑嘻嘻地跑了过来。

“我家小姐今日大婚,各位都是亲朋好友,我家小姐特让小的们来邀请几位到府上喝杯喜酒。”

红衣人脸上涂着厚厚的粉,惨白惨白,嘴上抹着红红的胭脂,腥红腥红。

“这不好吧?”

平头刚说了一句话,就被红衣人架着。

其余人也同样被一群红衣人一拥而上,架着半拥半推,随着送亲队一起走去。

花恺没有动,任他们拥着往前走。

谈静脸色已经变得很苍白,见花恺没有什么动作,也强忍着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向雄飞眼中闪过一丝惊骇,看了一眼花恺,面上也没有动声色。

走了一会儿,他们发现送亲队走的,就是他们刚才走过的路。

到了那条河边,却忽然发现河上原来是有一道石桥的。

走过石桥,没多久,便见一片灯火通明,前面竟然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庄园府第。

就像是古装剧中那些富贵之家。

已经有许多身着红衣的丫鬟、家丁排列整齐,候在门前。

平头中年就算是再迟钝,这时也觉出不对来。

这破地方除了破屋残垣,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一片精美的古建筑?

还有这么多的丫鬟家丁,之又不是封建社会,难不成在玩cos吗?

“请新郎下轿——!”

一个红衣人在这时站在轿旁,拖长着声音喊道。

红衣轿夫压下轿,有丫鬟过来掀开轿帘,从里面扶出一人。

轿中坐着的竟然是新郎,而不是新娘,而且这新郎头上还挂着红巾。

红衣人又一声高叫:“新郎过门——!”

穿着大红喜服的新朗,动作似乎有点呆滞,就像木偶一样,被两个红衣丫鬟扶着,缓缓迈过大门。

“喜宴已备下,请贵客们进府,喝喜酒,观礼啦!”

一行人被簇拥着往府中走去,平头等人想挣脱,却发现这些红衣人的力气大得很,完全挣不开。

向雄飞看向花恺,花恺微微点了点头。

他自觉若是此时发作,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但同行的人,可能一个都逃不了。

他虽然不可能有为他们牺牲的大仁大义,可不到万不得已时,也绝不愿意让他们在自己眼前出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很快,他们就被簇拥着,来到一处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厅堂。

镂刻的墙,雕花的梁,大红的圆柱。

梁上垂着大红的灯笼,一根根柱旁的铜烛台上,点着一根根儿臂粗的红烛,正中墙上贴着个大红的喜字。

花恺发现,堂上除了他们一行人,和身着红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竟然还有一群十几二十岁,穿着时尚的少年少女。

他肯定,这是人。

厅上已经摆上了宴席,一群少年少女坐在席上,见到花恺等人,也只是看了几眼,并没有在意。

满脸高兴好奇地四处打量,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没想到这地方还有这样的古建筑,太有意思了,真跟穿越回古代似的。”

“是啊,咱们出来聚个会还能碰上这样的好事,有得吃有得看有得玩,还不用花钱。”

“这婚结得真有意思,你看这些红衣服,太喜庆了,化那妆好好玩,咱们国家的一些习俗还是挺好的嘛,以后我结婚了,也要照这样搞!”

“那你首先得找个有钱的男人,这一通下来钱可不少花。”

“切!”

“你们说,这是真的有人结婚,还是一个旅游景点,特意演的啊?”

“嘁,这座庄园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应该都算得上文化遗产了,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吧?我看不可能是真的。”

“不是真的别人能让咱们来白吃白喝?别人花这么多钱演一场戏,不收你钱还让你来吃喝玩乐?”

少年少女各抒己见,争执着。

坐到了席上,花恺与向雄飞对视了一眼,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应该是一群误闯进老槐村的人,被引来了这里。

倒是平头中年见了这群年轻人,听到他们的吵闹声,被这气氛感染,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由认为自己刚才是不是多心了,这世上怎么会有那种玩意儿?

一个红衣人高喊:“吉时到——!”

“新郎来了!新郎来了!”

“这新郎还挺帅的嘛。”

那新郎被扶着走了进来,一群年轻人兴奋地叫着。

“老……老大……”

平头的一个手下,忽然颤抖着,带上了哭音。

那个新郎的头盖已经拿下,而那张让一群少年少女觉得挺帅的脸,却让他们觉得很惊悚……

平头中年用力地咽了口口水,他算是明白了,刚才红衣人请他们来时,为什么说他们是亲朋好友……

那新郎呆滞的神情,僵硬的动作,对他们视若无睹……

这一切,都让平头心中寒气大冒。

红烛上摇曳的火苗,大红的喜字,此时在他眼中是那么的阴森。

因为这个新郎,竟然就是突然失踪的左仁……

第287章 左夫人

“姓左的……”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

叫左仁的年轻人与平头负责的区域重合,平时的摩擦很多,所以平头对他很熟悉,非常地熟悉。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感觉得到左仁现在的样子,是有多不正常。

平头是个讨人嫌的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藏不住事,所有的好恶都显在脸上,述于口中。

所以这时候,他一拍桌子,就想要站起来,将这些牛鬼蛇神给掀了。

下一刻,却有一只手按在了他肩上。

平头正是惊怒交加的时候,用力一挣,那只手却像一座山,纹丝不动。

而他别说动,连话都说不出来。

正自惊骇,一个声音像是在他耳边响起一样:“不想把人都害死就给我安静地坐着。”

平头愣愣地看着按着他肩膀的花恺,也没见他嘴巴在动,可他明明听出来这是他的声音。

马的,老子走眼了!这真是个大师?

“吉时到——!”

“新娘新郎拜堂——!”

红烛摇曳,身穿大红喜服的左仁如木偶一样,被牵引到那大红喜字下的礼案前。

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后堂走了出来。

同样是大红的喜服,金线描边,绣着花鸟,雍容华贵。

身段婀娜,款款而行,摇曳多姿,虽然头上盖着红盖头,但这身姿已经引人遐思。

在场的两拨人,那群年轻人中的少男们,已经伸长着脖子、瞪大着眼睛,就想着一窥那红盖头下,到底是怎样一副姿容。

连平头的几个手下,因为左仁的出现,让他们感觉到了诡异,此时都有点怀疑起自己多心来。

花恺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抽动。

想想之前的“小女孩”就知道。

真要让你们看到红盖头下的样子,还不得吓尿了?

“小女孩”是泡在水里,有点惨。而眼前这位可能好点,埋在土里不知道多少年。

恐怕一具白骨,就已经是最美好的想象。

这个“新娘”似乎就是正主了。

他也没动,目前看来,也看不到这位“新娘”有什么恶意,似乎真的只是想拜堂成亲。

当然,如果那个叫左仁的家伙,清醒过来后,能接受自己老婆不是人的话,这非但不是恶意,还会是一桩美谈……

红衣人高唱,两位“新人”在堂前行礼对拜,喜乐喧嚣。

花恺只是安静地坐着,不言不语,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拜完堂,那“新娘”转过身,双手扶腰,对着厅中“宾客”轻轻一福,红盖头下传出一个清脆动听,如银铃般的声音:

“奴家孤身居此,已有多年,无亲无故,今日乃奴家大喜之日,幸得诸位贵客光临,不胜欣喜,无以为谢,奴家便在此敬诸位一杯薄酒。”

说罢举起红衣人递来的一杯酒,团团一拜,一饮而尽。

“新娘子好样的!”

“恭喜恭喜!”

“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

那群年轻人纷纷说着祝词,举起酒杯,往嘴里倒酒。

这种气氛之下,他们已经懒得理会这场婚礼是真还是假。

“新娘”又是一拜:“多谢诸位贵客,请诸位毋须拘束,吃好喝好。”

看着一群年轻人欢声笑语,推杯置盏,大口吃着桌上的宴席,花恺脸皮不停抽动,脸色有些发白。

“他们……”

向雄飞有点不放心,欲言又止。

花恺摇摇头,干笑了一声:“放心,没事……”

平头这时真把花恺当成了大师,闻言小声道:“这酒菜没问题?可以吃?”

花恺脸皮一动,点了点头。

平头中年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山珍海味、美酒珍馐,看着就诱人,吞了吞口水,却还是不大敢动。

这时,那“新娘子”搀着“新郎”走了过来。

“几位为何不动?可是酒菜不可口?奴家这就命人去重做。”

“呃……没有没有!不用不用!”

因为左仁的诡异,平头心里还是很毛的。

“新娘子”娇笑一声,拿起一杯酒:“既如此,诸位就莫要拘束,来,奴家敬各位一杯。”

几人都看了一眼花恺,花恺笑了笑,端起酒杯扬了扬,往嘴里一倒。

几人见状,也都放心地喝了一杯。

“咦?好酒啊!”

平头喝完,还咂吧了一下,回味着那醇厚香甜的酒味。

“既是好酒,贵客便莫要客气,多喝一些。”

平头见花恺这位“大师”都喝了,也没什么担心的,又尝到了这么好的酒,忍不住拿起酒壶,还拿起筷子,夹一口菜,喝一口小酒,美嗞嗞的。

花恺眼皮抽了抽,忍住了恶心不去看他。

抬头睁眼看向“新娘子”。

“啪嗒!”

平头的筷子掉到了桌上。

因为他看到了花恺那双金色的瞳孔。

现在他才想起,似乎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正面看到过花恺的眼睛。

花恺没理会他,盯着“新娘子”:“这位夫人怎么称呼?”

“人死万事消,生前种种早已忘却,何况区区贱名?如今既嫁了左郎,这位公子,便称奴家一声左夫人便是。”

左夫人福了一礼,娓娓而述,竟然直言不讳。

“咣当!”

这次还是平头,还有他的几个手下,听了这话,顿时摔到了桌子底下。

一个劲地发抖。

妈妈!有鬼!

“你不怕吗?”

花恺真的很好奇了。

这样的鬼他还真没见过,虽然他见过的鬼没几个。

但他知道,大多数的阴灵鬼物,都会受到生前死后的欲望影响,变成某种很单一的东西。

就像电影中,大多数含怨而死,变成专门害人的厉鬼,那种就是受生前怨气影响,从而变成了只知报复、杀戮的鬼物。

还有什么色鬼、饿鬼、贪财鬼,都不过是受人**望影响而诞生。

除非是像霍胜国那样,被他用秘法加持,保留了生前的记忆,也保持了生前的人性。

像左夫人这样野生的,还有这么平和的性子,真是非常难得。

左夫人闻言,红盖头轻轻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虽然看不到她的盖头之下,但花恺感觉,自己似乎被鄙视了。

挠了挠下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这时向雄飞开口肃声道:“这位夫人,不知道我这位左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盖头轻轻一颤,左夫人微微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与左郎亲事,还望诸位莫要阻挠,奴家自有谢礼相报。”

说着轻轻拍了拍手,很快就有几个红衣人,或托或搬,拿了许多东西过来。

奇怪的是,那群欢快地吃喝着的年轻人,似乎看不见这边的动静一样,视若无睹。

“奴家知道诸位在追查几个恶徒,为答谢诸位今夜为我与左郎大婚见证,这几样东西,便奉于诸位。”

说着,三个红衣人分别托着一个托盘,奉了上来……

第288章 意志显化

众人一看。

左边盘上,放着一把残旧的刀,锈迹斑斑,还断了一截。

中间一个,是一根很普通的草绳,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右边那个,有一面古旧的雕花黄铜镜,镜面一片蒙蒙,已经很难照清人影。

一旁的谈静忽然惊呼了一声。

她双眼被花恺沾染了观照符的气息,能短暂地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很明显这三样东西,都有些不干净。

今晚的这一切,可以说都是因为她鉴定过的那五具尸体,对这五具尸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见到这三样东西,她就有些明白了。

其中两具被碎尸的,切痕明显和那把断刀吻合。

还有那具明明是窒息而死,却完全查不出脖颈那条究竟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勒痕,也和眼前这根草绳对上了。

至于另外两具尸体,和那面铜镜,她就想不出来,究竟是不是有什么关联了。

“这便是你们要找的那三个恶徒,我已在其中下了咒印,是生是死,皆由诸位贵客一心而定。”

左夫人又轻轻挥了挥手,几个红衣人抬了两个大箱子出来,一打开,一片宝光晃眼。

是两大箱子金珠宝器,看样子,还都是有不少年头的。

箱子上还沾着泥土,潮湿腐朽。

不过那箱中的宝光,已经足以将人的眼晃花,平头和一帮手下都暂时性地忘了喊妈妈,坐在桌子底下,呆呆地看着箱子里的东西。

“这两箱,是给诸位贵客的小小心意。”

花恺扫了眼箱中的财宝,心里却在嘀咕:地里埋的东西本来就应该都是国家的……

咳。

又扫了眼那三件东西,收回目光道:

“左夫人,若是两情相悦,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本来我不该多管闲事,只不过,您这手段有些不太光彩吧?”

左夫人又沉默了会儿,才道:“我俩自然是两情相悦,左郎是亲口答应了的。”

花恺看了一眼呆滞的左仁:“哦?那你又为何蒙了他心智,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与你完婚?”

左夫人再次沉默,忽然轻笑了一声:“这喜宴是奴家精心准备,想来在阳间也是难得一见,诸位不妨多用些。”

说完挽着左仁就要转身离去。

“花兄弟……”

向雄飞面现焦色。

花恺摆了摆手:“左夫人,我看你还是交代清楚再走的好。”

左夫人停下脚步,背对着众人。

“诸位若是不愿祝福我们夫妻,用了酒菜,自行离去便是。但若是想坏奴家与左郎姻缘,那也是万万不能……”

她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中飘来,幽幽荡荡,阴冷森寒。

喜庆奢华的大厅上,红烛摇动,烛光中道道黑影吞吐不定。

像是突然刮起了阴风,连那群对这里视若无睹,开怀畅饮的年轻人也一个个忽然打了个冷战,不知所以地四处看了看。

“此事也容易,只要你让他清醒过来,他说一句愿意,我们掉头就走,否则……”

“你该知道,他是公差,他若有什么事,等待你的是源源不断的麻烦。”

“如今时代,早与过往不同……”

“你可知道,你脚下这片埋骨之地,究竟是怎样一个泱泱大国。你刚刚苏醒,难道就要以一己之力,对抗人道大势不成?”

花恺一字一句地述说着,缓缓站了起来。

一轮如若虚幻的炎炎大日,正缓缓从他脑后升起。

炽白的日轮,赤红的焰缭绕其上。

“纯阳仙!?”

左夫人猛地转身,见到花恺脑后异像,踉跄了几步,头上的红盖头不住晃动。

盖头之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花恺,过了一会儿,才摇头道:“不,你不是……”

花恺只是睁着一双金色的瞳孔,不言不语,脑后大日越来越清晰。

体内气血奔腾滚滚,直透体外,映照出阵阵烟霞。

弥漫在厅中的阴风寒气,如春阳融雪,寸寸消弥。

四周的环境突然像是蒙上了一层水纹,泛起涟漪,摇曳晃动。

左夫人盖头飘动,隐隐露出底下的景象。

却并非是半张脸,而是一片黑幽幽的深邃。

大厅一阵晃动,便恢复如初。

“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竟有这般修为……”

左夫人忽然说道,一如初见之时,温和有礼。

红袖一拂,那左仁浑身一震,呆滞的双眼渐渐回复清明,如梦初醒一般。

“小左!”

向雄飞才从先前种种异象中回过神来,一步跨出,抓着他手臂:“你没事吧?”

左仁似乎恍惚了一下,才看清四周景象。

但他神色中,似乎并没有对自己置身之处,还有身着大红喜服,有什么惊奇。

反而是在应了向雄飞一声后,便看向身边的左夫人,目光有些复杂。

左夫人却已全无刚才那种平淡温和中透出的慑人威势,低着头,姣好的身躯在微微颤动。

“多谢夫人,叨扰一夜,我们这就告辞了。”

花恺浑身气血平复,头顶大日隐去。

“小左,我们走吧。”

向雄飞见左仁恢复了正常,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

“小左?”

他拉了一下,却发现左仁一动不动。

左仁看着左夫人,忽然道:“我愿意。”

左夫人娇躯一颤,猛地抬起头,红盖头下传来一声泣。

那是喜极而泣。

“……”

花恺脸皮微微抽了一下。

向雄飞脸色一变:“小左!”

“向参谋,不用说了,我清醒得很。”

“老向,走吧。”

花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虽然不知道短短的时间里,左仁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很明显,这一人一鬼间有私情……

这就不是外人应该掺和的了。

向雄飞见状,也不好在这时说什么,顿了顿脚,对左仁摇了摇头,便跟着走了。

平头和几个手下手脚并用地追在身后。

花恺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道:“夫人,我能不能问问,你那喜酒是怎么酿的?”

左夫人愣了愣,便道:“自无不可,此乃黄泉酒,不过是些路人尿,和以蛇虫鼠蚁腐烂之尸,取些无主枯骨,装入瓮中,埋在土内,十年便可起出饮用,算不得什么珍贵之物,于凡人倒是还有些强精健气之效。公子若喜欢,奴家当多备一些,送与公子。”

“呃,谢谢,不用了,告辞……”

哪怕刚才他并没有喝,而是暗中运气,吸入了袖中,此时也有些反胃。

……

清晨,老槐村,石桥之上。

那一片连绵的华贵屋宇,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草野地,还有乱石残垣。

石桥上,是刚刚出来不久的花恺等人,身边还有两个大箱子。

但此时除了花恺和谈静外,已经趴了一地,都在不停地呕吐,黄黄绿绿地吐了一地。

谈静轻掩着鼻子,不由万分庆幸,那一点观照符的气息,并不足以让她破那些东西的表象,只是她自从“小女孩”后,就一直紧盯着花恺,他不做的,她也绝对不做。

向雄飞有气无力地指着花恺:“花……花兄弟,你……你太……呕——!”

花恺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来是想坑一下平头的,虽然这家伙算不上什么恶人,但是花恺小心眼,一直记着他怼自己的仇。没想到,把向雄飞也给坑了……

其实他自认为还算厚道,没有让平头他们知道,那些菜肴是怎么做的……

“那什么,这地方估计还有问题,最好封锁了,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花恺指着那两箱东西,和那三个物件匆匆道。

他真不是要逃,而是这一次事件,虽然没什么实质收获,却让他明悟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得回去好好消化消化……

第289章 标题君被吃了

一道璀璨剑光,骤然照破虚幻星空的黑暗。

凄厉的剑啸响彻虚空,四方震颤。

剑光一往无前,哪怕面前是星辰大日,似乎也难阻它半分。

一剑光寒,照彻虚空。

花恺的身影从剑光中现出,探手一握,握住剑柄,长剑在手中剧烈地颤动。

自上而下,轻轻一划。

没有剑光,没有剑气,甚至没有一丝风声。

但一道无形的波动,已经无声无息蔓延开来。

浩浩巍巍,至大纯阳。

这是剑意,纯阳剑意。

花恺收剑而立。

当初在大明世界,他曾与捕神刘独峰过招,虽然最后刘独峰退去,看似是他胜了半畴,但刘独峰那六色剑意,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不过是六柄凡铁,却让他感到整个天地都化作了剑狱,要来杀他。

那侵入他体内的力量,他曾想过,那就是传说中的剑意,是他自己的剑中所没有的力量。

但他一直没能参透,虚无缥缈的“意”,又如何能杀人?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悟了。

更没想到,让他灵光一现的,竟然是鬼,竟然是当初要差点把他杀了的山贼头领。

“意”,就是武道的意志。

是精气神的统一,是三者的相融。

正如他在老槐村古宅中,面对左夫人时,显化的那一轮大日。

那就是纯阳功的“意”。

纯阳功的口诀中,有许多虚无缥缈的描述。

其中最多的,就是这轮“纯阳大日”。

还有许多诸如“体内清静天地”、“乾坤山河”。

这些“天地”、“乾坤”、“山河”、“大日”,到底在哪里?

肉体之中?还是虚无的精神想象之中?

以前他认为,这只是一种形容,如今他明白了,这不是形容,也不是虚无,而是真的存在。

存在于“意”中。

当他能做到将精气神凝炼得浑圆如一,意志显化体外,自然也就能将这种种异象显化在外。

从“体内天地”,跑到“体外天地”来。

当然,意志显化,不是虚无泡影,也不是真实物质,却有种种神异。

炼精,养气,凝神……

杀人,斩鬼,诛邪……

领悟了意,他往日的种种疑惑,也豁然而解。

没有意的纯阳功、纯阳剑,就跟没了灵魂一样。

就像刚才那招剑式,他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只能靠着龙虎符开挂,强行斩出的神剑夺魄势。

其实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没有足够的真气支撑,而是缺少了“神意”。

没有神意的剑,又如何能叫神剑?

倒是依靠龙虎符,靠着庞大的真气量,强行斩出的所谓神剑,不过是虚有其表,靠着惊人的外相,勉强做到了所谓的“夺魄”。

其实已经沦为下乘,不伦不类。

还被人称做什么天剑,如今再想,花恺都有些脸红。

也幸好不是在剑侠世界,没让自己那两个便宜师兄知道,否则他这辈子都不好意思再见人了。

刚才那毫无烟火气的一剑,才是真正的神剑。

神剑无名,追魂夺魄。

是为神剑夺魄势。

“呼……”

花恺长长地舒了口气。

一向怕黑怕鬼的他,被老槐村的诡异吓了一晚上,还得假装若无其事,端着高人的架势,实在是一种折磨。

但总算没有白费。

他感觉得到,领悟了意境,此后武道,已经是一片坦途。

咳,心情大好,先来氪个金……

花费一百源力,搜寻投影镜像……

又是十几个光球,嗯,不错不错。

片刻之后,花恺黑着脸回到现世……

胸部不停起伏,气得够呛。

过了很久才平息,拿起手机,给留守锦绣大厦的吴害打了过去,让他想办法将这边地区的所有权给买下来。

之前那个让他搬走的电话,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次元之门在现世中的坐标似乎早已经定死,他每次回到都是出现在这个第一次打开的地方,所以,搬是不可能搬的。

顺便查查到底是什么人在恶心他。

至于钱,他根本不担心。

不说别的,仅仅是倚天世界的纯阳别宫,可是真的富可敌国,想要弄点东西过来换点钱,还是很简单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压根看不上左夫人给的那两箱财宝,直接上交国家。

否则换了以前的他,不至少敲回一箱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刚挂掉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

“大爷,我说你是不是能掐回算啊?怎么每次我刚闲下来你就来电话?又怎么了?”

是鱼竹国,花恺刚接起就是一通埋怨。

没想到那边就回了一通咆哮:“能掐回算?!老子哪次不是打了几十通电话才你才接的!”

花恺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果然还二十来个未接……

“咳……大爷,中气挺足,老当益壮啊,说吧,什么事?赴汤蹈火我也一定替你办了!”

“哼,你别给我找麻烦就好了!”

鱼竹国没好气地道:“我说那三件东西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他扔给我们,自己拍拍屁股就走,我们哪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东西?”

“哦?是吗?不能吧,这么大个国家,以前就没碰上过这种事情?”

“别给我打马虎眼!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在你小子出现之前,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我从来就没听说过!”

花恺有点心虚地抠抠下巴。

他之前将东西留给向雄飞,还真有点试探地意思。

因为老槐村的诡异,让他对空间的信息准确性,有了点怀疑。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超凡的存在,历史上不可能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而做为这颗星球上数一数二的大国,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现在看来,这个老槐村,似乎真是他的锅?

这不由让他有点心虚。

“大爷,这事你可找错人了,这方面我可不是专业人士,你们要想直接杀了那几个东西,我可以帮忙,但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

鱼竹国感兴趣地道:“哦?说说。”

花恺笑道:“那个左仁不是你们的人吗?他现在可是傍上‘富婆’了,你们找他啊。那个左夫人很有些手段,让左仁吹吹风,没准能把那三个东西给收为己用,以后再碰上这种事,你们也不用束手无策了,总比直接杀了强多了吧?”

“嗯,我想想。”

嘁,明明是心动了,还不肯直说。

花恺撇了撇嘴,不过他也明白,这么简单,他们不会想不到,不过是想听听自己的意见罢了。

又听鱼竹国道:

“对了,你那个什么游戏公司,有什么计划就快点动作吧,别花了这么多钱和资源,就放在那里不管。唉,这个世界真的是变得越来越让我陌生了。”

说完,就挂了。

花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想了好一会儿。

的确,老槐村的事给他提了个醒,世界已经变了,他不能再拖了。

现在的老槐村,已经有点脱出他的掌控。

仅仅是一个左夫人,就让他没有多少把握。

他知道,里面肯定还有不少未知的东西。

比如那棵老槐树……

第290章 矩阵

又一次的搜寻结果让花恺极为失望。

不是搜寻投影,而是世界坐标。

他想找一个有着道法的世界。

因为老槐村的出现,让他感觉到危机。

虽然他认为武学之道,也不惧鬼物邪物,但到底在这方面的手段太过单一。

他现在的世界坐标,已经累积了五个,现在有了个【次元之触】,已经可以看到一些简单的相关信息。

五个坐标中,其中四个都有他熟悉的信息,依然都是武侠侧的世界,只有一个他完全没有头绪。

【坐标?】:这是一个起源于物质宇宙智慧生灵的梦魇,混乱无序的世界,这里一无所有,只有无数诞生于梦魇中的虚幻恶兽……

虽然无法想象,但这显然也不是他要找的。

摇摇头,继续花费一百源力搜寻坐标。

搓了搓手,又开始新一天的氪金活动。

已经连续五天了,加上前两次,花了七百,没出一样有用的东西。

这一次只有八个光球。

虽然知道不能抱什么期望,但花恺还是脸越来越黑。

一连四个,全都是看一眼就扔掉。

拿起第五个,花恺突然虎躯一阵,目光渐渐呆滞,嘴巴越张越大。

【金鳌】:辟地开天道理明,金鳌驼负碧游京。无上至尊行乐地,其中妙境少人知。——混沌蕴育,开天辟地第一只神鳌,背负碧游仙宫,出入三十三天外混沌海间。

等级:???

消耗:???

“??!!”

花恺有点懵,还有这样的东西吗?

其实光球中只有一片迷蒙烟雾,什么都看不到。

两分钟后,花恺就将光球向后一抛。

别说制造镜像,就是想把光球保留下来,也是一个让他绝望的数字。

摸起一只光球,不出意外,又是废物垃圾。

几天下来,他已经习惯了,抛掉,再摸。

“咦?”

手中的光球让花恺眼中一亮。

【Matrix(矩阵)核心组件】:包含Matrix核心程序、核心载体、能源库。——这是某个世界中最灿烂的人类科技结晶。

等级:绿色1星

消耗:1000

这是他第一次在空间里见到科技侧的造物。

绿色的等级评价,似乎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但花恺并不这么认为。

对人类来说,绿色已经代表着超凡。一个绿色等级的科技造物,绝对远远超越现世的科技水平。

矩阵……

不会是那部电影里的人工智能吧?

花恺乐了。

他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不是什么神功绝学,也不是道法道术,而是一个能帮助他管理空间社区、管理他计划中的“游戏”的东西。

空间虽然有一个【辅助智能】,但这个智能很呆,只能被动地给他处理信息。

形象地说,空间的【辅助智能】是执行的手脚,而他需要的,却是能代替自己的一颗大脑。

如果没有这颗大脑,他根本没办法大规模地建设空间,因为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有限。

他以前做一个普通的游戏,都需要一个团队,更何况现在要做的,是真实的“游戏”。

只不过,如果他让别人参与进这个过程来,空间的秘密就很难不泄露,就因为这个问题不能解决,他的“游戏”才一直处于难产中。

这颗光球里如果真是那玩意,没准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东西能不能满足他的要求。

1000源力,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花恺直接选择将镜像制造出来。

【「Matrix(矩阵)核心组件」投影镜像,消耗源力1000,是否制造?】

【提示:该镜像每次启动、关闭消耗一次使用次数;维持启动状态消耗10点源力/地星日;可使用次数:10】

10点源力一天?

花恺松了口气。

这意味着只要他不停止源力供应,这东西就可以一直使用下去,而不用受到使用次数的限制。

一天10点,他还供得起。

否则这东西就算符合他的要求,也根本没用。

是!

没见有什么很大的动静,光球只是微微一亮,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为庞大、复杂、科幻的机体。

真的很庞大。

长至少百米,宽和高都逾十米。

漆黑的机体,中心是空的,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六角形的隧道。

【镜像·Matrix(矩阵)核心组件】:包含Matrix核心程序、核心载体。——这是某个世界中最灿烂的人类科技结晶。

等级:绿色1星。

状态:未启动

挺像那么回事,不过,这玩意儿该怎么用?

花恺有点抓瞎。

“启动?”

花恺尝试着着叫了叫,这么高级的东西,总该有个语音控制吧?

“啪!”

漆黑的六角机体突然响起阵阵轻微的轰鸣声。

“矩阵主体启动中,请进行信息扫描,设置最高权限人。”

一个冷冰冰的机械声音响起,隧道中投影出一串绿色的指引箭头。

花恺跟着箭头走了过去,刚一站定,一道道绿色光线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最高权限人已设定,请设置权限人名称。”

花恺眯着眼,想了想道:“主宰。”

不是他想过装比瘾,而是这东西是要拿出去忽悠人的。

“已设定最高权限人名称:主宰”

“矩阵主体启动。”

轰鸣声中,漆黑的机身通体亮起绿光,不断闪烁。

“主宰,您好,矩阵为您服务。”

这是一个听不出男女的声音,相比起之前的冷冰冰的机械声,却多了几分温和。

花恺眯了眯眼:“你能看到我吗?”

“是的,主宰。”

“你是谁?”

“矩阵。”

“你是从哪里来的?”

“是主宰创造了我。”

“1加1等于几?”

“2.”

“树上有三只鸟,开枪打死一只,只剩下零只,为什么?”

“存在许多可能性,根据最简单的逻辑结果,是死了一只,吓走了两只。”

“你帮我把这幅画画出来……”

……

花恺一连问了许多看似乱七八糟的问题,又通过各种抽象的语言描述,让它按照这些描述,将具体的画画出来。

结果就是,无论他说什么,它都能完成得很好。

已经可以证明这个矩阵核心程序智能极高,还有着几乎跟人类没什么区别的智慧、思维、判断能力。

至少达到了他最基本的需求。

花恺甚至怀疑,它已经有了自我意识。

想起那部电影中人类的处境,他就有点不寒而栗。

不过,有自我意识更好,如果没有,他反而不大敢用。

伸出手,一张奴契出现在手中。

“签了它。”

至于一个智能程序怎么“签”,不需要他多虑,只要它有自主意识,就能“签字”。

滴血什么的,不过是他忽悠人弄出来的举动,万界契约哪里会这么低级?

万界契约,只有自主的意识才能签定。

“是,主宰。”

温和的声音似乎根本没有拒绝的意识,奴契直接变成了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花恺松了口气,同时也很惊讶。

这个矩阵,果然有自我意识。

那么接下来就是测试它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矩阵,接收权限。”

花恺将空间的【辅助智能】权限授予矩阵,将两者相连……

第291章 忌惮

花恺来到锦绣大厦时,吴害与竺锦纶已经等在楼下。

“少爷。”

“花先生。”

花恺点了了点头,对竺锦纶道:“这么晚了,麻烦竺先生了。”

“花先生严重了,这是锦纶的荣幸。”

竺锦纶面还谦和的微笑,姿态放得很低,却又不让人觉得谄媚。

让花恺也不自觉地对他产生好感。

点点头道:“咱们进去再说。”

“好,花先生请。”

锦绣大厦有个规模很大的地下停车场,花恺来到这里,查看一番,却有些不太满意。

“能不能重新改造一下?”

“花先生的意思是?”

“将这里完全封闭,再往深点的地方掏一个空间出来,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足够隐蔽、安全,晚点我会将要放的东西具体规格参数给你。”

竺锦纶想了想道:“这个,倒是不难。”

“现在大厦中的企业已经撤离地差不多了,大厦里基本空置了出来,这里其实已经基本处于关闭状态。”

“不过重新建设地下空间,需要和政府那边报备,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大概要多久?”

花恺四处看了一下,这地方面积是够大,不过高度不够,而且毕竟是停车场,并不适合放置矩阵主体,只能等改造完成之后。

竺锦纶自信道:“不计成本,半个月足够。”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我只看结果。”

花恺说道。

他是要将矩阵搬到这地方来。

矩阵的作用不止是帮助他管理空间,也是连通现世和空间的一道桥梁。

想让它能同时作用这两个世界,也只有将它放在重叠空间。

正好处于重叠空间之中的锦绣大厦,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花恺说完,看了一眼吴害。

吴害微微躬身,然后用小眼睛看了一眼竺锦纶的右手,说道:“你练的是云州五虎断门刀?”

“吴老目光如炬,锦纶练的正是断门刀法。”

竺锦纶欠身道,他丝毫不敢小瞧眼前这个脾气古怪的光头小老头。

吴害从怀中掏出两本薄薄的册子,递过其中一本道:“云门五虎断门刀,自宋时就已经失传不少,此时流传的,不到一半之数,我家少爷遍寻天下武学,却也已将其补完,这本册子就是另一半,你用心办事,少爷自不会亏待你。”

竺锦纶接过册子,有点惊喜。

他在倚天世界中,靠着挣下的不菲财力,也曾四处搜寻秘籍,只不过成效不大,这五虎断门刀就是其中比较高明的一套刀法。

吴害又递过另一本册子:“这本,是少林心法,虽算不上什么神功绝学,却是少林门铸炼根基的不二法门,你未曾修炼内功,这心法与你再适合不过。”

刚才是惊喜,现在就是激动了。

据他所知,内功心法这种神奇的东西,他们这群曾经进入过倚天世界的人,除了那两个踩狗屎,找到了九阳神功,换了一大笔诸天通宝的家伙,有可能兑换得起内功外,还没有人拿到过。

他的五虎断门刀,已经是他们这群人所习得的武功中,品级最高的了。

这门少林心法他在诸天宝鉴中见过,价值一百通宝,在倚天世界拼命任务赚到的,都还不到这个数。

心中虽激动,竺锦纶却也没有失态,抱拳施了一礼:“多谢花先生,多谢吴老!”

兑换价格是花恺自己定的,哪怕他们自己找到的秘籍,也是需要花钱兑换,实质上就消除影响因子后才能修炼。

这消耗的都是源力,所以他将这些武学秘籍的价格都定得极高,尤其是内功,自然知道这东西对他们的价值。

想当初,若是没有遇上老吕,得传了纯阳武学,现在恐怕一本内功秘籍都会让他疯狂。

“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

花恺对他观感不错,知道学武不易,还是多说了两句:“武学一道,并不好走,你好自为之,老吴就常驻这里,你不妨请教他。”

得他这句话,竺锦纶更是欣喜。

已经练过一段时间刀法的他,很明白一位明师的重要。

“多谢花先生!”

“多谢吴老!往后还要麻烦吴老了。”

老吴没给他面子,淡淡道:“不用谢我,既是少爷的吩咐,我自会尽心指点。”

早知道他脾气怪异,竺锦纶也不在意,只是呵呵一笑。

想要马跑,就得给马吃草。

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施完恩,花恺就离开了。

刚回到家,他发现一辆军车已经在门口停着。

他一看就知道,这又是向雄飞那家伙。

果然,远远就看见向雄飞从车上下来。

每次鱼竹国和他找自己就没好事,还要到处奔波,花恺已经有点不待见他了。

向迎着他走来的向雄飞无奈地道:“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向雄飞却没跟他玩笑,神情有点凝重,开门见山道:“老槐村那边又出事了。”

“哦?怎么回事?”

“这次比上次更严重,失踪了几十个人,目前确定的已经有二十来个,都是在金龙广场里出的事。”

花恺皱起浓眉:“金龙广场?左仁还和你们有联系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位左夫人教给我们控制那三个恶鬼的方法,靠着他们,已经除掉了几个脏东西。”

“只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好像有点不简单,那位左夫人也有些语焉不详,看得出来,她对那个东西也很忌惮,还劝我们放弃那一带。”

向雄飞苦笑道:“你说这又怎么可能?那里可是闹市,怎么放弃?更何况国家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不安定因素存在?”

“所以想来问问你,有没有解决的办法。现在那一带已经被封锁了,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花恺皱着眉。

如果这事是封锁就能解决的,那倒简单了,里面的东西要是跑出来作怪怎么办?

这事别说国家不能容忍,他也不能。

就算不说什么情怀之类,现世可是他的根,他的基本盘,已经被他视为自己的后花园,怎么能容许有脱离自己掌控的东西存在?

只是解决办法,倒也简单,单人独剑闯进去,将那些东西都斩尽杀绝。

他倒想,不过也得能做得到才行。

一个左夫人都让忌惮,何况是一个让左夫人都忌惮的东西?

而且,里面到底有几个东西,他都不知道,就这么闯进去不是找死吗?

想到这里,花恺就有点头疼。

所以有些人说练武的人一根筋,有肌肉没脑子之类的话,还真是没错。

遇事除了武力外,真就没有别的手段了。

“这事我也没什么把握,你先回去吧,让我想想。”

没什么办法,他也只好实话实说。

将向雄飞打发走后,花恺回到家中,直接进入空间,翻出那部残缺的《术藏》。

对付鬼物,他现在也只有这东西是对口的。

里面倒是有不少降魔之法,可都不是他能用的。

翻来翻去,也没个结果,正懊恼时,忽然收到空间的一道信息。

是再次搜寻到新的世界坐标了。

“咦?”

这次的搜寻结果,顿时让花恺虎躯一震……

第292章 愿与君同赴巫山

故老相传,天高九重,在那九天之上,有仙佛高踞,俯视众生。

这自然只是凡人臆测之语。

实际上,“天”在那高不可攀之极,语不可述之地。

“天”也有九野。

西方之极,乃世人所称西方极乐世界,灵山至圣佛国。

灵山胜境,极乐世界。

祥云滚滚,佛光阵阵。

天龙起伏翻滚,飞天翩翩舞动。

有一尊金光大佛,跌迦而坐。

脑后庆云金光,恍如大日凌天。

金口一开,就是地涌金莲,天花乱坠。

罗汉尊者或立、或坐、或卧,或怒目、或横眉、或嬉笑。

菩萨佛陀或垂首,或微笑,或迷茫。

万佛朝宗。

那大佛忽地一顿,双眼微启。

那双眼中,包容了宇宙星辰,过去未来。

此时却闪过一丝疑惑。

往日洞若掌上观纹的天机,突然起了变化,再去看时,却已找不到半点踪迹,似乎那一闪而逝的天机变化,只是祂的错觉。

这一顿,不过是亿万分之一个刹那。

那双包容一切的眼睛又重新闭上……

……

夜色如浓墨。

荒山树林,忽然响起清晰的脚步声。

星月洒下淡淡的清辉,花恺穿着一身复古的蓝色西装,从漆黑夜幕中现出身形。

脚步忽然顿了顿,转头四处张望。

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就在刚出现在这世界的一瞬间,他就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摇了摇头,没再深思,心中却已经警惕起来。

毕竟这是一个妖魔鬼怪满地跑的世界。

荒山野林,四处古树虬结,就像鬼影重重。

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在寂静之中回响。

不由眼皮抽动,这种气氛,他真的不喜欢。

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只能先走出山林再说。

“铃……铃……”

认准了一个方向,还没走多久,花恺就忽然听到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

“阴人上路——”

“阳人让道——”

“铃……铃……”

花恺侧耳一听。

铃声,吟唱声,脚步声……

在这黑暗寂静的荒山野林,尤为诡异阴森。

不由转身,向那个方向走去。

不过,走了没多久,他就发现有些不对。

他功力精深,耳闻目视之广,常人难以想象。

那声音虽然在他耳中听得清晰,其实距离不近。

但以他的速度,也不至于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

明明就在那里,但走了许久,仍旧没有走到该到的地方。

那声音依然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停下脚步,皱起眉头。

鬼打墙?

正要掏出一张观照符,鼻间忽然闻到一股异香。

“咯咯……”

耳间听闻一声笑。

一个笑声里,竟然让人听到了妩媚,听到了销魂,心头像是被又抠又挠一样,酥痒难耐。

“哼!装神弄鬼。”

纯阳真气流转,那种酥痒顿时烟消云散。

不用观照符花恺都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鬼物,而是妖精。

货真价实的妖精。

胡灵跟在他身边也有许多年了,对于狐狸精身上的那种独特的味道,他再清楚不过。

那股异香,分明就是狐狸的骚味。

“公子……”

一道白影闪过,那妖媚之声,就像是情人在耳边低语,吐气如兰,销魂蚀骨。

“长夜清冷,何不留下,奴愿与君同赴巫山,共享云雨之乐……”

“……”

还是个会附庸风雅的狐狸精。

花恺刚要有所动作,忽见一道红光破空而至。

“小兄弟,快躲开!”

花恺心中一动,收回翻起的手掌,转而弯腰矮身。

“啊——!”

那道红光的目标自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正一边说着动人情话,一边面带笑容,扬着两只利爪,就要插进花恺后心的一个白衣美人。

红光射落,白衣美人惨叫着倒飞而出。

一道黄影飞身落在花恺身前。

是一个身穿黄色道袍,唇上长着两撇小胡子,耳上架着一副眼镜,手中持着一柄木剑的中年道士。

那射中白衣美人的红光,竟然是一柄由许多铜钱捆成的小剑。

“妖孽!深更半夜出来害人,就你这姿色,有本事来勾引勾引我啊!”

花恺感觉,这个中年道士的义正严词,有种说不出的猥琐。

白衣美人娇媚的脸上布满怨毒。

突然惨嚎一声,那柄插在他胸口的铜钱小剑,猛然暴开。

周遭几十米,都突然腾起一阵白雾。

再看那白衣美人,脸上怨毒尽去,尽是勾人的妩媚妖娆,衣衫半褪,露出半边浑圆。

半卧在地上,曲起长腿,裙摆滑落,纤纤玉指,顺着浑圆光洁长腿滑动。

这一副勾人的景象,男人看了八成都会冒火。

但花恺却有点无语,还在心里吐着糟。

这狐狸精业务能力太差,勾人的手段也太直接无趣了,连当初他遇到的那个西方魔教的小妖精十分之一的吸引力都没有。

而且你能不能把后面那根毛绒绒的大尾巴藏一藏再说?

这在他眼中看来不值一提的诱惑,那中年道士却好像根本抵挡不住。

连着吞了好几口口水,脸上神情不住地挣扎。

在美人接连抛了几个媚眼后,终于受不了了:“完了完了,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手中的木剑一扔,就急急地跑了过去。

“宝贝啊!”

用一种让花恺很肉麻的语调喊了一声,就一把将美人抱住,然后急不可耐地啃了起来。

那狐狸精一边发出销魂的叫声,一边还不满足地向花恺这边抛着媚眼。

“……”

花恺视若无睹。

“啊——!”

原本大有就此幕天席地的狗男女,突然分了开来。

那狐狸精又是惨叫着,倒飞了出去。

中年道士手中抱着一面八卦镜,狐狸精胸前多了一个焦黑烙印,和他手中的八卦镜形状正好吻合。

他嘿嘿一笑:“看你长得还不错,想逗你玩玩而已嘛,你还当真啊?”

狐狸精一声厉叫,身形一摇,一张勾人的妖媚脸庞,顿时变成了一颗黄色的狐狸头,扬起两只毛绒绒的利爪,充满恨意地向道士抓来。

道士手一翻,两枚外圆内方的黄铜大钱被他贴在眼镜上,一掐印诀,两道红光从大钱方形孔洞中射出,将狐狸再次击飞。

“……”

镭射眼吗……

道士自然不知道花恺心中的吐槽,骈指一引,被他扔在地上的木剑陡然升起,化作一道流光,直射狐狸精,一瞬即至,穿胸而过。

狐狸精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全身僵硬。

几息之后,就变成了具巨大的狐尸。

道士摇摇头叹道:“这狐狸道行不浅,还得本道长牺牲色相,不然还真不好搞啊,唉,我可真是足智多谋,文武双全啊,啧啧。”

花恺眼角抽动……

道士转向花恺:“年轻人,狐狸精不能玩的……”

第293章 四目道长

花恺:“……”

不都让你玩了吗?

道士只是随口忠告,也没有多说。

上下打量了下花恺,问道:“看你样子,像是富贵人家啊,怎么深更半夜的,一个人跑到这深山野林来?不怕被妖怪吃了啊。”

他捡起木剑,还用木剑指了指地上的狐尸。

花恺忍住拍死他的冲动。

其实花恺一看这道士的形象,就猜到了他是谁。

心下也不由感慨,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论实力,花恺自信能一指头戳死这小四眼,可要是换他来对付刚才那只狐狸精,也不见得能比他更轻松。

这小四眼的道术,有点强得出乎他的意料。

对于此行,更多了几分信心。

当下笑了笑:“这位道长果然厉害,实不相瞒,在下花恺,因为家乡闹鬼,乡亲们都束手无策,我是出来寻求高人法师,回乡去斩鬼诛邪的。”

道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咦?看你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胆魄不小啊,敢一个人跑出来。你家乡是哪的?这兵荒马乱的,就你这身行头,就算不撞鬼,恐怕走不出十里,就要被杀人劫财。”

说完,打量了打一眼,又添一句:“说不定还得劫色。”

花恺脸皮抽动,还是笑道:“道长见笑了,我虽然不擅对付鬼怪,却还有点本事,对付几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口气不小啊。”

四眼道士明显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掏出个水囊。

花恺也没再解释。

他虽然不想玩什么扮猪的无聊把戏,但也不可能见人就缠着人说我好厉害的。

四眼道士拿着水囊,一边给狐狸放血一边嘀咕:“这玩意儿的血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喽。”

的确是好东西,否则当初胡灵也不会患上恐血症……

要不是有求于他,花恺还真想抢过来。

可怜这只狐狸,本是见这往日人迹罕见的林中,忽然来了花恺这么个人,身上气血之旺盛,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在这些精怪眼中,花恺简直就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是一颗人形的仙丹,狐狸精哪受得了这诱惑?

要是让她吃了这人的肉,喝了这人的血,还不修为大增?

却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被人白白占去了便宜,还反让人放了血。

四眼道士掏弄完,四眼道士又掏出一只铃铛,摇动起来。

虽然看似随意一摇,花恺却听出其中有一种很独特的韵律,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

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和他先前听过的一模一样。

林中有一行“人”排着队,跳了出来。

一个个双眼紧闭,浑身僵硬,上下跳动,腰不弯,脚不曲,也不知是怎么跳起来的。

身上穿着的,似乎都是寿衣。

很明显,这不是人,而是尸。

“排好队排好队,上路了啊!”

“铃铃……”

四眼道士摇着铃铛,一排……尸随着铃声,一下一下往前跳。

嘴里不着四六的地喊着。

本该是阴森恐怖的东西,却让他弄出一种滑稽来。

赶尸?

花恺看得极感兴趣。

这明明是尸体,是怎么动起来的?

太不科学了。

四眼道士摇一摇,尸体就跳一跳,一边对花恺道:“年轻人,你也跟我一起上路吧,这大半夜的,我怕你走不出这荒山啊。”

“你也顺便跟我说说,你老家闹的什么鬼。不是我吹啊,这天下,论杀鬼杀僵尸,可没几个人比得上我四目道长。”

四眼昂首向天。

“好,那就有劳道长。”

虽然一看就是吹牛的不靠谱模样,但花恺也亲眼见识过他的本事,的确不凡。

何况这四眼可能还有个更厉害的师兄,就算他不行,也能通过他找到更行的人。

两个人,一排尸,行走在山间。

花恺探询道:“道长道号四目?”

四眼得意:“茅山一代降魔大师,四目道长,就是我了。”

“哦?”

花恺好奇道:“听说茅山是道教圣地,最擅降妖除魔。”

四眼本来还鼻孔朝天,听他这一说,却忽然神色一黯。

“道教圣地?”

四眼摇头,目露自嘲:“很久以前或许是吧,现在早已经没几个人了。如今世道纷乱,不只是茅山,天下道统十失八九,已经不剩多少了。”

花恺看他情绪低落,正想着怎么安慰两句,四眼又昂首向天道:“你能遇到我,也算走运了,要不然遇上一些不学无术的骗子,害人害己啊。”

“……”

花恺忽然不是很想和他说话。

……

走了约两日,这日清晨,四眼赶着尸,带着他回到了他的居所——建在荒山之中的一座小院落。

一路上,花恺也了解到,他平日做的营生,就是用赶尸术,帮人运送尸体,出入行走的都是荒山野林。

否则一群尸体到处走动,被人看见了,也太惊世骇俗。

这地方虽然偏僻,倒也算山清水秀。

他的小院旁边不远,还有一座院子毗邻而建。

“铃铃……”

“立定!下班!”

四眼摇着铃铛,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

一排尸体随声直立不动。

“花兄弟,这就是我的居所了,你先在这儿歇两天,给我说说你老家的事。”

花恺笑道:“好,那就叨扰道长了。”

四眼来到门口,敲门叫道:“我回来了!家乐,快开门!”

又敲又喊了半天,不见动静。

四眼各处门窗张望了一下,看到里面情形,顿时叉起腰怒道:“这混小子,叫他看门,给我梦周公!”

“花兄弟,你等等,先看我怎么收拾这个不孝徒!”

说着,撅起腚,在院子里的一角,捡起一根根木柴,塞到一排尸体的手中,又掐起一张符纸,手一翻,符纸凭空点燃。

掐着点燃的符纸,在一排尸体前晃动,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行尸有灵,行尸有性,听我号令。”

“听哎就打,叫呀就揍,哎呀为令!”

“去!”

一排尸体开始顺着他的指引,向房中跳去。

“嘿嘿。”

四眼阴笑着跟了进去。

只不过,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惨叫声,小四眼的。

很快,里面跑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

“师父啊,你要打就明着打嘛,干嘛为玩阴的?现在好了吧。”

原来这四眼不小心摔了一跤,哎呀一声痛呼,顿时招来群尸棍棒伺候。

花恺满脸无语的同时,也不由暗自心惊:太不科学了。

这小四眼虽然不着四六,可这操纵尸体的手段,真是出神入化,简直是随心所欲。

“臭小子!你等着!”

年轻人跑着,忽然发现家门口多了一个人,奇道:“咦?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花恺的形象着实让他有些自惭形秽,正有点不爽,院前忽然来了两人,年轻人顿时没兴趣再管他,抛下花恺,跑了出去。

第294章 南毛北马

这时,隔壁的院子门打开,一个老和尚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个穿花衣的小姑娘。

“家乐,你师父回来了?”

和尚走了过来。

年轻人迎上来:“大师,菁菁,你们来了。”

“刚刚听到你师父哎呀哎呀地叫,他没事吧?”

“没事,我师父他不舒服,在里面休息呢。”

“哦,那我去看看他。”

和尚走到门口,就听过四眼有些不待见的声音从里传出:“不用了。”

和尚有点尴尬地走出来:“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别啊,我做了你们的早点,一起吃啊。”

和尚搓着手:“那怎么好意思呢?”

“做都做好了,一起吃一起吃。”

年轻人半拖着和尚,一边招呼着那小姑娘。

这时四眼从里面打开门。

和尚笑道:“你不是不舒服吗?”

四眼斜着眼:“哼,不舒服就不能吃早点了?我还要招待客人呢!”

几人好像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的花恺,这一看,都是各自诧异。

尤其是那个花衣小姑娘,看着西装笔挺,长身玉立,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花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人也扭捏起来,十根手指不停绞动。

这对于平时见惯了这姑娘冷脸的年轻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看向花恺的眼神顿时有点不善。

花恺笑了笑,这两种眼神他都见过不少,也没放在心上。

和尚问道:“这位是?”

花恺欠身道:“我叫花恺,见过大师。”

四眼哼了一声:“什么大师,你叫他老不修就行。”

这和尚也是个洒脱之人,呵呵笑道:“见笑见笑,你别听他的,我法号一休,就这么叫吧。”

四眼不耐道:“既然来了,你也听一听吧。”

……

饭桌上。

听花恺说完后,四眼和那和尚脸色有些沉重。

四眼抬了抬眼镜:“照你说的,这鬼物我们恐怕对付不了。”

“哦?这有什么说道吗?”

花恺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失望,反正因为小四眼的不着调,他本来也没把多少希望放他身上。

倒是对他的判断有些好奇,怎么就能凭自己几句话就知道对付不了?

一休和尚皱着花白眉毛:“有化物显形之能,又身无怨气戾气,灵智俱全,你所说那位左夫人,应该是个灵鬼。”

“灵鬼?”

花恺对这些神鬼之事的了解,全数来源于那部残缺《术藏》,其中多有不全,而且也未必和他们所说一样。

如今又遇上了这些东西,自然就想了解更多。

四眼不屑地撇嘴,斜了和尚一眼,不忿他抢了自己的话,像是要一决高低一样抢着说道:“鬼有六种,亡魂、阴魂、怨魂、厉鬼、灵鬼、摄青鬼,”

“人死之后,灵魂涣散。不过,天有一线,七天之后,回光返照,神灵回复,化为亡魂,了生前执念,再入轮回。”

花恺好奇道:“要是执念难了呢?”

四眼道:“哈,若是执念难消,那就惨了。”

“执念不消,难入轮回,流连人世,好点的呢,就变成阴魂,一般来说,人常说的见鬼,见的就是这种阴魂了。”

“厉害点的,那就变成怨魂了,碰上这种东西,嘿嘿,没点道行的,是十死无生。”

他没接下去说,花恺追问道:“那还有三种鬼呢?”

四眼摇头:“这三种鬼,那都是有道行的了,我也没见过,只知道,要是碰上这种东西,那就只能有多远跑多远。”

一休和尚道:“这六种鬼中,只有灵鬼灵智俱全,与生前相若,还能沟通。照花施主所说,那位左夫人,当为此列。只是,另外作怪的那东西,如果连那位左夫人都忌惮,那就只能是厉鬼或灵鬼,甚至是摄青鬼,前两个还有办法,如果是摄青鬼……”

他摇了摇头,垂目不语。

四眼叹气:“唉,花兄弟,真是不好意思了,你老家的事,我恐怕帮不了你。”

见他不说话,四眼又道:“不过,你也别急,我虽然对付不了,可有人能对付啊。”

花恺眼睛一亮:“还请道长见告。”

“论除魔降妖,最厉害的,就是南毛北马了。”

“??”

南毛北马?

花恺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一直都很淡定,但这几个字却让他有些懵。

这世界不应该是出自英叔的电影吗?

这是他从空间得到的一些信息,从而判断出来的。

怎么南毛北马都跑出来了?

好吧,貌似他知道的南毛也是英叔

花恺不甘心地发问:“南毛北马?”

“本来是叫南茅北马,茅山的茅,出马的马,本来指的是南方茅山道术,北方通灵驱邪之术。”

四眼摸着小胡子:“不过现在天下道统凋零,这两个传承也不剩下多少了。虽然两家传承未失,南茅北马,却变成了南毛北马,毛晓方的毛,驱魔龙族马家的马。”

“那马家原本是修的通灵术,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个神龙之灵,从此就成了名震天下的驱魔龙族。”

“……”

花恺已经不大想说话了。

四眼摇头晃脑,满脸得意:“这毛晓方嘛,嘿嘿。”

一休和尚看不惯:“嘿嘿什么嘿嘿?你师兄厉害又不是你厉害,你得意什么?”

四眼小眼一瞪:“我就得意怎么着?我有师兄你有吗?”

马家有大恐怖,花恺一点都不想去碰,还是找他原本的目标。

当下道:“道长,南毛是令师兄?不知道能不能引见引见?”

“嘿嘿,算你识趣,这天下若有谁对付那种层次的东西,就肯定是我师兄了。”

四眼鼻孔朝天:“我师兄现在就住在百里外的任家镇中,不过,我这还有批货要送,没时间带你去啊。”

他说的“货”,就是那批尸体快递……

想了想,他从脸上摘下那副眼镜:“你这事也不好拖久了,这样吧,你带着这东西去,我师兄就知道你是我介绍的了,我再给你写封手书带去,他就明白了,到时候肯定给你打折!”

“……多谢道长,那我就不叨扰了,这就告辞。”

花恺说着,拿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这是给道长的一点小小心意。”

“行,这事也不好拖延,那我也不留你了。”

小四眼也不推辞,起身将他送出门。他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他做的也是这种营生,收取报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目送花恺走后,小四眼返身回屋,就看到本休和尚已经打开了盒子。

“嘿,你这臭和尚,怎么着?想偷东西啊!”

一休不理他,摇摇头:“你这生意可做得真值啊。”

小四眼过来一看,盒子里是一根根小金条,顿时小眼冒金光……

……

花恺离开后,照着小四眼指的路,走了不到一天,就到了一个小镇,在他眼中,处处透着时代的气息。

这个时代应该是正当清末民初,这个小镇看上去还算太平,街道上也称得上繁华。

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花恺直接回到现世。

第一时间就看了看自己设计好的东西——一颗玻璃珠。

他离开时,让它从一个刻度上落下,此时仍然处于那个刻度,正在下落。

似乎时间自他离开,就陷入了静止。

看来现在进入新的世界,虽然可以自由出入,但时间还是和以前一样,和现世是相对静止的。

仍然要通过因果线和气运线,才能开始世界的融合。

这对他来说,有好处,也应该有坏处。

暂时来说,还是偏向好的一面。

倒是这次的世界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还得好好重新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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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一眉道长

“嗯?”

花恺忽然愣了一下。

【来自九星(金)生灵窥探意念,已屏蔽……】

【来自九星(金)生灵窥探意念,已屏蔽……】

【来自九星(金)生灵窥探意念,已屏蔽……】

【来自九星(金)生灵窥探意念,已屏蔽……】

【来自八星(金)生灵窥探意念,已屏蔽……】

【来自七星(橙)生灵窥探意念,已屏蔽……】

【来自七星(橙)生灵窥探意念,已屏蔽……】

【来自六星(橙)生灵窥探意念,已屏蔽……】

……

【请管理者在此世界少结因果,若因果值超过10万,空间将无法隐藏管理者的存在。】

看到一堆刚收到的信息,花恺脑门、后背满是冷汗。

这是他第一次碰上这种事。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竟然有这么多恐怖的存在?

还好空间给力,否则他都不敢想象,这帮大能是会把他当做闯进家里的小偷?送到嘴里的肉?还是路过的小蚂蚁,心情不爽,就随手捏死?

从四眼那里听了那些话,花恺早想到这个世界会很恐怖。

满世界的僵尸鬼怪都弱暴了。

僵尸之祖,命运,盘古族人……

还有那可能存在的满天神佛。

现在看来,这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这种等级的大佬,距离他实在太远了些,由不得他不怕。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空间竟然能让这些大佬无法发现自己,到底是什么来历?

花恺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现在看来,他的想象恐怕远远不及真相的万一。

“呼……”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最后一条信息让他心中一松。

10万因果值,照之前的世界看来,这个数值限制对他来说,根本是形同虚设一样。

何况世界越强大,因果和气运都更加难以拨动。

在这个世界,只要他不干出屠城灭国之类的事来,就算他可劲儿折腾,一辈子都未必折腾得够。

这一来,虽然让他一阵后怕,可也反倒让他心中松了许多,放下了对这个世界的大半忌惮,不像之前一样,心里完全没底了。

想了想,心念一动,身影再次出现在那个世界。

……

走在这民国的大街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带上了阴影,花恺这时看着头顶的天空,都觉得很压抑。

摇了摇头,有点自嘲地笑了笑,眼中却闪烁起莫名的光。

这一阵惊吓,反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在变强的这条路上,少了几分得过且过,多了几分义无反顾。

正思绪纷乱时,他眼角瞥见了一个身影,不由转头看去。

那人年不过半百,却有一头银灰的短发,唇上一道灰白胡子,两……一道粗长的眉毛。

这人的眉毛很奇特,两道粗长的眉毛在眉心连到了一起,看上去像是只有一条眉毛。

这么独特的长相,和电影里几乎一个样,也和小四眼和他说过的师兄长相相符,又出现在这个地方,九成九就是他要找的人。

毛晓方。

心中一动,花恺就跟到了后面。

“师父师父!”

这时,那一条眉毛身后追来一个人,这人长相更怪。

明明年纪应该不大,偏偏脸上皱巴巴的,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又老又丑,倒是神情木讷,像个老实人。

“师父,我能不能不跟你一起去见任老爷啊?”

一条眉毛不解道:“怎么,你和任老爷有过节吗?”

“不是啊,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而且,我长这么大,都没喝过外国茶,到时候给师父出洋相就不好了。”

“难得你为师父的面子着想,好,很好,怕丢师父的脸,你就不用去了!”

一条眉毛转身就走。

不过走了一半,又自言自语道:“我也没喝过外国茶呀,万一出洋相怎么办?”

“不行,还是照旧,带文才去,万一有事,让他先上!”

一条眉毛算计完,掉头喊道:“文才!”

远远缀着的花恺脸皮微微一抽,心中感叹:世界真奇妙,这小算计和小傲娇,太熟悉了……

师徒两人很快来到一个西式茶楼。

不过他们的穿着和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到了门口被侍者拦了下来,多问了几句。

花恺想了想,没管他们,自己先走了进去。

他的长相穿着,与这里更家格格不入,只不过,是比这个地方更加贵气。

马上就有侍者迎了上来,满脸笑容:“先生几位?”

“一位。”

没多久,一条眉毛和未老先衰总算进来了,被一个穿着富贵的老者迎了上来:“九叔来了,你好你好。”。

一条眉毛抱拳道:“任老爷。”

“请坐请坐。”

“任老爷,听说令千金刚从省城回来,怎么不请她一块儿来呢?”

“唉,这丫头,整天跑得不见人影,我也经常见不到人啊。”

正说着,他忽然又指着前面:“哎,我丫头来了。”

花恺顺着他手指看去,一个长相秀美,穿着洋装的少女走了过来。

还挺漂亮。

“爸爸,九叔好。”

一条眉毛笑道:“好,哎呀,都这么大了。”

未老先衰却盯着人的胸:“是呀,好大啊……”

“你!”

少女刚想发作,侍者走了过来:“几位要点什么?”

任老爷道:“给我来杯咖啡。”

一条眉毛强撑气势,拿着菜单装模作样:“我也要咖啡。”

“哼。”

见自己父亲在一旁,少女也不好多计较,转头对侍者道:“我要COFFEE。”

未老先衰凑过头:“师父,我不要咖啡,我也要COFFEE行不行啊?”

一条眉毛小声道:“点了就算了,换来换去干什么?”

“哦,那我也要咖啡。”

花恺在一旁慢慢喝着咖啡,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又无语又有趣,就像在看一场真人版的电影。

果然如他所想,接下来两师徒被“怀恨在心”的任小姐捉弄,学着她喝完咖啡,往嘴里倒牛奶灌白糖,吃蛋挞加糖加奶,露了怯丢了脸,还吃了苦。

“九叔啊,我家先人迁坟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啊?”

一条眉毛正被咖啡苦得脸皱巴巴的,又不愿意丢脸,强撑着,闻言用力咽了咽:“我看任老爷还是再考虑一下,一动,不如一静啊。”

“我已经考虑好了……”

花恺听到这里,已经再没怀疑,没再坐看下去,起身走到他们那桌。

“这位可是毛晓方,毛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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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还可以合体的吗

一桌人听到这个声音,都看了过来。

看清声音的主人后,心下都不禁赞了一句:好俊的人。

九叔看他穿着气质都贵气十足,不似常人。

不禁站起身:“你是……?”

“我叫花恺,数日前曾遇到四目道长,蒙他搭救。这次有些事情来任家镇,听他说起有位师兄在这里,便想顺道拜访。”

花恺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刚才我在一边喝茶,不小心听到几位谈话,所以冒昧来问。”

他拿出四眼给的眼镜,却没拿出手书。

九叔一看眼镜,就知道是自家师弟的没错。

他为人正直本分,并没有想太多就信了,还很高兴。

“我师父不叫什么毛晓方,他叫毛英,人称九叔啊!”

文才有点不高兴,因为他发现任小姐一直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花恺,他也很想得到这种眼神,但是看了一眼花恺,哪怕他再老实木讷,也知道两者的差距太大了点。

就忍不住怼了一句。

“文才!”

九叔斜了他一眼,对花恺抱拳道:“我就是毛晓方,本名毛英,道号晓方,行九,大家给面子,叫我一声九叔,这是我的徒弟文才,我这道号少有人知道,平时没人叫过,他也不知道,让花先生见笑了。”

“……”花恺有点无语。

英叔九叔毛小方合体啊?还可以这样的吗?

“呃,这个……”

他看了一眼任老爷那边,有点为难。

“哦,花先生是吧?既然都是朋友,一起坐下喝杯茶嘛。”

任老爷是个商人,还是个成功的商人,不说八面玲珑、面面俱到,至少也是个左右逢源、处事圆滑的人。

很及时地接过话头。

一来他有求于九叔,二来,也是花恺的穿着气度不凡。

他是任家镇首富,生意做得不小,见多识广。

省城里的贵人公子他也见过不少,却也没见过有这样气度的人,身上穿的衣服款式料子,连他都没见过。

这样的人来头能小了?

便存了探询结交的念头。

“这……不方便吧,刚才冒昧,不小心听到两位似乎有事商谈……”

任老爷挥手,起身连连招呼着他坐下:“哎,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什么方不方便的。”

九叔见状,也劝道:“既然这样,花先生就坐下吧。”

花恺微微欠身:“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

“不知,花先生是哪里人?”

坐下之后,任老爷状似随意地问道。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着他。

“哦,我以前都住国外,刚刚回到这个国家。”

花恺随口道,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假话。

“你也是国外回来的啊?”

说话的是任小姐。

任老爷呵呵道:“这是我女儿,婷婷,也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性子都野了,花先生见笑了。”

任婷婷从见到花恺之时,就一直睁着双大眼,盯着他看,没有一点掩饰。

这姑娘跟这个时代的女人很不一样,否则也不敢穿着一身低胸,露出半拉胸脯出来晃悠。

“哪里,任小姐天真烂漫,人又漂亮,能认识小姐,是我的荣幸。”

花恺面上一直带着微笑,风度翩翩,把一个富家公子哥的身份演绎得活灵活现。

却不自觉地撩了一把人姑娘,任婷婷高兴得两颊红扑扑的。

文才忽然道:“任小姐,你生病了?脸这么红。”

“……”

一桌人陷入尴尬。

花恺便笑道:“我看刚才两位在商量什么事,如果不介意,两位不妨继续。”

任老爷也是心系迁坟的事,闻言顺着台阶道:“哦,那就怠慢花先生了,等此事一过,我再专门摆酒,请花先生好好喝上一杯。”

“客气。”

任老爷笑着点点头,转过去对九叔谈起来。

“九叔啊,这事我已经考虑好了,当年看风水的说过了,先父下葬二十年后,一定要起棺迁葬,后人才能顺风顺水啊。”

“任老爷,算命看风水的,说话不能信的。”文才插了一句。

任婷婷对他刚才的无礼还有恼怒,闻言怼了一句:“你们说话就能信吗?”

他却没有听出讽刺的意思,反而为女神和自己说话而高兴:“当然了!”

任老爷怕九叔尴尬,斥责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花恺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安静地喝着咖啡。

任婷婷嘟了嘟嘴,看到花恺,忍不住道:“花先生,你喝咖啡怎么不加奶和糖呀?”

花恺随口道:“哦,我觉得加这些东西会破坏咖啡原本的味道。”

“是吗?我觉得加了奶更香啊。”

“咖啡这东西,其实有很多不同的味道的,不同的种植园,不同的烘焙方法,不同的冲煮手法,都有不一样的味道。”

花恺抬了抬杯子:“就比如这里的咖啡,味道温和,有点黑巧克力和木香味,应该是南美过来的咖啡豆,加了奶和糖,就破坏了原有的风味了。”

不经意间,任婷婷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崇拜:“你懂得真多。”

文才吃味地嘀咕:“什么香味风味的,这咖啡喝起来比药还苦,哪来什么香味。”

任婷婷不快:“哼,你自己不懂乱说什么?”

花恺笑道:“这话也不错,喝茶喝咖啡,都是喝个心情嘛,喜欢怎么喝就怎么喝,要不然不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吗?”

“哈哈,花先生这话说得不错,东西是用来喝的嘛,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任老爷插话道,他和九叔似乎已经谈完。

“任老爷,那就这样吧,我们三天之后动土起棺。”

“好好,那……”

任老爷看向花恺:“花先生,真是对不起了,先父迁葬,我还要去准备些东西,没办法招待了,不知道花先生下榻何处啊?过几天,等我忙完,就上门拜访。”

“哪里敢劳烦任老爷,等过几天,晚辈再登门拜访任老爷。”

花恺笑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除了要顺道拜访一下九叔,还想要做些生意,只是初来乍到,没什么门路,正想拜访一下本地的乡绅,听闻任老爷是这里的首富,早就想登门拜访了。”

任老爷高兴道:“哦?那真是有缘分了,既然这样,欢迎你随时来家里作客。”

“一定。”

“哈哈,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带着有点依依不舍的任婷婷离去。

送走两人,九叔看着花恺,有些迟疑:“花先生,你看,你专门来看我,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九叔不必客气,是我冒昧了,不如您先忙完任老爷的事,我再登门拜访?其实我刚到这里,也还有些事要急着处理。”

“呃,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几人分别离去,花恺笑了笑。

他刚才说的话还真没一句假话,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能做的事好像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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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济世,开棺

花恺环顾四周。

街上行人面貌各异。

大褂长袍,粗布短打,西装洋服。

肥头大耳,面黄肌瘦,趾高气昂,点头哈腰。

这是一个在沉沦中复兴的时代。

矛盾,复杂,黑暗,动乱,却闪耀着璀璨的智慧之光。

这是一个各行各业,大师宗师层出不穷的时代。

这就是他对这个时代的印象。

如果让他从历史上找到一个对比,那就是春秋之时,天下割据,却是诸子百家争鸣的盛世。

什么道术道法,固然价值不小,但在花恺看来,和这个时代闪烁的智慧之光相比,远远不如。

这个世界的价值,远比他所想象的要大。

虽然头顶悬着一柄利剑,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能做。

花恺回到现世,做了些准备,回了一趟青天世界。

找到了在纯阳道宫中练武的白云和白石。

“老爷!”

看似憨傻老实,实则最为跳脱机灵的白石最先发现了他,顿时蹦了过来。

白云清秀的脸上也难得露出欣喜。

虽然花恺感觉自己离开了很久,可是这个世界自他上次离开,也只不过过去了几个月罢了。

按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揉了揉:“你们两个,我不在,你们有没有好好练功啊?”

白石眼珠一转,抢着道:“老爷!我天天都在苦练您教的剑法,不像白云,老是偷跑出去玩!”

白云眼珠泛白,斜了他一眼,都不屑辩解。

花恺一个暴栗上去:“哼,你这是不打自招,把自己干的事情栽到人白云头上。”

白石委屈地捂着头。

“行了,我这次,是要带你们走的。”

“啊?真的?老爷,你要带我们去哪玩?”

“就知道玩,废话少说,走吧。”

没有多说,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留了封书信,就将两道童带离了青天世界。

至于纯阳道宫,也不需要什么人留守,这里本来就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况且还有一群军汉和那帮“国家队”,也起不了什么乱子。

白云白石平日里除了抛洒他的住处和藏经楼,就是自己练武,有他们没他们,也没有区别。

一下告诉他们要去别的世界,两道童自然是难以置信。

等见到了与往日全然不同,光怪陆离的空间和现代世界,早就把这个老爷当成了神仙。

花恺不也多说,和老吴一样待遇,直接灌输了一些必要的信息给他们,等他们习惯了,自然不会再一惊一乍的。

折腾了一阵,又回到任家镇。

在镇上随便找了一家旅舍,稍微安顿后,就带着两小,在镇上四处转悠。

逛了两天,来到一处地方。

抬头看了一眼牌匾:济世堂。

名取得很大,门面也不小,别说在这样小镇,在省城都能排得上号。

“唉哟!这位少爷,请问有什么需要啊?”

刚一进门,一个抓药的伙计见到三人,顿时就满脸笑容地招呼起来。

别看一个小伙计,能在这种地方干久了,眼力也毒得很。

别说前头的年轻人,就是后面跟班的两个小的,也是衣着光鲜、唇红齿白,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也不过如此了。

连跟班都这样,主人还了得?这是来了个大大的贵人啊。

白云白石怎么说也是堂堂大宋上将军、准国师的贴身道童,见皇帝都跟见隔壁家大伯似的,身上的气焰哪能弱了?

花恺负着手,没理他,侧身打量济世堂中的状况,谱大得很。

白石贪玩好动,立时仰着小脸,抬着鼻孔,牛气冲天地道:“你们家掌柜东家呢?我家少爷要见他。”

小伙计还真就吃这一套,见这阵仗,也不敢得罪了,点头哈腰道:“哎呦,这位小爷,不知少爷尊客找掌柜的什么事啊?”

白石两条眉毛一竖:“这是你该问的吗?”

“是是是!小的不对,小的这就找掌柜的来!”

小伙计不敢再问,匆匆忙忙地就跑后面去找人了。

花恺为了炼丹,在几个世界都在天下广收药材,对于药材的辨认,不说火眼金睛,也已经是熟悉得很。

这济世堂中的大夫医术如何不说,这药材种类一点都不少,其中还有不少珍贵的药材。都是货真价实的。

不得不说,比起宋元时,这个时代不论医术发展和药材丰富,都强了许多。

不多时,一个穿大褂的老者走了出来。

先是微微打量了一下花恺三人,便换上满脸笑容连连抱拳:“贵客登门,老朽怠慢了,怠慢了。”

又回头喝斥那小伙计:“怎么让尊客站着?还不奉茶!”

“哎呀,尊客请坐,请坐!”

花恺抬了抬手:“不必了,这济世掌是你的?”

老者一愣,还是道:“呃,正是,老朽祖上几代行医,先辈余荫,传下了这个济世堂……”

“卖吗?”

老者还想说,花恺的话却让他呆了呆:“什么?”

“你这济世堂卖不卖?”

老者脸上笑容顿时淡了下来,侧过身去:“这位少爷说笑了,祖传家业,怎能出卖?尊客莫要与老朽取笑。”

花恺笑了笑,看了一眼白云,白云从肩上包袱掏出一个盒子,放到了一旁桌上,打了开来。

一片金光晃花了老者的眼睛,不过愰了愰神,老者冷哼了一声:“尊客莫要多说了,若不看病买药,尊客还请自便吧。”

花恺挥了挥手,白云再次掏出一个盒子。

“咕嘟!”

老者用力地吞了吞口水,脸色挣扎。

花恺又挥手,白云又掏……

一连五个盒子打开,一片金光灿灿。

老者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狠狠地咬牙:“卖了!”

花恺笑了笑,拿钱砸人的感觉很好,拿金子砸人更好……

……

花恺在拿金子砸人时,任家镇外山郊。

一条眉毛的九叔与任老爷一行,正拜祭任老太爷的坟冢。

“九叔啊,当年看风水的说,这块地,可是一处好穴啊,很难找的。”

任老爷拜完,笑道。

九叔看了他一眼:“不错,这块地叫蜻蜓点**,穴长三丈四,只有四尺可用。阔一丈三,只有三尺有用。”

“所以,棺材不能平葬,一定要法葬。”

这是自家老父的坟,任老爷自然再清楚不过,九叔只看一眼就说出了其中玄机,让他更是信服,竖起大拇指赞道:“九叔果然了不起!”

文才跟在他身后插嘴道:“师父,什么叫法葬啊?是不是法国式葬礼啊?”

“哼!平时教你不认真学,不学无术!现在少多嘴!”

九叔拂袖转身。

不过他还是解释道:“所谓法葬,就是棺材竖直下葬。任老爷,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

任老爷道:“当年那看风水的说,先人竖直葬,后人一定棒啊!”

九叔笑了笑:“那灵不灵啊?”

任老爷苦笑,摇了摇头:“这二十来年,我们任家的生意越来越差,不知道为什么。”

“我看那个风水先生跟你们任家有仇啊,老太爷有没有得罪过他啊?”

“这……没有吧,这块地原本是风水先生的,当年先父听说这块地好,就跟他买了下来。”

“哦?是利诱,还是威逼啊?”

任老爷尴尬地笑了笑。

“哼,我看就是威逼。”

九叔脸色沉了沉,但他也不是不知变通的迂腐人,也没有继续深究。

“否则他绝不会害你们啊,还让你们把洋灰(水泥)盖在整个穴上,这算什么?蜻蜓沾不到水,怎么叫蜻蜓点水?应该雪花盖顶,才叫蜻蜓点水啊!现在这样,好穴也变凶穴啊。”

九叔指了指正在开挖的墓穴:“还算他有良心,叫你二十年起棺迁葬,只害你半辈子,不害你一辈子,害你一代,不害你十八代!”

“啊?”

任老爷脸色一变,正要说话,那边棺材已经挖了出来。

九叔让人按规矩祭拜一番,正要开棺,忽然山中飞鸟惊起,林中走兽惊逐。

九叔脸色微变,让人打开棺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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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布局当下

棺盖打开,根本不用九叔说什么,除了任老爷带着任婷婷趴在地上哭棺,所有人都看出不对了。

任老太爷下葬已经二十年有余,早该化为枯骨一堆。

可棺中别说尸骨,连一点腐烂都没有,除了有些干枯,尸身完好无损。

“师父,怎么回事?”

九叔另一个徒弟秋生小声问道。

任老爷这会儿听到动静不对,也不哭了,爬起来问道:“九叔,发生什么事了?”

“尸身有变。”

任老爷一惊:“啊?那怎么办啊?”

九叔看着尸身,神色并不好:“这蜻蜓点**只能葬一次,这穴已经没用了,照我说,最好就地火化。”

“火化?不行不行。”

任老爷连连摇头:“先父生前最怕火了,我不能这样做的。”

九叔皱起眉,劝道:“任老爷,不火化会有麻烦啊。”

任老爷只是摇头:“怎么都行,就是不能火化,九叔,想想其他办法吧。”

九叔深吸一口气,沉吟半晌,只能无奈道:“那就先寄放在我的义庄,等我找个好墓穴,再迁过去吧。”

任老爷连忙点头:“好好,那就有劳九叔了。”

当下吩咐人抬起棺木,送往义庄,他也带着人离去。

等人都走后,九叔吩咐自己两个徒弟:“你们两个,在附近各处墓穴点个梅花香阵,每个坟头都要上香,香烧成什么样,回来告诉我。”

“是,师父。”

……

济世堂。

“王掌柜,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签下契约,这济世堂已成了花恺的产业,花恺对抱过箱子的老者说道。

这老头名叫王原生,祖上几代行医,他也称得上是位名医,在镇上、乃至省城,都有不小名气,否则花恺也找不到这里来。

“呵呵,公子见笑了。”

王原生放下箱子:“不怕公子笑话,老朽除了看病治人,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还能干什么?”

有些不舍地看了下这济世堂,叹了口气:“如今这祖传的产业都卖了,实在无颜见先人。”

花恺不置可否,笑了笑道:“那王掌柜就别走了,不如留下,我也不懂医术,这济世堂我还是交给你打理如何?”

“这……”

王原生一愣:“恕老朽多嘴,公子这是为何?”

花这么多钱买下他这济世堂,绕了一圈,却又回到他身上。

他表示难以理解,难不成有钱人都爱这么玩?

“买下这里,只是因为我想做一做这药材生意,不过实在是没什么门路,我想王掌柜的济世堂已经做了几代,应该精于此道,所以想仰仗王掌柜。”

“王掌柜不必多虑,你若肯留下,那这里一切如常,这济世堂的牌匾,我也不打算换,待遇方面也请放心,我必不会亏待了你。”

“原来如此。”

王原生有些释然,这种做法虽然壕无人性,而且外行,但胜在直接,别人有钱任性也没办法。

说实话,这是祖产,他也不想卖,可受不住诱惑。

花恺给的钱,够他再开好几家济世堂。

只要他人还在,到哪不能开馆?他就是打着拿到了钱,到省城再开几家的主意。

不过花恺说的也让他有些心动。

主要是他觉得花恺来历不凡,跟他作对恐怕自己讨不了好。

这年头有些乱,钱虽然好,可要是保不住,那反倒是招灾。

因为动乱,他这济世堂的生意,也是越来越难做。

他处处打点周旋,这把年纪,也觉得有些累了。

若是能找个靠山,大树底下好乘凉,更用不着他劳心劳力,没准跟上了贵人,还能给后人挣个好前程。

而且祖传的招牌也没有丢。

心中不停地思索着,一咬牙,终于是决定了。

站起来拱手道:“好!既然公子看得起老朽,老朽就舍了这把子力气,为公子效力了!”

这之后,他不知有多少次庆幸,这是他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花恺只是笑了笑:“好,既然这样,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济世堂还是由你来打理,平日我不会管,但有两件事,要请王掌柜替我操劳操劳。”

“东家请说?”

王原生很快就进入角色。

“我给你个清单,上面的药材有多少你就收多少。还有,你行医多年,想必这名医认得不少,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招揽过来。条件好说,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听听,有多少收多少,要什么给什么。

王原生暗暗吞咽,这到底是个什么人,这口气大得没边了。

不过他也没多说,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既然答应留下,那怎么说他就怎么办就是,大不了等牛皮吹破了,他拿钱走人。

要是真有这本事,那就更好了。

花恺看了一眼白云,白云便拿出了一本册子。

上面列着许多珍贵的药材,其中就包含了炼制玉露丹和万灵散的药材清单。

能解百毒、治百病,号称万应万灵的万灵散,价值自不必说。

玉露丹能强精健气,虽然药效不算很离谱,但胜在没有副作用,甚至可以当饭吃。

如果能大量供应,他能在短时间内,大批量地制造出武林高手。

所需药材虽然珍贵,但也不是没处寻找,只是玉露丹需要的灵狐血,却很难得到,也是最大的限制。

所以他要搜罗天下名医,看能不能研究出替代的办法。

其实这件事完全可以利用现世的国家力量,可能会更有效率。

只不过花恺并不想这样。

玉露丹只是他的一个选择。

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后勤基地。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有着最扎实的基础,最恰当的时机,是最适合的选择。

他时间有的是,这世界正当科技爆发的当口,只要先将根须慢慢扎进来,花个百八十年的,到时他掌握的势力未必比现世差多少。

虽然上头有大佬镇着,但他也没打算闹太大,只是从医药方面着手,闷头发展,也闹不出多大动静。

这是个长远的计划,济世堂只是起点,将事情交代完后,花恺也没多加理会。

花恺算了算日子,似乎今天就是那位任老爷给先父迁葬的日子。

如果一切如他所知,估计也是他快要送命的时候。

想了想,花恺决定救他一命。

这任发也是几代经商,如果能收为己用,倒是省了他许多事。

而且……

摸着下巴,花恺忽然到任婷婷这小姑娘,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这么让她家破人亡,那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不是他的作风啊……

“白云白石。”

“少爷。”

“在!”

“你们俩到任发家去守着,不论发生什么事,不必多管,只管保任发父女周全。”

他并不知道那个任老太爷什么时候会去杀人,只能让他们去守株待兔。

“我要去一趟镇外义庄,有什么情况,就到那里找我,拿着这个。”

想了想,一人给了他们一道玉液符和龙虎符。

他在纯阳道宫时,每日练习三宝符,白云白石自然知道。时间久了,他也将三宝符和一些法篆教给了他们。

有三宝符与玉露丹,他们武功进境很快,如今已经不弱于寻常武林高手,加上符箓,想来保住两个人的命不成问题。

“好的少爷!”

白云只是默默接过符箓,白石去是两眼放光,他早就眼馋这东西,大有花恺一走,他就拿来玩的架势。

花恺摇摇头,走出济世堂,向城外九叔的义庄行去……

第299章 僵尸出笼

白云白石只是一个后手,以防发生意外。

那个任老太爷的尸身,如果没什么出入,应该在毛晓方那里。

他还是打算自己亲自去盯着,顺便看看这位九叔的本事。

镇外不远,就有一座小小的院落,就是义庄。

专门用来给一些贫苦之人,或是客死他乡、因意外来不及下葬的人停尸所用。

这种地方,自然地处偏僻,阴森是在所难免。

花恺看了一眼,便上前敲响了庄门。

很快,门嘎吱一声打开,门后正是毛晓方。

见了花恺,不由面露诧异:“咦,花先生?”

花恺含笑拱手:“今日恰好有闲暇,特来拜访毛道长,是不是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花先生快请进!”

毛晓方似乎对花恺观感不错,很高兴地将他引进庄中。

“不怕花先生笑话,我这地方简陋,死人不少,却不是个招待活人的地方。”

花恺摇头:“毛道长一身本事,却甘于清贫,行于义举,花某佩服得很。”

“佩服什么,你当我不想大富大贵啊?修道之人,五弊三缺,不安分点儿,想害人害己吗?”

他虽口中说着要大富大贵,其实神情间的洒脱却是花恺少见的。

花恺心中一动:“毛道长,我是练武之人,也曾看过些道书,这修道之人,真有五弊三缺的说法?为什么会这样呢?”

“哦?花先生竟然是练武之人?”

毛晓方闻言,有些惊奇,上下打量花恺,摇摇头道:“看着倒不像。”

他是修道之人,可不止是会画符捉鬼,一身武道修为也不弱。

在他看来,花恺要不是只练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那就是他走了眼,这是一个修为已达返璞归真之境的绝世高手。

但以花恺的年纪,显然又不太可能。

“修道的,妄窥天机,窃夺造化,有报应的。”

只说了一句,他也没往下说,显然并不太想提及。

花恺也没追问,因为他也不太相信这种说法。

但他却不想放过机会:“道长,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两件事相求。”

“哦?”

花恺拿出四目的手书:“这是四目道长手书,之前在茶楼不便,所以没有拿出来,还请道长别见怪。”

毛晓方摆摆手,接过信,看了几眼,脸色微变。

“这是真的?”

由不得他不怀疑。

厉鬼灵鬼这种东西,百年难得一见,更何况一下出了至少两个,还在同一个地方。

“千真万确,不瞒道长,若是正面对敌,我也未必怕这些鬼物,可这些东西,诡异难测,实在难以应付,这次上门拜访,一来是想请道长出手,二来……”

说着花恺站了起来,抱拳道:“是求道长收我为徒,传我道法。”

毛晓方先是为他口气惊异,听了他的话,却是沉默起来。

半晌,摇头道:“捉鬼好说,不过,花先生,不是我不肯教,学道,不是那么好学的。”

花恺寻求道法已久,心中不由微急:“道长,我不怕吃苦的。”

毛晓方态度却很坚决:“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害你啊。”

看他这样,花恺不由心中一沉。

“师父!”

气氛正有些沉闷,门外传来呼喊。

两个人跑了进来。

“师父,不好了!”

是毛晓方的两个徒弟。

文才花恺已经见过,另一个长得与文才刚好相反,面貌还算英俊,他也大概猜得出是谁。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毛晓方可是很爱面子的,自己徒弟在客人面前乍乍呼呼的,不是丢他脸?

“不是呀,师父……咦,你怎么在这啊!”

文才举着几根香,正想说,忽然发现一旁的花恺。

他可不会忘记这个“勾引”婷婷的家伙。

“哎,他谁啊?”

一旁的秋生用手肘捅了捅他,小声道。

“哼,就是他勾引婷婷啊。”

“什么!”

秋生看他的眼神顿时如临大敌,任婷婷对他来说也是很有吸引力的,虽然不像文才一样痴迷,但对美女,总是有些想法的。

花恺:“……”

你们戏要不要这么多啊?

“胡说八道什么!”

毛晓方脑门抽动,实在不想两个徒弟再给自己丢脸:“你们刚才喊什么?”

“哦,师父,你看这香,怎么这么奇怪啊?”

文才看他真生气了,不敢再胡闹,举起手中的香。

毛晓方拿过一看,脸色微变。

三根香,一根长,两根短。

秋生问道:“师父,怎么会这样啊?”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怕两短一长,偏偏就烧成这样子。”

毛晓方摇摇头:“家中出此香,肯定有人丧!”

文才急问:“是不是任老爷家啊?”

毛晓方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难不成是这儿?”

文才扁了扁嘴,和秋生嘀咕:“事不关己,己不操心。”

秋生笑了笑:“那任老爷的女儿会不会有事啊?”

“总之姓任的就都有难……啊?婷婷!”

文才反应过来,立马急了。

“你不说事不关己己不关心吗?”

“哎呀!能救心上人一命,结婚就不成问题了嘛!”

这小子不傻啊……

花恺有点无语。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问道:“道长,单凭几根香,真能算出人的福祸?”

秋生不快道:“喂,你什么意思啊?不信我师父啊?”

花恺也不以为意,笑道:“不是,只是觉得神奇,想请道长。”

“好了秋生。”

毛晓方斥了一句,又对花恺道:“当然没那么简单,有讲究的。”

至于是什么讲究,他也没往下说。

文才已经急道:“师父,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婷婷啊。”

毛晓方没好气地道:“办法早就想了!”

说着,就走了出去,来到隔壁香堂。

花恺跟了过去,毛晓方也没阻拦。

一具棺木正停在香堂中央。

估计里面就是任老太爷的尸身。

在法案上上了一柱香,回头道:“打开棺木。”

“哦。”

秋生和文才两人一起推开棺木,突然大叫:“哇!发福了!”

毛晓方一惊,几步跨来,往棺中一看。

花恺也好奇地探过头。

一具身穿清官服的尸体,肤色发灰,却是皮肉饱满,与活人无异。

两手指甲呈青灰色,至少两寸长。

僵尸就是这个样子?

花恺怕鬼,对僵尸这种东西却不怎么有感觉,反倒还在心里吐槽,为什么僵尸都是穿清朝官服的?

毛晓方却没那这么轻松,脸色一变,忙道:“快盖上!”

棺木非常厚重,哪怕是棺盖,秋生和文才两人都推得很吃力。

花恺道:“我来帮忙吧。”

翻起右掌,轻轻在后沿一拍,棺盖像是没有重量似的,轻飘飘盖起。

文才奇道:“咦,看你细皮嫩肉的,力气这么大啊。”

毛晓方见状,眼中闪过一道异光,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对两徒弟吩咐道:“准备纸笔墨刀剑!”

文才愣愣道:“什么?”

毛晓方瞪着眼,咬着牙:“黄纸、红笔、黑墨、菜刀、木剑啊!”

“哦哦。”

等东西拿来,花恺亲眼看着毛晓方只是让他们杀了只鸡,接了鸡血,在法案上掐了几个印诀,将鸡血倒进黑墨中,那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黑墨,就变成了红黑相间的血墨,隐隐透出一种波动。

法力?

花恺不由两眼放光。

毛晓方将血墨倒进一个墨斗中,递了过去:“弹在棺材上!”

“哦。”

等两人动手时,毛晓方道:“人分好人坏人……”

文才抬头:“人不止分好人坏人,还有男人女人呢。”

毛晓方两眼瞪起:“师父说话,你插什么嘴呀?”

“哦……”

花恺笑了笑,知道他是趁机教徒,也没说话。

“人分好人坏人,尸分僵尸死尸。人活着,就要争一口气,人变坏人,是因为他不争气,尸变僵尸,是因为多了一口气!”

“多一口气?什么意思啊?”

“一个人在死前,生气憋气闷气,死之后,喉间聚起一口气,那就害人害己了。”

说完,叮嘱道:“你俩注意点啊,哪里都要弹上,别漏了。”

“师父,您就放心吧。”

毛晓方点头,转身在法案上不知道做什么。

花恺看着两人在棺上弹出一根根墨痕,很快就和一道网一样,将棺材整个罩起。

清楚地感受到墨痕上的奇异波动,他毫不怀疑,凭这些墨痕,能不能困住僵尸。

忽然开口道:“秋生兄弟,这棺底下不用弹吗?”

毛晓方听到,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斥责道:“叫你们用点心,下面这么一大块都漏了!”

秋生偷偷对花恺做了个鬼脸,和文才趴在棺底弹起来。

这次盯着他们做完,毛晓方才放心道:“花先生,别在这里站着了,到厅上坐坐。”

花恺点头。

来到厅上,和毛晓方交谈起来。

他熟读各家经典,言语中的博学和对道家的理解都让毛晓方惊异,再想到他刚才那不经意地露的一手,心下不由有点动摇起来。

花恺的一半心思却还在隔壁那具棺上。

他不知道自己插上了这么一手,那僵尸还能不能跑出来。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后半夜,故意要留宿在义庄中的花恺,正运功入定,忽然听到香堂中传来一阵动静。

刚从床上站起,脸色却陡然一变……

第300章 风紧扯呼

一个闪身,花恺出现在院子里,顿时吃了一惊。

只看到远处有一道僵硬的黑影,一闪即逝,速度快得惊人。

梯云纵素不以速度见长,花恺哪怕轻功绝世,也远远及不上这种速度。

“毛道长!”

想了想,花恺没有立即追上去,运功传音,震得院中簌簌,毛晓方从房中闪了出来,一看香堂的棺木已经散裂成几块木板,脸色顿时一变。

“道长,那东西往那边跑了。”

毛晓方色变:“不好!它是要去夺至亲的血,任老爷有危险。”

对跑了出来的秋生文才道:“备家伙,去任府!”

“花先生,你暂时待在这里。”

两人搬出一堆东西,毛晓方说了一句,手掐印诀:“天清地灵,阴阳随行,风雨雷电,遵我令行。”

“风行电走,急急如律令!”

接连在自己和两徒弟身上拍了一张符纸。

好快!

花恺看着三人甩开两条腿,跑得像一阵风一般。

无论是毛晓方的道术,还有刚才那僵尸快得难以想象的速度来看。

恐怕这些东西,远远没有他从电影上看的那么搞笑轻松,容易对付。

……

任府。

“婷婷,你在想什么啊?这么晚还不睡。”

任老爷处理生意上的事务到深夜,有些闷,便到阳台花园上走动一下,却发现自家宝贝女儿站在阳台上发呆。

“爸爸!”

任婷婷惊了一下,抬头看到是父亲,像是做坏事被发现一样,脸上微红,有点无措。

任老爷何等人,一双眼睛毒得很,心思一转,便有些明白,呵呵一笑,坐了下来。

打趣道:“是不是在想那位花先生啊?”

任婷婷两手捂着脸:“哎呀!爸爸,你在说什么啊!”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啊?”

任老爷指了指她:“女儿长大了,这也是应该的,有什么好害羞的?”

“那位花先生的确是一表人才,爸爸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没见过几个这样的人物,也算配得上你了。”

任婷婷嘟了嘟嘴:“爸爸,瞧您说的,就好像人家要巴着您女儿似的,没准你想配人家,人家还不乐意呢。”

任老爷取笑:“你看你看?还说不是,都开始怕人不乐意了?”

“哎呀,爸爸,我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

任老爷哈哈一笑,又正色道:“宝贝女儿啊,你真喜欢他啊?”

任婷婷见父亲问得认真,咬着嘴唇,脸上微现迷茫:“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他很特别,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任老爷点点头,然后一拍桌子:“我女儿长这么漂亮,能看上他是他福气,他敢不愿意?你放心,等办法你爷爷的事,我就把他请家里来,给他点暗示,肯定让他乖乖地追你。”

“爸爸!你别乱来啊。”

任婷婷急了,这要是让他知道了,那还有脸见他吗?

“你放心,爸爸有数,啊,别想了,早点睡吧。”

任老爷拍了拍她肩膀,起身走回书房。

“哎呀!”

任婷婷揪着头发,不停地跺着脚,脸上都是懊恼。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咬了咬嘴唇,吃吃地偷笑着。

任发回到书房,想了想刚才的话,摇头一笑,心中不由感叹女儿大了。

虽然对小棉袄也被人抢走的一天很伤感,但想到对那个姓花的年轻人的印象,也不由得满意。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他女儿,改日,还得好好地查查这年轻人的底细。

摇了摇头,翻起一本帐薄,正要继续处理。

忽然感觉眼前黑影一晃,奇怪地抬头。

“啊!”

一个身穿补子官服,青面獠牙的怪物,直直地站在他面前,一双眼睛闪着冰冷诡异的幽光,正盯着他。

“爹?!”

虽然吓了一跳,但任发还是认出了这怪物的长相,可不是他死了二十年的老父吗?

“吼!”

任老太爹仰天嘶吼,嘴里喷出白雾,抬起一双僵硬的手,十指指甲漆黑,长有数寸,直向任发脖上插去。

“啊!”

“孽障休得猖狂!”

随着一个声音响起,一道剑光突然从屋顶上斩落。

任老爷惊恐之下,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升起一丝希望。

只不过那个声音听起来很稚嫩,而且似乎很兴奋,好像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当!”

剑光斩落,斩在那任老太爷的身躯上,竟然发出金铁一样的响声。

“吼!”

虽然没有伤到它,但总算还是将它击退了几步,也把任老爷从它爪下救了出来。

“咦?果然是妖孽。”

一张稚嫩的小脸,看到自己一剑下去,竟然伤不得对方半分,兴奋的表情就是一滞。

“吼!”

“妖孽”怒吼了一声,虽然很想插死这小东西,至亲的血液味道到底更有诱惑力,双手又是一插而下。

“呔!本仙童面前还敢放肆!”

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腔调,大喊一声,挺剑刺来。

“叮!”

长剑刺在任老太爷胸前,竟然弯成了一道圆弧。

“草!风紧扯呼!”

唰唰斩出几剑,将任老太爷斩退,一手抓着任发:“任老爷,跟我走!”

任发无措之下,虽然觉得这一惊一乍的小娃很不靠谱,但就像落水的人抓到的一根稻草,不管如何,有东西抓就好!

拖着任发,小东西一边往外跑,一边扯着嗓子喊:“白云!快点出来!小爷顶不住了!”

“吼!”

任老太爷虽然是僵尸,腰不能弯,脚不能屈,却行动如风。

好在没有脑子,反应慢,等白石拖着人跑出房外,才反应过来,直直一蹦,就如离弦之箭,咔啦啦穿破屋墙,朝着任老爷射去。

“吼!”

一阵狂风刮来,隐隐一声虎啸,飞沙走石,又是一个小小的身影飞了出来。

扬起一只小拳头,竟然直直朝着这恐怖的怪物撞来。

拳上劲气流转,形似一头猛虎,张开血盆大口,隐有虎啸之声。

“砰!”

小小的拳头撞在僵尸那坚逾精钢的身躯上,竟然砸得它倒飞出几丈远。

砸落地上,怒吼连连,似乎这一拳竟让它感到了痛苦。

不过也将它彻底激怒,拉足了仇恨,不再去管那诱人的任发,飞身一跳,化作一道黑影。

速度之快,白云根本闪避不及,清秀的小脸也不慌,沉腰坠马,两只小拳头直直打出。

“砰!”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同时倒飞。

“白云!”

白石小脸一急,跑向倒地吐血的白云。

“吼!”

那僵尸完好无损,只是晃了晃头,就恢复原样,仰天一吼,又举着利爪,朝两人飞扑而至。

“妖孽,小爷跟你拼了!”

白云明显已无再战之力,虽然有老爷给的符箓在身,却明显没有机会用出来。

白石长剑一震,八方游走,瞬间斩出十数剑,斩在尸身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却伤不得它半点。

反被它一蹦而起,直接撞飞,同样吐血落地。

“吼!”

任老太爷飞身一扑,尸口大张,两根两寸来长的尸牙就要向他咬下。

“风疾雷震,金光速现,急急如律令!”

一道金光破空射来……

第301章 急急如律令!

任老爷见突然冒出来,救了自己一命的两个小娃,虽然厉害得不像话,却对付不了自己这个变成了怪物的老爹,眼看就要被老爹怪物给吃了,不由急得手足无措。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一喜。

“风疾雷震,金光速现,急急如律令!”

一道金光破空射来。

“噗!”

任老太爷那金刚不坏一般的僵尸之躯,竟然被这道金光应声而破。

白云白石一看清那金光,不由一惊。

那竟然是一柄铜钱串成的小剑。

他们的利剑铁拳,竟然比不上一柄铜钱小剑?

“吼吼——!”

这虽然是一具僵尸,却并非没有痛苦。

这铜钱小剑明显让它痛得很,躺在地上不住嘶吼。

“任老爷,你没事吧?”

毛晓方紧赶慢赶,总算及时赶到,挡在白云白石身前问道。

“九叔!”

任老爷激动得浑身一颤,颠颠地跑到了毛晓方身后。

“幸好这两位小兄弟,否则我就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你爹变成僵尸了啊!”

秋生插嘴道,他和文才早已经紧随而来。

“啊?哎呀,怎么会这样呢?”

“叫你火化你不肯,现在知道错了吧?”

毛晓方眼一瞪:“秋生,闭嘴!”

任老爷也没心情和他计较:“就算变成了僵尸,为什么我爹要杀我啊?”

秋生又忍不住插嘴:“他不止要杀你,还要杀你女儿,杀你全家啊!”

任老爷一慌:“啊!这怎么会这样呢?他是我爹啊!”

“那当然……呃……”

他刚想显摆,见毛晓方拿眼瞪着他,顿时闭嘴。

“你厉害你说啊?”

毛晓方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又对任老爷解释道:“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爹了,是僵尸!没人性的,而且你和任小姐是他生前至亲,要是吸了你们的血,他就能变得更厉害啊。”

“啊……”

“吼——!”

任老爷正惊着,任老太爷身躯上插着的铜钱小剑,突然崩碎,倒射而出,僵尸从地上弹起,向任老太爷扑来。

毛晓方神色一变:“秋生文才,带他们闪开!”

拔出背上一柄木剑,扬手抽出。

精钢长剑都不能在它身上留下半点痕迹,这柄木剑打在它身上,竟然火花四溅,尸身不住颤抖。

“吼!”

僵尸一声怒吼,显然已经急了,不管不顾,顶着毛晓方的木剑,向任老爷扑去。

它尸身坚硬如铁,力大无比,又行走如风,它要拼着两败俱伤,也要去咬人,毛晓方也很难拦得住。

很快让它闯了过去。

“用墨斗!”

毛晓方眼见拦阻不及,急叫一声。

秋生掏出墨斗,将另一头抛出,文才接住,两人拉着染着血墨的墨线,朝僵尸冲了上去。

墨线触上僵尸身躯,噼里啪啦一阵火花四溅。

任老太爷倒飞而出,似乎比铜钱剑木剑对它的伤害都要大。

秋生和文才一见,脸上一喜,互相一点头,一人扯着一边墨线就冲了上去。

“噼哩!”

“啪啦!”

“吼——!”

“吼——!”

如果它有智商,此刻肯定是悲愤无比。

两人拿着墨斗当弹弓,把它当弹珠一样弹来弹去。

“啪!”

乐极生悲,两人用力过猛,直接把墨线给扯断。

“哎呀!”

“完了!”

“吼!”

僵尸怒火焚天,飞扑向两人,两人正想逃,没想到它突然中途改变了目标,向不远处的任老爷扑去。

“啊!”

任老爷吓得连连后退,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了下脚后根,直接坐倒地上。

“哼!”

毛晓方差点被自己两个徒弟气死,迅速咬破手指,虚空划动,道道玄光在虚空中结成符文:“天圆地方,律令九方,玄光指引,万邪难当!”

之前崩裂的铜钱剑,洒了满地的铜钱,如今阵阵随着咒诀、符文,剧烈颤动,一个个从地上弹起,随着毛晓方剑指一引,漫天金光,向僵尸射去。

“砰!”“砰!”“砰!”“砰!”……!

铜钱毫无阻碍地打入僵尸体内,噼里啪啦一阵火花飞射。

僵尸全身一阵剧烈抖动,最后啪嗒一下倒伏在地,半晌,没了动静。

任老爷赶忙爬起,跑到毛晓方身后。

“师父,它死了?”

秋生文才跑过来,看着倒伏的僵尸问道。

“没这么容易。”

毛晓方看着僵尸,摇摇头。

任老爷一惊:“啊?”

“除非用火烧成灰,否则过不了多久,它还会恢复。任老爷,这次你可别再舍不得了,任老太爷一定要火化。”

任老爷连连点头,这次他哪还敢不同意,难不成因为死了的人搞得家破人亡不成?

楼顶,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正是花恺。

之前白云白石遇险时,他就已经到了,正想出手,却被毛晓方抢了个先。

他就停了下来,一直旁观。

不是他喜欢袖手旁观,而是他觉得有些奇怪。

先前因为他插了一手,任老太爷棺木上的墨痕并没有破绽,之后也见到毛晓方亲自检查了好几遍。

照理说,如果那墨斗困不住尸变的任老太爷,毛晓方不应该不知道,可偏偏在这种情况下都还能出事。

虽然没有什么发现,但他总感觉这里面不对。

到了他这样的境界,心血来潮这种事,已经不能当做寻常看待。

所以看到毛晓方应付自如,他就一直隐于一旁,想看看到底这里有什么异常。

花恺轻轻皱着眉。

现在僵尸解决了,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难不成他的心血来潮是错觉?

“爹!”

任婷婷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对面。

花园中的动静这么大,她再怎么样也应该听到了,便跑下来查看。

“婷婷!”

任老爷看到女儿,心里一阵后怕,要是今晚没人来救,他们父女俩还真是不堪设想了。

“婷婷,你也来了!”

文才见到任婷婷,一脸花痴,秋生也是一脸色迷心窍的模样。

任婷婷没理他们,见自己父亲脸色有些惊惶,不由一惊,刚想走过去,忽然刮起一阵风,便觉脸上一痛。

不自禁地朝脸上一摸,却摸了一把血。

“啊!”

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婷婷!”

任老爷刚叫了一声,毛晓方也突然叫起来。

“不好!”

原来任婷婷脸上血液渗出时,谁都没注意到伏在地上的僵尸十指忽然动了动。

不过是数息间,僵尸突然从地上直直射出。

任婷婷只见到黑影一闪,就被一股大力带着飞上了半空。

双臂如同被两个铁箍紧紧箍住。

僵尸已口大张,阴森的白气喷出,两根长长的獠牙朝着任婷婷脖颈一咬而下……

“轰!”

与此同时,一道刺目刀光,划破虚空,燃起熊熊火焰,眨眼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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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快看神仙!

刀罡划破虚空,迅猛的极速将空气都燃烧,化作火焰刀光。

轰然声响,僵尸直接被巨力掀飞。

任婷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从半空中掉落。

蓝色的身影一闪,任婷婷就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人的怀中。

是他?

她这时不知道想了什么,竟然忘记了害怕,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也没去管。

“少爷!”

白云白石跑了过来。

“怎么是你!”

文才秋生显然对他的出场方式很震惊。

“婷婷,婷婷!”

任老爷急急忙忙跑来。

花恺松开还在愣神的任婷婷,指出如风,连点她双臂十数处大穴。

那僵尸力大无比,哪怕只是轻轻一握,这任小姐娇滴滴的身子也承受不住。

双臂没有直接断掉已经是幸运,只是十指入肉,在臂上留下了十个紫黑指印。

花恺虽然不了解,但也知道可能会有尸毒,也为免她疼痛难当,便出手封住她手臂经脉。

他的出现虽出人意料,可如今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女儿有没有事啊?!”

花恺道:“放心,暂时没事。”

僵尸中了他一记燃木刀,浑身着火,不断嘶吼。但只是几个呼吸间,它身上烈火便便渐渐熄灭。

秋生奇怪问道:“师父,僵尸不是怕火的吗?”

毛晓方神情有些凝重:“这不是普通的僵尸,身上阴气浓重,寻常的火根本烧不起来。”

“师父,这僵尸怎么长毛了?”

僵尸身上正在发生变化,原本青紫泛白的尸身,隐隐透出青绿色,还长出了一根根绒毛。

奇怪的是,毛发这种东西本应遇火就着,但火焰遇到这些绒毛,反倒片片熄灭。

秋生问道:“怎么会这样啊?”

毛晓方神色微变,没有回答:“怎么变得这么凶!”

文才不知死活:“有多凶啊?”

毛晓方没理他,反手一个暴栗。

然后摇头道:“看来用一般的手段是除不掉它了。”

转头对花恺道:“花先生,你能不能帮我拖住它一段时间?”

他现在哪还看不出来,这个年轻人很不寻常。

这东西的确很诡异,花恺自知不是专业,也没多问,点头道:“好。”

“师父,他行不行啊。”

文才惯性地拆台。

毛晓方拿眼瞪他:“你行你来啊?”

丑脸一皱,缩起头不敢再炸毛。

“吼!”

僵尸原本那身补子官服,现在已经成了碎布条,裸露在外的尸身上已经蒙上一层淡绿的绒毛。

狂性比起之前更重,也更凶猛,原本就很快的速度也变得更快。

似乎盯死了任老爷和任婷婷,虚影一闪,已扑到了两人跟前。

花恺拖出一道残影,人已挡在身前,横起一掌拍出。

一个泛着淡淡金光的掌印轰出,正中僵尸胸口。

煎肉一样滋滋的冒着白烟。

僵尸却只是轻轻地晃了一晃。

花恺眉头微皱。

自从悟出“意”之后,他便有许多明悟。

就如这大力金刚掌,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练得极好。

哪怕是像空智和尚这样数十年的造诣,也比不上他。

如今想来,却是他太过自大。

他的金刚掌力,根本没有空智那种举手投足间的金刚怒目、威猛无俦之意。

更别说当初古三通那种犹如金刚降世,一掌遮天的震撼。

曾见过两人的精深造诣,又有了这些明悟,他的金刚掌力远不是先前能比。

哪怕是一堵钢墙,花恺都自信能一掌拍碎。

之前见过的那个小水鬼,这一掌之下,也能让她灰飞烟灭。

没想到对这僵尸,竟然只能阻上一阻。

“吼!”

僵尸却不管他怎么想,一直被人吊打,身上被插了这么多小钱钱,现在胸前又被烫了个巴掌印,已经有了一丝浅薄意识的它很生气,非常生气。

“白云白石,带他们退下。”

这东西力大无比,任老爷和任婷婷这两个普通人,哪怕只是擦着碰着,不死也残。

而且皮糙肉厚,速度又太快,来去如风,根本不像电影里伸着手臂,一蹦一跳的,完全是搞笑。

让他们待在这地方,花恺还真没有十全把握能护住。

“吼!”

话音刚落,僵尸已经如一阵风般扑来。

“哼!”

我就不信你能有多硬。

花恺被激起火性,竟然徒手迎上了那双变得毛绒绒的手爪。

在其余人的骇然目光下,四手相交,竟然发出砰砰的金铁交击声。

文才瞪着眼睛:“哇,师父,他怎么也那么硬啊?不会也是僵尸吧?”

“嗯——?”

毛晓方拖长着声音瞪了他一眼。

他自然没有理会文才的胡说八道,他知道这分明是极高明的横练功夫。

不过这一身横练功夫,竟然能和一头已经化成毛僵的僵尸拼个不分高下,也是实实在在地让他震了一把。

看了两眼,知道花恺拦住僵尸应该没有问题,他稍稍放下了心,剑指一引,一道长长的黄色布条从秋生背着的包袱中飞出,缠绕在他手中桃木剑上。

印诀变化,口中念念有词,黄条上有红色符文,一个个符文陡然亮起红光。

脚下步罡踏斗,手中印诀翻飞。

一时不再理会其余,只专心作法。

花恺十指弯屈如龙爪,双手变幻,扣住僵尸双臂,顿时感觉抓住了一块冰冷刺骨的铁块。

还有一股凶厉之极的气息,甫一沾上,就顺着他的双手,要侵蚀进来。

不过呼吸之间,他一双手就蒙上了一股浓黑如墨的黑气,还在顺着两手缠绕了上来。

这黑气极为凶厉,不仅是血肉,就连体内真气、精神,他都感受到了一种极寒,偏偏又有一种灼热的焚烧感。

竟然是连精气神都能一起侵蚀。

花恺脸色一变,就要松开。

没想到僵尸两爪一翻,反把他手臂抓住。

这僵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力量大增,竟不比花恺稍弱,而且原本只有凶戾的僵尸脸上,竟然现出了一丝嘲笑。

一只僵尸,竟然有意识,有情绪?

哪怕花恺再不专业,也知道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这是你自己找死。”

花恺不仅没有急,反而露出一丝冷笑。

心念一动,全身血气沸腾,滚滚奔涌,一轮大日在他观想的体内天地中缓缓升起,光照万里。

纯阳真意显化,由内及外。

他脑后也隐隐现出一轮金阳,炽白烁金,缠绕着朱红光焰,与体内观想的那轮大日一模一样。

那侵蚀着他精气神的凶厉黑气,顿时如雪遇骄阳,顷刻间寸寸消融。

“神仙下凡啊!”

“哇!师父,快看神仙啊!”

看到这一幕,文才和秋生这俩活宝忍不住喊了出来。

此时的花恺,金光罩体,赤焰缭绕,头顶大日,还真和传说中的神仙没什么两样。

“吼——!”

僵尸仰天嘶吼,喷出一团团阴冷白气。

想要挣脱,但花恺哪里能让他跑了?双手如龙爪搬,死死扣住僵尸,让它完全无法挣开半分。

那一身淡绿绒毛,在花恺头顶金阳照耀之下,竟然有一部分在缓缓脱落,失去了绒毛的部分尸身,就像是蜡一般,在一点点融化腐烂。

这下谁都看得出这僵尸应该已经是穷途末路,恐怕用不着等毛晓方出手,花恺就已经把它给“烧”死。

但花恺的心血来潮,似乎真的没有错。

就在这时,异变又起……

不知哪里来的狂风,陡然将这任府花园中刮得飞沙走石,满园树木弯腰欲折,花草断飞……

第303章 用力过猛

狂风似乎吹散了天上的乌云,露出了高挂的明月。

今夜的月亮似乎格外明亮,银色的月光洒下,几乎照亮整个花园。

“吼吼——!”

僵尸狂吼,身躯震动。

花恺神情微变,因为他感觉到这僵尸的力量骤然大增。

正在做法的毛晓方脚步一顿,抬头一看,神色突变。

“不好,满月!月圆之夜,阴气最盛,九成九要尸变!”

文才愣愣道:“师父,什么意思啊?”

毛晓方没好气道:“就是它要变得更凶啊!”

“花先生,你小心啊!”

一旁早已回过神来,揪着一颗心在看着任婷婷闻言,不由更是心急:“爹!他会不会有事啊?”

“别怕别怕,花先生不是凡人,九叔也在,不会有事的。”

任老爷虽然也害怕,不过为了安慰女儿,只能往好了说。

花恺体内血液沸腾,真气喷涌,就算是一辆卡车,也能轻易举起,竟然有些抗不住僵尸的挣扎。

意外似乎并不止这狂风和满月。

花园四周,不止什么时候起,升腾起一阵阵白雾,周围的温度乍然降低,本是盛夏之时,这时候却像是突然来到了寒冬。

白雾腾腾翻滚,不断喷涌。

很快整个花园都被这白雾包围。

“吼!”

僵尸一声嘶吼,突然仰天一吸,如鲸吸海水,滚滚白雾像是有一股无形之力牵引一般,化作一道道拇指粗细的的烟柱,从它口鼻中钻入。

那淡绿色的绒毛不仅停止了脱落,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往外冒。

短短时间之中,半边尸身就长了尺余长的绿毛。

不是之前的淡绿色,而是泛起乌光的青绿色。

僵尸周身煞气喷涌,滚滚缭绕,活脱脱一副大魔出世的模样。

这些绿毛长出,花恺感到自己再也抓不住这僵尸,它周身的滚滚黑气,也在隐隐逼退他的纯阳金光。

绿光一闪,僵尸身上的绿毛竟然无风自动,有灵性一般射起,向花恺双手缠来。

花恺不知究竟,哪里敢让这些绿毛缠上。

不由手一松,一腿弹起,将僵尸踢飞数丈,腿上竟隐隐有些发麻。

伸手一抹,腰间白虹出鞘。

一道无形的纯阳剑意挥出,斩在僵尸身上,炽白的剑光一闪,像是火烧在蜡上,斩落一篷绿毛,留下一道融化的剑痕。

“吼!”

僵尸依然在吸着白雾,随着白雾吸进,那被斩掉的绿毛转瞬又长了起来,而且越长越长。

满园滚滚白雾,此时忽然渐渐化作浓黑之色。

花恺皱眉,这时候再怎么样,他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了。

但也有点无奈。

僵尸虽然伤不了他,可他似乎也没什么办法能真的伤到这畜生。

纯阳真意,纯阳剑意,虽然能伤它,可转瞬又复原。

简直是自带血瓶,喝一口就满血,这种诡异情况下,还怎么打?

剑伤身,意伤神。

偏偏这僵尸铜皮铁骨,斩不动,也没有所谓的神,斩也没得斩。

又是不生不死之身,哪怕他一身武功,能透过外皮,把它内部打得粉碎,还是根本没有用。

这玩意简直是自带物免加魔免,太赖皮了点。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的剑还不够强,还不足破了这东西的不死身。

看样子,这僵尸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得到了某种力量的帮助,在玩大变身。

看它现在就这么猛,花恺就算有点好奇,也真不大敢让它变身完毕。

看了一眼毛晓方,还在舞着木剑跳大神,摇了摇头,那就只能先拖着了。

周围众人正被这一幕变化惊得有些无措,蓦然看到花恺的身影忽然像随风摆柳一样,晃动起来,变得有些虚幻。

紧接着一个个有些虚幻的“花恺”走了出来,挥动手中长剑。

眨眼之间,似乎满园都是“花恺”,随剑起舞,一道道璀璨剑光,交织如网,朝着僵尸斩落。

一连串的“噗”“噗”的闷响,骤然在园中响起。

“师父!真的有神仙啊!”

文才又大声喊了起来。

秋生倒没喊,因为他正嘴巴大张,足以塞进一个拳头。

虽然跟着毛晓方,他们也算见多识广,但这样的武功他们还真是连听都没听过。

“吼!吼!”

僵尸剧烈的抖动,浑身绿毛被饱含道道纯阳剑意的剑网不断切割,簌簌飞落。

它不甘心地仰天鲸吸,无数白雾黑气被它吸入,绿毛不断地生长。

满园舞动的“花恺”不断地斩出剑光,绿毛长了又断,断了又长,僵尸脸上已经明显现出焦急的情绪。

地上已经落了一层地毯似的绿毛。

这时,毛晓方似乎终于完成了前戏。

脚下一停,两指伸入嘴中一咬,带着血往符剑上一抹:“天地玄宗显真法,阴阳洞明现真身!圣剑血令两金神,除魔斩妖不留人!”

剑上腾起金光,正在不停斩出剑光的花恺,突然间感到一阵阵心悸,一股莫大的压力凭空而起。

毛晓方一震金光符剑,飞身跃起。

“花先生,撤剑!”

一声高喊,同时手掐印诀:“天圆地方,律令九方!玄光指引,五行困杀!”

剑指一引,一根红绳飞出,如有灵性般,当空飞旋盘绕。

眨眼间勾勒出一个五星之形,毛晓方屈指一弹,一点血液飞出,落在红绳上,红绳结成的五星,陡然亮起红光。

缓缓转动,由慢至快,当空罩向下面的僵尸。

“吼!吼吼!”

说也神奇,原本力大无穷的僵尸竟然像被锁住一样,难以动弹。

无论它怎么挣扎,竟然挣不开区区一根红绳。

毛晓方双手举起金光符剑,当空一斩!

“吼!”

僵尸嘶吼嘎然而止,剧烈的挣扎也骤然静止。

花恺收剑而立,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毛晓方手中,那金光渐渐黯淡,缠绕着黄条的桃木剑。

又转首向僵尸看去。

众人正屏着呼吸,只见僵尸身上,一道金线自头顶至腹下亮起,挨了花恺无数剑的不死之躯,竟然当中裂开,分作两半,啪嗒两下落到地上。

“熊!”

金色火焰自两半尸身上凭空燃起,道道黑气从中升腾、虚化。

片刻之间,地上只留下了两个焦黑的印痕,哪还有什么僵尸?

连灰都不见半点。

“咳!咳咳!”

“师父!你没事吧!”

毛晓方突然捂胸咳嗽起来,脚下踉跄了两步。

秋生文才如赶忙上来将他扶住。

毛晓方摆了摆手:“我没事,用力过猛而已嘛。”

说着背起手,挺胸抬头,明显是不想丢了面子。

花恺心下好笑,走了过来。

“毛道长,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毛晓方看了他一眼,目现奇光,一闪而过,便点点头:“不错。”

停了一下,转头向任老爷道:“任老爷,你这花园是谁指点你布置的?”

“啊?”

请假一天

鼻炎又犯了,脑袋一直昏昏沉沉,今天撑不住了,坐在电脑前头重得跟铁砣一样,什么都想不出来,明天再更,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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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任府煞局

“任老爷,你这花园是谁指点你布置的?”

毛晓方查看着任府前的花园,最后目光落在他那座豪华的洋房别墅,正门之上、顶檐之下的一个浮雕上。

“啊?”

任老爷反应很快,马上就想到毛晓方说的话的意思。

“这……就是当年为先父下葬的那个风水先生,怎么,九叔,这花园有什么问题吗?”

任老爷紧张地道。

毛晓方没有立即回答,背着手,走了几步:“我早就觉得那处蜻蜓点**有点奇怪……”

文才插嘴道:“师父,我也觉得很奇怪啊。”

毛晓方斜眼:“那你来说啊?”

他哪里说得出来,头一缩:“呵呵,还是你说吧师父。”

“风水风水,就是两个字,风和水嘛。得水为上,藏风为次。”

毛晓方转头看着任老爷:“你那个蜻蜓点**,就是得了一个‘水’字,本来是好穴,可那风水先生骗了你,有水变没水,好穴变坏穴。”

“不过,按理来说,最多就是祸延子孙,让你们财破家败,不算多厉害……”

任老爷脸上肥肉抖动了几下,什么叫最多,什么叫不算多厉害,那什么才叫厉害?

“就是一个风水局,还不至于变成一处养尸穴,能让任老太爷变成僵尸,而且,还这么厉害。”

“想要变成僵尸,首先这人死前得有怨气,很大的怨气,还要有一处养尸地……”

“任老太爷死前有没有怨啊?”毛晓方问道。

任老爷皱着眉想了想:“没有啊,先父生前也算是活得有头有脸,家中有妻有儿,也算美满,也不曾和人结什么仇怨,哪来什么怨气啊?”

文才道:“师父,我知道了,那一定是任老太爷埋的那个地方是什么养尸地了!”

“砰!”

毛晓方送了个暴栗,收回手:“养尸地自然不缺,怨气也有,而且很大。”

任老爷惊疑:“啊?不会吧?”

秋生道:“师父,你刚才不是说那里不是什么养尸地吗?”

毛晓方在园中踱着步,四处张望,指了指脚下:“那里不是,这里是!”

“啊!”

任老爷差点跳了起来。

见过刚才的一幕,他倒不会怀疑毛晓方说的话,正因为这样,才让他更害怕。

一直在静听的花恺,双眉微蹙:“道长的意思是说,那个风水先生早就在这个地方做了手脚?”

毛晓方目含称赞,看了他一眼:“不错。”

任老爷急得跳脚:“哎呀,九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毛晓方拿出一个罗盘,掐了个印诀,凌空划了划,目光在四周移动,像是在找什么。

过了一会儿,指着几个地方,对两个徒弟吩咐道:“秋生文才,把这几个地方挖开。”

秋生和文才应了一声,任老爷急忙去找了些锄头铁铲过来,很积极地帮着一起挖。

挖了几分钟,还是没看见有什么。

花恺一看,有些皱眉。

毛晓方一共指了七个地方,分布花园各处。

等他们挖完,不知道要等多久。

便问道:“道长,能不能确定要挖的东西大概有多深?”

毛晓方愣了愣:“如果不出意外,应该都在地下七尺七寸。”

花恺点了点头:“那让我来吧。”

将几人叫开,也不管他们的疑惑,抬脚往地上重重一跺。

毛晓方所指的地方顿时隆起一个土包,噗的一声闷响,土包爆裂,像是有东西从地下拱出来一样。

咣当一声,有一样东西随着泥土掉落,露了出来。

“咕嘟!”

饶是众人早就见过他大发神威,这时还是响起了一片吞咽声。

“哎呦!冻死我了!”

文才手快,一把抓起那东西。

但刚一抓起,就像被针扎一样甩了出去,不停地甩着手。

再看那只手,已经变得青紫青紫。

毛晓方狠狠瞪了他一眼:“干活没见你这么机灵,什么都敢抢着拿!”

说着蹲下身,看了两眼那东西。

“果然。”

花恺近身一看,那是一根约七寸长短的、一指粗细的四棱钉子,钉上锈迹斑斑,刻着许多文字符咒之类。

任老爷一看,惊道:“九叔,这到底是什么啊?我怎么不知道我家还埋了这东西!”

毛晓方瞥了他一眼:“这是棺材钉!”

“啊?”

任老爷一惊。

秋生伸着脖子:“师父,这棺材钉也太长了吧?”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棺材钉。”

文才手被冻得刺痛,对那根钉子有着很大的怨气,作死道:“棺材钉不就是棺材钉,有什么不普通的?难不成这还是金子银子打的?”

毛晓方深吸一口气,心好累啊。

他现在对这个白痴徒弟已经绝望了

“这是凝魂钉!”

毛晓方顿了顿:“是茅山术里的一种惯用法器。”

文才嘴巴不闲:“师父,您不就是茅山派的吗?”

毛晓方没好气道:“茅山只是一个统称,是这天下许多道派的源流、祖庭,你师父我是茅山天道派的!”

又对众人解释:“这种凝魂钉,是茅山中一个分支,名叫赤灵派的惯用法器,专门用来炼尸养鬼!”

“炼尸养鬼?!”

任老爷浑身一抖。

什么茅山派赤灵派的,他并不关心,但是这什么钉就把他吓得够呛了。

这东西既然是做这种勾当的,又出现在他家,那究竟炼的什么尸?养的什么鬼?

“哎呀呀,九叔啊,您可要帮我啊!”

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追问这么多了,只想着让毛晓方赶快帮他把祸事给解了。

毛晓方劝道:“任老爷,你不用着急,现在既然已经发现了,那它就做不了怪。”

任老爷见此,才稍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

文才按捺不住:“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那钉子怎么比冰块还冰?”

“你急什么急?”

毛晓方骂了他一句,指着长钉道:“这种凝魂钉上,每一根都刻有乙、丁、己、辛、癸,丑、卯、巳、未、酉、亥,巽、离、坤、兑……”

花恺若有所思道:“这似乎都是阴数。”

“不错,再刻上这聚阴符,就是一枚凝魂钉,专用来吸引阴气怨气,这枚凝魂钉已经在任老爷这里布下这个凶局至少二十多年,不知道凝聚了多少阴煞怨气,至阴至寒,要不是刚才已经被那头僵尸吸去了大半,你这手早就废了!”

毛晓方瞪了文才一眼,又看向花恺:

“花先生,还请你帮忙把其他几处的凝魂钉都取出来,不过那个地方的不用取。”

指了指正门前方的一处地方,恰巧正对着顶檐上的那处浮雕。

花恺点点头:“好”

分别走近五处地方,抬脚一跺,噗噗噗一连几声闷响,掉出五根七寸长钉……

第305章 恶鬼钉棺

任老太爷变的僵尸,被毛晓方一剑斩得灰飞烟灭时。

任家镇外,一个偏僻的山沟,并不像有人迹的地方,却竟然建有一座茅草屋。

屋中有昏暗的烛火晃动,突然传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诅咒声。

“该死!该死!哪里来的臭小子!竟敢多管闲事!我要你死!我要你全家死绝!子孙十八代全都惨死!”

……

任府。

“师父,那里还有一根吗?那怎么不挖出来?”

秋生指着正门下的位置。

“现在还不能挖。”

毛晓方应子一句,看向任老爷:“任老爷,如果我没猜错,任老太爷生前不是当过大官,就是上过战场?”

任老爷连连点头:“对对,呃,没当多大的官,倒是在当年的绿营中当过一名千总,曾带兵剿过匪,那是先父最生平最得意的事了。”

毛晓方点点头:“那就没错了。”

秋生一脸疑惑:“师父,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们看,任老爷这座府邸好不好看?富不富贵?”

“那还用说,要是我有这么一座房子,那还不娶上十个八个……咳咳……”

秋生一脸向往,突然看到一旁的任小姐,赶紧闭上嘴。

毛晓方摇头,看向花恺:“花先生,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花恺扫了一眼四周:“这房子的布局,倒是有些像阴宅。”

“你又知道了?”

文才怼了一句。

别人看刚才花恺打僵尸的表现,这时都对他隐隐有些敬畏,只有他没心没肺,脑回路和肠子全都是笔直的,一张似傻实贱的嘴,怼天怼地怼师父,何况是花恺?

毛晓方和花恺都已经懒得理这个浑人,毛晓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不仅是阴宅,还是凶宅。”

他指着四周:“当年这风水先生肯定是告诉任老爷你,这花园是按着七星聚财的格局来修建的。”

“是啊是啊。”

任老爷连连点头:“当年先父还因为信不过他,还找了好几位先生来看过,都没有问题啊,确实都说是七星聚财,这这……这怎么会是凶宅呢?”

“他说的没错,任老太爷找来的先生也没看错,这的确是七星聚财,可加上这几根钉子,还有那副恶鬼图……”

他指着正门上方的那副浮雕:“这阳宅也就变成了阴宅,七星聚财,就成了七星引煞!”

任老爷脸色一变:“啊?恶鬼图?当年那风水先生说的是雷公镇煞啊!”

众人抬头看那浮雕,雕的是一个丑陋之极的人,手中高举一把大锤。

要说他是雷公,倒也不是对不上,反正民间传说中,雷公就是挺丑的。

不过那一股凶恶阴鸷之气,怎么也不像天神,倒真像是地狱的恶鬼。

这风水先生,竟然能忽悠得了任老太爷一家都信了这是什么雷公,把这么邪门的浮雕弄在自家大门口,不是这任老太爷脑子太不好使,就是这风水先生太有本事。

毛晓方没有卖关子,继续道:“七星引煞,也叫七冲引煞局,俗称鬼钉棺、人丹炉……”

任老爷身子又抖了抖,只听这些词就让他心中发寒。

文才抢着道:“师父,鬼钉棺我知道,这鬼拿任老爷家当棺材钉嘛,这人丹炉又是什么?”

毛晓方斜了他一眼,虽然他是胡说八道,但也说中了几分,只是鬼钉棺并没有这么简单,不过怕现在说出来会吓到任老爷父女,也就没解释。

“人丹,是赤灵派的一种说法。据说他们这一派,曾经有人拿活人炼成灵丹,吃了之后能延年益寿,增长修为,这种丹,叫赤灵丹,这也是他们那一派名字的由来。”

毛晓方斜睨他一眼:“活人炼的丹,当然就是人丹了,那人丹炉是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文才还没反应过来,秋生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那风水先生是把任老爷家当成了炼丹炉,把任老太爷当成丹来炼啊!”

“不错,所谓七冲,就是七冲门。”

花恺道:“可是《黄帝八十一难经中》提到的七冲门?”

这《黄帝八十一难经》也称《难经》,是基于《灵柩》、《素问》二经之上,提出的八十一个难题的问答,归纳成经。

花恺如今遍读儒道释各家经典,医家杂论、诸子百家也涉猎不少,一听就想到了这点。

毛晓方赞赏笑道:“不错。唇是飞门,齿是户门,舌根会厌是吸门,胃是贲门,太仓下口是幽门,大小肠是阑门,会阴下极是魄门。”

“赤灵丹没有那么容易炼,也只是传说中有人炼成过,所以无业赤灵派一般都只能用这方法来炼尸养鬼。”

“七星引煞,就是在人活着的时候,引阴气怨气,从这人的七冲而入,七冲门是活人用来吃喝拉撒的,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天天吃的喝的都是阴气怨气,这是要把活人当尸来炼养。”

“这也是为什么任老太爷在下葬后,区区二十年,就变成了僵尸,而且一醒就这么凶,其实任老太爷在生前,就已经被养成了半个僵尸。”

“只不过,阴气怨气是鬼吃的!活人吃了,哪怕有这七星引煞局在,也是镇不住的,必须是八字纯阴,身上又有能镇得住这些阴气怨气的东西。”

“任老太爷恰好八字纯阴,又曾带兵打仗,身上煞气极重,勉强能镇得住,不过,恐怕也镇不久,死的时候,应该不超过四十岁……”

“扑通!”

任老爷已经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惊吓,扑通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爸爸!”

任婷婷赶忙蹲下不住宽慰。

半晌,任老爷老哭喊着:“九叔啊!我们家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跟他也没有血海深仇,就是强买了他一块地,他怎么就这么狠毒,这样害我们家啊!”

他父亲当年死时,还真的只有三十来岁,而且是无疾无病而终,当时他们家中还有人奇怪。

“唉。”

毛晓方叹了一口气:“你们抢了别人一个能荫及子孙的好穴,跟让断子绝孙差不了多少了,这仇还不够大啊?”

又摇摇头:“不过以现在的情况看来,那个蜻蜓点**,恐怕也是那风水先生早有预谋的,以他的本事,让你们全家死光都是轻而易举,还不会露半点痕迹,你们哪里有本事把这块地从他手里抢来?”

“这地,怕是他自己设了局,送到你们手上,还让你们自以为占了便宜。”

在场众人不由对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风水先生感到浑身不寒而栗。

这种不声不响,就能害人全家,甚至是子孙后代的手段,真的是防不胜防,可怕之极。

连花恺都不由心惊。

这风水先生的心机手段不说,但这种杀人于无形的风水局,哪怕是他也感到忌惮。

若是有人对他用这种手段,他也绝对察觉不出来,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文才急道:“哎呀,这人也太毒了,师父,你能不能把他找出来啊?要不然以后婷婷还会不会被他害了呀?”

任老爷先是一惧,又反应过来:“不对,那风水先生当年在先父过身不久,就已经死了啊。”

毛晓方道:“你亲眼所见?”

任老爷愣了愣,然后摇摇头:“那倒不是,是听说的。”

“那就对了,刚才若没有人暗中做手脚,这任老太爷也没这么难对付,风水先生肯定没死。”

“啊!那怎么办啊?九叔,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

毛晓方点头道:“我以前听说,赤灵派的人都是行事歹毒,惹了许多仇家,才被人灭门,没想到还有传人。这个人的确太恶毒了,你不说,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秋生文才,准备法案!”

第306章 呼风唤雨

任老爷赶紧叫来人帮着准备,抬出了供桌、香烛、祭品等物。

他家自然是有许多下人的,闹了这么大动静,早已经惊动了许多人。

只不过任老爷生怕自家丑事传了出去,影响太坏,没让人靠近。

将法案摆在正门前,秋生和文才摆上法器。

花恺见毛晓方穿上一套黄色八卦法袍,头戴法冠,整个人都变得有点不一样。

很显然,这一套行头也很不简单。

看了看那张法案上摆的东西,烛台、香炉、钟罄、三清铃、八卦镜、莲花灯、净水钵、玉圭、令旗等等,他不用观照金瞳都能感觉得出来上面强烈的异常波动,全都不是凡物。

再加上他手上拿的,身上穿的、戴的,全都一样。

这毛晓方,不说别的,这宝贝家当是一堆一堆的,简直是个多宝道人。

毛晓方倒持木剑,剑指一点,案上那盏莲花灯无火自燃,手掐印诀,桃木剑一圈一引,地上那六枚七寸长钉骤然飞起,悬于法案三寸之上。

步罡踏斗,木剑舞动,印诀翻飞。

六枚长钉上赫然亮起幽幽的黑光,任府正门前地上,顶檐那幅恶鬼浮雕,都在渐渐冒出一缕淡淡黑气。

与此同时,任家镇外那处偏僻山沟中的茅屋。

“想破我阵法,毁我数十年心血,没那么容易!”

灯火摇动,一个阴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任府之中,六枚长钉突然剧烈颤抖,那恶鬼浮雕一阵扭曲,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举起手中大锤。

“嗯?!”

毛晓方神情微变,桃木剑一指,一挑,法案上飞起一张符纸,瞬间蹿到空中,化为一张金黄华盖。

扭曲的恶鬼举起大锤,轰然砸下。

竟真的发出当的一声巨响,整个花园好似都晃动了起来。

“哼!冥顽不灵!想跟我斗,就给你个厉害的尝尝!”

毛晓方骂了一声,手中印诀变化:“天地玄宗,祖师令动,降我真法,神鬼皆从!”

木剑一指,法案之上,香火大盛,铃摇罄响,令旗摇动。

一块刻有阴阳鱼的白玉圭升起,悬于法案之上,散发出蒙蒙清辉。

毛晓方额上神庭骤然亮起一点金光,双眼绽放莫名神威,木剑转动:“天清地灵,阴阳随行,风雨雷电,遵我令行。”

一道符纸飞起,化作金光飞逝。

“敕令!”

“风来!”

一阵狂风,陡然平地而起,刮得草木弯折,呼呼作响。

恶鬼浮雕不断扭曲,黑气飘散。

木剑又指,符纸再起。

“敕令!”

“雨来!”

天上倾刻间乌云密布,哗啦啦骤然一阵倾盆大雨,淋在地上,滋滋作响,不住有黑烟冒出。

“轰!”

一声爆响,正门前的土地陡然炸开,一根散发着青蒙蒙幽光的七寸长钉浮了出来。

花园中的黑雾顿时更浓厚了起来,原本有些虚幻的恶鬼像渐渐变得凝实。

毛晓方神色不动,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中,木剑直指,符纸化光。

“敕令!”

“雷来!”

……

“敕令!”

“电来!”

……

一连两道符纸化光,天上乌云滚滚,电闪雷鸣!

花恺咽了口口水,眼角不住抽动。

挥手间呼风唤雨,招雷拘电。

这招也太拉轰了,你咋还不上天?

“轰隆隆!”

“霹!”

“啪!”

雷声轰响,电光闪烁,一连几道雷霆电光打下,劈在那七根凝魂钉和恶鬼浮雕之上。

天打雷劈,什么妖魔鬼怪都没了。

恶鬼浮雕当即粉碎,七根凝魂钉也当中折断,满园黑雾烟消云散。

毛晓方收剑静立,脸上一派淡然道:“行了,七星引煞局已破,那个风水先生就算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风水先生的做法已经犯了他的忌讳,下手并没有半分容情。

任老爷差点跳起来,笑起一脸褶子:“哎呀,多谢九叔,多谢九叔啊!”

“嗯,秋生文才,一会儿收拾好东西带回去,我先回去了。”

“还有任小姐,你被僵尸所伤,以免尸毒入体,一会儿和秋生文才一起到我义庄一趟。”

毛晓方淡然道了一声,在任老爷连连道谢声中转过身。

花恺却听到他小声对凑过来的秋生嘀咕:“不要忘了收钱啊!”

“……”

刚走出大门,毛晓方回头看了看,确定了没人看得到自己,腿脚突然一软,扶着墙根才勉强站立。

一手捂着腰,一手捂着胸呻吟着:“哎呦,可要了我老命了,唉!这次真是亏大了!哎呦……”

一边呻吟着,一边扶着墙走。

“毛道长,要帮忙吗?”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赶忙强撑着站直了身子,昂首挺胸。

“咳咳!花先生,原来是你啊。”

花恺看着他装腔作势的模样,不由一阵好笑。

“毛道长,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我早看出来了。”

伸出手搭在他肩上。

毛晓方只觉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从肩上传来,流淌全身,刚才消耗一空的元气竟然瞬间回复了不少。

不由目露奇光,但转瞬又闪过一丝失望。

“咳咳!”

干咳了两下,强装几分气势:“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年纪大了,一时用力过猛,闪了下腰,没什么大不了的,咳……”

花恺笑了笑,也不和他争论,回身道:“白云白石,把毛道长扶回义庄。”

于是两小娃将晓方半拖半扶,带回了义庄。

回到义庄,毛晓方坐在厅中,喘了一会儿,得以恢复一些,才盯着花恺看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

“唉,花先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不过……”

“难道道长还是因为什么五弊三缺之说?那为什么又会收秋生文才为徒?”

花恺是不信什么五弊三缺的。

他对于道法的渴求一直很强烈,或许是因为对传说中的仙神的固有印象,也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得到的那部残缺道书。

经过今晚的事,心态已经有些失衡,这句话说得其实算很无礼的了。

毛晓方摇摇头:“他们两个和你不一样,他们两人本来就是孤星入命……唉,不说这些,”

“说实话,你的资质已经让我动摇了,只不过,之前是我不想害你,现在,就算是我想害你也害不了啊。”

“这是什么意思?”

毛晓方摇头道:“说了你也不明白,这样吧,你既然想学道法,我就教你。”

花恺神情一喜,毛晓方却道:“你先不用高兴,我不是要收你为徒,是想让你认清事实……”

说着,他转回房中,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一本书册。

递了过来:“你拿去自己练练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不过我看以你的学识,也用不着。”

花恺拿了过来,看了一眼,心下有些疑惑。

看毛晓方的样子,不像是骗他,更没有理由骗他,难不成这里边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不管怎么说,机会在前,如果不试一试,他怎么都不会甘心……

第307章 法有元灵

任家镇外,山沟茅屋。

毛晓方招来雷霆降下的同时,昏暗烛光中有人影晃动。

“噗!”

那人突地喷出一口黑血,一双阴森狠戾的细长双眼中,满是惊惧震怖,口齿开合,透出沙哑似硬物摩擦的声音,饱含怨毒:“毛、晓、方!”

但一想到刚才瞬息劈碎一切邪祟的雷霆,毛晓方那可怖的修为,已经在他心中留下阴影。

“若没有这个黄毛小儿多管闲事,我早就成功了……”

“没想到世上还有练武能练到这种境界的……”

“嘿嘿,不过区区一个武者罢了,我对付不了毛晓方,那就拿你来偿还这笔债吧,这么庞大的气血,一定能让我炼成赤灵丹!”

“等着吧,我要抓住你,好好的折磨……”

“不止是你!你的亲人,朋友,一个都别想逃过!”

“嘿嘿嘿……”

“噗!”

声音透出的情绪不断变幻,一时愤怒,一时怨毒,一时高兴……

嘴里还不时地喷着黑血……

……

义庄中。

花恺还不知道已经有人把他当做了一盘菜,正抱着毛晓方给的那本经书在研究。

这本经书名叫《茅山三十九章经》。

但花恺看这部经书的内容,和他知道的一部经书极相似,叫《上清大洞真经》。

《大洞真经》是道教上清派的经典,在历朝历代都有流传,地位极高。

茅山原本就是上清道统,与这部经书有相似之处也不奇怪。

只不过他看过的《大洞真经》虽然也是道教中的一部讲述道教修炼的经书,流传甚广,可他也没有真的见过有谁练出什么名堂来。

反倒是因为亲眼见过的毛晓方,他感觉眼前这部《三十九章经》更像是正统真传。

整部经书共分三十九章,每一章都有一篇经文、一段口诀、一幅观想图。

和他所看过的《大洞真经》大同小异。

只不过大洞真经中只有相似的经文,没有口诀。

每一章中的观想图也不同,《大洞真经》中观想是图传说中的仙神,《茅山三十九章经》中,却是茅山历代尊奉的三十九位祖师。

毛晓方的意思虽然没说明白,但花恺也猜得出一些,似乎是因为自己武道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已经没办法再修炼道法。

花恺虽然不知道武学和道法究竟有什么冲突,但他有点不信邪,更何况他还有外挂,自己练不成难道不能消耗源力直接学会?

但他还是被激起了一丝好胜心,你说不行,我偏要行。

而且他也想知道,武学和道法,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于是他将自己关在义庄的客房中,一连三天没有出来。

毛晓方似乎早有预料,也从不来打扰他。

三天后,花恺从房间出来,将《茅山三十九章经》还给了毛晓方。

毛晓方看着花恺,见他神情如常,也没有什么失望之色,不由心下奇怪。

花恺笑了笑:“道长,你说的没有错,看来我的确没有这机缘了。”

没错,他并没有练成。

哪怕是使用源力也不行。

不是外挂没了用,如果他真的铁了心要练,还是可以练的,不过,前提是将他的一身武功废去。

毛晓方叹了口气:“唉,其实我也希望你可以,你也看到了,秋生和文才,根本不是这块料,秋生资质本来还算过得去,只不过性子浮躁,于修道一途,难有成就。”

“文才心智愚钝,心思也不定,更不是这块料,我这一派的道统,恐怕很难传下去了……”

他摇了扔头:“不瞒你说,我这一门道法,确实有五弊三缺之说,不过,也有规避的办法,我也动过心,想收你传我衣钵。只不过,我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已经有这么高的武道修为,我曾经听长辈说过,修炼有成的武者,是没有办法修成真灵的,自然就没办法修道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你现在已经知道了。”

花恺知道,也不知道。

他之前因为道术需要道法驱使,就曾经想过,道法究竟是什么?

是和真气一样,由自身气血而生的一种特殊的力量,还是一种他所不知道的能量形式。

现在他有些了解了。

那和真气完全是两码事,也不是什么能量。

而是一种无形的存在。

和精神近似,却又有所不同,只有概念的存在,而无法真正去发现的存在。

或许这就是毛晓方刚才所说的“真灵”。

他倒是感觉和自己悟出的“意”相近,是一种念头,一种精神显化,念头有灵,也就叫真灵了。

念动法随,法有元灵,其术乃生。

以真灵为本,化天地造化为己用,所以修道人有千变万化,层出不穷的手段。

就像是以天地为炭,以人为炉,以真灵为丹。

炼的是“真灵”这颗“金丹”,而不是人。

这就是他从那部经书中所了解的修道二字。

但他的一身武学却恰恰相反,以己身为天地,修自身为造化。

这是两完全相反的路子,虽然最后的可能,仍旧是殊途同归,但并不代表两者可以共存。

他炼出的每一缕念头,都还没有来得及凝炼为真灵,就已经消融于体内天地,化作其中养分。

想要直接使用源力,空间却提示他,要先抹去他的武道意志。

虽然不是直接废掉武功,可他知道,如果真这么做了,他的武道修为将终生难以寸进,这对他来说和废了有什么区别?

虽然不知其所以然,但他现在大概明白了,所谓的武道有成,恐怕指的就是意境,一但成就意境,就别想再修出真灵了。

花恺不想去赌,为了虚无缥缈的道法,放弃自己一步步脚印走过来的武道。

失望固然有,但却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

与其说他想修道,不如是一种执念,向往仙神的执念,对那部残缺道书的执念,还看过那个风水先生的手段后,隐隐产生的忌惮。

现在想来,武道,以自身为造化,也未必就弱了。

他对道法的心思未必就死了,因为他还有诸天万界,这个世界没有办法,别的世界未必。

不过总归比之前淡了些,对武学一道,也更坚定了几分。

心思转动间,花恺笑了笑:“道长不必多言,这次我也不是一无所得,还要多谢道长成全。”

“那就好。”

对于没办法收下这个徒弟,毛晓方心里还是很可惜的。

“对了,现在任老爷家的事也了结了,你上次所说家乡闹鬼的事,我毛英应该能帮得上点忙,不知道你是哪里人?要是不远,我就尽快和你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作怪。”

“这个……”

第308章 空间变化

花恺虽然早有打算,不过事到临头,又有了一些犹豫。

其实现世的事,哪怕没毛晓方,他也有办法解决。

那就是……

请家长!

对于这些鬼物,管它什么厉鬼灵鬼,花恺自信,若是请出老吕同志,甚至只叫来他两位师兄,也能反掌间要它灰飞烟灭。

这并不是茫目的自信,而是随着他自己的境界越高,越能感觉到老吕同志等人的可怕

只是花恺并不想这么做。

有一点像那种在想大人面前表现,宁愿自讨苦吃,也强撑着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的较劲心理。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想把毛晓方请过去。

解决老槐村的隐患是一方面,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做一些事情。

只不过他怕现在的自己还镇不住场子,所以才有些犹豫。

不过一转念,又有了决定,大不了,就真的搬出老吕来,看谁敢炸毛。

于是,花恺开始了他的忽悠……

……

现世。

一个电影剧组的片场中,洛轲坐在躺椅上休息,身边一堆助理围着他转悠,打伞、扇风、递水,这待遇不要太招人恨。

但他就是打不起精神,瘫在躺椅上,蔫不拉叽的。

以前他很喜欢这种光鲜的生活,也很喜欢在电影电视中扮演各种不同角色的感觉。

但自从有了那种际遇后,这一切就变了。

从倚天世界回来之后,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经过那种日子,再回到以往的生活,让他感觉很空虚啊。

看了看吊着威亚,在卖力做出打斗的演员们,就是一阵阵蛋疼。

心里不断地冒出优越感。

哼哼,一帮土老帽。

老子连六大派围攻光明顶都见过真的,还亲自参与了。

还亲眼见到了剑神斗神僧的绝世大战。

现在你让我看这个?还要我去演这智障玩意儿?

好后悔啊好后悔啊,怎么接了个这么智障的戏?

想了想,洛轲直接吩咐了声助理,不要让人打扰自己,眼睛一闭,意识就进入了那个奇妙的空间。

看着依旧空无一人的星空神殿,洛轲有点疑惑。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除了其余十个玩家外,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其他人,难不成这个地方只有他们十一个人?

想想也不可能啊。

他是个神经大条的人,想不通也就不想了,招出诸天宝鉴,一页一页翻起来。

这已经成了他的一大爱好,哪怕兑换不起,看着上面的东西YY一下也是极好的。

“咦?”

他突然眼睛一亮,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下自己还剩余的七个通宝,果断地选择兑换看到的那个东西。

少了1个通宝,手上多了一个小锦囊。

【刻印石·空白】x10:可用来刻印下自己的记忆、学识、技能等。使用过的刻印石可以出售给诸天宝鉴,换取诸天通宝,价值视其中的记忆、学识、技能等等级而定。(不可重复,出售宝鉴中已拥有的信息无法获得报酬)

洛轲两眼放光,立刻就抓出一颗亮晶晶,长得像小星星的刻印石。

“……不过这玩意儿要怎么用啊?”

刚嘀咕了了一句,脑子里就得到了提示。

【可刻印信息:表演经验x10,表演技能(不入级),演唱经验x7,演唱技能(初级),驾驶经验x10,驾驶技能(初级),钢琴技能(初级),钢琴表演经验x2,小提琴技能(不入级),小提琴表演经验x0.5……小学数学,中学语文……】

“……”

这表演经验之类后面的数字,好像刚好和他的出道以来,开始演戏的年份符合。

但是……

老子演技这么牛比你给我个表演技能不入级?

还有小学数学、中学语文这一大堆,前面带着小学中学前缀的学科又是什么鬼?

老子是大学毕业的啊!

虽然等级都不高,甚至让他很不满,但数量还是不少的。

他虽然老被人喷小鲜肉、没内涵没真本事,但其实和普通人比,还是挺多才多艺的。

就算不满,他也没办法,也不是买东西,又不能上消协去告,只好愤愤不平地将自己的拥有的技能和经验,等级从高到低排列,将10枚刻印石全用了。

很快,就得到了10枚刻印好的,全部出售给诸天宝鉴。

幸运的是,全都没有重复的,好像还没有人发现这玩意。

一共得到了25个通宝。

出乎他的意料,最值钱的不是技能,而似乎是他的那些经验,每1年就价值1点,其余技能类的不入级的只有0.5,初级的是1,那些小学科目是1,中学科目是2。

他没有更高级技能,也没办法知道更高的值多少钱。

他们拼拼活弄到九阳神功这么宝贝的神级物品,都只赚了200通宝,现在眨眨眼就弄来了25,简直赚翻了。

洛轲兴奋得继续购买刻印石,把自己能刻印的全刻印了,加上之前的25,最后一共拿到了32块通宝。

他现在只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更努力,多学点东西。

想了想,他赶紧退出空间,睁开眼让助理拿来手机,给汴薛灞打了过去。

照理说他们两个是完全两个极端的人,可偏偏自倚天之后,一个不学无术的小鲜肉,一个科研精英,却成了死党。

将刻印石的存告诉汴薛灞后,他也急急忙忙进入了空间。

“怎么样怎么样?卖了多少??”

洛轲用期待的小眼神看着早已来到空间的汴薛灞。

汴薛灞仰头看着虚空,没理他,过了一会儿,收回目光,抬了抬眼镜,平静地道:“250。”

叮!

洛轲似乎看到了那副眼镜上闪过一道来自学霸的嘲讽光芒……

还有这个充满讽刺的数字……

他好想打人!

心好累,他不想再理这个家伙,学霸这种生物太讨厌了!

默默地退出空间,拿出手机,在一个聊天群发了个信息。

这个群是竺锦纶那个大佬建的,里面只有他们这十一个相互见过的玩家。

虽然有几个不是很合群,但是毕竟大家都是“同病相怜”,出现在那种充满未知的地方,抱团取暖是很自然的举动。

默默地把消息发到群里。

群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洛轲有点心急地发信息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竺锦纶很给面子地很快回复:“还可以,200多,多谢洛兄弟了。”

韩宝:“哇,我换了102,比任务都多,没想到还有这种东西,早知道我们上次任务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黎老二:“我换了35,草,这多来几次不是发了?”

裴秀玉:“189。”

这个裴秀玉一如既往的高冷。

姬丽娜:“我是88,老二你别作梦了,这东西不能重复,能兑换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少,我劝大家有时间最好去多学点东西,以后再想用这种方式换钱,肯定会越来越难了。”

伏天梁:“……”

韩佳人:“……”

洛柯:“……”

洛轲看着满屏的对话,欲哭无泪。

为毛是他最少?连黎老二这个小混混都比他多,这上哪里说理去??

差点就委屈得哇一声哭了,这时那个高冷的裴秀玉突然发了个消息:“金龙广场的事你们听说没有?”

第309章 新任务

韩宝:“金龙广场?好像是个新开没多久的商场,听说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关了。”

黎老二:“一个商场能有什么事?”

他们在群里属于那种没多少社会资源的人,并不能知道太多事。

竺锦国:“老槐村?”

他手眼通天,自从进入空间,就一直在关注着世界上的风吹草动,收集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信息,前阵子老槐村和金龙广场的事情,他多少收到了些风声。

裴秀玉:“对。”

洛轲原本不想理这帮让他伤心的家伙,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插了进来:“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金龙广场?什么老槐村?”

裴秀玉简洁明了地回复了两个字:“闹鬼。”

洛轲:“!!??”

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韩佳人:“玉小哥哥,你没开玩笑吧?”

裴秀玉:“你比我老,谢谢。”

韩佳人:“……*%¥%##!”

竺锦国:“他没开玩笑,这事我也知道一点,好像已经死了不少人。”

韩宝:“不是吧,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韩佳人:“弟弟,我们别的世界都去过了,再出来个鬼有什么奇怪的?”

裴秀玉:“以前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现在肯定有。”

洛轲眼皮子不停地跳,抖着手指输入:“你怎么知道?”

裴秀玉:“见过。”

洛轲:“???!!!”

竺锦纶:“裴兄弟,我听说,上面最近成立了一个新部门,还得了几件东西,你见过那些东西?”

裴秀玉:“嗯。”

洛轲:“喂喂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韩宝:“洛哥,这还不明白,说鬼啊。”

洛轲:“……”

裴秀玉:“我们圈子里有个小子,得了块镜子。”

洛轲忍不住:“一块镜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裴秀玉:“镜子里有个女鬼。”

洛轲的巴掌扇过自己打字的那只手:让你手贱!

裴秀玉:“听说这女鬼能把人的魂魄勾到镜子里和她滚床单,能让人不知不觉地爽死,很厉害,据说就是上面从老槐村里招安的。”

韩佳人:“……”

竺锦纶:“……”

韩宝:“……”

洛轲想象着姓裴的小子,一脸高冷地说着这番话,感觉很冷。

韩宝:“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裴秀玉:“上面也觉得这东西有点尴尬,那小子背景又大,家里花了力气把他塞进那个新部门,才让他捡了个便宜。”

韩佳人:“玉小哥哥,你的背景不是也很大么?怎么没把这东西抢下来?到时候既可以让人爽,又可以自己爽,啧啧。”

裴秀玉:“你比我老,谢谢。虽然我很想,但那东西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碰的。”

竺锦纶:“好了,先不说别的。裴兄弟,你提起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裴秀玉:“我家也算有点能量,如果这种东西以前就有,这么大个国家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露出来。”

竺锦纶:“所以你认为,这件事和那个地方有关系?”

裴秀玉:“不错。”

韩佳人:“就算有关系又怎么样?有什么意义吗?还是你想打什么主意,你有那本事吗?”

其实她不是想不到,那地方肯定很凶险,但危机往往就代表着机遇。

比如那面镜子。

如果得到镜子的是他们这些人,那对他们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不说实力的增加,至少拿去换通宝,应该都能换一笔不菲的数目。

至于危险,像他们这样的人,如果遇难就退,也不会在社会上取得现在的成就。

不过因为怀恨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年龄,怀恨在心罢了。

汴薛灞:“你们不用讨论了,都进来神殿看看,刷任务了。”

聊天群顿时平静了下来。

星空神殿中,已经出现了十个身影,包括那几个一直窥屏不说话的人。

本世界任务——

【诡村探秘】:

任务说明:地星中夏国东都市中,一荒村遗址突现灵异事件,已有多人死亡。

任务目标:调查老槐村真相,并镇杀其中祸乱世界秩序的异物。(任务参与度达1%以上即算完成。)

任务等级:未知

任务奖励:诸天通宝x?,功勋x?,1星购买权限x1(绿色,可预支权限与九成通宝,若任务失败,将要双倍偿还,预期无法偿还者,将直接从灵魂中剥夺等量份额)

(注意:该任务为跨世界任务,难度极高,请谨慎接取,一旦摘取,将视为同意该任务任何条款。)

十个人看着新刷出来的任务,面面相觑。

黄毛黎老二莫名其妙道:“跨世界任务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所有人都在思考。

半晌,竺锦纶开口道:“不管是什么意思,这次的任务很不简单,和上次比较,恐怕要凶险许多倍,各位还是谨慎考虑的好。”

如果没有后面的条款,恐怕所有人都会立马选择接取。

不为别的,只为那一个绿色购买权限,还是可以预支的,就能让他们疯狂。

如今他们也明白了这个空间中的等级体系,很清楚绿色代表着什么。

那是超凡的起点。

这几乎等于白送他们一个超凡的机会。

不过后面的条款就让人却步了。

如果还不起,就要拿自己的灵魂来偿还。

虽然没人知道“从灵魂中剥夺等量份额”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不妨碍他们的惧怕。

灵魂还能被当成猪肉一样,一块块割下来不成?

没人敢赌那会不会有事。

韩宝抱着手臂道:“看这意思,参与的人应该很多,没准还有其他世界的人。”

黎老二怪叫:“不是吧?还有其他世界的人能到我们这来?!”

洛轲道:“这很奇怪吗?我们都能跑到别人地盘上去,凭什么别人不能过来?”

黎老二挠挠头:“那倒也是……诶?既然这样,更不用担心了,再厉害不也有高个儿的顶着?反正完成这任务不是只要1%的参与度吗?咱们就算再菜,也不至于这点都做不到吧?”

一脸冷傲的裴秀玉忽然冷笑了一声:“哼,要求越低,越容易死。”

竺锦纶道:“裴兄弟说得不错,就因为难度很高,要求才低。”

洛轲道:“那咱们到底接不接啊?”

正犹豫的当口,一个精瘦精瘦,面色冷漠的年轻男子,一言不方地对着虚空点了几下。

其他人都猜得出他在干什么。

洛轲愣愣道:“你接了?”

这人他自然见过,不过不熟,也没指望他回答。

他们这帮十一个人中,那三个人都是话不多的。

一个叫伏天梁的老头,很厉害,虽然话不多,但是人还不错。

一个叫耿义,话不多,人看起来也挺老实可靠,不过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这家伙,上次倚天世界的任务,也独缺他一个,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还有一个就是这家伙,别人是话少,他干脆就没听这家伙说过一句话,连名字都不知道。

果然,这次也得不到回应。

看到有人行动,韩宝忽然道:“其实,我们还有一个人,如果他也去,我们能找他帮忙的话,也许可以。”

裴秀玉眼光一闪:“剑神?”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些震动,实在是这两个字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

“你们说,那位剑神能不能对付那种东西?”

洛轲忽然道。

黎老二嘀咕道:“鬼这种东西,不应该是物免的么?剑神应该算是战士吧,再厉害,专业也不对口,不一定能对付吧?”

众人:“……”

第310章 绿色宝鉴

姬丽娜没好气地刮了他一眼:“老二,你以后能不能少玩点游戏?”

黎老二不满,玩游戏怎么了?吃你家米了?

“干嘛?难道不是吗?”

“他说的没错。”

说话的是裴秀玉。

黎老二竟然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他是街头小混混,裴秀玉是世家公子,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哪怕因为这个地方有了交集,裴秀玉也很少对谁假以颜色,和他更没说过话。

“虽然有点无脑,但他说的也不算错。”

裴秀玉道:“人鬼殊途,不是空话,那些东西根本不是物质存在。那位剑神有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但上面已经做过试验,目前为止,依靠现在的科技手段根本没办法有效杀伤它们,别说杀伤,连看都看不到,摸都摸不着,就像存在另一个维度里一样。”

黎老二叫道:“你看!我就说嘛!”

韩宝道:“那怎么办?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只有放弃了。”

众人一阵沉默。

谁都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但又都很清楚,这不是游戏,是会真的死人的。

安静许久的汴薛灞忽然道:“你们就不想想这任务为什么给我们预支奖励?”

几个反应快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黎老二还不明白,愣道:“为什么?”

汴薛灞扶着眼镜:“预支的权限,就相当于提前给我们开启绿色等级的诸天宝鉴,现在说还太早,既然已经有人接了任务,不如先放出来让我们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吧。”

众人都明白过来,不由都看向那个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接了任务的人。

他们原先的权限只能使用白色宝鉴,里面的东西虽然让人眼馋,不过好像并没有能对付鬼怪这种超自然存在的东西。

有了预支权限,自然能看到绿色宝鉴了。

竺锦纶开口道:“这位兄弟,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

那人看了众人一眼,默默地将宝鉴公开。

众人松了口气,竺锦纶道:“多谢了。”

韩佳人看了那精瘦年轻人几眼,目中闪过一道异色:“你是姓邵吧?”

年轻人眼光闪动,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韩佳人也不动怒,笑了笑,也不追问。

诸天宝鉴(绿色)——

科技类目:……

修炼类目:……

奇物类目:……

奇术类目:……

未知类目:……

特定类目:……

……

宝鉴中的信息浩如烟海,看得人头晕。

好在他们早已经掌握了这东西的用法,汴薛灞对那精瘦年轻人道:“能不能只显示对鬼怪类有用的东西?”

年轻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宝鉴上的列表已经转换——

天雷咒(初级):召唤一道天雷,对阴邪之物有极大杀伤力,为龙虎山《五雷正法》中所载初级雷咒。等级:9星(绿)。价格:9999.

圣剑诀(初级):茅山秘术,召唤茅山降魔圣剑虚影。降魔圣剑为茅山所铸圣物,有斩妖除魔之力。等级:9星(绿)。价格9999.

九环定国金锋刀(伪):大宋监国五宝,金银铜铁锡之“金”,凝聚大宋国运、星辰伟力,有镇压气运、镇邪除魔之力。此为仿制品,只附带一丝星辰伟力、大宋皇帝圣诏勅封之力。等级:9星(绿)。价格:9999.

七星镇国亮银钺:大宋监国五宝,金银铜铁锡之“银”,凝聚大宋国运、星辰伟力,有镇压气运、镇邪除魔之力。此为仿制品,只附带一丝星辰伟力、大宋皇帝圣诏勅封之力。等级:9星(绿)。价格:9999.

八面山河熟铜锤:大宋监国五宝,金银铜铁锡之“铜”,凝聚大宋国运、星辰伟力,有镇压气运、镇邪除魔之力。此为仿制品,只附带一丝星辰伟力、大宋皇帝圣诏勅封之力。等级:9星(绿)。价格:9999.

十三节打王镔铁鞭:大宋监国五宝,金银铜铁锡之“铁”,凝聚大宋国运、星辰伟力,有镇压气运、镇邪除魔之力。此为仿制品,只附带一丝星辰伟力、大宋皇帝圣诏勅封之力。等级:9星(绿)。价格:9999.

九龙监国锡杖:大宋监国五宝,金银铜铁锡之“锡”,凝聚大宋国运、星辰伟力,有镇压气运、镇邪除魔之力。此为仿制品,只附带一丝星辰伟力、大宋皇帝圣诏勅封之力。等级:9星(绿)。价格:9999.

……

众人:“……”

汴薛灞淡定道:“麻烦再精简一下,只显示价格5000以下的。”

有九成豁免,意味着5000块的东西,他们只需要500就能买下。

尽管他们似乎也没有人有500块,但至少还能有念想……

精瘦年轻人默然不语,宝鉴再变——

大力金刚掌:佛门武学,禅宗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练至高深境界,领悟真意,将具有降魔之力(需一定佛法修为)。等级:3星(绿)。价格:3000.

真武荡魔剑:道门武学,武当派三丰祖师所创。练至高深境界,领悟真意,将具有荡魔之力(需一定道德修为)。等级:5星(绿)。价格:5888.

纯阳凝血诀:道门武学,纯阳宫某位玩家,结合道家血炼之术和武道练气法门,开创的武者诛邪功法。以武者强大的气血,凝结精血(蕴含破魔诛邪属性),可附于刀剑之上,对阴邪魔物有一定杀伤力。等级:4星(绿)。价格:4000.

茅山套装:茅山出品,捉鬼降魔套装。等级:2星(绿)。价格:2999.

茅山灵符包:茅山出品,捉鬼降魔灵符组合包。等级:2星(绿)。价格:2000.

……

……

“咕嘟……!”

过了许久,接连有人发出吞咽声。

“卧槽!”

众人正在查看新的宝鉴,忽然听到黎老二怪叫一声,看了过去。

黎老二指着虚空道:“宝鉴里的东西价格都涨了十倍啊!”

他盘算着自己不可能买得起绿色等级的东西,直接放弃治疗了。

就打开自己的宝鉴,看能不能找出点有用的东西,没想到这一看,血都要吐了。

众人一惊,都打开自己的宝鉴,一看,果然,上面的东西价格全变成了原来的十倍。

“……”

原本他们刚刚用本身的学识技能都换了不少钱,以为腰包已经很鼓了,现在嘛……

洛轲咬着牙:“太尼马黑了,见过奸商,没见过这么贱的,别让我知道这东西背后是谁,否则……!”

黎老二道:“否则你怎样?”

“我……我……”

洛轲我了半天也说不出结果,面对空间这种存在,除了打落牙和血吞,还能咋滴?

汴薛灞扶了扶眼镜道:“奖励是预支权限,还有九成价格的豁免,我的钱,应该还能买得起些东西。”

“有这些东西,我想要完成最低限度的要求,应该不是不可能,所以,这任务我接了,看你们了……”

洛轲很想哭,之前贩卖自己的经验技能,他是众人中收获最少的,还没汴薛灞一个零头……

第311章 你全包了

受不了奖励的诱惑,又看到了希望,所有人都接下了任务。

竺锦纶开口道:“这一次任务,不同寻常,我提议大家都联合在一起,最好别分开了,能有个照应,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什么意见?”

上一次倚天世界其实也不轻松,虽然要求很低,但在场之人几乎都是拿出命去拼的,也没有全部都一起抱团,好几个都是选择了独行,似乎这群人中没有谁是贪生怕死的。

但是这次面对的东西,却让众人都有点没底,对竺锦纶的话竟然没有人反对。

竺锦纶笑道:“既然如此,我建议,大家最好商量着来兑换,尽量让我们相互间兑换的东西可以互补。”

“当然,这是很私人的事情,如果有人有意见,可以直接说出来,我想各位应该都能理解。”

等了一会儿,仍旧没有人反对,连那个冷漠精瘦青年也默认了。

韩佳人娇笑道:“竺老板,你见多识广,有什么主意,就直接说吧,只要合理,我想没人会反对的,不是吗?任务过了大家都有好处嘛。”

“行,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

竺锦纶点头笑道:“我也不说什么把所有通宝集中起来统一分配了,毕竟有的人钱多,有的人钱少,这样肯定有人吃亏、有要占便宜。”

“各位都先把自己想兑换的东西说出来,我们一起合计合计,尽量完善一下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适合他们,又有可能承受得起价格的东西,数量并不多,一共只有十来种。

如果每人都能买下一种,几乎都能扫荡一片。

汴薛灞直接道:“我换了《纯阳凝血诀》,还有一套剑法,《一字电剑》。”

“卧草!”

洛轲顿时眼都红了,一下蹦起,一把夹着他脖子:“老汴,你哪来这么多钱!”

好几个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惊异之色。

哪怕有一次打1折的机会,《纯阳凝血》也要400通宝。

别说400,在场的人恐怕,恐怕大多数连200都没有。

再加上《一字电剑》,洛轲看到过,原来只要20,可现在却已经涨价到200.

加起来就是600通宝!

汴薛灞淡定地道:“我又换了点钱。”

原本完成倚天世界的任务,加上九阳神功奖励的剩余通宝,他还有一百出头,再加上刚换的250,还差着几十个。

但他之前其实并没有把自己的东西全给兑换了,还藏着一些自己都比较看重的技术,这一次也全都给兑换了,一点不留,又换了两百多通宝,买了一本《纯阳凝血诀》和一本《一字电剑》,都还剩下一点零头。

然后又平静地道:“最好别选那些没办法速成的东西,如果钱够的,以后又想走武修这条路子,就把《纯阳凝血诀》买下来。”

凝血诀谁都看得出是好东西,但是能买得起的恐怕除了他也没人买得起了。

竺锦纶笑道:“真不愧是国家精英,肚子里的货就不是我们能比的。”

“《凝血诀》确实应该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不过条件有限,既然汴兄弟已经兑换下来了,那是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我说吧,我的钱还勉强可以买一套茅山捉鬼套装。”

韩宝和姬丽娜、黎老二商量了几句,道:“我们三个加一起,刚好够买一个捉鬼符包,就这个吧。”

“我换了这个。”韩佳人娇笑着掏出了个东西:是一把绿幽幽的短剑。

“阴尸毒剑?!”

洛轲头皮一麻,叫了出来。

一共才十几样东西,他当然也看到过这玩意儿。

【阴尸毒剑】:用僵尸阴煞之毒、以茅山秘术淬炼出的短剑,无论人畜、鬼怪,中者难逃。等级:1星。价格:1600.

“小弟弟,不用怕,又不切你。”

韩佳人娇笑着,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来回,故意在他下半身顿了顿,又挑衅似地斜了一眼裴秀玉。

看着这女人的巧笑嫣然,洛轲和韩宝几个小年轻,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裴秀玉懒得理这女人,依旧面色高冷地举起一本秘籍:“我就换这个。”

《大力金刚掌》!

众人看得分明,都是一惊,也有人皱眉。

洛轲道:“喂,你换这东西有什么用啊?别说你没时间练,就算有时间,你练得成吗?你原来拜的师父不是道士吗?”

宝鉴有提示,修炼《大力金刚掌》需要佛法修为,才能修炼到拥有破魔属性的境界,所以他才有这一说。

竺锦纶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裴兄弟师父是个佛道兼修的高人,他自己也对佛经很有研究。至于时间,倒是个问题,不过裴兄弟既然这么做,我想是胸有成竹才对。”

裴秀玉不置可否,但别人都看得出来,恐怕他还真是有自信,能在短时间内练成。

退一步说,就算练不到足够的境界,空间本身的灌顶似的传授方式,也足以令人瞬间掌握,就算境界再浅,以金刚掌的等级,也绝对足以让他的武功,远远超过他们这帮人。

倒也不是没有用。

不过就算有人动心也没办法,这东西太贵,裴秀玉能凑齐足够的通宝,已经让人惊异,别人是肯定不可能的了。

“哼,什么佛道兼修,就是个不僧不道,不正经的假道士。”

韩佳人拆台道,裴秀玉也懒得理她。

“伏老爷子,你呢?”

还有两人一直没说话,黎老二心痒痒,却不想触那个怪人的霉头,不由跑老头身边问道。

伏天梁道:“我也换了《纯阳凝血诀》。”

“哇!老爷子,没想到你还是深藏不露的土豪啊!”黎老二怪叫。

伏天梁笑道:“活得久了,学的功夫也多了点,倒是换了些钱。”

老头练了一辈子拳,一身拳术已经练到了骨头里,对其他武功并没有多少兴趣,反倒是这门凝聚精血的法门对他有吸引力。

韩佳人目光一闪,看着那个精瘦青年:“你呢?”

原本众人以为他不会说,没想到他的确没说话,但把自己的宝鉴亮了出来。

《化血刀煞》:凝血为煞,刀出无悔。(蕴含破魔属性,对身体有极大损害,为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之术。)等级:4星(绿)。1000.

韩佳人美目圆睁:“你疯了?”

其他人也是面露惊色。

这是十几样东西中,最特别的一件。

明明等级高达四星,却只要1000通宝,再加上很简洁的一句介绍,谁都知道这东西肯定有很大的负作用。

精瘦青年沉默不语。

裴秀玉看了青年一眼,闪过一丝沉思之色,开口道:“如果不怕死,这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到了现在,说是协调,其实几乎都是早已自有主张,只不过结果还算好的。

“诶?好像还有一个人没换呢。”

黎老二突然说道。

众人眼光不由落到洛轲身上。

洛轲脸色顿时涨红。

“我……我……”

他都想死了算了,兑换个屁啊,他那点钱,毛都换不起。

幸好,汴薛灞给他解了围,一扶眼镜,翻过宝鉴:“你换这个。”

【开光的柚子叶】:经过一代道长毛晓方开光的柚子叶,用来抹眼睛,能暂时让人看见鬼物。等级:8星(白)。价格:8。

“一共十个人,你全包了。”

……

虚幻星空深处。

花恺看到这里,忍不住露出笑容,也微微松了口气。

为了凑齐这些东西让他们兑换,可费了他不少心思。

武功之类的倒罢了,他收集了这么多世界,基本上把之前给自己挖的坑,许多原先为了忽悠人胡乱添上的一堆不存在的武功,都给填上了。

有的实在没有,就自己编了套似是而非的充了进去,以他现在的武学造诣,倒也不算坑人,没准比原版的都强。

其他的一些东西就费了他许多心思了。

好在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心念一动,身影已经从空间中消失……

第312章 庶子

裴秀玉意识从空间退出,睁开双眼,回想刚刚学会的那门掌法,闪过一丝异光。

从房间出来,正遇上家中的佣人。

“三少,老爷让您到书房见面。”

裴秀玉下意识地一皱眉:“什么事?”

佣人摇摇头:“老爷没说。”

裴秀玉点点头,正要迈步,忽然叫住离去的佣人:“大哥是不是回来了?”

佣人道:“是的,大少也在老爷书房。”

裴秀玉眼中闪过一道阴翳。

这个家的老爷并不是他父亲,而是他爷爷。

来到书房,敲了两下门:“是我,秀玉。”

房中传来一个苍老却浑厚的声音:“进来。”

书房中已经坐着老中青三个人。

“爷爷,您找我?”

裴秀玉走了进来,原本还一脸和蔼地和青年交谈的老人,变得威严起来。

随口应了一声:“嗯。”

就这么让他站着,也没开口让他坐下。

裴秀玉面色无波,显然早有预料,也早已经习惯。

那个比他年纪略大的青年满脸微笑:“三弟,多日没见,气色还不错啊,怎么见了大哥也打个招呼,太见外了吧?”

“哼,没教养的小子。”

老人不满地骂了句,转向青年道:“你别理他,这小子被他妈妈惯坏了,一天到晚游手好闲,这么大个人了,不干点正事,现在还学起人练什么拳了。”

说完还瞪了一眼旁边的中年,中年脸色讪讪,也不敢应声。

“爷爷,别这么说,三弟年纪还小嘛,就应该多宠点,再说,打拳也是个不错的爱好,强身健体嘛。”

青年笑着,拍了拍裴秀玉。

“你还老帮他说话?还宠?再宠就上天了!”

裴秀玉看着爷孙相亲的两人,面无表情。

“行了,也不说这么多了。”

老人和青年笑骂了几句,看了过来,神情变得冷淡:“老三,听说你手上有个叫什么万界游戏公司的股份?”

也没等他回答就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公司,叫这种名字?也不怕折寿!”

“你哥和苏家的小女儿苏颖婚事快要定了,不过苏颖这小姑娘还有个要求,要那个公司的股份做聘礼,你晚点把你手上的股份都转给你哥吧。”

老人像是陈述事实一样,根本没有半点询问他意见的意思。

那一直不说话的中年终于开口:“爸,这……那股份是老三的,就这么让他拿出来不太好吧?”

“什么不好!”

老人一拍扶手:“不就是一个不三不四的游戏公司吗?能值当什么?你以为人家看得上吗?不过是苏颖那小姑娘宠她弟弟,想帮她弟弟一点小忙才要的。”

指了指裴秀玉:“苏家那小子苏哲,跟你这儿子一个德性,正事不干,就搞这些歪门邪道,突然要搞什么游戏公司。人家都要把女儿嫁我们家了,这小公司的股份,给了又能怎么样?”

中年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敢说话,看了裴秀玉一眼,就垂下了头。

挥了挥手:“行了!别说了,就这么定了,老三,你等会就和你大哥去把这事落实了,别把你大哥的婚事给耽误了,出去吧。”

裴秀玉双手曲了曲,又松开,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书房。

那青年也跟了出来。

走到他身边,拍拍他道:“三弟,真是不好意思,不是大哥要抢你东西,实在是这事赶巧了,大哥也没办法。爷爷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逼你?你放心,大哥一定会给你补偿的。”

裴秀玉脚步一顿,嘴角挂起一丝冷笑:“你真以为你能拿得到?”

青年脸色一沉:“三弟,你什么意思?不会是这么点小忙你都不肯帮大哥吧?”

“小忙?呵。”

裴秀玉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你放心,我不会拒绝。但那股份我没有做主的权利,如果你有本事能让家公司的话事人同意,我的股份双手奉上。”

说完,带着一丝冷笑离开。

青年面色阴沉地看着他的背影。

想了想,又回到书房。

“爷爷,您有没有查过那家公司的背景?”

老人笑道:“你当你爷爷吃干饭的?早查过了,就是一个游戏公司而已。”

青年疑惑道:“一个普通的游戏公司,怎么能让苏家专门开口来要?”

老人赞赏地点点头:“你说得不错,那的确不是一个普通的游戏公司。”

“哦?怎么说?”

“你呀,别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也不关心一下时事新闻。”

老人貌似责备了一句,其实脸上都是满意的神色。

很耐心地解释道:“这个万界游戏,前段时间还闹出挺大动静,说是做出了虚拟什么……游戏的,社会上反响挺大,都认为很有前景,许多人都把它夸上天了,说什么会成为人类的第二世界。”

青年心中一动:“既然价值这么大,连苏家都动心,那咱们干嘛不留在自己手里?”

“糊涂!”

老人骂了一句:“一个游戏而已,价值再大,还真能当饭吃啊?你要记住,这个国家,只有权力才是最重要的!有了权,什么都有!”

“只要你和苏家联姻,有了苏家的支持,我们裴家就算是稳了,你未来的路,也会走得更远!苏哲那小子和你三弟一样,不学无术,没什么出息,到时我们两家,还是都要靠你来撑着!”

“只要你走得够远,站得够高,那就什么都有了!”

青年点点头,他何尝不知道权力的重要性?

不过老三的态度还是让他有点奇怪。

“爷爷,那家公司的背景呢?咱们这么做,它背后的人能愿意吗?”

“我查过了,这家公司的老板不过是一个小混子,是个孤儿,没什么来头。”

“不过,这人几个月前才失业,现在突然变成了一个公司的主人,不大正常。估计也就是走了运,被人推出来掩人耳目而已,那些股东里来头最大的,也就是一个姓竺的富商,还有这家公司挂靠的一个国家级科研单位,那个什么技术,应该就是从这家单位出来的。”

“他们要是不听话,给点压力就行。”

说完挥挥手道:“这点事你自己处理就好,我就不操心了,自己把握好,尽快把事情给落实了。”

显然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是。”

……

“砰!”

裴秀玉一掌拍出,一个木人桩顿时被打得四分五裂。

原本清秀的俊脸上,青筋毕露,显得很狰狞。

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浴室,洗去一身臭汗,换上一身得体衣装,又恢复成往日冷淡俊秀的贵公子模样。

从练功房中出来,开着车,径直到了一家常去的酒吧。

冷漠地推开接踵而来的一个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坐到吧台前,点了杯烈酒。

才喝没几口,眼角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的身影,心中一动,在满腹怨气的驱使下,不由放下酒杯,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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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死地

裴秀玉跟着走出了酒吧。

在他前面,是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青年,两手一左一右,各自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

裴秀玉曾在倚天中,拜了明教杨逍座下风字门的一个老道士为师。

得老道士传他一套掌法、一门轻功、还有一门内功。

内功因为没有足够的通宝,无法兑换出来,也没办法学会。

但是那套掌法,和那门轻功却已经被他练得极有火候,跟在一个普通人身后,根本就不可能让人发现。

那青年忙着和两个妖艳女子腻腻歪歪,更不可能发现得了。

他之所以跟上来,是因为这个青年名叫苏哲,正是之前那个老头子提过的苏家独子。

虽然裴秀玉对他们的做法,觉得很可笑,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个公司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那一位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虽然是至亲,但裴秀玉之前也算是隐晦地提醒过了。

但他很了解自己这位大哥和爷爷的行事风格。

照他们的行事作风,他的所谓提醒根本不会起半点作用,而且,他们肯定不会只满足于自己手上的一点点股份。

最后肯定要踢上铁板。

而且,九成九是会先选择那人下手,只因为那人看起来最好欺负……

不过这并不能减轻他的怨气。

竟然在这当口碰上这小子,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就起了拿他发泄的念头。

不过,跟了一会儿,裴秀玉就感到有些不对劲。

以他的了解,这小子的德性,就算不是急着到附近最好的酒店,去好好享用自己的猎物,也应该是在自己的豪车,当街玩刺激才对。

可现在这小子竟然带着两个娇艳猎物,七拐八拐,尽往偏僻的地方走。

难不成这小子还嫌以前的玩法不够刺激,想露天野战不成?

裴秀玉想到这点,脸皮微微一抽。

表面冷漠,实则心气极高的他,想到自己竟然是被这样的垃圾给逼成这德性,不由更是怒意勃发。

拐到一个偏僻昏暗的死胡同中。

“苏大少,你也太坏了,竟然带人家来这种地方,我可不干啊。”

一个妖艳猎物用暴露火辣的身躯,紧贴着苏哲娇,娇声嗔道。

那苏哲一脸坏笑:“嘿嘿,我怎么坏了?你干不干没关系,我干就行了。”

两个女人都娇笑:“哎呀,你太坏了!”

“我坏?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坏!”

很快,胡同中响起了一阵阵悉悉索索的衣服扯动声,和一声声急促勾人的娇喘。

裴秀玉不知打着什么主意,靠在远处转角,听着这些声音,时不时地看过去,眼神竟然很平静,如无波古井一般。

“啪嗒!”

“啪嗒!”

过了许久,似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裴秀玉看过去,看到那两个娇艳猎物已经倒在地上,身上衣物凌乱,身躯**。

那苏哲忽然自言自语起来:“你确定她们不会死?”

他在跟谁说话?

裴秀玉眉头一皱。

“那就好,虽然我不在乎,可人要死多了,我也麻烦。”

裴秀玉看着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片碧绿如玉的叶子,往两眼一抹。

再放眼看去,果然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苏哲身旁,正站着一个身上只有几块薄纱,若隐若现地遮住重要部位,几乎是裸着的女人。

那女人似乎和苏哲说了什么,苏哲不屑道:“只要不是现在死掉,她们寿命减不减关我什么事?”

“行了,你只要好好听话,我会让你吸个够。”

说完,挥了挥手,那女人化作一道粉红的烟气,钻进他衣兜中。

苏哲掏出手机,没多久,就有几人开着车过来,将两个女人搬上了车运走。

孽镜?

裴秀玉看着苏哲微微鼓起的衣兜。

他之前在群里说的那个得到一个住有女鬼的镜子的人,就是苏哲,那镜子,就被他们称作孽镜。

难怪这小子连自己的狗腿都躲着,原来是在用这镜子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因为这孽镜的存在,裴秀玉不由心有忌惮,也放下了想痛殴他一顿的打算,生出退意。

“喂,队长啊。”

忽然听见苏哲的手机响起,就见他满不在乎地接起。

“哦,这样啊,那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苏哲神情不屑,整了整衣衫,就走了出去。

裴秀玉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

金龙广场。

花恺与毛晓方走在空无一人的商场中。

身后跟着文才和秋生。

不过,高大宽敞、装修奢华的商场,已经让这两人目光发直。

文才这憨子趴在地上,爬来爬去,摸着光可光可鉴人的瓷砖,喃喃自语:“这东西挖出来带回去能卖多少钱啊?”

有一家原本应该是卖衣服的店,现在已经搬空,秋生趁着没人看他,扒在店前的玻璃橱窗上,盯着一个遗留下来,没穿衣服的假模特,偷偷吞了口口水。

毛晓方虽然也被晃得眼晕,不过两个徒弟的表现仍然让他感觉很丢人。

“咳咳!”

徒弟丢人,只能由他这个师父强撑场面。

绷着张脸,手上拿着一罗盘。

“嗒、嗒、嗒……”

诺大的商场中,除了他们几个,已经空无一人。

显得极为空旷、安静。

大楼中只开了部分灯光,哪怕灯光已经很亮,却因为空间太大,灯光却是渐远渐暗,远一点的地方,更是黑幽幽一处,显得很深邃、很阴森。

他们的脚步声清晰地回响着,气氛有些渗人。

走到商场中心的楼梯下。

花恺看了一眼毛晓方手里的罗盘,上面的指针在无序、飞速地转动。

“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毛晓方神情有些凝重:“这是因为这里到处是阴气弥漫啊,这简直是一个绝地、死地!”

看着转动越来越急的指针,毛晓方眉头皱起:“事情麻烦了,这么重的阴气,只有两个可能。”

“师父,是什么可能啊?”

秋生突然钻出来。

毛晓方瞪了他一眼:“怎么?你不再多看两眼吗?”

秋生顿时脸色通红。

毛晓方虽然恼他丢人,还是解释道:“一个可能,是这里曾经死过人,而且是很多人,起码上万人枉死、冤死、惨死,才有可能这样。”

死过上万人?

花恺皱了皱眉。

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在这个时代的,尤其是这个国家,否则早已经是翻天覆地。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只可能是很久以前。

秋生追问道:“那还有一个可能呢?”

毛晓方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有一个,就是在阴曹地府啊!”

花恺道:“道长,这些阴气对人有害吗?”

毛晓方道:“当然有。”

又摇了摇头:“不过,麻烦的不是这点,而是阴气这么重的地方,肯定有鬼物,而且数量不少。”

秋生无所谓道:“哎呀,不就是鬼嘛,又不是僵尸,师父你还怕这个啊?”

毛晓方瞪眼道:“哼,一个两个的,我当然不怕,要是来上千个万个,你怕不怕啊?”

秋生全身一颤:“啊!?”

毛晓方没理他,看着花恺道:“最可怕还不是这点,我就怕这里不止有鬼,还有鬼王啊。”

花恺皱眉:“鬼王?”

“不错,就是鬼王,还有一种叫法,就是摄青鬼!”

毛晓方点头:“我算是知道,隔壁村那个女鬼到底在怕什么了……”

说到这里,忽然一顿:“嗯?什么动静?”

花恺比他更早发现,商场外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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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冲突

秋生一阵风地跑了出去,然后又一阵风似地跑了回来,带着一脸的惊恐。

一边跑还一边嚷:“师父师父!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铁妖怪!”

“什么铁妖怪?”

“呃……”

秋生挠了挠头:“好大的铁妖怪,有好长的铁爪子,这么大!一爪子下来就在地上挖了好大一个洞,还有很大的铁嘴,还会吃土的,一口咬下就吃掉了这么多土!”

他手舞足蹈地描述着。

花恺已经听到了动静,再听他描述,不由哭笑不得。

等几人赶到商场外一看,果然……

什么铁妖怪,就是几辆挖掘机和推土机。

远处还有一群人在那指指点点。

毛晓方自然看得出这不是什么妖怪,但这些庞然大物也让他感到惊奇。

很好面子的他,虽然一双眼睛四处乱瞟,还是装着一副我很淡定、我不好奇的模样。

不过看了一会儿,他就装不下去了,不是因为这“铁妖怪”,还是因为这些“铁妖怪”在做的事。

“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它们在做什么?”

花恺皱着眉头:“这是一种施工机器,专门用来掘土的,道长,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

毛晓方盯着那些铁妖怪,双眼中已经带着怒意。

“这鬼地方阴气这么重,正常来说,方圆百里都已经变成了死地,现在却一点事都没有,应该是有什么东西镇着。”

“不过,这东西并不能完全镇得住,否则也不会有东西出来作怪。”

花恺问道:“那和他们挖这里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现在没时间说这么多,总之这里的土不能挖,否则必有大祸。”

毛晓方说着,已经快步走了过去:“喂!你们在干什么!这里不能挖!”

花恺有点头疼揉了揉眉心。

这是别人的地盘,你这么叫不是摆明了要搞事?

这地方早已经被官方找了个理由封锁,还有人在暗中盯守,以防有人误入这里。

他们几人之前也是暗中潜进来,现在露了面,估计免不了扯皮。

不过花恺也没有拦阻的意思。

如果毛晓方说的没错,那这里自然不能让人动这里。

这地方可是在闹市中,真要发生他所说的事,那天都要塌了。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那群人原本还没有发现有人,毛晓方跑出去一叫,立即有人大声喝斥。

毛晓方一摆手:“你别管我是谁,快点让人停下,不能再挖了!”

说话那人是个中年,听毛晓方一说,顿时气乐了:“你当你是谁?”

打量了一眼毛晓方,见他一身八卦道袍,手拿罗盘。

不由看向左右:“原本是个神棍,是谁把他放进来的?不知道纪律吗!”

扫了一眼花恺几人,挥手道:“把他们都抓起来!”

当即有人从角落中蹿出来,虽然穿着便衣常服,但行止之间干脆利落,应该都是军人。

“慢着。”

那人向花恺看了过来,不屑地一笑,根本没打算听他说下去:“抓起来!”

花恺闪过一丝恼怒,不过他看得出这些人的来历,也不想和他们闹太僵。

“有人找你,你最好先接个电话。”

手一探,手上的手机平平地漂了出去。

对面的人一看,都被这违反常理的一幕震了一下。

那说话的中年眼中闪过一丝异光,似乎想到了什么。

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冷笑了一声:“原来是有靠山的,难怪能偷跑进来。想找人压我?行,我倒要看看你找的靠山有多厉害。”

他拿起手机,和对面说了几句,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递回。

堆起笑脸:“哈哈,原来这位就是花中校啊,自己人嘛,不过……”

笑脸渐渐收起:“这是我们有任务在身,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和你为难,还请花中校赶快离开,不要在这里破坏纪律。”

花恺没有理他,拿起手机:“他们是什么人?”

“七十三队的,是专门为了应付那些脏东西新成立的一个部队,上次的那几个东西就是交给他们……”

对面是向雄飞,听声音,也有点恼。

“这事还真归他们管,我没有权力阻拦。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恺道:“你要拦不下,那我就手了,这地方很邪门,不能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严重?那我这就去找鱼将军,你出手归出手,别太乱来啊。”

向雄飞听他语气,不敢不慎重,但也怕花恺闹太大,叮嘱了一句。

花恺挂了电话,面无表情地对那人道:“这里不能挖。”

“花中校,你这可是僭越了。”

那人不快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就是因为知道才不让你挖!”

毛晓方这时开口道。

他看着四周一直不停挖掘的机器,神情越急,他看向花恺:“我刚才和你说过,这里可能死了很多人。所以尸骨不化,阴气渐生,到了现在,贸然动土,会惊了他们,到时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不能让他们挖了!”

花恺看向中年:“你听到了?”

那人嗤笑了一声:“花中校,你不会相信这种江湖骗子的话吧?”

“喂!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谁是骗子啊?”

秋生和文才见自家师父被人骂,顿时嚷了起来。

花恺向前走了几步:“那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们又为什么要挖开这里?”

“呵,这就不是你能管的了……”

“嗤——”

一道刺目的剑光自然亮起。

花恺已经不耐烦和他扯皮,再加上毛晓方神情焦急,也不敢再拖时间让他们挖下去。

直接白虹出鞘,斩出数道几丈长的剑气。

一声轻微的摩擦声,不远处的几辆正在隆隆作业的挖掘机,顿时停止。

“轰隆”“轰隆”连声巨响。

所有挖掘机那长长的铲臂被一剑斩断,巨大的铲斗掉了下来。

“咕嘟!”

四周一静,有人用力咽了咽。

那中年愣了愣,随即脸色数变,最后脸色涨红:“姓花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挠我们执行任务,还敢破坏国家财产!”

“来人!拿下他!”

有十数人突然掏出枪械,将花恺团团围住。

花恺平静地扫了一眼,看向中年:“你知道我是谁?”

那中年冷笑,不答反道:“呵,不要以为你有点本事就能在这里胡作非为,向雄飞那些人都把你传得神乎其神,我就不信,你再厉害,还能翻了天去?拿下!”

一个似乎是领头的人喊道:“请放下武器,不然我们将采取武力行动!”

原本区区几个人,这些士兵不大可能动用武器,不过刚才那非人的一幕,实在给他们太大的震撼,哪怕他们人多,又有武器,一个个也是捏着把汗。

花恺皱了皱眉,以他现在的能力,当然不会怕这些枪械,不过这些人都是听命行事,他并不想和他们冲突。

第315章 惊动

这个中年似乎对他有些了解,而且自己之前有意震慑,这人却还是不依不饶。

如果不是傻的,就是别有目的,或者是有所依仗。

看他也是有些地位,能坐到高位,当然不会是个傻子。

只能是后两者。

不过他应该知道得不多,否则他绝对不敢这么做。

他正想着,那中年却没有给任何人犹豫的机会,直接喊道:“还敢反抗!开枪!”

实际上他虽然有权调动这些人,但也仅仅是调动罢了。

其实并没有权力命令他们要怎么做,何况还是动枪械,直接对人开枪。

只不过花恺那几剑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也直接将他当成了危险分子。

在中年的叫声下,其中一个因为心理素质不过关,极度紧张之下,就当成了他们头领的命令,直接开了枪。

枪声一响,就像一个信号一般,其他人也开了枪。

可下一刻却让他们更加骇然。

那个危险分子竟然拿着把剑,叮叮当当一通乱响,地上就多了一地的子弹。

“小心!”

花恺挥剑打落子弹,正想说话,突然脑后一寒,听到呼声,只来得及向前一倾,背上顿时一痛。

心中一惊,立时身化虚影。

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闪出几米外。

“花先生!”

刚才叫了一声小心的,正是毛晓方。

“哈哈哈哈,我早知道这些枪可能对付不了你,但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了?”

那中年得意大笑。

花恺往摸了一把,竟然满手鲜血。

再看向原来的位置,有一把满是锈迹的断刀漂浮在空中。

毛晓方怒道:“好啊,你们竟然敢纵恶鬼行凶!”

话落,两手一翻,十指掐动印诀。

开玩笑,活人他管不了,死人还不能管吗?

敢在他面前驱鬼行凶,简直是厕所里点灯——找屎!

花恺却突然一把拦住了毛晓方。

“道长,先等等。”

实际上,此时花恺心中惊怒交加。

那把断刀他怎么能不认得?

就是当初在老槐村中,左夫人所送的三件东西之一。

他当时并没有拿走的意思,一是因为不大看得上,二也是因为想给他们留一点手段。

没想到现在这手段被用到了自己身上。

但是让他惊奇的是,当初这断刀鬼绝对没有这样的实力,现在竟然能无声无息地偷袭到他,而且一刀就破了他的金刚不坏身。

他现在已经打通了倚天少林金刚不坏的金刚劫,还有古三通金刚不坏的不坏劫,两大劫法叠加,他这肉身之坚,当初让他重伤的阴阳一线,恐怕连在他身上留下个印痕都做不到。

如今这断刀竟然一刀斩破他的金身,让他如何不惊?

他可以肯定,不久之前,这断刀绝对没有这么强,到底怎么回事?

看了一眼周围那群抱着枪,精神紧张的人,花恺双手陡然如盛开的多罗花,数十道指劲瞬间打出。

噗噗连响。

一群人中,除了中年外,都如同中了定身法般,一动不动。

中年面色一变,立时喊道:“动手!”

“道长,你不用出手。”

花恺随口说道。

既然是他让出的东西,那就由他亲手收回。

断刀化为黑雾,消失不见。

花恺却忽然朝着另一个方向挥出一剑,斩出一道无形剑意。

一声凄厉不像人声的戾啸凭空响起,空中现出那把断刀的虚影,明灭不定。

花恺一手探出,手上金光缭绕,抓向那把断刀。

手到中途,却突然脸色微变。

一道淡淡的黑雾,像是一根烟雾凝成的草绳般,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他的脖间。

“嗡~!”

一道如同铜钟颤鸣之声响起,花恺整个人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金光。

烟气嗞嗞冒出,黑雾渐渐变淡,一声惨叫从草绳上传出。

他探出金光大手,抓住草绳,反手一剑将再次斩落的断刀击落在地,一脚踩下,金焰缭绕,一如草绳,伴随着惨叫,阵阵烟气往外冒。

过没多久,惨叫声渐不可闻,黑雾消散,只剩下一柄断刀,一截草绳。

花恺抬头看向已经变得脸色苍白的中年。

见状,中年有些色厉内荏地叫道:“花恺,你好大的胆子!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现在已经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花恺没理他,将断刀和草绳拿起,递给毛晓方:“有劳道长将这两个恶鬼处理了吧。”

毛晓方点点头接了过来。

花恺冷淡地看着中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相信上面会这么儿戏,让这么愚蠢的一个人掌控这么一个队伍。

哪怕这个人从头到尾,都表现得跟电视剧中的脑残反派一样。

“什么什么人?你在说什么鬼东西?我告诉你!不要以为胡说八道就可以推脱干系!”

中年厉声道:“你完了!我跟你说,你彻底完了!你袭击战士,你阻挠任务!你毁坏国家珍宝!谁都救不了你!”

花恺嘴角一扯:“装疯卖傻是吧?”

大手一探,正要将他摄拿过来。

突然,他感觉地面在微微震动。

“不好!”

毛晓方突然惊叫。

“怎么回事?”

花恺也有些惊疑不定。

因为他看到了地面在慢慢裂开。

有一缕缕黑雾在往外冒出。

四周顿时变得阴寒刺骨,淡白的冷气直冒。

黑雾、白雾交杂,倾刻间弥漫了周遭,众人如置身于阴森诡地。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那中年也惊叫起来。

不过虽然略有惊慌之色,却还算镇定,根本不是像之前表现的那般愚蠢荒唐。

花恺此时也顾不上理会他。

这黑气他见过,给他的感觉,和当初在任家花园中所见的一样,就是所谓的阴气、怨煞之气。

毛晓方怒道:“早就跟你说过,不能挖!”

“这这……不是停下了吗?什么都没挖到啊?”

眼前的景象让中年也发毛了,毛晓方和花恺等人顿时成了他要依靠的人。

“哼!已经晚了!你们刚才已经惊动了下面的东西,有东西要出来了!”

“轰隆隆……!”

“师父!”

“师父!”

秋生和文才惊恐地跑到毛晓方身后,一人抓着他一只手。

他们虽然跟着毛晓方见过许多大场面,可像现在这么大的场面可从来没有见过啊。

地面轰隆隆震动,一点点地龟裂蔓延。

阴寒刺骨的黑雾不断地往上冒,四周雾气弥漫,根本看不到远处,也完全不知道震动的范围到底有多大。

只知道,入目之处,尽数变得如同鬼域一般……

“秋生文才!摆天雷八卦阵!”

毛晓方忽然高声叫道,看他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是!师父!”

秋生文才两人虽然经常不靠谱,但这种时候也不敢闹,闻言立即将身后的包袱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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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白骨

不久前。

裴秀玉一路跟着苏哲,发现自己来到一片残破荒废的的古旧建筑前。

老槐村?

接了那个任务后,他自然查过那个老槐村到底是什么地方。

此时来到这里,看到这个还遗留着一些残破建筑的城中荒村,一眼就猜出是那个老槐村。

看见苏哲径直走了进去,裴秀玉不由犹豫了起来。

因为任务的描述,他知道这地方明显是个极危险的所在。

就这么闯进去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犹豫着,苏哲已经走进了村中,没多久,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想了想,拿出手机在群里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去老槐村?

过没多久,竺锦纶先有了回复:怎么?裴兄弟有什么发现?

韩佳人:哟,玉小哥哥这么猴急啊?

裴秀玉无视了后一句:我发现了点东西,有可能得到一线线索,一个人不敢进去。

很简洁明了地说明情况,也不避讳什么。

汴薛灞回复:那就现在去。

洛轲:喂,你们都不用准备准备吗?

竺锦纶:该准备的也差不多了,主要就是熟悉下兑换的东西。

裴秀玉干脆地留言:谁要来的,半小时后老槐村外见。

说完就放下了手机,站在老槐村外,默默地查看。

没到半小时,群里的人陆续到来。

十个人,没有人缺席。

洛轲看着残破的村子:“这就是老槐村?除了破,没什么特别嘛。噗!竺老板,你这打扮牛比!”

他忽然看到竺锦纶,顿时忍不住喷了。

竺锦纶一直是西装革履,极有派头,此刻却是穿着件松垮垮的道袍。

用红绳穿着的一块八卦镜,挂在胸前。

手上一左一右,拿着一把桃木剑,一把铜钱剑,腰上还别着个铃铛。

若是别人这副打扮,也就是奇怪些,但看惯了竺锦纶一直以来的风度翩翩,反差太大,倒让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发笑。

竺锦纶也不恼,反而呵呵笑道:“你们别说,这套行头还买得真值。”

裴秀玉淡声道:“好了,再拖下去,就找不到人了。”

韩佳人问道:“姓裴的,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边走边说。”

说完,当先走了进去。

一行人跟在身后,黎老二顶着头黄毛,四处张望,昏黄的灯光,古旧的街道,让他有些发毛。

“别说,这地方还真有点恐怖片的味道,你看前面那间破屋……”

他指着前面一间很破旧的屋子,已经连门都没有了,从门洞看进去,黑洞洞,阴森森的。

“按恐怖片的套路,那门洞后面肯定会有东西出来。”

洛轲不满道:“喂,你别吓人好不好?你当玩鬼屋游戏呢?会死人的!”

韩宝在前面回头:“你俩别闹了,安静点吧。”

竺锦纶这时问道:“裴兄弟,说说你的发现吧。”

裴秀玉把自己今晚看到的简单说了一遍。

“握草!”

听完,洛轲怪叫一声:“还有这种操作?这家伙太会玩了吧?”

竺锦纶沉吟道:“你怀疑他从那个女鬼口中,知道了什么关于这村子里的事情,所以独自跑了过来?”

裴秀玉点头:“不错。”

韩佳人蹙眉:“我们上哪找那小子?”

“这地方不大,就这么两三条路,他走不远。”

裴秀玉对这里有点了解,对这点倒没有多少担心,否则也不会这么放心地在外面耗费这么多时间。

“咦?这里竟然还有人住!”

洛轲突然叫道。

一间很老旧,灰扑扑的土砖屋子,门前有一张木椅,上面坐着一个佝偻的身影,阴暗的光线之下,只能隐隐看到一个轮廓。

黎老二顺着他视线一看,就想跑过去问下路,却被韩宝一把拉住。

正想发问,韩宝一把捂住他的嘴,拿出片柚子叶在他眼睛上一抹。

黎老二脸色瞬间发白,下意识地想叫出声,却被韩宝死死捂住,额头不停冒出冷汗。

那里只有一张布满灰尘、几乎腐朽的椅子,椅子上也没有什么人,而是一缕缕淡淡的黑气,隐隐有人形的轮廓。

其他人也发现了不对,全都闭口不语,装着没看见一样,闷头前行。

“快走吧……别再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传来,让一行人头皮发麻。

好在那东西并没有缠上他们的意思。

走了一会儿,终于远离,一行人松了口气。

“马的!”

洛轲发泄似地骂了一句:“没想到真有这种东西。”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如果说先前他们对这种东西还有疑问,此刻已经丝毫不敢怀疑。

韩宝疑惑道:“它好像没有恶意,倒像是在给我们忠告。”

洛轲翻了个白眼:“这可是鬼!鬼话你也信?”

顿了顿,四处看了一眼,有点发毛:“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你们看!”

韩佳人突然小声叫道。

一行人看去,裴秀玉道:“是苏哲。”

离他们没多远,一棵巨大的老槐树下,有一个人影在移动。

洛轲道:“这小子在干什么?”

“好像在挖什么东西。”

一行人刚想靠近些,就在这时,突然感到脚下震动起来……

……

大地在震动。

频率和幅度都越来越大。

“噗通”“噗通”

原先被花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的一群人,有许多开始站立不稳,直挺挺地倒地。

“沙”“沙”“沙”……

四周忽然响起一种似乎是硬物与泥土摩擦的声音,

“咔……”

花恺突感脚下一紧,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枯黄骨手从地上的裂缝探出,抓着他的脚祼。

不由轻轻一震,骨手就被震成了碎屑。

只是放眼看去,地上已经震出一道道裂缝,如同蛛网一蔓延密布,有一只只白骨手爪正从密布的裂缝中探出。

密密麻麻!

“白骨阴尸!”

毛晓方惊呼了一声。

“师父!救命啊!”

文才不停地蹦跳着,躲避从地底下探出的骨手。

秋生练有一身武艺,倒是比他强得多。

那些骨手似乎也不难对付,被他一脚踩上去就碎裂。

再看那中年,虽然满面惊骇,手中却拿着一把手枪,几乎是一枪一个,将骨手打得粉碎。

“啊!”

有许多骨爪正抓向那群被花恺点了穴道的人,往地缝下拖拽。

花恺一惊,双手十指连弹,将那些人的穴道尽数解开。

大地上已经攀上一只只暗黄灰白的枯骨手爪,密密麻麻,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

这帮人原先一动不能动,压力和恐惧更是成倍增加,这时发现自己已经能动,拿起枪照着地上就是一阵扫射。

这些骨手虽然惊悚,不过似乎很脆弱,一踢就断,更何况是用枪扫射?

一群人疯狂扫射之下,顿时清除了一大片。

只是没等他们松一口气,让人恐惧的事情又发生了。

一阵阴风吹过,那些粉碎的骨屑骨粉,像是时间倒流一样,飞扬旋转,倾刻间又恢复原样。

接连数次,反反复复,打不死,杀不绝,让人崩溃。

中年惊声叫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鬼东西!?”

“可不就是鬼东西啊?现在知道怕了!”

秋生还记着这家伙的嚣张,抓住机会讽刺道。

“啊!”

一个士兵被一只骨手抓住脚根,一把拖下了地缝。

“弹头!”

他的一个同伴飞身一跃,抓住了他的手,却连带着自己也被拖了下去,还好反应快,用脚勾住了地上一个突起石块。

“快救人!”

第317章 异象

几个士兵七手八脚抓住那人的脚,用力把人拉了上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快请求支援!”

“队长!联络器没有信号!”

“草!”

一个皮肤黑黑的精悍汉子,似乎是这群人的领头,手中的枪已经没了子弹,怒骂了一句,挥舞着枪,砸开几个骨手。

“轰隆隆!”

脚下大地猛地一震,地上的裂缝陡然变大,一个方向的地面,突然整个下陷,露出一个巨大的天坑。

所有人都是满脸骇然。

因为他们看到了大坑之下的景象。

无数的白骨!

白骨如山,白骨如海!

一具具,一层层,密密麻麻,入目尽是一片森白。

一截截、一块块残破的骨头正在蠕动,组成一具具完整的骷髅,在不断地往地上攀爬。

哪怕这些白骨完全伤不了花恺分毫,他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花恺回头喊道:“道长,这些东西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杀死?”

他已经试过,哪怕将它们斩碎、烧成灰,也照样能恢复,哪怕是剑意也只能让它们趴上一会儿,倾刻间就会恢复原样。

如果脚底下这片土地,下面全都是如同这天坑一般,这么恐怖的数量,哪怕是他,恐怕也只有走为上了。

“这是白骨阴尸,本来就是死的,还怎么杀?只要阴气不散,是杀不绝的!”

“秋生文才!摆天雷八卦阵!”

毛晓方高声叫道,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是!师父!”

秋生文才闻言立即将身后的包袱抖开。

毛晓方朝着那群士兵喊道:“那边的!想活命地赶紧过来!”

那群人相互看了看,领头的黑汉子一咬牙:“都过去!”

那个中年见状,脸色数变,也跟着巴巴跑了过去。

花恺也没什么动作,虽然他现在已经对这人起了杀意,不过还想从他嘴里问出个究竟,否则又怎么可能留他到现在?

秋生却不乐意了:“喂!谁叫你过来了!”

中年脸色难看,只是现在这境地,他知道只有跟着这些人才有可能保住小命,硬着头皮装聋作哑。

“你……!”

毛晓方回头喝斥:“秋生!快点!”

“算你走运!”

秋生骂了一句,和文才动了起来。

从包袱中拿出两捆红色的圆棍,每一根上都绑着一面八卦镜、一枚铃铛、一杆令旗,两手抓住头尾用力一拔,就变成了一根长有人高长棍。

将一根根长棍按八卦方位插在四周,将众人围在中央。

毛晓方指诀变幻,剑指一引,一根红绳飞射而起,将十六根长棍串连。

“天圆地方,律令九方,阴阳混洞,震布八方!”

手中印诀飞速变幻,左手两手指尖各自相接成一圆圈,缓缓向外一拉,气机流动,现出两条黑白分明的阴阳鱼,滴溜溜旋转追逐,化成一张圆融的太极阴阳图。

“去!”

太极阴阳图被毛晓方挥手打出,正中一根圆棍上的八卦镜。

镜上现出一张一模一样的阴阳图,滴溜溜转动,一道金光从中射出,正中另一根长棍上的八卦镜。

往复循环,片刻之间,八根棍上的八卦镜都现出阴阳追逐之象。

棍上铃铛、令旗阵阵摇动,叮铃铃一阵脆响。

“起!”

毛晓方双手向天一托,众人头顶一阵金光浮动,如水波摇曳,一道道卦爻一一浮现。

瞬息之间,一张巨大的金光八卦图遮住众人头顶天空。

众人四周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膜。

一群手执枪械的士兵一个个睁大着双眼,情不自禁地滚动着喉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有几个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离开生长的星球,穿越到别的世界了。

那中年脸色惊疑不定,眼中隐现一丝后悔。

显然今夜不论是花恺的本事、这些白骨、还有这几个来历不明的人,都大出他的意料。

心知这个姓花的年轻人,背后隐藏的事情远远超出他所知道的部分。

不由对自己之前的做法感到无比后悔。

“轰隆隆!”

头顶八卦图缓缓转动,天上凭空响起阵阵闷雷声,一道道电光雷蛇缠绕着金光八卦图。

四周黑雾突然像是被煮沸了一样,滚滚翻腾。

说也奇怪,那像是传说中不死亡灵一般的白骨骷髅,突然摇摇欲坠起来,也不再追着人抓。

花恺看得分明,四周的黑雾似乎比之前变得淡了些。

形势似乎在慢慢变好,但毛晓方脸色却仍然难看。

“花先生,这里怨气太重,我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原来镇压这里的东西,否则我怕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出来啊!”

“啊?那赶快去找啊!”

那中年脸色一变,忍不住就叫了起来。

“啪!”

秋生从后面偷袭,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你叫什么叫!有本事你自己出去啊!”

中年气得两眼冒烟,喘了几口粗气,却不敢发作,只好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花恺皱眉:“镇压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

毛晓方却摇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我都不敢肯定。”

“那怎么找?”

这种情况,花恺也只能挠头。

“我只能肯定,如果真有这东西,这里有异动,那东西也肯定会有异象。”

“异象?”

花恺想了想,转头道:“道长,能不能放开一个出口?”

毛晓方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指诀一引,金色光膜顿时裂开一道口子,外面的骷髅架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等花恺化作一道虚影飞出,毛晓方立时又关上口子。

走出金光笼罩的花恺,就像掉如鲨群中的血,无数白骨开始涌动。

花恺却没有理会,身躯一震,便如大鹏扶摇,直上高空。

数息之后,花恺皱起眉头。

他原以为可以从高空看到黑雾之外的景象。

可没想到,他腾空百米有余,仍然处于黑雾之中,放眼望去,四处是黑雾滚滚。

虽然还可以再往更高处,但那有可能会让他力竭。

腾空对他来说并不算难,难的是从高处落下,如果消耗太多,恐怕他就没有余力下去,他可不敢太浪。

再说看这情景,恐怕再高也是枉然。

这黑雾范围不可能这么大,否则外面早已经翻天覆地。

只有一个可能,这些黑雾有可能有类似鬼打墙一样的作用。

心念急转间,手一翻,一道观照化作金光。

金瞳之中,依然是黑雾滚滚,地上也仍旧是骨海涌动,只是隐隐约约能看到原来早已隐去的楼房景物。

“嗯?”

……

老槐村中。

“握草!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洛轲抖手射出一柄飞刀,将一具骷髅架子的颈骨切断,没了头颅的骷髅仍然在向他抓来。

竺锦纶翻手一刀斩断一只骨手,又拿起胸前八卦镜,嘴里念念有词,照出一道金光。

金光照在骷髅身上,立时失去支撑一般,纷纷散架,只是片刻之后,又重新叠起。

周围各人也都是本事尽出,只是根本挡不住不死不灭的骷髅架子。

韩佳人身形灵动,一柄短剑上下翻飞,却已经气喘吁吁:“再这么下去我们都要累死!”

汴薛灞脚下腾挪,闪过一具扑来的白骨,双眼微眯:“朝槐树那边杀过去,姓苏那小子有问题。”

众人双眼一亮。

对啊!

眼前这一切,似乎都是从刚才看到这小子在那槐树下做了什么之后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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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石碑

一行人开始有意识地向槐树的方向移动。

这些白骨骷髅对他们来说其实也不算难对付,比起倚天中那些江湖人物来说,差得多了。

只不过数量实在太多,而且源源不断,还根本打不死。

十个人各尽其力。

论杀伤力,反倒是伏天梁这个年纪最大的老人最生猛,拳脚肘膝肩背,无一不是武器,杀伤力巨大,这些骷髅架子沾上就碎,碰着就裂。

论武功,以裴秀玉一双肉掌,竺锦纶一把单刀,韩佳人一柄短剑,最为精妙。

还有那个最不合群的沉默青年,也很出人意料,手中两把短刀极为迅捷狠辣。

其余人虽然略有不如,却也各有自己的本事。

距离不算远,没过多久,就杀到那槐树旁,顿觉压力一松。

并不是心理作用。

而是很令人奇怪的,这株槐树周边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一具白骨。

成群的骷髅似乎都在避开这个地方,方圆几十米,似乎都成了安全区域。

倒是让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

而一行人想要寻找的苏哲,正一脸惊惶、手足无措地看着四周已经化作鬼域一般的景象。

显然,这一幕也并不在他的认知和预料中。

看到闯过来的一行人,他手中拿着的一把铁锤咣当落到地上,很害怕地后退了几步,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还好他身后就是那株很巨大的老槐树,一下靠在了槐树粗大的主干上。

裴秀玉走了出来,冷声道:“苏哲!你在干什么?”

“裴老三?!”

苏哲看到裴秀玉,眼中闪过惊喜。

他实在是被周围的一幕吓懵了,这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这一群人,也是奇奇怪怪的,让他更是惊惧。

哪怕他和裴秀玉关系并不好,但也是熟识的人。

这一刻,往日他一点都不看在眼里,甚至鄙视不屑的裴秀玉,简直就是他的亲人!

他惊喜地叫道:“裴老三,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语气和称呼让裴秀玉眉头一皱,神色更冷:“我在问你,你在干什么!”

苏哲见他和其他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善,有点惊慌地看了一眼旁边:“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啊!”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槐树边上不远,矗立着一块半人多高的石碑。

那石碑遍布青苔绿藓,露出的碑体也呈灰黑色,看起来已经很古老,不像是近代的东西。

不过此时那石碑上有几道裂痕蔓延,看那灰白的痕迹,显然是新添的,再看到那柄掉在地上的铁锤,哪里还猜不出来这苏哲刚才在干什么?

众人不由围了上去。

“金……禾……墓……?”

洛轲蹲在石碑前,发现碑上似乎有字迹,只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的缘故,又遍布青苔,很难辨认,他眯着眼看了许久,才读出几个字。

“这什么玩意儿?名字这么古怪。不就是块普通的石碑么?那些鬼东西真能和这玩意儿有关?”

其他人也在打量着石碑,这石碑看起来除了古旧,的确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他们对周围的变化是不是与苏哲有关,也不过是猜测,此时也不是很确定。

洛轲回头追问苏哲:“喂,小子,这石碑是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苏哲一个劲地摇头。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深更半夜地不睡觉,扛个大铁锤到这里来玩打地鼠吗?”

“我真的不知道啊!”

看着洛轲撸着袖子逼了上来,苏哲快哭了。

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洛轲虽然是个小白脸,可也是身高腿长,一身肌肉看着还是挺唬人的,何况他手里还有一把小刀在灵活地甩动着。

“我我我、我说!”

感受到到小刀贴在脸上的冰冷,苏哲扛不住了:“这东西是我敲烂的,但我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啊!”

洛轲手上用力,小刀几乎要割破他的脸皮:“你还嘴硬!”

“真的!是真的!”

苏哲声嘶力竭地叫喊:“你打死我也没用!我真的不知道啊!”

“别杀我啊!我是东都苏家的独子!”

他慌乱之中,习惯性地抬出了自己的招牌。

似乎看到那些人中有几个人神情变了变,顿时醒悟,有了底气:“哈!我告诉你们,我是苏家独子,你们要敢碰我,苏家不会放过你们的!上天入地,你们都跑不了!”

虽然这小子的德性让人恨,不过东都苏家这几个字还真让他们忌惮,哪怕是韩宝这个大学生也对这个四个字不陌生。

“啪!”

洛轲一巴掌拍了下去:“苏家又怎么样?很牛比吗?再吵信不信我把你丢到外面去?”

苏哲一看外面的骷髅架子,脸色一白,刚升起的气焰瞬间熄灭。

“现在怎么样?看样子这小子好像真的不知道?”

洛轲甩甩手,回头道。

“小心!”

这时,却突然听汴薛灞急声高喊。

“噗!”

洛轲只觉胸口突地一痛,一股热流从胸腹涌起,一口热血止不住地从喉咙中喷了出来。

有些茫然地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口。

好像……是一截手臂……?

“老洛!”

耳中听到汴薛灞的叫声,情绪很饱满,还真是少有啊……

洛轲神智变得有些迷糊,只闪过了这些念头。

苏哲缓缓抽回穿透洛轲胸口的手臂,只留下一个血洞。

一只手臂满是鲜血淋漓,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沾满鲜血的手,轻掩口鼻,有些妩媚地笑了起来。

汴薛灞展开身法,疾掠而来,扶着缓缓倒下的洛轲。

“老洛!”

洛轲双眼已经开始涣散。

“还是要我亲自出手,真是碍事的人啊……”

“好好的人,干嘛要多管闲事呢?”

苏哲妩媚地笑了笑,也不管已经被这突然地惊悚一幕震懵的人,缓缓地走到一边,拾起地上的铁锤,走向那块石碑。

那姿势,一步三摇,一个大男人,竟然让人有妩媚、妖艳的感觉。

竺锦纶最先反应过来,猛然叫道:“不能让他破坏石碑!”

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要继续破坏石碑。

虽然这一连串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但竺锦纶知道,一切的根源,恐怕都和这看似普通的石碑有关。

竺锦纶当先一刀劈了过去。

裴秀玉和伏天梁反应也极快,紧跟着飞身扑出。

苏哲回头,“妩媚”一笑,一手轻轻挥起。

三人同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大力撞来,整个人被撞得倒飞而起。

“噗!”

喷出一口热血,竺锦纶在地上满面惊骇,有些虚弱地道:“你不是苏哲!”

“苏哲”捂嘴娇笑:“才看出来啊?这个国家的人果然都是废物,几百年前是废物,几百年后依然是废物,都是猪猡一样的东西,还敢拦我?”

一行人神情惊骇难看,竺锦纶三人在他们这群人中算得上最强的几人,只是被人挥挥手就废了,这还怎么玩?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分不出远近的清淡声音。

“是吗?”

第319章 碎裂

“苏哲”神情微变,立时举起手中的锤子。

但下一刻,就发现“自己”身不由己地飞了起来。

众人见那个挥挥手就把他们中的几个高手给废了的“苏哲”,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般,凌空飞起,落入了一个人的手中,被那人像捉小鸡一样捉在手里。

那人身材修长,丰神如玉,一双金色瞳孔,恍若神人。

“剑神?!”

这人的长相落入一众人眼中,除了伏天梁和那沉默青年,这两个没有参加过光明顶一役的人外,都是一惊。

他们怎么可能忘记这个曾经在光明顶上,惊鸿一瞥,一剑绝世的身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瞳孔变成了金色。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惊喜。

“剑神前辈!”

汴薛灞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喊了起来。

“求您救救老洛吧!”

花恺自然认得这个趴在地上,死命地捂着洛轲正不断喷涌鲜血的胸口的小四眼。

不过,对于这群人都有一些了解的他,对这小四眼这种惶然的模样,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没想到当初他找的这群人中,还有这么多有情有义的。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胸口多了一个血洞的小鲜肉,花恺眉头微皱。

这么可怕的伤势,一般人恐怕都是立时就丧命了。

不说他的遭遇和自己有关没关,但这一群“玩家”都是他自己花费了不少资源培养的,仅凭这点,他就不可能让他们轻易的折了。

没有拖延,翻出一张玉液符,口中念动天音,化为绿光没入小鲜肉身躯。

小鲜肉胸口上原本泉涌一般的血顿时停了下来,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看到这一幕,众人悬起的心稍稍落下,同时也不由心惊。

他们中有几人也得到过一种符箓,似乎和这位剑神刚用的一样,不过他们一直不知道用法,也一直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用。

现在一看,哪里还不知道那东西的宝贵?

心头不由对那神秘空间,和其中的任务奖励更为火热。

汴薛灞欣喜道:“多谢!多谢剑神前辈!”

“不用谢我,他的伤太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花恺顿了顿,又道:“对了,刚才那张符是借你的,要还我的。”

“……”

众人忽然觉得这位剑神也不是那么出尘脱俗。

“嗯?”

花恺忽然回过头:“还敢作怪?”

将手里的苏哲扔到一旁,右手探出,金光灿灿,金焰缭绕。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

虚空中,一个虚幻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在那只金光大手中渐渐浮现。

这是一个美艳的女人。

长发如云,薄纱罩体,不过几乎和裸着的没多大分别。

反倒是这种欲露还遮,若隐若现,让人看了更是心中冒火。

其余人,包括竺锦纶这个见惯风月的人在内,见到这身影心中都忍不住一阵燥热。

此时这个让人冒火的尤物,却被一只覆盖着金光金焰的手捏着脖子,像是煎肉一样,嗞嗞冒着白烟。

“说,你是什么人?那块石碑到底是什么?”

花恺在空中用观照金瞳早已经发现这里的异常。

四周处处都是白骨成堆,只有这株槐树,或者这块石碑边上,一片清净。

对那株槐树,他早就感觉有些蹊跷,不过哪怕有观照金瞳,也一直看不出来。

也曾经带毛晓方来看过,同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也只能暂时当作是自己的错觉。

但这块石碑,他却能看到一丝不寻常。

石碑四周,都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气息。

他对这种气息已经很熟悉,和他的剑意、纯阳真意,毛晓方所说过的真灵,都有些相似。

这是源于神元的力量,也是通常所说的精神的力量。

只是这石碑的气息,让他有种非常沉重、惨烈的感觉。

“哈!你……你很快……就、就会知道了……”

“啊——!”

女鬼惨叫着,仍然笑着。

花恺皱了皱眉,看这东西的样子,想问出什么来,恐怕很难。

他没打算浪费时间,也没有时间浪费。

心念一动,金光覆盖全身,金焰烈烈升腾。

一轮大日从脑后显化,渐渐升起。

“啊——!”

女鬼惨叫越发凄厉,身影渐明渐暗。

周围众人看得两眼发直,连连暗咽口水。

大日越升越高,很快冲开滚滚黑雾,升到高空。

就真像是一轮金阳,炽亮的光芒照破夜幕,滚滚黑雾。

远处,雷光缠绕的巨大金光八卦图下,毛晓方忽地感到一股精纯之极的纯阳气息,抬头望去,透过重重黑雾,看到一轮金阳若隐若现。

黑雾滚滚,也不能全然遮住它的光芒。

如此精纯的纯阳之气,他知道只能是花恺,立即想到这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发信号,恐怕已经找到了那东西。

顿时向那群战士高喊:“你们注意了,我马上要撤阵,都小心一点,要想活命,跟着我往东方,杀开一条路!”

说完,也不管他们反应,大声吩咐:“秋生文才,起阵!”

槐树下。

金阳升上高空,女鬼虽然依旧被花恺身浓烈的纯阳之意,燃烧得痛不欲生,却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总算没有把她直接烧得灰飞烟灭。

“老二!你干什么!”

花恺刚从空中收回目光,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惊叫了一声。

众人循声看去,却惊愣地发现姬丽娜飞身而起,将黎老二扑倒在地。

此时的黎老二神情古怪,两眼发直,嘴角带着痴笑,一柄铁锤落在身边。

原来他趁着没人注意,捡起就在他近前的铁锤,朝着那座石碑直击而下。

虽然被离他最近的姬丽娜发现,一把扑倒,但已经太迟,石碑已经被敲碎,掉落了一块碑角。

“咔嚓……”

“咔嚓……”

碑体上的裂痕在慢慢扩大、蔓延。

“咯咯咯……哈哈哈哈!”

花恺手中的女鬼放声大笑:“猪猡……你是阻止不了我的!哈哈哈哈!”

“轰隆隆!”

一如之前,大地又是一阵颤动,只是更加剧烈。

“轰!”

槐树底下方圆百米左右,原本都是安然无恙,此时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四周突然一静。大地也不再震动。

“哗啦!”“哗啦”……

原本到处都是的白骨骷髅突然静止,一个个哗啦啦地纷纷散架,地上顿时落满了一截截枯骨。

花恺并不认这是灾难的结束,反而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对于这个女鬼在自己眼皮底子下耍手段,还让她成功了,心中是惊怒交加。

手中金焰大盛,烧得女鬼厉声惨叫,身上冒出一缕缕黑气,身形渐渐变淡。

片刻之间,就消散一空,再不见身影。

一只古旧的铜镜从空中掉落。

花恺捡起铜镜,顾不上查看,往怀中一塞,走到刚刚裂开的地缝前……

“这是……”

第320章 血溅

“这是……”

“倭甲?”

一行人除了已经扑街的洛轲,和留下照顾的汴薛灞,都围了上来。

因地裂而塌陷的大坑中,一样出现了许多尸骨。

只是这些尸骨与之前所见有些不同,身上还穿着甲胄。

腐朽的皮革、竹片,锈蚀的长刀,一眼看去,起码有数千之多。

而那独特的样式,众人并不陌生,一眼就看出那是东夷人的风格。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东夷人尸体?”

众人正满心疑惑。

“花先生!”

毛晓方的声音传来。

两地离着并不远,只有几百米距离。

有着花恺头顶的金阳指引,那些摸不清数量的白骨骷髅又突然散架,毛晓方等人很快就轻易地寻了过来。

“找到了?”

花恺将这里的情形简明地说了一遍。

毛晓方往坑中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又来到碑前查看。

伸手将石碑上的青苔全都扯开,想要辨清上面的字迹。

只是时间太久,风蚀得实在太厉害,已经难以辨认。

花恺问道:“道长,是不是这东西?”

毛晓方神情凝重:“应该是了,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是块忠魂碑……”

秋生问道:“师父,什么是忠魂碑?”

“沙……沙沙……”

毛晓方刚要说话,坑中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众人发现,腐朽的尸骨甲胄堆成的小山,突然开始摇晃起来。

“咔嚓……咔嚓……”

“你们看!”

韩宝突然指着石碑。

石碑上的裂痕在不断蔓延,速度比刚才快得多。

坑中的“小山”上,一个个身着腐朽甲胄的尸骨,不断地站起起来。

“&……%!”

“#@!”

“%¥!”

竟然还会发出一阵阵阴森沙哑的嘶吼。

韩宝脸色有点发白,喉头滚动了下:“它们……在说话?”

汴薛灞挟着洛轲,脸色有些难看:“是东夷语。”

“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汴薛灞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不会想听的,总之……它们该死!”

“啪!”

一只骨手突然从一条地缝探出。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只骨手外,还包裹着甲胄。

“啊!”

刀光一闪,一把锈蚀的倭刀将一个战士砍倒在地。

“嗒嗒……!”

周围的同伴一惊,抬起枪就是一阵扫射,只不过打在那看似腐朽、一碰就碎的甲胄上,却丝毫无损,微微摇晃,就举着锈蚀的倭刀砍来。

红光闪过,毛晓方一柄木剑斩下,却将它斩成一地碎片。

但此时,越来越多的尸骨从坑中爬出。

花恺已经挥起白虹剑,道道剑气交织成网,斩得骨屑纷飞。

只不过这些东西和先前的白骨一样,杀不死,斩不绝。

而且凶猛之极,杀伤力、防御力,都不能相提并论。

“布阵!”

毛晓方高声叫道,想要故伎重施,吩咐秋生文才再布下天雷八卦阵。

突然,一道乌光一闪。

花恺只来得及举剑架在胸前。

“当!”

众人竟然看见一直恍如天神,不可匹敌的花恺,突然倒飞而出。

而原来的地方,多出了一个身影。

一身倭甲,和其余的皮革、竹片制成的全都不同,而是一副铁甲,泛着黑幽幽的乌光,手中提着一把仍然闪着寒光的倭刀。

“殺す!”

“啊——!”

铁甲发出一声沙哑的断喝,乌光一闪,就是一声惨叫。

竟然是那个之前与花恺冲突的中年,只来得及惨叫半声,就被一刀两断,分成了两半,倒在地上,内脏血液涂了满地。

可叹他来时意气风发,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孽障!”

毛晓方一声厉喝,虽然他不喜欢这个中年,但这鬼物的凶残也触怒了他。

“玄剑诛邪!去!”

指诀变幻,往剑上一抹,一道赤红剑光飞射而出。

“当!”

落到铁甲身上,只发出一声金铁声响。

却只引得铁甲转过头来,铁盔之中有两点幽幽冷焰在闪动。

秋生惊叫:“师父!这什么鬼东西?这么厉害!”

毛晓方脸色难看:“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他就是那只鬼王!快布阵!”

“哦!”

秋生文才急急拿起红棍,那铁甲似乎知道这对它不利一样,长刀一动,就不见了身影。

“当!”

花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秋生身前,长剑横挡,身前现出铁甲的身影。

“道长!有什么手段快点使出来,我挡不了它太久!”

花恺头也不回地喊道。

只是一次接触,花恺就知道这东西有多可怕。

它的手段并不像想像中那样,有多诡异,就是纯粹的速度快,力量大。

速度快得像瞬移,随意一刀的力量,也大得像一座山压下。

“当!当!当!……!”

下一刻,众人只能看到两道身影在周遭忽隐忽现,还有一阵狂风骤雨一般的声响。

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多少闲情去感叹,因为坑中爬上来的越来越多的倭甲,已经让他们应付不暇,如果没有毛晓方和花恺,恐怕在场的这些人,包括那些“玩家”,没一个能活下来。

“这东西太厉害,我也对付不了啊!”

毛晓方听到花恺的话,脸色难看地喊了一声。

手中木剑挥舞,法诀不断,四处营救,顾东顾不了西,救这个救不了那个。

急促间看到那块断裂的石碑,忽然回头看着那群战士,急声道:“你们是官兵?”

一群人面面相觑,实在是毛晓方问得突兀,用词又这么“封建”,他们有点反应不过来。

最后还是那个黑壮汉子道:“不错。”

毛晓方立时道:“好!既然是官兵,我问你,你愿不愿为国尽忠?”

黑壮汉子蹙眉:“什么意思?”

文才抢着道:“哎呀,就是问你愿不愿意去死啊。”

虽然他说得很贱,但一群人还是听懂了。

出乎毛晓方等人意料的是,这群人明白过来后,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黑壮汉子走前两步,语气平淡地道:“我们的战士,没一个怕死的,为国捐躯,更是我们的光荣。”

平淡的语气,和其他人脸上的淡然,都显示出一种理所应当的坚定,让毛晓方等人动容。

“那好!如果你们信我,就把你们的血浇在那块石碑上,先说好,要多少血我也不知道,有可能你们会血流干而死!”

毛晓方指着那块石碑道。

黑壮汉子与一群同伴相互看了一眼,回过头来,也不问为什么,点头道:“好!”

他们这一行人,除了先前黑壮汉子带着的十几个围过花恺的人,还有四十来人,一共五六十人围了过来,毫不迟疑地用随身匕首划开手腕。

顷刻间,血溅石碑,汩汩流动。

将残破的青黑石碑,染成了一块血碑……

……

……

PS:最近状态很差,这段情节写得我自己都感觉有点看不过去,订阅也在意料之中的大幅下滑,差不多没了一半………心态有点崩,好像都不喜欢这段情节,我会尽快结束,然后好好调整一下。有在养的童鞋就宰一宰呗,还有在其他网站看免费的童鞋,有空也回来一趟,支持一波,给作者充充气喽……(这段字数免费)

第321章 忠魂(求订阅)

订阅掉得好惨啊,求还在看的童鞋给我信心充充值!!不要放弃我!!

……

……

数十人轮流以鲜血浇灌石碑,一直到所有人都脸色苍白,石碑下都流成了小片血泊。

石碑依旧是那块破旧的石碑,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黑壮汉子看了一眼毛晓方,只见他全神贯注地应付着四周的倭甲阴兵,时不时回头盯着石碑。

咬了咬牙,让之前已经浇过血的战士,重新划开一道刀口,继续浇灌。

一众“玩家”也在全力对抗倭甲阴兵,虽然勉强可以对付,但是源源不断地阴兵也让他们疲于应付,也都满心焦急地关注着这边。

一直到十数人因为失血过多,坚持不住,直接休克倒地。

石碑终于有了动静。

破碎的石碑轻轻颤动,鲜血像是被海绵吸收一样,不断地被没入石碑中。

毛晓方脸色一喜,立即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骈指为剑,在虚空画出一道道玄光。

片刻之间,就画出一道符文,反手向石碑打出。

石碑震动俞烈,原本掉在地上的几块石碑碎块,像时光倒流一般,倒飞而回,除了左上角似乎早就已经缺失外,石碑重归完整。

碑上裂纹突然地冒出金光,金光不断蔓延,似乎在缝补石碑一般。

碑体上的青苔绿藓一片片掉落,灰黑的碑体在慢慢变得如同新的一般。

原本已经被风蚀消失的字迹,也一笔一画地渐渐重新显现:

“镇倭碑!”

“……立此碑墓,华阳万民,八百忠勇,万八血骨,永镇倭贼!”

碑上几行血色大字,透出一股惨烈无匹之势。

头前几个字,却已随着缺失的一个角,无法重现。

“杀倭!”

“杀倭!”

“杀倭!”

……

虚空中突然回响起一阵阵呐喊嘶吼。

四周的倭甲阴兵突然都是微微一颤,似乎对这些声音极为惧怕。

“沙……沙……”

众人惊骇地发现,原本散落满地的白骨,突然重新聚合了起来。

一具具白骨骷髅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

许多人心中生起绝望……

文才哭丧着脸:“死了死了,师父,咱们这次真的死定了……”

毛晓方一脸凝重,眼中却闪过一丝惊喜,回头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好好看着!”

“杀倭!”

“杀倭!”

“杀倭!”

……

一声声嘶吼在空中回响。

白骨如潮,突然发狂一般扑向四周倭甲阴兵。

白骨数量是倭甲数倍,虽然远不敌倭甲,却是几个、十几个一起,抱住倭甲,撕咬抓挠,仿佛有着滔天之恨。

哪怕死后,只剩下一堆枯骨,也洗不去这山高海深的仇恨。

扑上,撕咬,被斩碎,重新聚拢,又再次扑上。

循环往复。

一时间,场上变成了两方不死阴兵的厮杀战场。

众人反倒得了喘息机会,退至一旁,惊骇地看着这一切。

秋生双眼圆睁,喃喃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毛晓方神情凝重:“忠魂碑,必有为国精忠赴难的勇烈忠魂,这些忠魂英灵,附在这碑上,镇压贼寇!”

“这些白骨,想必就是碑文上所说的华阳万民百姓,因贼寇侵掠,奋起抵抗而死难的勇烈之士……”

听着他的解释,耳中回响着的惨烈嘶吼,看着白骨前赴后继地潮涌,众人不可抑制地涌上一种名为悲壮的东西。

毛晓方说着又带着一丝敬佩,看向一群脸色煞白的战士:“忠魂之碑,也必定是忠烈之血,才能修补唤醒!”

“杀倭!”

“杀倭!”

石碑上突然血光绽放。

正全力应付着那铁甲的花恺,忽然发现铁甲微微一顿,铁盔中的两点冷焰猛然大盛。

但他却明显感到铁甲的速度和力量都在飞速减退。

而且,他似乎从那摇曳的冷焰中,感受到了一种恐惧的情绪。

虽然在打斗中,但毛晓方的一番话也听在耳中。

顿时打消了准备拼命的念头。

石碑血光大放,周遭数十米尽数笼罩在一片血光之下。

人们突然发现,血光之中,有一个个血色人影轮廓出现。

在震天呐喊之中,陡然变成一个个身穿战袄的士兵。

片刻之间,一支军队就从血光中走出。

口中喊着“杀倭”,冲杀进战场中。

八百忠勇!

看到这支血色军队,众人心头瞬间涌起了这四个字。

倭甲阴兵,足有几千之众,在这八百血色军队之前,却是一触即溃。

“杀!倭!”

血色军队之中,有一身穿铁甲,作将军打扮的血色身影,缓缓抽出腰刀,喊出嘶哑的吼声,化作一道血光,朝着与花恺打斗的铁甲直直斩来。

花恺发现对面的铁甲一颤,竟然有了后退的意思。

顿时剑势一展,剑光化网,罩住铁甲,封去他的退路。

白虹剑上炽白金芒闪烁,每一剑都充斥着纯阳真意,铁甲也不敢无视,何况花恺只以缠住他为目的,一时竟难脱身。

杀声震天,血光如虹!

将军的血色身影出现在铁甲上空,血刀当空劈下。

“嚓!”

一声轻响,把花恺逼得差点拼命的铁甲,竟然在这一道血光之下,被斩成两半。

铁甲哗啦啦掉了一地,露出一具暗黄枯骨。

四周顿时一静,紧接着就是一阵阵响动,数千倭甲碎裂,散落在地,这些甲胄早已腐朽,此时失去支撑的力量,连带甲中枯骨,此时都尽数化为粉尘。

那位将军的血色身影,向着众人拱手一礼,血刀一挥,八百血影齐齐高喊一声,长刀归鞘。

列着队,一个个走入血光之中,没于碑中。

“哗啦啦……”

无数白骨再次散落在地。

轰隆声中,大地在复合。

充斥着天地的滚滚黑雾,像是遇到了飓风一般,飞速旋转,化作龙卷,如龙吸水,没入那块石碑之下。

片刻之间,早已如同鬼域一般的所在,恢复了清明,连裂开的地面,都恢复了原状。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不敢相信,差点要了他们命的灾难,就这么结束了,像在做梦一样。

可满地的白骨,却提醒着众人,这并不是一场梦。

秋生不敢相信:“师……师父,就这么完了?这么容易?”

“不奇怪,这些忠魂镇压了恶灵几百年,对于恶灵来说,这些忠魂就是克星。”

毛晓方说道,神情微凝,又道:“花先生,这其中,恐怕还有人作怪,否则以这忠魂碑的力量,这些东西根本冒不了头。”

花恺闻言,收起心头的感慨。

不用毛晓方说,他也早有怀疑。

回想起此前种种,把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他,向雄飞,断刀,草绳,铜镜……

从一开始,所有人,还有鬼,都已经被人丢进算计中。

老槐村……

就是一切的起始。

花恺慢慢地走了过来:“我也这么认为。”

眼中冷光闪动,转向那株巨大的老槐树:“你说对不对?左夫人?”

第322章 真相(求订阅!)

“我也这么认为。”

花恺慢慢走了过来。

“喂,你受伤了啊。”

文才指着花恺左手道。

众人看了一眼,只见他左手有一条血线顺着指尖,滴成一串血珠,滑落地上。

花恺只是随意地笑了笑:“没事,那东西的确厉害,不小心伤着了,小伤,一会儿就好。”

众人有些无语,小伤?你这是水笼头没关牢吧?

不过出于他一直以来表现的神秘强大形象,也没人认为这点伤会对他造成什么麻烦。

倒是产生了一种“他竟然也会受伤”的新奇感。

毛晓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花恺也没管手上的伤,眼中冷光闪动,转向那株巨大的老槐树:“你说对不对?左夫人?”

一群人都是一愣。

对着一棵槐树说话是什么意思?

左夫人?

四方静寂,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应。

众人都莫名地感到一种尴尬。

花恺却依旧一动不动,盯着老槐树。

“唉……”

良久,槐树真的有了回应。

幽幽的一叹,从树中传出,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恶灵既已除去,此地重归安宁,花公子又何必如此?”

一个袅袅娜娜的身影,从槐树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由淡到浓,由虚到实。

还是那一袭鲜红嫁衣,大红盖头。

正是那位左夫人。

轻脆娇美的声音从盖头之下传来,却看不到容貌神情。

花恺上前两步:“你苦心孤诣地算计,我们全都被你当成随意玩弄的棋子,我若不问个清楚,以后不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花公子言重了,奴家自有苦衷,不过是仰仗诸位贵手,救奴家出水火罢了,何来棋子、玩弄之说?”

花恺冷笑:“这么多条人命,你一句苦衷就能抹灭?”

从五具尸体开始,到商场中陆续死了的几十人,还有刚才倭甲阴兵出现后丧命的几个战士,和那个中年。

因为这件事死的人,已经不算少数。

“咯咯……”

一时沉默后,左夫人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事到如今,多说已无益。此事本已到头,公子却偏要多此一举,道破此事。奴家虽无心害人,为免人多嘴杂,让左郎听了去,奴家也只好对不起诸位了。”

“喂!你想干什么?”

文才叫道。

众人听了半天,除了隐隐明白这事和眼前这个红嫁衣有关,其余都是一头雾水。

但是这一句他们都听出了其中的不怀好意了。

花恺淡淡接口:“她自然是想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那就是把我们都杀了?师父!还要打啊!”

文才立马跳到毛晓方身后。

花恺神情不变:“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左夫人沉默一时,轻笑道:“也罢,是奴家对不起公子,便为公子死前解惑,也算奴家一番心意。”

说完,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的老槐:“公子似乎以为奴家是阴邪鬼物,其实大谬……”

“奴家本来无识无灵,终日浑浑沌沌,不知爱恨,不知喜乐悲愁。也不知何时,生了灵智,只是……”

众人不知为何,此时忽然感到一种绝望。

“灵智一开,看到了天地间的缤纷,却也晓了这天地间的孤寂……”

“我为草木,难离此根,见了这世间缤纷,千年浑沌,反都化作了孤寂,让人绝望……”

“她不会就是这棵老槐树吧……?”

众人听着,“玩家”中,姬丽娜忽然在小声说道。

左夫人大红盖头轻动,似乎看向了这边:“这位姑娘猜得不错,这就是我。”

姬丽娜往后一缩,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声还让人听了去。

毛晓方忽然叹道:“想不到,我毛晓方竟看走了眼,难怪,你早已由草木化灵。”

左夫人笑了笑,继续道:“我不想再回到那种绝望之中,为了离开这里,我极力吸取每一分大地之精,日月之华,只不过这片天地就像是空的一般,我根本无法得到半分精华,当时我已绝望……”

“天可见怜,数月之前,这天地似乎复苏了一样,我得到了一股庞大精华,一日之间,化灵而出,只是……”

数月之前?

花恺心念微动,那大概是东都紫气横空之时。

看来这里的异常,真的和他自己有关。

“我却发现,原来在我身旁,还埋着这堆肮脏的东西,有它们在,我根本没办法离开太远……”

她说到这里,众人又感到了那种绝望。

毛晓方开口道:“那是因为你们本就是相伴相生,谁都离不了谁。”

秋生奇怪道:“师父,这是为什么?”

毛晓方斜了他一眼:“她是槐树,槐字怎么写啊?”

秋生在手掌上划动了几下,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一个木一个鬼嘛!”

“哼,没错,木鬼为槐,圣人造字,可不是胡编乱造,是法自天地,造化自然,自有其道理。”

毛晓方看着左夫人:“本来鬼死木也亡,只不过此地偏偏还有一块忠魂碑,哪怕这些倭鬼死了,只要忠魂不灭,也依然要被这碑永镇于此,若我猜得不错,你之后怕是要将这忠魂碑,与它镇压的怨气阴灵尽数吸走,不止解去了束缚,还能修为大涨。”

“咯咯……”

左夫人轻声笑道:

“道长果然法眼无差,奴家实在想不到,世间竟还真有道家真人……”

花恺突然问道:“那左仁又是怎么回事?”

“说说也无妨……”

“左郎本是无意来到这里,正如这位道长所说,我与这些肮脏的东西相伴相生,这石碑镇压的是它们,同时也在封镇我,我根本无能为力。便想诱他敲碎那块石碑,放开一丝封印,却不想……”

左夫人没有再说下去,玉手轻掩,似乎是在羞喜。

花恺对于这一场意外的人树恋并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其中曲折。

“所以你就设计,让我们替你除去那些倭鬼,你怎知我们就有这本事?”

左夫人笑道:“我的确不知,只是我自有办法,让他们两相残杀……”

她没有细说,花恺也不需要再问,白虹一振,斜指在侧:“看不出来,你对这个强掳上门的丈夫,还有几分在意。哼,想杀人灭口,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吧。”

“咯咯……”

左夫人娇笑:“我与左郎自然是两情相悦,绝无半点虚情假意。”

“倒是花公子的本事,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只不过,你若真是纯阳仙,奴家立时伏首就戮,只可惜你只得了一点纯阳真意的皮毛,便自恃依仗,偏要道破此事,真是不晓天高,不知地厚,太过可笑。”

虽然看不到容貌神情,但所有人都听得出她话语中对花恺的不屑讥讽之意。

大红盖头轻轻一动,赞叹了一声,语意未尽,又忽然一叹:“罢了,多说无益,奴家给了你机会,你既不珍惜,那便到此为止吧……”

第323章 伏魔!

“嗡~!”

花恺早已蓄势待发,右手大张,在白虹剑柄上一拍,半截剑身被震入地面。

长剑嗡鸣,无形气场骤然撑开,将所有人罩入其中。

“砰!”“砰!”……!

与此同时,四周突然从地上钻出无数虬结的树根,像触手一般,扭曲舞动,被镇山河气场隔绝在外,抽得砰砰作响。

每一条树根的力道,都不比刚才那具铁甲鬼王稍弱,而且上面还带着一种花恺从没有感受过,却又有点熟悉的力量。

若非气场之中充斥着浓烈的纯阳气血,就算气场挡得住这树根,也挡不住这无形无迹的力量,要被其侵蚀,在场之人,恐怕除了他和毛晓方外,没人能在这股力量之下存活。

不用想,这又是一种与真意、真灵类似的神元力量。

“咯咯……!”

笑声四方回响,那无数虬结树根之中,红裙纷舞,大红盖头飘起,露出了左夫人的真容。

只是盖头底下,没有花容月貌,也没有红颜枯骨,竟然是什么都没有,黑幽幽的一片。

仿佛那袭红嫁衣之下,只是一个空壳。

“花公子,你那点只得了皮毛的纯阳真意,是挡不住奴家的。”

无数粗壮的树根挥舞翻飞,纵横交错,织网一般沿着镇山河气场蔓延,瞬间就将气场网住。

一阵阵咯吱咯吱,让人发麻的声音,树网在紧紧收缩,气场开始嗡嗡震动。

花恺脸色不变,回头对毛晓方道:“道长,接下来交给你了。”

毛晓方点点头,一把抱过刚才来不及布下的红棍,当空抛起,指诀一引,一根红线电射而起,蜿蜒飞舞,将红棍串连一起。

毛晓方抓住飞回的线头,脚踏罡斗,双手不断扯动,十六根红棍插落,片刻之间布成八卦方位。

花恺体内气血翻涌,滚滚奔腾,若非他先天未成,诸阳之会未通,便欲冲破天灵,冲天而去。

翻掌朝白虹剑一拍,嗡鸣声中,白虹剧震。

“轰!”

镇山河气场之中积蓄的庞大气息,轰然爆裂。

无数数根猛然抽下!

“天圆地方,律令九方,阴阳混洞,震布八方!”

八卦镜中显出太极阴阳鱼,首尾相衔,追逐不休。

金光八卦图当空升起。

“啊!”

树根被金光挡下,八卦图缓缓转动,电光雷蛇舞动,沿着一条条树根缠绕而上,嗞嗞作响。

“贼道!多管闲事!我要你不得好死!”

此时,那镇山河爆开的无穷气息,已化作漫天剑意。

漫天炽白金芒闪烁,直与寰宇星辰争辉。

白虹剑飞起,落于花恺手中,剑诀牵引,漫天剑意作作道道闪耀着金光的炽白小剑,如蝗群般当空舞动。

长剑牵引,化作一条庞大剑河,旋转倾泄而下。

飞剑满天势!

在花恺领悟纯阳真意后,参悟出的纯阳第五剑,第一次用了出来。

“啊——!”

漫天飞剑,旋转倾泄,锋锐无匹的剑意,摧枯拉朽,一条条树根纷纷碎裂。

雷霆金光与无穷剑意联手之下,无数树根化作焦灰、碎屑,左夫人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啊!我要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左夫人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先前的镇定、雍容。

“轰!”

“轰!”

“轰!”

……

轰然巨响中,泥土纷飞,更多的树根破土爆射而出,在空中扭曲舞动。

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全都充塞着粗壮虬结的树根。

众人只觉周围简直成了树的地狱,除了树根的黑绿,世界再没了别的颜色。

雷霆缠绕的金光八卦,威势惊天的纯阳剑河,在这树狱之中,显得极为渺小。

一群战士还有玩家们面色苍白,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自己熟悉的世界?

韩宝用力吞了口口水,有点颤音地开口:“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说我们国家的武功都是假的吗?

那满天的飞剑是什么?这特么不止是武侠,是仙侠!

道士不是迷信吗?

迷信能让人像那小胡子道士这么生猛,我也要迷信!

建国之后不是不许成精吗?

这特么比树妖姥姥都猛吧!

他此时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

哪怕他经历过倚天世界,也止不住怀疑起人生来。

“我想很快就知道是不是做梦了。”

他不远的一个战士愣愣地看着周围道。

“为什么?”

“等我们死了,是梦也许就醒了,要不是梦……”

这碾压无数大片的场面,看着似乎是他们这边有点风雨飘摇的样子,一旦那两个猛人扑街,那他们所有人都要跟着扑街。

金光八卦不断转动,漫天飞剑不住纷飞,死死将无数树根挡住。

那左夫人似乎不耐烦了,似乎充塞天地的树狱突然齐齐一顿。

唰唰唰地升上天空。

露出左夫人红艳的身影。

天空中,树根不断扭曲纠缠,瞬息之间,一道道树根,如同一根根青黑色筋肉,缠成了一个青黑色的巨手。

遮天蔽日!

巨手缓缓压下,空气似乎都被压迫得不堪重负,发出一阵阵轰隆隆地低鸣。

看这威势,众人感觉,恐怕就是一座大山也要被拍成齑粉。

这两位猛人再厉害,恐怕也抵挡不住。

不由生起一阵阵绝望。

花恺面对这只遮天巨手,神情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一丝轻松。

回头道:“道长,有劳了。”

毛晓方点头:“放心!”

花恺竟然将手中白虹当空一扔,漫天炽白飞剑纷纷散作无形剑气,消散一空。

“咯咯咯!”

左夫人娇笑:“终于明白了你是多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了?只是太迟了,绝望吧!”

“天昏地裂,六合有兵。移山覆海,六甲六丁。乾坤大圣,黄天奔行。行天三十六路,变行三十六坤。神传一令,火急奉行!”

毛晓方突然丢出十二个手指大小的泥塑小人,口中念起一段法咒,双手飞速变幻,化作道道虚影。

十二个泥塑小人像是活了一般,突然从地上翻身而起,飞身腾空,却出人意料地爆成一团团泥灰。

虚空之中,却忽然有金光流动。

一个个金色身影从虚空中钻出。

一个个金盔金甲,横眉怒目,恍若天神下凡。

每个金甲神人手中都持着一条金色锁链,各站一方,将左夫人围中中间。

“急急如律令!锁!”

毛晓方一声断喝,十二个金甲神人抛出锁链,哗啦啦瞬间将左无人锁起。

“啊!”

从金甲神人出现,左夫人就知道不好,只是她再想动作,却发现四周虚空似乎都被禁锢一般,不但自己无法动弹,连与本体的联系都断绝。

“你我本无仇怨,只是你做的孽,也算是我造的孽,我自己的孽,就由我自己收回。”

花恺抛去白虹,缓缓走到左夫人向前,慢声说道。

抬起左手,众人骇然发现,他那只左手,竟然直到现在,都还在流着血。

已经过了这么久,如果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照这流法,他这身血也快流干了吧?

忍不住顺着他手上的鲜血看去,血液滴落在地,竟然没浸润进泥土,而是在蔓延。

不知何时,地面,已经被鲜血勾勒出了一幅神秘繁杂的图案,众人看到图案,就有种浩瀚无边的感觉,似乎,他不是一幅图案,而是,天地……

左夫人,就正好都站在这片血色天地上……

清朗的声音陡然在夜空中回荡:

“正气冲碧落,天地掌中横……”

血图泛起了血光……

“日月泛光华,大威被乾坤……”

天上浮云骤然散去,明月如盘,竟让人有刺目的感觉,光芒照下,心中难以自禁的一阵阵颤栗……

“仙都飞敕令,星斗俱随行……”

繁星璀璨,似乎在流动,摇曳成一片光海……

“六字伏妖魔,断绝……镇鬼门!”

第324章 奇物

血光在刹那之间蔓延到了无数的根须。

遮天蔽日的根须巨手在血光之中,像是燃烧殆尽的柴薪,顷刻间化为了黑色灰烬。

漫天灰烬飘飘洒洒,像是下雪一般。

只不过,这雪是黑色的。

黑色的“雪”,落到了满头白发上……

白发?

众人骇然地发现,花恺的满头黑发,还有眉毛,全都变成了霜白。

不仅如此,一张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活像一个白化病人一样。

如同电影中的情节一样。

当有人赶到时,事情早已经结束。

不是他们反应慢,而是因为之前黑雾弥漫时,似乎将这地方封锁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中一般,根本没人能发现丝毫动静。

什么黑雾、地震、地裂,外界根本没有丝毫感觉。

但后来与左夫人的战斗,却是惊天动地了。

也幸好这一片地区早就被隔绝,而且官方自前几次接二连三的异常事故后,对于这种事已经有了经验,很快将外界安抚了下来,否则不知道会惹出多大乱子。

这一次来的人虽然不少,却不像以前一样大张旗鼓,只是让当地警方维持治安,防止有人乱闯进来。

向雄飞等也带着人便装到来。

“老向,替我照顾毛道长……”

花恺却没有闲情去应付,甩下了一句,身影直接消失。

而这一句话,已经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刚进入空间,花恺就直接陷入昏迷,空间忽然传来的一道信息也来不及查看。

他进入的地方,正是他在不久前建造的高塔——星楼。

这星楼高塔,其实只不过是一个空壳,里面被他设下了次元通道,连接着那片浮在虚幻星空的陆地。

这片陆地也同样是虚幻的影像,以花恺目前的能力,也只填充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这一片区域中,有一座孤峰,峰上已经建造了一小片建筑。

而花恺便是出现在这小片建筑之前。

有两个身影蓦然闪现,是一道一僧。

一个长须拂胸,龟形鹤背。

一个短须如刺,白衣白袍。

正是在此地静修的张三丰与八思巴二人。

“花小友!”

张三丰大袖一震,扶住了要倒下的花恺。

伸手在花恺脉上上一探,苍老却矍烁有神的脸上顿时一变。

“怎会伤得如此严重?!”

八思巴探出手,在花恺周身数处关隘来回查看。

“帝师,如何?”

医武向来不分家,但张三丰自知在医道之上,是远远不及这个学贯古今的大和尚的。

八思巴神色沉凝:“奇怪,怎会如此?他体内精血几乎耗尽,神散气消,救是能救,只不过怕是要从此元气大伤,损及根基,难以弥补。”

闪过一丝难以理解的神情,便道:“花小友来历非凡,等他醒来,也许自有手段自救,当务之急,先为他施救,为他保留几分元气,还要请张真人搭把手。”

张三丰点头:“正当如此。”

……

几天之后。

花恺已经从昏迷中醒来。

但却只能看属性面板,面色发苦。

【管理者】:花恺

【生命等级】:绿色三星

【个人属性】:精元29(↓30),神元9(↓20),气元9(↓20)

【技能】:

武学——

主:

纯阳剑法【绿色6星】(四重29036/30000)

纯阳诀【蓝色9星】(四重18/200000)

梯云纵【蓝色3星】(三重3566/30000)

人剑七式【绿色3星】(四重15000/15000)

金刚不坏神功【绿色5星】(三重7500/15000)(两门融合等级提升)

辅:

纯阳凝血诀,拳经·残,羽林枪法,太极十三势,乾坤大挪移,真武七截阵,龙爪手,大力金刚掌,大力金刚指,如影随形腿,七伤拳,正两仪剑法,反两仪刀法……(共108)

道术:法篆天书(黄符),六字伏魔咒·镇字咒(血祭)

杂学:医术·制药(中级),画技(高级),书法(中级)

【源力储备】:32048

……

别的就算了,但三个基本属性可真是惨到家了。

原本因为融合两金刚不坏,兼且打开几处窍***身精元大涨,达到了59,远远超出了后天极限的29点属性。

这个属性的算法并非一加一那么简单。

数字越大,每一点的差距都是极大的。

凡人极限就是10点,10之上就是超凡。这之后的每一点属性增加,表现在人的力量上,都是成倍的增幅。

在打破29点的后天极限,成就先天之后,更是以几何倍数的增长。

先天境界的极限属性也仅仅只是99点。

他以后天之身,精元属性却达到59点,是极为恐怖的。

这也是他这么看重那三百六十五劫法,执着于打通周身三百六十五劫窍的原因。

如果按照目前的增幅来看,一个劫窍就增加10点精元,全部打通就是3650点精元。

这个数字会代表着什么,他根本都难以想象。

但现在却被一下打回了原形。

这还是他练成了金刚不坏,还有三大劫法,哪怕内力全失,仅凭肉身强度,也远超寻常。

其他两个,神元和气远就惨了。

一下跌落到和普通人一样的程度。

虽然知道用血炼之术发动六字伏魔咒的代价很大,却没料到会这么严重。

这六字伏魔咒的威力,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事已至此,花恺也只能叹气。

哀叹一声,伸出手掌,一颗光球出现在手心中。

光球中,有一颗绿色的小树苗。

【奇物·千年槐树灵】:千年槐树与恶鬼相伴而生,以天地人心蕴养千年,能有吸引阴魂、孕生鬼物之能。与空间融合,可化为轮回幻域。

【奇物】:秉天地灵精、人心灵韵而生,各有神效,可化为轮回幻域,孕生源力。

这就是被他封印了的左夫人。

他昏迷之前获得的空间信息,就是获得了这件奇物。

对于左夫人,花恺的感觉很复杂。

有点自责,因为她的诞生和自己脱不开关系。

有点同情,也有点荒谬,之前的一切,竟然是因为一棵树的空虚寂寞冷而搞出来的。

“唉……”

轻声一叹,收起光球。

这东西暂时来说,无论是本身的功效,还是化为轮回幻域,都对他没什么用。

前者是招鬼养鬼,不是说没用,却要蕴养千年,简直是开玩笑。

后者倒是很有价值。

所谓轮回幻域,其实就和游戏里的副本一样。

只不过这个副本很真实,是基于这件奇物的经历化成的真实幻境。

而且还能源源不绝地诞生他需要的源力。

但是要想获得这些源力,首先要打通这个副本……

第325章 虚拟技术

一般情况下,所谓的“打通”,一般都取决于这件奇物的经历。

就如这棵千年槐树灵,若是化为轮回幻域,恐怕就是一个左夫人的副本。

很有可能他之前经历的一切都会出现,要想打通,有可能要面对无穷无尽的白骨阴兵、倭甲阴兵,还有那具铁甲鬼王,甚至最后面对的是左夫人。

而这些东西,绝不会比真实的弱。

连他都是拼了老命,和毛晓方联手才勉强将左夫人封印,现在有哪个“玩家”有本事,能打通这个副本?

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他知道了有奇物这么个东西存在。

这种神奇的存在,一般都是于天地灵精、人心灵韵中凝聚诞生。

所谓天地灵精,也就是天地间的一种灵机、精华。

而人心灵韵,也不复杂。

如一些道观佛寺中,受了千百年供奉,聚集了无数人的信仰香火,就是一种人心灵韵。

如一些流传久远的古物,凝聚的匠心,千百年来承载的文化、传说,也是人心灵韵。

其实就是一种精神汇聚,机缘巧合下,得了天精地华,受了一丝灵机,如左夫人一般,就有可能蜕变成天地奇物。

等缓过这一口气后,花恺还真要在现世中注意一下这类东西。

奇物的本身的价值不说,他也担心再出现左夫人这样的夭蛾子。

不过这东西不是大白菜,也不是那么容易诞生,倒是不急。

眼下最重要的,是弥补自己损耗的根基。

这事并不容易,如果没有传说中的天材地宝、仙丹灵药,基本是没有可能了。

花恺却没有后悔。

这一次他强行使用六字伏魔咒,做得确实有些鲁莽。

本来是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而且不止一种。

最简单的一点,是他完全可以装聋作哑,不去戳穿左夫人的算计,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再不然,也可以跑去搬救兵,喊家长。

完全没必要自己死抗拼命。

这就只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花恺知道自己的性格,本来就有一种拧劲,否则以他的本事,在得到空间之前,也不至于混得这么惨。

哪怕拿这张脸去卖,也足以让他活得风风光光。

由此可见,性格决定命运,还真不是句空话。

再者说,花恺也并非没有底气,只凭一股热血任性。

当初张三丰与八思巴成就先天,花恺曾与二人坐而论道,谈论后天、先天之别。

知道在突破先天时,诸阳汇聚,冲破天灵,就如同打开了一把禁锢人体的枷锁,闭锁人身的那扇门将会开开启。

这是一次勾通天地的机会,依靠天地的力量,人身会得到一次彻底的洗炼。

当初张三丰和八思巴成就先天时,都有惊人的异象,那便是天灵大开,内外相接,如水入沸油,激得武者修炼的内相外显。

在这个时候,天灵开启的时间越长,证明这人的修为底蕴越深厚,得到的好处也会越多。

同样的,如果他能成就先天,开启天灵,就完全可以借助天地的力量,彻底重筑根基。

如果坚持的时间足够长,不仅能恢复根基,甚至更上一层楼也未可知。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什么都不管,找个世界钻进去,闷头修炼。

不过在这之前,有些事却不能再拖了。

虚幻星空。

“矩阵,统计好了没有?”

花恺对虚空说话。

矩阵本体,早已在几天前送进锦绣大厦。

而接管了空间智能的矩阵,只要在空间覆盖之下,都能和他联通。

他也随时可以收回矩阵。

所以花恺并不担心把矩阵放到现世中会有什么事情。

哪怕有人能把矩阵整个搬起,也不可能离开重叠空间的区域。

因为矩阵根本不是完全真实的存在,要让他真正出现在现世,除非花恺用海量的源力具现,那是他根本付不起的代价。

“主宰,统计完成。”

“完全建造山海界需花费10.28亿源力,建造神州部分需花费1098万源力……”

“……按照主宰计划,完全建造洛阳城周边共计一万六千方,需花费87459源力。”

“怎么这么多?”

花恺眉头皱起。

他之前已经建造出近万方的面积,虽然只是山川河流之类的自然面积,但他原先估计,要补充完全最多只是再花费一倍源力而已,不至于超出这么多。

“主宰,完全按照您的要求,仅建造洛阳一城,所需源力已经不低于三万。”

“其余地形、城镇、器物、生物模型等等,经过计算,已经压减至最小,但数目仍然很庞大,其中生物模型花费最大。”

所谓生物模型,其实就是NPC。

如果没有矩阵,花费恐怕要百十倍增加。

现在有了矩阵的强大智能,和庞大的运算能力,充当这些NPC的智能,让花恺节省了许多,他才敢铺开这么大摊子。

只不过,八万多源力……

卖了他也没花不起啊……

“矩阵,还能不能压缩一下,控制在三万以内?”

矩阵很干脆地回复:“主宰,这不可能。”

啧!

花恺开始头疼。

这时,矩阵忽然道:“主宰,如果您目前只是要提供一个游戏,我想您不需要耗费宝贵的源力,我建议您使用虚拟技术,已经完全足够满足您的要求。”

“虚拟技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过你的资料库丢失了吗?”

花恺一惊,一开始他就知道矩阵可以创造一个和真实无异的虚拟世界,他不是没打过这个主意,只是矩阵告诉他,它的资料库丢失,并没有能力建造虚拟世界。

实际上他得到的矩阵投影,只有它的本体和能源库,的确没有包含矩阵资料库。

“资料库中储存的只是建造虚拟世界的数据,而建造虚拟世界的技术,本来就藏在我的核心代码中,用人类的话来说,我们是一体的。”

“这几天我已经从这颗星球的信息网络中,获得足够的数据,只要有外部协助,我可重新建造一个全新的虚拟世界。”

“你的意思是,只要找人协助你,你就能给我按照原来的计划,建造一个虚拟世界?”

“是的,主宰。”

花恺大喜之余,也有点无语。

有万界契约在,他不会认为矩阵是故意隐瞒,只能是他在和矩阵的沟通中,双方的认知出了问题。

换句话说,矩阵丢失的资料库,其实只是建造虚拟世界的材料,而技术仍然保留着。

现在有了外部的信息源,它又搜集到了足够的材料。

一个虚拟世界,完全可以满足他的需求,而且对他来说更完美。

免去了海量的源力消耗自然不用说。

原本他建造空间,小范围还好说,他一个人就足够。

但是要做一个面向全世界,能容纳全世界人类的空间世界,为了保住空间的秘密,还不能找人帮忙,简直是不可能。

就算有了矩阵,也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

可若有了一个虚拟世界技术,那他完全不怕让人知道,可以聚集庞大的人力为他服务。

至于空间,也完全可以偷偷地掺杂在这个虚拟世界中,也不妨碍他收集源力。

技术来源?

那更不用担心,国家本来就知道万界空间的存在,他从其他世界搬来一点技术很奇怪吗?高兴还来不及吧。

那个游戏公司也有了用武之地,不再是个空壳了。

当下,花恺立即出了空间,赶往万界游戏公司所在的锦绣大厦……

更新说明

关于最近的情节,我自己也感觉到了,有点混乱,不找什么借口,就是能力问题,各种数据也是下滑得厉害,没什么经验,心情受了不小影响,也反映在了小说里,真的很抱歉。

昨天抱怨了一下,还有两位童鞋立刻打赏安慰,很感激,也感觉很丢人,这么大个人还要人给糖安慰……

为了不继续这么乱下去,我打算先停更几天,好好捋一捋,整理下情节。

如果童鞋们有什么意见,请千万要告诉我。

万分抱歉!

《万界社区》更新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更新时间

嗯……最迟大概下周二、三左右恢复更新……

《万界社区》更新时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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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发布会?

“听说万界公司今天召开发布会,要展示前阵子传得邪乎的虚拟现实技术?”

“是啊,不过发布会也太奇怪了吧?就这么把我们这些记者叫来,也没个场地,就让我们在大街上挤,这不是耍人玩么?”

“你别说,今天这里聚了这么多人,不都是为了这什么虚拟现实?”

“哼!等着吧,要是没点真家伙,今天来的媒体,就能让这家公司好好喝一壶的。”

世纪大道上,已经聚集了许多媒体记者,只不过大多都有了些怨气。

几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走在街上,其中一胖一瘦两人,一个胖得跟肉球似的,一个瘦得像麻杆,眼睛跟摆钟一样左右摆动着。

胖子:“诶诶!快看快看,这个漂亮!”

“扯!没胸没PP,分明是一根面条,看那边,吸溜~”

瘦子吸回流到嘴边液体。

“……你怎么不直接去找头奶牛?”

两人肆无忌惮地讨论着,引来一个个白眼,仍旧乐此不疲。

“我草!人这么多,灌肉肠啊?!”

转过街角,来到世纪大道,胖子收回眼中的贼光,忍不住暴了一声。

几个男生挤在人群中,几乎是被人流推着向前,搞得满头大汗,却仍然兴奋地讨论着。

瘦子叹道:“虚拟现实的新闻炒了这么久,热度本来就很高,今天就是那个游戏公司揭开迷底的时候,当然人多。”

“怎么还有这么多交警、警察啊?”

胖子四处张望,发现周围到处都有穿着制服的身影。

瘦子道:“这么多人挤一起,怕出乱子吧。”

胖子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也没放心上。

面现憧憬道:“真正意义上的虚拟现实啊,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体验?要能像里写的一样,戴个头盔就像穿越似的,那就爽了!”

瘦子白了他一眼:“你算了吧,怎么可能?”

胖子不服:“怎么不可能?既然敢宣传叫什么真正意义的虚拟现实,这不是起码的吗?”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冷笑:“你根本对技术一无所知,你知不知道要做到像你说的那种头盔,以现在的科技水平,那根本和神话是一个概念。”

胖子道:“你夸张了吧?不就是VR么?现在满大街都有VR眼镜卖,哪有这么神。”

“嗤!”

眼镜兄忍不住笑了:“胖子,你有没有搞错?VR眼镜和你说的头盔是一回事吗?”

胖子脸一红,虽然他在这方面没什么常识,不过也从同伴的反应知道,自己闹了笑话。

强撑着不服气道:“反正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前些日子东都那生的那几次事件你没听说吗?那就是万界游戏公司的虚拟现实设备,测试时发生的意外!”

瘦子一拍额头:“晕,胖子,这你也信?”

胖子赌气:“为什么不能信?连官方新闻都出来证明了!”

瘦子撇嘴:“社会要和谐你不知道吗?”

眼镜兄不屑道:“这消息我也听过,世纪大厦出现怪物的传闻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是那次紫雾事件肯定是一个罕见的自然现象。”

“目前为止,还没听说过有这种无介质的投影技术,这么大范围的全息影像,根本不可能。”

“严格来说,现在的全息技术,和电影中展现的全息技术是两码事,想要实现裸眼、无介质全息影像,没有几十年,是看不到……”

几人随着人流慢慢向前,眼镜兄边走边侃侃而谈,语速突然放慢,声音越来越低,两眼发直,嘴巴慢慢张大,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胖子大声乍呼:“我草!那是什么鬼!?”

大道上空忽然荡开一圈淡淡的绿色光晕,空中慢慢浮现了几行巨大无比的字体,每一个字都有几层楼高,形如实质。

“即将开启虚拟现实效果展示,请各位保持镇静,不要惊慌。”

巨大的汉字浮在高空,整条大街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

人头涌动,响起一阵阵嗡嗡议论。

这时天上的大字消失,一层绿光荡开,空中似乎有光影摇曳,渐渐变成水光波纹。

是真正的水波!

世纪大道上的人群,惊骇地发现,自己就像置身一片大海之下!

只不过这片大海是颠倒过来的。

头顶一片碧蓝,海浪翻涌,涛声阵阵。

几乎将整条世纪大道和周边的建筑群都笼罩在内。

无论是眼睛看到的,还是耳朵听到的,都让人分不清真假。

如果没有先前的大字提醒,还有四周无处不在的警员在不断地警示安抚,恐怕大道上已经乱了起来。

天空突然被大海倾覆,谁不怕?

“喂……呆子,你要不要解说一下……”

胖子愣愣地捅了捅眼镜兄,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眼镜兄,两眼发直,哪里说得出话来。

“哗啦啦!”

头顶还算平静的海面,突然炸开,爆巨大的水柱浪花,让大街上的人发出一阵惊叫。

一头庞大的巨鲸从海中跃出,翻了个身子,又钻入海中。

“哇!”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惊叹。

亲眼见过鲸的人不少,但也不算多,可是以这种方式看到,那种震撼力绝对是难以形容的。

眼镜兄咕咚一声滚了下嗓子:“……难道这次万界公司发布的游戏是一款AR游戏?”

胖子不解:“啊?什么是AR游戏?”

眼镜兄翻了个白眼,却没有了解说的兴趣。

“轰!”

这时,一声巨响,头顶的一片碧海又翻起了巨浪,一个比刚才的巨鲸更庞大了数倍的身影在碧波中若隐若现。

“那是什么?!”

无数人惊声大叫,仅仅是那隐在海中的庞大黑影,已经让人感到一种难言的压迫和震撼。

“昂——!”

高亢的吟声陡然响起。

“握草!”

“哎呀妈呀!”

“噢!噢噢……!”

人群一阵狂呼乱叫,更有人被惊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胖子舌头一震乱颤:“llllll……龙龙龙龙!龙!”

一颗庞大的头颅从海中探出。

鹿角,驼头,牛耳,虾眼,蛇身,鱼鳞,狮鬃,鲶须……

任何一个中夏人看到都能认出这是什么。

银色的龙鳞在碧波中熠熠生辉,几乎和世纪大道一般粗细的龙躯很快就从海中全部探出,长逾数百米,极为震撼。

“昂——!”

龙吟声声,在碧波中翻滚飞腾,撞得巨浪飞起,几乎冲到大街上的人群,引得一阵阵惊呼。

街上的人惊慌与兴奋交替,情绪极为高涨。

就在这时,人群听到一个有点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音:“小泥鳅别跑!”

一道红绫经天,朝着翻腾的银龙袭卷而来。

“握草!”

胖子发出一声怪叫,只不过出口就淹没在群众的呼声中。

天边飞来一个顶着双丫髻,穿着红肚兜,光着小PP,踩着两个火轮子的奶娃子。

没等人群看清,空中绿光晃动,陡然恢复了原本的蓝天白云。

什么碧海,什么银龙,什么奶娃,全都消失不见,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不过只是这惊鸿一瞥,所有人都能认出刚才那奶娃子。

大街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天上又泛起了绿光,一个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就在他们头顶上不断出现。

许多都是他们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如今却如同真实的景象一般,出现在现实中,而且就在他们头顶上上演。

虽然视角颠倒有点别扭,但这种神话走进现实一般的感受,却让所有人都兴奋不已。

就像观看了一场无与伦比的真实电影一般,惊呼声从上午到下午,就没有停过,持续了大半天,在下午五点时,所有影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大字:

“8月15号,【诸天·江湖篇】正式开启!”

“更多信息请关注万界官网!”

空中闪过一个个身影,剑客、豪侠、美人、道士、和尚……

简单却简洁地勾勒出一幅江湖的轮廓,让人心潮澎湃。

所谓的发布会就此结束,从头到尾没有一个游戏公司的相关人员出现,但点燃的热度,却将整个东都都烧了起来。

当人们看到网上流传的现场视频,涌进万界官网看到一条条令人震惊的信息时,这把火已经开始朝着全国、全世界蔓延开来……

……

第327章 反响

“震惊!万界游戏公司今日盛大发布会!”

“虚拟游戏【诸天·江湖篇】即将开启!据称,这是世界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虚拟游戏!”

“万界游戏公司将发布虚拟现实社区【回廊】,多家世界顶尖财团、企业已宣布与万界游戏公司达成合作,确定进驻【回廊】社区!”

“国家已拟定出台虚拟法案,其中包括规范公民在虚拟世界中的行为、虚拟货币与中夏币的直接对接……”

“虚拟时代来临!”

……

一夜之间,媒体、网络上都是有关于虚拟世界的信息,让人目不暇接,变化之大,更让人不敢相信。

网络上到处是铺天盖地的讨论。

“握草!牛比!真的是虚拟现实啊!”

“不可能吧?这种黑科技怎么会一点征兆都没有,一下子冒出来?”

“管他怎么出来的?有得玩不就行了?”

“就怕是假的,空欢喜一场。”

“你当那些大集团都是傻的?假的他们会跟着凑热闹?”

“虚拟平台应该是真的,不过不大可能像网上流传那么夸张,现在也许就是原有的技术得到了些突破性的进展,劝你们还是别抱太高期望,没准就是噱头叫得响,真等你用上,就会发现是个大坑。”

“说得也是,昨天我还在用坑爹的VR眼镜,今天你就告诉我虚拟现实真的出现了,穿越也没这么快好吧?”

“对,这个万界公司以前听都没听过,突然冒出来就有了吊打全世界的黑科技,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

“万界公司,你们不觉得这名字很中二吗?”

“楼上的一帮傻X,洗洗睡吧,你们的脑子不适合这种话题。没听说国家都要立法了?国家反应这么大,还这么快,只能说明这东西超乎所有人想象,而且我敢打赌,这个万界公司肯定和官方脱不开关系,没准就是官方的一块皮。”

“我不关心别的,我就想玩虚拟游戏,本来以为这辈子没机会了,现在总算看到了希望,你们这些喷子别坏我兴头啊!”

“你们瞎吗?昨天东都的发布会视频看不到啊?”

“嗤,那视频也太夸张了,要说是特效我信,说是全息影像,鬼才信!”

“MDZZ!”

“我说你们有时间说废话,还不如快点去抢购设备,万界官网上可说了,第一批只能在官网预订,名额只有十万。”

“握草!这么一说,好像今天下午就是发售时间了,还有不到半小时!我闪!”

“……”

无论是兴奋,还是质疑,此刻都停下了争论。

网络上喧嚣嘎然而止,大约半小时后,各处平台又是疯狂地刷屏……

“%#%¥!没到1分钟名额就被抢光了你敢信!?”

“草!老子鼠标都点爆了也没抢到!”

“手动也想抢?老子在网咖包了二十台机子,全用的软件抢,一个都没抢到啊!”

“有没有人抢到的,拿出来晒晒啊?那虚拟设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万界官网并没有公开关于虚拟设备的信息,只放出了十万个预购名额。

这十万个名额中,包含三个等级的设备。

最低级的是3599中夏币,差不多相当于一个中档手机的价格,不算便宜,但对如今的收入水平来说,咬咬牙割个肾也基本都买得起。

中端是35999,这个割肾就不够了,真要割只能把心肝给割了才行……

高端就是359999,这价格定得极为粗暴,都是直接在后面加个9。

“我抢到了,不过没这么快拿到手,他喵的,第一次买东西,付了钱都不知道要买的东西长什么样……”

“楼上的,你要不爽我双倍价钱给你,让给我吧。”

“滚!”

“天了撸!老子手一抖,输多了一个9,抢到一个游戏仓怎么办?”

“……”

“草!老子的卡抖烂了也抖不出这么多钱来啊!”

“羡慕土豪!”

“一百万!把名额让给我,不说废话,加我,立马转账!”

“嚓!神豪!”

土豪和神豪没有再说话,似乎真的去交易去了,一转手就是几倍差价的诱惑,少有人能抵抗。

类似的情况发生在网上各个角落。

群情汹汹,在万界官网中放出的十万个虚拟设备预购名额,在不到一分钟内就被抢光。

到底是第一个号称真正意义上的虚拟现实,有昨天的一场特殊的发布会,更有官方的背书,哪怕仍然有许多人质疑,也拦不住这种热情。

……

普通人关注的是虚拟现实这一新事物能给他们带来的乐趣,至于这个新事物到底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影响和变化,并没有多少人去关心。

就算有人闲得淡疼,顶天了也只会想到,这只不过是又一次科技改变世界的例子,就像互联网、智能手机之类的出现一样,只是给人们带来更多的便利罢了。

而另一阶层的人,却是比普通人知道得更多,自然也更在意。

此时,在东都有一座奢华的豪宅,应该说是庄园更合适。

奢华的建筑之中,一个穿着气质,上上下下,似乎连一根头发都透着一种贵气的中年妇人,优雅地端起一杯茶,轻轻吸了口茶香。

“查到那家公司的底细没有?”

她的举止很优雅,声音也很轻柔,但却让坐她对面的一个中年微微缩起肩背。

“没……”

“嗯?”

淡淡的声音从贵妇鼻中哼出,中年全身一紧:“那家公司的几个股东就那几个,他们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不过他们的技术却没有人知道从哪里来,只是听说除了已知的几个股东,还有一个神秘人,似乎是这家公司真正的掌权者,只不过谁都没有见过,连到底存不存在都不能确定。”

“我再加大力气去查,一定把那人给揪出来……”

贵妇抬了抬手:“算了。”

“啊?”

“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以那东西的重要性,这家公司的真正掌控者只能是国家,什么神秘人,不过是故布迷阵。”

“那……?”

贵妇在精美的瓷杯上啜了一口,淡声道:“让你查,是要得到更多的信息,这个所谓虚拟世界不是那么简单的,这次争夺谢家的掌控权,我们已经落在下风,没准,这次就是我们的机会。”

中年眼睛一亮,欲言又止,落在贵妇眼里,轻轻哼了声:“轻儿又上哪去了?”

中年身子一震,低着头不敢看她。

贵妇将手中的茶杯重重一顿:“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妮子是去找那小混混了吧?”

一直云淡风轻、举止雍容的贵妇,难得地显出几分怒色:“这个妮子,现在谢家是什么境地?竟然还一心想着这个一无是处的小混混!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中年犹豫了下,咬牙道:“别这么说,我看女儿是真的喜欢那小子,反正以轻儿的情况,是不可能嫁出去的,只要女儿喜欢,就招那小子上门算了,上次你不是都想要见他发吗?”

贵妇看了他一眼:“哼,要不是这样,你以为你能瞒着我把她放也去?”

垂下眼皮:“想进谢家的门,没那么容易,为了轻儿,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不能让我满意……”

她没有往下说,中年却很清楚她的意思,虽然担心,却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以两人的相处方式,任谁看了,也绝对想不到这竟然会是一对夫妻。

……

此时,花恺在自己那狗窝中,也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花恺不由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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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真的不是水~

谢轻神情清冷依旧,手上提着个东西,一言不发,迈开长腿,绕过花恺,径直走了进去。

花恺手微微一动,又收了回来。

再怎么说,他和这个女人到底有几分香火情。

时过境迁,当初那些事,也已经不可能再让他放在心上,对于谢轻,自然也没有了多少恼恨,当然,也不可能还有多少好感就是了。

微微摇了摇头,回头走了进去,任她旁若无人般地在自己家中四处打量。

过了几分钟,谢轻才回过头,看着花恺,目光微微闪动,眉头轻蹙:“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瘦了,老了,怎么回事?”

感受到她话中隐含着的对自己的关心,以往的回忆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就被他抹去。

心下虽暗自叹息,但他很清楚,他们两个注定没有可能,他也没有这个心。

对于自家的状况,他自然很清楚,他现在的头发眉毛都是临时染黑的,不过花恺也不会跟她说这些。

坐到一边,淡声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突然跑来,不会就为了和我说这些吧?”

谢轻深吸了口气:“你太让我失望了,只是一次挫折,你就自暴自弃,颓废到现在。”

显然,她将花恺现在的模样,当成了被挫折打败,自暴自弃,颓废混日的家伙。

这也不奇怪,对她来说,上一次把花恺的工作室毁掉,到现在也不过一年时间不到。

这个工作室是花恺曾经的心血,遭遇到这样的挫折,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她曾经有些后悔,现在看到花恺的颓废模样,后悔之意更浓。

只不过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容许自己低头。

花恺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愣,心念一转,才猜到她的意思,不由有些好笑。

也不想分辨,反而顺着她的话道:“是啊,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还来干嘛?”

他这种不在乎的态度,让谢轻心里更失望。

想到自己这次的目的,微昂着脖颈:“你知不知道万界公司和诸天游戏?”

花恺心中一动,神色如常:“新闻炒得这么火,我想不知道也不行啊。”

谢轻点点头,将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到他面前的桌上:“我来是要告诉你,这个游戏并不是普通的游戏,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你不是喜欢游戏么?这就是你的机会。既然当初你不听我的话,那就证明给我看,你有多少本事,别让我看不起你。”

说完,踏着高根鞋,竟然就此离去。

留下花恺有点莫名其妙。

伸手拿过桌上的纸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一看,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个巴掌大的纸盒子,里面躺着一个白色透明的手环状的东西。

这东西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因为这正是诸天游戏的登陆设备。

头盔、手环、维生仓,就是矩阵提供的三种虚拟世界登陆设备。

虽然不知道谢轻具体打的什么主意,但这事真是……

摇摇头,将东西扔回桌上。

为了弄出这个虚拟世界,他已经浪费两个多月的时间,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想别的。

要成就先天,弥补损耗的根基,他势必要进入一次长时间的闭关,这一次闭关,也许就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都有可能,他必须先做足准备。

……

8月15日,是诸天游戏即将开启之时。

这一天,不仅是抢到了游戏设备的幸运儿在焦急兴奋地等待,还有许多人在关注着这个被吹上了天,甚至被称为划时代的虚拟世界。

东都大学附近的一个小区,因为离着大学近,环境也不错,有许多家境殷实的学生都在这里租房住。

“瘦子,呆子!快快快,我草!该死的老胖头,每次上他的课都拖堂,当我们在上高中咩?”

三个狂奔的人中,一个肉球一般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滚”着,身后两个人竟然跑不过他。

三人跑回自己的出租,手忙脚乱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头盔,喘着粗气,朝圣一般捧起头盔,黑色的晶体外壳,闪着乌光。

董乐,也就是那个肉球,抹了一把满头大汗的脑门:“妈蛋,完犊子,都过了大半小时了,老子的江湖霸业啊!”

干瘦的计晨一边把头盔戴上,一边道:“你就知足吧,多少人连登陆器都抢不到。”

项光把眼镜摘下,也戴上了头盔。

这东西说是头盔,其实更像个奇形的枕头,黑晶一般的外壳,内里却是软乎乎的,只包裹了后半边脑袋,能让人枕着躺下,比枕头都舒服。

这东西拿到手已经几天,里里外外摸了个遍,到现在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个玩意就能带他们进入一个虚拟世界。

三人自从那一天看到了万界公司独一无二的发布会,就对这个即将开启的虚拟世界疯狂地着迷。

他们并没有抢到设备名额,全是从别人手中高价买过来的。

“胖子,别废话了,快点吧。”

三人枕着头盔,直接按下登陆键。

只觉一阵轻微的震动,三人很快就感到眼皮变得沉重,不知不沉地就睡了过去,再次睁眼,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大得无法想象的殿堂中。

高如青天的穹顶,似乎有许多雕刻,却因为太高,一眼看去都有些模糊不清,照他估计,至少也得有数百米。

穹顶中央是空的,大殿中间有一座巨大无比的圆塔从中伸出,一直插入云层,看不到顶。

董乐张大着嘴,呆呆地看着,周边还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其中有许多都和他有着差不多的反应。

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四处看了看,周围站着密密麻麻的人,根本不大可能找到自己的同伴。

双上下打量自己,发现和现实中没有什么两样,衣服都是自己今天穿着的那套。

看着两只胖手:“这是游戏?咋个玩啊?”

“呜哇——!”

突然听到一阵凄厉的哭声传来,惊愣地抬头,发现一个身材魁梧地壮汉,趴在地上哭天抢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愣愣道:“他怎么回事?”

他身旁不远一个人摇头叹道:“这家伙刚在游戏里被杀了。”

董乐有点迷:“啊?游戏里被杀至于哭成这样?”

那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是以前那种游戏啊?这是虚拟现实!被刀砍、被人捅,感觉都和现实一个样的。”

“!”

董乐一脸惊恐:“不是吧!那谁还敢玩?”

那人倒是热心,解释道:“那肯定不会这么坑人,这游戏的痛觉是可以调整的,那哥们之前吹牛比,开着百分百的痛觉,这不……”

说着面露不屑。

董乐一阵无语,也懒得再去关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似乎知道很多“内幕”,又闲得蛋疼的人,接连问出一串疑问:“哥们,这游戏怎么玩啊?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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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游戏的秘密

那人也没有烦他:“这里就是「回廊」。”

“啥?就是那个虚拟平台?”

“对,哎,你把这里当成游戏登陆界面就行了,要在这里完善自己的信息才能进入游戏,很简单的,直接在心里叫一声系统就行了。”

“同时,这里也是游戏的复活点,游戏里死亡,也会回到这里重新开始。”

董乐眼珠子转动:“我听说「回廊」里有很多吃喝玩乐的东西啊?”

那人挥手道:“嗨,现在只有这座神殿而已了,现实中好像是已经有很多财团、企业要进驻,不过只是刚开始,听说以后会和万界公司合作建设这个平台,到时候,没准这里就真变成了人类的第二世界了。”

“哥们,你什么人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董乐有点愣,大家都是刚进来的,这家伙怎么一套一套的,什么都清楚?

那人昂起头,大拇指指着自己鼻子:“哈哈,我叫黎明,排行老二,朋友们给面子,都叫我一声二哥!”

董乐眼皮一抖,看着眼前这位一头黄毛的仁兄,长相往好听了说都是尖嘴猴腮,其实是猥琐,你叫这么个名字良心不会痛吗?

“呵……呵呵,二哥好……我叫董乐,叫我胖子也行。”

好在胖子体胖心也宽,昧着良心叫了一声。

黎明一把搂过胖子厚实的肩膀,哈哈笑着:“哈哈,既然叫我一声二哥,你就是我黎老二的兄弟,是兄弟,就要讲义气,以后二哥罩着你!”

“……”

胖子有点后悔,怎么一早没发现这是个二货?

“那个……二哥,要不咱们回聊?我还想进游戏看看呢。”

“行!”

黎老二大手一挥:“来,把二哥加上,以后有事儿,尽管招呼。”

胖子忽然看见眼前出现一个透明的界面:

【系统提示:玩家“黎老二”发来好友请求,是否通过?(通过之后,可以在回廊中联系好友,该功能在诸天游戏中将会受到限制)】

胖子有点好奇地伸出胖手指,在虚空中点击了一下,还真有反应,新出现的一个界面中出现了一个头像,正是黎老二。

黎老二满意地笑起来:“兄弟,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可惜,现在游戏里想找人还比较麻烦,二哥没办法带你,不过没关系,有什么不懂的别客气,随时找二哥!”

和这个辣眼睛版的黎明道别后,胖子又看了一眼这如远古巨神建造的神殿,还有中间那座通天巨塔,那没入高空让人无法得见全身的塔身,让人感到无比的神秘。

再三感叹之后,试着在心中叫了一声“系统”。

【系统提示:社区即将连接您的意识,是否允许?(请仔细阅读以下信息,一旦允许,将视为同意以下所有条款。)】

顺着往下一看,顿时头晕起来。

密密麻麻的条款看得人眼晕,他因为好奇强忍着看了几两页,发现后面没完没了一大堆,大多是一些行为规范、法律道德方面的条款,直接放弃把它看完的愚蠢行为。

直接确认允许。

胖子疑惑地看了看四周,还是在那座巨大的神殿中,却感觉周围的环境好像有些变化,似乎变得更清晰,也更真实了些。

【系统提示:恭喜你成为万界社区玩家,请自行完善相关信息。】

咦?怎么变成万界社区了?

胖子只是微微疑惑,却也没多想,不过是一个名称而已。

就是对于这个策划的取名水平有点质疑,又是万界又是诸天的,敢不敢再中二点?

看向新出现的面板,胖子总算感觉到了一点熟悉的东西——属性面板:

玩家:未命名(如果你不想被人鄙视,那就取个正常点的名字)

基本属性:

精元:4 气元:1 神元:5

等级评价:3星(白)(你比一只鸡强不到哪去)

“……”

异常简洁的界面,却让心一直很宽的胖子有种摔显示器的冲动,可惜他并不能触碰到这个“显示器”。

想了想,他还是不敢忽视后面的提示,直接用了自己的本名。

“!!”

完成一些基本设置看,胖子两眼一花,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突然改变。

这是一座古代的城市。

高耸的城门,笔直的街道,道口有一个高大的牌楼,上书平康城三字。

道两旁是一座座古意盎然的楼阁,飞檐翘角,雕梁画栋。

古色古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街上自然还有许多人,不过似乎对他,还有不少和他一样,东张西望、满脸新奇,突然出现的人,根本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反而脸上都带着一些鄙视、厌恶的神情,见着就躲远、绕道。

“哈哈!不愧是第一个真正的虚拟世界,江湖!老子来了!老子要称霸江湖!”

一个明显是玩家的家伙,大笑着跑向城外,在他的带领下,竟然还有不少人跟着狂奔而出,好像跑慢点就会吃亏一样。

“喂,大婶,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啊?哟!买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扛啊!”

“大哥!你是丐帮的吧?我这……啊呀,不好意思,出来着急,身上没带钱,这样,大哥你带我加入丐帮,我以后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有人逮着街上的行人就拦,想要从他们眼中的NPC身上接到任务,连街边的乞丐都不放过。

好好的一个古城,被一群玩家闹得鸡飞狗跳。

胖子看得一头冷汗。

“一群蠢货,真把这里当成普通的网游了?”

一个玩家不屑地道。

有人好奇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玩家不屑道:“当然不一样,这游戏根本没有打怪升级,也没有什么任务套路的。”

“那怎么玩啊?”

“简单,你就当自己穿越了就行,给你个忠告吧,别真把NPC当NPC,还有,别随便出城,外面可不那么太平。”

那玩家说完,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优越神情就走了。

不远处的胖子也听到了这些话,一张胖脸上若有所思。

多少有这番话的影响,胖子没有学着那些玩家急吼吼地到处找任务、找怪打,而是一个人慢慢在街上逛着。

除了玩家这种不速之客外,这里倒是真的和古代的世界一样,路边小摊上的各种小吃传来的阵阵香味让他口水直流。

和现实完全不一样的体验让他不知不觉就逛了大半天。

这根本不像是游戏,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见到的人也不像是冷冰冰的NPC,而是真实的人,让他新奇之余也有点震惊。

不过等到习惯了,又感觉似乎有点无聊。

因为太真实,反而让他有点茫然,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难不成这游戏就是让人旅游观光的?

摸摸肚子,他竟然感觉到饿了,站在路边看着小摊上冒着热气的小吃,口水直流,却苦于身无分文。

刚才他已经试过了,这些东西好像真能吃,但他喵的是要钱的!

拍拍肚子,滚起一阵肉浪,胖子选择了直接下线。

看到两个室友还戴着头盔躺在床上,胖子撇了徶嘴,泡了一碗面,端到电脑前打开万界官网,这上面有个论坛版块,他想看看别人到底是怎么玩这游戏的。

随手点开一个贴子,边吃边看起来。

“哇!这游戏真的好真实啊,跟穿越一样!”

“坑爹的万界公司,真实有什么用?无聊死了,老子又不想旅游,老子只想玩游戏!”

“是啊,刚开始还觉得挺神奇,不过时间久了就有点无聊了。”

“我觉得挺好玩啊,一直在调戏NPC,竟然没有一句重复的回答。”

“楼上的,NPC没打你吗?”

“……”

叉掉这些没营养的灌水,胖子忽然停住吸了一半的泡面。

他看到了一个帖子——【游戏中的惊天秘密!】

帖子后面有浏览次数已经高达数百万,回复数也有十几万,比现在的玩家数量都要多。

第330章 变局

“有许多玩家都在埋怨游戏无聊,在游戏里完全没有事情可做,而且玩家不能离开新手村(出生地)太远,因为新手村外到处是野兽毒虫、强盗等等。

走不了多远,不是被野兽咬死,就是被强盗砍死,因为玩家根本没有任何技能。

现实里是个什么样,游戏还是那个吊样,一碰到猛兽,必死无疑,别说杀怪了,能死得舒服点好看点都是幸运。

相信有不少玩家已经被游戏里的死亡遭遇吓退了,尤其是那些不调整痛觉的‘勇士’(容我笑一笑)。

我要说的是,如果真的放弃了这个游戏,你们绝对会后悔,因为你们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这个游戏。

废话少说,我直入正题。

刚进入游戏,我也是不知道干什么,不过还好,没有跑到城外作死,而是在城里不过后来我发现了一个铁匠铺在招学徒伙计,当时我因为无聊,就找了进去,没想到还真的可以,铁匠师傅试了试我的力气就收了我!

然后我跟着铁匠师傅学了半天,系统提示我学会了铸造技能!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真的学会了铸造!是真的学会,不是游戏技能!不是!

当收到系统提示时,我就发现自己脑子里忽然多了许多东西,全是关于铸造的知识,好像我以前就学过一样,最神奇的是,我下线之后,这些记忆仍然存在!

很可惜,现实里我找不到打铁铺,没办法实践,以我现在的技能等级也没办法独立完成一件作品。

多余的我也不多说了,这里面的意义,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也没必要多说。

哥们打铁去了!”

“沙发果断!”

“楼主在讲故事?”

“不,他是在做梦。”

“呵呵。”

“白痴,看多了吧?”

“……”

不出意外,帖子后面跟着一堆谩骂,几乎是在喷楼主异想天开或者是骗关注的。

但胖子继续往下看,却渐渐看到了越来越多人冒头,分享自己的游戏经历,许多都是和楼主一样,学到了某种技能。

例如一个从出生就没离开过大城市,连大米到底是地上长的,还是树上结的都不知道的家伙,突然学会了种地耕田。

一个可能连针线都没见过,一件衣服穿不了几次就扔的妹子,竟然学会了缝补衣服。

诸如此类的例子层出不穷。

过了一开始的震惊,又有许多人开始辩论起来。

因为这些人学会的技能,全都是一个对现代社会来说,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传统技艺,而且大多是些苦力活。

比如种地那个,原本是想在游戏里赚点钱,被一个地主乡绅家招去当耕田的苦力。

学会打铁的楼主,也一样是给人抡大锤、拉风箱的苦力。

还有人跑去山里挖矿、酒楼茶楼中跑堂、帮厨等等。

基本是一个苦力集中营。

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游戏里去找虐,这是被攻击最多的一点,认为没有丝毫意义。

不过那只是少数脑子不好使的人。

大多数人都意识到了,一个游戏,竟然能让人直接学会一种技能,这太过匪夷所思。

有人猜测,这是记忆移植之类的黑科技,这个游戏只是一个测试,在这种技术成熟之后,以后人类的学习方式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也有人认为,这个游戏出现得太突然,无论是已经达到与现实无异的虚拟技术,还是这种类似记忆移植的技术,都不大可能是现在的科技水平能做得到的。

可它却真的出现了,还出现得那么突兀,很有可能是国家从哪里得到遗落的外星文明技术,这种观点的支持者还不少。

还有看多了的人,则认为这是主神入侵地球,游戏只是一个幌子。

当然,这真的只是少数看多了小数,分不清现实的人脑子发热的看法,没有几个人会当真。

不管人们怎么猜测,其中有一点是绝大多数人都非常关心的。

那就是这游戏的官方名字叫“诸天·江湖篇”,再根据现在已经展现出来的游戏背景,这有可能是一个武侠世界。

既然是武侠世界,那总少不了武功这种东西。

那么以后是不是还有机会学到武功?

这种可能,已经让很多武侠迷疯狂,已经进入游戏的,在拼命地做苦力,丝毫不把这当然一个游戏,大有把它当成一种新的人生追求一样。

没有得到游戏名额的,也聚集在万界官网,甚至是直接前往万界游戏总部的锦绣大厦,呼吁赶快放出新的游戏名额。

也有人认为,游戏的主题应该是“诸天”,既然有江湖篇,那就应该还有其他篇章,也许以后会出现科技为主的世界,那时候玩家将能从游戏中获得真实的技术,那才是这个游戏中最大的价值所在。

至于武功这种东西,他们认为,就算有,也最多只是一些现代的格斗、技击的技巧,和现在已经有不少玩家学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技能一样,在现代社会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胖子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痒,下意识地揉了揉,却抹下了一把汗。

原来他不知不觉已经看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脸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没闲情去管这些,随手抹了一把,胖脸上都是不可思议之色。

特喵的这游戏竟然有这么吓人的内幕?

不,在今天之前这是内幕,但恐怕从今天之后,全世界都要为这个游戏侧目。

想到帖子中的种种猜测,胖子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好一会儿才压了下去。

再回到论坛页面,发现论坛上已经几乎看不到灌水的贴子,多了很多攻略帖。

【游戏中各类生活技能学习指引】

【武功到底存不存在?】

【论游戏中钱的重要性,及如何在游戏里赚钱】

【谁说苦力娃傻?挖矿男日赚十两!】

【……】

胖子擦了把汗,一个个点开,默默地学习……

……

对于普通玩家来说,许多东西都还停留在猜测阶段。

但对于这个世界中永远不会缺少的一些阶层,却是早就知道了一些真正的内幕,都发挥着自己最大的力量,围绕着这个游戏,紧锣密鼓地布局着。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一个大变局,是一个时代的变革。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每一次的变革,都代表着原有的利益、地位的重新分配。

而这种变化,并不仅仅局限在现世……

倚天世界。

数月前,纯阳别宫忽然遍邀天下宗门,齐聚华山落雁峰,共论武道。

纯阳别宫更传下上代别宫之主——剑神,武当开宗祖师——张三丰,与前元一代帝师——八思巴,三人一同参悟留下的先天大道。

其时,有天花乱坠,金光遍照,方圆千里皆可见。

自此便有传闻,每年八月十五,天门大开,成就先天者、与有缘之人,皆可登天门,去往上界。

三年后,有一黄衣女子,自称终南山古墓传人,以女子之身,双十之龄,成就先天,登天门而去。

天下哗然。

其后,纯阳、少林、武当、明教、昆仑等武林大派,均有人或成先天、或凭机缘,陆续登上天门,飞升上界。

青天世界。

自少年金沙滩一剑惊天,震慑辽军,使无敌将军金刀令公扭转绝境,使此次北伐不至于无功而返,被大宋皇帝倚重,创下纯阳道宫,又招来贤人无数。

大宋自此国力日渐强盛,也一改以往怀柔之策。

除了昔日强敌大辽国,还有一抗之力,大理、西夏、吐蕃诸部,都渐渐无力对抗。

大理更是举国臣服,归入大宋。

纯阳道宫之名,也由此威震天下,昔日的少年,今日的道宫之主冲虚真人,被大宋皇帝正式册封为大宋国师。

数月之前,这位仙踪难觅的国师忽然出现,诏告天下,每年八月十五,于汴京大开天门,有缘者皆可由此往来天外天。

大明世界。

同样是数月之前,紫禁城外一山谷上空,忽然出现一道巨大光门。

有轻功高手冒险穿入其中,瞬息又归,言此乃天门,门后乃天外之天,人间上界,天下震惊,群涌而至。

却发现并非所有人都能穿过天门。

天门高高在上,离地百丈有余,哪怕有朝廷、各路豪强全力搭建的数十丈高台,能登上天门之人也是寥寥无几。

不管如何,所有登上了天门的人,都发现了一片新天地。

这片天地有着许多以往只存在于传说的神奇物事,也有闻所未闻的光怪陆离,更是发现除了自己原来的地方外,竟然还有着许多来自不同世界的人……

第331章 天上飞琼,玉龙春归

天上飞琼,毕竟向,人间情薄。

还又跨,玉龙归去,万花摇落。

……

去时是春,再回时也是大地春归。

华山之上,却依旧是千峰裹素。

万千雪花飘飘,人间净素。

冰峰起起伏伏,玉龙飞腾。

“汪!汪汪汪汪!”

坐忘峰上,一个硕大的白影,眨眼间从远处疾驰而至,将刚回到峰上,万千感慨的花恺扑倒在雪地上。

“汪汪!汪!嗷呜~”

毛绒绒的大脑袋,拼命地往花恺脖子、脸上拱着、磨蹭着,湿呼呼的大舌头不停地甩动,刷了满脸的口水。

“哈哈哈哈!”

“白怂,你又胖了!”

“嗷呜~”

大狗哈着气,大脑袋不停地拱着,发出委屈的呜咽,显然是怪花恺不声不响把它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久。

花恺揉着它的大脑袋笑着:“行了,这不能怪我,我也是被赶出去的。”

“沙、沙……”

头戴高冠的俊秀道士踏着雪,一步步走近,脸上泛起欢欣的笑容。

“小师弟,你回来了。”

花恺挟着白怂的大头,将它挤开,从地上坐起,笑道:“我回来了,二师兄……”

侧过头,望向左近一处山壁,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双手抱剑的孤高身影。

“大师兄。”

谢云流难得地点点头,虽然表情仍然傲骄高冷,眼中一闪而逝的柔光却瞒不了人。

只是下一刻,却忽然剑眉一竖。

山壁上蓦然一空,人已经出现在花恺身前。

一言不发,突然挥掌拍向花恺。

花恺脸上笑容不变,不闪不避,任掌风扑面。

一道凛冽如剑的掌劲划过,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及,花恺头发、眉毛上的黑色却在一点点褪去,露出了原本霜雪一般的白色。

谢云流目中冷光闪过:“谁?”

花恺清楚他的德性,知道他的意思,是在问谁伤的自己。

心下不由苦笑,果然是瞒不过,一眼就被看穿。

李忘生皱起墨眉,笑容淡了些:“师弟,你这是根基大损之相,究竟怎么回事?”

从雪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雪,搂着白怂的大头揉了揉。

笑道:“碰到了个大敌,两位师兄不必担心,我已经把她解决了。”

“哼!”

一声怒哼从谢云流鼻中喷出。

不知是针对那个所谓的大敌,还是针对花恺。

李忘生探出手,抓起他的手腕,眉头霎时间皱得更紧。

摇摇头:“先去拜见师父吧。”

花恺有些意外:“师父已经回山了?”

李忘生点点头。

三人一狗踏进那像是嵌在雪中的小道观。

……

老道仍然是那一袭看不出原本颜色、灰扑扑的单薄道袍,乱糟糟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

花恺忽然觉得,张老道邋遢道士的名号,应该让给他才对。

撩起衣袍,屈膝下拜。

连拜三下,才笑道:“师父,许久不见。”

老道也没露出什么久别重逢,再见爱徒的的激动,抓了把乱篷篷的长须,神色不见异常,似乎也没有见到他的白发白眉一样。

李忘生迟疑道:“师父……”

老道摆了摆手,盯着花恺,浑浊的双目闪过一丝奇光。

灰扑扑的袍袖一挥,花恺被一股柔和又无可抗拒的力道托起。

虽然只是随手一挥,但别说是现在的他,就是全盛之时,也没有半点抵抗的余地。

花恺也不惊异,一路行来,走得越远,爬得越高,他不仅没有能看清老道,反而愈发感觉得到老道的深不可测。

“哈哈哈哈……”

老道忽然长声大笑。

道观外,漫天飞雪突然像是有了灵性一般,欢欣跳跃,飞旋舞动,纷纷扬扬。

笑声远远传出,良久方歇。

道观中,老道连连点头:“不赖,不赖……”

都快虚成死狗了,还不赖?

李忘生讶异地张了张嘴,和谢云流对视一眼,目光又落到花恺身上,仔细看了许久,眼中才渐渐多了几分惊异和喜色。

花恺没有太意外,他只是根基大损,却并非根基全毁。

不说这异于寻常的肉身,烙印在性灵之中的纯阳真意,谢云流和李忘生都未必瞒得过,何况是老道?

“小师弟真不愧天资绝世。”

李忘生叹了一句,又忧虑道:“只是,毕竟是毁身大伤,就算师父亲自出手,恐怕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尽复,师弟与神策军还有三年之约,期限将至,又如何是好?”

老道抓了抓胡须,笑眯眯地看向花恺:“你有何打算?”

花恺笑了笑:“师父,关于这点,弟子正有事禀告……”

老道扬手:“你们二人先去吧。”

李、谢二人对望一眼,躬身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花恺疑惑道:“师父,为何摒退两位师兄?”

“有些事,太早让他们知道,未必是福。”老道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花恺。

花恺心中一惊。

恐怕老道早就看出他的异常。

如果是这样,那老道的境界,只怕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虽然惊,却没有惧。

反而很好奇。

“师父,您早就知道?”

老道点点头:“为师早知你并非此界之人,不过……”

说到这里顿了顿,摇了摇头:“老道虽能看破你身上的迷障,离打破这天地的胎膜却还差些,看不穿这天地界限。”

“天地胎膜?”花恺好奇地重复了一句这个陌生的词汇。

老道摇了摇手:“与你说这些还太早,不说也罢。”

花恺没有追问,只是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只是寥寥三两句,却已经透露出了许多信息。

老吕啊老吕,你要不要这么变态?

他不知道能一眼看穿自己是域外来客代表着什么,所谓的“打破天地胎膜”又是什么,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仅是他,恐怕这个世界的人都小看了老吕,哪怕他已经被世人尊为纯阳真仙。

背后忽然一凉,不知何时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惊骇之余,也不由庆幸。

庆幸他莽莽撞撞的第一次穿越,是到了这个世界。

庆幸他遇到的人是老吕。

否则……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后怕。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老吕越厉害,他的靠山越硬,越能浪……

“师父……”

花恺倒豆子般将自己的来历说了出来。

别的世界的人他都敢放进空间,难不成还要瞒着他真正亲近、信任的人?

不存在的。

当然,除了作为万界空间真正的掌控者这点,这是打定主意烂在自己心里的。

在他口中,变成了一个幸运地到了那处神奇空间的人,严格来说,也并不算是假话。

空间、青天世界、倚天世界、大明世界、僵尸世界,一直以来的经历全都说了出来。

不仅仅是不想再隐瞒,也存着让老吕为他把脉的意思。

他一身所学太杂,哪怕是自己选择的道路,也没有偏离了纯阳大道,但是摸着石头过河,心中总有些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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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九五乾元,红颜至尊

“诸天世界……”

老道浑浊的双眼神光隐现,忽然变得深邃阔远,如渊如海,叹道:“造化玄奇,果真难测。”

花恺以为老道是对其他世界好奇,便道:“师父若有兴致,不如随弟子往他界一观。”

老道眼中神光乍敛,摇了摇头:“时候未到。”

似乎看出花恺的疑惑,笑道:“此事不必介怀,日后自知。”

老道不说,花恺也无法,只能暂时放下,转而向老道问起心中积攒的种种疑惑。

不提师徒两人的问答……

……

神都洛阳。

过天街,入端门,便是洛阳皇城——太微城。

城中有紫微宫,乃皇城之中,天下之中,至尊之地。

此时夜色如墨,宫中仍是灯火通明,璀璨夺目,真如天帝居所般。

只是其中禁卫手举火把,匆匆往来,异于寻常。

宫中正殿——乾元殿,乃朝会之所,唐皇于此君临天下,搬弄乾坤。

此时诺大的乾元殿中,却只有一人。

一个华服冕毓的妇人。

妇人面相已现老态,眉宇间却仍见妩媚,可以想见,年轻之时,必然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之貎。

大殿之上,有九级御阶,一张巨大的榻椅高高在上,金龙缠绕,金灿灿、明晃晃。

妇人一步步踏上御阶,拖着描龙绣凤、及地数尺的华丽袍服,缓缓掠过。

来到榻椅之前,蓦然振起袍袖,转身坐到榻上,一手抚过扶手上的金龙。

一双细长凤目微阖,却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威严。

过不多时,殿外匆匆进来一人,是一个气质阴柔、脸上敷粉的中年,见到妇人坐于龙榻之上,也没有异色,直直拜倒在地。

妇人蓦然睁开双眼,虽没出声,却让阴柔中年不自禁地将头伏得更低。

中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调,生怕高了一丝,就会惊扰了龙榻上的妇人,却又怕声音太低,让妇人难以听清。

天底下,能让他安如归如此敬畏之人,也只有眼前这个妇人,只因这妇人姓武,名曌。

“回禀圣后,贼人武功极高,又对宫中极为熟悉,老奴该死,实在难觅贼人踪影。”

他没有丝毫辩解的意思,只是乖乖地将事实陈述出来。

武后睁开一双细长凤目,脸上无喜无怒,望着大殿正门之外。

坐在这天下至尊、九五之位上,哪怕是黑夜之中,也可以一目远眺,天街之上,连绵宫阙尽收眼底。

正如天帝高坐紫微,天上地下,尽在掌中。

良久,武后才缓缓开口:“安如归,你说说,本宫是否太过仁慈了?”

虽然语声温和,安如却把头伏得更低,已经紧紧贴着地面,不敢说话。

他知道武后所指,并不止是今夜宫中被盗之事,而是自圣后垂拱以来,天下物议汹汹。

几年前英国公徐敬业于扬州起事反武,聚起十数万大军。

骆宾王当年被他追杀,因吕纯阳插手,逃过一死,谁想到了扬州,为徐敬业起草一纸,实为千古奇文。

只是这篇千古奇文却将武后从头到尾骂得狗血淋头,罪不容赦。

徐敬业起兵,于武后来说只是跳梁小丑,不过是一声令下,三十万大军压境,徐敬业旦夕之间,就被逼得兵败自尽而亡。

但骆宾王这篇檄文却真正让武后雷霆震怒,为此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他安如归当初虽是被吕纯阳镇压,却到底是他纵放了骆宾王,这篇檄文的出世,终究与他脱不开干系,同样受到了武后迁怒。

若非武后有许多倚仗他的地方,恐怕他就早已人头落地。

罪魁祸首的骆宾王,却在扬州兵败之时不知所踪。

世人虽皆以为他已死于乱军之中,安如归却知道,那不过是武后为保颜面之举罢了,实际上这个武后恨之入骨的老东西,早被神秘人救走,从此不知所踪。

此后数年,因畏怒武后剪除宗室,李氏诸王接连起兵谋反,虽然难以成事,也让武后颇为头疼。

安如归这边转着念头,心中惴惴,武后淡声道:“起来吧。”

“谢圣后!”

安如归没说什么不敢,他很清楚,这位圣后是口含天宪,无论是什么话,都只有听从的份。

麻利地爬起,躬身侍立一旁。

武后缓缓从龙榻上站起,凤目远眺,语声淡然:“既然如此,本宫便如他们所愿。”

安如归弯下腰,双手交叠:“恭聆圣后训示!”

凤目之中,冷光乍逝,缓缓道:“着,侍郎周兴,夜审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黄国公李撰,东莞郡公李融,常乐公主,常乐公主驸马赵瑰。”

“不必回禀,按律问罪!”

必死无疑,自然不必回禀。

安如归心头冒起一丝寒意。

这几人是李唐宗室,随琅琊王李冲、越王李贞举兵起事反武。

李贞乃太宗第八子,武后再是大逆,也绝不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哪怕李贞事败,也不敢杀他,不仅不敢杀,还得防着他死。

只是此人刚烈,兵败时,就已服毒自尽,李冲乃其子,也难逃一死。

武后自然大怒。

只是余下的李氏宗亲,武后忌惮之下,却没有问罪,拖至如今。

今天之事,就像一根导火索,让武后完全失去了耐性。

从今以后,恐怕再也没有了顾忌,李唐宗室,只怕要被彻底清洗了。

安如归不敢露出半点异色,他效忠的不是李氏,而是武氏。

“诺!”

不敢迟疑,躬身应诺。

又见武后环视了一眼恢宏堂皇的乾阳殿,又看向身后龙榻。

挥手一抛,将手中丝绢抛起,冷声道:“着工部,拆除乾阳殿,于原址兴建万象神宫!”

丝绢缓缓飘落,将龙榻正中,硕大的金龙龙首覆盖。

安如归眼皮微微一跳,强抑心中惊惧,再次应诺。

见武后挥手,便告了一声退,向后踩着小碎步,慢慢退出大殿。

到了殿门,就要转身之时,又听武后忽然道:“慢。”

安如归赶忙踩着小碎步跑回:“圣后。”

武后目光炯炯,落在他身上:“今夜盗走九龙杯之人,你半点不知?”

安如归身躯微震,微微迟疑才道:“回禀圣后,老奴虽未见其人,但确有猜测。”

“说。”

安如归弯下腰,轻声道:“九天。”

只听武后一声冷笑:“果然如此。”

这天底下,有本事从皇宫盗走重宝,如入无人之地的,只有三者。

其一,就是武后自己。

其二,是纯阳,吕洞宾。

武后会不会自己盗自己不知道,但吕纯阳却绝不可能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不是对他的品行多有信心,而是他根本没有必要。

那就只有其三,九天。

这后两者,就是这天底下,武后最为忌惮之人。

武后一声冷笑,话锋突转:“听说,吕纯阳新收了一个弟子,与你神策军有个什么三年之约?”

“禀圣后,确有此事。”

武后嘴角含笑:“本宫倒是好奇,何人竟有此幸,能得吕纯阳垂青?”

“不过是一黄口孺子,何德何能,竟劳圣后垂询?”

安如归并不在意,随口道:“吕纯阳此人,行事随心所欲,并不出奇。”

武后笑了笑,也没再多问,如安如归所言,区区一个幸运儿罢了,值不得她费心思。

微微沉吟道:“这样吧,昭告天下,万象神宫建成之日,本宫要在此宫中开百花盛会,遍邀天下年轻俊彦,齐聚神宫,谈文论武,胜出者,本宫必有重赏,那九曲蟠龙珠,便为此会彩头之一。”

“那吕纯阳弟子与你神策军的约斗,便在百花会中了结吧。”

“这……”

安如归一惊。

若只是别的,他自然不敢有半丝迟疑,只是这九曲蟠龙珠在吕纯阳手上,别人不敢忤逆武后,可此人实在难以掌控。

武后知他所虑,也不怪罪,手一挥:“你自去传诏便是,吕纯阳自会答应。”

“是……”

安如归告退离去,刚出殿门,又听武后悠悠传来一句:“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第333章 纯阳真传,飞花逐乐

“这武后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李忘生将武后派来宣诏的使者送下山后,回转道观,与诸人笑道。

“师父,为何要答应?”

谢云流性子孤高桀骜,不能接受外人指手划脚、发号施令。

哪怕这人是当今天下最尊贵之人,来宣诏的人也是中书省的官员,地位清贵,基本相当于宰相秘书。

为皇帝拟诏倒是经常做,宣诏这种事本不可能劳动这样的人,偏偏就被派了来,可见虽名为宣诏,其实武后对老道也不敢过于怠慢。

但谢云流依旧不爽,尤其老道还答应了。

那位武则天要召开百花盛会,邀请天下年轻俊彦赴会。

谢云流、李忘生和花恺自己,都在被邀之列。

老道笑了笑,看向花恺:“你又是何想法?”

花恺自嘲一笑:“这位武后,怕是根本没把弟子看在眼里。”

九曲蟠龙珠虽在老道手中,却是早有约定,只是暂时保管。

他与那个神策统领独孤阴人约战,得胜的人才能处置九曲蟠龙珠。

三年前,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谁都不会相信,三年时间,他就能打败一个先天大高手。

哪怕他是吕洞宾的弟子。

所以,在别人眼里,如果老道不赖账,九曲蟠龙珠早已是神策掌中之物。

这一战真要打起来,他是自取其辱。

看在老道分上,别人不敢要他的小命,羞辱一番却没什么问题。

没准在那位千古女帝想来,此举还是卖了吕老道一个面子,让他有个台阶下,不至于让自己的小弟子跑出去丢人现眼。

不仅能收回蟠龙珠,还能卖老道一个人情。

邀请他去这个所谓的百花会,恐怕是给老道面子,让他去凑数的成份居多。

谢云流不笨,反而比天底下九成九的人都要聪明。

只是他的心思不屑放在这种地方,但花恺说完这句话他就明白了。

冷着脸盯着花恺:“百花会前,每日接我一剑。”

“……”

花恺眼皮跳动。

他知道谢云流是好意,要给他喂剑,也就是陪练。

有这么个大高手每日给他喂招,进境之速,可想而知。

倒不全是为他,而是为了纯阳声誉,怕他丢人。

只是谢云流的一剑,可不好接。

尤其是这根冰棍从来不会给人留情面。

装着没听到,故意扯开话题道:“我倒觉得有点奇怪,这武后为何突然要召开什么百花会,还要以蟠龙珠为彩头?”

九曲蟠龙珠是打开李二遗宝的钥匙,他还记得,当初为追索骆宾王和蟠龙珠,不惜在神都大动干戈。

如今怎么又舍得把这东西让出来?

李忘生温和一笑:“不管这位娘娘有什么打算,没有将小师弟放在眼中,从一开始就已经失策,小师弟,百花会上,你可要名动天下了。”

他和谢云流对于花恺身上的异常,不是没有疑惑,只是老道既然没有告诉他们,二人也不曾多问。

对于他的打趣,花恺摇头笑道:“就怕这名太重,我背不起。”

百花会,名字虽雅,实际上却是个大比。

文武并举。

会上必然是唇枪舌剑、刀光剑影。

论文,这盛唐之中,名传千古的才子文人多不盛数。

论武,哪怕是年轻一辈,以他当初见过的公孙姐妹、张若虚等人,还有他眼前的谢、李二人,年纪都不大,武功之高,却是骇人听闻。

大明世界中被奉如陆地神仙般的十绝中人,只怕其中一大半人都是比不过这几人的。

管中窥豹,这天下到底有多少变态还真难以估量。

如果比诗文,他是别想了,恐怕比不过别人一根指头。

也只有在武道一途,他才有争锋的余地。

虽然以他目前的水平,未必及得上那些骄子,但他有自信,成就先天之后,他花恺也不弱于人。

怕就怕武则天突然搞出这个百花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

百花会上,除了群英争锋,恐怕还会有其他波折。

老道笑呵呵道:“说得不错,此次百花会,不会无因,你们两个也莫要置身事外,我也不多说,都各自小心便心。”

“是。”

三人同声应是。

说完,老道看向花恺:“你也算修为有成,待你伤愈之后,便该传你剑气二典,你可想好要学哪一门?”

剑气二典,是除《纯阳功》与《坐忘经》这两门根本大法之外,纯阳至高武学宝典。

谢云流与李忘生便是分别修的《剑典》、《气典》。

他所习的纯阳剑法虽不凡,与二者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不过是入门罢了。

花恺倒是想全都学了,不过如今他也算是见识不浅了,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至少目前来说,他是不可能有能力二者兼修的。

不过,对于修哪一门,他倒还没想过。

老道也只是提醒他一句,并没指望他立刻就决定。

“此事也不急,待你伤愈后再仔细参详便是。”

李忘生这时笑道:“师父,如今,也是时候该为小师弟取名了吧?”

花恺疑惑:“取名?”

他入门时,老道已经给了个道号冲虚,还取什么名?

李忘生笑着,却不答。

老道点头:“你名恺,恺着,乐也,道名便叫逐乐(Yue)吧,以后,你便是老道关门弟子。”

李忘生才笑着解释道:“只有得赐道名,才是师父亲传弟子,日后师弟的课业,便是师父亲自教授,我与大师兄总算能清静了。”

关门弟子?那以后的纯阳五子算什么?

这个念头在花恺脑中一闪而过,便不在意了。

也就是说,现在老吕才真正打算收他,之前他还不算老吕的弟子?

啧,这老道套路挺深啊。

难道以后要叫花逐乐?

云流、忘生,这俩叫得挺有比格,怎么轮到他就这么别扭……

不过花恺还是只能高高兴兴、屁颠颠地拜谢。

用这个世界的时间算来,他拜入纯阳已近三年,可其实老吕还从来没有亲自教授过他,一直是谢、李二人代师授艺。

这几天问道老吕,他更深刻地体会到这老道的深不可测、浩如渊海,随口一句,都能让他茅塞顿开,受用无穷。

因此这“亲传”二字,可真不是一句虚言,而是货真价实的好处。

“你且去吧,每日卯时自来寻我便是。”

老道知道他的打算,要在别的世界闭关修炼,只定下个时间就打发了他,李忘生和谢云流对此也没多问。

花恺回到自己的房间,撸了会儿白怂。

这家伙几年不见,长得越发壮实,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跟基因突变似的,肩高已经超过一米,人立起来比他还高,整个一庞然大物。

许是久不见他,特别粘人,好不容易将它安抚住,花恺才打开次元之门,消失在房中。

门现之时,静室中老道睁开双眼,朝他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发出一声叹息:“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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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七断七绝,天剑威名

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中,参天大树比比皆是。

酷烈的阳光从枝叶间照落,就变成了宝石一般的青翠莹莹的宝光。

一个黑色的身影突地从林中蹿出。

那身影在林间穿梭,也不见他借力,挥手间竟如凭虚御风般,在林间凌空飞渡。

如此身法,传出去简直惊世骇俗。

就在这时,在黑色身影前方一处灌木丛中,又猛然射出一道瘦小身影,对他做着鬼脸。

黑色身影一惊,手挥动间,想要闪躲之时,那瘦小身影突地划出一道寒光。

“呲”的一声轻响,似乎割断了什么东西。

黑色身影像是失去了力气般,顿时身形急坠。

手一扬,“咻”的一声,袖中射出一道淡若无影的细丝,缠在一旁的参天大树树杆之上,借力一拉,身形慢慢下坠。

原来他之前如此仙人凌虚一般的身法,就是凭借这袖中的细丝。

虽然不如凌虚飞渡那般惊世骇俗,凭一根细丝,就能做到,倒也是天下少见的轻功身法。

黑色身影飘身落地,看着那瘦小之人怒道:“好狗不挡路!”

“你……!”

那瘦小之人明明是个才十几的半大孩子,长得俊秀之极,只是脸颊上有一道刀疤,虽然将一张本是完美的作品给破坏,却不见丑陋,反而有一种奇异的魅力。

孩子气地指着自己气歪的鼻子:“你敢骂我是狗?!”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那被挡下的人,一身黑衣,年不过三十,闷哼一声:“连我黑蜘蛛都不知道,这么孤陋寡闻,你怎么在江湖上混?”

“呸!原来是一只小爬虫。你连我小鱼儿都不知道,你又怎么在江湖上混?”

黑蜘蛛冷笑:“如果你真的混得好,就不会被人追杀得上天入地,像过街老鼠一样。”

“你……!”

小鱼儿一惊。

他本来是心情不好,在这树林中碰巧见到这个黑蜘蛛,手贱的毛病发作,想搞个恶作剧玩玩,却没想到被人一下戳到痛处。

强撑着道:“你胡说什么?”

“胡说?”

黑蜘蛛冷笑:“先是被小仙女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又被无缺公子追杀,还要靠身边的女人挺身而出,才逃得一命,嘿!”

小鱼儿脸上一怒,跟着又黯淡下来,也没有了争辩的想法,有些气弱地道:“你……你怎么知道?”

黑蜘蛛傲然道:“江湖上的事,就没有我黑蜘蛛不知道的。”

“吹牛!”

小鱼儿撇了撇嘴,坏笑道:“你这么厉害,那你说说,我身上有几根毛啊?怎么样,说不出来了吧?”

这种孩子气的胡搅蛮缠,黑蜘蛛自然不屑去争论,摇头一笑,负手转身,就想离去。

他也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个熊娃子,劫他道也未必有什么坏心,就是个恶个剧。

他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有姓的高手,自然不会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只不过他小看了熊孩子这种生物,他想走,被他撩起火气的熊娃可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

“喂!你不许走!”

小鱼儿纵身一跳,挡在了黑蜘蛛身前。

黑蜘蛛冷着脸,不耐道:“你想怎么样?”

小鱼儿也被问得一滞。

他不过是想恶作剧,却反被人揭了伤疤,心里过不去,就这么让人走了,那不是很没面子?

这理由也不能跟人说啊。

眼珠子一转:“要走也可以,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就让你走。”

“呵!”

黑蜘蛛不屑一笑:“江湖上,想叫我大哥的人倒是不少,能让我叫大哥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

他在小鱼儿身上上下打量:“你这个被人追得像过街老鼠一样的小娃娃,呵呵。”

“你!你你……!”

“够了!”

黑蜘蛛本性清冷,也不算什么好脾气的人,看他小小年纪才忍让了几番,哪里耐烦和一个小孩多纠缠胡闹?

断声喝道:“你想在我面前尊大,也不是不行,打得赢我,我就叫你一声大哥!”

两手一翻,电闪一般探出,

小鱼儿一惊,反应却不慢,腰一拧,猛地向后倒悬,躲过黑蜘蛛的双爪,反掌往地上一拍,倒立而起,双脚向黑蜘蛛连环踢去。

黑蜘蛛双手翻动如轮,便一一挡下。

小鱼儿借着他挡来的力道,以双脚为支点,人又翻身而起,居高临下,一掌拍下,黑蜘蛛躲闪不及,便被一掌打在左肩。

他的招式博杂,本身也算精妙,对上一般人,也很难招架。

只可惜正因为旁鹜太多,分心多顾,武功上反而杂而不精,黑蜘蛛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哪这么容易对付?

黑蜘蛛嘴角泛起冷笑,猛地一抖,震得浑身粉尘飞扬,小鱼儿反被这一抖震得连连倒退,直退出数丈外才将力道御尽站定。

心中大惊,这臭蜘蛛好厉害!

黑蜘蛛面带冷笑,正上挺身而上,小鱼儿突然双手翻飞,翩翩扇动,向黑蜘蛛轻柔地一抚……

一片树叶在两人间打着旋飘落,除此外,没有任何动静。

黑蜘蛛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不自禁停了下来。

看着小鱼儿双手:“你干什么?”

小鱼儿指着他:“我劝你不要动哦!”

“为什么?”

小鱼儿得意一笑,叉腰道:“你中了我的七断七绝伤心掌!”

“知道什么叫七断七绝伤心掌吗?”

他恶狠狠地将当初听到的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所谓七断,即是骨骼断、腕脉断、筋脉断、肾水断、肝肠断、血脉断、心脉断;中了这种掌法,七天之内,你会接连遭受这七种极致的痛苦,一直到心绝、情绝、恩绝、欲绝、苦痛绝、生死绝、相思绝,这就是七绝。”

“所以这掌法叫七断七绝伤心掌,你想自杀都不可能,真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你最好别运功,一旦运功,立马就会提前发作!”

黑蜘蛛脸色一变:“天剑的七断七绝伤心掌?!”

当初江湖上穷凶极恶的峨嵋三根毛,惨死于天剑的七断七绝伤心掌之下,早已轰传江湖。

让人心大快之余,这七断七绝伤心掌之名,也在武林中震动。

这掌法有多精妙且不说,但这掌法之歹毒,中了掌之后那种令人可怖可畏的惨状,却让许多人畏惧不已。

“哈哈,原来你也听过这掌法的大名啊!”

黑蜘蛛脸色一白,不过转瞬又冷笑:“真是笑话,天剑绝学,你这小崽子怎么可能会?”

小鱼儿得意地叉腰:“你不信啊?不信的话自己摸摸左边腋下第三根肋骨试试?”

黑蜘蛛见他神色不像作伪,不由伸手摸下肋下,眉头就是一皱。

“嘿嘿,是不是有点疼啊?”

小鱼儿斜眼看着他:“你要是再不信,再往左边一点点按按看。”

慑于七断七绝掌的恶名,黑蜘蛛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将手向左边移去。

“对对对!就是这里,你按按看!”

小鱼儿大声喊道,黑蜘蛛不自禁地往下一按……

扑通一声,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倒地。

“哈哈哈哈!”

小鱼儿得意地大笑。

他以前用七步阴风掌坑了铁心兰,后来改成了天剑的七断七绝掌,这门早已威慑江湖的掌法的名头,比他那莫须有的阴风掌可是强多了,加上他的点血截脉,他已经用这一招坑了不少比他强得多的人……

第335章 天之骄子,人间九秀

“唉,我这招真是万试万灵,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人啊,怎么就这么笨。”

小鱼儿绕着他说着风凉话。

“你使的什么诡计?”黑蜘蛛哪还不知道自己上当了?

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根本使不上劲儿,心下大惊。

小鱼儿得意地蹲在他旁边:“嘿嘿,你点了自己的穴道啊。”

“不可能!那里根本没有穴位。”

“是点血,不是点穴!还说自己什么都知道,连点血都不知道,孤陋寡闻的笨蛋!”

“点血?”

黑蜘蛛总算分辨出了两个字的不同,只是这更让他一头雾水。

虽然这套路他玩过很多次,但小鱼儿还是逮着机会就炫耀:“这叫点血截脉,截断你的血脉流动,你自然就动不了了,怎么样?服不服?叫不叫大哥?我可告诉,这血截停太久,可是会死人的哦。”

“哼,你休想,耍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小鱼儿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不行,装得恶狠狠的样子,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到现在还敢嘴硬?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黑蜘蛛两眼一闭:“士可杀,不可辱。我黑蜘蛛从不怕死!”

“你!”

熊孩子的时期都是叛逆的,是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否则也以后也不会有中二这个词的出现。

小鱼儿很愤怒,但是他虽然手段百出,也脱不出威胁恐吓的范畴,遇上不怕死的硬骨头就抓瞎了。

捉弄人不成,反把自己郁闷得不行,一阵挠头抓耳,过不多久,忽然两眼一转,脸上浮起坏笑。

“好啊,你不怕死,杀了你也没意思。”

他挠着着下巴坏笑:“不过,你怕被污辱,那我就一定要污辱你!”

说着抬起脚,跨立在黑蜘蛛身上,开始宽衣解带。

黑蜘蛛神色大变:“你想干什么!”

“撒泡尿在你头上咯。”

黑蜘蛛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一松,紧跟着脸黑了下来:“你敢!”

小鱼儿继续解:“你看我敢不敢咯。”

早已领教过这小子的恶劣性子,黑蜘蛛还真不敢赌,这泡尿淋下来,他一世英名就毁了,连忙道:“停停停!好好好!”

“嘿嘿,怎么样?肯叫了吧?”

“你要我叫你大哥,绝不可能。”

在小鱼儿变色又要解裤子前连忙道:“但是我可以和你交换条件,你不是喜欢玩吗?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虽然接触短暂,但黑蜘蛛行走江湖多年,一双眼睛不说是火眼金睛,也是阅人无数,知道这小子性子虽然恶劣,却不会是什么恶人,不过是贪玩爱闹罢了。

“好玩的地方?什么地方?”

小鱼儿果然停了下来,兴致勃勃地问道。

“慕容山庄。”

黑蜘蛛直接说出四个字。

慕容山庄?

小鱼儿心中一动,这不是那个怪人让我去找他的地方吗?

脸上不动声色道:“慕容山庄?那是什么地方?”

“慕容山庄,是武林第一世家,势力庞大,高手无数。”

“嗤,他势力再大关我什么事啊?不行,不好玩!”

“江湖势力最大的慕容山庄,他们的几位姑爷,要和江湖中最神秘的移花宫的弟子,无缺公子斗法,你说好不好玩?”

黑蜘蛛笑了起来。

虽然对别的人来说,这两者哪一个都足以引起轰动,何况是两者斗法?他这次也是赶去看热闹,却没想到遇上了这小子劫道。

但对这小子还真未必,只不过别的他还没什么把握,这件事他却肯定不会不放在心上。

“花无缺?!”

果然,小鱼儿脸色一变,脱口说出这个让他很讨厌,又有一种很奇怪感觉的名字。

接着又看到黑蜘蛛脸上的表情,就反应了过来。

这只死蜘蛛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似乎对他的这些事情很了解,分明是要看他笑话。

不由强撑道:“哼,别说我不感兴趣,就算感兴趣,我小鱼儿自己没腿吗?干嘛要你带?”

黑蜘蛛笑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两家斗法,江湖上多的是人想去看,但慕容山庄的门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没有我,你要能闯进去,我心服口服叫你一声大哥。”

小鱼儿知道他所说不假,心里一阵迟疑,有心想拒绝,那两个身影却又让他拒绝不了。

再加上那个怪人曾让他到慕容山庄找他,事关父母大仇的真相,他也不能放下。

“那应该有不少大人物都去了?好,这才符合我小鱼儿的身份嘛,我跟你去。”

小鱼儿打定主意,嘴里却是胡说八道,不想落了面子。

“不过,你轻功这么好,我放了你,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黑蜘蛛冷笑:“我黑蜘蛛一言九鼎。”

“好吧,我就信你。”

小鱼儿伸手在他身上拍了几下,黑蜘蛛顿时翻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土。

他倒守信,也没有食言出手报复,只是黑着脸道:“遇到你,算我倒霉。”

小鱼儿得意地甩着匕首。

……

慕容山庄,坐落在川蜀与青海交界之地。

群山拱卫之中,有一片连绵殿宇。

琉璃青瓦,红墙巨柱,一眼望去,绵延无边,富贵宏伟,全然不输天家皇族。

实际上论声势,慕容山庄也足可称为武林霸主,江湖王侯。

山庄中有一处山谷,三面低坡。

此时,三面坡上,已经高高低低,站满了形形色色的江湖中人,连四处林木枝桠之上,都挤满了或坐或站的人,足有数千之众,山庄之外,仍有人来人往,只是十有七八,都被挡在了山庄高门厚墙之外。

慕容家固然引人注目,只是引得如此轰动的主要原由,还是威震天下,却历来神秘难见的移花宫传人。

小鱼儿已随着黑蜘蛛来到山谷中。

一路上他也从黑蜘蛛嘴里得知事端原委。

近段时间,江湖中有三件大事。

一是皇城之战,二是天门显现。

第三件,就是前阵子的慕容山庄之主,慕容正德的七十大寿。宴请江湖各家各派名宿宗主,天下群雄汇聚,虽比不上前两件,却也可谓是难得一见的盛事。

偏偏就在寿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宴席竟被人下毒。

来的都是江湖上成名成家的高手,竟有九成都中了毒,虽然因为慕容家手段了得,没有死人,却是在狠狠地打这帮高手的脸,更是把慕容家的脸摁在地上来回摩擦。

慕容正德大怒,八大世家齐动,追查凶手。

期间自然是波折不断。

据传,这最后查出的幕后黑手,竟然就在这宾客之中,而且是侠名满江湖,有江南大侠之称的江别鹤。

慕容家几位姑爷齐齐出动,要找江别鹤算账时,却不知为何,那位移花宫传人,无缺公子竟横插一手,要为江别鹤出头。

两相对峙之下,就有了这场斗法。

小鱼儿与黑蜘蛛来到山谷外,一片黑压压,人头耸动,他也看不到谷中情形。

前方有人议论:“这斯斯文文的弱书生,一只鸡都杀不了吧?能是移花宫传人?我怎么瞧不出他有多高的武功?”

“你有多少本事?据说当今江湖,年轻一辈中,此人武功第一,而且俊美无比,人品高洁,简直是完人,因此人称无缺公子。”

有人叹息:“他年纪轻轻,就是武功第一,又生得这副相貌,真个是完美无缺了,普天之下,怕是没有谁能比得上了。”

人群议论纷纷,却多是对花无缺的赞美之词,小鱼儿听得一肚子闷气。

黑蜘蛛看了他一眼,略带讥笑:“这些话,可是让你听得不舒服?”

小鱼儿两眼一瞪:“谁说我不舒服?我舒服极了!”

黑蜘蛛被他坑了一次,心中自然有气,此时却是心情大快:“也是,你们年岁相当,人家是人人称颂的天之骄子,而你……呵呵。”

小鱼儿差点就要七窍冒烟,想来想去才道:“吹什么牛?还年轻辈第一?他要真这么厉害,你让他去找天剑打一架试试?”

黑蜘蛛一滞,摇了摇头,也不跟他争。

天剑之名,震慑天下,不在十绝之下。

虽然传说此人是个年轻人,却早已没人当真,无缺公子再厉害,却也没人会将他与天剑相提并论。

小鱼儿也气闷,赌气不理他,四处一看。

山坡上已经是人影重重,想要挤进前方去是不大可能的,只有坡上大树,坐到上面,自能纵观全局。

只可惜此时早已被人占满。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挤到一棵树下,摇头叹道:“真是奇怪,世上竟有这么多不怕死的人,竟敢坐在毒蛇穴上,若被毒蛇在屁股上咬一口……”

他话未说完,这树上已经有几人吓得跳了下来,乱了一阵,却发现人影一闪,刚才叹气的人,已经蹿了上去,舒舒服服的坐在树上了。

几人中有人气道:“喂,朋友,你说这株树是个蛇穴,你自己怎坐了上去?”

小鱼儿笑嘻嘻道:“哦?我方才说过这话么?”

几人又惊又怒,却听小鱼儿喃喃又道:“有江南大侠与慕容家的姑娘们在这里办正事,若想在这里乱吵,那才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些人面面相觑,只得忍下了一肚子火。

此时黑蜘蛛虽然一脸黑线,也趁机蹿了上去,占了个位子,那些人见状,急忙又爬上了树,挤不上去的也只好自认晦气。

坐在树上,视野顿时开阔。

只见谷中有一年轻公子,一袭白衣,手摇折扇,长身玉立,闭上养神,气度淡雅神俊之极。

山谷另一面通向庄内的道上,此时正好有一行大汉,抬着九顶嵌玉垂珠的大轿行了过来。

每顶大轿后还有两顶小轿,小轿中坐的是两个明媚娇俏的丫鬟,行至谷中,丫鬟下轿,掀起大轿珠帘,九个容光照人的绝代佳人从轿中盈盈走下……

第336章 心灰意冷,谪仙遗世

九个如同仙女下凡的佳人,让四周的江湖人一阵阵惊叹。

人间九秀的名头倒是极为响亮,但见过她们真面目的却是少之又少,十个之中倒有九个看得呆了。

小鱼儿本以为这便是慕容家人称人间九秀的九个女儿,看到最后一人却是一惊。

昔日他与铁心兰在草原巧遇那个怪人后,又曾被两人追杀过。

其中一个,便是因为铁心兰身怀的藏宝图,招来了的一个杀星。

便是这个貌美如仙的少女,名叫张菁,人称小仙女。

人虽极美,却是性烈如火,武功极高,接连几次追杀他们两人,却都被小鱼儿诡计摆脱。

如今,小鱼儿几乎认不出,那文文静静跟在后面的小姑娘,就是跃马草原,瞪眼杀人的小仙女、小辣椒。

谷中那白衣公子睁开了双眼,落到了九个佳人身上,眼中惊奇多过赞赏。

其中一个看似年纪最大的少妇,莲步轻移,走了出来,福身笑道:“我等迟来,有劳无缺公子久候,万望海涵恕罪。”

别说她礼数周到,举止温柔客气,哪怕无礼冲撞,花无缺也绝不会在女子面前失礼。

折扇一合,抱拳躬身,长长一揖,微笑道:“无缺见过几位夫人,不是诸位夫人来迟,是在下来得太早,倒让夫人们费心了。”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很温和,让人一听就不自觉地产生好感。

那少妇虽是大家闺秀模样,举止有礼,却不似一般女子扭捏,大大方方笑道:“今日风和日丽,这谷中也别有一番景致,公子风雅,自该早来逛逛,可惜慕容依与姐妹们都是俗务缠身,不能早来奉陪。”

两人嫣然笑语,像是早已约好出来踏青游春的名门闺秀和世家公子,没半点火气,与众人想象的针锋相对全然不同。

花无缺和声道:“陈公子、南宫公子、秦大侠等几位也差不多该到了吧?”

小鱼儿撇了撇嘴。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对花无缺的武功很清楚。

他初出江湖不久,可是慕容家八位姑爷也是听过的,

大姑爷陈凤超,号称美玉剑客,武功最高。二姑爷南宫柳,出自南宫世家。三姑爷秦剑,是两广武林盟主。

其余几位也都是各大世家的杰出子弟,武林俊彦。

只不过,这些人与花无缺相比,恐怕还差了太多。

九名佳人中又走出一位,是慕容九女中的二女,慕容双,盈盈笑道:“他们家里有事,都先赶回去了。”

慕容依接口道:“慕容家的事,向来是不容外人插足的。”

花无缺呆住了:“这……那……”

慕容双笑道:“他们虽是我等姐妹的丈夫,但娘家的事,却是是和丈夫无关的,慕容姐妹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却也不会嫁给个爱管妻子闲事的丈夫。”

九女中的三女,慕容珊珊上前笑道:“公子只怕也不愿娶个爱管丈夫闲事的妻子吧?”

姐妹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竟将花无缺说得呆在那里,作声不得。

小鱼儿看得心下暗爽。

在心中窃笑:“谁娶了慕容家的姑娘做妻子,果然是好福气,明明是姓陈的几个家伙自己不敢和花无缺动手,被她们这一说,非旦不损他们的名声,倒落了个好丈夫的名声。”

不过他们既然放心让自己的妻子出来面对,自然也是对她们信心十足,由此可见人间九秀的名头,绝不仅是建立在家世和外貌上。

花无缺愣愣道:“几位公子若不来,此事该如何解决?”

“又如何不能解决?”

九女中又站出一个,柳眉倒竖:“无缺公子可是看不起女子?”

花无缺无奈笑道:“在下又怎能和夫人们动手?”

“四妹。”

慕容依按下那意欲发怒的女子,视线落到花无缺身上,笑道:“若公子不屑与我等交手,那今日比斗,可就算是公子落败,以后便莫要再插手我慕容家与江别鹤之间的事。”

花无缺只是摇头,不承认也不愿动手。

小仙女张菁脾气最是火辣,今日装了这么久大闺秀,早就憋得慌,这时按捺不住,秀手在腰间一抹,拿出一条鞭子,抽在空中,噼啪作响。

“说来说去,都是废话!还不如直接动手,就让我来领教无缺公子的高招吧!”

花无缺瞧了她一眼,摇头笑道:“我如何能与你动手?”

“婆婆妈妈,你还……”

“菁妹稍安勿躁。”

慕容依笑道:“看来无缺公子是定然不肯与我等女流之辈动手了。”

花远缺抱拳笑道:“若是不慎,乱了夫人们容妆,已是罪过,何况真的动手?”

慕容依笑意盈盈:“无论如何,此事总要解决。既然如此,慕容依倒是有个法子。”

花无缺欠身道:“夫人请说。”

“既是公子要为江别鹤出头,又怜我等女流之辈,非要相让,那便如公子所愿,我等就讨个便宜,我等说三件事,公子若能做到,此事就此做罢,但公子若无法做到,便请公子再也别管这闲事!”

听到这里,四周看热闹的江湖人,大多都恍然大悟。

慕容家几位姑爷不来,慕容姐妹又全是一副盛装打扮,恐怕根本没有想过要动手。

反倒是要拘着花无缺不能真的出手,好利用自己女流的身份说话,用三件事难住花无缺。

花无缺不是呆子,微一沉吟,笑道:“夫人若是说出三件根本无法做的事,又如何?”

慕容依笑道:“这简单,你若无法做到,我等姐妹便做出来让公子瞧瞧便是。”

慕容双道:“这三件事自然是不分男女,人人都能做到的,我们姐妹不过是想领敎领敎公子的武功与智慧罢了。”

花无缺微微一笑道:“既如此,若在下做不到,便从此退出江湖。”

周围响起一阵阵惊呼议论。

退出江湖四个字,说来轻松,对武林中人来说份量却太重。

尤其是花无缺这样的天子骄子,正当如日中天之时。

小鱼儿坐在树上,却是心中暗喜,笑得眉眼弯弯。

花无缺呀花无缺,你也太容易上当了,她们挖空心思想出来的事,连我都未必能做到,何况是你!

对于小鱼儿来说,唯一能在花无缺身上找到优越感的,就是智商碾商。

当然,在别人看来,却是未必了。

只听花无缺道:“请夫人说第一件事吧。”

慕容依款款走了两步,笑道:“慕容山庄东去二十余里,有一安庆城,公子可知?”

花无缺点头:“自然知晓。”

“好,城中有一家馆子,名叫‘小苏州’,其中所制八宝饭、千层糕,可说是独步天下,我们姐妹自然也是爱煞的,说是魂牵梦萦也不为过。”

花无缺道:“在下也曾与朋友去过,对这两样东西也是赞不绝口。”

小鱼儿听在耳中,却是气得要死。

因为他知道花无缺所说的“朋友”就是铁心兰,想到他与铁心兰坐在一起吃着点心,有说有笑的画面,差点气得从树上掉下来。

慕容依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知公子可否代劳,为我们姐妹却买些回来?”

四周议论乍起,因为这事也太过容易了些。

花无缺心中虽奇怪,却知道绝不会这么简单。

不过他对自己极为自信,也不怕对方有什么古怪的主意,只要是她们能做到的,他自然没有理由做不到。

只是愣了一愣,便道:“能为夫人们效劳,荣幸之至。”

慕容依娇笑道:“且慢,这两样东西,是定要趁热才好吃的,所以公子最多只有盏茶时间,而且,公子此去,两脚不得沾地,公子可能做到?”

江湖群雄这才恍然,原来这便是她们的难题。

只是这难题太也刁钻,此去安庆,足有二十余里路,来回四十余里,一盏茶时间,就算骑马都不可能赶得及,还要双足不得沾地。

哪怕是以轻功称著的黑蜘蛛,配合天蚕丝,自忖也绝然不做到的。

小鱼儿心里却在一个劲地想着怎么才能两脚不沾地来回跑几十里路,坐马车?还是骑马?或者用手代足?

花无缺自然不可能做这么没品的事。

他沉吟了一下,便忽然脱下鞋子,露出双足洁白的袜子,白衣白袜,全身都洁白无尘。

“在下是否沾地,此袜可作证。”

话音一落,他便如一道轻烟般掠去。

众人先是惊于他的身法,便又见他伸手一招,一株大树上便有一根枝桠折断,被他招在手中,断为两截。

掠出十丈开外,又见他用手中树枝在地上轻轻一点,便又化作轻烟掠去。

众人惊呼议论。

他这手轻功身法自然不凡,只是来回数十里地,非旦要轻功卓绝,内力也绝然不能差了,还要在盏茶时间之内,那是难如登天。

众人议论纷纷之间,盏茶时间转瞬即过。

便见一道淡淡白烟从远处掠来,人影一闪,便至眼前,现出花无缺的身影。

只见他手中树枝点地,双足倒立,袜子依旧洁白如雪,轻轻一顿,便翻身而起,双足套进鞋中,手里托着一包东西。

“幸不辱命,请夫人品尝吧。”

慕容依等人脸色惊奇难看。

慕容依挤出一个笑容:“多谢公子。”

接过包袱,拆了开来,果然是小苏州的八宝饭和千层糕,尚且冒着腾腾热气,她是再笑不出来了。

看着慕容姐妹脸色难看地将东西吃完,花无缺才笑道:“不知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慕容依从未觉得这两东西是这么难吃,好不容易咽下,才勉强笑道:“第二件也简单,有一间屋子,门窗都是关着的,门窗你不能碰,要如何走进去?”

江湖群雄一愣。

这又是什么难题?难不成要他用隔空掌力么?

花无缺左右一看:“此地并无房屋,不知这马车?”

那是他来时坐的马车,正停在一旁。

慕容依看了一眼,点头道:“自然可以,只要你不碰门,也不能损毁马车。”

花无缺笑了笑,走了过去。

众人正奇怪他要如何进去,只听他开口叫道:“铁姑娘,请出来吧。”

一个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这就出来。”

四周之人先愣了一愣,紧接着就大笑起来。

小鱼儿也想笑,只不过下一刻的,看到马车下来的人,便再也笑不出了。

不仅笑不出来,看到从车厢出来的铁心兰,语笑嫣然,心就像被人攥住,如遭雷殛般,真的从树上掉了下来。

旁边的黑蜘蛛一惊,跳了下来。

“你干什么?”

小鱼儿却恍如未闻,也没有心思再去看谷中的情形。

过了一会儿,他猛然惊醒。

我几时这么在意她的?见鬼!我干嘛要这么痛苦?

想是这么想,他却没有心情再留下,有些失魂落魄地挤出人群。

黑蜘蛛见他情形奇怪,皱了皱眉,便跟了上去。

远离人群,不知不觉,小鱼儿就走进了树林。

身后的黑蜘蛛忍不住又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过了好一会儿,小鱼儿才闷声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比不上他?”

“花无缺?”黑蜘蛛有些明白了,这小子是受刺激了。

他没有回答,小鱼儿摇了摇头:“看来我终究是比不上他的。”

说罢,刚想往前走,却忽然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挡在前路。

“难道你想一直逃避吗?”

那人影背对着两人,身穿蓝白二色长袍,一头雪白长发披散,随风飘拂。

虽然只是背影,却让人有出尘之感,就像遗世独立的谪仙。

淡淡的语声传入小鱼儿耳中,却心痛如绞。

“什么人?”黑蜘蛛挡在小鱼儿身前,因他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

第337章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这是个前所未见的高手。

黑蜘蛛心中并不平静。

这人出现的位置,一直在他的视线之内。

一个人,能无声无息地在他视线之内出现,好像他原本就在那里一样,这样的本事,简直是鬼神莫测。

小鱼儿却被他的话刺痛了,叫道:“关你什么事!”

“所以,你要躲他一辈子,要眼看着心爱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

那人缓缓转过身。

黑蜘蛛一惊。

原本看他一头白发,没想到入眼却是一张年轻俊秀之极的脸。

“是你?!”

小鱼儿认出了这个当初在草原上见过的怪人,也就是世人所称的天剑。

不过才几月不见,对方就变得一头白发,让他心中惊疑,难不成真像传言,这家伙真是一个顶着张嫩脸的老怪物?上次见面,只是这老怪物的伪装?

花恺轻笑:“是我。”

小鱼儿不知为何,也许是刚才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心中冒起一团火气:“好狗不挡道,你干嘛挡我路?”

黑蜘蛛一惊,眼前之人高深莫测,这小子还口无遮拦,真是不知死活。

念在几分情分上,急忙扯了他一把。

其实小鱼儿话刚一出口,已经有点发怵,眼前这人可不是一般人,惹怒了他可没自己的好。

不过话已出口,让他收回认怂也是不能。

花恺脸上似笑非笑:“你这一路上冒我名头,四处招摇撞骗,现在倒是说起我的不是了?”

小鱼儿脸色一滞。

这话一听,他就知道自己拿来唬黑蜘蛛那套,肯定是被人看到了。

虽然被人抓了个现形,但他小鱼儿是什么人?没理也搅三分的主,一瞬就回复了正常。

梗着脖子道:“什么冒你名头?你名头很大吗?我干嘛要冒你名?”

花恺哪里有闲情和这熊孩子扯淡,负手一笑:“江小鱼,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想以后每次见到花无缺,就像只丧家之犬一样吗?”

这时远处山谷中恰好传来一阵阵轰鸣人声,隐隐听到是几声叫好赞叹,赞的人自然是花无缺。

小鱼儿浑身一震,也忘了抬杠。

想到从轿中下来的铁心兰,心中一阵阵揪痛。

是啊,我这样躲着他,究竟要躲到几时?难道真的要一辈子躲着他么……

心中闪过一个个念头,小鱼儿忽然转过身,向山谷冲去。

“喂!”

黑蜘蛛喊了一声,他却充耳未闻,便向花抱拳一礼,也转身追了过去。

花恺看着江小鱼狂奔的背影,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山谷中,花无缺与慕容依正在说着第三件事。

这件事却引起了谷中江湖群雄的惊呼。

有的质疑慕容姐妹太过强人所难,有的却在等着看花无缺的笑话,自然也有人对花无缺佩服叫好。

这时,却忽然听得有人大喊:“花无缺!”

却见去而复返的小鱼儿突然蹿了出来。

已回到马车上的铁心兰从车窗探出半个头,见到这个人,顿时骇得花容失色。

就连花无缺也被吓了一跳,睁大着眼睛看着小鱼儿,有些不敢相信。

小鱼儿强忍着,不让自己去看铁心兰,只是一瞬不瞬瞪着花无缺,扬着脖子笑道:“花无缺,怎么?你以为我是来送死的吗?”

花无缺神色回复,却叹了口气:“不错。”

面对他的反应,小鱼儿笑不出来:“你既然这么想杀我,为何不来找我?!”

花无缺缓缓摇头:“我自己本不愿杀你,自然不会去寻你。只是你自己出现在我眼前,我却是非要杀你不可了。”

马车上的铁心兰这时才回神来,砰地一声推开车门,从车厢上冲了下来,挡在小鱼儿身前:“你不能杀他!”

小鱼儿见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倩影,不知为何,没有半点感激,反而一股邪火冒了起来,双手一伸,一把将铁心兰用力推开,撞到一旁的马车上。

花无缺脸色一变,双眼少见地闪过一丝怒意,最终还是忍住没动。

铁心兰惊愣地瞧着小鱼儿,颤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小鱼儿忍着不去看她,看着花无缺,冷笑道:“听说这位铁姑娘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怎么不好好看着,让她来管我的闲事?”

铁心兰娇躯微颤,紧紧咬着嘴唇,一丝鲜血溢了出来,眼中泪水打着转,却仍然没有走开。

花无缺心中阵阵心痛,却也和小鱼儿一般,忍着没去看她,故意淡声道:“你这次不要别人帮忙了吗?”

小鱼儿冷笑道:“我若要要帮忙,干嘛来找你?”

花无缺皱眉:“你不是我对手,我真的会杀了你。”

小鱼儿昂首道:“你以为你能杀我,我却认为你杀不了我。谁能杀谁,还不一定呢。”

这话说出来,花无缺尚未有什么反应,周围的人已经议论起来。

“这小子是什么人?口气这么大。”

“嘿,谁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毛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这小子看起来和无缺公子一般大,你说他是小毛孩子,那无缺公子岂不也是小毛孩子?”

“这……无缺公子又岂是这等人能相提并论的!你休要胡搅蛮缠!”

“看起来倒像是相识的人,只是不知做了什么恶事,连无缺公子这样温柔的人也动了杀心。”

“真是不知死活。”

……

这些话语,谷中几人自然也是大多听在耳中的。

传到小鱼儿耳里,让他脸色一阵阵变化。

花无缺左右一看,眉头微皱。

“噼啪!”

一声破空,打断了众人议论,却原来是小仙女张菁在用长鞭抽打。

“小鱼儿,你来这里的捣什么乱?快走开!”

她柳眉倒竖,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与她相熟极的慕容姐妹却看得出来,这小妮子分明是在为这突然闯出来的小子解围。

慕容依眼眸转动,走了几步:“这位少侠,今日是我们姐妹与花公子之约,事情还没解决,还请少侠暂且移步,你们有什么事,另寻他日,莫要搅扰我们姐妹之事。”

黑蜘蛛这时已经赶了过来,见状急忙跳了出来,拉着小鱼儿:“你干什么?快跟我走!”

小鱼儿自然是不肯的。

今天他一冲动,闯了出来,如果掉头就走,那他这辈子都没法在花无缺和铁心兰面前抬起头来,因此一把甩开了黑蜘蛛。

花无缺摇头道:“几位夫人,实在是对不住了,师命难违,我是非杀他不可的。”

小鱼儿顿时大喊:“好啊,我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过来杀我吧!”

“杀了他!”

“对!花公子杀了他!”

“让我们看看移花宫的绝学!”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地凑起热闹,大声喊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忽然远远传来,像是一阵轻风,却将所有声音盖了下来,钻进了所有人耳中。

“真是热闹啊……”

“江小鱼,看来你震不住场子啊,要不要我帮帮你……”

第338章 移花接玉,图穷匕见

声音轻轻淡淡,却无孔不入一般,清清楚楚地钻进谷中数千人的耳中,却又让人寻不着声音的来源。

能来到这里的江湖人,没有几个是简单的,哪里听不出这分明是极高明的内功修为。

纷纷扭头四顾,想要看看这突然冒也的声音,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是任他们找遍山谷,也找不出到底是何人。

也不知是那高人没有出现,或是躲在人群之中。

花无缺脸色微变。

在场之中,以他武功最高,自然见识不一样。

这人说话,竟连他自己也找不出确切的方位。

当下有些奇怪地看向小鱼儿。

小鱼儿心中混乱,被他这一眼看来,却以为是在嘲笑自己:你还说不要人帮?

脸涨得通红:“你放心,这次我谁也不要他来帮,我自己和你打!”

那个声音又悠悠传来:“江小鱼,你打得过他吗?”

小鱼儿大喊:“不要你管!”

“呵呵呵,不要我管?你是想送死吗?你若死了,你父母的大仇又有谁来报?”

“这、这……”

父母大仇几个字,让小鱼儿如遭锤击,身子晃了晃。

花无缺不知为何,自己在听到这句话,心中竟也是一揪。

“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鱼儿自然听得出这个声音就是那个号称天剑的怪人,只是这个人两次出现,他也已接连几次从这人口中提到自己父母,肯定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他仰着头,四处转动着,想要找到怪人,大喊道:“你让我来找你,我来了!你说过要告诉我的,杀我父母的仇人究竟是谁!?”

众人也四处张望,依然不见人影,只有声音悠悠传来:“赢了花无缺,我就告诉你。”

“小鱼儿,你不要闹了,快点走!”

铁心兰突然跑到他面前,小鱼儿本想说一句“你让我赢,我偏不赢”,却被她这句话堵了回去。

心里虽然气得想打人,却撇过头不去看她:“花无缺,你还不把你未婚妻子带走,干嘛让她来管我闲事?还打不打了!”

花无缺缓缓道:“你真的想和我打?”

铁心兰转身喊道:“不要!这次是他自己来找你的,你不能杀他!”

花无缺见她如此着紧小鱼儿,心中一揪,喃喃道:“我……我也不愿杀他的……”

小鱼儿正要大怒,又听一声叹息悠悠传来:“唉,年纪轻轻,就为情所困,这点事情也值得苦苦纠缠么?这世间还有多少精彩等着你,你这样婆婆妈妈的,不怕给你爹娘丢人么?”

“江小鱼,花无缺,你们也不用争了,争来争去不如动手……”

“花无缺,论武功,江小鱼自然绝不是你的对手,你若不是真心要杀他,不如让我来说个法子,你若赢了,他自然归你处置,若是他赢,那便不是你不遵师命,是你力有不迨,想必令师也不会怪你,如何?”

花无缺抬头看了几眼,依然找不出声音的源头,沉吟数息,便点道:“好,只要你说的法子不失公允,我自无不可。”

“呵呵,自该如此。”

那声音笑了笑,又听他道:“几位慕容姑娘,今日搅了你们的要事,本是不该,只不过这两个小子婆婆妈妈,好不干脆,事已至此,不如就将两事并作一事……”

慕容依闻言缓缓扫视四周,深吸了口气道:“不知前辈所言何意?”

“你要花无缺做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慕容依不知他意:“前辈,这第三件事,是要花公子以金鸡独立之式站立,我们姐妹使人去推,花公子若能不倒,便算他赢。”

“有意思,你要让多少人去推?”

慕容依笑道:“也不多,两百人。”

“哈哈,果然不多。花无缺,你可答应了?”

小鱼儿撇了撇嘴,这叫不多?

花无缺若连这都答应,那就真是傻到家了。

花无缺却点头道:“不错,在下已然应允。”

小鱼儿愣在原地。

他竟然答应了,难怪刚才周围的人动静这么大。

两百人加在一起,是何等巨力?哪怕是两百普通壮汉,加在一起的力道,能受得起的人,江湖上也寻不出几个来,何况慕容姐妹会让普通人出手吗?

“不妥不妥,两百人对一个人,太不公平,不如将两百人,换成江小鱼如何?一人对一人,公平得很。”

谷中群雄顿时哗然。

这自然不算什么公平,这种比试,自然是推的人占便宜,只是谁也不会这么认为。

反倒是认为小鱼儿不可能推得倒花无缺,而且用这么个小娃娃,替换两百个人,慕容姐妹吃的亏简直是大得没边了。

果然,慕容姐妹脸色俱变。

慕容依自然是不肯的,只是这个声音的主人高深莫测,她虽然自恃慕容世家,并不畏惧,却也不愿意随意得罪了。

迟疑起来:“前辈,这……”

“罢了,想来不让你亲眼看过,你也难以死心。花无缺,你便先与慕容家比过,再让江小鱼推一次,你可愿意?”

比一次不成,还要人比两次,这是轮到花无缺亏大了。

众人多有腹诽,哪怕小鱼儿在他们眼中就是白送的一颗人头。

他们感觉这个声音的主人很不靠谱,尽是出这种让人吃亏的主意,还说什么公平。

花无缺与小鱼儿交过几次手,对他的本事了解得很,自然也不认为他有赢自己的可能。

但他也的确不想杀小鱼儿,直接动手,他是绝对不会故意留情,小鱼儿是必死无疑。

如果是以这种方式,那诡计百出的小鱼儿,也许还真能想出什么鬼主意赢了自己。

哪怕他也认为这种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也总好过直接下杀手。

当下点头道:“好,就如此。”

慕容姐妹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答应就好。

生怕那个声音再生事端,当下就立即开始吩咐起来。

不多时,两百个壮汉出现,一个个身材魁梧,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横炼的高手。

这两百个高手也让谷中群雄惊叹不已,不愧是慕容山庄,竟然随手就能招出这么多高手。

慕容依笑道:“花公子,可能开始了?”

花无缺站在空地上,曲起一脚,单腿直立:“请吧。”

话音一落,他那踏在地上的一足,蓦然下沉,坚硬的石地在他脚下,如同豆腐一般,下陷数寸。

谷中群雄,包括慕容姐妹在内,俱是一惊。

慕容依定了定神,挥手道:“花公子已准备好,你们还等什么?”

“是!”

两百大汉应了一声,立即便有十几条彪形大汉冲了出来,疾步奔行,踩得地上尘土飞扬。

奔行之中,一个接一个,伸出双手搭在前面一人肩上,十几个人倾刻间连在一起。

他们不仅是要合力,更是要加上疾行冲撞的力量。

十几条大汉倾刻间撞上花无缺,却出乎众人意料,不仅没有推倒他,花无缺便是连晃都没晃一下。

十几个高手推得脸上汗珠滚滚落地,花无缺面上仍带着微笑。

后面一百多个大汉这时也扑了上来,一个接一个,连成长龙,将力使到了一处。

花无缺脚下猛然再次下陷,几乎半只脚都没进了地里,却仍然没有晃动半分。

场中的情形一时怪异无比。

两百条大汉死命地推着一个公子哥,脸色煞白,汗珠滚滚滴落,却撼动不了半分。

过了许久,两百个大汉几乎都推得脱力了,只见花无缺微微一笑,众人便见那些大汉像是被什么撞到了一样,一个个东倒西歪,接连倒地。

他们不懂其中奥妙,却知道这种手段绝非一般,是惊世骇俗的神功,都不由暴声喝起彩来。

花无缺抱拳道:“夫人们还要另找人来推么?”

慕容姐妹面面相觑。

背靠慕容山庄与八大世家,她们对移花宫并非一无所知,别人不清楚,她们却隐隐猜到,这应该就是移花宫的绝学——移花接玉。

虽然如此,却也绝然想不到,这移花宫绝学竟然强绝至此。

慕容依强笑道:“公子神通果然不可思议,慕容依佩服,这次比试是你赢了,从今以后,有你花公子在,慕容家不会找江别鹤麻烦……”

“慢来慢来……”

让花无缺的神功惊住,几乎被人忘了的声音又忽然响了起来:“还有一场没有比,各位不用这么心急。”

“……”

本来就没有人认为这个江小鱼有资格与花无缺比试,现在见了他这惊世骇俗的神功,更没人觉得还有比这一场的必要。

“江小鱼,看来谁都对你没信心啊,怎么样,你可还敢比吗?”

小鱼儿气得大喊:“有什么不敢?花无缺,来!”

被人小看,他自然是生气的,但是让花无缺和铁心兰小看,他更是无法接受。

武功我是比不上你,我还不能想别的办法推倒你么?

小鱼儿恨恨地想着。

花无缺摇了摇头,又走了出来,刚想抬起一只脚,却又听那人道:“慢着……”

“江小鱼,现在的你,是绝然赢不了的……”

小鱼儿脸涨得通红。

如果他懂得那句话,此刻已经骂了出来。

MMP!让我比的是你,现在又说我输定了?

“既然他们都以为你输定了,我偏偏不能让你输了……”

众人只听那声音话锋突地一转,悠悠地说出了一句让他们寒毛倒竖的话来:“与我打个赌如何?邀月宫主……”

第339章 明明如玉,剑光澹澹

邀月宫主?!

这个名字,在谷中江湖群雄看来,已经与神魔无异。

听这神秘人的意思,这个天底下最可怕的女人,竟然也在现场?!

慕容姐妹顿时面色大变。

她们想的却是更多。

若这神秘人没有故弄玄虚,这位堂堂的移花宫宫主,向来轻易履江湖,神秘莫测,如今竟出现在慕容山庄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花无缺自己也是一惊:大师父也来了?

恐怕在场之中,也只有小鱼儿一人不了解这个名字的份量,心中还在取笑这些人的胆小,竟然被一个名字吓成这样。

原本热闹宣嚣的山谷,一时间变得寂静无比,许多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地转动着眼珠子,想要确认那个可怕的存在是不是真的来了。

“飒……”

“飒……”

“飒……”

过了许久,不见动静,已经怀疑那神秘人故弄玄虚,蒙骗自己等人的江湖群雄,忽然听出了奇怪的声音。

似风声,似脚步声。

而且渐渐感到脚下的土地,似乎在震颤。

许多人突然慢慢张大嘴,看着一个方向。

因为在那里,出现了两个身影。

两个绝美的身姿。

宫装云鬓,衣衫飘飞。

让他们震骇的却不是两人的容貌,因为这两人身姿虽然绝美,脸上却都带着面具。

一个戴着狰狞的黄铜面具,一个戴着怪异的青木面具。

那铜面具一步一步缓缓地走来,每迈一步,地上都会高高隆起。

随着她一步接一步地行来,她经过的地面就好在长出一级级阶梯一般。

那青木面具也慢慢地紧随在身后。

待走近众人所在山谷,两人已经高高在上,似乎那里原本就有一座矮峰。

这矮峰已有十数丈高,众人只能抬头仰望那两个仍然看不真切的身影。

让人瞠目结舌。

江湖之中,传闻轻功达到极高境界,可以蹑空蹈虚。

可与眼前的步步高台一比,根本不可同日而已。

简直就像是这天地的主宰,所过之处,大地都要升起天梯相迎。

花无缺再无怀疑。

这世上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明玉功。

而在明玉功上有如此造诣的,也只有大师父。

于是紧走了几步,躬身行礼:“大师父,二师父,怎的也来了?”

前头的铜面具眼望前方,不言不动。

后面的青木面具才上前一步道:“无缺,你先退下。”

怪异的面具之下,却是仙音一般。

“是,二师父。”

自从这两人出现,谷中陷入了死寂。

而现在,众人隐隐感到一股沉沉的气压,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压力越来越重,许多人已经两腿颤抖,有些站立不稳。

铜面人忽然探出一只如同白玉雕成的手,两指如捏兰花,在虚空中轻轻一抓。

明明是一只纤纤玉手,明明是抓在虚空中,可山谷中所有人都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不是心理上的震动,而是气流涌动,虚空中真的结结实实地震了一下。

那两根白玉般的手指捏住的地方,像是空间塌陷,一阵狂风平地起,袭卷着被吸了进去,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抽空。

大半人被掀得东倒西歪。

那铜面人两指间已经聚起一颗珠子,明明如玉,像是信手摘下了天上的星月一般。

这颗珠子很美,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一种令人浑身颤栗的心悸。

先是步步起高台,如今信手一探,就有如此威势,再无人对铜面人是否传说中的邀月宫主存疑。

“素手邀月,果然人如其名,只是邀月宫主气性也太大了些,难得有缘再见,何必动手?”

那个神秘的声音让谷中众人心中发颤,也不再觉得神秘,而是不知死活。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装神弄鬼?就不怕尸骨无存么?

铜面人依旧不发一言,蓦然看向一方,玉手轻弹,指间的珠子便飞了出去。

明明不过是一颗寸许大小的珠子,去势也不急,却偏偏有着几近摧山覆海的威势,所经之处,连虚空都在震颤。

谷中之人才意识到,那神秘人已经被邀月发现了。

只是这出手让人太过惊骇了些。

大多都在想:那人怕是没活路了,也是不知死活,在这位面前还敢如此妄言冒犯。

一向了解自己两个师父的花无缺也暗自心惊:大师父这是怒极了。

小鱼儿原先还在心里不断吐槽两个人拉风的出场,现在也有点被吓住了,不由有点担心起那个怪人来。

这怪人要死了,那他的仇人上哪找去?

“咝”“咝”……

“明珠”飞掠之际,谷中忽然响起一道道咝咝破空声,紧接着众人发现,远处林中忽然升起一道龙挂。

待看清之后,更是惊骇不已。

那哪是什么龙挂,分明是剑气凝聚而成的一道道炽白色小剑,汇聚成流,扭曲旋转,形如龙卷,朝着那颗“明珠”袭卷而至。

“咝——”

这不是剑气长河的声音,而是人们的倒吸的冷气。

剑气长河扭曲如龙,剑光澹澹如水。

罡气成珠,明明如玉。

都是似缓实急,倾刻间就已相遇。

以两者俱是摧山覆海的威势,却没有众人本来想象中的惊天动地,反而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但他们分明感觉到眼前暗了一瞬,便发现无论是剑气长河,还是罡气明珠,都已经消失不见。

只是底下原本茂密的树林,已经消失了一大片,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大地,和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巨大土坑。

大音希声!

这是谷中众人呆立之际,不约而同冒出的念头。

除了这个词,他们已经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骇然之际,人们忽然发现,在土坑对面,有一个人影负手而立,蓝白色长袍飘飞,头上长发白如霜雪。

很明显,那与邀月罡气明珠分庭抗礼的剑气长河,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他就是那个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人。

江湖群雄有些难以置信。

这人看起来很陌生,明显不是他们认知中的高手,却能与邀月宫主相抗衡而不落下风。

不提他人反应,花恺脸色淡然,心中却已经很无奈。

这个邀月,不愧是出了名的变态老处女,这性格还真是臭得要死。

只是本事也是惊人得很。

他在僵尸世界闭关三个月,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元气,就在刚才的抗衡中消耗殆尽。

现在,他也只能靠着非人的肉身虚张声势而已。

看到邀月还有继续动手的架势,连忙道:“邀月宫主,你不是要花无缺杀了江小鱼么?花无缺的武功,江小鱼自然是没有抵抗的余地,这又有什么意思?”

小鱼儿一惊,原来这个花无缺一见他喊打喊杀,是这个丑女人的吩咐。

嗯,在他心里,这两个戴面具的就是丑八怪,否则干嘛要戴面具?

邀月身后,戴着青木面具的怜星微微一动,看了一眼身前的邀月。

邀月本又已扬起的手缓缓放下:“你想怎么赌?”

声如仙音,却高如明月,冷冽如千年寒冰。

花恺心下一松,肯谈就好。

这个老处女,果然是虐待狂。

“呵呵……”

第340章 天地如珍,日月照我

花恺话语中隐隐透露的意思,邀月又怎会听不出来?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天剑,竟然似乎对她让花无缺和江小鱼两相残杀的目的一清二楚。

若是一般人,哪怕经过刚才的一下试探,邀月对于花恺也没有把握毙于掌下,她也绝对不会受人要挟。

但花恺偏偏说到了她的兴奋点——让两兄弟自相残杀,两人斗得越狠,她就越高兴。

“自然是赌他们二人输赢,赌注嘛……”

花恺笑道:“听闻移花宫有两大绝学,移花接玉善能后发制人、神鬼莫测,方才已经见识过,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这移花接玉虽不同凡响,在下却还听闻宫主有明玉九重,圆转通明,与人对敌,真气永无衰竭,练成之人更能青春永驻,实是旷古绝今的神功绝学。”

谷中群雄听得神往。

移花接玉,乃移花宫独门绝学,江湖中多有流传,威名极盛。

只是却知晓明玉功之人,江湖上却不出十指之数。

此时听闻移花宫竟还有如此神功,无不骇然。

花恺顿了顿又道:“在下对这门神功实在是神往之极,宫主不如以这明玉功为注如何?”

在说出这话前,花恺已经做好邀月当场翻脸的准备。

而实际上,邀月的确对他有杀心,却没有动手。

但这杀心却是出自花恺对她的冒犯。

明玉功是她的看家本事没错,她的性情也的确很乖僻。

但同样的,她心气极高,在某些方面,也是不失宗师气度,非常能容人的。

当然,这种气度,就好比人,不会在乎一只蚂蚁,更不会和蚂蚁较劲。

神功绝学固然重要,却也分人。

明玉宫并非移花宫嫡传,而是她幼时奇遇所得。

若是把明玉功视为禁脔,不容人窥伺,她也不会将其传给怜星,甚至传给她最恨之人的儿子——花无缺。

虽然花恺对移花宫的了解让她奇怪,邀月却不屑去问。

没有人看得到铜面具之下,但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杀人时,邀月却只说了四个字:“如你所愿。”

哪怕是花恺也很意外:“你不问条件吗?我可还没说我的赌注。”

冷傲的声音从面具下透出:“不需要。”

虽然很简洁,话语中透露的高傲,花恺却听懂了。

她并不认为自己会输,退一万步说,就算输了,也不在乎明玉功为他所得。

撇开她极度偏激的性格,花恺倒是对这个女人佩服得很。

这女人极度高傲,却又完全有高傲的资本。这样的女人,别说在这个世界,放诸诸天,都是难得一见。

既然邀月都这么干脆,花恺自然也不会婆婆妈妈。

他走到小鱼身边,拍了拍他肩膀:“江小鱼,赢了花无缺,我告诉你仇人是谁。”

小鱼儿像触电一样,呆立住了。

过了许久,才用一种见鬼的眼神看了一眼花恺。

接下来的结果,并没有脱出花恺的算计。

小鱼儿的天资其实不比花无缺弱,要让小鱼儿打赢花无缺,不是不行,但起码短时间内绝不可能。

但若只是推倒他,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花恺趁着那一拍的工夫,让小鱼儿拥有了空间“玩家”的身份,又让他直接学会了乾坤大挪移。

这个过程,连小鱼儿这个当事人都迷糊,花无缺更不可能想得到。

哪怕小鱼儿只得了皮毛,在花无缺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将他绊退了半步。

仅仅是半步,也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珠子。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邀月竟然很干脆地掏出一卷丝帛,扔给了神秘人,便要转身离去。

花恺接住丝帛,上面绣有三个古朴篆字,正是“明玉功”。

“邀月宫主不愧是女中豪杰,我也不白拿你东西……”

花恺手一翻,手上出现两样东本。

一个块形容琉璃的通透玉玦。

还有一朵花,一朵金玉雕琢、巧夺天工的花。

“此乃天门令、百花帖。”

花恺将东西掷向邀月,衣袖挥动,两样东西落入邀月手中,让她离去的身形微微一顿,又飘身离去。

而花无缺此时仍处于失神状态,连两位师父离去都没有发觉。

片刻之后,留下谷中一片惊呆的众人,不敢相信事实的花无缺,还有脸色惨白的小鱼儿,花恺也随之离开。

……

僵尸世界。

任家镇,济世堂。

花恺从丝帛上收回视线,长叹一声:“明玉神功,果然霸道。”

想起与之齐名的另一门神功——武道禅宗,嫁衣神功。

传说这门功夫至刚至烈,极为霸道,一旦练成,真气如火如雷,而且越挫越勇、遇强更强。

非旦伤敌,更能伤己,练功之人难以承受其霸道,日日受其煎熬。

非要在练到一定程度,再全部毁去,或传于他人,自己再重头练起,才能驾驭。

正所谓欲用其利,先挫其锋。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可谓霸道到了极点。

嫁衣神功究竟如何,花恺没有机会一观。

可如今看来,论霸道,明玉功也丝毫不在嫁衣神功之下。

嫁衣神功的霸道,是一种如火如雷、挡者披靡的霸道。

而明玉功,有一种唯我独尊的霸道,一举一动都在从外界汲取大部分,壮大自身。

如丝帛上所载明玉总诀,有一句经文:天地如珍,日月照我。

说的就是明玉功功成九重之后,整个人就像个无底的漩涡,把天地当成私物,日月星辰也为我所用,无时无刻不在掠夺,无穷无尽、无止无歇。

简直霸道得没边。

也难怪邀月所经之处,地形都改变了。

这并非她刻意而为。

想来这个女人的明玉功,已经快练到了最高境界,却又还差一丝未圆满,才难以控制本身散发的庞大吸力,只能将力道转移到脚下的大地,生生将地形吸高。

这种境界能为,于凡人来说,也的确与神魔无异了。

也更难怪这门神功能让人青春永驻,无时无刻都在夺天地造化、掠日月精华,无穷生机灵气反哺自身,想老都难。

不仅容颜老老,寿命恐怕都能大幅增加。

虽然听着像是魔道,可它确确实实是一门道家玄功。

哪怕对于他的纯阳功,也是不无裨益。

而且有了明玉功这种“损人利己”的特性,他恢复的速度会成倍增加。

本来只看重这功夫容颜不老的功效,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只是花恺还有些犹豫,因为明玉功的唯我独尊,并不只是体现在本身的特性上,似乎还会影响到修练之人。

恐怕邀月那种性格,与明玉功未必无关。

想到自己的情况,似乎也没有太多选择。

心意一转,便斩去顾虑,将丝帛放到一旁,开始参悟明玉功……

第341章 画影残月,玉清玄明

“任姐姐,你又来了?”

济世堂后堂中,白石抱着一个平板坐在静室门口,垂着小脑袋正玩得入迷,任婷婷走到了身旁他才发现。

任婷婷对于平板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早已见怪不怪,看了一眼静室紧闭的门口,一双清眸闪过一道失望。

“花大哥还在闭关?”

白石叹了口气:“是啊,任姐姐,你不用每天来的。少爷说过了,这次闭关不知年月,短时间你是见不到的。”

任婷婷侧过头,轻声道:“哦,白石小弟,谢谢你。”

说完,便转身离去,留给白石一个娇美却有些落寞的背影。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小白石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又低下头继续鏖战……

静室中,花恺睁开双眼,望了望门口,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虽然在闭关,其实是每天在两个世界跑,这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自从知道他回来,任婷婷这小姑娘就很大胆地找了上来,对他表明心迹,他以求长生为由给拒绝后,不仅一点放弃的意思都没有,还不知道怎么求得九叔收她为徒,开始修道。

他知道这小姑娘的心意,却也没办法,只能躲着。

叹了口气,人已经消失在静室中……

……

“铛!”“叮!”“铿!”“叮!”……

坐忘峰顶,云海翻涌,滚滚如潮。

层层云烟之上,有一处断崖。

崖上人影交错,剑光纵横,一片片长剑击鸣之声如雨。

丝丝缕缕的剑气似乎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地向花恺侵袭,蚕食着遍布周身的镇山河气场。

花恺骤然横身而起,整个人横在空中,如陀螺般急速旋转。

周身气场猛然爆开,将无所不在的剑气激荡一空。

孤剑破日应声而出。

身形电射而出,原本插在地上的白虹落入手中。

人剑合一,身化虹光。

“昂——!”

一声轻鸣,如若龙吟虎啸,一柄奇怪的剑赫然挡在向前。

剑身暗沉无光,恍如朽木。

却隐隐然泛着黑紫之色,尚未靠近,花恺远远就感到一股阴冷刺骨至极,其中还隐含着一种让他极不舒服的气息。

手中剑势骤然一变,白虹剑身赫然弯曲,化作灵蛇一般,缠上那柄阴冷长剑。

“铿——!”

“咻!”“咻!”“咻!”……

十数道白光破空四射。

花恺身形骤然倒飞,翻转了几圈,落到地上,倒退了好几步,才站定身形。

“不错,能逼得我出剑。”

呛啷啷声响,谢云流长剑归鞘,淡声说道。

花恺愣愣地抬起手上的白虹。

只见这柄使用特殊合金铸造、现代工业的结晶,伴随了他不少日子的白虹剑,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剑柄,和一截不足两寸的剑身。

这的确是他第一次见到谢云流的剑。

“小师弟,你这明玉功果然玄妙,竟能吸纳外力为己用,看来过不了多久,你的伤势就能尽复了。”

“还不是接不下大师兄一剑。”

花恺摇摇头:“大师兄,你的剑……”

“你也不必气馁,大师兄的画影剑乃是神兵,你挡不住也是应当。”

一旁观战的李忘生缓缓走来。

“画影?”

花恺微一思索,眼中一动道:“东晋王子年《拾遗记》中有载:帝颛顼高阳氏,有曳影之剑,腾空而舒,若四方有兵,此剑则飞起指其方,则克伐;未用之时,常于匣里如龙虎之吟。”

“莫非这就是那柄曳影之剑?”

李忘生笑道:“小师弟果然是博闻强识,不错,正是此剑。”

“还真有这柄剑?”花恺很怀疑。

毕竟是荒诞不经的野史传说,一点都不靠谱。

就算是真的,上古高阳氏至今都几千年了,什么剑能这么牛比,流传这么久还不坏?

李忘生看了眼抱臂装高冷的谢云流,笑道:“这是大师兄当年行走江湖时偶得,究竟是不是同一把,谁也不知,只是大师兄曾多方探询,此剑的确与传说相吻合。”

谢云流忽然抬手将手中的剑扔了过来,花恺下意识地接在手里。

一丝阴冷刺骨的寒意透体而入,猝不及防下打了冷颤。

剑形古朴无华,不知何物所铸。

“铿~”

花恺握住剑柄微微用力,剑身才出鞘几分,心里就不知怎地泛起一股暴戾的杀意。

“师弟!”

耳边传来李忘生一声清叱,花恺猛地一震,清醒过来,手一松,骇然地看着落在地上的长剑。

谢云流不满地哼了一声,伸手一抓,将剑凌空摄回。

李忘生道:“传说中,此剑指火而熄、指土生禾,本为一柄生之剑,只是不知为何,变得如此邪异,一般人连碰一碰都难以承受。”

花恺愣愣不语,一是因为这种传说中的上古之剑竟然真的存在,也更是因为这柄剑的威力真的超出他的想象。

从武功达到一定境界之时,他就觉得刀剑兵器之类,已经是无关紧要。

因为这个时候,举手投足都是剑气纵横,摧金断铁,剑反而只是一个次要的辅助罢了。

所谓无剑胜有剑,不外如是。

而且在他看来,所谓的神兵利刃,就是锋利点而已。

但现在看来,似乎他的认知很不对啊。

这剑邪门得紧,简直像个活物。

李忘生说着,将背上宝剑取了下来,递给他道:“这是为兄随身配剑,小师弟不妨品鉴一番。”

花恺经过刚才一次,已经心生忌惮,有心不想碰,但又觉得这样会和很丢脸,于是一脸警惕接过。

与刚才截然相反,宝剑入手,却是一暖。

剑长三尺余,较寻常剑器重了许多,有两道长长的剑穗,上面系着两颗宝玉,散发着蒙蒙青光,那暖意似乎就是从宝玉上散发出来。

忍不住将剑拔出,颤鸣声中,一道清泓落于手中。

剑身除了剑脊处是天青色,通体晶莹,如冰霜宝玉,通透明亮,竟然不像金铁所制。

“寂绝乘丹气,玄明上玉虚?”花恺见到剑上刻有铭文,不自觉念了出来。

“此剑名‘玉清玄明’,是师父早年所得,赐予为兄。”

花恺握着宝剑,感受着上面传来的道道清凉之气,间杂着一丝丝暖流,只觉通体舒泰,心清澄明,体内气血运行似乎都通畅许多。

这就是李忘生那柄玉清玄明剑?当年梦寐以求的橙武?

果然,现实比游戏更夸张神奇。

花恺抬起头:“师兄……”

他又不傻,先是谢云流击毁了他的剑,李忘生又跟他说了这么多,肯定不是闲的。

李忘生笑道:“小师弟,刀剑虽为外物,却也是护道利器。不可过于依赖,却也是不可或缺之物。”

“纯阳剑法你已经全数掌握,等你身子完全恢复,便该修习剑气二典了,在此之前,你也需要寻找适合自己的剑。”

花恺皱起眉:“什么才叫适合我的剑?”

第342章 日月合明,奉始先天

《释名·释兵》记曰: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剑与艺,自古常纵横沙场,称霸武林,立身立国,行仁仗义。

到底什么才是适合自己的剑?

李忘生和谢云流都没有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花恺就更摸不着头脑,他只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件需要解决的事:寻剑。

只不过当务之急,是他自身的修行,其余一切,都只能暂放一旁。

……

所谓天上一日,地上千年。

这是天人之别,大抵与花恺如今的情形有些相似。

两个世界来回跑,他已经快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僵尸世界,济世堂。

如今的济世堂,已经早非当初那家小小药铺。

这些年来,依靠着济世堂背后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东主,源源不断的庞大财力支持,还有不知来源的各种紧俏西药,小小的济世堂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将触角探向四面八方。

到如今,几乎掌控了全国大半省市的西药供应,和传统药材的市场的,拥有的名医国手也是数不胜数,冠以“济世”两个字的药铺、医院等也几乎铺遍了大半个民国。

而济世西药的名头,不仅是国内,连海外也是鼎鼎大名,在西方国家也有济世的分部所在,这在兵荒马乱的民国,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存在。

势力之庞大,连各地军阀都心有忌惮,轻易不愿招惹。

而原本任家镇中的济世堂,变成了一个占地数十亩,屋舍林立的大宅院。

前院仍然做着生意,只是已经不是原来的药铺,而是关系着各地的药材交易。

后院深庭中,却是严禁外人进出。

内中建了个小小的石室。

此时石室周边,忽然平地刮起一阵狂风,卷席着倒灌而来。

就好像那里有个黑洞一般,散发着无匹的吸力。

石室中,花恺悬在虚空,周身披着一层蒙蒙的清辉,肌肤晶莹通透,明明如玉,整个人就像玉石雕琢而出。

那无匹的吸力,正是源自于他。

狂风倒灌了不知多久,花恺身上清浑乍然收敛,石室外的气旋也骤然消逝。

睁开双眼,昏暗的石室内突然闪过电光,照得遍地生明。

“呼……”

长舒出一口气,花恺眼中透出欣喜之色,只不过这欣喜中也隐含着一丝遗憾。

他当初想得太简单。

周天三百六十五劫之数,一百零八劫已经是极限。

不止是因为相应窍穴的武学不足,也因为这是他目前的极限,也有可能这本身就是体的极限。

能不能真的完全打开周天三百六十五劫之数,只能等到以后到达更高的境界才能知道了。

而现在,是他成就先天的时候了。

考虑到动静可能会很大,花恺还是决定回到坐忘峰上突破。

三日后,坐忘峰顶的无边云海突然剧烈翻滚起来,就像被巨神搅动,化做巨大的云海漩涡。

漩涡中心是一处绝壁断崖,花恺正坐于其上。

头顶隐隐有异象升腾。

那是一轮金红大日,一轮白玉明月,在冉冉升起,以花恺为中心,缓缓转动。

轻轻一转,就是搅动乾坤之势,虚空之中充斥着无边气劲,锋锐之极,割裂虚空,咝咝作响。

“不坏,不坏……”

吕老道抱着酒葫芦,仰躺在远处一座孤峰上,张开朦胧醒眼瞥了一瞥,灌了一大口酒,笑眯眯地含糊了一句,便又收回目光,颇有几分醉生梦死之感。

坐忘峰上的种种异象,出现依始,便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才消散。

此时花恺身上的所有衣物,已经被充斥的气劲尽数化作齑粉,精赤着身子,周身肌肤晶莹剔透,如同白玉雕琢,偏又隐隐泛出金红之色,似铜非铜,古怪之极,也完美之极。

直到他睁开双眼,才收敛了些许光泽,变得正常了些许,却仍旧如一块绝世美玉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就连岁月的侵蚀,似乎也被抹掉,容貌几乎恢复到了少年模样。

花恺抬起双手,自己都忍不住被这副身躯所迷。

当然,不是自恋,而是因为他清晰地感受到,这副躯体中蕴含的力量之恐怖,让他震骇,让他沉迷。

忍不住唤出属性面板:

【管理者】:花恺

【生命等级】:一星(蓝色)

【个人属性】:精元299(↑270),神元99(↑90),气元99(↑90)

与他的预想有很大出入。

按他之前的计算,一百零八劫,提升的是1080的精元属性。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提升不大,相反,这个增幅让他都感到害怕。

299……

先天境界的极限属性只是99,而299,是宗师极限!

而这些数字体现到人身上,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一个数字的增加。

到了这种境界,每一个单位数字,都是几何倍数的差距。

换句话说,他这次突破,不仅是成就先天,而是直接成就先天极境,再向前一步,就是宗师之境。

更可怕的是,如果仅仅只算这一具肉身,就已经半步踏进了大宗师之境。

综合起来,他在空间的评价体系中,已经远远超过了先天的绿色9星,得到了蓝色的评价。

很简单的一个体现,他如今根本不用运气,仅凭肉体的力量,一拳头下去就能崩碎一座小山头。

升级升得太夸张,也是会让人惊恐的。

花恺现在就隐隐有些担忧,太非人类了。

“乖徒儿,此时此刻,你不该仰天长笑吗?”

忽然冒出的声音,转头一看,吕老道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他旁边不远的大石上,一副醒眼朦胧,笑嘻嘻的模样。

花恺头上冒出几根黑线。

这老头在他再次回到坐忘峰之初,正经了几天,才让他几乎忘记了初遇时的无赖模样,没过多久,就故态复萌,整一个老不正经。

花恺有点怀疑,或许这老头就是个精分。

收回腹诽,正好将心中的不安向老头请教。

听他说完,老道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周天劫经?”

《周天劫经》,是花恺在僵尸世界中花费近二十年,以穴道铜人、三百六十五劫法为基础,融汇一百零八门绝学创出的功法,如今只能算是半部,还算不上完善。

从他嘴里知道穴道铜人,老道又难得正经叹道:“寰宇诸天,果然是能人无数,不可小觑。这铜人上的穴窍便是老道也未能尽知,这劫法更是尽得人身大宝之秘,玄妙之极。”

“你这《周天劫经》门道不浅,若能补全,或能尽得人体之妙,不必担忧。”

对老道的境界见识,花恺是很有信心的,闻言不由松了口气,然后就是满满的自得。

铜人与《周天劫经》,花恺都没有对老道藏私,这老头虽然没说,但花恺能看出来,上面记载的穴道和劫法对他也很有价值。

或许是看出花恺的心思,老道老脸微红,板起脸道:“如今你既学有小成,就不要在赖在山上了,即刻下山去吧!”

“……”

第343章 荒郊野庙,刀吟剑啸

霜降之日,草木黄落,万物始凋。

道旁草木枝叶之上,已经蒙上了层薄薄白霜。

时近傍晚,天地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薄幕,一片清冷萧瑟。

忽地,一个清脆娇俏的声音,打破了天地间的宁静萧冷:“大哥、五哥,前面有座破庙,咱们进去歇歇吧!”

狭小的山道上,三个人影从灰蒙蒙之中渐渐清晰。

那是二男一女。

居中一个,是位年约三十上下的大汉,身材魁梧,面目方正。

左边那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眉目清秀了许多。

右边的一个妙龄少女,正雀跃着,一边娇憨地摇着大汉手臂,指着远处一个蒙蒙的影子,便是适才声音的主人。

三人长相虽然迥异,但眉宇之间,还能看出几分相似,十有七八,是同出一源。

魁梧大汉看了眼远处破烂的庙宇,脸上现出几分犹豫。

青年眼中带着几分宠溺,摇头笑道:“大哥,追捕月泉宗刺客之事已是难为,不如回返霸刀,再作计较。咱们一路追来,也是难为小妹了,便歇歇再走吧。”

大汉想了想,也只能点头答应,少女顿时雀跃欢呼,想只蝴蝶般,当先想那破败庙宇跑去。

“咦?大哥五哥,里面有人哩。”

破庙四周有几处断壁残垣,只余一座殿宇,虽然破败,却还能遮风挡雨。

此时有些黑幽幽的庙宇中,却见有火光跳动。

少女有些讶异,没想到这荒郊野外的,除了他们,还能见到其他人影。

青年笑道:“这里方圆百十里,也只有这一个能歇脚的地方,有人也不出奇。”

三人说着,走进了庙中。

庙宇虽然破败,却着实不小。

四根合抱大柱分立四角,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残破幔布垂落,正面有一座近丈高的大佛仍在端坐,只是缺了半边臂膀,身上遍布灰尘蛛网。

大佛前正燃着一堆篝火,火光跳动,映照在大佛的笑脸上,忽明忽暗,在这昏暗的荒郊破庙中,颇显几分诡异吓人。

三人俱是江湖儿女,艺高胆大,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倒是火堆前的人,让他们很难不在意。

那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长相却是把三个人都狠狠震了一下。

三个人看到少年的容貌,心中都不约而同地闪过“倾世”二字,一个男人的容貌,竟然能让人用上“倾世”来形容,也太过夸张了些,偏偏他们自己也根本难以否认这个念头。

连魁梧大汉和青年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身为异性的少女更是被少年的丰神俊秀给牢牢吸住了目光。

少年闭目盘坐在火堆前,身旁还趴着一只硕大的白色大厖。

这只大厖也极为惹人注目。

一身长毛,如同打磨过的象牙一般洁白滑顺,体型却骇人之极,仅是体长就至少六七尺。

偏偏看起来极为温驯,硕大的脑袋搭在少年膝上,静静地趴着,身后毛绒绒的大尾时不时地甩动两下。

一人一犬,映着火光的画面,极为和谐。

在三人进来时,少年只是微微睁开双眼,见了三人,微微点了点头。才竖起大耳,抬起搁在少年膝上的大头,懒懒地看了一眼,便又安静地趴了回去。

大汉与青年也抱拳一礼,想要说话,却见少年又闭上了眼睛,盘坐不语。

两人也不以为意。

行走江湖,在这荒郊野领中,见了生人,防备之心自然不可或缺。

只是两人在那短短一瞥中,心中都同时生起一丝不解,不自禁地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疑惑。

旁边的少女仍然懵懂花痴地看着少年,两人暗自摇头,也不多说。

看出少年并不想搭话,便没有往火堆旁凑,拉着她,寻了个角落,略微清理一番,坐了下来。

“看这少年年纪轻轻,竟然敢孤身行走在这荒山野领中,想必应是身怀绝技。”

刚坐下,大汉便轻声与青年说道。

两人说话间,都在看着少年。

他们语声虽细,但若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必然不会听不到。

“大哥五哥,你们说什么呢?”

少女因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脸色有些发红,闻言立马抢道,似乎这样能让人忘记她的囧态一样。

“这人身上明明没有练过武功的痕迹,哪来什么深藏不露啊?你们没看见他身边那条大厖吗?有这条大厖在,就算是碰到狮虎之类的猛兽,也全然不惧。”

两人闻言,也有些赞同。

少年身边的大厖,的确是头异兽。

以他们的眼力,自然能发现其身上隐含的莫大力量,哪怕虎狼熊狮之流,恐怕也远远难以企及。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难相信世间竟会有如此奇异的厖犬。

再者说,以他们修为,也不怎么相信这年纪轻轻的少年,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睛。

但刚才的一瞥中,他们发现,少年的双眼太过清澈,绝不似寻常人,反倒与修为达到了极其高深的地步,达到了返璞归真之境的人才会有这等表相。

返璞归真虽是让人难以看穿,却不是无迹可寻,至少很难瞒过他们二人。

况且他们两人都是惊才绝艳,又有深厚家学之人,从小便苦练至今,也才勉强能达到这种境界,如此已是惊世骇俗,世间难寻。

这少年若真有修为在身,又能瞒过他们双眼,那修为之深,绝对远在他们之上,看他不过十七八岁,这又怎么可能?

因此两人对自家小妹的话,虽然仍旧存疑,却也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他人如何,也与他们无干,就算是歹人,难道他们兄弟还能怕了不成?

赶了许久路,三人修为虽高,也都有些疲意,又因庙中有生人,也不便多说,都各自盘坐调息,只有少女时不时地还往少年那边偷看一眼。

一时间,破庙中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耳边微动,听到庙外又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三人转头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破庙门口。

还没等他们看清,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那高大人影身后传来:“不想这荒郊之中,还能得见如此多同道俊杰,真是幸甚。”

那高大人影似乎也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只见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个人。

很快,庙中几人都看清了来人。

那高大人影,竟是一个同样年纪极轻,与火堆旁的少年差不多年岁的年轻男子,长得浓眉大眼,年纪虽轻,却极为雄壮,自有一股豪迈之气。

而那后来一人,也只二十来岁,面目俊秀,眉宇间带着勃勃的英气,极是不凡。

庙中三人中兄弟两又相互对视,眼中闪过浓浓的惊色。

前者也就罢了,看得出来虽然年纪不大,修为却很是不弱,也是世间少有了,但于他二人来说,还算不上太惊讶。

但那后来一人,却真个是让他们感觉深不可测了。

他们想不到这荒郊野庙中,竟能同时遇见这么多高手,还都是如此年轻,顿时有些小觑天下英豪之感。

站起身来,正要见礼,忽听庙外异动又起。

只是这动静让前后来到庙中的几人,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阵刀剑争鸣之声,还夹杂着阵阵呼喝……

第344章 绿水无痕,因风皱面

几个萍水相逢之人互视一眼,没有一人脸上能见到半分惊惧之色,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这世界很少有能让他们动容的事情。

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便对外面的动静听若不闻,置之不顾。

先来的高大少年环睁着大眼,瞪着后来的英气青年,粗声道:“你什么时候跟在我后面的?”

英气青年抱拳笑道:“小兄弟误会了,在下只是凑巧比小兄弟晚一步来到此处,未及招呼,还请见谅。”

“哼!”

高大少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哼了一声,便走进庙中,找了个地方,也不顾别的,直接靠墙躺下。

英气青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扶了扶腰间挂着的一柄古朴长剑,也迈步走进了庙中。

“见过诸位仁兄。”

他似乎是个好交游的,走进庙中,就热情地和众人打起招呼。

只不过,火堆旁的少年睁眼对他点了点头,便再次闭目不语。

那高大少年更是充耳不闻般,枕着双臂理都没理。

倒是那兄妹三人站了起来,笑着回礼。

英气青年也是个好脾气的,对两个少年的“无礼”也没放在心上,也没有不识趣地去纠缠,笑着走向三兄妹。

不多时,就有说有笑地攀谈起来。

几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气度见识都极为不凡,除了那少女有些心不在焉,两兄弟和英气青年寥寥几句话间,就大有将对方引为知己之感。

正当几人言笑之际,庙外又传来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人数似乎不少。

很快,一群人个个携刀带剑,出现在了庙门口,中断了几人的谈话。

来人明显没有想到庙中已经有这么多人,脸色俱是一变,纷纷扬起刀剑防备。

一群人紧紧簇拥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文士怀中抱着一个小娃,年不过五六岁。

那文士见了庙中情形,先是面色一紧,不过待看仔细后,又略微松了下来。

庙中诸人,都是年纪轻轻,而且各自分开,明显不是一起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所虑之人。

随即抬手按下:“好了,不必紧张。”

又低下头,拍了拍把头埋进他怀中的小娃道:“三郎,不用怕,咱们安全了。”

文士又对身旁几个大汉道:“有劳几位安排人把守庙门,让三公子在此处暂歇一夜。”

“是!”

几个大汉应声带着一群人而去,仍然剩下十几个人,环卫文士左右,走进破庙中,还好这殿宇虽破,却还算够大,装下这许多人,竟不显拥挤。

文士环顾一眼,视线经过那头硕大的白犬,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最后又落于火堆前的少年身上。

“这位小郎,我等路遇匪徒,我家公子年幼,又受了惊吓,还望借个地方歇歇可好?”

文士虽然口中在问,人却已经抱着小童,自顾走了过来。

“小子,赶紧把地方让开!”

似乎是护卫的一群人中,一个大汉粗声叫道,其余人也围绕左右,警惕地盯着少年。

几个彪形大汉,拿着刀剑恶形恶相地围着少年,庙中其余诸人都各有反应。

那半躺在墙角的高大少年仍然闭着眼,不过两道浓眉已经皱了起来。

那腰悬宝剑的英气青年脸上带着淡笑,似乎没看到一般。

三兄妹中的兄弟两人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只有那少女脸色愤愤,想站起身来,却被她的“五哥”拉了一把。

少女不满地道:“五哥!你拉我干什么?咱们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负人啊!”

她声音不小,庙中所有人都能听见,几个彪形大汉脸色一沉,就要发作。

那文士眼中微不可察地掠过一丝不快,随即脸上挂笑,伸手拦下几个大汉:“本就是我等叨扰,怎还好强人所难?大家都歇着吧,诸位见谅、见谅。”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身材瘦弱,长相却极清秀,只是阴柔之气略重的少年从人群中急忙跑了过来,在火堆旁手脚极快地清理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还垒上了一块锦布,又拿出一张锦墩放到锦布上。

才从文士手中接过小童,放到了锦墩上。

“哼,谱还挺大。”

少女见他们安份下来,也不好再强出头,娇哼一声,愤愤坐了回去,嘴里嘀咕了一句。

末了还狠狠瞪了一眼自己五哥,也不知是怪他拦着自己教训这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还是恼他断了自己在少年面前出头露脸的机会。

“五哥”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照他的性子,平时遇见不平事也会伸手管管,只不过他对那少年着实好奇得紧,心中仍存着疑惑,想着顺水推舟,让这些人试他一试。

虽然没了下文,但他也愈发肯定,这少年不简单。

被一群手持刀剑,一看就不是善类的大汉围着,少年仍然闭目不语,不理不睬,似乎对这些的到来丝毫不觉般。

若不是有所依仗,又怎能如此?

倒是旁边的大厖抬了抬大脑袋,瞥了这群人一眼,一双大狗眼很有灵性,竟然能让人感觉得到复杂的情绪,似乎是被打扰了的愤怒,还有看傻子似的不屑。

还好这些人对这大狗也没什么兴趣,否则凭这些人有些跋扈的作风,让他们看到了,非被激得拔刀相向不可。

收回目光,“五哥”道:“让唐兄弟见笑了。”

“大哥”也对他憨厚歉意一笑。

英气青年笑道:“柳大兄、柳五兄说的哪里话?柳姑娘侠义心肠,唐某是佩服得紧的。”

“哼,算你有眼光。”少女骄傲地撇了撇嘴。

唐姓青年微微一笑,眼光朝火堆旁的小童,或者说是他底下的锦墩、锦布扫了一眼道,意有所指地摇头道:“看来我等运气,怕是不大好啊,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庙中,也能被卷进这是是非非。”

“柳五哥”却是看向庙外,笑道:“绿水无痕,因风皱面,人在江湖,哪得清静?不过随波逐流罢了,唐兄何必介怀?”

墙角的高大少年忽然不屑地撇了撇嘴。

少女两道黛眉已经紧紧簇到一起,不满地娇声道:“喂,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迷啊?”

“柳大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妹,等一下不要多言。”

少女犹自疑惑,庙外忽地传来数声惨叫,那群后来之人猛地操起刀剑跳了起来,紧紧围住那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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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是非难避,唯人心险

“轰隆隆!”

一阵巨响之中,破庙四面的墙壁猛然爆开。

瞬息之间,原本还能遮风避雨的殿宇,四面墙壁都被破开,殿内全然暴露在外,遭到这样的破坏,这看似破旧的庙宇,竟然还没有倒塌。

十数个人影从烟尘碎石之中蹿出,个个身穿明光甲胄,手持长枪,将庙中之人,全数围在中间。

那文士如临大敌地抱起小童,脸色发沉,咬牙道:“神策军!”

看到这些人,他就知道原本在庙外警戒的护卫,已经是十死无生了。

“刘幽求!你掳劫皇子,欺君枉上,其罪当诛!”

“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奉回皇子,或能免去凌迟之苦,九族之祸!”

一个头领模样的军士陡然一声断喝,手中长枪直指那文士。

“哼!”

被称作刘幽求的文士闻言怒目:“妖后残杀宗室,幽禁陛下,篡逆窃国!你等世承皇恩,不思报效也就罢了,竟敢助纣为虐,颠倒黑白,祸乱天下,迫害皇嗣,有何面目敢在刘某面前效恶犬狂吠?”

军士骈指怒喝:“住嘴!你一个小小县尉,有何资格敢妄议朝廷大事?”

文士冷笑:“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更何况尔等行此大逆不道,终有一日,必招天下人群起而伐。”

“哼,妖言惑众,执迷不悟!该杀!”

军士满脸通红,不知是怒是羞,却也没有被他言语激退,断然挥手,就要让手下军卒动手。

“慢着!”

文士突然指了指庙中几人道:“这些人都是过路之人,此事与他们无关,莫要伤及无辜。”

军士似乎此时才注意到,庙中还有几个奇怪的人,在此时这种境况下,竟然一个个都跟没事人一样,一脸淡然,甚至闭目休憩。

若是往常,他不至于想不到其中异常。

只是他此时被刘幽求言语激得大怒,又一心想擒下逆贼立功,也没有多想。

此时闻言,反怒声喝道:“此必是逆贼同党,儿郎们,将三皇子救回,其余逆贼,全都给我围起来,若敢反抗,一律杀无赦!”

军士的反应让文士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因为他先前那句话看似是要为那几个人着想,实则恰恰相反。

这几个人虽然都是一些年轻男女,看起来都是文弱得很,但孤身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岭,也不似难逃,而且见了这种场面,仍然一副淡定的模样,显然有所依仗。

他知道神策军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人离开,他说这话反而会让人以为这些人与他们一行有关,会对这些人动手,将他们牵扯进来。

若真是深藏不露之人,激得这些人动手,那他们一行也许就能得渔翁之利,避过这一劫。

就算他猜错了,也不过是多几条命罢了,为了三皇子,牺牲几条人命又算什么?

只可惜神策军并没有如他所愿,虽然于四周防备,却没有立即对那几人动手。

心念电转,虽然可惜,场中形势却已经容不得他多想。

神策军卒已经扬起长枪,气势汹汹杀来,同行护卫也不需要他发话,举起刀剑与神策军卒杀到了一起。

此次被派出来护卫三皇子离京的人,虽都是精锐,可与神策军相比,仍然远远不如。

虽不至于一触即溃,却也很快落入了下风。

文士只不过是粗通武艺,虽有护卫拼死相护,却也渐渐不支,在中间抱着小童,狼狈躲闪。

若非他们人数本来就占优,而且神策军卒分出了近半人守在四周,以防有人脱逃,恐怕根本撑不了多久。

虽然如此,实际上双方身手都极为不凡。

庙宇本就破旧,又被神策军卒撞了个四面通透,此时枪影穿梭来去,刀吟剑啸,劲风罡气四溢,已经是摇摇欲坠。

庙中容纳数十人本已狭窄得很,双方虽是死斗,但似乎都有顾忌,避开了那小童,不敢伤他分毫。

原本的庙中几人虽然都被一起围了起来,却仍然我行我素。

柳姓兄妹与唐姓青年若无其事般,看着双方拼斗,脸上还带颇有意趣之色。

带着大厖的少年依旧闭着双目,对周遭之事不闻不问。

倒是那高大少年,虽然仍躺在地上,脸上却现出几分烦躁之意,似乎是不满别人打扰了他休息,粗厚的两道眉毛已经连着蹙了好几次。

“当!”

一个护卫手中长刀被神策军卒一枪挑断,刀尖飞旋,正好插到高大少年身旁,嗡嗡直颤。

高大少年猛地睁开眼睛,一双清澈的眼中闪过怒色,陡然翻身而起。

“你们这些人还有完没完!”

高大少年一声怒喝,就像是一声响雷,震得人耳膜生疼。

在四周防备的神策军卒见他异动,也不过别的,立时就有两人悍然挑枪杀了过来。

“龟孙子!你们不让尹大爷好过,尹大爷也不让你们好过!”

高大少年见状更怒,怒喝一声,翻起双掌,势若蛟龙出海一般,迎着两杆长枪拍了出去。

“昂——!”

举手投足间,天青色罡气涌动,双臂气劲纠缠,隐现龙形,罡风呼啸,竟隐有龙吟之声。

之前看起来极为混乱凶险的场面,也没有让柳姓兄妹与唐姓青年几人有丝毫动容,但这少年一出手,便让他们脸色微微一动,转向高大少年的目光中透出一缕惊异之色。

“砰!”“砰!”

一双肉掌迎向精钢所制的枪头,结果竟然是精钢枪头像是朽木一般,被一双肉掌轰然崩碎。

那两个神策军卒也是不凡,眼中骇然之色一闪而过,便恢复镇定,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同时转身,拽着手中残破的枪杆,呼呼劲啸之中,划出血红的扇形气劲,一上一下,一前一后,砸向少年。

高大少年面现不屑,动作却不慢,身形陡然如风车般急转,双臂骤然消失,周身却突然现出几个天青色的硕大掌印。

砰砰数声,两名神策军卒同时中了一掌,鲜血喷吐之际,人也跟着倒飞而出,吧嗒摔落地上,挣扎着却已经站不起身。

自两名神策军卒杀向高大少年,不过是电光火石间,便被人轻描淡写地拍飞。

混战之中的双方都是一惊,只不过一方是怒,一方是喜。

那原本冷笑着看着场中情形,以为局势已经十拿九稳的军士头领面色一变。

“果然是逆贼!给我杀,一个都不许放过!”

剩余的神策军卒,连同他自己在内,都加入了战局,原本旁观的几个人,也没有放过。

柳姓兄妹与那唐姓青年面现无奈,却也只能起身应战。

那少女倒是一心记挂着带着大厖的少年,生怕他受了无妄之灾,被人杀伤,第一时间就飞跃了过去……

第346章 浅水际会,藏龙卧虎

神策军卒在头领一声令下,没有半分犹豫手软,一个个都下了杀手。

这些神策军卒不仅枪法惊人,彼此间更是进退有据、法度森严,暗合军阵。

这一不留手,文士一边的人顿时就支撑不住,接连发出声声惨叫,数息之间就减员数人。

只是那文士不惊反喜。

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也赌对了,这几个年轻人不仅不简单,而是极不简单。

哪怕是那个看起来最娇弱的少女,身手也极为惊人。

娇滴滴的一个人儿,手中一柄纤细的短剑,轻轻一绞,便将一杆挑向花恺的长枪给绞得零碎。

将一个神策军卒击退,回头一看,却险些气死。

纤腰一扭,一脚将那神策军卒踢开,娇喝道:“喂!你个呆子怎么还坐着,不要命了吗?”

虽然她很想上去揍这呆子,但打退了一个神策军卒,引来的却是更多。

这些神策军卒一个一个地打,也不过是普通江湖人物的水平,她一个人能打十个百个。

可要联合起来,依靠军阵合击之术,只要三两个就能困死一个高手,就算是她也要小心应付。

另一边,“柳五哥”信手抵挡着几名神策士卒的攻击,转过头来对少女嘱咐:“小妹,他们是朝庭的人,不要下杀手。”

花恺睁开眼睛,露出几分无奈。

他本是去往洛阳,途经这里,只是想暂时休息,没想到还是摊上事了。

上次遭强盗,这次遇官兵,这个时代果真处处是坑。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小小的破庙,一夜之间,接连来的几拨人,竟然都是藏龙卧虎。

那两拨后来的人且不说,前面那几个年轻人,除了这个热情过头的少女外,其余三个男的,竟然没一个武功在他之下的。

能见识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本该是一件不错的事。

只不过,大麻烦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后来的两拨人,明显是关系着皇室、甚至是社稷神器的斗争。

这种事,历来就是个绞肉机,不知道要绞出多少血肉才会结束。

如果是在其他几个世界,他还不会在乎,但是在这里,是真的不想沾,也不敢沾。

这是个天大的麻烦,就算他也有一个天大的靠山也不会例外。

“呆子!小心!”

在花恺念头转动间,文士一边的护卫已经越来越少,腾出手来的神策军卒也越来越多,大半都掉转枪头围攻几个年轻高手。

少女顾得了自己,顾不得那少年。

这时见得一个神策军卒趁隙一枪扎向少年,顿时脸色一白。

枪去如电!

她被几个神策军卒死死围住,就算想救援也是有心无力。

其余几人也留意到了这边。

这一枪,是从少年左胸扎来。

只见他睁着眼睛,仍旧呆坐在地,一动不动。

原来以为他是深藏不露的柳大、柳五两人,也不禁心中一紧,以为自己走了眼,猜错了。

柳五手一翻,想要出手救援,虽然迟了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全挡下那一枪,但也许还能保下他一口气。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包括他在内,所有注意到这边的人都双目圆睁,透着不可思议。

“咚!”

精钢枪头正中少年左胸,却诡异地发出了宏亮的声音,犹如敲响古寺禅钟。

花恺看着顶在胸口的枪尖,也有些意外。

不是他托大,而是他对自己现在的肉身也极为好奇,想试一试极限究竟在哪里。

这神策军卒虽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但这一枪的威力,与他在大明世界遇到过的十三凶之一,独孤威的霸王枪相比,也差不远了。

若是以前,这一枪应该能让他流些血,可是现在,却是一层皮都没破,连个白印子都是几不可见。

而且,还是在他根本没有运起金刚不坏,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

真的是脱胎换骨了。

正为他揪着一颗心的少女见状,虽然吃惊,却大大地松了口气,只不过因为接连分神,被几个神策军卒给攻得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那攻向花恺的神策军卒也是被眼前的结果吓得够呛。

他自信自己这一枪,就是金铁也能扎透,可扎在这小子身上,除了震得自己虎口开裂,竟然难以前进一分一毫。

难以置信的他眼神一厉,手中一震,长枪倒卷,化作匹练般,幻出两个枪头,向花恺两眼扎来。

花恺仍然没有动,只是眼皮微微一阖。

“叮!叮!”

两声清响,这几乎是人身最脆弱的窍门,枪尖竟然被薄薄的一层眼皮给挡住,不得寸进。

花恺心中一定,他之前不敢让眼珠赤果果地和枪头硬杠,合上了眼睛,可这时,他感觉,就算这枪头直接扎在眼珠子上,也伤不了他分毫。

这种让他自己都感觉有些可怖的肉身,心下欢喜,脸上不由现出笑意。

那神策军卒顿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压下惊惧,更加疯狂地攻击。

花恺只是想测试一下,虽然伤不了他,可也不想让人没完没了地捅自己。

右手一探,横挡在胸前,那杆枪刚到手掌前几寸,就如同陷入了泥泞之中,轻轻一旋,侧身一引,那神策军卒只觉一股无匹大力,将长枪从他手中扯去,脱手飞出。

飞出的长枪呼啸着,射向围攻少女的几名军卒,当的一声,正好击中其中一个军卒的枪杆,截断了他的攻势,原本密不透风、难寻破绽的合击,就此中断。

少女得了个空,抓住机会,困势顿时解去。

一直关注着自家小妹,蓄势出手的柳大柳五也松了口气。

那名神策头领此时脸色难看之极。

他没有想到,几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竟然都是可怕的高手。

联想起文士之前的言语,他多少也猜出了这几人与文士一行并无关联,否则,有这样的高手在,他们绝不至于落到如狼狈的境地,早就轻松逃出生天。

“住手!几位少侠请暂且住手!”

头领高声叫道,形势逼人,他不得不亡羊补牢。

神策军卒自然不会抗命,他们一退,几人本就不想动手,自然也停了下来。

只有文士心中暗叫糟糕,只是无力阻止。

头领见这几个突然冒也的高手停手,暗松一口气道:“实不相瞒,这位是当今圣上龙子,三皇子殿下,被这些大逆不道的恶贼掳劫,我等是奉命迎回三皇子殿下。”

“适才误会诸位是同党,本将这里告罪了,还忘几位就此退去,不要插手此事,待迎回皇子,圣上必有封赏……”

说到这里,在场之人忽然感到地面似乎在微微颤动,远处隐隐有马蹄之声。

头领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那文士却是现出一丝绝望,他知道,那是神策铁骑已经追来,回天无力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第347章 幽冥诡影,李氏三郎

破庙四周空荡荡的几处角落,突兀地冒出十数道黑影,就像是突然从虚空中钻出来一般,疾如箭矢般射出。

他们出现得极为诡异、突兀,又快如闪电。

寒光闪过,神策军卒、文士两方,在这一瞬间,接连发出惨叫。

“保护三皇子!”

“保护三殿下!”

这些黑影的目标,竟是所有人!

两边虽是敌人,这时却都在同一时间叫出了相同的念头。

“哎呦!”

除去两拨不速之客外,几人中以柳姓少女武功最低,此时也是她最先被黑影所伤。

有两道黑影径直扑向她,一道寒光直刺左眼。

相比其余几人,少女虽不如,但却已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千钧一发之际,娇躯凭空侧移寸许,闪过这本是必杀的阴毒一剑。

但与此同时,另一剑如毒蛇般,咬向她那白腻的脖颈。

看似娇弱的身躯,豁然如水纹荡漾,诡异地晃动扭曲,堪堪闪过吻颈的“毒蛇”。

让她惊骇的是,眼前微微模糊,两道黑影陡然化作四道,四道剑光齐出,饶是她身手不凡,眨眼之间,脖颈间就被带出了一丝淡淡血线,少女忍不住轻声痛呼。

毒蛇般的剑光却并未就此散去,如影随形般袭向各处要害。

“小妹!”“小妹!”

柳大、柳五二人面色一变,只是那些黑影刺客似乎早有谋算,知道这几人中谁最难对付,袭向两与唐姓青年的黑影远比少女多出许多。

这些刺客诡异之极,剑法阴毒凌厉,身法迅疾如电,更像是能分身一般,以一化二,飘忽不定。

仓促之间,几人也无法及时空出手来。

“阴鄙鼠辈!死来!”

强如那尹姓高大少年,在不防之下,竟也被这些阴诡刺客伤到。

这些刺客极为阴毒,手中一柄短剑,不是抹喉就是钻心,狠毒绝决。

尹姓少年喉间同样现出一缕淡淡的血痕,若非他身手绝高,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饶是如此,也让他狂怒已极,双掌翻飞,天青色罡气滚滚,如怒涛汹涌。

花恺的待遇也丝毫不差,足有四道黑影向他袭来,只不过他的应对与众人全然不同。

无论是抹喉钻心刺眼,花恺全然不管不顾,脚下一蹬,身形如电,掠向那柳姓少女,任那几道阴毒的剑光落在身上,却伤不得他分毫。

身形化作一缕轻风,眨眼间绕到少女身前。

两手疾探,双掌化四,四化八,倾刻之间,就好像长了千手千臂一般,漫天掌影。

饶是几个刺客如同鬼影一般,阴诡难测,飘忽不定,漫天掌影笼罩,上天入地也难逃。

瞬息间,剑碎人飞。

花恺正想上前制住几个刺客,却见这些刺客忽然就地一滚,竟然隐没虚空,不见了踪影。

其余几人此时也各自解决了围杀自己的刺客,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在失手之后,立即消失。

破庙之中,只金留下一地尸首。

花恺扫了一眼,眉头微皱。

那精锐之极的神策军卒,竟然已经全军覆没,连同那头领在内,无一幸存。

而那文士一行……

原先文士所立之处,竟已堆起了一堆尸体,有护卫的,也有神策军卒。

虽然微弱,花恺却听得分明,尸体底下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尸体堆忽然微微耸动了一下,底下伸出一只手,一个人爬了出来。

竟是那个文士。

他竟在这场诡异的刺杀中活了下来。

待花恺看到他怀中抱着的小童,就明白了。

无论是同行的护卫,还是神策军卒,都是拼死保护这个小童,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身体做为护盾。

“三殿下!三殿下!”

文士一身血污,也看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顾不得别的,怀抱着小童,脸上惊惶交加。

那小童双眼紧闭,脸色乌青。

柳五脸色忽的一变,身形一闪,便来到柳姓少女身旁,抓起她的手腕探了一下,目中顿时惊怒交加。

“幽冥奇毒!”

柳大与唐姓青年听闻,也是齐齐变色。

柳五已经出手如电,封住少女身上数处大穴。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刚想说话,忽然就觉得头晕眼花,手脚发软,若非柳五扶着,险些站立不住。

柳大脸色难看:“五弟,你没看错吧!?”

柳五紧咬着牙关,不言不语,只是凝神查看四周,似乎想找出那批诡异的刺客,以追讨解药。

只是那些人来去无踪,又深谙刺客之道,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此时十有八九,早已离去。

唐姓青年也过来探了探少女的脉象,随即叹气道:“的确是幽冥奇毒。”

看了一眼满地尸体:“东瀛影术,幽冥奇毒,江湖中何时出现了如此一群刺客?”

显然,这群刺客已经足以让他正视。

“哗!”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阵声响,好像沧海起浪,涛声滚滚。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尹姓少年正盘坐地上,周身碧青色氤氲缭绕。

那浪涛之声正是从他体内传出。

不多时,碧青之气尽敛,少年吐出一口长气,便睁眼站起。

这少年刚才也被刺客所杀,显然也中了那什么幽冥奇毒。

但这让几个绝顶高手闻之色变的奇毒,此时却让他在倾刻间解去。

柳大脸上一喜:“这位小兄弟……”

尹姓少年扫了少女和小童一眼,打断他道:“我自己虽能化去这毒,却不能救人,否则他们没被毒死,就要先被我震死。”

“这……这可怎么办?”柳大脸色一惨。

柳五也是一样,以他的眼力,也看得出少年的一些根底,这少年所修内功极为神妙,便是靠着这内功的神妙,将幽冥毒在倾刻间化去。

只是他所学过于霸道,根本无法用于他人身上。

“几位,不如让我试试如何?”

就在他们陷入绝望时,花恺忽然开口道。

“你?!”

柳大惊疑地看着他。

花恺也不多说,直接探手搭上少女背后命门穴。

柳大柳五都略微犹豫,却也没有出手阻拦,而少女已经昏迷了过去,更不会有什么想法。

花恺凝神探查着少女体内情形。

他对这少女倒没有什么心思,只是这小姑娘虽然傻乎乎的,之前倒是对他挺上心,还曾出手救援,尽管他并不需要,但也得承这个情。

这一查,就有些明白为什么这几个明明是不弱于他的高手,都对这所谓的幽冥奇毒闻之色变。

少女体内的毒性与她经脉中的真气纠缠,更是在不断地蚕食着真气,不断地壮大。

花恺真气刚一探入,就如附骨之蛆般缠了上来,阴寒至极,隐隐侵蚀着经脉穴道。

这分明是专门针对高手的毒,若没有应对之法,只怕内力越强,死得越快。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成问题。

心念微动,远起明玉功,一股吸力凭空而生,少女体内奇毒连带着被污秽的真气顿时如百川归流。

手掌缓缓拉开,不多时,掌心之间一颗漆黑的小球滴溜溜转动。

几人目露惊奇。

如此奇功,以他们的见闻,竟也未曾听闻。

花恺随手一挥,小球射落数丈外的地面。

“啵”的一声没入数寸,周遭尺许之地竟变得一片漆黑,其上蒙着一层薄霜。

唐姓青年叹道:“好烈的毒性……”

柳大柳五也顾不上别的,匆匆道了声谢,便抱过少女查看起来。

“你功夫不错。”

尹姓少年瞪着双大眼说道。

目中却带着一丝不服,和跃跃欲试之色。

花恺扯了扯嘴角,也不说话,他觉得自己要是搭这茬,这小子恐怕会立即和他动手。

“少侠!”

一声惶急,那文士连滚带爬,紧紧抓着花恺衣角。

“这位少侠!求你出手,救救三殿下!他是当今圣上龙子,你若救了三殿下,刘某必向圣上回禀,必会对你大加封赏!”

花恺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童。

三殿下?李旦三子,李三郎,李隆基?

第348章 天地可量,人心难测

李隆基,未来的真龙天子,如今的皇子楚王,竟然会出现在这荒山破庙中。

还经历了这么一场阴诡的袭杀,若是他袖手不管,这位未来将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名声、褒贬不一的唐玄宗、唐明皇,难道会就此一命乌呼不成?

若他救了,历史岂非是因他而延续?

可要是自己不在,又会如何?

想着种种悖论,花恺一时有些迷了。

时空、命运、因果,到底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少侠!此为三皇子楚王殿下,可万万不能出事啊!”

文士的呼声将花恺惊醒,心头顿时一凛:我怎么会钻这种牛角尖?

顿时收束心神,斩去那些扰乱他心智的想法。

这种问题,根本不是现在的他能触及的,强行去想,恐怕只有走火入魔的下场。

看了一眼尚是小小稚童的真龙天子,这个姓刘的文士让他不喜,话里话外都是利诱,暗藏威逼。

但他还是不想见死不救。

且不说幼子何辜,他虽不是生就一副慈悲侠义心肠,也难以袖手不管。

就算只考虑利害,这一波也不亏。若是未来这小儿真成了皇帝,今日也算结下一分香火情。

这幽冥奇毒,确实是针对武道高手的奇毒。

错非如此,以此毒之暴烈,这位李三郎稚子之身,早该见血封喉,死得不能再死,现在反倒比那少女更好施救。

小李身上奇毒被拔去,神智渐复,迷迷糊糊间睁了睁小眼,隐隐约约见到一个长得极好看的人。

他虽自幼心智远超寻常同龄之人,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之前的刀光剑影,早让他那幼小的心灵难以承受,此时只以为自己是像母妃曾经说过一样,人死了,到了天上,见到了仙人。

小小人儿虽已知生死之意,却不知生死之苦,只为见到仙人而兴奋,苍白的肥嘟嘟小脸隐隐透出一缕红润,嘴里喃喃道:“你是……神仙哥哥么……”

“……”花恺脸抽了抽,只是这小屁孩子说了一句又昏了过去。

“多谢少侠出手相救,刘某定会回禀圣上,重重封赏侠士!”

刘幽求见三皇子虽然又昏迷了过去,却已能出声,脸色却已逐渐好转,呼吸也渐趋平稳,知道这命应是保住了,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对花恺说道。

封赏?

花恺微微撇嘴。

若真是九五至尊,大唐天子,那说不得还能拿出让花恺动心的东西来。

可如今的皇帝李旦,不过是武曌的一个傀儡罢了,自身都难保,又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得得得!”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滚滚如雷,打断了众人思绪。

先前隔着老远就听到的动静,此时已近在咫尺!

铁蹄如雷鸣,风卷尘飞扬。

百余铁骑席卷山岗!

眨眼便至破庙之前,数丈之外,铁蹄飞扬,去势顿止。

马如龙,人如虎,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明光铠甲熠熠生辉,玄色大氅猎猎飞扬,将已四面空空的破庙围得严严实实。

神策精骑!

刘幽求全身骤然一颤。

百余铁骑豁然一分,一骑从中缓缓踏出,马上骑士银盔银甲,白袍红氅。

冷冷地扫了一眼场中情景,扫过地上神策军卒尸体时,眼中厉光一闪,随即冷声道:“楚王殿下何在!”

刘幽求双手微微颤抖,心念电闪:此次携三殿下离京是无望了,落于武后之手,定是难有活路。此时武后行大逆之举,天下舆情滔滔,正是用人之际,以我之才学,若能将功补过,暂且屈事于她,想来必难弃我不用,反要礼遇于我,如此便能保全这有用之身,我这也是算是为圣上屈节事贼了……

两眼微微转动,转念间便高声道:“殿下在此!”

抱着小李隆基急急跑到前方。

马上银甲骑士森冷目光扫过,眉间微微一蹙。

身旁一个骑士靠近,在他耳边低语。

银甲骑士脸色一沉:“刘幽求!你掳劫皇子,竟还敢出现在本将面前,果然是张狂悖逆之徒,来呀,拿下!”

“慢!”

刘幽求急声喊道:“楚王殿下刚刚遭遇刺客,昏迷不醒,是刘某拼死护住了皇子啊!”

“唔?”

银甲将挥了挥手,一骑士下马,走向文士,将小李接了过来,刘幽求丝毫不敢有异动,乖乖交了出去。

“将军,确是楚王殿下,受了些轻伤,无甚大碍。”

“嗯,带下去,好生看护。”

银甲将挥手,又冷眼扫来。

刘幽求心头一凛,急忙伏身道:“将军,刘某本待护送楚王殿下回京,这一路多有神策军诸位将士护持,却不想半途遇上贼人,竟要刺杀楚王殿下,幸得神策诸将拼死相护,将军又及时赶到,这才惊退了逆贼!”

楚王既已在手,银甲将本想下令,将在场之人就地正法,但刘幽求的话却让他心中一动。

倒不是因为这姓刘的自以为聪明,话里话外将功劳都揽到他身上,这点小功劳,他本就可有可无,况且楚王既已在手,要怎么说,都不过是他一句话罢了。

只是这姓刘的,还真是不能就这么死了。

“哼哼。”

银甲将冷笑一声:“刘幽求,我问你,楚王殿下为逆贼掳劫至此,你可愿作证,指证贼人?”

刘幽求心中一凛。

他自然听得出,所谓的“指证贼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是要他献上一把“刀”,一把诛除异己的“刀”,这“异己”自然也包括——当今圣上!

“此份所应当,但有所问,刘某必定知无不言!”

转念之间,刘幽求便大声道。

“哈哈哈哈!”

“不愧是文人,这心思倒是剔透。”

银甲将扬声大笑,透着浓浓讥讽之意,刘幽求却只当不知。

“既如此,便许你将功补过。”

银甲将目光一转,看向其余诸人。

“这些又是何人?”

刘幽求微微一顿:“刘某不知,刘某护送殿下到此前,他们已在此地。”

一直冷眼旁观的花恺与众人,此时眉头都不禁微微一皱。

“哦?你刚才说有贼人刺杀楚王殿下,贼人何在?可是这些人?”

“这……刘某不知。”

刘幽求心中微微犹豫,还是断然道。

不识众人虽是实话,但刘幽求竟对刚才之事矢口不提,存着什么心思,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神策精骑在侧,他也不惧,这些人武功虽极高,他也不认为能他们斗得过这百余神策精骑。

“哼,此处人烟罕至,哪里有这么巧,来人,全都拿下!”

银甲将也没将几个年轻人放在眼里,只是既然遇到,就只有宁枉勿纵,便随口下令。

“宇文阴人,你好大的威风啊。”

众骑士正要动手,便听到一个声音悠悠响起,叫的还是自家将军最痛恨的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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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是你!”

银甲将听到这个名号,顿时惊怒交加。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俊美之极的少年,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惊怒之余,带着惊疑。

因为数年过去,这小子年纪看上去非但一点没长,反倒像是更年轻了些,一身气息更是出尘。

一时间倒是难以确定,这真是当年所遇的那个走运之极的小小商贾。

“是我。”

花恺两眼微眯笑道。

这银甲将,正是当年带兵追捕躲进花府中的骆宾王,威逼于他的宇文山。

老道曾为他定下的三年之约,也正是因他而起。

原本以来,武曌弄出一个百花盛会,这三年之约怕是要无疾而终。

可如今看来,这是命中注定……

花恺对许多事情看得很开,不拘小节,可有的时候,却称得上睚眦必报。

当年他手无缚鸡之力,受了这阴人一拳。

如今他早已明白,此人当时用心极为恶毒。

那时若非老道暗中相护,他人就废了。

没有老道的护持,那一拳暗藏的劲力会慢慢侵蚀他的经脉脏腑,人虽不会死,却会比死更难过,从此百病缠身,严重之时全身瘫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恺与他素无怨仇,用心也如此阴狠歹毒,此人阴蛇之名,全然无愧。

正所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

花恺本待日后再慢慢寻他算这笔旧账,没想到这就让他遇上了。

他却不知宇文山也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

对于花恺,宇文山一开始是没放在眼里的,区区一介商贾罢了,胆敢顶撞冒犯他,随手灭了也就灭了。

偏偏还自以为聪明,跟他玩话术,宇文山也就顺水推舟,如他所愿,叫他生不如死。

只是吕洞宾和柳十员等人的出现,逼得他不能不缩起头来。

这些人他是不敢有什么相求的,满心的恨意自然就落到花恺头上。

有吕纯阳在,不好耍什么阴招,只等着到了约斗之时,光明正大地打死他!

“哼哼!”

宇文山冷笑一声:“小子,果然是攀上了高枝,颇有些人模样了。怎么,以为有了靠山,就有资格敢在本将面前放肆?”

所未的三年之约,在他眼里只是个笑话。

他虽忌惮吕纯阳,却始终未曾将花恺放在眼里,三年前的一个蝼蚁,哪怕拜了当世第一人为师,区区三年,顶多也只是个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论嘴炮毒舌,花恺自认也不差,笑意盈盈道:“难得你鹰犬之流,两眼也能辨出人畜来,如此说来,你该早有自知之明才是。”

“噗哧~”

柳姓少女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她体内奇毒一祛,没多久就清醒了过来。

她身边柳大摇摇头:“神策精骑为天下精锐,征伐之术凌厉无匹,除天策府外,难有出其右者,岂是易与?这宇文山我曾听说过,乃神策两大统领之一,为人阴狠,气量狭小,人称阴蛇,这位小兄弟如此……针锋相对,定然会惹怒他,恐怕是祸非福。”

柳姓少女撇撇嘴道:“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都打杀了就是!大哥五哥,一会儿动起手来,你们可不许袖手旁观。”

柳大无奈道:“小妹,女儿家家的,不要老是喊打喊杀。咱们虽与神策军不对付,但牵一发动全身,也不能肆意妄为。”

少女噘嘴道:“我不管!他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不能让他伤着了!”

柳五笑道:“大哥,小妹所言也没错,这位小兄弟是我柳家恩人,自然不会袖手,况且,到时就算我等不想动手,这位宇文统领也未必会肯。”

柳大微微一顿,只能无奈点头。

他倒不是想置身事外,只是他们柳家立场所限,在如今的天下局势中,颇有些敏感,稍有异动,很容易激化出更大的矛盾,他不能不考虑。

“还是五哥好。”少女闻言,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柳五笑道:“小妹,你还是先不要想太多了,这位小兄弟可不简单,也许根本用不着咱们帮忙。”

“小畜生!”

他们在那里自顾说话,宇文山这时却已气得七窍生烟。

怒气勃发,红色大氅烈烈飘荡。

“真以为有吕纯阳做靠山,就能肆无忌惮!”

“你勾结逆贼,谋害楚王,罪大恶极,就是吕纯阳也保不了你!”

他虽暴怒,杀心炽烈,却仍旧忌惮花恺身后的吕洞宾,不忘给花恺栽上罪名。

如此,哪怕当场将花恺杀了,也是名正言顺,吕洞宾虽强,却也不能师出无名对他动手,朝廷也不会坐视。

“小畜生,本将便教教你何谓天高地厚,死!”

宇文山暴怒之下,也不让部下出手,定要亲手诛杀这狂妄小儿。

一声暴喝,浑身血光大盛,座下骏骑发出一声悲鸣,人已飞跃而起。

他能占居神策统领之位,自也不是仅仅靠着营营苟苟的手段。

宇文、独孤、长孙、慕容四家,因为具有鲜卑血统,常被人并称,这四家也是大唐当之无愧的顶尖世家。

宇文山也是宇文家的杰出人物,手段武功,都极为不凡。

此时暴怒出手,真如一道血色雷霆,挟带着赫赫威势,瞬息间便到了花恺上空。

“呛啷”一声金鸣,宇文山腰间长刀出鞘,血色刀光当空斩落。

而刀光之下的少年却像是被吓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眼看就要被一刀分作两半。

“莫急。”柳五拉住早已急得想要跳出去的少女。

宇文山这一刀虽强,可在早已见识过花恺不凡的旁观几人眼中,还难以致命。

只是话音未落,花恺此时的举动却让他们心生疑惑,有些动摇。

血光临头,花恺不仅不动,反而微微低下头,似乎认命一般。

霎那之间,金光浮动,花恺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膜。

“当——!”

这雷霆一刀,落在花恺头上,却如同斩在了大钟之上,激起一阵回响,久久不绝。

宇文山身子凌空,难以着力,反被震得倒飞而回,落到地上,儿狼狈地倒退几步,执刀虎口,也震得隐隐生疼。

更是惊怒交加,略显狼狈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他丝毫没放在心上的小畜生。

“少林罗汉金身?”

一旁唐姓青年低声自语,带着几分疑惑。

身旁柳五摇摇头:“不,虽有佛门气息,却不是罗汉金身。”

另一边的尹姓少年两眼发亮,盯着花恺。

实际上他们几人心中都是充满疑惑,因为刚才宇文山口中所说,这少年似乎还是纯阳弟子,怎么却有一身骇人听闻的佛门金身大法?

竟丝毫不在少林绝学——罗汉金身之下,甚至隐隐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人是疑惑,但那刘幽求见得花恺如此厉害,却是心生惧意,微微生起几分悔意。只是转眼看到四周围拢的神策精骑,又放下心来。

想来这少年再是厉害,也定然是双拳难敌四手。

“小畜生,你从哪里偷学来的罗汉金身!”

羞怒交加的宇文山,却已经笃定花恺所使的就是所谓的少林绝学,气急败坏地道:“想不到堂堂纯阳弟子,竟也偷学别派武学!”

见他此时仍然想阴人,花恺轻轻一笑:“三年前你打我一拳,今日斩我一刀,别说我记仇,我也还你一拳一刀,若你接得下,今日便饶你一命。”

旁边几人嘴角微微抽动,几年前的一拳你记到现在,还说不记仇?

宇文山怒极而笑:“哈哈哈哈,小畜生,狂妄无知,大言不惭!”

花恺此时已经没有和他嘴炮的心思,淡然道:“来……”

第350章 百战血狱,金身不坏

“这位兄台还真是……”

柳五不知想说什么,但是话没说完就发现少女两眼一横,微微闪着寒芒,僵硬地笑了笑:“真是位妙人。”

唐姓青年看着已经再次暴怒出手的宇文山,而依旧一副不紧不慢模样的花恺,笑道:

“他如此托大,不知还有何惊人手段,若只是依仗这门金身法,恐怕难有胜算,神策统领之位非一般碌碌之人可窃居,何况这位还姓宇文。”

“宇文家?哼,不过是一群卑鄙小人罢了。”

少女不忿地噘着嘴,眼中少有地出现几分恨意。

柳家与宇文乃世仇,她这样并不奇怪。若非有所顾忌,见面之时,柳大柳五都要将此人打杀了。

不说旁人,与宇文山交手中的花恺也在暗自感叹。

这宇文山虽是个阴笔,但一身武功还真是不简单。在他交过手的人中,也只有如今的张三丰、八思巴,与另一个世界的十绝人物可以相提并论。

若非仗着不坏金身,他还真得费一番手脚才能胜得他。

由此可见,哪怕他如今实力剧增,但真称不上天骄俊杰。

仅是神策军中两大统领,另一位卫人雄,在传言之中,号称“铁血狂刀,无双人雄”,威望、武功,俱都远远超过眼前这个宇文阴笔。

花恺也曾亲眼得见,宇文山人虽猖獗,在此人面前,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仅此一人,花恺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胜得了这位无双人雄。

更别提神策军真正的执掌者,那个深不可测的老太监安如归。

不过,物是人非,当年他在宇文山面前只是个任其鱼肉、毫无反抗能力,只能忍气求活的小商贾。

如今,他虽不敢说败尽天下骄子,却已能与这世间天骄争锋。

除去对旗鼓相当的对手的渴望外,花恺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境界,尤其是肉身,已经到了一个极致。

他再怎么埋头苦练,恐怕也难有寸进。

到了这一步,恐怕意志的淬炼更为重要。

这世间天骄无数,于他而言,再好不过。

曾经让他惊为天人的长歌张若虚、七秀公孙姐妹。

还有许多未曾得见、却注定惊艳世间,甚至名留青史的天骄。

与公孙姐妹一南一北,并称“公孙柳五”,霸刀山庄柳十员之子,未来的霸刀之主,柳风骨。

不说如今的中原各大名门、高手。

只是他知道的几人,就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人杰天骄。

如今声名未显,只是个一心循父命,求取功名的一介书生,却会在十数年后,以一己之力,将霸刀山庄这个百年名门一手压下,建起藏剑山庄,叱咤风云,名动天下的“一叶落而知天下寒”的叶孟秋。

东海三大世家之一,蓬莱千年方家,下一代九天之一,未来一手创立万花谷的东方宇轩之父,方乾。

同样是出自东海三大世家,号称“经首道源”的尹家,西入中原,一手创立天下第一帮——丐帮的尹天赐。

在蜀中唐门,如今尚是一个不受待见、受人轻视的私生子,却会在不久的将来,剑压天下,义服群雄,被奉为武林盟主的唐简……

许多他知道的、不知道的,有名的、无名的,巍巍大唐盛世,短短数十年间,风云动荡,盛极而衰,天下动乱,却涌现了太多惊才绝艳之辈。

这是盛世,乱世……

也正是他磨砺剑锋,洗炼意志,积蓄无敌之势,成就己身的大争之世!

至于眼前的宇文山,就是他的第一块磨剑石……

“堂堂纯阳弟子,竟然只会依仗少林绝学,缩在龟壳中不敢出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宇文山狂攻数十刀,无一不被花恺轻飘飘化解,偶尔斩到人身上,却连皮都割不破,早已狂怒不已。

他绝然想不到,当初任他宰割的蝼蚁,如今竟能与他交手而不败。

只不过他仍然认为,肯定是吕纯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短短几年内,让这小子炼成了这一门金身,就是为了对付自己,他胜不了自己,自己也无法破他金身。

难怪敢和他定什么三年之约,简直是卑鄙无耻!

“小畜生,我就不信你这乌龟壳能有多硬,死来!”

宇文山一声暴喝,身形突然像充气般猛地一鼓,变得仍为魁梧,一道道血红色的雾气喷薄而出,瞬息之间周身就笼罩了一层血色薄雾。

隔着数丈之外,花恺都能感觉得到那血色雾气的灼人炙热。

“百战血狱刀?”

一旁观战诸人中,柳五眼神一动,低声道。

“百战血狱刀?这是什么武功?”

另一边正用炙热的眼神盯着交战两人的尹姓少年,闻言转头紧盯着他。

柳五微微失笑,看这小子模样,分明是一个武痴。

当下也不隐瞒:“百战血狱刀,乃是神策军中的绝学……”

稍稍犹豫了一下,才道:“当年武后为权衡各方,将镇守西北的边军召回,成立神策军。”

“神策军本为镇守边军,也是天下强军,只是与镇国长枪天策府相比,还是有所不及。”

“天策府所传,《傲血战意》无坚不摧,《铁牢律令》守御如山,当年神策成军,便想从天策府取得这两门绝学,只是这两门绝学乃天策府根基,怎能轻意与人?”

“天策府乃太宗皇帝所立,武后也不好轻易逼迫,但为了制衡天策,不知从何处得来一部《血狱经》,集数十位高手之力,以其为根基,推衍出如今的神策绝学——《百战血狱》。”

柳五神色略为凝重道:“将军百战穿金甲,黄金错刀白玉芒!”

“说的便是《百战血狱》中的两门绝学——血狱刀和百战金甲,血狱刀无坚不摧,百战金甲刀剑难伤,与天策府绝学相似,俱能愈战愈勇,传言伤得越重,威力就越大,乃是天下少有的沙场争战之法。”

尹姓少年听得两眼发亮:“天下竟有这般奇功,中原之地,果真是人杰地灵,本大爷这次真是来对了!”

柳五摇头一笑,也不管他。

宇文山一身血雾蒸腾,手上长刀渐成血红之色,隐隐有一丝白金锋芒流动,倾刻之间,变得血光灿灿,猛然刀一斩,瞬息之间连斩三刀,三道血色月牙挟着唳啸,斩向花恺。

在那血刀现出之时,花恺已觉得肌肤微微刺痛。

很明显,这血刀竟然有可能破得他的不坏金身。

花恺却不惊反喜,若是没有半点压力,仅靠着金身,站着让人砍都砍不动,那也太过无趣了些。

况且,他想知道自己这金身的极限到底在哪里,当下不闪不避,运起金刚不坏,金光流动,双臂交叠挡在身前。

“噗!”

“噗!”

“噗!”

三道血月几乎同时斩落,却不似先前被击中发出的铜钟之声,而是如中败革一般,三道闷响几乎重叠。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宇文山狂叫一声,结果让他难以置信。

“好厉害的金身。”

唐姓青年眼露惊色,其他几人反应与他也差不多。

那刘幽求此时已经缩到神策铁骑之中,脸色微白,心中已经暗暗后悔。

他哪里想得到这少年竟如此厉害,连神策统领都难伤分毫。

花恺看着自己双臂,他并非毫发无伤,手臂上留下了三道淡淡的刀痕,隐隐现出血色。

这血刀果然能破他肉身,只不过还威胁不了他。

刚才他只运起五成金刚不坏,若这便宇文山最强一击,那想伤他,是根本不可能。

心里有了底,也对宇文山没了兴趣,便想尽快了结。

冷眼盯着他道:“你要见识纯阳绝学,那也容易,接得下我一拳,才有资格。”

骂了他这么久,真当他是泥捏的,没脾气啊?

宇文山脸色青红交替,突然往后一跃:“哼,纯阳弟子竟勾结逆贼,暗害楚王殿下,神策铁骑听令,拿下此贼,死活不论!”

花恺摇摇头,果然是个阴笔,在带着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还指望他和自己公平决斗,果然是想多了……

第351章 繁华似锦,暗流涌动

花恺眉头微蹙。

他并不想与神策为敌。

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对那位千古一女帝的忌惮。

宇文山与他有旧怨,又早有约战,光明正大地放对,就算杀了他,自己背后有老吕在,那位女帝也说不出什么来。

神策军就不一样了。

以他的了解,这位女帝该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

若他杀了神策军兵,真就是狠狠得罪了这位女帝,与她站到了对立面。

此界从始至终,就让他觉得高深难测,他难以揣度,如今几已尽收天下权柄的武氏,究竟有多可怕。

不过这时也容不得他多想。

“神策铁骑听令!”

“结百战狂沙阵!”

“战!”

“战!”

“战!”

令旗摇动,铁蹄滚滚。

花恺本以为自己有不坏金身,有剑神七式,又掌握了纯阳九剑的飞剑满天势,已经不惧群战。

神策铁骑再厉害,也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只不过这百余精骑一动起来,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些骑士也不知用了什么秘法,气息与坐下铁骑似乎融为一体,气血暴增。

而且隐隐间,彼此血气相连,百余人几如一人般。

结成阵势冲来,势若山倾,无可抵挡。

意志稍差之人,恐怕在这一瞬间,就要被这股气势冲得神魂不附,直接吓死也毫不出奇。

花恺正惊异的一瞬间,铁蹄已临眼前,几杆长枪势若雷霆般袭至。

双掌一举,无形气旋凭空而现。

下一刻却微微色变,他竟然移不动区区几杆枪。

花恺立即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在这瞬间,借着这股巨力,往后飞身而起,落于地上,竟然不能完全御去力道,连退了两步。

百余铁骑,却如洪流一般,摧山覆海,瞬息之间,将其他几人都吞噬了进去。

本已摇摇欲坠的破庙,终于经受不住摧残,被铁骑洪流踏成平地。

花恺全力一记金刚掌力拍出,丈许方圆的金色掌印破空。

这记往常足以碎裂抹平一座小丘的掌力,竟然只能将几骑铁骑震飞,他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反震。

心中更是震惊。

这军阵不仅能令这些士卒攻击力大增,连防御也一样,而且增幅极为可怕。

心知今日怕是无法留手,哪怕放开手脚撕杀,恐怕也要废不小劲才能脱身。

“莫要硬拼,此为百战狂沙阵,愈战愈勇,越挫越强!只寻阵中气眼,将其斩杀便可破去此阵!”

几人被铁骑卷进阵中撕杀,柳五吐气开声,竟压下了滚滚如雷鸣的铁蹄声。

花恺闻言,震开在自己周身驰掠的几骑,飞身而起,凝神细查,果然发现军阵的气息之中有几处不同寻常,想来就是他所说的气眼。

这倒是可以少费些力气了……

……

秦川雄帝宅,函谷壮皇居。

绮殿千寻起,离宫百雉馀。

连甍遥接汉,飞观迥凌虚。

云日隐层阙,风烟出绮疏。

长安城,天下第一雄城,其势之雄壮瑰丽,世间独有。

本为至尊九五之地,拨弄乾坤之所。

如今虽雄壮依旧,瑰丽未减,却未必独一无二。

西京、东都,两城并立,恰如双雄并世,天临二日。

城中万国汇聚,人如川流不息,举世繁华,不弱东都,甚有过之。

但这似锦繁华,万千殿宇之中,却早已暗流汹涌。

一座孤高楼阁上,有一人负手而立。

此人虽锦衣华服,却相貌平平,年约不惑,两鬓却已霜白。

本是平平无奇之貌,满头黑发,却独有霜鬓,平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度。

他独立楼阁,举目眺望,万点华灯,宇舍连绵,坊市纵横,阡陌相间,端的是绮丽雄壮之奇景。

身后忽地传来脚步声,一个修长身影踏上了阁楼。

“老师。”

此人走到华服中年身后,微微欠身,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神色声音俱透着谦和。

“哦……”

中年像是才反应过来,抬手拦下正要继续说话的年轻人,指着远处瑰丽奇景叹道:“郡王殿下,看看这如画盛世吧,说不得,日后便难再见了。”

年轻郡王听出其话中之意,目中精光隐隐,也不劝慰。

“老师,大唐自高祖立国,太宗陛下威服四夷,贞观治世,国朝如骄阳东升,至高宗陛下,励精图治,国泰民阜,万邦来朝,此乃大唐万世之基。”

语声平淡,却有磐石之坚。

中年哈哈一笑,面带欣慰地点点头,也没继续说下去,话锋忽地一转道:“说吧,事济矣?”

“影部来报,有些波折,但他已中了幽冥散。”

年轻郡王道:“幽冥散乃世间奇毒,天下间只寥寥数人可解,却都远在天边,难觅踪迹,他是活不过今夜了。”

中年点点头,他对幽冥散也极有信心,叹道:“若非妖后逼迫太甚,又何至于此?”

郡王淡漠道:“舍一人性命,能保大唐基业,三郎也算死得其所。”

中年摇头道:“此为无奈之举,虽能逼陛下孤注一掷,天下舆情沸腾,却未必能奈何妖后。”

郡王平静道:“本就不指望一举而竟全功,能分其心,扰其行,乱其势,我等便有趁隙而入之机。”

“倒是其中波折,令本王有些忧心。”

“哦?”

“那宇文山早到一步,影卫被迫提前动手,当时还有几人牵连其中。”

中年眉头一皱:“可知是何人?”

郡王两眼微眯:“共有六人,其中三人乃河朔霸刀柳家之人,另外三人不知来历,但俱是高手。”

“柳家?”

中年眼中掠过一道莫名精光:“可有伤亡?”

“其中一个少女中了幽冥散,应是‘十琛刀’柳十员之女。”

中年脸色一变:“什么?!”

他的反应让郡王眉头略皱:“霸刀山庄虽在江湖上有些薄名,还不至于让老师如此失态吧?”

中年脸色难看:“你不明白。”

郡王正待追问,楼下忽然传来声响,两人停下交谈,一道黑影现出身形,来到中年耳边一阵低语。

中年脸色微变,挥手摒退那人,才看着郡王道:“楚王已安然回返东都。”

郡王一惊:“怎么可能?”

中年没有回应,双手背负,回身望向长安城:“如此也好。”

“老师……”

中年挥手道:“仁儿,你要记住,你我的责任,是保我大唐江山,这才是第一要务。”

“楚王遭人刺杀是实,妖后无论如何也难洗去嫌疑,已经足够了。”

“此事到此为止,你去吧,此次妖后召开百花会,必是想要引出九龙杯,并趁机笼络天下俊杰,你好好准备,在百花会上一举夺魁。”

郡王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此时却也没有出言顶撞,只好告退而去。

待他离去后,中年默然一叹……

第352章 参伍以变,错综其数

郡王从楼阁上下来,上了马车,便一直闭目不语。

马车循着宽敞洁静的青石大道,径直到了一座宅院。

宅院门前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嗣雍王府。

年轻郡王一言不发,绕过一座座假山奇石,直入一座僻静院落。

院中只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和一间小小屋舍。

他走进屋舍,屋中很昏暗,只有几丝昏黄的烛火。

年轻郡王看着屋中正首,俊秀的脸上毫无表情。

淡漠的双眼中,映照着昏黄的烛火,和其中的一块牌位,牌位上只有三个字:太子贤。

郡王点起三柱香,拜了几拜,便缓缓走出屋舍。

在小池塘边上负手而立,脸上神情淡漠,负在身后的手却是在微微颤抖。

忽地骤然一攥,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是心中郁气得以宣泄,振袖离去。

在他离去不久,小院之中突闻咔嚓几声细微之极的声响,一座数丈高的假山似乎被利器切割肢解,陡然裂作了无数块,轰隆隆缓缓滑落,扬起一阵阵尘土。

又是片刻之后,那小池塘中突然咕嘟咕嘟冒起水泡,一个人影猛然从水下钻了出来。

“呼!呼!……!”

这是一个年约二十许的男子。

那人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半晌才捋顺一口气,抹去脸上水渍,带着一脸惊惧看向那郡王离去的方向。

又看了看那座碎裂倒塌的假山。

“我草!”

一个违和的声音从男子嘴里喷出。

脸上像见了鬼一样:“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此刻他心里充满了MMP三个字。

他还以为自己穿越古代了,从此随随便便就能一鸣惊人,三妻四妾,走上人生巅峰。

没想到里都是骗人的,古代一点都不好混。

特么以前玩的是困难难度,这里娘皮的简直是地狱难度!

厮混了几年,一事无成不说,还曾经差点饿死,不得已走上了老路,干起了老本行。

这次无意中混进这座大宅,想顺点值钱东西,没想到让他见到了这样一幕。

男子拍拍胸脯,一脸后怕:“还好还好,要不是老子会龟息术,那家伙这么变态,怕是早发现老子了。”

他两年前在干老本行时,曾经顺手牵羊得到一部叫《龟息法》的秘籍,欣喜若狂,以为得到了传说中的神功秘籍,千方百计弄懂其中内容,修炼之后,才发现不过是一门特殊的呼吸法门。

除了能令心跳减缓,甚至短暂地停止,毛用没有。

没想到今日倒是用上了,还救了自己一命。

“不行,长安不能呆了,老子得马上跑路。”

男子想起刚才那人的威势,实在是害怕,也不敢再多留,翻出大宅,寻了个所在躲了起来。

第二日宵禁刚除,城门才开,就匆匆忙忙出城,径直往东边跑路了。

……

与此同时,与西京长安东西遥望的神都洛阳。

上阳宫。

所谓:

上阳花木不曾秋,洛水穿宫处处流。

画阁红楼宫女笑,玉箫金管路人愁。

幔城入涧橙花发,玉辇登山桂叶稠。

曾读列仙王母传,九天未胜此中游。

此宫之绝美,冠绝天下,便是武曌也常流连不舍。

“启禀圣后,宇文山带到。”

大太监安如归站在道旁,向着百花丛中,那道尊贵已极的背影躬身拜道。

几名千牛卫抬着一副担架走紧随他身后。

武曌大袖拂动,转过身来,淡漠的目光落于担架之上。

“圣……圣后!”

躺在担架上的宇文山,一身百炼明光甲已然碎裂,披头散发,狼狈之极,再不复平日里的威风八面。

竭尽力气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连说话都要费尽气力,哪怕只是动一动,也全然无力做到。

满脸惶恐惊惧,他真的怕。

“圣后,宇文山身负重伤,已无法起身。”

终归是自己部下,安如归为他开脱了一句。

武曌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挥了挥手,便有千牛卫将欲哭无泪的宇文山抬了出去。

“是吕纯阳那个新收的弟子所伤?”

“回圣后,确是此人。”

武曌眼中露出几分赞叹之色:“不想此子拜师不过数年,便有如此手段,吕纯阳不愧为天下第一人。”

安如归正色道:“奴婢以为,这天下第一人,唯有圣后当得。”

对他的奉承,武曌不喜不怒,只是俯下身来,拨弄一朵奇花。

安如归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圣后,此子下手实在歹毒,宇文山全身经脉寸断,五内俱伤,虽经奴婢出手施救,就算性命得保,一身功力也十去其九,此后也只能缠绵病榻。如此残害朝廷大将,明犯国法,忤逆圣后,实是罪不可恕。”

武曌似是陶醉于奇花之中,半晌才忽而问道:“事情可办成了?”

安如归神色一顿,躬身道:“奴婢无能,未能将人请来,请圣后降罪。”

武曌神色如常,游走花丛之间:“陈玄奘此人一心向佛,只想渡苍生脱苦海,登彼岸。当年为太宗皇帝所迫,才不得不假死避世,隐身大慈恩寺,数十年埋首经卷。”

“如此大智慧、大慈悲之人,自然不会轻易为本宫所用。”

淡淡扫了安如归一眼:“陈玄奘不出,无人能与吕纯阳抗衡,你要动他徒儿,就不怕他寻你晦气?”

安如归心思被点破,微微一颤:“圣后英明,奴婢万死。”

武曌也没打算真要拿他问罪,只是略微警告便轻轻放过,又转过首继续拨弄那艳丽花卉,似是极为喜爱,一向淡漠威严的脸庞,微微露出笑容。

说也奇怪,那株本是含苞待放的花苞,随着她嫣然一笑,竟在缓缓绽放。

霎那之间,便是花香盈鼻。

安如归看在眼中,却并未安心,反倒是心中一凛。

只听武曌已淡声道:“陈玄奘不肯出头,少林与李氏又渊源甚深,难以归队,本宫却也不能让那些道士束了手脚。”

话锋一转道:“听闻天竺那烂陀寺有大德遣使至中原,与少林不老僧渡法下了帖子,要至少林与其谈佛论武?”

“回禀圣后,却有其事。”

安如归微微回想,便道:“那位高僧与陈玄奘还有些渊源,传闻数十年前,陈玄奘至天竺取经,曾于那烂陀寺与众僧论经,此人曾与之辨唯识,佛法武功,俱是天竺当世第一。”

武曌点点头:“若他能胜得渡法,待本宫通天浮屠建成,尚缺一讲法之人,便将他请来。若是败了……”

挥挥手道:“你便暗中给他些支持,助他传法中原罢了。”

“是。”

安如归也不多问,躬身应是。

李氏尊道,道门也向来拥护李氏。

他深知武后早已有制约道门之心,只是道门势大,尤其是吕纯阳为当世天下第一人,要制约道门,谈何容易。

当世佛门之中,虽然也找不出能胜他之人,却也并非无人能与之抗衡。

假死托身于大慈恩寺中数十年的那位,便是其中之一。

少林高手众多,也算半个。

只是前者埋首经卷,与世无争,后者虽出世,却是一心护唐,都不可能为武后所用。

如今既有个所谓的天竺高僧,也是个机会,当不会轻易放过。

刚想告退,又听武曌出声道:“那小儿阻挠神策行事,伤我朝廷大将,却也不能完全不理会,你自去与他些教训,莫伤他性命便是。”

安如归心中一喜,应诺而去。

第353章 意气千钧,为君盈樽

一夜过去,花恺等人早已远离那座荒山,将神策追兵甩得远远的,来到一座已离洛阳不远的县城中。

此时,几人坐在一座酒肆中。

“你叫唐简?”

“不错,莫非兄台知道在下?”

花恺神情有些古怪,看着眼前的俊秀青年,还有旁边几人。

荒郊野岭随便碰上几个人,其中竟然有三个是在未来数十年中,搅动天下风云,撑起半个江湖的人物。

一个唐简,未来的武林盟主。

一个柳风骨,下一代的霸刀山庄庄主。

一个尹天赐,一手创立天下第一帮丐帮。

至于其他两个,他也有些印象。

柳贯角,霸刀山庄柳十员的长子,天资武功不在柳风骨之下,甚至尤有过之。

只是为人宽厚,少与人争斗,知道他的人不多,所以名气不显。

是霸刀的真正继承人选,但不知什么原因,英年早逝,才有了柳风骨继任。

柳朝云,柳十员的小女儿,他记得似乎是被高丽人所害,也是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撇去对他们的固有印象,从短暂的接触来看,这几人倒是都极为不凡,也都算是可交之人。

一天前,荒山破庙……

“此地不谊久留,除非将神策精骑斩尽杀绝,否则难以休止,还是先走为上。”

柳贯角性情宽厚,不欲多造杀孽,却也清楚,神策军不好对付,尤其这神策精骑乃是军中的精锐之士,军中百战狂沙阵天下一绝。

若非他们家学渊源,熟知此阵,他人哪怕是知道阵中气眼的关窍,也绝难看出阵眼所在,更别提破去阵眼。

而且此阵非得将神策军士杀绝才会休止,否则阵眼破去一个还会有另一个,源源不断、无休无止,这也是此阵号称百战的真正原由。

将军百战,至死方休!

经过柳风骨提醒,花恺也很快便发现这点。

别人需要通晓阵法才能找出阵眼,他凝炼观照天眼多年,虽然还没有成功炼出,却也有了常人无法测度的威能。

神策铁骑之间那无形无迹的联系,在他的感知中就像流动的水,阵中气眼就是水流中的旋涡,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只是在击破几个阵眼之后,花恺就发现,这不过是使得阵法运转出现了迟滞,却很快又被其余铁骑补上空缺。

如柳贯角所说,这么下去,非得杀光这些骑士不可。

“二分天下,河界分疆!”

不远处,柳风骨赫然拔刀,身如疾风,凌空一旋,长刀出鞘,横空一划,威猛无俦的劲气将周身铁骑尽数轰退。

更是在身前留下了一道缠绕电光的气墙,高三丈,绵延九丈有余。

气墙薄不过一掌,却无人能越雷池半步,如天堑一般横亘身前,将待要卷土重来的神策铁骑尽数隔开。

“速离!”

话未落,已将略有不支的柳朝云捞在手中,飞身而起,当先离去。

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各展神通,接连展开身法远遁。

不过是一群听命于人的军卒,花恺也不欲费那多气力,滥杀无度。

罢了,这宇文阴人就先留他几天。

略微犹豫,便双臂一展,无数掌影漫空,周遭丈余一时为之一清,正要飞身离去,忽见一道血光破空。

“休走!”

竟是那宇文山不愿放过他,以为抓到机会,几道血色刀光偷袭而至。

花恺却是不惊反喜。

本来这阴人躲在军阵中,他一时间也难他没办法,现在自己跳了出来,倒是正中他下怀

“自作孽,不可活!”

“先还你一拳!”

花恺身在半空,脊背如大弓,右臂回握,如箭上弦。

轰然一声闷响,虚空震动,荡起一圈圈无形涟漪,拳罡破空而出。

血色刀光当空碎裂。

宇文山不料这小畜生除了一身龟壳,竟还有如此拳法造诣,且功力精深至此,顿时面如土色。

拳如迅雷,让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啊啊啊!百战金甲!”

狂声大叫,全身气血如狂,竟是将皮肉迸裂,瞬息间周身血雾笼罩,恍若身披血甲。

“砰!”

拳罡已破空而至,直将宇文山砸落尘埃。

“杀!”

神策骑兵已经合围而至,花恺也懒得补刀。

这一拳中暗藏七绝劲,是他揉合乾坤大挪移和七伤拳劲所悟出的一种歹毒的劲力。

当初忽悠小鱼儿等人的就是这七绝劲,效果与所谓的七绝七断伤心掌极为相似,威力却远远超出。

这阴人要能抵御,就算他走运。

瞥了一眼重重军阵之中那姓刘的文士,将他的相貌记到了小本子上,便腾身而起,御空而去。

……

昨夜的经历和这几人的来历在心里一闪而过,忽听一旁的尹天赐大声道:“喂,我要跟你打一场!”

花恺看了一眼这高大少年那耸动的肌肉,跃跃欲试的眼神,眼角微微抽动。

这三个未来的大高手,前两位都有了几分宗师气度,这个丐帮帮主却明显还是个热血中二少年……

“没空。”

花恺虽然长相中二,可实际年纪都快能称一声老人家了,自然懒得搭理他。

中二少年虎眼一瞪:“你看不起大爷?”

你大爷!

花恺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二货。

“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一行人中也唯余他并未道明身份,柳风骨见尹天赐像发怒的公牛似的,已经快爆发,连忙转移话题。

花恺微微抱拳道:“纯阳,花逐乐。”

“原来花兄果真是纯阳弟子,失敬!”

几人都是相似的神情。

实是纯阳之名,当世之中无人能轻忽。

“哈哈哈哈,”

唐简一声长笑,尽显欢畅。

“华山纯阳,河朔霸刀,东海经源道首!”

唐简举起杯中酒:“平生无别念,意气胜千钧!唐某何其幸哉,竟能同时与诸位相交,当有美酒相贺,若不嫌弃,请诸位满饮此杯。”

花恺喜他豪爽,不由举杯笑道:“金樽美酒斗十千,相逢意气为君饮。请!”

“好!”

随口窃来的两句诗让众人同声叫好,连柳朝云小妹子也豪迈地灌下一杯酒。

连饮数杯,柳风骨忽道:“花兄,家父在家中,时常提起一位名叫花恺的兄弟,不知……”

花恺笑道:“正是在下。”

柳家三兄妹顿时脸色各异,柳贯角喜道:“原来就是花兄弟,家父常说花兄弟乃是他生平仅见的俊秀人物,常常叹惜不能收归门下。”

对于当初出手相救的柳十员,花恺自然是很有好感的,难得客气道:“柳前辈抬爱了,倒是他老人家对我有恩,花某铭记在心。”

柳朝云撅嘴道:“喂,你真是花恺?”

“如假包换。”

“哼!”本来还犯着花痴的少女,说变就变,神色颇为不忿。

柳家兄弟脸现苦笑,他们自然知道原因,不过是小女儿心性,因为柳十员常常夸赞花恺,早让她心中多有不服。

搞得花恺有点莫名其妙。

“小贼!站住!”

几人谈笑之中,忽地传来一声声喝骂。

街上一阵纷乱,便见一个男子狼狈地蹿出,后面紧追着几个持刀仗剑的江湖中人……

第354章 天魔无相,绿影再现

那人虽然像是不懂武功,但身手很灵活,而且很贼,一路东蹿西跳,又是推人,又是掀东西,将一条街都搞得鸡飞狗跳,满地狼藉,骂声一片。

身后几个追赶他的人给他搞得火冒三丈,却一时拿他没办法。

那人急奔之时忽然看到远处的花恺几人,骤然加速。

花恺一行所在的酒肆,其实就是路边的一个酒铺摊子,几张桌子就摆在街旁。

柳朝云黛眉一竖:“哼,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

花恺看了那人一眼,忽然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眉头微皱,却又找不出这种感觉的来源,也没太放在心上。

“既如此,还是莫要让人打搅了我等兴致。”

唐简莞尔一笑,右手一翻,一个不知藏于何处的金色十字镖落于手心,曲指一弹,滴溜溜飞出,落于数丈之外。

花恺心中微动。

那金镖一落,他便察觉一道道莫名的气机喷薄蔓延,瞬间覆盖十数丈方圆。

与纯阳剑法中的玄剑化生和冰剑囚龙有些相似。

是一种以无上内气布下玄奥阵法,化生特殊的气场。

这种手段花恺也仅仅在这个世界见到过,往往能在挥手间,如仙神一般,有鬼神莫测之能。

威能远远超出一般人对于武学一道的理解。

如冰剑囚龙势,能以玄冰剑气布下囚龙绝阵。

玄剑化生势能使人如陷泥沼,寸步难行。

练至高深处,更能施展出镇山河这类绝学奥义,一剑既出,禁断山河,万法不侵。

只有底蕴极深的门派世家才拥有这种手段,一般都是各家各派中的奥妙秘藏,寻常人难得一见。

蜀中唐门乃百年世家,武林巨擎,有这种手段并不足为奇。

让花恺惊讶的,是唐简这一手使得轻松自如,毫无烟火气,显然这个温文尔雅,不显山不露水的青年,修为也许还在他想象之上,已达骇人听闻之境。

再说那被追杀之人,狂奔之际,突然一眼便看到前方酒肆有一桌人,似乎与这满街的人都有些格格不入,再看到几人放在身边刀剑,两眼便是一亮。

顾不得太多,立时就撒开腿向这边跑来。

他心里打的自然是祸水东引、驱虎吞狼一类的主意,想要让这几人替他挡下这追杀自己的人。

只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凝固了。

好不容易狂奔过半条街,却骇然地发现,原本已近在眼前的那几人,却突然像瞬移似地,嗖的一下又变得远在天边。

不信邪地又甩开膀子往前狂奔,结果依旧让他崩溃。

他顿时醒悟,这要不是自己神经错乱了,就是又碰上了某种自己所不能理解的手段。

这该死的世界!

“《天魔无相》!”

柳风骨惊叹道:“想不到唐兄年纪轻轻,便练成了唐门无上大法,真是令人钦佩。若柳某没有看错,这便是《天魔无相》中的飞星遁影?”

唐简笑道:“柳兄好眼力,不过,唐某观两位柳兄的霸刀北傲诀气盈于胸,均有吞吐万里之势,些许手段,怕是还不能入柳兄之眼。”

“哎呀,你们就别互相吹捧了,羞不羞?”

柳朝云俏眼一翻,让两人一阵苦笑。

远处。

“哈哈,小贼!”

被这么一耽搁,后面的追兵已经追了上来。

虽然不知道这小贼发的什么癫,在原地把胳膊腿都甩得飞快,只是一脸惊喜,将这人团团围住。

一大汉狞笑:“怎么,不跑了?识趣的,快把东西交出来,还能留你个全尸,否则让你尝尝爷们的手段!”

此世大唐尚武之风极盛,江湖争斗处处可见,只要不伤及无辜百姓,就没人会管。

所以这几人哪怕当街杀人也不会有所顾忌。

被追杀的男子显然也清楚这一点,眼中掠过一丝惊慌,却没有显露出来。

反而两眼贼溜溜一转,嘻笑道:“那就是要我死喽?”

“嘿!敢偷爷们的东西,还想活命?”

“没得商量了?”

大汉怒喝:“少说废话,快交出来!否则先断你两条狗腿!”

“别别别!我交,我交!”

男子满脸惊惶,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裹的物事,作势要丢去,手到中途,突然用力一掷。

“东西在这,自己捡去吧!”

大唐尚武之风盛行,各地民风也剽悍之极,寻常百姓见了这等械斗,非旦没有惊慌逃蹿,反而围了过来,兴致勃勃地看起了热闹。

此时四周已经围了许多人,男子直接将那物事抛入了人群之中。

几个大汉顿时大怒,提刀就想砍,只不过刚才被抛出的物事牵扯了注意力,一时不查,那人已经钻入人群之中。

相比于杀人,还那物事更重要,他们也顾不上去追赶,只能恨恨地跑向另一边追寻那物事。

不多时,男子从人群中钻出,回头看了一眼耸动的人群,嘿嘿一笑:“一群蠢蛋。”

远远向街道另一头的方向眺了一眼,男子想起刚才的邪门遭遇,心中又是一凛,不敢多留,急忙拔腿就跑。

只是没跑多远,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

在他身前不远,站着一个婀娜的身影。

薄纱覆面,绿衣罩体,云袖纤腰,酥肩半露,浑圆如玉。

这种穿着在民风豪放的大唐中倒也算不得暴露,只是这女子一身妖媚气质,哪怕看不到脸庞,也让人一见就心摇意动,难以自持。

远处花恺忽然眼中微动,心中诧异:是她?

忽然出现的女子发出珠玉般的娇笑:“咯咯,小哥真是好手段啊。”

这女人出现的方式让男子心中惊惧,却又止不住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一阵口干舌燥。

“你……你在说什么?”

“咯咯咯,小哥,把你藏在怀里的东西送给我如何?”

男子僵硬道:“什、什么东西?我真不明白你说什么意思。”

“咯咯,小哥要这东西又没用,送给人家,人家会好好报答你的哦。”

绿衣女子娇笑着,莲步轻移,身形如风中舞柳,媚眼横波,真让人有勾魂动魄之感。

男子就像是被迷住了一般,一动不能动,任由绿衣女子走近,一只玉手从他胸前滑过,更是让他浑身僵直。

娇笑声中,绿衣女子便从他怀中掏出一样东西,眼波一横:“咯咯,多谢小哥了。”

男子虽然想哭,脸上却只能干笑:“姑……姑娘喜欢就好。”

“小贼!竟然敢戏耍爷们,找死!”

一声暴喝,原来是那几个人先前追杀男子的大汉又追了过来。

他们找到男子扔出的物事,却发现里面根本不是他们要的东西,才知道被人戏耍,立时追了过来。

忽然看到绿衣女子手中的东西,脸色顿时一变,喝道:“小娘们,把东西交出来!”

第355章 美人辣手,祸水飞殃

“哎呀,你们也想要啊?”

绿衣女子轻捂樱唇,一副很惊诧的模样。

这女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着万种风情,妩媚勾人,几个大汉被勾得双眼发直。

其中一个舔着嘴唇:“臭娘们,别给爷们卖骚发浪,把东西拿来,爷们不介意让你死前爽一爽。”

绿衣女子捂口一笑,眉眼如弯月。

本是勾魂夺魄的娇媚,已经被忽视到一旁的男小贼却忽然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咯咯咯,男欢女爱,自是人间至乐,几位大爷既有此意,小女子自当为几位大爷稍通款曲,解解寂寞。”

“哈哈哈,好,好好……”

几个大汉似乎被勾得心火如焚,已经全然忘记自己的目的,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口角流涎,满脸痴笑,丑态毕露。

男小贼也不由自主地被勾得迈动脚步,丹田之中却忽然涌出一股清流,打了个激灵,神智稍稍恢复。

再看那妩媚的身影,一股寒意从心底里升起,却仍旧不由自主地心动神往。

顿时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

嘶~!

剧痛让他的脸几乎皱成了朵菊花,却让他把眼睛从那女人身上拔了出来。

暗咽了口口水,一步步往后退,退了几丈后,见那女人似乎没有再关注他,急忙转身,亡命似地狂奔。

头也不回地跑了不知多久,直到筋疲力尽,再也跑不动,直接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MMP!怎么到处都是这么变态的家伙!

男小贼心里是极度崩溃的。

他只是无意中遇到的那几个大汉,一时手痒,偷了一个似乎很值钱的东西。

现在看来,那东西不仅是值钱那么简单。

被他们几个追杀也就罢,还有这么变态的人也来抢夺。

也真是够倒霉。

再说那几个大汉,像是着了魔一样,脸上一副销魂蚀骨的模样。

绿衣女子嘴角微微一翘,忽而玉手如兰,轻轻摆动,在几人身上抚过。

“啊——!”

原本销魂忘我的几个大汉,忽地发出凄厉的惨叫,接连倒地。

惨厉的叫声引来许多人,那绿衣女子,却早已经不见踪影。

只看到几个大汉躺在地上凄厉的叫唤,浑身不停扭曲抽搐,双手不住地拍打、抠挠自己的脑袋。

将自己头脸上的肉都一条条地挠了下来,甚至有人将眼睛都抠了出来,仍然在不停地自残。

简直是惨不忍睹。

饶是民风再剽悍,围观群众也被这一幕吓得够呛,纷纷惊叫,甚至有人被吓得连滚带爬地逃离这恐怖的地方。

被骚乱吸引过来的花恺等人也在皱着眉头看着。

“呕——”

柳朝云直接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好恶毒的手段。”

唐简面带不虞地道,走上前,右手一探,虚空一抓。

几个大汉身上各自射出几道细不可察的乌光,一闪没入他的手中。

几个大汉的惨叫声嘎然而止,连续抽动了几下,便躺倒在地一动不动,只是七窍之中,缓缓流出一道道黑血,腥臭之极。

人自然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唐简回身走来,摊开手掌。

十几道细如发丝、长近三寸的乌黑长针,悬浮在他手心之上。

柳风骨皱眉道:“江湖上何时出现了如此诡奇的女子,不仅一身媚功前所未见,竟还有如此歹毒的暗器。”

绿衣少女的手段虽然高明,却并不能瞒得当时远观的几人。

看似温和随性的唐简,却有着一身侠骨正气,若非这几个大汉也并非善类,恐怕早就出手了。

花恺摇了摇头。

这绿衣女子竟是他曾在大明世界有过一面之缘,他还“非礼”过人家的苏脉。

对于苏脉出现在这个世界,他也没有很意外。

他早在所有联通的世界中放出了一些进入这个世界的名额,也就是所谓的天门令,以她的本事能夺得一个并不奇怪。

只是他尽管早知道这女人虽然有着勾人夺魄的美貌和妖媚,其实却有着如蛇蝎一般的手段和心肠。

当初那死在她曼妙舞姿之下,漫山遍野的镖客尸体就是明证。

可看了这几人的惨状,才知道对于她的狠辣还是远远低估了。

柳风骨道:“唐兄,你可认得这暗器?”

唐简摇摇头:“我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暗器。”

柳风骨诧异道:“蜀中唐门精擅天下暗器,以此称雄于世,竟连唐兄也不知?”

随即又自己摇摇头,并没期待得到答案。

绿衣女子的手段虽然厉害,于他来说也不过是左道旁门,还进不了他的眼。

对于其余几人来说也是一样,众人说了几句,便将这事放到了一旁,重新寻了个酒楼畅饮。

都是年纪相仿,又都有着不凡的艺业,可说是意气相投,相逢恨晚,这一喝,就是一夜到天明。

只是各自都有事在身,第二天,一行人便各自告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倒也潇洒。

当然,除了某个想找人打架的中二少年外。

花恺出了城,便展开身法,专挑小路飞赶,就是为了摆脱尹天赐的纠缠。

也不知在林间穿梭飞掠了多久,花恺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前方隐隐传来打斗声。

花恺本不想理会,只不过传入耳中的一声痛呼让他迟疑了下。

循着声音的方向飞掠,落在树枝上,远远看去,果然,一抹绿影在人群之中飞旋舞动。

昨天在县城中见到的苏脉,竟然又在这里碰到。

只是此时她正被一群灰衣蒙面人围攻,妖媚多姿的娇躯已经负创,身形狼狈,险象环生。

这小妞,真是一点都不安份。

上次见面是在杀人掠货,这次都到了另一个世界,又是在杀人抢劫。

才到这世界没多久,就招惹了这么多仇人?

花恺有些无语。

本想转身就走,说到底,他和这女人虽然算不敌人,也对算不上朋友。

反而花恺若是个爱管闲事的人,非但不会救她,反而应该出手除了她,省得她四处祸害人。

不过这念头一起,当初“轻薄”人的画面忽然跳了出来。

鬼使神差地就跳出另一个念头:就算要死,她也只能死在我手上,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伤她了?

念头刚起,花恺人已在途中……

第356章 似妖似魅,祸端重临

“嗯!”

腰间被一个灰衣蒙面人一刀划过,苏脉一声痛哼,陡然旋身,吃力闪躲,同时纤指如兰拂出,一篷几不可见的乌光一闪过逝。

几个灰衣人如遭雷殛,倒地抽搐。

只是依然于事无补,险境未解。

虽早就知晓那天门后的所在凶险,却没有想到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一方世界。

更没有想到此方世界高手如此众多。

这些灰衣人人数如此众多,武功之高却已不比她这个堂堂圣教圣女弱上多少。

她仗之横行江湖,从圣教绝学《销魂蚀骨大天魔舞》中脱胎而出的《勾魂慑心大法》和《天魔舞》,就算是铁打的好汉豪杰也难逃她慑心一笑,勾魂一舞。

这些灰衣人却竟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顿时让她手忙脚乱。

他们手中双刀形制奇特,犹如飞蝠双翼,武功诡异之极,让她难以招架。

只可惜,圣教至高绝学《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大半残缺不全,只余残卷,甚至失传。

慑心大法和天魔舞都不过是《大悲赋》中一部残缺的大天魔舞的皮毛。

她之前教训那几个嘴巴不干净的大汉所用的搜魂针,邪毒至极,也是出自其中一部《天绝地灭大搜魂手》,只是炼制不易,她身上数量也不多。

但凡有其中一样,她又怎能沦落至此?仅凭搜魂针也未必闯不出这围杀。

最后射出几根搜魂针,苏脉已无力抵挡再次围杀上来的灰衣人。

媚眼环顾,心知今日怕是凶多吉少,凄然一笑。

终究还是没能找到那小淫贼,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腹间、肩背已接连几处被灰衣人的奇形弯刀划过,几步踉跄,视线顿时模糊,缓缓向后倒下。

“叮!”

“叮!”

“铛!”

……

一串密集的金铁交击声陡然响起,苏脉便感觉到自己倒在一下坚实的所在,却并不像是冰冷的地面,有着炽热的温度。

她已经无力睁眼,只能从眼缝中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张人脸的轮廓……

“小淫贼……?”

花恺听到苏脉嘴里勉力吐出三个字后,便晕倒在怀中,不由脸脸颊微微抽动。

“阁下何人?竟敢插手蝙蝠帮之事?”

“福祸无门,唯人自招。劝你速速离去,莫要招惹祸端!”

其中一个灰衣人蒙面人冷声说道。

花恺出现得突然,一剑退去他们十数把刀的绝杀,更让他们忌惮,为免另生枝节,他们也不想平白多出一个强敌,只想用蝙蝠帮的威名吓退来人。

“蝙蝠帮?”

花恺低声重复,有些意外。

铜钱会、地鼠门、蝙蝠帮,剑侠世界中的三大难兄难弟,没想到在这见到了一个。

只不过据他所知,这三家帮派,可不像他们的名字那么接地气,也不是游戏中那么废。

其余两个先不说,这蝙蝠帮名字Lo,实际上却是天下有数的杀手组织,弟子众多,遍布天下,无孔不入,田里的村夫、街上的小贩、成名的高手,都有可能蝙蝠帮众。

花恺抬眼扫了一圈,没有说话,手腕一震,长剑挽出一篷蒙蒙如烟云的银花。

灰衣蒙面人便知道蝙蝠帮的名头没有吓退来人,顿时便要动手,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见眼前人影幢幢。

兵器交击声、痛呼声、倒地声,一时连绵不绝……

几柱香工夫,数十个蒙面人倒下了一片,场中早已不见了花恺与苏脉的影子。

一个灰衣人抬手拦住了想要追击的同伙,看了眼卧了一地的的蒙面人。

他们并没有死,只是被剑气所伤,那人明显是不想将蝙蝠帮得罪太死,下手留了分寸。

……

花恺若是知道灰衣人的想法,应该会跟他说一句:你想多了。

就像之前与神策军一战,除了和他有仇的宇文阴人,他谁都没下重手。

固然有对朝廷势力的忌惮在内,更主要的,是他不想轻易造杀孽。

不是他改性了要吃素,无关善恶,而是他的精神修行。

随着修为日益精深,花恺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正在蜕变,从内到外,从身体到精神,都在蜕变,变得越来越非人,心态自然而然得变得超然。

他可不想当非人,所以他想要学会尊重生命……

对生命保持足够的敬畏,才能铭记为人的初心。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从此不再杀生,真的触了底线,照样会砍他哔——……

花恺撇开灰衣人,在林中寻了个开阔的地方,将肩上的苏脉扔下,查验了下她身上的伤势,没有中毒之类,于是直接丢了张玉液符。

她伤势不轻,人受伤过重,超过身体承受范围,会让意识也受到损害。

玉液符虽然让她的外伤恢复得很快,精神上的损伤却需要更多时间恢复,依然在昏迷之中。

花恺把人扔在一旁,生了堆火后,也没再管她,坐到了另一边闭目调息。

一时静谧无声。

后半夜,篝火噼啪作响,火苗舞动,火光在花恺脸上跳动,明暗交替。

嘴角忽然微微一撇:“怎么,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

与此同时,体表浮取一层薄薄的金光。

花恺背后,一只苍白纤细的玉手正在缓缓探向他背后,玉手指间,有一根细如毛发的乌黑长针。

花恺刚说出第一个字,那只手就猛然加速,夹着长针疾刺后心。

只听叮的一声尖锐之声,这只手如遭雷殛一般猛地被震退,乌黑长针也被震得脱手飞出。

花恺伸手一探,长针似被无形之力牵引飞入他的手心。

“你这东西歹毒得狠,连我也不敢让你碰一下。”

这东西连唐简这位暗器毒物的大家都忌惮,从那些大汉身上得到的乌针都被他小心翼翼地保存,要带回去研究。

花恺的确是不敢小看,就连拿在手中,也就是用真气包裹着悬在手心,不敢触碰。

“下手这么恶毒,还动不动就偷袭害人,你这样的女人,就不怕嫁不出去吗?”

“小淫贼!”

那躺在篝火旁的苏脉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偷袭花恺的,正是她。

偷袭被人抓破,苏脉也不失望,眼中闪过一道不知是恨是喜的神色,或者是两者兼有。

只是转瞬就变得似嗔似喜,说不完的风情,道不尽的妩媚。

“小淫贼,谁让你以前……那样对人家,可见不是个正经人。人家就是害怕嘛,这荒山野岭的,你把人家带到这里,谁知道你想干什么?”

花恺脸上微微抽动,不过他也不是个脸皮薄的,这点话还不至于挤兑得了他。

反而笑道:“荒山野岭,孤男寡女,我想干什么,你还想不到吗?”

“小淫贼,人家的命是你救的,你想怎样就怎样咯。”

苏脉闻言非是没慌,反而眼角含媚,唇间带笑,似怯似羞,慢慢地靠了过来,半倚在他身上,一只玉手在他身上缓缓游动。

“果然是个尤物,只可惜,心肠太恶毒,你就这么想杀我这个救命恩人?”

花恺本是闭着眼,看似乐在其中,却猛然征兆地抓住那只在身上游走的纤纤玉手。

慢慢翻了过来,只见那只手上赫然又暗藏着一根泛着乌光的长针。

这女人,简直是个妖精,脸上笑得比花都娇,说翻脸就翻脸,手段层出不穷。

花恺不是个受虐狂,之女人接二连三的举动也让他有点不爽,捏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你再这样,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脉受痛,忍不住娇哼出声,闻言咬牙冷笑:“哼,你是堂堂天剑,神功无敌,我一个小小女子,邪门外道,要杀要剐,还不是任你欺凌。”

她虽然练了一身媚功,可长这么大,还没让男人碰过一根手指头,一想起那天被他那样欺负,苏脉心中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如今听他语出威胁,不知怎的,心中满是委屈,也不管自己落于人手,出言讽刺,玉颈一伸,大有赴死之态。

花恺被她噎得有点不得劲,嘴角抽了抽,也有点来气:“嘿,你放心,好不容易救了你,我可不能这么容易让你死了。你这女人虽然恶毒,却还有几分姿色,不真的好好‘欺负’你一番,岂不是浪费?”

说着,突然抓着她的双手,猛然将她贴身压倒在地。

苏脉惊声颤道:“你……你想干什么!”

“你猜……”

“不……不要!”苏脉真的是怕了。

见她表情,花恺眉眼含笑,正想继续逗她,突然听到林间一阵微响,黑暗之中,似有丝丝风声。

花恺脸色微变,猛然坐起。

苏脉得脱魔爪,羞愤之下,扬手打向花恺,花恺一把抓住,沉声道:“别闹,再闹我把你带到城里,废了你武功,剥光衣服丢到大街上,任人观赏!”

苏脉娇躯微颤,也真的不动了,实在是这小淫贼太无耻了!

而且她也发现这小贼的神情不对。

虽然心中恨不得一刀切了他,却又忍不住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花恺站起身,微微一笑:“你的麻烦过去了,现在轮到我的麻烦到了……”

第357章 司宫之台,不速之客

花恺话音才落,漆黑的林中已传来人声。

“这就是目标?看起来不怎么样嘛。”一个轻浮的男子声。

一个柔媚的女声道:“咯咯,长得真是俊。”

“你喜欢,我就把他的脸剥下送给你。”又有一个男子接口,声音冰寒,如同他话里所说的一般,让人心底发寒。

说话间,火苗跳动,映照出四个人影,三男一女。

“不就是一个小毛孩,也值得我们四人一起出来?”

说话的男子双臂抱胸,怀中抱着杆长枪,背靠着大树,听声音,就是刚才那个轻浮的声音。

不止声音轻浮,他此刻的模样也十分轻浮。

扫了一眼花恺,便移开了目光,似乎丝毫不放在心上,反倒是看向了旁边的苏脉,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这种充满了占有欲望和淫邪的目光,苏脉太熟悉了。

若是平常,此时她已动手,让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是这四人显然不是寻常人物,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哼,臭男人。”

四人中唯一的女子,腰间挂着柄金色长剑。

模样也很俏丽,她笑靥如花,见了苏脉,眼中难掩一丝惊艳,一闪即逝,脸上的娇笑却更浓了。

轻浮男子眼角一瞥,不快道:“你别乱来,这女人我要了。”

女子掩口一笑:“咯,寒惊,我不想要这个小郎君的脸,我要她的,你帮我取来好不好?”

“好!”

接口的人和先前那冰寒的声音如出一辙,是个面目一样冰寒的男子。

“寒惊,你敢!”轻浮男子闪过一丝怒色。

那被称作寒惊的却依旧面目冰冷,似乎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住口。”

一个淡淡的声音陡然道。

是四人之中,一直未曾开过口的男人。

这人肩上露出一把刀柄,不言不笑,也看不出喜怒,只是平平淡淡,其余三人却似乎都对他有些忌惮,在他开口后都安静了下来。

在说了两个字后,也不见他再开口,三人似乎早已习惯,那女人走了两步,娇笑道:“小郎君,不想吃苦头的话,乖乖跟我们走吧。”

一双媚眼一横又道:“只要你听话,姐姐一定好好宠爱你。”

花恺一直冷眼旁观,不发一言,直到此时才失声一笑:“你们这些人,戏还真多。”

“你们是宇文氏派来的,还是神策军的人?”

此世与他有仇隙的人,也只有宇文山,除此之外,就是之前揍过的神策军。

轻浮男子冷笑一声:“神策军那些糙人岂能与我等相提并论?区区宇文氏更不佩支使我等。”

花恺闻言,心下微微疑惑,不过也没有再发问。

宇文氏和神策军都不放在眼里,又与自己有仇隙的人,十有八九是那位武则天那边的人。

锵然声响,长剑出鞘:“来吧。”

花恺没有兴趣和这些人说半句废话。

无论如何,这几人明显来者不善,根本没有善了的可能,再加上这几人的作派,哪怕他们现在想走,花恺也不愿。

“找死!”

轻浮男子一声冷笑,怀中长枪陡然化作一点寒芒,竟让人有一种凄冷之感。

这不是错觉,是真实的感觉,也是真实的环境。

神随意走,意显于形,一举一动能牵动人心、造化。

这轻浮男子已得先天之妙!

花恺并不意外。

这四个人出现之前,已在他的感知中,不只这一个,其余三人也全都是先天高手,否则他也不会说出“麻烦”两字。

轻浮男子虽然嘴里说得轻视,其实心里也一样不屑,但他们司宫台暗侍行事,历来是出手不留情,哪怕是狮子搏兔也必是全力而为。

长枪在他手中消失,只能看到枪尖所化的一点寒星,画出一道银丝,卷向花恺。

“叮——!”

花恺手中长剑乍现,直竖在胸前,剑脊一瞬间弯成圆弧,轻浮男子嘴角现出一丝狞笑,手腕陡然一转,一股巨力从长枪传来。

他此时手中剑只不过是一柄凡铁,若是正面与这股巨力相接,必然是倾刻粉碎。

轻浮男子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枪头长驱直入,将敌人扎成筛子。

下一刻,脸色却顿时一变。

本该粉碎的剑身微微一颤,他便感觉到长枪像是扎到了棉花上,虚不受力,枪上裹挟的的巨力也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果真有几分本事。”

旁观的金剑女子见花恺与轻浮男子斗在一处,似乎不落下风,眼波转动,带着笑意说道。

叫寒惊的男子冷着脸道:“那是因为他没用,竟然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拿不下,若换了我,哼……”

两人旁若无人一般,说话声音并不低,落入那轻浮男子耳中,脸上顿时现出一丝羞恼,手中枪势更是迅急。

若说先前是一点寒星如银丝,现在便是千点万点,银丝如雨。

飘风摧人,骤雨缠魂。

女子笑了笑,忽然将目光落向另一边,眼珠一转,身影骤然一动。

正在看着场中打斗的苏脉,表面虽然平静,其实心中已经掀起波澜。

枉她自以为天资卓绝,天下少有,但正在打斗的双方,任何一个人,换了自己恐怕都接不下三招两式。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娇笑:

“真是个小美人,如此尤物,世间也难寻,我见犹怜啊,想来那小郎君心中应是爱煞了你。”

苏脉汗毛竖起,身不动,头不回,指间一直暗藏的搜魂针反手间疾刺而出。

“好狠毒的美人儿。”

人影微闪,苏脉顿觉刺了个空,便知不好,也不纠缠,身形急旋舞动,躲避来人。

“咦?”

金剑女子惊咦一声,她没想到随意见到的一个如此年轻又貌美的女人,竟然还有如此不凡的身法武功。

不过她只是微微意外,这还不被她放在眼里,更不可能难得倒她。

手中金剑尚在鞘中,轻轻一转一伸,便阻在了苏脉身前,伸手一探,就要抓向她脉门。

突觉一道炽白亮光刺眼,一道剑光一闪即至。

已经探出的手猛地缩回,重重人影闪过,眼前的苏脉便失了踪影。

“小贼……”

被花恺卷走的苏脉,在他怀中抬头,目光闪动,复杂难叙。

花恺也没空跟她掰扯,将她推到身后道:“你先离开此地。”

那用枪男子,枪法极高,其中更蕴含着极不凡的韵味,不是易与之辈,若是其余三人也有这样的武功,他虽然不惧,却恐怕难以分心他顾。

苏脉是心思玲珑之人,对他的意思心知肚明,所以心情才更复杂,但也没有扭捏,转头就纵身离开。

那金剑女子似乎想要阻拦,花恺长剑一伸,便向她攻来。

“小郎君,你对别人如此怜惜,怎地就对姐姐如此狠心?”

金剑女子娇笑着,手中剑已出鞘。

入目尽是一片金光灿灿,满堂生辉。

间杂着丝丝寒意,道道银丝如雨,是那轻浮男子的长枪已卷土重来。

“来得好!”

苏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花恺没了顾忌,也不再留手,身法剑势展开,人影幢幢……

第358章 无有无间,无情有情

“小郎君,乖乖放下剑,随姐姐一道回去,一亲芳泽,旦夕享乐,何必无谓挣扎,自寻烦恼。”

女子手中金剑化作漫天金光玉芒,笼盖四野,倾刻便将花恺所化重重人影淹没其中。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像你这么厚的,人丑就不要出来吓人。”

花恺化出的十数个身影同时发出一声嗤笑,他从来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主,对于讨厌的人和物,向来不吝毒舌,无分男女。

对于这个一出现就一直在骚首弄姿的女人,实在是让他倒胃口。

小爷这倾世美颜也是你能觊觎的?

“你……!”

金剑女子其实也算长得美艳绝伦,身边从来都是赞誉奉承,哪里听过这么恶毒的话?

还十几张嘴一起,简直岂有此理!你这武功是专门创出骂人用的吧?

她胸都快被气爆,漫空剑势为之一顿。

“呵,丑鬼,看剑!”

花恺没想到这女人空有一身高绝武功,剑法意境更是超凡脱俗,却这么容易被他言语影响,露出破绽,又哪有放过的道理。

嗤笑之时,重重人影于剑隙枪影、金光银丝之中骤然归一,右手轻轻一探,长剑伸出,剑已离手。

剑化白玉,去如长虹。

戾啸震空,威势惊神。

惊神一剑!

这是他将惊神指意融入纯阳玉剑碎星势,未必能与真正的碎星剑势比肩。

但在此刻,他境界低微,难以发挥碎星势的真正威能之时,却是威力无匹,也更随心应手。

“小心!”

刹那弹指间,裹胁着惊神之意的白玉剑罡,已破开金光银丝的笼罩封锁,直指金剑女子。

“啊!”

“找死!”

一声娇呼,出自金剑女子,血花绽放,这会儿她是真的爆了胸。

一声怒叱,出自那名叫寒惊的冷面男。

这一剑,已足以令这四人动容。

冷面男惊怒之下,一步踏来,腿如狂风。

另一个背刀男子也不敢再托大袖手,刀随人出。

枪如丝雨,

腿若狂风,

刀似山岳,

若再加上那女子的金剑,这四人联手,当真有不破之能。

只可惜,这女人已被花恺一剑爆胸,虽然没死,也难以动手。

冷面男狂风一般的腿影被花恺一剑削出,顿时涣散、

持刀男那沉如山岳的一刀也被一道绵绵旋涡般的力道牵引,倒斩向轻浮男子,如雨枪影乍消。

“想不到你这小子一介贱贾,拜入纯阳不过数年,便有此功力,纯阳真人果真不愧是当世第一,人间真仙。”

持刀男动容说道,手上却不休止,三人又同时攻来。

冷面男腿如狂风不绝:“哼,再厉害也到此为止了,吕纯阳再厉害,这小畜生今日也难逃一死!”

轻浮男子冷笑:“寒惊,大将军之令是要活捉此人,你要抗命不成?”

“这小畜生竟敢伤芙蓉,今日必要他死无全尸,回去我自向大将军请罪。”

“在我剑下也敢分心,我看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命,是想送命!”

花恺一声冷叱。

正如他所说,高手相斗,如此分心无异于自寻死路。

三人绵绵密密,相生相辅、几无破绽的攻势之中,轻浮男子心有不忿之下,最先现出了破绽。

破绽现出之时,花恺已经一剑递出。

轻浮男子慌乱之下,回枪直竖身前。

“叮!”

剑尖刺在枪杆之上,微微一震,百炼奇木所制的枪杆,坚逾精钢,却挡不住这一剑,从中断裂。

“哼!”

几丝血线飙射,轻浮男子发出一声痛哼。

花恺却不喜反惊,因为他发现这一剑一时间竟收不回来,一截剑尖竟被那轻浮男用牙死死咬住。

等他震碎轻浮男两排精钢般的牙齿,抽出剑来,已经然迟了。

冷面男腿如劈山大斧,当头避下。

另一人长刀横扫,拦腰截来。

千钧一发之际,花恺眼中金芒隐现,周身顿时笼罩一层金膜。

“当~~”

“当~~”

一腿一刀,就如同击打在铜钟之上,颤鸣不止。

花恺却发现对方神色如常,似乎丝毫没有意外,心中一跳,身形顿时微微一震。

瞬息之间,一腿一刀就像从静止到极速,将花恺劈成几瓣。

“玄牝宝鉴,无有无间。”

被劈成几瓣的“花恺”渐渐由实化虚,数丈外一个人影却由虚化实,正是花恺。

“你们是安如归的人。”

花恺摸了摸肩上和腰间两道血痕,凝声道。

他曾经目睹安如归那太监与长歌门主杨尹安过招,所用正是无有无间掌。

《道德经》四十三章有言: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当日的安如归,能化无有,能趋无意,明通至刚至柔,动念中出入阴阳之间。

这两人虽远未达如此境界,却能将无有无间之意,融入拳脚刀剑之中。

如水浸坚土,气弥虚空,无所不入,无所不催。

除非他的不坏金身真能练到无漏无缺,否则对上这门武功,根本不存在破或不破,简直形同虚设,如若不存。

能伤到他,也就不奇怪了。

这几人分明对他极有了解,至少很了解他的金刚不坏身。

先前对他不屑一顾,丝毫不放在眼中的禀性,每个人表现出来的禀性,未必是真。

对战中分心,轻浮男露出破绽,也都是为了诱他入殻。

如此说来……

心中一顿,身形微动,便听一声娇呼:“小贼快躲啊!”

“噗!”

金光一闪,血光乍现。

人影闪动,兔起鹘落间,花恺抱着一具娇躯连连闪现,瞬息间便至十余丈外站定。

“你疯了!”

花恺怀中,正是不知为何去而复返的苏脉。

他对着怀中的苏脉低吼,指间翻动,已经化去一张玉液符。

她胸前已经多了一个血洞,正是被那金剑女子一剑穿心而过。

若非玉液玄奇,早已毙命当场。

饶是如此,仓促之间,也是伤重难愈。

苏脉勉强牵动着被鲜血染得胆红的唇角一笑:“小……淫贼,我、我不欠你的了……”

花恺心中气急,看她的模样又有些莫名一疼,只好怒骂道:“蠢女人!”

这四人的确可怕。

明明有着绝顶的武功,四人联手,天下少有能敌者,却仍然处心积虑,精心设计。

不光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那金剑女子的伤势可半点不假,却仍然能发出夺命一击,明显是用了什么秘法。

只是虽然他们算计精绝,但显然他们根本无法了解花恺究竟有多少底牌,注定不可能成功,偏偏这蠢女人自以为是,跑回来就算了,还跳出来为他挡这一剑。

“走!”

这几人也是干脆,见得自己等人所设之局无功,便知以目标武功,再斗也是徒劳,甚至要付出惨痛代价,拉起已经无力动弹的金剑女子,就要退走。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留下吧!”

花恺也不知是为苏脉被他们所伤而恨,还是要把对苏脉的气撒到他们身上,将苏脉放下,恨声说道……

第359章 霸道魔道,大道混一

“该死,这小子也太邪门了,我们四人联手竟然还拿不下他。”

四个身影在林中飞弛,持枪男一身狼狈,恨恨呸了一声。

四人中,以他和金剑女子最惨,此时他还可以行动自如,但金剑女子只能趴在冷面男寒惊背上。

“哼,若非大将军要活的,咱们束手束脚,他便是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冷面男寒惊背上背着人,冷声哼道。

他们对自己等人的遁行之术极有自信,又疾行了不短时间,相信早已经将人甩开,脚下虽未停,心中却已经略微松弛。

但这时话音刚落,便听得林中动静惊人,满天栖鸟惊飞,漫山走兽竞逐。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远远飘来:

“我虽没有三头六臂,却也不吝给你机会,几位要杀我,便先留步吧。”

几人心中凛然,骤一回头,却不见人影。

只有一道道炽白色剑气,漫天激射,如长河洪流,骇浪惊涛,流转倾泄。

“纯阳太虚剑意!”持枪男满脸骇然。

“不对!”背刀男子也失去了平和和镇静。

这绝不是太虚剑意!

至少,不是单纯的太虚剑意。

纯阳剑气二典,威名震慑天下。

但凡习武之人,少有不知者。

剑气二典代表着纯阳两条截然不同的大道。

气典以坐忘经为宗,以我身化天地。

剑典以太虚剑意为尊,以天地为我身。

太虚剑意修习者,必定有着极为深厚的修为,才能在胸中凝炼一丝剑意。

以剑意沟通天地,身融太虚。

统摄寰宇,御使太虚之气。

剑意大成之时,天地即我身。

剑意浩浩荡荡,充斥天地寰宇,万物尽为我剑。

眼前的剑气长河虽然威势惊人,却还达不到那种境界。

只不过那种统御万物、收摄太虚之气化为己剑的意境绝不会错。

而且他从这剑气长河之中,更感受到了一种与道家冲虚之道截然不同的霸道。

太虚剑意虽然以身融天地,统御太虚,却是一种平衡之道。

将天地当成自己的身体来修炼,天地虽为我用,我却同样反哺天地。

但眼前的剑气长河,却是霸道地将天地间的精华灵韵强行夺取,收为己用。

否则以他感知,那只有淡淡的一丝太虚剑意,绝对不可能御使如此庞大骇人的剑气长河。

而且还在如同滚雪球一般,不断壮大。

连附近的草木枝叶都已经枯萎,这哪里是道家剑意?

简直是魔道!

“不好!”

“都散开!”

背刀男脸色大变,惊呼出声。

漫天剑气袭卷方圆十余丈,恐怖的剑气风暴,倾刻间弥漫笼罩几人四周。

似乎整个天地都充斥着剑气。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唯有正面相抗。

但面对着这已如风暴一般的漫天剑气,以几人的自负,也断然没有信心正面抗衡。

“大道混一!”

背刀男暴喝,周身光线似乎陡然扭曲了起来,昏昏暗暗。

一种奇特气机升腾,连带着他旁边的几个同伴,明明人还在原地,却让人感觉像是突然消失了般。

恍恍惚惚,杳杳冥冥,不可捉摸。

袭卷的剑气风暴竟然有些无所适从,像是失去了目标一样,难以落下。

“太上十三篇,果真不同凡响。”

花恺声音远远传来。

他曾听老吕吹牛……嗯,讲述过天下诸般武学。

江湖之中,以纯阳少林为尊。

能与纯阳《剑》《气》二典相提并论的,也唯有少林《易筋》《洗髓》二经。

但是世间武学繁多,自然不仅止这这二者风骚独领,只是不流于世,不为人所知罢了。

传说中不知来历的《空冥诀》,李氏所传《玄牝宝典》,神秘莫测的《九天兵鉴》中的《武典》……

都是足以比拟前二者的倾世武学宝典。

他所说的《太上十三篇》,就是出自《玄牝宝典》的绝学。

亲眼目睹这几个人的武功,又知道他们是安如归的人,花恺很容易就能看出他们的武学来历。

只是这门道家无上神功,竟然是为皇家所有,如今更是落在一个太监手中,仗之行阴诡之事,也真是令人唏嘘。

“既然远而来,又何必急着走。”

剑气呼啸,虚空似乎被人瞬间抽空,狂风倒灌,周围的林木花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枯萎。

“欺人太甚,真以为我们怕了他?跟他拼了!”

持枪男恨声喊道。

背刀男沉声道:“不要冲动,他剑势正盛,硬拼代价不小,我们不是来和他分生死的,先走!”

他周围的气息更加晦暗飘渺,难以捉摸。

剑气已经呼啸而下。

一时间唳啸不停,烟尘滚滚。

“啊!”

一声惨叫传出,惊人的动静渐渐消弭。

几人站立之地像是被犁了一遍,已经变成光秃秃的一圈空地,人却已经不见。

人影一闪,花恺现出身形。

看了地上一眼,那里只留下了一只血淋淋的手臂。

“可惜。”

花恺虽想将人留下,却也不懊恼。

刚才的太虚剑气已经是他现在最强的手段。

以他凝炼的那一丝太虚剑意,本不足以牵引如此庞大的剑气洪流,他不过是仗着明玉功的霸道,强夺天地间的精华灵韵,才有如此威势。

虽看似威力绝伦,却终究不是正道,难以长久。

这几个人武功着实不弱,任意一人都足以称得上年轻一辈的顶尖人物。

四人联手,真要拼命,花恺若不嗑符,也难以全胜。

只不过已经有过使用两次龙虎符的经历,虽然看似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但每一次都给他身体带来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未必是坏,也未必是好,至少在弄清楚之前,他不想再轻易使用这最后的手段。

这手臂是那个持枪男的。

这家伙嘴最贱,花恺也就特别针对他,好在也断了他一臂,算是小小出了口气。

这只是第一次,以后他们必定还会交锋。

过了今天,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们,抑或是背后的那个死太监,恐怕都不会轻易罢休。

……

回到树林中,苏脉还躺在树下。

“傻子,没死就快起来。”

花恺面无表情。用脚尖杵了杵她的小腿。

她的伤虽重,可在玉液符的效用下,虽仍虚弱,但也不至于继续昏迷不醒。

打算装睡的苏脉瞬间破功,胸都要气炸。

什么人啊?

有些艰难地爬起来,恨恨地看着花恺:“小淫贼,你欠我一条命。”

花恺嗤笑:“你自己找死,关我屁事?”

“你……!”

苏脉感觉胸好疼。

花恺见她气得两眼都挂上了泪珠,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过了点,别一会儿再把她气死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咳……”

花恺随口转移道:“对了,你怎么惹上蝙蝠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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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花分九品,人心千结

苏脉心中气恼,有心不理会他。

偷眼一瞧,却见花恺脸上漫不经心,心思根本没在她身上,不由冷哼一声。

“啪嗒”一声,将一个事物扔出。

“百花帖?”

花恺一看,便脱口而出。

那是一朵花,却非真物,而是以金玉与各色宝石所制。

只不过却做得以假乱真,紫红色的花瓣,娇艳欲滴,栩栩如生。

不说所用材料皆是价值不菲,仅是这精巧至极的技艺,这朵花就价值不菲。

花恺摇摇头:“你先前就是为了抢这玩意儿?还为此招惹上了蝙蝠帮?”

武曌广召天下英杰,大开百花盛会,这百花帖便是与会的凭证。

“哼,是又如何?”

苏脉玉颈昂起,傲然道:“如今天门洞开,这天门后的世界如此多姿,既有机缘,岂可不争?”

“我苏脉堂堂圣教圣女,自问不弱于大明天下俊杰,如今此界英杰不过先我一步,我苏脉也必不弱于他人,来日,必有争锋之时。”

花恺扯着嘴角,作无语状。

那位则天皇帝不知有何目的,为了此次百花会,曾大张旗鼓,“请”皇帝颁下御诏,诏告天下。

神都百花盛会,天下之人皆可去。

但若无这百花帖,却要闯过神都天街七枢,方可直入紫微城万象神宫,参与盛会。

这百花帖是百花盛会与会凭证,但同时也是一种身份名位的象征。

御诏之中,百花帖共有百枚,制以天下名花之形。

百花盛会中,将会决出百人,敕制百花榜。

谁能持有百花帖,便将名列百花榜。

花有九品,帖便也分九品,持有人自然也分列九品。

但这百花帖上面可没刻有名字,谁抢到了就归谁。

花恺本来对此嗤之以鼻。

那位则天皇帝也许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想以这种虚名为饵。

作为纯阳仙人的弟子,他自然也接到了百花帖,而且还是名列上三品的菊花帖。

只不过在大明世界时,他随手扔给了邀月。

没想到他不在意的虚名,还真有人拼了命地去抢。

这不跟狗抢骨头一样么?还是被人啃得精光扔掉的骨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脉看见他的表情,更是恼怒。

花恺嘴一撇:“哦,没什么,你开心就好。”

他虽心中不屑,却知晓那位女皇这随意一道旨意有多毒。

实际上这百花帖的份量并没有这么虚。

百花榜一出,上榜之人不仅从此名震天下,朝廷更将会为榜上百人按排名准备相应的赏赐。

榜首除了名位、财物外,据说还有神兵绝学。

荣华富贵、名扬天下,已经足以鼓动人心,后者更是足以让人疯狂。

江湖之中,为此掀起腥风血雨,不足为奇。

若非花恺背靠当世第一人,又能来去诸天,什么神功绝学多得能搞批发,他也一样抵受不住诱惑,所以他这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也不知那女皇是什么心思,那颗九曲蟠龙珠竟也舍得拿出来作为百花榜首的奖励之一。

也就是知道这颗蟠龙珠真正意义所在的人不多,否则这天下非得大乱不可。

苏脉手中这朵是芍药,位列五品,是中三品名花,名位不低,也难怪蝙蝠帮会抢。

“咻~”

花恺心念转动间,突觉一股幽幽异香,清淡几不可闻,可钻入鼻中却让他心神微微一荡。

一声微不可察的破空声突起,陡然翻掌一震。

一枚牛毛细针倒飞而出,擦着苏脉发鬓,插入她背靠的大树。

花恺怒道:“喂,你够了啊!没完没了了你?毒针不够,你还用起迷药来了?”

“哼!”

苏脉咬着唇,将头一撇,一副任打任杀的模样。

花恺心中气恼,不过一想起刚才她飞扑出来为自己挡那“致命”一剑的情形,又是一软。

“算了,你好自为之吧。”

话落,犹豫了一下,花恺又扔给她一块刻着个花字篆刻的玉牌。

“这是花楼的玉牌,你若需要帮助,大唐各州县之中,应该都有花楼所在,凭此玉牌,为你解决一些小麻烦不难。”

当年只是想作为安身之所的花楼,如今在张德顺的掌管下,已经几乎遍布整个大唐,各州各县,甚至西域偏远小国,也不乏花楼所在。

话落,花恺已转身纵起,衣衫拂动间,眨眼便消失在林中。

“淫贼!臭男人!”

苏脉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抓着身后的大树爬起身,狠狠地骂了两声。

一双清眸闪动,如同雪山之上倒映着蓝天白雪的天池湖水般,闪动着清澈的涟漪波光,咬着嘴唇,也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却又毅然转身离去。

夜幕中,一棵树冠上,花恺衣衫拂动,看着那道已远去的倔强又娇媚的倩影,摇了摇头。

这是个疯女人,心思变幻莫测,兼且狠辣歹毒,前一刻还说说笑笑,下一刻就有可能狠下辣手,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又不想杀她,只能躲得远点,否则留在身边玩相爱相杀的游戏吗?

心中不知缘由地微微叹息,便将这个身影按下,响起今夜的遭遇,倒是感觉有些麻烦。

早从遭遇神策军起,他就知道肯定会招惹麻烦,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以此看来,这安老乌龟就算不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也必定不是个心眼大的。

这次老乌龟派来的人无功而返,还被他搞得一伤一残,恐怕更不会善罢干休了。

他虽然不怕,更没有后悔,可到底也是个麻烦,跟捅了个马蜂窝一样。

当年他见过这死太监与杨尹安手,那时他手无搏鸡之力,只能是看个热闹,如今修为越深,越能感受到老乌龟的深不可测。

单打独斗,哪怕是现在的他,也远远不能及。

这种差距,是他底牌尽出也无能为力的差距,更何况这老乌龟位高权重,可不是一个人,今天冒出来的这四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也有着并不弱于他太多的武功,由此可见一斑。

这洛阳看来是不能轻易踏进去了。

至于不去,花恺是没想过的。

虽然和宇文阴人的约斗已经没有必要,但九曲蟠龙珠是骆宾王相信老吕才交出来的,为了老吕名声,也不能任它流落在外。

再说,他说别人是小心眼,其实自己的心眼也大不到哪去,挨打不还手就不是他的风格。

而且……

想到之前金剑穿过那傻子胸口的一幕……

总之,安老乌龟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早晚要把他那乌龟脑袋给踢回去。

不过,现在还是得先从心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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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淄县周生

【日月澹澹,乾坤晦暗。魔焰滔滔,妖魅鬼乱。

问人间俗世,可得清净一方?

书生意气,狐女多情。道士挥剑,为天地清。

虽天雷荡荡,难涤鬼魅人心。

是魔非魔,神圣不圣,千秋功过谁人话?】

————

神州大地,有国号曰“凉”。

大凉国中有一淄川县,居太行以东,鲁地之中。

县外东去几里,有一黑石山,因地处偏僻,野兽出没,向来人迹难见。

只是常有往来经过的猎人、樵夫之属,经年累月,也在山中踏出了一条小路来。

是夜,山中黑沉,雾气重重。

小路上隐隐得见有一盏灯飘着,灯火在雾气中跳动,忽闪忽灭,隐约照出一个书生身影。

这书生手提灯笼,脚下深一步、浅一步,脸色酡红泛光,两眼迷离,显是饮过了酒。

小路崎岖,白天都不好行走,黑夜之中,还是喝醉了酒,走了不多时,便果见书生一个跟斗,便翻滚了出去。

“哎呦!”

周宁痛呼出声,他只是个弱书生,哪里经得起这么重重一摔。

将将爬起,揉了揉身上几块疼痛难当之处,见灯笼掉在一旁,好在并未倾倒烧着,否则没了这灯,他今夜便走不出这林子了。

经这一摔,他神志也清醒了许多,心中早已后悔不已。

他今日本是心中苦闷难宣,便想出城,寻一友人饮酒倾述。

他那友人住处颇为僻远,在县城外黑石山脚下。

苦闷之余,他也顾不得许多。

想他周宁自幼熟读诗书,熟通经义,自问胸中之才不弱于人,只恨当今天子昏溃,奸臣当道,朝堂腐朽。

才学再高,无钱无势,却连个功名都考不上,只能在县中县令门下做一个门客幕宾。

今日因建言不为县令所纳,心中愈发苦闷难当,便去了城外寻那友人。

不想一时兴起,不记天时,月兔已升。

友人本待留他在家中眠宿,待次日再回转,否则山林路险,又有走兽出没,恐有不虞。

他本就心恼自身无所作为,又酒意上头,反被友人话语所激,偏要来一次夜闯黑石山不可。

友人也饮多了酒,拦他不住,便有了当下。

如今事已至此,周宁也只好强自壮起胆子,看了看四周漆黑如墨,浓雾重重,不禁有些畏缩。

摸爬着过去,要捡起灯笼,却不想手摸了过去,竟摸到一温软之物。

心中奇怪,向旁摸了两下,终于捡起灯笼。

提着灯,往前一照,就着昏暗摇曳的火光一看,突见一把漆黑发丝凌乱纠结,发丝间隐隐露出一张青苍发白的人脸,混着已经乌黑暗红的血块血丝。

“鬼!”

顿时惊呼,瘫坐在地,手脚并用,连连后爬。

砰一声背后撞到一棵树上,无法再退,却因背后有了依靠,反倒踏实镇静了些许。

紧紧靠在树杆上,哆哆嗦嗦好些光景,才觉出些不对来。

那“鬼”一动不动,只是趴伏地上,若真是鬼怪,岂不早来害他性命?岂会这般?

这怕不是个死人?

当下左右为难,犹豫不决。

周宁只是个文弱书生,君子远庖厨,莫说死人,便是死鸡他也没见过啊。

但若真是人,他这般置之不顾,任其曝尸荒野,非仁也,这岂非又有违圣贤教诲?

越想越清醒,更想起刚才触及那“鬼”,分明犹有温热,分明是个活人。

顿时有了决断,提起灯笼,慢慢地摸了过去。

就着昏暗的灯火,忐忑地打量地上那“鬼”的模样。

只见“鬼”满身狼藉,披头散发,身上衣物破碎,露出的肌肤上尽是血痕遍布。

虽然狰狞可怖,但总还是个人模样,周宁悬起的心反倒是略略放下了些。

又壮着胆子撩开乱发,不由低呼一声。

只见一张年不过十来岁的少年脸庞,虽满脸血污,却难掩其俊美。

“如此人物,怎会在这荒山野岭中,还受了这般重伤?怕不是遭了强人?”

“这该死的强人,怎生这般歹毒。”

周宁自说自话,忿恨地说了一句,又伸手探了探地上这人的脉搏鼻息,果是活人,再无犹豫。

将灯笼挂到一旁的树枝上,吃力地将人抬起。

这少年看着削瘦,竟是出乎意料地沉重。

他不过是区区文弱书生,也不曾做过甚力气活,这般可是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背到背上,腰都直不起来。

将灯笼挟到腋下,几乎是三步一停地沿路而返。

这一来可是几乎将他半条命给折腾没了,却也没想过把背上半死不活的人抛下。

如此艰难行走,直走到晨曦破晓,才将将走出黑石山,人却已没有半分力气。

别说背人,自己都半分动弹不得。

好在不久,就遇上了见他彻夜不归,寻了出来的家中仆人,这才得以顺利返家。

“夫君何以此时方归?”

周宁的夫人早已得了通报,迎出门来,脸有急色,微带埋怨。

周宁顾不上疲惫,施了一礼:“昨日与凌生相谈甚畅,便多饮了些酒,误了时辰,累夫人焦心,倒是为夫不是。”

“夫君无恙便好,快快进屋。”

周夫人见丈夫形容狼狈,连忙扶起,迎进屋中歇息。

这时才看到仆人背着的狼藉少年,吃了一惊:“这是作甚?”

周宁才把气喘匀,顿时记起。

先是着仆人把人背去厢房安置,又唤了人去请大夫,才与夫人解释前因后果。

而后稍做清洗,又歇了些时,用过膳食,正想去厢房探询那少年伤情,忽闻仆人来报。

“老爷,县尊夫人着人来请,唤老爷前去一见。”

“县尊夫人?”

周宁心下疑惑,只是略微猜测,倒并无龌龊。

他是县令幕宾,常往来县衙后堂,与县令家中亲眷多有熟识,县尊夫人徐氏,他也是常常得以拜见,时有因家中事召他相商,拿问主意。

当下也不敢怠慢,匆匆沐浴,换了干净衣裳,交待一番夫人好生照顾那少年,便往县衙去了。

来到县衙,随仆从行至一厅堂,堂中设有一神案,案上供着三清神像。

一年轻妇人在神像前拜了几拜,才起身回转。

周宁见怪不怪,徐氏平素笃信道家,时时参拜。

徐氏招呼周宁落座,才道:“今日休沐,尚要劳动周先生,实是不该,在此告罪了。”

周宁连忙起身:“夫人严重了,学生为县公门下宾客,此乃份所应当。”

徐氏点点头,笑道:“县公有先生相助,实是幸事。”

“夫人过誉了,不知夫人此番唤学生所为何事?”

“倒无甚大事。”

徐夫人直言道:“我听闻泰山有神女碧霞元君,甚是灵验,我早有朝拜之愿,只是不曾有暇。今日县公应知府大之邀,去了州府,怕是要多日不返。”

“我一人在家中,也无甚事,正好趁此时机圆了心愿,只是如此前去,未免心不诚。我知周先生才学过人,便想求先生挥洒墨宝,写一篇祷词,不知……”

周宁闻言,心下微叹。

一叹自己,读了这多年圣贤书,却沦落到这般田地,只能为人写些骄文丽词。

二也叹徐氏,这位夫人如今也年将三十,却仍未育有一子一女。这泰山娘娘相传于此甚是灵验,徐氏如此,也可想而知。

嘴上却已答道:“此事容易,自无不可,只是还请夫人容学生一日。”

徐夫人大喜:“自是应当,如此多谢先生。”

又说了几句话,周宁便告辞离去,回到家中思构祷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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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凌生未已

(章节序号写错了改不了,这是第362章,见谅!!)

——

次日,周宁在书房之中将祷词写下,将笔搁下,抚须一笑,显是对此文极为满意。

这时下人来禀,凌生上门拜访。

这位凌生便是居住在城外,昨日与他饮酒的友人,凌未已。

“哈哈,凌兄,你来了。”

下人将凌未已请了进来,周宁起身相迎。

凌未已看到周宁,似乎是松了口气,便抱拳躬身:“周兄,小弟来向周兄赔罪来了。”

周宁急急将其搀起:“诶,凌兄何出此言?”

凌未已叹道:“小弟寒舍远僻,黑石山中猛兽出没,夜间更是凶险难测,昨夜小弟本该留下周兄,却反将周兄置于险地,实属不该。”

周宁大笑:“哈哈,我当何事,些许小事,凌兄不必挂怀。”

凌未已摇头:“周兄有所不知,那黑石山中非只猛兽,听闻近日有一妖怪不知从何而来,盘踞山中,常于夜间出没,掳掠人畜为食,小弟昨日醉酒,险些误了周兄性命,实是罪过。”

“哦!竟有此事?”

周宁惊异:“那黑石山既如此凶险,凌兄何不早早迁居,却要住在这等险地之中?”

凌未已叹道:“寒舍虽陋,却是先祖遗馈,岂敢厌弃?”

“话非如此,那地界如此险恶,此性命悠关之事,凌兄还是快快迁入县中。”

周宁与他相识许久,早前便对这位友人住在那种地方有所担忧,如今听闻其中不家妖怪盘踞,更是忧心。

凌未已摇手笑道:“周兄不必忧心,不瞒周兄,小弟还有些家传异术,寻常猛兽鬼怪,还是能应付一二。那妖怪我不去招它,它也断不会轻易来寻我晦气。”

周宁惊道:“原来凌兄还身怀奇术,相识多年,兄竟不知,真是失敬。”

如今朝堂腐朽,人间失序,魑魅魍魉,人心鬼蜮,层出不穷,自也少不了奇人异士之辈。

市井之间,志怪异闻并不鲜闻。

是以周宁虽惊异,却也并不觉甚奇。

周宁一番惊叹,忽然拍手叫道:“哎呀,是了!”

凌未已讶问:“周兄何以如此?”

“凌兄,昨夜我于那黑石山中遇一少年,昏迷道旁,伤痕累累,我原先猜想,怕不是遇上了猛兽强人之流……”

周宁抚着须,面现疑色。

凌未已微微一惊,追问道:“莫非不是?”

周宁摇头:“他身上伤痕密布,怕不有数十上百,不似野兽爪牙所留,也非刀剑斧兵所致,我已请了几位医者为其诊治,却都未能看出那少年究竟为何物所伤,至今仍不见醒转。”

“如今听你所说,颇觉蹊跷,怕不是被那妖怪所伤?”

“哦?如此说来,倒也不无可能。”

周宁接道:“正是,我正为此事忧心,凌兄既有异术在身,不知可有教我?”

凌未已本在沉思,周宁连呼几声再反应道:“哦,小弟倒是有几分家传手段,只是未见其人,不敢夸言,可否容小弟前去一观?”

“正该如此!”

周宁大喜,当即起身,在前引路,与凌未已一同行至偏厢。

厢房中,那少年正躺在榻上,身上污秽早已被仆从们整理干净。

凌未已一见那少年,同样不免为其相貌惊了一惊。

再一看他身上伤势,果然非同寻常。

周宁关切道:“凌兄,如何?”

“周兄稍待。”

凌未已稍稍示意,便伸手探向少年脉门,待要用家传手段一探究竟。

一丝微弱法力才从指尖探出,却有一股巨力猛然将他震开,就如同少年体内潜伏着一头荒古巨兽,不容人侵犯。

凌未已面色骇然,此刻他那触碰少年的右手已经虎口震裂。

周宁大惊:“啊!凌兄!”

凌未已摆手道:“无事。”

“这……这究竟是……”

凌未已面上骇色未褪,看着床上少年随口解释:“此人非凡人,适才不过是他自身无意识的自卫之举。”

他虽说得寻常,其实心中惊骇异常。

此人脏腑如雷,一身气血雄浑之极,哪怕昏迷不醒,也灵性自足,排斥一切异力,自主护身。

筋骨皮膜更是几达无缺无漏,不可思议之境。

如同释家佛陀金身、道门肉身成圣。

如此身躯,何物能伤?

莫非真是碰上了那老妖?

他正思虑间,周宁已急唤仆从为他包扎伤口,“凌兄,那这少年可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恐怕他这么躺着让你拿刀砍,你也难伤他分毫。

凌未已心中闪过古怪的念头,嘴里应道:“周兄且宽心,他看起来伤势虽重,却无大碍,恐是神魂受了震动,才昏迷不醒,只需静养些时日,他便自会醒来。”

周宁闻言,心怀大开,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凌未已叹道:“周兄还是如此宅心仁厚。”

“凌兄过誉了,仁义二字,乃我辈读书人立身之本,既是行本分之事,又如何值得夸耀?”

凌未已走到门前,负手望天,许是天时将晚,天色昏暗浑浊。

摇头叹道:“如今世道艰险,人间浩荡,又有几人尚存仁义之心?且知易行难,即便剩得些许,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时事不济,周宁如何不知?也唯有叹息而已。

“人间事,人间平,人间自有人间道,效此儿女状又于事何补?”

周宁叹了一句,看了眼榻上少年,道:“这少年郎既无大碍,便让他好好歇息吧。我新做了一篇好文,正要请凌兄参详参详,随我书房一观如何?”

“也好。”

两人出门而去,唤了仆人在门外伺候,却没见到榻上少年眼皮抖动,半晌,赫然睁开了双眼。

花恺猛然坐起,却牵动了脏腑伤势,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一丝血。

顾不上身上的伤,环顾四周,却只见自己竟是躺在一间朴素结净的厢房中。

“我这是被人救了?”

摸了摸身上包扎的布条,从中泄出的浓浓药药味儿,他就意识到这点。

微微松了一口气,又想到之前的遭遇,不由无奈一笑。

说起来也是倒霉。

他才进入这方世界,就碰上了一个老妖怪,这死变态一见了他,上来就咬。

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就大打出手。

这是他第一次对上妖怪这种东西,虽非毫无还手之力,却打得极为艰难。

这一战,绝对是他所遇过的最凶险一战。

偏偏在他想要用“下线大法”,离开这个世界时,却发现空间竟在这时坑了他一把,次元通道无法打开。

打又打不过,跑又不能跑,他只好拼命,底牌尽出之下,也只堪堪将那死变态妖怪击退,但自己也没走出多远,就气力耗尽,支撑不住失去意识。

这一场无妄之灾,实在让他郁闷得没处说理去。

他却不知,自己这肉身气血,对于这些妖精鬼魅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诱惑,不说像唐僧肉一样,吃上一口就长生不老,成仙成神,至少也是大补宝药。

如今却只好自叹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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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讨饭道士

厢房中,花恺盘坐榻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眼,露出几丝晦气的色彩。

他的一身真气在与那老妖一战中,几乎散尽。

他能胜击退那老妖,全凭太虚剑意。

太虚剑意以太虚之气为剑,只要神意不断,剑气便不绝。

在最后关头,龙虎之力加身,精气神百倍增幅,尽纳寰宇太虚为剑,惊退老妖。

他所承受的结果也并不轻松。

这一身伤痕不是被敌人所伤,反而是他自身承受不住庞大的剑气洪流,属于自残。

真气暴走,经脉受损,一身浑厚的真气贼去楼空,没有一段时日,恐怕是难恢复。

经此一战,他也看到了龙虎符的隐患所在。

虽然法符本身并不伤人,威力绝伦,看似没有负面效果,其实威力太强是优点,也恰恰是缺点。

前几次他还弱小的时候不怎么显得出,但随着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如同这一次,这种恐怖的增幅会让他的力量失控,就难免被自己的力量所伤。

也就是他现在的肉身远超寻常,否则这次还真是吉凶难料。

但他要是不想失去龙虎符这个杀手锏,现在的肉身还远远不够。

目前为止,他的不坏金身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再想增强,唯有继续不断融合更多功法,完善《周天劫经》一途。

这是消磨工夫,急不得。

如今也只有慢慢修养,实力虽有所下降,但有太虚剑意,却不至于失去自保之力。

不说花恺在房中调息恢复,且说周宅厅堂之上,周宁正摆下酒席宴请凌未已。

酒过三旬,凌未已捧着周宁的手书,满脸赞赏,随即却有露出几分忧虑。

“这文章自是极好,只是……”

凌未已顿了顿:“周兄,据你所说,这祷文是为县令夫人去祭拜碧霞元君所写,你这文中所述徐夫人生平,颇多轻浮文词,若是以此献祭元君,未免太过不恭,有轻侮亵渎之嫌,恐惹怒元君娘娘,招来横祸啊。”

他看周宁文中,大有为徐夫人所忿之意,所述多有县令阴私晦事,其中更有露骨记叙,直指县令有分桃断袖之癖。

如此文章拿去献祭,不说亵渎神灵,有可能罹遭横祸,便是泄露了出去,让县令知晓,那也是难逃罪责。

“哈哈哈,事无不可言,我周宁坦坦荡荡,并无虚言妄语,又有何惧?碧霞元君为泰山正神,万民供奉,久受人间香火,又岂会是非不分,曲直不辨?”

周宁酒意上涌,大笑道:“若真有报应,也该应在那些心术不正、行为不端之徒身上,凌兄多虑了。”

“周……”

“凌兄,勿要多言,来,满饮此杯!”

凌未已还待要劝,却被周宁挥手打断,不由苦笑。

这位周兄是书生意气,却不知那些神灵一个个高高在上,岂可轻侮?

久受人间香火又如何?

都云人非圣贤,又岂知神灵也同样不是什么圣贤?

神灵佑世人,又何尝是因为神怜世人?

凌未已心中暗暗摇头,只是他了解周宁为人,虽是仁厚,却执拗非常,要劝他并非易事,只有日后慢慢相劝。

当下举杯笑道:“来,喝酒。”

“哈哈哈!”

两人正喝得欢畅,忽听门外传来阵阵嘈杂,其中似有一下下敲击钵盂之声。

周宁有些不快,高声唤来仆从想要一问究竟。

很快就有仆从匆匆进来。

“门外何事如此喧哗?”

仆从回禀:“老爷,门外来了一托钵道人。”

“道人?”

周宁疑道:“什么道人,一个道人有何大惊小怪的?”

“这样,你去厨中备些吃食与他,打发他走便了。”

周宁想了想,只当是上门化缘的野道,便随口吩咐仆从。

仆从面色愤愤:“老爷,小的们早就给过了,他说是来讨一顿饭食,但小的们给他吃食他不要,给他银钱也不受,只立在门外击钵,赶也赶不走……”

仆从还待述说,这时却见厅中已有一道人,这道人手托钵盂,一身破旧道袍,污渍斑斑。

这道人竟是不告而入。

周宁上下打量,心中虽略有不快,见这道人打扮,反倒按了下来,也不见怪,和声问道:“道长何来?”

“小道初来此地,便住在县外东郊破庙,人生地不熟,又身无长物,听闻周老爷待人宽厚,慷慨仁义,故来乞食。”

“既是如此,请道长入座、”

这道士口中说是上门乞食,却行举无礼,更是如主人般理直气壮,周宁倒是没有见怪,反而请他入座,又亲自为他倒酒。

道士落座,也不用筷,伸出满是污秽的手便抓向桌上菜肴,周宁为他倒酒,他也大剌剌受了,举杯便饮,也不称谢,自顾吃喝。

“道士无拘无碍,却是一番好气度。”

周宁大度,一旁的凌未已却是看不得,暗讽他衣不得体,行举无礼。

道士却不言不语,只顾吃菜喝酒,酒倒了一杯又一杯。

一坛酒很快就空了。

“拿酒!”

道士顿下空酒坛,毫不客气地呼喝。

凌未已一拍桌子,待要发作,周宁将他拦住,笑言宽慰,又唤仆从将酒续上,时不时还为道士斟酒。

如此往复,道士一连喝了七八坛酒,才一脸满足地擦了擦嘴,长身而起:“多谢周老爷款待,小道告辞。”

话落,竟就抚袖离去。

气得凌未已怒击桌面,震得碗碟叮当。

“周兄,你怎能容得如此无耻之徒放肆?”

周宁笑呵呵给他倒了一杯酒:“凌兄莫要动气,看那位道长穿着气色,分明过得很是拮据,怕是难能吃上一顿好食,左右不过一顿酒食,就当结个善缘罢了。”

“你……”

凌未已又是气急,又是无奈。

这位周兄倒是一片好心,令人敬佩,却未想过别人是否居心叵测?

“唉,罢了,”

凌未已想了想,只能无奈道:“周兄,我在县城有些事要办,这几日都要在县中,不知可否在府上借居几日?”

周宁闻言大喜:“这再好不过,今日与凌兄相谈甚欢,如此分别,未免不舍。”

当下凌未已便在周府住下。

次日,周宁得仆从回报,那受伤少年已经醒转,大喜探望,至厢房与其相谈一番,发现其人见识不凡,不由大是赞赏。

想要设宴相待,却见其伤势未愈,也不勉强,自与凌未已宴饮。

却不想,酒食一摆,昨日那道士又来登门,一如昨日,不问自入,理直气壮地吃喝不忌。

周宁怜他落魄,也未放在心上。

只是之后接连几日,每在他们进食之时,这道士都会准时登门。

如此往复,到得第七日,道士又正好在吃饭时找上了门,旁若无人的进门落座,自顾挟菜吃酒,这时便是周宁也起了厌烦。

凌未已却早已按奈不住,拍案而起:“道士每日来此作客,何不也做一次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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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你可来了

几日之中,凌未已早就讽刺过他多次,不过道士每次都是不理不睬,自顾吃喝,今日竟作了回应。

只见他放下酒杯,微熏的两眼斜向凌未已,淡笑道:“这位居士气性未免太大。”

凌未已气得发笑:“道士如此索取无度,且好生无礼,却反来怪我?”

道士目露不屑,摇手道:“不然不然,不过是些吃食罢了,你我皆是双肩托一嘴,哪能离得这吃喝二字?”

“哼!敢情不是吃的自己东西!”

道士哈哈笑道:“哈哈哈,天生万物,万物皆是天地所出,人人皆可取用,又何分你的我的?你这居士,气性大,气度却小啊。”

“道士无礼!”

凌未已怒目而视。

道士抚须淡然笑道:“莫急莫急,居士不必动怒,小道早有心相邀周善人到寒舍一会,聊备薄酒相待,你这居士既如此说,不如也一同前往。”

“哦?”

凌未已拂袖冷笑:“道士曾说住在东郊破庙,可我便住在东郊之外,每日往来其间,那破庙也曾见过多次,不曾见过有人烟,那里早已破烂不堪,遮风挡雨尚且不能,如何住人?更遑论宴请我等。”

他负在身后的手已经蓄势而发,却因看不透道士深浅,有所忌惮,不敢轻易摊牌。

道士不屑一瞥,大笑道:“哈哈哈哈,寒舍虽陋,却也并非凡夫俗子所能轻见,周善人若有意,不若明日就到小道寒舍一观,也好让小道略备几杯水酒,以酬善人几日款待之情?”

“这……”

周宁本见道士穿着落魄,想来是不宽裕的,自己都吃不饱,哪能有什么好招待的?也不想让道士因此丢了颜面,本不想去。

但此时听他所言不似凡俗,又起了好奇心,略一沉吟,便就点头答应。

凌未已在一旁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出言阻拦,只不过眼中暗含隐忧。

“如此,小道就此告辞,明日小道自会亲来迎接贵客。”

道士微微一笑,便告辞离去。

见道士离去之后,凌未已才叹了一口气:“周兄不该答应的。”

周宁讶道:“凌兄何出此言?”

凌未已摇头暗叹:希望此人并非如我所料,存有什么歹心,只不过是个游戏人间的修士,一时兴起想要戏弄戏弄凡人罢了。

事已至此,周宁已开口应下,他也不能阻止周宁,否则便是得罪了那道士,反倒可能会惹得他立即出手。

心中所想又不便对周宁坦白,只好暗自盘算。

次日,道士果然早早就来到周府相邀。

既是早已约好,周、凌二人也不再犹豫,随道士径直出了门。

道士与二人出了县城,回头往县城看了一眼,哈哈一笑,便自头前领路。

县城中,有一处所在。

白日间依旧火烟缭绕,一个个善男信女出入其间,在院中大炉插下信香,诚心祷告,香火如柱,直入青天。

那香炉后,有一大殿,殿前两根圆柱,有两行大字,上书:

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

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

上有横额:你可来了

此时,殿中祷告信徒之中,有人无意抬头,忽地有些恍惚,那泥塑神像双眼,似乎亮起了微光,一闪即逝。

那信徒一惊,以为自己眼花,却没有放在心上,却是更加虔诚地拜了拜。

再说周宁三人,行了不久,便来至东郊。

一路行来,颇为荒芜,一座残破的庙宇出现在杂草野树之间。

这破庙果真是破,门窗倾斜,墙壁屋顶几乎塌了一半。

周宁看得一愣。

这果然如同凌未已所说,甚至尤有过之,根本不可能住人,这道士却要在这里宴请他?

“道士,你便要在此地宴请周兄与我?”

凌未已拂袖怒道:“周兄,我们走,这道士分明是耍弄我等!”

周宁略一犹豫,道士已哈哈笑道:“这位居士何必心急?既已至此,便随小道入内一观?”

说着直接抓上周宁手腕,拉着他一同前行。

周宁微微一挣,却不想道士五指竟十分有力,他也并无拂袖离去之意,也就半推半就走了进去。

凌未已已来不及阻止,只好也跟着迈进庙中。

却不想刚一跨过庙门,眼前景象豁然一变,焕然一新。

亭台楼阁,广屋华宇,绵绵延延。

玉桥碧水,奇花异草,点缀其间。

这哪里是什么破庙?

奢华富贵,不输王公贵胄。

清静雅趣,几如仙家福地。

不过一步之遥,却是天地之别,神异之极。

凌未已面色大变。

周宁惊讶之下,只以为遇上了道家高修,红尘真仙,不由肃然起敬。

“久未来此,不想这里竟已建起如此仙境,道长既居此仙境,想来必非常人。”

“哈哈哈哈,刚刚建起,周善人却是小道第一位客人。”

显然凌未已并未在他的“客人”之列,只是凌未已此时却顾不上被人无视的待遇。

道士已请周宁落座石案,袍袖一招,便有一行眉清目秀的锦衣小童,手捧玉盘徐徐而进。

玉盘都是上好的白玉雕琢,通透明亮,上面尽是佳肴珍馐,玉液琼浆。

碗碟杯筷,也是水晶、玉石所制,光华晶莹,一摆上来,就照亮整个石案。

周宁已看得目眩迷离,一尝佳肴,果是天上珍馐,饮口美酒,更是天上琼浆,只觉生平所未遇,极是沉醉。

道士点头拂须,得意一笑,高声叫道:“唤石家姐妹来。”

一小童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来了两个美人儿。

两人均是云罗水袖,细腰纤腿,媚眼如丝,仅是瞧上一瞧,就让人色与魂授。

周宁不知不觉间,看着两美人醉眼痴笑。

一旁的凌未已蓦然怒眼环睁,再不敢拖延,拍案而起:“妖道!果然不怀好意!”

一双怒眼赫然亮起赤红光芒,双手一挥,隐隐有几道冷芒抓向道士与两个美人。

道士不慌不忙,不闪也不避,视若无睹,只哈哈一笑:“两位美人许久未起舞了,还不快快为两位贵客舞上一曲?”

凌未已抓出的几道冷芒竟似泥没海中,一闪即逝。

丝竹笙萧之声乍起,美人翩翩起舞。

道士嘿嘿一笑,自顾自斟自饮,再不看二人一眼。

这时,背后一屏风忽地又转出一红衣美人,款款坐到道士身边,媚然一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这便是那善人?”

周凌二人此时都是面上痴痴笑着,怀中各自搂抱着一个美人,形态愈渐不堪。

红衣美人面露不屑:“此等样人,竟也值得你这般大费周章?”

“嘿嘿,”道士冷笑一声:“原本他若好好招待我几日,我当与他个造化,却不想不过区区几顿酒食,便对我不敬,若不先让他吃些教训,又怎显我手段?”

“还有这小小狐狸,竟也妄想螳臂当车,坏我兴致……嗯?”

道士说着,忽然一顿,往破庙外方向望去。

此时,破庙之外,来了一个俊美之极的少年,在烂门之外打量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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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鬼笑剑啸

道士袍袖在身前一拂,虚空之中就好像一张帘幕般,被他拂开一条缝隙,缝隙之中,正是破庙门外的情景。

红衣美人媚眼蓦然一亮:“好俊的小人儿。”

“怎么?看上了?”

道士冷笑一声,随即又眉头微皱:“此人本仙在周宁家中见过几次,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罢了,奇怪,他怎么到了这里?”

“应该是这周宁家中晚辈,听周宁提及过今日赴会之事,少年人,心性顽皮,好奇心重,偷偷跟来也不出奇。”

红衣美人娇笑着,看着虚空中影像,眼波流转,意味深长。

“罢了,区区一个凡人,若是真进了本仙的仙幻胜境,也是他自寻死路,该他横祸当头,不必理他。”

话落,扫了一眼抱着美人露出不堪之状的周、凌二人,不屑一笑。

红衣美人娇声一笑:“昆仑弟子,道门正宗,竟然如此轻贱人命,戕害无辜,就不怕人知道吗?”

“怎么,心疼了?”

红衣美人斜依道士,出阵阵娇笑:“咯咯咯,你在喝醋吗?”

道士冷笑不语。

红衣美人余光一瞥光影中的少年身姿,轻咬红唇,美目流转,脆声道:“两个腌臜东西,有甚好看?我可要走了。”

道士说道:“我可警告你,不要坏我大事。”

红衣美人娇笑:“这小人儿如此俊俏,若是就这么在幻境中化作枯骨,岂不可惜?”

道士看着红衣美人摇曳着身姿,娇笑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贱人。”

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冷光,回望向已露出丑态的周、凌二人。

“大气运之人?不过反掌间便可操之我手。”

道士面露冷笑。

可笑那些人,枉自耗费那多心思,耍弄那多手段,却让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手到擒来。

待今日之后,便要让那些可笑之人,让昆仑那帮腐朽无能的老东西知道他的本事。

庙外。

花恺负着手,缓缓穿过荒草野树,抬头看着残破的小庙。

七天前的夜里,那个叫凌未已的书生找到他,说是周宁可能有危险,请托他今日在他们之后到这个地方。

虽说没有周宁,他也死不了,但事不是这么算的,怎么说,周宁都对他有恩。

而且从这几日相处来看,周宁此人虽然有些迂,可绝对是个老好人。

于理于情,花恺都不会旁观坐视。

不过……

这个破庙,有些古怪。

事实上,这个世界,本身就很古怪。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种感觉就一直萦绕不去。

心念转动间,花恺双手已推开残破不堪的庙门,一脚踏了进去。

一步之遥,就是天地之别。

明明是破烂不堪的残庙,满目残垣朽木,尘土盈寸,花恺一步踏落,却是踏进了一个构筑精美,铺陈华丽的房间。

宝瓶红梅,鎏金妆台,照影宝镜,有轻纱薄帐轻掩,铜炉香烟缭绕。

红烛摇曳,香气袅袅,分明是一个女子闺房。

轻纱之中,也确实有着一个婀娜身影。

那身影一身红纱罩体,底下肌肤若隐若现,丘壑起伏,晶莹如脂。

仅是这幕景象就能勾得人火起,当女子摘下脸上半遮的薄纱,露一张妩媚艳丽之丽的俏脸,红唇轻启,那声音都能把人的魂给勾走。

“这位公子,荒郊野地,你我相遇,分明是天赐良缘,既是良缘,又岂能辜负?奴家愿与公子同赴巫山,共施云雨。”

花恺眨了眨眼睛:文化“人”啊,能把约泡说得这么风雅。

“公子,来啊。”

那红纱女软软地勾着手,用勾人的声音叫着。

“公子,你怎地还不过来?良辰美景,可莫要负了奴家呀,快来呀……”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艳景更是若隐若现,一角红纱滑落,露出一片白腻的浑圆。

花恺眼中露出迷离的神色,魂都像是被勾了出去,一步一步走向女子。

女子嘴角微微一勾,满面媚态之中,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花恺已经坐到了榻上,伸手将女子胴体抱入怀中,满眼迷醉地嗅着。

女子娇笑声中,欲拒还迎地搂上了花恺脖颈。

“啊——!”

两人本当要下一步动作时,红衣女突然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整个人猛地倒飞而出。

花恺拍拍身上衣袍,施施然地站了起来,看着红衣女,面上带着嘲讽。

“不好意思,我这人一般不喜欢别人太主动。”

此时的红衣女狼狈之极,披头散,浑身焦黑。

胸前沟壑间正贴着一张金光灿灿的符,似乎这张符让她十分痛苦,金光明灭之中,红衣女也是不断出惨叫,浑身扭曲。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红衣女挣扎着,出凄厉嚎叫,盯着花恺,眼中尽是怨毒之色。

花恺笑了笑,却没打算和她多说废话。

这些妖精鬼怪,手段太过诡异,不是他的专业,他一点都不敢大意,所以他刚才才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装了一把咸湿佬。

那金符是从毛晓方那里得来的镇魔符咒,这方面他才是专家。

上回碰到那老妖怪,要是没有毛晓方的符咒,他也没那么容易和老妖怪周旋。

红衣女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周遭的空气都变得锋利起来……

与此同时,破庙幻境深处,也正上演着旖旎一幕。

“嗯?”

道士蓦然看向正与两名红衣女缠绵周旋,神色迷离的周、凌二人。

陷入绮梦中的凌未已突然喷出一口热血,双手猛地推出,毫无怜香惜玉地将怀中美人击飞。

下一刻,整个人陡然化作一团黄烟,消失无踪。

道士冷冷一笑:“小小狐妖,死到临头,还想翻天?”

“血魂牵丝,阴尸指路!”

道士掐了个手诀,往前一指,那被凌未已击飞,趴伏在地上不动的“美人”,动作僵硬地爬了起来。

只不过哪里还有什么美人,分明是一具腐烂的血色尸体,散着浓烈的恶臭。

血尸摇摇晃晃,脑袋艰难地转向一个方向,也不见有什么动作,脸上的烂肉微微扯动,似乎像人一样在笑,却因数为腐烂的脸显得诡异万分。

一个身影蓦然从血尸所注视的角落滚了出来。

“妖道!今日便是魂飞魄散,也必不让你得逞!”

那赫然是一只四爪漆黑,浑身黄毛的巨大狐狸。

黄毛狐狸口喷鲜血,却依旧狐口大张,拼命向道士咬来。

“不自量力,本仙今日便叫你魂飞魄散!”

道士指诀变动,那血尸陡然从嘴中吐出一物,迅若箭矢。

噗嗤一声,黄毛狐狸身体赫然被洞穿,却是一道肉柱般的舌头,从狐狸身侧横穿而过。

黄毛狐狸骤然摔落在地,狐口不断喷出大口黑血,身躯不断抽搐。

血尸肉舌一卷,将狐狸卷到嘴边,张口便要咬下。

就在这时,道士忽然脸色一变。

“咝!”

“咝!”

“咝!”

……

一道道古怪的尖锐声响凭空响起。

周围这仙境一般的景致,蓦然出现一道道裂隙,就像是画布一般,被锋利刀剑划破一道道口子……(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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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旁门左道

道士厉声暴喝:“什么人!竟敢擅闯本仙仙宫胜境!”

“嗤——!”

一丝亮光一闪而逝,却让人感到锋锐袭人。

那血尸的肉红长舌应声而断,黄毛狐狸掉落地上。

道士便听闻一个语含讥讽的清冷声音传来:“旁门左道,也敢称仙?”

“咝!咝!……”

咝咝之声不断,仙境“画布”被割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一缕缕奇异的气机,渐渐充斥其中,闪动着炽热亮白的灵光,如同一条条指长的游鱼般,灵动,却锋锐袭人。

“啊!鼠辈!敢伤本仙阴尸,今日便将你抽皮扒筋,炼你血肉,供我驱使,囚你神魂,阴火焚烧,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不知是因“仙境”被破,还是因那声音所说刺到了道士的平生痛处,顿时暴起大喝,神情狰狞,满是怨毒。

“呵,区区邪道,大言不惭。”

淡淡的讥讽笑声落,便是一道清吟。

“心外无物,人剑合一。”

“破!”

暴怒的道士只觉一股冲天的热浪袭卷,炽热无比,偏生又锋锐无比,如此奇异的手段,是他平生从所未见、从所未闻的。

只是此时他也无心去想,他的“仙境”在这股锋锐的热浪冲袭之下,片片破碎。

倾刻之间,烟尘滚滚,仙境化为残垣。

这又哪里是什么仙境?

朽木残垣,尘土遍地,乱石横陈,荒草凄凄。

分明是那座荒郊之中,破得不能再破的庙宇残墟。

尘土散去,露出花恺修长的身影。

扫了一眼当场,看到地上的黄毛大狐狸,眉头微微一皱。

因为他刚刚才弄死一只狐狸,就是那个见面就想跟他约一泡的红衣女。

这狐狸精怎么到处都是?

再看到周宁的身影,脸上顿时就是一阵抽搐。

这位老好人仍然陷在迷幻之中,抱着一具腐烂的血尸,啃得意乱情迷。

在周宁不知不觉间,一缕缕雾气正从他七窍冒出,被血尸吸入口鼻中。

呕!

不行了,反胃!

“血魂牵丝,阴尸追魂!”

花恺胃液翻滚之时,那道士已经指挥起两具血尸,飞扑而至。

这血尸血肉腐烂,动作僵硬,速度却是快得诡异。

眨眼之间就飞扑到花恺身前,一阵腥腐恶臭扑面而来,直钻入鼻中。

刚刚才有些平复的胃液又剧烈翻滚起来。

这妖道太缺德了,驱使这种玩意儿,打不死人也能把人恶心死。

花恺可不愿让这种东西触碰,血尸近身的同时已经双手一分。

两个金刚掌印脱手拍出,重重印落血尸腐烂的躯体。

这道士所炼血尸虽有血肉筋骨,却分明是阴尸秽物,一遇上雄浑的气血,便如水入热油,瞬间噼啪作响,像破布一般被打落。

花恺却有些不轻松。

武者气血、纯阳内力虽然都对阴秽鬼物有杀伤力,却总还差些,十成威力能发挥五六成已经不错。

况且他内力未复,这两掌都出得有些力不从心。

反倒是以神意催动的太虚剑意杀伤力更大。

“原来是你!想不到你竟是个武人。”

“怎么可能?区区武人,凡夫俗子的拳脚把式,怎会有如此威力?”

花恺雄浑的气血让道士为之一惊,旋即不屑一笑:“就算如此又如何?武夫终究是武夫,区区武夫,竟也妄想螳臂挡车,阻挠本仙,真真不知天高地厚!”

“也罢,今日便让你这无知武夫见识见识仙法玄妙!”

“天地法灵,画地为河!”

道士说着,手动法诀变化,蓦地往花恺所立之地一指。

花恺突觉足下一空。

原来他脚下所立之地,竟然突然化作了一条数丈宽的河流。

他原以为这是一种惑人幻术,如同刚才他所击破的所谓“仙境”。

不同脚下空空荡荡的感觉,还有着极大的吸扯力,都在说明,这并不是幻术,至少,不是单纯的幻术。

不过这玩意儿……

“你、你为什么没有掉下去?!”

道士指着他,又惊又怒。

他当然不会掉下去,以他的轻功,别说立水不沉,平步青云都是等闲。

他突然觉得这家伙是出来搞笑的,从头到尾都是乍乍呼呼的神经质模样。

尽管如此,花恺深知言多必失,也不敢太过轻视这些古古怪怪的手段,并没有打算跟他废话。

“心外无物,人剑合一。”

“疾!”

嘴里喊着招式名称,虽然有些羞耻,却很管用。

太虚剑意以神意驱使,人的心神意志却并非那么容易收束,喊一声还真有助于这点。

周身腾地升起一道道游鱼般的剑光,旋转着疾射而出,不断聚合,到了半途已变成了几道透明剑影。

看似缓慢,实则不过是瞬息之间,一闪而逝,就已经将道士洞穿。

“你、你……我等……等着你……”

“你、不得……好死!”

道士一边吐着血,一边艰难地指着花恺,挤出一句话,然后噗通一声趴了下去,再无声息。

死得干脆利落。

“不得好死?”

花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总觉得这道士刚才说这句话的神色很奇怪,不甘、怨毒,还有……快意。

一个人临死前竟然会感到快意?

变态吗?

虽然他觉得这道士的确挺变态,不过绝不是个轻生赴死的人,反而很怕死才对。

感觉倒像是,已经看到了他这个大仇人授首,真的如他所说的不得好死,大仇得报一样。

摇了摇头,没再多想。

原以为是王者,没想到却是青铜,还是个神经质。

看了下地上狼藉,还有只不断喷血的狐狸,一个不停喊美人的痴汉,叹了口气,上前提起两“人”……

在他离开不久,一双金靴踏入了这破庙残墟中。

那是一个魁梧的身影,金盔金甲,虬髯如针,手持一柄掩月刀。

金甲人长刀一顿,在破庙残墟中环顾了几眼,忽地张口一吐,吐出一缕袅袅青烟。

青烟在空中散开呈一层薄雾,雾中竟缓缓现出一片影像。

那竟是刚才在这残墟中发生的一幕幕,前前后后,清清楚楚,直如时光倒流,过去再现。

看到剑光缭绕的花恺,那金甲人眼中闪过一丝异光。

半晌,突地整个人化作青烟,随风而逝,人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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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城隍老爷

“嗯?”

已回到县城之外的花恺,突然顿住脚步。

额头眉间忽地亮起一道金线。

“怎么回事?”

花恺眉头一皱,摸着眉间金线。

让他疑惑的不是这金线,而是刚才一瞬间的奇怪感觉,就像平常有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觉得有人在看他一样。

眉间的金线是并未炼成的观照天眼。

这天眼他前前后后凝炼了怕不有二三十年,如今也不过有几分天眼的神异而已。

就算如此,能触动天眼异动,他刚才的感觉就不会是错觉。

凝神细察,方圆百丈之地都逃不出他的耳目,却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不由双眉紧皱。

看来得尽快凝炼出这天眼来,否则在这个处处鬼魅精怪的世界,真要成了个寸步难行的睁眼瞎。

几日后,周府。

前几日还奄奄一息的周宁、凌未已二人已经坐在庭院中,与花恺对酌。

“这次真是仰赖花兄,我与凌兄二人才得以保住性命,请满饮此杯。”

周宁举起酒杯,满脸羞惭,一饮而尽。

现在一想起当日情形,他都觉无颜见人。

旁边的凌未已也举起杯,花恺已经抬手:“行了,你们二人一人一句,没完没了,你们说不腻,我也听得烦了。”

凌未已叹道:“既如此,大恩不谢言!”

话落,同样倾尽手中一杯酒。

三人对饮几杯,忽然有周府仆从来报:“老爷,县衙书吏来访,说县令大人请老爷前去商讨一命案。”

周宁一惊:“啊,命案?可有详情?”

“那书吏并未言及,只说县令大人召请老爷前去。”

“唔……”

周宁略一犹豫才道:“花兄、凌兄,人命关天,在下……”

花恺笑道:“周兄不必在意,自去便是。”

“不错,周兄快去吧,此处有小弟作陪,断不会怠慢了花兄。”

“既如此,周宁告罪了。”

说罢,便起身匆匆离去。

凌未已此时才摇头道:“这个周兄,太过心善,自己才不过刚刚逃过一劫,又去关心他人。”

花恺看着他一笑:“难道你不是吗?”

凌未已知他指的是自己在破庙中舍命与道士相搏一事。

“凌某只是小小狐妖,难得有周兄这么一位知己,自当舍命相护,若换了不相干之人,凌某是不会理会的。”

“只可恨我修为浅薄,无能为力,若无花兄……”

“又来了。”

花恺不耐地吐了口气,将他打断:“你可知那道士是何来历,又为什么要对你们出手?”

“此人诡异,凌某只是黑石山下的小小狐妖,不曾有多少见识,实在不知……”

凌未已摇头:“先前我只以为他只是那些禀性怪异的风尘之人,不过是心存戏弄,却不想竟有如此歹意,且手段如此恶毒。”

花恺点点头,也没有往下问。

这几天过来,他也基本清楚了。

这凌未已虽是狐妖,但在这个世界,妖鬼精怪之类的,似乎再平常不过。

而凌未已恰恰如他自己所说,真的只是一只小小狐妖,换句话说,他其实就是一只乡下妖怪,眼界有限。

至于传说中那些妖怪上天入地、兴风作浪的本事更是没有。

不过是机组巧合了点,点了兽性,通了灵智,晓了变化,真的只是有一点点异术,能变化人狐罢了。

别看他长得巨,但相比起来,那只被他一直扔在大明世界的小狐狸胡灵,都比他强得多了,怎么说胡灵都是只千年狐狸,这凌未已却最多不过百岁之龄。

从他嘴里问不到什么,花恺也没继续追问那个只是让他感觉有些奇怪的道士,转而从他口中了解这个世界。

虽然是只乡下妖怪,但怎么也比他这个“异乡人”要强得多。

一聊就是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周宁回来,又喝了一顿,才各自散去。

到了第二天,花恺早早就结束了调息,自己一个人出门去了。

他是怕了——周宁这人太好客了,有事没事就拉人设宴喝酒。

走在街上,行人往来,商贩叫卖,繁华热闹之极,倒不太像凌未已口中所说的,天下混乱,人间昏暗。

悠然走在街上,花恺脚步忽然一顿,鼻子微微抽动了两下。

好浓重的香味。

抬头一看,便见前方有一处殿宇,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男女老幼,妇孺青壮,竟都不缺。

殿宇上空有一道烟柱,袅袅升腾,直上青天。

“好鼎盛的香火。”

花恺忍不住惊叹出声。

“那是自然!”

一个经过的路人,这是个自来熟,听到花恺的惊叹,就停了下来,脸上带着种得意的神色。

那路人上下打量花恺:“这位小公子是外乡人吧,连关老爷也不知?”

“哦?关老爷?”

花恺略略琢磨,若有兴趣道:“可有说道?”

路人见花恺反应,顿时兴致更是高涨。

祟敬地望着前面殿宇:“这关老爷可是本地城隍,神通广大,本地百姓得关老爷护佑,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犯,而且有求必应,极是灵验的。”

“这么厉害?”

花恺暗道,这关老爷不会是关二吧?怎么就能成了城隍……

路人见他怀疑,顿时不快:“还能骗你怎的?别说在这县城里,就是方圆几百里中,你随意找一个人问问,哪个不受过关老爷护佑恩德,哪个不念关老爷的好?”

“你看那,那边,看到没有?”那人似乎怕他不信,四处张望,脸色忽地一喜,指着前面。

花恺顺着他所指,眉头便微微皱起。

有一老妇,朝着那殿宇,几乎是一路走,一路跪,一路叩拜。

三跪九叩,虔诚之极。

“我跟你说啊……”

“这位兄台不必气恼,在下不过好奇罢了,”

花恺笑了笑打断他,拍拍他的肩膀:“不急,不如我请你吃饭如何?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兄台若不介意,便为我讲讲此地风土人情,我们边吃边讲?”

那人闻言,心中一乐,他本是个管不住嘴的,先前又见花恺相貌气度皆是不俗,忍不住搭话,没想到还能白赚一顿吃食。

面上却是露出自得:“这有何难?不是我吹,这县城中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坊间青皮丐者,就没有我李八坡不知道的。”

花恺忍住笑道:“哦?那倒是我运气好了。”

“不知此地有什么好去处?你八婆兄可否带路?”

李八坡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不过转瞬就被喜悦冲掉。

心道:这十里八乡,又有哪里能比得上明月湖的珍馐佳肴?只不过往日里只有达官贵人能去,我又哪里吃得起?这可不是我要宰你,是你自己要找好去处的,我李八坡号称诚实小郎君,可不能欺人啊。

嗨呀,想想都流口水啊!

“好说好说,既然小公子发话,小人自当效力!”

李八坡见有好处,称呼都改了,说话也谄媚了许多。

花恺也不在意,笑了笑便随他前行。

路过那老妇,只见她满面虔诚,眼中却藏着浓浓的愁苦。

花恺也没有过多理会,只在经过那殿宇时,往里面看了一眼。

门楣上果然有“城隍庙”三字,内中大殿前有幅对联:

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

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

横批:你可来了

殿中有一神像,红脸长髯,绿袍金甲,威风凛凛。

还真是关二爷?

什么时候关二爷还兼职城隍了?

花恺扯了扯嘴角,却也没打算进去。

这个世界有点邪门,这城隍庙说不好也有什么古怪。

不一会儿,你八婆就带着他到了一座名唤明月湖,可说得上是富丽堂皇的酒楼前。

花恺看了眼有点惴惴的李八坡,笑了笑,便迈了进去。

李八坡顿时眉开眼笑跟了进去。

这酒楼名虽称湖,周边却不见有水,倒是建得挺高,有三层。

花恺特意寻了三楼一个视野开阔的座。

随李八坡点了一桌酒菜,才随口笑道:“你八婆兄,刚才那老妇是什么人?”

“嗯?”

已回到县城之外的花恺,突然顿住脚步。

额头眉间忽地亮起一道金线。

“怎么回事?”

花恺眉头一皱,摸着眉间金线。

让他疑惑的不是这金线,而是刚才一瞬间的奇怪感觉,就像平常有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觉得有人在看他一样。

眉间的金线是并未炼成的观照天眼。

这天眼他前前后后凝炼了怕不有二三十年,如今也不过有几分天眼的神异而已。

就算如此,能触动天眼异动,他刚才的感觉就不会是错觉。

凝神细察,方圆百丈之地都逃不出他的耳目,却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不由双眉紧皱。

看来得尽快凝炼出这天眼来,否则在这个处处鬼魅精怪的世界,真要成了个寸步难行的睁眼瞎。

几日后,周府。

前几日还奄奄一息的周宁、凌未已二人已经坐在庭院中,与花恺对酌。

“这次真是仰赖花兄,我与凌兄二人才得以保住性命,请满饮此杯。”

周宁举起酒杯,满脸羞惭,一饮而尽。

现在一想起当日情形,他都觉无颜见人。

旁边的凌未已也举起杯,花恺已经抬手:“行了,你们二人一人一句,没完没了,你们说不腻,我也听得烦了。”

凌未已叹道:“既如此,大恩不谢言!”

话落,同样倾尽手中一杯酒。

三人对饮几杯,忽然有周府仆从来报:“老爷,县衙书吏来访,说县令大人请老爷前去商讨一命案。”

周宁一惊:“啊,命案?可有详情?”

“那书吏并未言及,只说县令大人召请老爷前去。”

“唔……”

周宁略一犹豫才道:“花兄、凌兄,人命关天,在下……”

花恺笑道:“周兄不必在意,自去便是。”

“不错,周兄快去吧,此处有小弟作陪,断不会怠慢了花兄。”

“既如此,周宁告罪了。”

说罢,便起身匆匆离去。

凌未已此时才摇头道:“这个周兄,太过心善,自己才不过刚刚逃过一劫,又去关心他人。”

花恺看着他一笑:“难道你不是吗?”

凌未已知他指的是自己在破庙中舍命与道士相搏一事。

“凌某只是小小狐妖,难得有周兄这么一位知己,自当舍命相护,若换了不相干之人,凌某是不会理会的。”

“只可恨我修为浅薄,无能为力,若无花兄……”

“又来了。”

花恺不耐地吐了口气,将他打断:“你可知那道士是何来历,又为什么要对你们出手?”

“此人诡异,凌某只是黑石山下的小小狐妖,不曾有多少见识,实在不知……”

凌未已摇头:“先前我只以为他只是那些禀性怪异的风尘之人,不过是心存戏弄,却不想竟有如此歹意,且手段如此恶毒。”

花恺点点头,也没有往下问。

这几天过来,他也基本清楚了。

这凌未已虽是狐妖,但在这个世界,妖鬼精怪之类的,似乎再平常不过。

而凌未已恰恰如他自己所说,真的只是一只小小狐妖,换句话说,他其实就是一只乡下妖怪,眼界有限。

至于传说中那些妖怪上天入地、兴风作浪的本事更是没有。

不过是机组巧合了点,点了兽性,通了灵智,晓了变化,真的只是有一点点异术,能变化人狐罢了。

别看他长得巨,但相比起来,那只被他一直扔在大明世界的小狐狸胡灵,都比他强得多了,怎么说胡灵都是只千年狐狸,这凌未已却最多不过百岁之龄。

从他嘴里问不到什么,花恺也没继续追问那个只是让他感觉有些奇怪的道士,转而从他口中了解这个世界。

虽然是只乡下妖怪,但怎么也比他这个“异乡人”要强得多。

一聊就是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周宁回来,又喝了一顿,才各自散去。

到了第二天,花恺早早就结束了调息,自己一个人出门去了。

他是怕了——周宁这人太好客了,有事没事就拉人设宴喝酒。

走在街上,行人往来,商贩叫卖,繁华热闹之极,倒不太像凌未已口中所说的,天下混乱,人间昏暗。

悠然走在街上,花恺脚步忽然一顿,鼻子微微抽动了两下。

好浓重的香味。

抬头一看,便见前方有一处殿宇,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男女老幼,妇孺青壮,竟都不缺。

殿宇上空有一道烟柱,袅袅升腾,直上青天。

“好鼎盛的香火。”

花恺忍不住惊叹出声。

“那是自然!”

一个经过的路人,这是个自来熟,听到花恺的惊叹,就停了下来,脸上带着种得意的神色。

那路人上下打量花恺:“这位小公子是外乡人吧,连关老爷也不知?”

“哦?关老爷?”

花恺略略琢磨,若有兴趣道:“可有说道?”

路人见花恺反应,顿时兴致更是高涨。

祟敬地望着前面殿宇:“这关老爷可是本地城隍,神通广大,本地百姓得关老爷护佑,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犯,而且有求必应,极是灵验的。”

“这么厉害?”

花恺暗道,这关老爷不会是关二吧?怎么就能成了城隍……

路人见他怀疑,顿时不快:“还能骗你怎的?别说在这县城里,就是方圆几百里中,你随意找一个人问问,哪个不受过关老爷护佑恩德,哪个不念关老爷的好?”

“你看那,那边,看到没有?”那人似乎怕他不信,四处张望,脸色忽地一喜,指着前面。

花恺顺着他所指,眉头便微微皱起。

有一老妇,朝着那殿宇,几乎是一路走,一路跪,一路叩拜。

三跪九叩,虔诚之极。

“我跟你说啊……”

“这位兄台不必气恼,在下不过好奇罢了,”

花恺笑了笑打断他,拍拍他的肩膀:“不急,不如我请你吃饭如何?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兄台若不介意,便为我讲讲此地风土人情,我们边吃边讲?”

那人闻言,心中一乐,他本是个管不住嘴的,先前又见花恺相貌气度皆是不俗,忍不住搭话,没想到还能白赚一顿吃食。

面上却是露出自得:“这有何难?不是我吹,这县城中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坊间青皮丐者,就没有我李八坡不知道的。”

花恺忍住笑道:“哦?那倒是我运气好了。”

“不知此地有什么好去处?你八婆兄可否带路?”

李八坡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不过转瞬就被喜悦冲掉。

心道:这十里八乡,又有哪里能比得上明月湖的珍馐佳肴?只不过往日里只有达官贵人能去,我又哪里吃得起?这可不是我要宰你,是你自己要找好去处的,我李八坡号称诚实小郎君,可不能欺人啊。

嗨呀,想想都流口水啊!

“好说好说,既然小公子发话,小人自当效力!”

李八坡见有好处,称呼都改了,说话也谄媚了许多。

花恺也不在意,笑了笑便随他前行。

路过那老妇,只见她满面虔诚,眼中却藏着浓浓的愁苦。

花恺也没有过多理会,只在经过那殿宇时,往里面看了一眼。

门楣上果然有“城隍庙”三字,内中大殿前有幅对联:

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

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

殿中有一神像,红脸长髯,绿袍金甲,威风凛凛。

还真是关二爷?

什么时候关二爷还兼职城隍了?

花恺扯了扯嘴角,却也没打算进去。

这个世界有点邪门,这城隍庙说不好有什么古怪。

不一会儿,你八婆就带着他到了一座名唤明月湖,可说得上是富丽堂皇的酒楼前。

花恺看了眼有点惴惴的李八坡,笑了笑,便迈了进去。

李八坡顿时眉开眼笑跟了进去。

这酒楼名虽称湖,周边却不见有水,倒是建得挺高,有三层。

花恺特意寻了三楼一个视野开阔的座。

随李八坡点了一桌酒菜,才随口笑道:“你八婆兄,刚才那老妇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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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章重复问题

367因为疏忽,多复制了一遍,也就是让童鞋们多花了一倍的钱订阅,因为是VIP章节,第一次发是多少字数,就是照这个字数收费,没办法改,订阅又没法退。

所以只能在下一章弥补,下章我会发免费章节,算弥补大家的损失,真是很对不起,我脑子进水了。

《万界社区》367章重复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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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丐僧于市(免费章节)

李八坡右手一口菜,左手一口酒,塞得满嘴都是,虽然有点舍不得放下筷子,但金主问话,还是不敢含糊。

急忙努力咽下一嘴东西,道:“咕,认识的、噜……都叫她朱氏,是城西朱书生的老母。”

“小公子不是不知晓城隍老爷的灵验吗?我跟你说,这朱氏就是来求城隍老爷保佑他儿子的。”

花恺给自己倒了杯酒,举杯啜了小口,问道:“哦?他儿子患了伤病?”

“不是。”

李八坡一挥手,顿了顿,故作小心状,看了看酒楼四周,忽然才想起这是明月湖的三楼,都是独厢雅座,哪里有人?

不由有些脸红,却仍想要作些姿态:“小公子,别人问,我是肯定不敢说的,不过既然是小公子要问,我自然知无不言。”

花恺微微笑,算是受了他的马屁。

李八坡叹道:“这朱书生啊,是惹上人命官司了!”

花恺本来不过随口一问,见他模样,似乎其中有什么故事,也来了些兴趣,不由追问下去。

李八坡啧啧道:“说起来啊,这朱书生平日里也是个知书达礼的人,就是有些不正经,嘴皮子薄,不怎么稳重啊……”

花恺有点无语,这话在你嘴里说出来合适吗?

李八坡却没什么自知,自顾说道:“不过这人还是挺有几分出息的,他本也是清贫人家,家中就这么一个老母,后来中了秀才,日子自然就好过了,还娶了个漂亮娘子……”

说到这里,他还啧了一声,眼中露出艳羡之色。

“可他这命不好啊,这媳妇过门还没两年呢,就病死了,连个后也没给他老朱家留下。”

“这朱书生不甘寂寞啊,就想请托媒婆给他说一门亲事,哎!这祸事可不就来了?”

李八坡一拍手,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说亲还能说出什么祸事来?”花恺也不介意给他捧捧哏。

“小公子您是不知道啊!”

李八坡撇嘴道:“这朱书生寻的是那芙蓉街里的巧嘴儿冯婆,这冯婆有个邻居,那邻居的妻子可是芙蓉街上出了名儿的美人儿。”

“朱书生寻到冯婆家时,便得遇那位美人儿,这不,就看对了眼心动了不是?之后啊,小公子您猜怎么着?”

李八坡一拍手:“没过几天,那个美人儿的丈夫就死了!”

“哦?难不成就是朱书生所杀?”

李八坡摊手道:“谁说不是呢?”

花恺奇道:“这书生竟然如此狠毒,只因对那美人心动,就杀人丈夫?”

这里的人有点彪啊,见了人一面就杀人老公。

“可不是吗?我就说,这朱书生先前娶的妻子如此貌美,定是个好色之人,这个人啊,就是见不得美色啊!”

花恺看着他都快流口水的一脸意淫,嘴角扯了扯。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那有什么?昨天县令大人在县衙当众拷问,谁人不知?”

看来昨天周宁就是去处理这件案子了?

花恺点点头,满足了好奇心,他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和这个男八婆打听些风土人情、奇闻异事。

不过听他说来,十件倒有八件都多多少少带着那位城隍老爷,似乎这位城隍老爷管得很宽。

这些信众不论婚丧嫁娶、升官发财、福寿平安等等,全都要去求这位城隍老爷。

听他所说,自然是极为灵验,不过花恺也听不出来到底灵验在哪里。

花恺听得有些不耐,端起酒杯,看向窗外。

他本是想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好判断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有他熟悉的元素,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效果了。

过了一会儿,花恺正要从窗外收回视线,却又忽然一顿。

“你这和尚怎么又来了!”

明月湖楼外,一个老僧抱着一张破烂的草席,慢慢地铺在街上。

如今天寒地冻,这老僧却只穿着件破旧单薄的僧衣,满面风尘,两道灰白的长眉耷拉在两侧,有一指多长,手里托着一个污渍斑斑的钵盂,倒是像乞丐多过像僧人。

这明月湖出入都是富贵豪绅,所处位置自然也是繁华之极。

老僧铺下草席,往席上一坐,便闭上双目,全不顾周围的热闹喧嚣,双唇嚅动,诵念着经文。

只是他身上肮脏,明月湖伙计怕他惊扰客人,早已经出来赶人,只是任那伙计喝骂,老僧却毫不理会。

“又是这和尚。”

正在大吃大喝的李八坡忽然道。

花恺放下酒杯:“你认得此人?”

李八坡大手一挥:“嗨,这条街上就没几个不认得他的,这和尚怪得很。”

“怎么个怪法?”

“这老和尚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出现有些日子了,出家人不都喜欢个清静吗?这老和尚倒好,天天都往热闹的地方钻,哪里人多,哪里有酒肉,他就偏喜欢往哪里跑。”

“原来是个花和尚。”

李八坡摇头:“不不,一开始也都这么说,谁都以为他是想找有钱的冤大头化缘的,不过也有人施舍他钱粮、酒肉之类,可他从来不要,就是不管不顾地往街上一坐,也不理人,一坐就是一天,人赶都赶不走。”

“一个和尚,要念经不回他的庙里念,专往市井里钻,有钱也不要,你说奇怪不奇怪?”

“是挺奇怪。”

花恺随口应答,目光仍落在那和尚身上。

“我说你这和尚,你要是化缘,就快点拿了酒饭离去,要钱也行,拿了赶紧走,别在这里妨碍我们做买卖啊。”

一个明月湖伙计在老僧前气急败坏地叫着。

四周也围了许多人,对老僧指指点点。

“就是,这位大师,你若要化缘,也该到乡下去化,每日来这腥膻之地作甚?”

“什么大师?我看他就是哪个野庙里的和尚,还是个老不正经的。”

“这位兄台,可不能毁谤我佛。”

“毁佛的不是我,是他,你不知道,我见过他许多次了,不是在酒楼酒肆,就是在烟花之地,你说说,哪里有出家人专往这种地方凑的?”

“不会吧?这位大师虽落魄些,看起来不像那种人啊。”

“知人知面难知心你不懂?”

“这和尚,你不化斋也不要钱,就快些离去吧,坐在这里阻人买卖也不是个事啊。”

四周的风言风语并不能让老僧有一丝一毫反应,依然无动于衷,闭目诵经。

那小伙计本以为这么多人帮他声讨,这和尚该是没有脸面再待下去了,没想这和尚脸皮这么厚。

顿时急了,再也忍不住上前去拉他:“和尚你快些走,不要在这里挡路了,快走快走!”

只是很快他就懵了,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扯不动这老和尚丝毫。

邪了门了,他可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而这老僧身村枯瘦,他两只手抓上老僧胳膊,就像是抓在两根枯柴上,似乎一用力就会断。

他原先怕伤了老僧,还不敢太用力,后来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仍是纹丝不动。

小伙计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知道不对了,心里有些害怕,不敢再扯,只能苦脸哀求道:“大师,你就快走吧,您要参禅念经,这地方吵吵闹闹,也不合适,要是化缘,这里都是腥膻腌臜之物,更不是个地方啊,您非要在这里做什么呢?”

原以为和尚不会理他,谁知老僧忽然撑开眼皮,睁着一双枯涩浑浊的眼珠:“施主,老僧在化缘。”

小伙计哭声道:“既然是化缘,给你酒食钱粮您干嘛不要?”

谁知老伴却突然怒目圆睁,怒气冲冲喝道:“非汝所知,老僧便要如此化!”

然后又闭上了双眼,也不管已经快哭了的小伙计。

楼上。

花恺静静看着这一幕,脑中闪过几句诗,不自禁地低声吟诵了出来:

“擎钵貌清赢,天寒出寺迟。朱门当大路,风雪立多时。似月心常净,如麻事不知。行人莫轻俏,古佛尽如斯……”

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嘴角微微一笑:“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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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明镜高悬

“小公子,这就要走了?这么多好酒好菜还没吃呢。”

李八坡看着站起的花恺,急急忙忙跟着站起道。

花恺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笑道:“我还有事去办,你慢慢吃吧。”

“哦……哦哦!送小公子!”

李八坡看着桌上的银锭两眼发直,等花恺一走,立即眉开眼笑地捧起银锭。

“小二,结账!”将银锭塞进怀中,又从腰间解下一贯铜钱,数出一部分,然后继续对付桌上的酒食。

花恺走出酒楼,看了一眼于人群闹市中静坐诵经的老僧,便转身离去。

他有种感觉,和这个老僧还会再见,而且不会太久。

回到周府,周宁去了衙门,凌未已回了黑石山,这只狐狸虽然被他救下,但伤了妖物本源,没这么容易恢复,回去修养了。

花恺自己的情况也算不上好,自然管不上别人,也是正好借着这次救了周宁的情分,厚着脸皮在周府疗伤恢复。

府中无人,不用应付热情过头的周宁,正中他下怀。

跟府中仆从说了几句,就嘱咐了仆从几句,让人不要打扰,便回到房中修炼。

与此同时,县衙后堂。

堂上高坐一位头戴纱罗幞头的官员,指着堂下喝道:

“朱三,你还不从实招来!你是如何杀了那芙蓉街上陈氏之夫?”

堂下正跪着二人。

一人为年约二十许的男子,身着囚服,手脚戴着枷锁,披头散发,遍体血痕,显是受过了许多刑。

“大、大人……小……小生实是冤枉……”

他便是官员口中朱三,因受了许多刑,此时说话已无多少气力。

“还敢狡辩!人证物证俱在,莫非这狱中手段你尚未吃够不成?”

“小生……从未曾杀人啊!”那朱三只是嘶声叫喊。

“哼!冥顽不灵!”

官员大喝,指着堂下跪着的另一人,是一个年过半百,却仍一身浓妆艳抹的老妇。

“冯婆,你来说,这朱三是如何谋害那陈氏之夫?”

老妇慌忙叩首:“县令大人,民妇实在不知,此事绝对与民妇无干啊。”

“那日这朱生寻了民妇,请民妇为他说一门亲事……”

老妇只想撇清自己的嫌疑,不敢有丝毫隐瞒,也不敢如同往日一般话语间添油加醋,嘴皮子连翻,将自己事由一五一十地说出。

“民妇问他要的哪样人,却不知他从何得见那陈娘子,便与民妇说道,那陈娘子貌美秀雅,实乃良配,便将陈娘子说与他便了。”

“民妇知那陈娘子早有婚配,岂会应他?这朱生平日里也是个口舌轻浮之人,常有轻浮之语,民妇那日也只当他是说笑,便与他笑语……”

老妇说到这里,忽地一顿,踟蹰不语。

县令厉喝:“便与他说甚!”

老妇身子一颤,不敢隐瞒:“便与他笑言,你若杀了他男人,我再想法与你说这亲事,朱生当时便道:便如此说定。”

“民妇只当他说笑,谁知……谁知月余之后,果真听闻陈娘子之夫遭人杀害!”

“大人,民妇真的与此无关,一切都是与他玩笑,实在不知这朱生真就敢杀人,大人明察啊!”

“好了!”县令道喝止好嚎叫,转向朱三道:“朱三,你还有何话可说?还不从实招来,可是你见色起意,杀了陈氏之夫!”

“小生……没、没有杀人……没杀人……”

朱三只是不断重复。

县令大怒:“好!你既如此冥顽不灵,来啊!把朱三押回牢中,继续大刑伺候,若不招供,便不得间断!”

“是!”

便有衙役将朱三押下,那冯婆暂被释回。

周宁便站在堂中,一直旁观,待朱三被押下时,便出来劝道:“县公,此案未明,如此刑逼拷问,实非君子所为,不如暂缓施刑……”

“周先生!”

县令挥手打断,不耐道:“这有何不明?分明是那朱三见色迷心窍,本官以为,那陈氏也有嫌疑,十有八九是她与朱三勾搭成奸,杀害亲夫。”

“这等歹人,正该施以大刑,周先生又何必为此等人说项?”

“可是……”

“好了,周先生,恶人正需恶刑磨,不必多说了。明日升堂,再将那陈氏恶妇拘来,大刑一下,此案必当水落石出。”

话落,县令便起身,拂袖而去。

周宁只好作罢,走出后堂。

“唉……”在正衙大堂回首看着那高挂的“明镜高悬”四字,不由重重长叹一声。

适才同在后堂的一书吏随后行出,见他模样,便劝道:“周先生,莫要怪县公不听你劝言,县公如此,也是急于查明真相。”

“唉,那也不该恶刑逼供,屈打成招,又岂能断明真相?”

那书吏摇头,忽地左右一看,凑过来低声道:“周先生有所不知,县公此举,其实是另有缘由的。”

周宁一愣:“哦?是何缘由?”

那书吏拉着他衣袖,一直走出县衙,才小声道:“周先生可知华公仲道?”

“华公?”

周宁一愣,而后肃然起敬,拱手向天一礼:

“自然知道,当朝太宰,当世大儒,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敬?”

华仲道,世间大儒,朝廷柱石,身负天下重望。

周宁怎能不知?

若说如今朝廷还有贤臣,那必是此公无疑。

世间有识之人皆知,若无华公镇国,只手挽天倾,朝廷早就腐朽难支,天下分崩,人间尽乱。

“此事又与华公何干?”

一小小命案,又怎能牵扯如此伟岸人物?

书吏神秘一笑:“此案虽是人命关天,但华公何许人物,哪里能事事皆顾?自然也不可能管这小小案子,只是,有传言说,近日华公已不在京中,不知所踪。”

“什么?!”

周宁一惊:“华公乃朝廷柱石,怎会轻易离京?华公一身,牵系社稷安危,一举一动皆是万人瞩目,又怎会不知所踪?”

书吏见他焦急,急忙道:“周先生莫急,华公此行,实是为巡查天下,并非遭遇不测。”

“哦……”

周宁这才松了口气,又疑惑:“这究竟……”

书吏已解释道:“县公得人提点,华公已行至鲁地,极有可能往临淄而来……”

书吏没有往下说,但周宁已经明白。

以他产这位县公的性子,若是那位顶了天的大人物要来,他哪里能容得自己治下有命案存在?

自然是存着早早了结案件,使得治下“政治清明”,百姓也安居乐业,就算不能在华公面前露脸,也能做个平安县令。

“原来如此。”

明白始末缘由,周宁心中更是叹息。

“县公难道不知,如此行事,若那朱三真是凶手倒罢了,但若因此造成冤案,就不怕华公真到了此地,拿县公问罪吗?”

书吏也摇头叹道:“县公又哪里不知?我等早已劝过,只是,你也知道……”

周宁一想县令的人品性子,他能做出这等事来,也真是不奇怪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各自告辞离去。

次日,县令果然又急急升堂审案……(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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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纷事杂乱

夜。

乌云遮月,夜幕昏沉。

县城中的巷道已空空无人,只有冷幽幽的风吹着,蒙蒙的雾气中树影在摇动。

“梆——梆、梆、梆!”

更声响起,一名更夫手挑灯笼,在空荡荡的街上行走。

行经周府门外,忽地一阵冷风吹过,浓雾翻滚,更夫机灵灵打了个冷颤。

“嘶~今夜怎的这般阴冷?罢了,反左右已是四更天,这劳什子打不打都没有人知道,寻个避风处喝两口酒才是。”

更夫紧了紧身上的袄子,把手上灯笼往自己凑近了些,加快了脚步。

他却不知,自己所经之处,突兀地出现了两个人影,模模糊糊隐在雾中。

更夫却视而不见,从那两人身上直穿了过去。

“这里就是那善人所在?”

两个奇怪的人影,看向巷旁周府,忽然开口道。

“将军所说的武者,便在此处,好似练就了些剑修手段,不如便顺手将其除去?”

“算了,事有轻重缓急。

那两只‘眼’是神君大事所系,容不得半点差错,将军命我等清理城中碍事之人,区区武人,有些小手段又如何?

剑修一脉早已没落,他就算走运得了些许运道,习得些手段,又能学得几分?不过凡胎肉体罢了,何足挂齿?我看将军不过是重责在身,有些多虑了。

那老和尚才是紧要,这小小武人,不过反掌可灭,在此之前,不要节外生枝。”

“好吧,算他走运,便让他多活两天,待处置了那和尚,再来送他上路。”

“你可不要大意,那老秃驴可不是个好易与的,将军的意思,只是让我等将他赶走,可不是让你胡来的。”

两个身影说着,在蒙蒙雾中渐渐消失。

……

白日。

淄川县衙中。

“来啊,带陈氏上堂。”

县令惊堂木一拍,已有衙役押着一年轻妇人上堂。

这妇人虽青丝高挽,却最多不过双十年华。

身着囚服,披着枷锁,仍难遮婀娜身段,脸色狼狈萎靡,明显已受过重刑,却不掩姿容艳色,反倒更让人见之犹怜。

“啪!”

县令手中惊堂木又是重重落下。

“陈氏,那朱三究竟如何害的人命?可是你与他私通,二人勾搭成奸,谋害亲夫?从实招来!”

陈氏闻得堂上喝问,娇躯一颤,眼中闪过丝丝惧意,泪水簌簌滑落:“大人,民妇实是不知,民妇素来与我夫恩爱,恪守妇道,怎会与人做此无脸无心之事?求大人明察!”

“还要狡辩!来人,上刑!”县令怒气勃发,都不再避讳,要当堂施刑。

当下便有衙役按住陈氏,另有衙役拿来夹棍,往陈氏十指上一套,左右缓缓拉分。

陈氏登时便尖声惨嚎,声嘶凄绝,闻者心颤。

直叫得几欲气绝,声不可闻,县令才捻须冷笑,摆手令左右退去。

“陈氏,你招是不招?”

陈氏趴在堂下,原本如青葱一般的双手十指,此时已变得肿胀难看,血痕斑斑,一阵阵地颤抖。

微微挣扎着抬起头,便又垂下,双眼一闭,神情哀绝:“我……招……”

县令抚须自得一笑,点头道:“嗯,如此,你画押吧。”

陈氏被左右架着画押,县令又转向跪伏一旁的朱三道:“朱三,陈氏已经招供,你还有何话可说?”

朱三此时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闻言一声惨笑,虚弱道:“她不过一柔弱妇人,哪里受得了这刑罚折磨?罢了,既然如此,又何苦让她背上一个不贞不洁的罪名?

我实招了吧,她丈夫是我所杀,是我见色起意,想杀了她丈夫再将她娶过门来,她实与此事丝毫无,半点干不知情,全是我一人所为。”

县令冷笑:“你所说,可有何凭证?”

朱三闭目惨笑:“有血衣为证,是我当日杀人时所穿。”

“哦!血衣何在?”

“就在家中。”

县令大喜,呼唤来衙役速速去朱三家中搜寻血衣。

不多时,衙役便已赶回,却回报说朱三家中并无血衣。

县令大怒,又令左右酷刑拷打朱三。

朱三一阵惨叫之后,才断断续续说出血衣在家中,只有他能找到,县令当即让人押着他往朱家而去。

到了朱家,朱三母亲见到亲儿的凄惨模样,痛哭而出,想要扑上来,却被拦住。

县令带着差役汹汹而来,早已引得不少人注目,这番哭闹更是让朱家周围围上了不少人,却被县令让人挡在了外面。

他虽然昏聩,却还知道自己此时所为,到底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的。

屋中,朱三对着老母哭道:“孩儿不孝,请母亲把那血衣拿出吧。”

瘫坐在地上的朱母微微顿了顿,脸上神情突然变得哀恸欲绝:“我儿!”

朱三惨然勉力一笑:“母亲,如今给我血衣是死,不给也是死,反不如死个痛快,省得受这酷刑折磨,难得解脱。”

朱母凄然摇头,却是转身走入里屋,不多时,已捧着一物走出,脸色惨白,递出那物:“这便是血衣,你们拿去罢。”

县令大喜,使人查验,果然那衣物上血迹斑斑,不由哈哈大笑,将一干人、物带回县衙,反复验证朱三供词,终让他画押认罪,判了他个斩决,押入牢中,择日行刑。

……

周府。

周宁得了朱生被判斩刑的消息,喟然长叹,独自在庭院之中自斟自酌。

“周兄似有烦忧?”

花恺刚刚结束调息,从房中走出,想要演练武学,没想到却看到了正长吁短叹的周宁。

“花兄。”

这里虽是周宁自己府上,其实他自己也难得见上花恺一面,颇有些意外。

然后又叹了口气,左右朱三的案子已经结了,他也没有隐瞒,将前后对花恺说了一遍。

花恺一听,就知道是当日从那个李八坡嘴里听过的那件命案,想起那位满头霜发,一路三跪九叩去上香求神的老妇,心中倒也有几分发沉。

不由道:“周兄以为,那朱三真是凶手?”

周宁摇摇头:“我知晓花兄之意,县令如此确有屈打成招之嫌,只是这是朱三自己招供,又有血衣为证,铁证如山,怎能做假?”

花恺有点失笑,只从周宁所说,他都能看出其中处处是破绽,也不知是这时代的办案方式的问题,还是眼界问题,这么漏洞百出的案子,也敢说铁证如山?

不说那两个当事人的所谓招供是在重刑之下说出,根本不靠谱,就是那所谓的铁证,区区一件血衣也能当证据?也能以此定案,未免太过儿戏。

这事和他没什么关系,花恺也没有兴趣去玩侦探游戏,不过时不时想起那老妇三跪九叩的佝偻身影,却让他起了些心思。

“不知那朱三判了何时行刑?”

“本该是秋后行刑,不过如今不过初春,县令心急,便定了七日之后。”

周宁自然知道县令这么心急的原因,所以他心中才更是郁气难抒。

花恺刚要说话,突然眉头皱起,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周兄,看不出你还挺吃香啊。”

“啊?”周宁面露惊愣……

第371章 小城疑云

未等周宁发问,花恺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几道剑气泛着清冷寒光闪过,轰然爆响,花恺已立在一堵院墙上。

目光沉凝,盯着一处,那里正有一缕袅袅青烟缓缓消散。

花恺眉头一皱,一道观照符滑入手中,悄然化去,双目金光一闪,四处看查。

片刻之后,两道浓眉却皱得更深了。

又是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这时周宁已经跑了过来,仰着脖子道:“花兄,这是……?”

花恺抹去眼中金光,跳了下来。

略一沉吟,才道:“周兄,这几日你这府中八成会有些不太平。”

“啊?花兄何出此言?”

花恺却摇头道:“我现在还说不准,只是刚才我察觉有人在此窥伺,十有八九不怀好意。”

周宁一惊,他虽然迷糊,却相信花恺,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

“这、这……这如何是好?”

花恺自己也有些奇怪,这周宁不过是区区一介弱书生,除了老好人了一点,也没见有什么别的长处了,怎么接二连三有人打他的主意?

之前的那个道士,刚才又不知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似乎都对周宁有着什么目的。

“周兄,你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周宁闻言,拧着眉头苦思:“周某一向与人为善,何曾得罪过人?便是与人红脸都未曾有过啊。”

这话别人说花恺不会信,但对周宁这个老好人来说,倒是没什么奇怪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先做些防备了,只管你有什么让人看上了,那些‘东西’总不会就此罢休,总有再来之时。”

花恺说着,看着面泛焦急,没了主意的周宁,摇了摇头,道:“这样吧,你先派人将凌兄请来,就住在府上,也好有个照应,再为我准备些东西,待我布置一番。”

周宁虽说有些书生意气,却终究没真正见过什么波澜险恶,此时也没什么主意。

但他知道眼前这位花兄非凡俗中人,又不会害他,听他的总不会有错。

当下便命仆从赶去黑石山,将凌未已请来,又派人出去采买花恺所交代的一些物事。

黑石山并不算远,等了没多久,凌未已就来了,至于他要的东西比较麻烦,倒没这么快凑齐。

花恺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凌未已,让他随身保护周宁。

虽然这只狐狸精有点水,但到底是一只有百年道行的妖精,等闲一般人物也能应付。

然后又在周府守了两天,却不见什么异常的动静。

花恺就暂时放下了修炼,出了周府。

他总觉得这个淄川县有些奇怪。

破庙里的邪道,县城中的城隍庙,闹市里的老僧,在黑石山遇到的那只老妖,还有前两天徘徊窥伺周府的不知什么鬼怪。

一个小小县城,未免也太过多事,这难道是个龙潭虎穴不成?

总不能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这样,那普通人还活不活了?

他有种冥冥中的感觉,这一切之间,应该有着某种联系。

这不是错觉,而是武道修炼到高深境界的神而明之。

老妖被他惊走,邪道被他所杀,似乎在其中有着什么特殊之处的周宁,也和他牵扯上了关系,那他也已牵涉局中。

既然这样,他自然就不能置若惘闻。

老妖已惊逃,无处可寻,邪道已死,周宁自己懵懵懂懂,他要探究其中隐藏的东西,就只剩下城隍庙,和那个老僧了。

之前城隍庙的匆匆一瞥,让他有种压抑感,证明这城隍庙能威胁到他,所以哪怕很好奇,先前他都没有半点进那座庙的意思。

如今他伤势未愈,又两眼一抹黑,还是暂时别去招惹为妙。

那就只剩下那日在集市所见的那个老僧了。

再次来到明月湖,老僧没有见着,却见到了那个油滑的李八婆。

李八坡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花恺,眼中就是一亮,几步就溜了过来,连连作揖,满脸谄媚,自顾自地就禿噜出一大串话来。

“小公子,又见到贵颜了,这几日过得可好啊?”

也不等花恺答话,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看我这嘴,小公子是贵人,哪能过不好呢?我们这样的粗人就是不能比的啊……”

“行了!”

花恺头疼地打断他,拿眼斜着这八婆:“你不会一直在这地方盯我吧?”

李八坡讪讪笑着:“小公子说笑了,我……”

花恺直接挥手打断:“你不用解释了,正好,我也有事想寻你帮忙。”

这李八坡虽然八婆了点,又贪小便宜,但他是当地的地头蛇,消息灵通,倒是有点用处。

“哦?”

李八坡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小公子有事,自管吩咐便是,怎敢说帮忙?嘿嘿,小公子,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怕冲撞了您,不如进这明月湖坐上一坐,小的也好聆听公子吩咐?”

实际上他还真的是特意在这里盯梢,想着能走运再碰到一次这个大方的公子哥,也许还能再吃上一顿好的。

花恺嘴角微微一扯,这老小子,还真是个人才,明明是贪吃嘴馋,想跟他谈条件,蹭他一顿酒食,偏偏说得这么好听。

“这就不必了,我还有事,你要想吃饭,就自己去吧,跟你打听点事,你要是能告诉我,这点银子就是给你的饭钱。”

花恺既已清楚他这小毛病,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拿了锭银子在手上抛着。

李八坡顿时眉开眼笑,眼睛像钉上了那银子,脑袋跟着一上一下。

又不住地拍着胸脯,大有随便你问,说不出算我八婆输的意思。

花恺也没闲情跟他扯,直接问道:“我问你,那日坐在这里的老僧呢?”

“嗨,原来小公子是问的他啊。”

李八坡一乐,这银子注定要让他赚了。

“那老和尚早不在这了,前两日人嫌他碍眼,在这里阻了人买卖,便一齐将他哄走了。”

花恺问道:“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李八坡连连点头:“知道知道,那天这老和尚惹了众怒,被人哄赶,他初时还不肯,但后来人越来越多,他也抵受不住啊,便只得走了。”

“那些人本是要将他赶到乡下化缘去,不要在城里碍眼,只是他被人一路哄赶,到了南门,无论人怎么骂,他便坐在南门下,再也不肯挪动半分了。”

“这两日里,也时常有人想要赶他,就是怎么也不肯走,如今怕还在南门下坐着呢。”

花恺听完,眉头一扬,心下微忖,又问道:“怎么这么多人要赶他,这老僧真就这么碍眼?”

李八坡啜了啜牙:“啧,我看倒没这么严重啊,这老和尚虽然落魄,却不像一般乞丐那样,又脏又臭,往街上一坐,那是迎风臭条街,自然让人容不得。”

“这老和尚衣服虽破,却干净得很,也没什么臭味,能碍着人什么?也是奇了。”

花恺点了点头,随手将手中银锭扔给了他:“行了,这归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谢小公子,谢谢小公子!小公子走好!”李八坡笑得牙都没了,连连作揖。

花恺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才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

“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你肯不肯?”

李八坡看着花恺手中的又一锭银子,头都快点掉了。

“前些时日那朱三的案子你也知道,我想让你帮我去查查,这朱三和陈氏,还有他丈夫,死前都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人,就算上茅厕都不许落下,若是让我满意,还有你的好处,怎么样?”

李八坡眉眼都笑没了,这种事正是他所长,他也不管花恺要查这个干什么,反正他有钱赚就行。

“小公子放心,小的一定让您满意!”

花恺点点头,将银子扔了过去,便往南边走了。

很快,就到了南门。

只是还没走近,却见南门下围着一群人,传来一阵阵骚乱惊叫。

“死人了!”

“……”(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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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兔角何求

南门,城墙边,往来行人对着墙角下,蜷曲成一团的干枯人影指指点点。

“这和尚不会死了吧?”

“这不是被人从集市上赶出来的那和尚吗?”

“就是他,都躺这里一动不动两三天了。”

“作孽啊,这老和尚好好地在那里化他的缘,也不碍着人什么,那些人赶他作甚?”

“怎么不碍着了?要我说这和尚也是,在哪里化缘好?一个出家人,偏偏要往酒肉烟花之地跑,分明六根不净,岂不是招骂?”

“这和尚也是怪了,任凭人怎么赶,硬是不肯离开这里。”

“他没死,还有呼声呢。”

“没死也差不多了,躺了几天不吃不喝的,铁打的也受不了啊。”

“还是把他叫起来劝劝,别真的死在这里,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也真有人好心,叫了半天,才将老僧摇醒。

“和尚,你就别在这里耗着了,你要化缘就化缘,要吃也行,要钱也行,我给你!”

一人拿出几个铜板递过去:“拿着吧,拿着钱到乡下去,总好过在城里,你在这里干耗着不得饿死冻死?还要遭人白眼驱赶,何苦呢?”

“就是,你这是为的什么?非要在此赖着不走。”

众人接连劝他离去,见他闭目不为所动,就有人上去推搡拉扯。

“咄!”

老僧赫然怒目圆睁,喝道:“我便要在此,与尔等何干?”

“你这老和尚,这就不讲道理了!”

“好好与你说,你怎听不懂人言!”

也不知是老僧真有多招人厌恶,又或是他的态度惹怒了众人,这一下挑起更多人争相横加指责。

更甚者跑上来拉扯,奇怪地是,无论人怎么推拉,老僧枯瘦单薄的身形纹丝不动。

只是群情激奋之下,无人注意,只不断有人加入推搡拉扯的行列。

众势汹汹,神情激怒,如烈火烹油,越来越混乱,极为诡异。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如晨钟暮鼓,骤然响起。

众人豁然为之一静。

骂人的闭上了嘴,拉人的也放下了手,一个个两眼微微呆滞,嘴唇噏张,似有茫然。

“心念不起,自性不动。着相即乱,离相不乱。外禅内定,是为禅定。自净自定,本性清净……”

老僧低头吟诵,一时梵音袅袅,人群渐趋平静,不复汹汹态势。

“阿弥陀佛……”

“魑魅魍魉,惑乱众生,早晚有因果相报。”

“不必苦苦相逼,老僧一身皮囊,都与你便了。”

老僧低吟佛号,双目骤然圆睁,忽地从百衲僧衣袖中掏出一柄短刀。

低垂的干枯眼皮微微抬起,晦涩的眼珠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便又垂下,唇齿张噏,口诵佛偈。

“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

语罢,短刀应声而落,插进腹中。

他竟是举刀自戕,刀入血肉,更是缓缓用力,横竖剖了两刀,在自己腹腔中划出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而出。

而后伸出干枯如爪的手,往腹中一掏,便扯出一段血肉模糊的肠子。

老僧依旧神情淡然,似乎扯的不是自己的肠子,只是一截草绳。

他将腹中的肠子一段段扯出,又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

跟着更是将心肝脾胃,五脏六腑,依次掏出,整齐摆放。

城墙角下,顿时就是一片血泊。

直至将腹腔掏空,老僧动作才忽然一顿,双手落膝,闭目垂首,没了动静。

四周寂静了片刻,才骤然被一声尖叫划破。

“死人了——!”

人群登时陷入混乱。

花恺来到南门,见此情形,过来看个究竟,正好就见了这一幕。

随手捉住一人,问清了前后,不由看着血泊上那堆血淋淋的内脏,和老僧那已敞开空荡荡腹腔的干枯遗体,怔怔无语。

这和尚就这么死了?

花恺虽然不通术法,却因修炼观照天眼,等闲一般幻术障眼法,绝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能肯定眼前所见并非幻术一流,而是真的血肉之躯,所以才更加惊愣。

他觉得自己这双眼睛不会错,这老僧不是个普通人,可这般做法也太过不普通了。

学佛祖割肉饲鹰?

这也没有要饿死的鹰让他饲啊。

花恺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耸了耸鼻翼。

他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

在这血腥可怖的场面中,似乎有些怪异。

而事实就是,血流了满地,肠子脏腑铺了满地,却闻不到一丝腥臭味,反倒有着一股奇香。

如兰似麝,隐隐约约,似有似无。

无垢之体?

花恺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这四个字,因为他自己就是无垢之体。

冰肌玉骨,无尘无垢,奇香自蕴。

那那地上那堆东西,虽血肉模糊,却都是纯粹的骨血皮肉,无一丝一毫污垢杂质。

只是人群混乱,惊恐,并没有人注意发现到这一点。

所以,那具被掏空的干枯躯体,更不可能是假的。

毕竟无垢之体又不是烂大街的东西。

“让开让开!让开!”

突然一阵大声呼喝,打断了花恺的思绪。

一队挎着腰刀的衙差快步行来。

出了人命,又是如此惨酷、骇人听闻的场面,早已有人告到了官府去。

随着他们的到来,更是搞得一阵人仰马翻。

好一阵折腾,来的官差才把事情问清楚,顿时也是一阵抓瞎。

要是杀人,那当然是给他们找麻烦。

自杀这事本来不归他们管,谁爱死自己上一边死去。

问题是这和尚自杀得也太彪悍,太骇人了些,造成的影响很不好。

尤其是在此时县令大人刚刚三令五申,不许闹任何妖蛾子的关键时刻。

最终这帮官差还是决定先将围观人群给疏散。

然后很嫌弃地用老僧原本铺在地上的草席,将老僧遗体和满地的内脏草草一卷,裹起抬出城外荒芜处搁置。

只留下了一个差役守着,其余人回去向县令回禀。

估计这事也就到此为止,那老和尚的遗蜕最后是被野兽吃了,还被野狗叼走,就不在他们的考虑中了。

事实上,那被留下暂时看守老僧遗蜕的官差,满脸晦气,嫌弃地离得远远的。

一个乞讨的和尚罢了,一堆腌臜物,有谁会碰?

若不是怕县令还没有过问,尸体就被野狗叼走,不好交代,他早就走了。

只是远远躲在山石后,时不时探下脑袋看一眼。

没过多久,花恺出现在了卷着老僧遗蜕的草席旁边。

“和尚,你究竟是为何?”

花恺站在草席旁,摇头叹道。

从在明月湖边上见到这老僧,观他行止,花恺就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有道高僧,不是那种口诵慈悲、却虚有其表之辈。

这老僧于闹市中参禅念经,不是脾性古怪,也不是哗众取宠。

恰如: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兔求角。

正是佛在人间,法在红尘。

这就是老僧的境界。

难得碰上一个有道高士,本以为有再见之日,可如今相见,却是这般,花恺怎能不叹?

如此这般,兔角何求?

第373章 金身舍利

花恺心中微叹。

他与此僧素不相识,但他相信自己一双眼睛,所以他心敬此僧的精深佛法修为。

难言伤感,却总有几分可惜。

老僧之死多有蹊跷,他虽佛法高深,也总不至于无故寻死,其中必有因由。

被那些吃瓜众逼死?

不说老僧的佛法修为,心胸有多广大,能修出无垢之体,一身神通何其强大,他若不想死,谁能逼他?

遗蜕在前,却作不得假。

花恺也只有暂时放下满心疑惑。

挥手打出一道剑气,远处那差役立时陷入昏睡,盘腿坐于草席之旁。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舍利弗,彼土何故名为极乐?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

“舍利弗。极乐国土,成就如是功德庄严……”

唇齿张合,口诵《阿弥陀经》,为老僧超度。

他遍读经典,通晓百家,儒释道三教经籍精义俱兼明于胸。

种种佛门经文自然是张口就来。

只是出于心中对老僧的一丝敬意,虽不信佛,却依旧诵得诚心。

“舍利弗。彼佛光明无量,照十方国,无所障碍,是故号为阿弥陀……”

“舍利弗。我见是利,故说此言。若有众生,闻是说者,应当发愿,生彼国土……”

“舍利弗。当知我于五浊恶世,行此难事,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为一切世间说此难信之法,是为甚难……”

荒野,草席,尸体,肉块,诵经声,白衣少年,一时相融,诡异,却又安详。

却在花恺经文将诵过半,变故突起。

草席之中赫然大放光明,熊的一声,无火自燃。

火焰蔓延,从草席中蹿出。

奇怪的是,一道道火焰跳跃,却不伤草席半分。

那火焰也不同寻常,焰作琉璃色,透明洁净,不染杂色。

只把周遭照得金光灿灿,却不烧一草一木。

花恺眼皮微动,却没有停下诵经声,依旧沉心静气,诵念经文。

风吹云动,草木摇影。

诵经之声低沉,琉璃火焰轻灵跳动,光明大放。

也不知何时,诵念之声渐停,草席上的火焰也乍然敛熄。

花恺已振袖立起。

静静看着卷起的草席,良久,合什拜了一拜,才弯下身,掀起草席。

草席之下,老僧的残躯早已杳无踪迹。

席上只剩下那依旧血肉模糊的五脏六腑,还有……

花恺目光落于另一侧……

那是一颗颗骨质晶莹的结晶体,散落在草席上,怕不有上百颗。

“佛门金身舍利……”

花恺喃喃自语。

所谓无垢之体,并非只是某种体质的专有名词,而只是一种肉身境界的形容。

如同他自身,只是刚刚到达无垢之境。

在这之后,如何往前走,修炼出更强大、神异的肉身,还要看个人修行。

以他的《周天劫经》而言,无垢之后,就是无漏无缺的金身。

金性不朽,不朽不灭之身,此所谓金身者。

佛门便是修炼金身的大行家。

他未曾修行时,就听说过,佛门大德坐化,会留下舍利子。

修行之后,也仅仅只是从各家典籍中看过记载,却从未得见。

如今倒是亲眼见证,此言不虚。

这舍利子,便是一丝不朽金性。

之前花恺还对老僧的死存有一丝疑惑,如今更是确信,他真的是坐化了。

不过,这老僧的境界倒是比他所想的更高,几乎成就了真正的佛门金身,所以才有舍利留下,而且数量极多。

这些金身舍利,形状或如圆珠,或如圆环,或如细柱,或如蜂巢,不一而同。

颜色有黑有白,有黄有红,其中还有一片圆弧状,拇指大小的骨板,晶莹如玉,色作五彩,极为瑰丽。

花恺略一沉吟,又拜了几拜,撕下长衫下摆,将草席上的金身舍利捧起,用撕下的下摆包了起来。

才将百来颗舍利子收起,正待要收拾余下的脏腑下葬,便忽然发现,这些被老僧自己从腹腔中活活掏出来的五脏六腑,又泛起了金光。

脏腑之间有金光相连,一片模糊,赫然变成了一具躯体,和老僧之前的遗蜕一般无二。

“……”

“和尚,你到底想做什么?”

自戕不算,还要自己将自己掏空,死后真正的遗蜕化为了舍利,内脏却变成了遗蜕。

种种手段,如何神奇先不说,其中分明是有什么算计,否则又何需这般手脚?

只是老和尚到底在在求什么?竟然甘愿舍去性命来算计?

还有他自己,这一切让他得见,舍利子也到了他手中,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本来就在老僧的算计之中?

原本花恺想将这百十颗舍利子收好,再与老僧的内脏一起妥善安葬。

如今看来……

花恺将舍利子包裹好,揣入怀中,又用草席将脏腑所化的老僧遗蜕卷起,恢复原状,便不再管他。

转首看了一眼远处那差役,挥手为他解开穴道,便离开了这里。

在他走后不久,县衙果然又来了人。

不过却只有一个衙差,领着一个书吏和仵作,询问了守在此地的衙差几句,便来到草席边上,对尸体作了番检查,记录了几笔,也不多耽搁,就一起离开了。

也没有人说要将老僧尸体带去安葬。

至于消失不见了的脏腑,却没有人在意,只当被野狗叼了去。

再说花恺从城外归来,就急急赶回周府。

老僧的作为,让他更感觉到非同寻常的气氛。

这座小小县城中,必定暗藏着什么,看似寻常的表面下,怕是已经蕴含着他还没察觉到的波涛暗涌。

这些也本和他没有什么干系,只是这暗流之中,周宁十有八九牵扯其中。

别的可以不顾,周宁他却不得不管。

回到周府,见周宁与凌未已正在交谈,松了口气。

询问了一番,他让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大半,剩下的一些也有了出处,便催促了一番。

这个世界他毕竟不了解,再加上他目前的状态,难说能应付一切意外。

仅仅是刚来时碰到的那个老妖,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他又怎么敢不慎重?

之后也没跟二人多聊,独自回到厢房中,加紧恢复状态。

风平浪静,一晃又是两天。

依然窝在房中的花恺,忽然听仆从来报,有个叫李八坡的人登门,想要拜访他。

花恺一听,便知道这李八坡八成是来回报朱三的情况。

早先他因见到老妇于长街上三跪九叩,心生怜悯,心中起意,顺手叫李八坡去查探一番。

只是现在发现城在有暗流涌动,却不想再分心他顾。

本打算在行刑时,直接出手救下朱三便算。

不过现在既有消息,也不妨听一听,若能轻易查出真相,再好不过,至少不会让他所救非人。

想着,已经随仆丛来到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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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疑云顿生

“行了,别看了,说吧。”

花恺没好气地打断李八坡,他正贼头贼脑地东张西望。

周宁这家伙虽然只是个没啥生财之道的酸书生,可架不住人祖产多。

祖上留下的大片田产不说,几代人积累的财富也不少,否则也没办法有着一个大善人这么败家的称号。

他家里的摆设对普通人来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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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关帝座下

法场就在北门城墙根上。

靠城墙,搭了个木台棚子,县令大人正在棚子下扶案而坐。

台下不远,搁着个石墩子。

一个满身血污的年轻囚犯就跪在石墩子后头,旁边还有一个年轻妇人。

正是此案主犯朱三,和从犯陈氏。

竟是要把二人同时问斩。

周边已经围了上了一圈圈看热闹的百姓,对着两个犯人指指点点。

许多人在唾骂二人奸夫**,无耻狠毒。

也有少数人与他们相识之人,知道二人品性,都不大相信他们能干出这种事。

但事已至此,即使是冤案,却也没人敢大声说出来。

棚下,县令略有不耐,便问左右:“时辰可至?”

一小吏抬头遮眼看了一眼日头,躬身道:“回县公,尚差一刻余。”

此时为初春,寒峭尚余,县令却忽然感觉有些燥热,额角还起了一抹浮汗。

用绢帕抹了抹额角,心中已极是不耐,便道:“不等了,即刻行刑!”

“县公,时辰未到,开刀不祥……”小吏为难,却还是硬着头皮劝道。

县令一拍桌案,将他打断:“荒谬!本官秉公执法,为民除害,何来不祥?左右也不差这一刻,行刑!”

“……是。”

小吏无奈应答,走到棚前,拖着长音唱道:“行——刑——!”

怀抱大刀的刽子手押起二人,将二人脖子按到石墩上,举起备好的酒坛,灌下一口烈酒,噗一声喷洒在大刀上。

周围人群开始躁动。

人群前有一老妇,白发萧瑟,颤颤巍巍,双目浑浊空洞,不哭不泣。

哀,莫大于心死。

县令抬头,挺了挺胸,从签筒中拈出一枚令签,抬手就要扔下。

就在这时,人群这中一阵阵骚动。

却非因围观百姓的议论,而是有许多人破口大骂了起来。

因为他们突然被一股大力掀开,几乎摔倒在地。

一个人影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冲向法场中央。

一群差役围过来想要拦阻,却见那人只是手臂一挥,便将拦在前面的差役掀飞。

一路箭步向前,振臂连挥,数十个差役便尽数被掀翻,呼拉拉一片摔倒在地。

那人冲至中央,两手一探,便将刽子手推开,又指着台上县令,大骂道:“你这昏官!如此昏聩糊涂,如何为官一方,庇佑百姓!”

县令被此人神力惊起,带倒椅子,颤巍巍抬手指道:“汝、汝为何人?”

那人抬头大喝:“吾乃关帝座下大将,周仓是也!”

周围百姓一阵轰然,更有许多人立时下跪叩拜,口中念念有词,极为虔诚。

关帝便是县中供奉城隍,灵验之极,方圆数百里信徒无数,这位神灵帝君座下大将竟会人前显圣,让他们又怎能不惊。

至于是真是假,却无人怀疑,概因在百姓看来,关圣帝君灵感普照,神威无量,又岂有人胆敢亵渎?

“胡、胡……胡言乱语!”

县令心中惊惧,色厉内荏骂道:“汝究竟是何人,竟、竟敢在此妖言惑众!”

“莫、莫说汝是人是鬼,是神是怪,便真是关帝座下真神,又、又如何?,人间自有人间道,你便是真神,也要遵我大乾律法。”

“需知我大乾律法森严,若敢为祸人间,擅乱我朝律法,必难饶汝,人皇钦赐大印之下,当叫汝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这县令越说胆气越壮,竟已能挺起胸膛。

那人跨步上前,冷笑道:“哼!你这昏官,此时尚且执迷不悟!”

“昏官,你遇事不明,为官不仁,严刑逼供,屈打成招,擅起冤狱,有何面目在吾身前狂吠甚律法森严?”

“休……休得胡言!”

县令唯一的依仗便是腰间那枚官印,只是他为官多年,虽听说过官印为人皇所定,有人道气运护佑,诸邪辟易,却是从来没有见过,更别提亲历亲用。

再加上如今天下混乱,王法不显,民不聊生,妖鬼作乱之事处处不绝闻,谁知这官印还有用无用?

看这人一点惧色都无,八成是没什么用。

惊惧之余,也不由埋怨起曾经告诉他这些无稽传闻的上官。

“胡言?”

那人冷笑:“杀人者乃是市井一无赖,名唤宫标,与朱三无半点干系,你偏昏聩不为,不仅将朱三严刑拷打,且还将受害者之妻陈氏牵连其中,他二人受刑不过,屈打成招,你这昏官反倒沾沾自喜?”

那人一番话下来,只说得四周百姓一片哗然。

若无这自称关帝座下大将之人,百姓们顶多只是议论一番,如今有神灵人前显圣,自不再惧怕,更给他们一种替天行道之感,顿时群情激愤,更有喊打之人。

县令面如土色,双腿颤抖,很想转身就逃,只是两腿如长在地上一般,完全无法挪动。

“不不、不可能,朱三早、早就供明一切,有血衣为证!”

“嘿嘿!血衣?”

那人冷笑一声,却转头看向朱三,怒斥道:“朱三,你何其不孝,岂不记家中有高堂否?”

跪在石墩前的朱三本上万念俱灰,哪怕这个自称周仓之人突然出现,他也没有太大反应,此时闻言却是一颤。

“小……小生又岂敢……”

那人怒笑打断:“嘿!你不敢?你不敢却为何自轻性命,要你高堂老母白发送黑发,苟存于世,终日以泪洗面,以悲痛孤苦度尽余生?”

“小生……小生……”

朱三双目无神,喃喃无措。

那人又再道:“你不过是怕受那酷刑之痛,想要以死避之,你可知那让你解脱的血衣罪证从何而来?”

朱三愣愣道:“小生……不知。”

“你自然不知,那是你老母见你惊惧,不忍你受再那重刑之苦,自残孱弱之躯,以血染就。”

那人伸手一指,所指处,正是人前那双目空洞的白发老妇。

“那老妇,此刻正是为汝子洗去沉冤,重获新生之时,还不明释真相,更待何时?”

此刻那老妇双目已不复空洞无神,泪如泉涌,夺目而出。

她是笃信神佛之人,否则也不会长街膝行,三跪九叩,去求那城隍相佑爱子。

眼前自称周仓之人,便被她认为是城隍老爷显灵,降下神将来救。

见神将喝令,顿时凄声大哭:“神灵慈悲,我儿无罪!”

又一边褪去外袄,却见老妇左臂之上,缠裹着一层布条,其上一片血渍斑斑。

也不顾疼痛,用枯瘦的手爪撕去布条,臂上伤口本就未愈,此时牵扯之下,血痂脱裂,创口再开,道道血痕顺臂而下,倾刻染红衣裳。

“母亲!”

朱三嘶声大喊。

此时他哪还不知那血衣从何而来?

他先前叫老母拿出血衣,是因他知老母在家中后院养有鸡鸭禽类,本意是想老母必知其意,以禽血造一血衣出来,左右那昏官也只是要他认罪,不会查问太多。

却不知老母怜他受罪,怕县官查出端倪来,便用菜刀割开左臂,血染衣裳。

老妇此时也将前后因由道了出来,朱三心中自是悔痛无比。

四周百姓更是激愤,若非大乾余威尚存,此时便有人冲上棚台,将那县令扯下殴打。

县令此时已是体若筛糠,却一动不敢动,连连颤声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百姓激愤,虽是麻烦,他却是不惧,这个自称神灵的人虽是心意莫测,却未必会害他,也未必能害他。

他最怕的是,此事若成定局,在场之人众多,此案必会传扬开去,他的名声难保。

别人不知,他却清楚,当朝太宰华公,已至鲁地,怕离此地已是不远。

此公性刚直,最是嫉恶如仇,又是微服出京巡查,便是为了观人间诸事不平,察天下官声吏情。

此事一传,十有八九会传至他耳中,那时他必无好下场,别说官位,怕是性命都难保。

那人已厉声大喝:“你这昏官,如今已告知你真相,当速速重审此案,放还无辜,擒拿真凶,还百姓公道,如若不然,某必定再来!”

说完,身躯突然一颤,竟是直挺挺倒地。

久久不闻声息,才有胆大的差役上前查看,竟如死人一般……

第376章 神灵阻道

不仅百姓,县令也有些蒙。

你不是神灵吗?怎么说着话就扑街了?

“这、这……”

“神将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这神将是假的?”

“胡说!谁人敢亵渎神灵?”

“我知道了!我听说,神灵轻易不显人前,就算显灵,也常会借活人躯壳,这必定是神灵借此人肉身,下凡救苦救难啊。”

“咦,我怎么看这人很熟悉,他不是那个名的无赖宫标吗?”

“就是他!就是那杀人的宫标。”

“原来如此,神灵早把杀人犯带来了,此案必定是冤案无疑!”

“县令大人就当重审此案,还人清白。”

“对,重审此案,还人清白!”

“重审此案,还人清白!”

“……”

就算那自称神将之人突然扑街,百姓对神灵显圣一事依然深信不疑。

其实若是寻常,对于许多人来说,就算有冤案又干他们何事?反正冤的不是自己。

可如今既是神灵说有冤,那就该洗清。

一时间,群情激愤,高呼洗冤。

县令再是不将百姓放在眼中,也不敢无视。

毕竟此事一出,他脑袋上已是悬上了几把利刀。

连连擦拭脸上冷汗,只好宣布此案有疑,明日于县衙升堂重审,便像逃蹿一般,匆匆离去。

……

百姓们得了承诺,已是心满意足,只等明日去县衙听审,量那县令大人也不敢不遵神将吩咐。

由此人群渐渐散去。

远处街角,一丰神俊秀的少年缓步踱出。

正是打算前来救人的花恺,身后还跟着一个有些猥琐的汉子。

花恺却没想到,自己还没出手,便发生了这么一出意外。

这朱三看来是死不了了,倒也免去了他一番手脚。

看着被差役们抬走的“神将”,转头问道:“那人真是宫标?”

“回小公子,绝不会错,小的与那宫标虽不熟识,却是经常得见,绝不会认错。”

李八坡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紧张。

今日朱三行刑,他知道花恺似乎有些在意这朱三,否则也不必让他查找线索,所以自然不会缺席。

也是在这里遇上花恺,而花恺要劫法场的想法似乎很光明正大,并没有半点向他隐藏的意思,他又如何不惧?

只不过他坚信自己的双眼,豁出去似地咬着牙紧随其后,却不想这后面奇峰突起。

“是吗?”

花恺低声自语。

这事情是越来越奇怪。

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凶杀案,牵涉的人也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民,顶多是有些冤情,却没想到最后还事涉神鬼。

关帝圣君座下神将,周仓?

难不成真是如他所知的,那汉末武圣关云长,和那个勉强称一声名将的周仓,死后封神?

区区一桩冤案,就牵扯到堂堂武圣。

关帝圣君这几个字有这么廉价?

“你先走吧,对了,这些给你,多请些朋友吃酒。”

一边想着,花恺随手掏出一个锦囊,扔给李八坡。

李八坡抱在怀里,扯开一个口子一看,喉头顿时咕嘟嘟滚动,眼睛里都是片片金光。

锦囊里竟装满一颗颗浑圆的金珠!

花恺一个眼神扫过,心肝都快变成金灿灿的李八坡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虽然满心都是那些可爱的金珠,但他还是明白了这位俊秀公子的意思,顿时比得了一袋子金珠还要欢喜,连连表忠心。

这是个虽然贪婪,却拎得很清楚的人。

打发了李八坡,花恺也没再多停留,就此打道回府。

……

“沓……”

行经一处僻静无人的巷子,花恺忽然停下脚步,负手不语。

良久,才淡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躲躲藏藏,见不得人吗?”

巷子里静悄悄,无人应答。

只有一丝轻风掠过,卷起几片叶子。

花恺身后,地上有一缕淡淡青烟凭空升腾,袅袅娜娜。

“果然有些本事。”

一个粗砺的声音豁然响起。

片刻间,一个面目看不真切,身披金甲的人影,在青烟中若隐若现。

“虽不过是肉眼凡胎,不入流的手段,于凡间俗夫而言,却已难得。”

那声音像是在陈述一个可有可无的事实,淡漠无情,又高高在上。

花恺只是哑然一笑,并不接话。

那人影似乎也并没有让他说话的意思:“看汝年纪轻轻,便有此造化,殊为不易本神与你个忠告。”

“此地为城隍关圣帝君所辖,容不得宵小鼠辈来此胡蹿乱走,为祸作害。”

“过不多时,便是帝君出巡之日,到时一切妖魔鬼怪,鼠辈宵小,都要一一清除,以还此地一方清净。”

“汝小儿辈,莫要自误,当速速离去,否则冲撞了帝君,非旦误了性命,更要拿你神魂,打入无间,受那无边之苦,不得超生。”

人影沉声重调,威严重重,真似神灵高居九天,俯视众生如蚁一般。

“可听清否?”

花恺心中,此时却无一丝身为蝼蚁,身不由己的惊惧,也无半分作为强者,遭人轻视的恚怒,反倒只有一种哭笑不得之感。

“你,就是那周仓?”

花恺答非所问,淡声问道。

这粗砺声音,分明与先前闯入法场,喝斥县令的一般无二。

“嗯?”

那金甲人影声调陡然抬高,似乎没想到眼前凡夫蝼蚁,竟敢不战战兢兢,遵循他的喻令,却反问于他,便心生怒火。

“无知小儿!可是自恃能为,竟敢自呼本神名讳!不尊神灵,不听神喻,该当拿入神狱,受那锻魂炼魄之苦!”

那声音若雷霆乍响。

四面狂风呼啸而起,周边树摇枝颤,似在畏惧神灵之威。

地涌青烟,滚滚翻腾。

倾刻间便弥漫方圆数丈之地,狂风一卷,又化为一只青色大手,缓缓向花恺拿来。

“装神弄鬼,也敢称神?”

花恺一声冷笑,右手骈起二指,一缕锋锐之意随心而起。

自上而下,朝那大手划去。

一道炽白寒芒一闪而过,便将那青烟大手一分为二。

大手微顿,青烟翻涌,却是转瞬便复合如初。

那粗砺声音哈哈一笑,隐含浓浓不屑讥讽之意:“无知凡夫,不知神灵之威,区区凡俗剑道,又岂能挡本神神通?”

第377章 各有筹谋

“孽障!你亵渎神灵,今日便与你个报应,好让你知晓天威高远!”

青烟大手大张,覆压方圆十数丈,猛然抓下。

空气被瞬间挤压,风尘激荡,烈烈作响。

花恺面色依旧,双手微抬,十指大张,周身空间霍然弥漫着一道道游鱼般的寒光白芒。

心念动间,已划出无数丝线,将青烟大手分割成无数块。

化作丝丝缕缕青烟逸散。

但下一刻,青烟大手却又突兀重现。

弥漫的剑气,似乎只是让青烟大手模糊了一下,再现时,已临头顶。

“轰!”

大手像一座小山般,轰然盖压。

“哈哈哈哈,无知小儿,早说过本神神通非人力可抗,尚要无畏挣扎,可笑可笑。”

金甲人影手一挥,那青烟大手猛然一攥。

“今毁你肉身,拘你魂魄,与本神回去,做个奴役力士,赎你罪孽!”

金甲人影凛然道,下一刻,却忽然一滞。

“嗯?”

他发现青烟大手之中,根本没了那凡人踪影。

疑惑的念头刚起,突感身后有异。

道道金光乍现,四周缭绕青烟一触之间,就变得飘飘摇摇,如风中烛火般。

他自身也感到炙热如灼。

才回过首,便见金光之中,有一道黄纸朱砂书就的符箓压了过来。

“啊——!”

符箓穿过青烟,贴到恍如虚幻的金甲身影之上,顿时如水如热油,劈啪滋滋作响。

金甲身影一阵明灭不定,发出一声惨叫,叫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几个呼吸之间,便如一篷雾气般,轰然炸开,化作缕缕青烟消逝。

“果然是鬼物。”

将那金甲身影击散,花恺也没什么表情,面上依旧淡然。

他从一开始就不怎么相信这些东西,是所谓的神灵,如今不过是得到确切的印证罢了。

这东西口口声声自称为神,却经不住九叔的一道金符。

若真是神灵,又怎么可能是区区一道镇魔符咒能灭得了的?

倒是他此时血气亏空,没了雄浑的血气,也使不出纯阳大日之意。

寻常的武道手段难以对无形无质的鬼神一流产生影响,只能浪费一张金符。

这符咒是从九叔那拿的,他自己都没有多少。

突然出来个莫名其妙的神将周仓,想来这小城中的暗流与之脱不开干系。

神将是假,那位城隍关帝圣君八成也不可能是真。

果真是魑魅魍魉,一个个都冒了出来。

看着已经几乎消逝无踪的缕缕青烟,花恺眼中目光微闪。

待青烟散尽,周遭掠过几道涟漪,四周像是抹去了一层水幕。

环境虽然没有什么变化,远处却传来阵阵人语声。

花恺双目闪过一道了然。

刚才果然是置身于幻境中,否则那么大动静又怎么会没有引起半点骚动。

嘴角勾起一丝微微冷笑,便迈开步伐。

……

此刻,在一个冥冥莫测的空间中,青烟袅袅,雾霭滚滚,暗暗沉沉。

“啊!狂悖孽畜!竟敢毁本神化身,待本神亲自寻汝,必要将汝碎尸万段,拘来魂魄炼成鬼奴,日日受炼狱之苦!”

一个金甲人在青烟之中狂怒嘶吼。

暗沉空间中,突然有一道蒙蒙金光闪烁,金甲人猛然安静,垂首躬身肃立,似在倾听。

过不多时,才对着空处垂首肃声道:“谨遵神君喻令!”

半晌,金甲人才站直,露出忿恨之色:“孽畜……”

手臂一挥,两道青烟涌出,化作两个人影,见了金甲人,跪地拜道:“参见神将!”

“嗯,无常鬼,你二人听着,即刻前往周府,将此人魂魄给本神拘来!”

“是!”

二“人”齐声应是,也不敢问因由。

其中一“人”又道:“神将,可要将那周宁也一同拘来?”

“嗯?”

神将从鼻腔中哼出一丝警告:“不必了,未到收网之时,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

“如今神君大计将成,那人才是目前最重之事,在那人入殻前,不可多生枝节,若因你二人贪功,坏了神君大事……哼!”

二“人”猛然一颤,连连磕头,口呼不敢。

神将才满意挥手:“去吧。”

“是!”便化作两道青烟没入空间虚处。

……

周府庭院。

中央有一张长案,上置香烛礼器,水米朱砂等物;四周悬挂明黄绸布,上书赤红符咒祭文。

花恺正穿着一身同样书满篆文符咒的长袍,打扮得活像一神棍。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做神棍。

说起来,他最初得到的超凡力量就是法篆天书,本以为会走上神棍的道路,却没想到在神棍的道路上越走越偏,连最开始炼制出来倚为依仗的五鬼也根本没派上几次用场,到后来更是几乎抛却了这些手段。

但实际,花恺虽已没有了多少寻道修真的心思,但法篆天书的修炼却从不曾放下过,这依然是他最重要的根基之一。

不提玉液符等符篆的神异,仅仅似乎能无止无尽垒积根基的三宝符,就是一个无法舍弃、难以望尽的巨大宝藏。

如今随着他的境界愈发高远,对法篆天书的参悟愈加透彻,所获得的裨益也更加难以想象。

所谓一法通,通万法,殊途同归,百川归海。

就如,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他这一身所学的融汇,真正的最强手段所在。

远处,看着自己那已经变得神神道道的庭院,周宁浑身不自在。

花恺之前请他准备的东西,若非他家业不薄,又多年与人为善,结下许多善缘,还真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内聚齐。

却不想东西一备齐,就摆下了这么个阵仗,要不是这么要求的人是花恺,他非得翻脸把人轰出家门不可。

有点犹疑地向一旁的凌未已道:“花兄如此风采绝尘,浊世佳公子一般的人物,不想也懂得这呼鬼通神之术?”

凌未已正凝神注视。

他虽然实力不济,眼光却不差。

活了这许多年,起坛作法之事也见过不少,真正神通在身的大德高修也不时得见,对于符法咒文也是有些见识的。

可花恺摆下的法坛中,所书符文咒语,却是他从所未见。

偏偏其中蕴含着一种莫测之威,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是一种威严,莫测,高远,浩瀚,冷漠……

就像是……

天。

心头满是疑惑与惊惧:这究竟是何符咒?

听到周宁所问,不由强自按下,声音有些僵硬道:“花公子非凡人,我等难以测度,只看便是。”

周宁虽有疑惑,也只好安静。

此时花恺早已燃起香烛,手中灵诀变化万端,手指轻勾,案上一包袱飞起,内中飞出七件物事。

抓起包袱扬手一抖,便将七件物事轻轻落下,并列案上。

正要继续动作,忽地一顿,抬眼看向周府外,眼中金光熠熠,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来得正好,拿你们来祭我剑阵……”

第378章 移星易宿

花恺眼中开启观照金瞳,凭着祭天法坛,更似与天地相融。

这城中难有遁形之物。

那座一直让他很在意的城隍庙,此刻在他眼中更为诡异。

整个庙宇青烟缭绕,暗暗沉沉,如观深渊。

那肉眼视之,如入青天的香火烟柱,却已全然改变。

那浓郁的香火,并非直入青天,而是在庙中盘旋缭绕,层层叠叠,凝聚不散。

而在庙中大殿之上,花恺记得,那下方,应该就是那座关公神像。

一个漆黑旋涡旋转不止,香火青烟一道道、一缕缕,被吸扯进去。

忽然间,花恺便见到两道青烟从其中飞出,方向正是他所在的周府。

心念一转,他便想到了原由。

不知是花恺摆下的法阵祭坛散发的气息太过肃穆,还是作为一个“敬鬼神而远之”的君子,这种场合让周宁有些不自在。

才安静一时,就又有些待不住。

“凌兄,你可能看出一二,花兄这到底是在念的什么?”

“我也不知。”

凌未已从愣神中微微清醒,略一沉吟:“只是,近日,这淄川县中有些不太平,或生异事,花兄此举,是在防备祸事,周兄不必过于担忧,花兄如此本事,天下间也少有人能及,必无忧也。”

法案前的花恺虽在全神贯注,却也将旁边二人的话语听在耳中。

瞥了一眼,微微一笑,手中不停,轻声慢语。

“天地,万物之道;万物,人之道;人,万物之道……”

抓起狼毫,笔醮朱墨,于黄符纸上笔走龙蛇。

“三道既宜,三才既安。故曰……”

红光浮现,笔落符成。

“食其时,百骸理;动其机,万化安……”

一手抚过,拈起符纸。

“人知其神而神,不知其不神之所以神。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其道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轻命……”

花恺手执符纸,微微一顿,转过头对凌未已道:“世间修士,大都为强擢天地灵机,逆夺天地造化,所以,世间之法,皆可谓之一字,‘道’实谓‘盗’。”

一番话让周宁满头雾水,不知所云。

凌未已虽道行低微,却到底是千年修行,知道他在阐述精微道理,不由微微一震。

“逆天而行,盗天地造化,以壮自身,却无一物报天,自以为胜天半子,豪气可冲斗牛。”

花恺微露不屑笑意,却没有解释不屑之处,只继续道:“我一身所学,却从来只讲四字:顺天,应人。”

“所谓至乐性余,至静性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禽之制在气……”

“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

“此为至静之道,天之道。”

说至此处,声音已豁然而止,花恺手执符纸,微微一震,执礼躬身,朝天一拜。

口诵晦涩天音:

“天地无极,天心正法……”

“天机万化,移星易宿。”

符上法篆亮起赤红毫光。

花恺脸上露出喜色,微微松了口气,下一刻,却又脸色微变。

符上的红光只是一亮,就黯淡下去。

花恺抬头望天,眼中双眸金光灿灿。

手中再次掐动灵诀,又望天再拜。

符上法篆依旧是一亮即逝。

一如之前,他炼制五鬼之时,祭天祷告,借天之力成事。

可现在这种情形,就如同“天”已不存,根本联系不上。

“天”又怎么可能不存?

不对。

回想刚才的感觉,与其说是“天”不存,不如说是被隔绝了。

天意高远,却无处不在。

哪怕是现世那种大道沉寂的物质大宇宙,也一样能被他唤“醒”,何况这里?

能被隔绝的,就不是“天”。

真正的天意至高,谁能断绝?

想至此处,花恺再次拿起狼毫,连书八道符篆。

“人法天地,顺天理道,遂有奇器,是生万象。”

法坛之中,八道九尺黄绸符咒正好分挂八方,花恺手执八道符篆,接连向八方一拜。

“乾三连,坤三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艮为山、兑为泽、坎为水、离为火。”

每一拜,便将一道符令打入相应的黄绸符咒。

“阴阳相胜,昭昭进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

八道九尺黄绸之上,法篆亮起红光。

各自代表八种卦象的金光符号凭空浮现,片刻间,一个金光八卦笼盖整个法阵,缓缓转动。

“天地无极,天心正法……”

“天机万化,移星易宿。”

符化红光,冲天直上,直入高天,毫无半点阻滞。

轰隆隆一阵雷鸣突起。

头顶青天白日,赫然暗灭,漫天星斗闪烁。

旁边凌、周二人已震惊无比。

尤其是凌未已,已经被骇得浑身颤抖。

他深知眼前一切代表着什么。

移星换斗,白昼变黑夜!

他活了千年,从来没听说过这世间有谁能有如此道行能为,哪半天上神仙,怕也未必有这手段。

也只有上古传说中的大神通者才可能有此手段。

这位花兄怎、怎么可能做到?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凌未已虽知道花恺来历不凡,却绝不相信他有如此神通,只当是其中必有他不知道的关窍所在,也许只是一种厉害的幻术罢了。

这自然不是幻术,而是真正的移星易宿。

不过,花恺也的确没有这种能为。

而是“天”的手笔。

他顶多只能算是一个“传声筒”。

天机一纵即逝,花恺不敢有半刻耽搁。

抖出七件物事,双手幻化灵诀,在周、凌二人眼中蓦然消失不见。

这是双手变化,快到超过了肉眼极限。

若非他武道先天有成,肉身又成就无垢之体,这出自天书的移星易宿诀,他根本无法施展。

道道灵诀,牵引天机变化一瞬,降下几丝的周天星斗之力,分别打入七件物事中。

不过是短短几息时间,饶是花恺肉身惊人,也已几乎力竭。

此时天已复亮。

阵器已成!

第379章 天地之间

此时正是花恺祭天,天机显化,移星换斗之际。

那白昼变黑夜的奇景,其实只覆盖了淄川县方圆几十里地。

大乾极西之地,山脉连绵如雪龙起伏,龙头抬起处,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雪峰。

此处距离中原腹地的淄川,有数以万里之遥。

山中云烟缭绕,万年玄冰为骨,寒霜飘雪为衣,一片白茫茫。

冰天雪地之中,却竟有一片片殿宇连绵,廊桥飞架,连接一座座雄峰。

种种奇景,恍如仙境。

其中有一处绝巅,耸入云海之上,似乎是在山巅的万年玄冰之中,生生在其中掏出的一座没有穹顶的奇特大殿。

风雪如漏斗般从天上倒灌而下。

从天上下望,有三座冰柱从大殿高高立起,冰柱上各有一人盘坐。

漫天风雪呼啸,这三人就好像三个雕像般,毫无所动。

“周天星辰之力?”

盘坐在其中一座冰柱上的人,忽然睁眼抬头。

这人皓首长须,披散在两侧胸前,凌乱纠缠,长长地拖在地上,身上穿的破旧衣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依稀还分辨得出,这是一件道袍。

此人形容古绝,看起来就像是在洞中窝了不知多少年的苦修士,唯一不同的,就是人看起来虽乱,却很洁净。

其余两座冰柱上的人,与他一般无二,都是披头散发,破旧道袍,不染尘埃。

一个眉长数尺,一个白髯似虬。

“人间闭绝,何来周天星辰之力?”

“自人皇以山河社稷图封天绝地,三千年以降,莫说人间,便是天庭,也断了天途,再不见周天星宿,怎的……”

两个老道也同时撑开白眉之下的干枯眼皮,晦涩浑浊的双眼之中,满是惊愣,一人一句发出疑惑。

虬髯老道皱着眉道:“三千年来,天庭从未放弃侵蚀人间,难道真让他们破了山河社稷图的封绝?”

“草木摇杀气,星辰无光彩。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

长眉老道沉声叹了一句,又断然道:“当年人皇以山川作骨,江河为络,九州化眼,亿万英灵血肉浇铸,方成此阵图,上应周天星斗,下承社稷黎庶。人道气运一日未绝,此阵便一日不破,否则那天庭诸神何以三千年谋算皆未逞功?如今虽人间晦黯,人道势微,却并未断绝,此事绝无可能。”

虬髯老道有些不耐:“那又是何道理?难不成我等三人都老眼昏花,全看错了不成?”

两人在一边争论,须发最长的那古绝老道仰头不语,看了一会儿,抬起干枯如鸡爪的手,掐算了几下,双眼中一丝疑惑一闪而逝。

才慢吞吞开口道:“三千年岁月,以天庭诸神留下的谋算,怕早已摸清九‘眼’虚实。”

虬髯老道两眼一瞪:“这么说,山河社稷图真破了?”

古绝老道摇头:“虽未破,那一日却也不远了。”

长眉老道两条长眉无风自扬:“如此说来,我昆仑又待如何?”

“天数,定数,难为,不可为……”

古绝老道缓缓道完,便又阖上双眼,再无动静。

长眉老道见状,也摇了摇头,也跟着入静不语。

倒是虬髯老道胸腹起伏,想要说什么,见到两人模样,也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

与此同时,鲁地,离淄川只有不到百里之处,有一牛车正缓缓而行。

“吁——”

白昼突成黑夜,赶车的大汉拉停牛车,惊愣望天。

遮挡车篷的帘布忽被一双小手拉开,探出一颗圆圆的小脑袋。

小脑袋上扎着两个圆圆的小发髻,还有着圆圆的眼睛和小脸。

小脑袋看着天上,瞪着一双黑亮的圆眼,小嘴也张得圆溜溜。

用清脆还带着奶气的声音嚷嚷着:“哎呀!夫子夫子,天变黑了!今儿这天怎么黑这么快啊!”

车篷里又探出一个身影,弯着腰走下了牛车。

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

年岁不小,相貌也寻常,衣着朴素,一身书卷气,看起来倒像哪里乡下的教书先生,却很干净整洁,满头华发与垂胸长须都打理得一丝不苟,分毫不乱。

老者走下车,才看得一眼,天已复亮。

“呀!怎么天又亮了?”小童才跟着蹦下了车,挥舞小手又嚷了起来。

“夫子,这是怎么回事?”

赶车的大汉也惊疑不定地问道。

老者摇头不语。

他虽位尊望重,却也不过是一介清儒,仗着身材魁梧,年纪虽大,缚鸡之力还是有的,却也仅此而已。

所幸他学贯古今,对这奇异天象倒是也能有几分猜测,却也难辨祸福。

“走吧。”

老者手抚长须,站立些时,淡淡说了句,便返身回转车中。

“是。”

大汉不敢多问,躬声应是后,又问道:“夫子,再往东还有不到四十里,便是淄川县,可要我先去交代一声,让他们前来迎接?”

老者摇头道:“不必了。”

大汉知道他禀性,闻言也不意外,鞭子扬起。

倒是那小童一直等牛车行开,还咬着自己藕结般的手指,满心好奇得不到解答,颇为纠结。

……

周府。

花恺却不知自身所为,惊动了这世间多少潜藏的莫测存在。

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有什么惧怕,否则也就不会瞎折腾了。

七件物事悬浮在身前。

那是周宁好不容易托人,四处搜寻得来的七件古玉器。

世间能承受异力,自生灵性的宝物不多,其中以历经岁月,灵性自蕴的古玉已算最为易得,如同当初炼制五鬼时所用的那块阴玉。

花恺伸手一抚,七件玉器落于法案上,转头唤道:“还烦请凌兄与周兄将这七件玉器,按所定方位一一安置。”

周、凌二人急忙上前,捧起玉器,分头去放置。

先前花恺早已和他们交代过,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二人离去久,两道青烟飞射而至,在周府上空盘绕了几圈,忽地从中发出人声。

“周宁何在?城隍帝君有神喻降下,还不速速速出来跪迎!”

声音高高在上,震耳欲聋。

此时周、凌二人已各自放置妥当,正折返而回,听到声音,便是一惊,匆匆跑回。

第380章 降妖除魔

周宁抬头看着上方青烟所凝聚的狰狞尖角鬼脸,脸上惊疑不定。

小心翼翼地行礼道:“神……神使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帝君有神喻,限你……嗯?”

鬼脸大口开合,突地一转:“原来便在此处,倒是免了我等追捕的工夫。”

空洞洞的鬼眼盯着花恺:“那孽障!你亵渎神灵,犯了天规,还不速速跪下,伏地磕头,诚心侮过,或可免得些苦刑!”

“啊?!”

花恺还没什么反应,周宁却惊叫了起来。

他一介凡人,平日虽读圣贤书,不言鬼神,可只是不言,却非不信,实是敬,而远之。

虽见识过这位花兄的种种不凡之处,可到底远远比不上心中对鬼神的敬畏。

因此听闻花恺冒犯了鬼神,便又惊又急,连忙壮起胆子求情:“神使,我这位花兄一向清静,与人为善,绝不会冒犯神灵,怕是期间有何误会,还望神使网开一面,周某必感大恩,在家中设神位日日供奉神使。”

鬼脸一阵青烟翻涌:“大胆周宁!帝君神喻已降,怎会有错?”

“这、这……”

周宁不知所措。

这时,花恺才伸出手按下周宁:“好了,周兄,两个装神弄鬼的小小鬼物罢了,不必惊慌。”

周宁大惊:“花兄……”

“大胆孽障!果然狂悖,合该打入无间地狱,不得超生!”

鬼脸青烟滚滚,赫然又化作一只狰狞鬼手,疾抓而下。

周宁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顿时惊慌不已。

凌未已也是一惊,只是转眼看到花恺负手而立,意态悠闲,似乎全然不将眼前之事放在眼中,心下不由一安。

眨眼间,那鬼手已经呼啸而下,只是才至头顶丈余,异变陡生。

“嗡~”

“嗡~”

几声颤鸣如剑吟出鞘,不知从何而起。

那鬼手猛然一顿,发出一声凄厉尖啸,中途便嘎然而止,狰狞鬼便突然崩散,化作缕缕青烟,缓缓消逝。

周宁与凌未已大眼瞪小眼,有点懵。

这是……完蛋了?

怎么刚才还神威如狱,动起手来,瞬间就扑街了?

在他们有些傻眼的同时,县中城隍庙。

这里依旧是香火鼎盛,参拜的信众络绎不绝。

供奉着关圣帝君的大殿中,一群信众虔诚跪拜,突然有人听到一阵阵的轻微声响。

咯嚓、咯嚓……

似乎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从轻到重。

众人奇怪,四处寻找声音来源。

忽有人惊叫:“快看。”

大殿中正面供奉的是关帝,下首有几位神将神官。

除此外,两边靠墙却还摆放着许多泥塑。

一个个青面獠牙,恶形恶相。

信众都知道,那是关帝座下一众无常神使。

那人惊叫所指,正是其中两个无常泥塑。

只是这两个泥塑正在裂开一道道裂纹,瞬息之间,已是裂纹遍布,很快便碎裂垮塌,撒了一地碎片。

众信虽惊,却只当是年久失修,都是大怒,纷纷去寻庙祝告知,抢着要捐赠银钱,为庙中一众神灵重塑金身。

却不知那关帝神像头顶之上,浓烟滚滚,雷鸣阵阵,透出一丝丝如渊如狱的气息。

周府。

安抚了心惊胆颤的周宁,嘱咐凌未已好生照看,花恺又一个人站在院中。

适才撞上门来的两个鬼物已经证明,虽是仓促布下的剑阵,却有着莫大的威力。

仅仅是散溢的一丝剑气,就足以让其魂飞魄散。

这剑阵,不仅是融汇他一身所学,以那部残缺《术藏》为根基,更有着他历经几个世界所得,包含了纯阳、武当、茅山三大派的道、武精义奥妙。

可以说,布下这剑阵,是一次对危机的应对,也是一次对自身所学的融炼。

经此一阵,看似轻而易举,他自身修为也没有什么实质增长,实则却是有了一个质的升华,以往种种难明关窍,今朝一贯而通。

唯一可虑的,就是自己祭天之举,动静太大,恐怕会带来一些难言的变数,惊动此界某些存在。

但空间半路给他掉链子,花恺也不得不为。

虽然有顾虑,他也不是没有过盘算。

此界很可能有着仙神一流的存在,但估计都是些虚有其名的水货。

因为这世界根本没有一个能达到空间橙色以上评价的存在。

若有橙色以上的大能者,空间是会有警示给他的。

只要没有那种大能者,就算再强,花恺也还有底牌对付,只是花费代价有点大罢了,让他撑到空间门可以再次打开,应该是没问题的。

所以花恺虽然有些许隐忧,却也没有惧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

他现在想的最多的,反而是怎么从此界中擢取到更多的好处,或者说,是汲取更多的养分。

如今于修行一路,武道已经成为他不变的根基所在,绝对没有可能再改弦易辙,放弃武道,转而去修炼别的东西。

这条道路走到如今,花恺自信武道一途,绝不弱于人。

见得多了,他也已渐渐看清自己的道路。

万道齐辉,殊途同归。

虽不屑再另取他道,却不代表别的修行体系对他没用。

武道扎根,汲取他道精华,完善自身,才是他想做的。

虽然到现在为止,对于此界依旧没有太多的了解,可至少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道法显圣的世界,而且应该有着系统的修行体系,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大宝藏。

不过这都是后话,目前紧要的,还是尽快恢复自己的伤势。

那群自称什么神君神将的,花恺是绝不信他们真是什么仙神,什么关帝周仓的,也不知是哪路小鬼毛神,冒了神名,也不知有什么目的。

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是跟他们结上梁子了,以之前所见的嘴脸来看,此辈绝非善类,不会善罢干休。

再加上他们隐隐对周宁露出的觊觎,花恺还真是不得不来一次降妖除魔之举了。

算来,他之前的一身伤势,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也已恢复了七八成,再有三四天时间,一身修为应该就能尽数恢复。

再加上新炼的剑阵,便是初来此界时遇到的那老妖,花恺自忖,恐怕都能将其斩于剑下。

就是不知那所谓的关帝圣君,又能受得他几剑?

第381章 破而后立

近日,周府的一干仆从下人们,都过得有些胆战心惊。

那个住在府中的客人,这几日他所住的厢房总是传出奇怪吓人的动静。

更是经常凭空打雷、刮风,吓得他们没人再敢靠近厢房所在的院子。

也幸好他们早已得了吩咐,不用去伺候打扰那位客人,一个个经过那处偏院绕着走,躲得远远的。

今日,他们发现那里的动静似乎更大了。

一阵阵闷雷似的轰鸣从厢房中传出,声音虽不是很大,却是震得人一阵阵耳鸣。

一缕缕白蒙蒙雾气从一扇扇门墙缝隙中透出,逐渐弥漫整个院子。

狂风呼啸倒卷,飞沙走石。

吓得一干仆众战战兢兢。

凌未已远远看着偏院中的动静,虽然早得了花恺的提醒和嘱咐,仍是让他目瞪口呆。

“吞云吞雾,呼噏风雷……”

凌未已喃喃道:“这人分明已经是肉身成圣,陆地神仙啊……”

夜里。

花恺在房中盘膝而坐,五心向天,胸口起伏,一呼一吸间,正如凌未已所说,口鼻中有云雾吞吐,风卷雷动。

这种状态已经整整持续了三天,直到今日,声势更是惊人。

与老妖拼命留下的暗伤尽复,心跳慢如龟息,声如雷鸣,一身磅礴气血如大河奔涌,浑身金光熠熠。

神元意志大涨,破体外显,浮生日月轮转异象。

花恺于浑浑沌沌之中,忽地长长一吸,如长鲸吸水,云雾,风雷,金光,日月,种种异象乍然敛去消逝。

双眼一睁,似有电光闪现,一瞬即逝。

微一默察,便对自己的状态了然。

【管理者】:花恺

【生命等级】:一星

【个人属性】:精元299,神元59,气元59

【技能】:

武学:纯阳功,周天劫经,太虚剑意,纯阳剑法,梯云纵,人剑七式,金刚不坏神功,金光伏魔真武七截剑阵,纯阳凝血诀,拳经·残,羽林枪法,太极十三势,乾坤大挪移,真武七截阵,龙爪手,大力金刚掌,大力金刚指,多罗叶指,如影随形腿,七伤拳,大伏魔拳,正两仪剑法,反两仪刀法……

道术:法篆天书,六字伏魔咒·镇字咒,血令圣剑

杂学:医术·制药,画技,书法

身上的伤势已全然尽复,而且他感觉状态比之之前全盛之时似乎更有过之。

面板上的数据,除了【技能】上的名目在不断增添,并没有什么变化。

属性数字也完全没有改变,但花恺却感觉得到,神元、气元二者往日像是堵死了的瓶颈已经有所松动,想来离突破之时已经不远。

至于精元,本来就已经远远超出正常的情况,到了一个极可怕的境界,想要再增长哪怕一丝一毫都是难如登天。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也勉强算得上破而后立,一身伤不算白受。

看了一眼屋外,他这里几天来难得没了动静,凌未已与刚从衙门回来的周宁正往这边赶来。

花恺只留下一句“有要事要办”,便身影一闪,离了周府。

他这段时间留在周府,一是为了报恩,二是为了借住养伤。

如今伤势尽复,也该是离去的时候,所以并不想再和人产生太多牵连。

只是离去之前,还得把这“恩”报干净了。

身影融在夜色中,花恺寻了个高处,远远看着那座城隍庙。

观照金瞳之下,一如先前所发现的,那袅袅青烟并非直直飘上青天,而是盘旋归笼于庙中关公像头顶三尺所在。

“那就是这些东西的老巢?”

花恺低声自语。

祭天之时,借着那短短一瞬即逝的机会,他看到了这个地方,也看到了那两个小鬼从中蹿出。

这看似诡异的青烟旋涡,实际上也是诡异非常。

不出所料,那里应该是某种特殊空间的出入口。

花恺站立许久,却没有再发现什么特别的。

他可不打算进去。

一个不知底细,也不知隐藏着什么的所在,一头冲进去,除非他傻了。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怎么进去。

还是先盯着朱三那条线。

这些东西大费周折,用朱三这么一个弱书生来做了那么多文章,绝不会没有目的。

算来,朱三的案子拖了这么久,民意汹汹,那县令再是不愿,估计也拖不了多久。

近几日就该有了结,他们有什么目的,也应该掀盖子了。

想罢,花恺纵身飞掠,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街边一茶肆。

“你说有大人物插手了此案?”

花恺今日出门寻到李八坡,让他盯紧朱三案子的发展。

李八坡这人是个人才。

这段时间有了他的资金支持,短短时日内,就在街上很是收拢了一大批青皮闲汉,还有许多富户高门,也收买了不少帮闲仆役,坊间市井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少有他不知道的。

甚至是县中许多深宅大院中的大事小情,他也能知道。

才说起朱三案,李八坡却告诉了他,近日县城里来了个大人物。

“没错,所说,这位大人物听闻了此案,当即大怒,怒骂县令大人不分黑白,昏聩无能,责令他速速重审此案,县令大人自然不敢怠慢,一天之内就结了此案,判了朱三与陈娘子无罪开释,那宫二当日便被开刀问斩,此案也算是结了。”

花恺听完,皱起眉头。

案子结了,却没见那些东西有什么动静,到底目的何在?

心里想着,随口问道:“你可知那大人物是谁?”

李八坡摇摇头:“只听说了是京里来的,是谁倒不得而知。衙门那里突然变得口风极严,想来这位大人物真的是非同小可了。”

一时想不到什么头绪,花恺只能暂且放下,忽又问道:“对了,先前听你说过,这城隍庙中的关帝老爷很是灵验,你和我说说,这位老爷究竟有何灵验之处?”

“哎呦,这可就多了。”

李八坡赶紧道:“什么治病救灾,卜问前程,求子求福,就没有不灵验的。”

花恺晒笑:“呵,这位关老爷管得还挺宽。”

“那可不?虽说小的平日也不拜神,但也知道,这关老爷真是神通广大得紧。”

李八坡只当他是感叹神威,附和了一句,突又作神秘状:“小公子有所不知,除此之外,这城隍庙还有一个传闻。”

“哦?什么传闻?”

李八坡压低声音:“听说啊,这城隍庙下,可是地府门户,这关老爷便是在此守着地府门户,管着丰都鬼城,镇着阴阳两界,可是厉害得紧!”

“地府门户、丰都鬼城?那不是在泰山吗?”

来了这么久,花恺也对此界有些了解,也听周宁说过此界种种历史、传说,其中便有泰山之下的鬼门关、丰都鬼城、幽冥地府等种种传说。

“那里是正门,此处是偏门小道,不一样的。”李八坡理所当然地道。

“鬼门关还有正门偏门一说?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花恺不由摇头失笑:“行了,你去吧,我交代的事,你多多留意。”

虽然案子已结,但朱三却仍是唯一剩下的一条线。

“是,小公子。”

李八坡离去不久,花恺仍在茶肆中闲坐品茶,忽地听闻街上一阵嘈杂。

不由抬头望去。

只见街头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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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旧恨掀怒

“你这汉子疯癫了不成!这是作甚!”

“啊呀!我的瓶子,这可是上好的瓷器啊!”

“这是我刚摘的好菜,别踩了别踩了!”

“哎呦!”

大街上,一个大汉正在横冲直撞,街上摆的摊子被他撞倒了一地,搞得一阵人仰马翻。

那大汉怀中还抱着一个圆头圆脑圆眼睛的小童,浑身染血,满脸狰狞。

一边拼命地跑着,一边不时回头,似乎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着他一般。

但事实上,他身后除了被他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狼藉,和叫苦连天的小贩行人外,并无人追赶他。

也正因他神态癫狂,浑身是血,虽然一路引了众怒,却也无人敢撕缠他,只眼睁睁看他狂奔,连连怒骂。

那大汉忽地将怀中小童奋力扔出,正好砸在前方十数丈外的一个贩布帛的摊子上,将摊子砸倒,小童滚了几滚,才落到地上。

有摊上的厚厚布帛垫着做缓冲,小童只是脸上磕破了些皮。

“方圆!快走!”

那大汉将小童扔出后,大吼一声,便狂叫着返身向后冲去。

“啊啊啊啊!!”

看他模样,是冲着什么东西扑去,只是他扑去的方向前,却空荡荡不见一物,更遑论有人。

街上之人都只把他当作有癫病,却突然看见那大汉似是撞上了什么,突地一顿。

“啊啊啊!”

大汉双臂大张,双脚离地,似被什么架着一般,悬在半空中,惨叫出声。

更恐怖的是,他身上突兀地冒出一道道血口子,更有一块块血肉突兀地消失,只在身上留下一块块模糊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如此诡异血腥的一幕,看得人们惊恐不已,纷纷逃离,大街上顿时空了一茬。

“呜嗷嗷嗷~~!”

那被扔出的小童从地上爬起,顾不上身上疼痛,看到大汉的惨状,嗷嗷大哭。

寻常小娃遇上这样的事恐怖早已吓得尿裤子,动也不能动。

他虽哇哇大哭,却没有耽搁,圆滚滚的小手抹去脸上泪珠,便迈动两条小短腿,踉踉跄跄地在仓皇逃蹿的人流中奔跑起来。

“呜呜呜~阳大叔!吸溜~呜呜……阳大叔!”

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见大汉的惨状,又知道自己不能停,只好一边抹着泪,一边磕磕绊绊地跑着。

“啊啊啊——!”

大汉的惨叫声不断传来,小童哭得满脸涕泪,不断回头却始终不敢停留。

可人流奔逃,他一个不足三尺的小小孩童,跑了没多久,就被人绊倒,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大汉的情状太过惨酷和诡异,无人不吓得亡命般奔逃,哪里会顾得上他?

顿时便像小皮球似的被奔逃的人们踢得滚来滚去。

小童小小身板,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折腾?又痛又懵,是连哭喊都喊不出来。

突然扑通一下,撞到了什么东西,终于停了下来。

小童趴在地上,只看到了一双踏云履,身体便突然腾空,被两只手臂抱了起来。

抱起小童的是一个神俊之极的年轻人,却原来是走过来看究竟的花恺。

小童摔得鼻青脸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粘着许多灰尘和血污,狼籍得很。

眼前糊满了涕泪和尘土,小童也看不清眼前人,只是本能地瘪着小嘴不断抽泣:“呜……救、救救先生……救救阳、阳大叔,呜……”

花恺没有想到,竟会看到这样一幕。

现如今,他虽然样貌似乎越来越年轻,但事实上却活了数十年,也算饱经了世事,见多了风浪。

一身本事在凡人眼里,也是神仙般的人物。

可却始终有两桩心结,是他怎么都迈不过去的痛。

一是初入剑侠世界时便遇上山贼的无能为力。

二是在青天世界祁家村时,他错过了一时。

“我叫张月兰……”

“野人,你快走吧,不要枉送了性命,帮我带上小霏和小鹃。还有……”

“谢谢你的糖,就是弄掉了,好可惜哩。”

那个小姑娘撑着娇弱的身子迎向山贼时,脸上纯净的笑容,他没有一时忘却。

至今,张月兰都仍躺在榻上,如活死人一般,他却无法可施。

祁家村中满地残尸,被箭矢钉在墙上的小小身影,每每想起,都是揪心的疼痛。

而现在,看着这个满脸狼籍的小童,不知怎地,就勾起了他的痛处,想起了祁家村里,被钉在家门前的小豆丁的惨状。

花恺不发一言,沉默地将小童搂进怀里,足下微踏,人已出现在那大汉身后不远。

左手抱着小童,右手虚探,五指虚握如龙爪,遥遥一摄,悬在空中的大汉便被他凌空摄来。

手下不停,指爪化掌,虚空印出。

磅礴雄浑之极的血气与真气轰然而出,化作一道丈许方圆的金光掌印。

于风雷声中,轰然印下。

金光巨掌之下,有几声尖厉诡异的惨叫声豁然响起,几道淡淡青烟飘出,缓缓消逝。

花恺看也不看,手腕微旋,那大汉缓缓从空飘落地上。

“呜~阳大叔!”

小童从花恺指缝中已经看到,顿时挣扎着蹦下了地,哭叫着扑向大汉。

花恺也在一旁蹲下,伸手探查。

半晌,看了一眼满脸期冀看着自己的小童,花恺有些不忍地摇了摇头:“他已死了。”

事实上,大汉已经一半身子都露出了森森白骨,不成人形,不用看都是死得不能再死。

“呜哇——”

小童抱着大汉已经一只露出手骨的手臂,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喂,小子,你可有要我帮忙的事?我可以答应,再为你出手一次,若你不需要,便继续哭吧。”

花恺眼光闪烁,面上却显得略微淡漠地道。

“呜……”

小童哭声猛然一顿,小心地放下大汉手臂,蠕动着小身躯,急急爬了过来,一把抱住花恺大腿。

“呜~大哥哥,你救救先生吧!”

花恺面无表情,也不问他“先生”是谁,又要如何救。

一手捞起小童,抱在怀中,又抓起大汉遗体,起身道:“路上再说。”

他此时虽看着淡漠,其实心中早已被勾起昔日旧恨,怒火滔天……

第383章 愚民围府

花恺怀里抱着小童。

这小童虽然极聪慧,却到底只是个四五岁的幼童。

受了这连番大惊大悲,就是成人都受不了,何况他一小小幼童?

一路行来,看到花恺手里提着的“阳大叔”尸体,又开始哭得撕心裂肺,只断断续续地说了没多久,就趴在花恺怀里睡着了。

想是罪遭得狠了,人在睡着,小脸还皱成了一团。

花恺摇了摇头,只好先将他抱回周府。

手上带着具尸体,他也不好就直接带进他人家门,便叫来仆从通知周宁。

很快周宁与凌未已就连袂而来。

周宁见他手中死状惨厉的尸体,和几个仆从一样,差点吓坏。

“花兄!这是?”

花恺没有回答,反问道:“周兄,你可知华公,是何人?”

这是他刚才从小童口中听到的,便是小童哭着要他去救的先生。

只是小童年幼,口齿就笨拙,又哭得撕心裂肺,也没能说清楚,便睡了过去。

他问了几遍,翻来覆去都只得了“华公”两字,连名字都问不出。

“华公?”周宁微微一顿。

花恺以为他不知道,又多说了一句:“听说是朝中来的人,还差点拿了县令问罪,周兄也不知吗?”

“自然知晓,华公乃是当世大儒,五朝太宰,天下之望。”

周宁向天拱手,一脸敬仰。

听到这一连串头衔,又看到周宁的表情,花恺虽没什么感觉,却已知这位华公身份非同小可。

“这是他的随从,为护华公而死……”

“华公出了何事!何方贼人如此胆大包天,敢行此丧心病狂之逆举?他就不怕天下群起共诛吗!”

花恺话没说完,周宁已经暴起,大有怒发冲冠之势。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老好人发怒,还是这么狂躁,看来这华公真的是很不简单。

花恺淡淡笑道:“不是人,是,‘神’……”

周宁却没有听清,更顾不得体会他话语中的讥讽之意,暴怒之中带着焦急,打断了花恺:“华公在何处?我这就去寻县令大人,请他出兵相救,华公是朝廷柱石,万万不能有半点损伤!”

那个“神”字,凌未已却已听在耳中,知道事情绝不简单,见状按住自己这位好友劝道:“周兄,此事花兄必是胸有成竹,以花兄的本事,又有谁能比得过?”

周宁顿时反应过来。

是了!以花兄的本事,是他平生仅见,又岂是那些早荒废了操练的兵丁可比?

“花兄……!”

花恺却没有心思在这上面纠缠,抬手拦道:“这事并不简单,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护他周全,但我早已答应过那小子,会尽力去救,你大可不必再多说。”

没有得到肯定的应承,周宁有些不太放心,但相处至今,他也算有些了解花恺为人,知道他不会信口开河,也不会轻易承诺。

只好郑重地对着花恺躬身施了一礼。

接下来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将小童和大汉尸体托付给周宁。

知道这两人一个是华公的随身童子,一个是为护华公而惨死的义士,周宁的态度比谁都认真,根本不需要他多说,已经急急忙忙安排起来。

不仅叫来自己夫人,让她亲自照顾小童,又看那大汉尸体惨厉,几无全尸,竟亲手为其清理尸体。

听下人说城外有一个二皮匠,缝补尸体的手艺出神入化,就急忙要亲自去请。

只是那二皮匠住的地方不近,如今城中暗流涌动,这周宁似乎有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特殊,牵涉其中,花恺也不想节外生枝,把他劝住,只好让仆从去请。

当初花恺救下他性命时,都没见他对自己这么“谄媚”。

这让花恺也不免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华公”升起一丝好奇。

周宁为了给那大汉大葬,将周府仆从使得团团转,颇有些鸡飞狗跳。

诸般杂事也用不着花恺来操心,便独自回房。

城隍庙中香火太盛,白天人流不息,只能等天黑以后才方便行动。

“人在哪里?”

“……把人……出来!”

“……拿了……押到……赎罪!”

“打死……!”

“交出来!”

……

入夜不久,周府之人突然听到一阵阵嘈杂声。

起初还没有人在意,但很快,动静却越来越大,还有人用力砸响大门。

周宁快步而出:“何故喧闹?”

有个仆从急急跑来:“不好了,不好发,老爷,门外来了好多人,阻在门外喊叫。”

“他们在喊什么?”

“听着好像……好像是要找花公子的。”

“花兄……?”

周宁脸色微变。

这门外传来的响动,可不像是什么善意。

“老爷,您可不能出去,外面那些人凶得很。”

仆从见周宁挽起衣摆就往门外走,连忙要拉住。

“不妨事。”

周宁摆手道,仆从劝不住,只好赶紧叫人,护着周宁打开了大门。

门外,已经黑压压围了一群人,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叫骂。

“诸位!诸位!”

周宁高举双手,试图压下这些人的声音。

“诸位,可是周某有哪里得罪了诸位,竟这般围我家宅?若果真如此,还请明言,周某愿向诸位赔罪!”

似乎来人之中也是知道他的名声的,还真安静了下来。

有一人站了出来:“周老爷,你是大善人,我等也都是佩服的,我们这些人也不是来找周老爷麻烦的。”

“那诸位……这是何故?”

“周老爷,你是大善人,好做善事,我们本不该管,但你却不该收留那亵渎神灵的恶徒!你也无需担忧,你只要将那恶徒交出来,我们立即便走!”

“对!交出恶徒!”

“交出恶徒!”

一群人举着火把,群情激愤。

“亵渎神灵?这、这从何说起啊?”

“周老爷,你就不要遮掩了,我们都知道了!”

“没错,这恶徒居然敢亵渎城隍老爷,惹得关老爷座下神将降怒。”

“城隍老爷护佑我等百姓,如今却有人亵渎,若是惹得他老人家震怒,害了我等百姓,他万死难赎其罪!”

“如今只有将他押至关老爷神像前,磕头赔罪,若是关老爷仍是不容,就在神像前将他打死,否则必有灾祸降临,百姓有难啊!”

“……”

第384章 掌影漫空

一支支火把高举,红焰跳跃,汇聚成片,一如群情汹汹涌动。

这些人一个个脸色通红,愤怒狰狞,似乎他们口中的渎神恶徒与他们有杀父杀母的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这、这……”

周宁虽是一介书生,却有几分骨气,就算刀斧加身也别想让他为心中原则退让半步。

但这些人的表情让周宁感到一阵阵地发寒,被吓得手足无措。

却极力地想为花恺辩解。

这群人却并不给他机会,狰狞地怒吼着打断了他。

“让开!快把恶徒交出来!”

“交出来!”

“……”

这一群狂热的信徒,他们已经不再满足于怒吼,叫喊,高举着火把,睁着通红的双眼,在一步步逼近。

周宁此时是腿软的,不过有着书生的迂气,仍执拗地挡在门前。

“老爷!快进去躲躲吧,这些人疯了!”

仆从们早已被这些狂热的疯子给吓坏了,一个架手,一个抱腰,想将尚且不愿让路的周宁给拖走。

“他是要给恶徒通风报信,不能让他回去!”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人群涌动着就要冲了上来。

“你们干嘛!?我们老爷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不要过来!”

“哎呦!”

这些仆从们倒是忠心,竟不肯抛下周宁跑路,被人群冲得东倒西歪,仍旧死死地拦在前面。

但毕竟“敌我”悬殊,很快就被撞倒。

眼看周宁就要被这些暴徒冲击,突然平地刮起一阵狂风,一群狂热的信徒顿时被吹地连连后退。

“你们……在找我?”

一个清朗的声音悠悠传来。

周宁像只兔子似的,跑到来人身后,才惊魂未定地呼了一声:“花兄!”

一群人只见一个俊秀之极的少年郎站在门前。

“你、你是何人!”一人喝问,他有些被少年的气度所慑,有些色厉内荏。

“你们不是要把我绑去问罪吗?怎么,连要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花恺好笑地说道,半点没有急躁动怒。

似乎这么多百姓气势汹汹、义愤填膺地叫着要打要杀的那个恶徒不是他一般。

“你就是那恶徒!?”

“恶徒?”

花恺笑了笑,指了一圈明火执仗的人群:“大晚上的,你们一个个拿枪挟棒,围攻民宅,喊打喊杀的,竟然还敢自诩良民,说他人是恶徒?”

“你……我们不和你说!快点让我们绑了,去给城隍老爷谢罪!”

“对!绑了!”

看着又暴躁起来的人群,周宁拉了拉花恺:“花兄,你无需理会,回到府中关上门便是……”

他其实并不是怕花恺会被这些人怎么样,反而是怕他被激怒,这些人恐怕没什么好下场。

“周兄不必担忧。”

花恺抬手一拦,对人群道:“你们想要我怎么谢罪?说吧,我如你们所愿。”

“跟我们到关老爷跟前下跪,等候发落!”

“你这么识趣,就不用绑你了,不过我们警告你,别想耍什么花样,否则……哼!”

“好,那还等什么?走吧。”

花恺对这些把他当成了十恶不赦的恶徒一般的人似乎毫不在意,反而很配合,脸色平淡地走了出去。

“花兄……”

周宁话没说完已被花恺打断:“周兄,让凌兄早些回来,这两日就不要出门了。”

“别耽搁了,快点!别想打歪主意!”

几个大汉不耐烦地想上来推搡,却忽然看到花恺抬起头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便莫名地全身微颤,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动也不敢动。

等他走过,便又清醒过来,低咕了一句“邪门”,倒也并不认为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小白脸。

一个小白脸罢了,身无三两肉,手无缚鸡力,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惧怕?

没多久,花恺就在层层簇拥中,被“押”到了城隍庙中,关帝神像前。

一群人在殿前跪下虔诚叩拜,见到花恺仍然长身直立,就纷纷大喝:“跪下!”

几个为首的汉子走到身后,要伸手来推。

却惊讶地发现就像推到了一堵墙上,纹丝不动。

花恺也不理会身后的人群,朝前走了几步,打量着殿上的神像。

殿中两旁是一尊尊形貌怪异的小鬼泥像,一个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怕不有百十来个。

殿中侧首,是一尊将军像,肩上抗着长柄关刀,倒和他先前所见的那自称周仓的金甲人相似。

正中央是一座丈余高的关公立像,通体黄铜铸就,金灿灿,油光光,在如今这世道,仅此一像,就价值连城。

若这是由县中百姓所供奉,那这关帝神君的信徒之狂热,已经非同一般。

这神像身着鹦鹉战袍,丹凤眼,卧蚕眉,二尺美髯,与他所知的关公像并没有太大差别。

除了手上所握,并非那柄青龙偃月刀,而是左手铁笔,右手书册。

笔上刻“轮回”,书册刻“生死”。

花恺微微冷笑,这装备倒是齐全,只是未免有些不伦不类。

抬起头,目光似乎能透过屋顶,看着大殿顶上那个香火旋涡。

他猜测里面应该是个特殊空间,但这玩意的原理他可完全不懂,更不知道怎么进去。

不过……

他也完全没有想过进一个全然不知底细的所在……

花恺扬声叫道:“藏头露尾的东西,既然敢鼓动无知蠢夫将我带来此地,怎地却躲在老鼠洞中,不敢出来?”

四周一阵静悄悄,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身后的狂热信众却是有一瞬呆滞,显然是被眼前这恶徒的胆大妄为给惊了,紧跟着一个个怒目狰狞,纷纷怒骂,大有想将花恺给撕碎的意思。

“你这恶徒!帝君老爷面前还敢如此悖逆,你会不得好死的!”

“别和这恶徒多说,此贼已罪无可赦,将他绑了,就在帝君老爷面前烧死!”

几个壮硕大汉已应声扑出。

“哼。”

花恺轻哼一声,垂在两侧的双手一翻,微微一震,几个彪形大汉如遭重击,口喷鲜血,倒飞而出,撞破大殿大门仍旧去势不减,直直砸落在殿外大院,如滚地皮球般。

“杀人了!”

“快逃啊!”

“妖怪!”

几个大汉现在的样子实在太惨,七窍都有血流出,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更让他们害怕的是,这几个壮汉每个都有近两百斤,但这个看着柔弱不堪的少年却是两手轻轻一动,就把人打成这样,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再加上他容貌太过俊美,除了变成人形来害人的妖怪,还有其他可能吗?

把花恺当成妖怪,生怕被妖怪吃了,连这里是他们神通广大的神灵的地盘都忘了,纷纷逃蹿。

至于那几个人事不省的大汉,倒是没被人遗忘,被人手忙脚乱地捡走了。

花恺背着手,静静地看着这些人奔逃。

那几个人虽然看起来惨,其实他下手很有分寸,最多不过吐几口血罢了。

目的便是让这些愚民不再碍事,看起来效果比他预料的还好。

没多久,一帮原本气势汹汹的信众,就跑了个干净。

花恺摇头笑了笑,回过身了,又看了一眼那些泥塑木雕的“神兵神将”,轻声道:“捣了你们装神弄鬼的老巢,看你们出不出来……”

话音才落,已纵身而起,撞碎殿顶,横身空中,居高临下。

双手缓缓推出。

每进一寸,便有一双金光掌印出现。

不过呼吸之间,周身已经弥漫着无数金光掌影,漫天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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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剑飞惊天!

金光掌印如雨点倾泄,流星坠地,轰隆隆一阵阵雷鸣暴响加成一片。

小小城隍庙却丝毫无损。

因在金光流泄之时,一层淡淡的青色烟幕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城隍庙。

掌印轰击其上,也只见青烟流动,却难伤烟幕之下的殿宇分毫。

庙中,那金甲将神像双眼青光微闪。

在那不知来处,不知何往,幽幽暗暗的的空间中,一个与神像一般无二的金甲将,正圆睁双眼,看着身前一团光影。

光影之中,正是居高临下,俯击城隍庙的花恺。

他身后站着几个青面獠牙,形如恶鬼一般的东西。

个个面带丝丝惊惧之色。

“将军,没想到这小小凡俗武夫,竟能有这样的本事,若真让他毁了这处道场,恐神君见怪啊。”

金甲将眼中一丝惊疑一闪而过,便转凶厉。

“哼!谅他还没有这本事。”

“也算他运气好,神君如今在应付那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朽,不许我等多生事端,否则哪容得这孽障在此放肆?”

要不是你故意引那些百姓愚民去招他,又怎会如此?

见金甲将满脸忿恨,身后的恶鬼都在心中腹诽,却也不敢稍有表现。

外界,半空中。

花恺已不知打出了几百千掌,只激得那一层淡青烟幕翻滚涌动不已,却仍不见下面的殿宇有分毫毁损。

“果然诡异……”

这些青烟他已见了许多次,一次比一次神奇诡异。

“我就不信你真能万法不侵。”

轻声自语间,腰身轻扭,凭空借力,再次扶摇而起,腾身虚空。

念动间,丝丝缕缕的炽目银芒透体而出,虚空之中,也有道道锋锐利意凭空而现,漫天缭绕,追逐乱舞。

双手自下而上,缓缓抬升。

漫天银芒锋锐如游鱼扑食,一丝丝汇聚在头顶,倾刻间,便显现出一柄通透长剑,十数丈之巨,于夜空之中,极为耀眼夺目,炽如大日。

亏得此刻为夜间,城中百姓大多已安睡,否则必成大乱。

哪怕如此,也已引起不少瞩目惊乱。

城里城外,更有一些并非凡俗百姓的特殊存在,像深藏草丛中的蛇群般,被一棍子打了出来,纷纷惊疑不定。

只不过让他们惊的并非这一剑,更多的是这一剑所挥之处。

“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去动祂……?”

“真是不知死活!”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

花恺双手已经缓缓按下。

“太虚·神剑势……”

似有无形巨手,握住剑柄,挥斩而下。

巨剑自上而下,似缓实疾劈落。

之前金光掌印骤雨一般落在烟幕上,轰隆隆雷鸣不绝。

现在声势更为宏大的巨剑斩落,却如同被吸走了所有声音,无一丝响动。

那明明坚不可摧的烟幕,却真的就像普通的烟雾一般,巨剑落下,毫无阻滞地穿了过去。

与之触碰的烟幕,像是被煮沸的蒸气,翻滚沸腾,丝丝缕缕,蒸发消逝。

诺大一座城隍庙,被巨剑如切豆腐般,当中剖开。

剑气倾泄肆虐,摧枯拉朽,瞬息之间,开始轰隆隆倾塌。

“啊呀!孽障,欺吾太甚!”

“斗部天兵!与本神将将此孽畜擒杀,拘来魂魄,打入炼狱,永不超生——!”

一声惊怒已极的暴喝陡然炸响。

滚滚尘烟,飞扬如沸涌之中,猛然爆开,从中飞射出一道道青色浓烟。

道道青烟,足有成百上千,如同利矢,撕裂夜空。

带着一声声尖锐的戾啸,“箭头”处赫然化作一个个青面獠牙的恶鬼脸庞,张着狰狞血口,在夜空中翻转飞旋,呼啸着朝花恺围扑面来。

滚滚青烟,森森鬼脸,凄凄戾啸,遮了天,蔽了月,惊起哭声无数,竞相奔走。

一时间,如同混乱鬼域。

“哈哈哈哈!游魂野鬼,魑魅魍魉,也敢妄称天兵?”

花恺不惊不惧,虚立空中,反放声大笑,神态肆意狂放。

“若天是这般天,我便斩了你这假天!”

“大日纯阳!”

“明明如玉!”

“起!”

双手大张,一身精纯意志滚滚如龙,气血翻腾如大河,倾泄而出。

“天地如珍,日月照我!”

头顶升起大日、明月异象,旋转不休,搅动风云。

无匹的吸力肆无忌惮地吸扯着虚空中的力量,浑身金白光芒透体,恍若神人。

反倒让许多被鬼啸惊醒的百姓当作真正的仙神下凡,争先恐后地参拜祈求。

花恺衣衫猎猎,意态癫狂,却心若平湖,感受着身体中那从天地间强夺而来,源源不绝的磅礴力量,直有一种举手抬足便可天翻地覆的错觉。

“剑来!”

那斩落大地的通透巨剑倒转剑锋,直入高空,轰然爆开,再次化作一道道炽白锋锐的丝线。

“剑飞!”

剑气数量比之前多了不知凡几,遮天蔽日一般,像灵动的游鱼,漫天游动飞舞。

“剑惊天!”

花恺接连三声清叱,无穷剑意倾泄,无尽剑气激荡,束发的缎带玉冠猛然炸开,须发飞扬,猎猎狂舞。

剑气咝咝,瞬息中汇聚狂风怒雨。

鬼啸呜呜,倾刻间造就森罗鬼域。

两者相遇,如水入热油,剑啸如雷,鬼哭神嚎。

太虚·剑飞惊天!

冲天一剑,鬼神皆惧!

“啊——!”

“啊——!”

方圆数百丈内,尽是剑气狂舞,鬼脸青烟不断消减,被一丝一丝磨灭,凄厉的嚎叫响彻夜空。

如此大范围的全力施展,哪怕花恺有融合了太虚剑意直接从虚空借力,与明玉神功强夺天地造化的精妙而成的“日月照我”,也不能持续太长时间。

不过哪怕时间不长,这漫天的纯阳太虚剑意,也足以磨灭这些看似恐怖的游魂野鬼。

就在漫天鬼气渐渐消弥,天地重归清静之际,却又有变故突起!

“孽障,受死!”

一道金光骤然从原来的城隍庙残墟之中爆起。

那是一道金色的刀光,其间隐透一道黑青龙影。

刀光冷艳,像是无视了空间距离,刚刚斩下,却已落到了花恺头顶。

一丝寒彻骨髓的冷意无视了他不灭金身,直接透体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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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接踵而至

“哈哈哈哈!孽障,受死吧!”

一个金甲人出现在城隍庙残墟上,快意狂笑。

扬手挥出一道青烟,化作一条青黑琐链。

“你以为死便能解脱?本神将要拿你神魂,扔入炼狱之中,永受烈火焚身之苦!让你知晓亵渎神灵的下场!”

青烟化作铁链,如恶蛟般钻出,咬向已被切成两半的“花恺”。

下一刻,金甲人却突的脸色一变。

恶蛟般的青黑铁琐尚未缠下,“花恺”的两半残尸已像泡影般缓缓消失。

不好!

金甲这一念头尚未完全冒出,便有炽白光芒亮起,这一瞬间,只觉世界一片白亮。

与此同时,背后一寒,便觉心口一阵剧痛。

“呃……呃……”

金甲人只觉全身气力如决堤洪流,瞬息间倾泄而出。

“怎、怎……么、么……可可、可……能……?”

他用尽仅剩的一丝力气,低下头,只见胸口冒出了一截银炽色剑尖,剑身上有一丝丝红芒流转。

夺目,炽热,却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银炽剑身骤然化作一道道游丝散开,飞向身后一道尚保持着剑指向前姿势的修长身影,缭绕飞舞。

离去的剑芒,也带走了金甲人的最后一丝气力,再也撑不住身形,缓缓向前倒去,砸在地上,扬起一阵微尘。

花恺收起剑指,缭绕周身的剑气游丝随之悄然消逝。

看着倒在地上的金甲人,通体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一道道裂纹迅速蔓延开来。

不过几息时间,便轰然爆裂,化作一片片碎片漂浮而起,慢慢消失。

原本威风凛凛的金甲神将,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件物事,掉落原地。

花恺缓缓走了过去,捡起那件掉落的物事,拿在手里看了一眼。

这是一块泥捏的牌子,中间有一个小洞,那是被他的剑气洞穿所留下的痕迹。

上面有一道道莫名的纹路,还有两个古朴文字。

“周仓……”

这傻子还真叫周仓。

花恺轻轻念出口,心中晒然一笑。

不过一块泥捏的牌子,竟也能变成所谓的“神将”,这种手段还真是让他难以理解。

这不科学。

“咳咳……”

正想着,忽然止不住咳了两声,喷出一口浊气,

脑门上缓缓流下一道温热。

伸手一抹,看着手上的一片红色。

花恺心有余悸看向不远处,他原来所站的地方,正插在地上的长刀。

这是一柄掩月刀,乌黑的刀杆,长有丈余,暗青的刀锋,上有龙影隐现。

与众口相传的关二爷所持青龙偃月刀几乎一般无二。

他不知道关二爷手中是不是真有这么一把青龙偃月刀,但他知道,这杆长刀的威力,在他所见过的兵器中稳居第二。

这正是刚才斩向他的那道金色刀光。

他的不灭金身在这刀光之下,竟然瞬间就被破。

哪怕他的剑神七式日益完善精深,其中的身法愈加神奇,在瞬息之间移形换影,躲了开去,刀气也已经破体而入。

若非不灭金身内外兼修,他绝不仅仅只是咳嗽两声而已。

这绝对是一柄当之无愧的神兵,就算是谢云流手中那把曾经让他惊惧过的画影魔剑,和李忘生手里的玉清玄明,单论锋利,与这杆长刀相比也有所不及。

至于第一,却是老吕手中的那把铁剑。

不过据他所知,那把剑也只是一柄普通烂铁剑,这所以不凡,只是因为握着剑的人,是吕纯阳。

甩了甩手上的血迹,向那杆长刀走去。

探出手,正要将刀握在手中。

长刀突地一阵阵颤动,一声金鸣,便化作金光飞去。

“哼!”

砍了小爷想走?

花恺冷哼一声,身形亦随之消失。

他本以为要有一番追逐,却见金光忽地在不远处就已坠落。

身影急闪,紧随而至。

只见一个人正站在前方,那长刀正是落到了他手中。

这人身穿红袍,头戴乌纱,脸膛青绿,满脸虬髯赤红如火。

一手执着着杆粗大铁笔,一手掌着那把掩月长刀,正笑意吟吟看着他。

又来一个……

花恺双目微阖,心中微微冷笑。

右手缓缓伸出,在身前摊开:“拿来。”

那红袍人哈哈笑道:“哈哈哈,你我萍水相逢,公子为何一见面便向我要东西?我可不欠你钱吧?”

花恺懒得和他废话,依旧摊着手,淡声道:“拿来。”

“公子这究竟是想要何物?”

红袍人依旧笑意不减,顿了顿手中长刀,故作诧异道:“莫不是想要这青龙偃月刀?”

他像是惊着一般,连连摇手:“诶,这可不行,这青龙偃月刀是帝君心爱之物,怎能轻易与人?”

话锋忽又一转:“不过,公子若是想要,也并非不可能。我家帝君对公子青睐有加,特让陆某来请公子前去一晤,等拜见了帝君后,公子再好言相求,也许会得偿所愿也未可知?”

花恺充耳不闻一般,又再次淡淡地重复了两个字:“拿来。”

似乎被花恺的复读机行为惹恼了,红袍人笑意微淡:“陆某以礼相待,公子可莫要辜负我一番好意,需知你的剑修之术虽是不凡,却也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神通,帝君乃是真神,真要惹得帝君动怒,呵呵……”

花恺微微一笑:“哦?你是在威胁我?”

红袍人哈哈笑道:“哈哈哈,公子多虑,帝君有谕令,要陆某以礼相邀,若真是威胁,便不是这般客气了。”

“那便看看你要如何不客气!”

话音未落,花恺猛地抬手,周遭空气乍然变冷,剑气如狂乱舞。

“好胆!”

红袍人面色一变,剑气如龙,已袭卷而下。

如若狂风龙卷,霎那间将红袍人淹没。

才过片刻,花恺却是眉头微皱,挥手散去剑气。

剑气消散,原地却是空空如也,红袍人的身影早已不见,只有地上有一片红色衣角遗留。

“哼,算你走运。”

花恺有些忿忿地咬牙。

这就是专业不对口的弊端了。

这些东西,若是动起手来,花恺全然不惧,但论手段诡异,他却远远不及,这些东西若是一心想跑,他也没什么办法。

之前的“周仓”也是一样,若非他以观照金瞳发现了它的破绽所在,又是出其不意之下,恐怕没这么容易解决。

想了想,又转首看向城隍庙残址。

在他无穷剑气肆虐之下,这庙里每一根柱子、每一扇门墙,早已被寸寸撕裂。

但上面的青烟旋涡,依然如故。

就好像是处在另一个维度一般,庞大的剑气风暴,也难撼动分毫。

在原地看了许久,也不见再有“人”出现。

不由一叹:“看来守株待兔不是办法……”

便转身纵起,向周府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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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人间沧桑

花恺才到半路,便见一黑影突然从旁边的屋顶上蹿下。

却是一只大狐狸,落地一个翻滚,就变成了一个男子,正是凌未已。

城隍庙一带诺大的动静,早已惊动许多人,知道花恺的目的就是那里的他,也顾不上暴露自己妖怪的身份,化出真身,直往这里奔来。

花恺问道:“你怎么来了?”

凌未已看到花恺安然无恙,明显松了口气。

“花兄,小生刚从家中返回,听闻你要来闯这城隍庙,本想来劝阻,却不想……”

花恺不在意地笑了笑:“多谢凌兄挂心了。”

凌未已看出他并未将事情放在心上,不由劝道:“花兄可莫要小瞧那城隍。”

花恺看他模样,心中微动:“凌兄有何指教?”

“小生虽不才,可却虚活这许多年月,祖辈也有些遗泽,知到的也比寻常人多了些,这淄县城隍的来历跟脚,怕是不简单。”

凌未已正色道。

花恺眉头微扬:“哦?他莫不真是天上的神灵仙官不成?”

凌未已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花恺忽然抬手阻止,眼角微瞥,笑道:“凌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回去再说。”

城隍庙让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全城,百姓惊慌,官府懵比,还有一些三教九流之人。

他们周围现在就有人在窥视。

花恺不怕人,却怕麻烦。

凌未已会意,当下两人便赶回周府。

回到周府,拉来个仆从问了几句,那小童仍在昏睡。

而周宁一直陪在床边,寸步不离地照料着,比亲爹都亲,就因为这小童和那个华公有关,也不知那个华公到底有什么魔力。

也没有过多理会,拉着凌未已在偏厅坐下,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凌未已不等他发问,就倒了出来:“小生不知那淄县城隍,是不是真正的神灵仙官,却能肯定两者间,必有联系。”

花恺眉头微皱,凌未已已先他发问:“花兄可曾听说过,三千年前的天人之祸?”

我上哪听去?别说三千年,离了这淄县,三天前的事小爷都没地听去。

花恺翻了个白眼,摇摇头。

凌未已有点意外,不过也没卖关子,很快就道:“小生从祖上留下的典籍中看过,三千多年前,这人间却不是如现在这般……”

从凌未已的嘴里描述的,是一个古老的,看似瑰丽壮阔的世界。

三千年前,只是一个界限。

在无人知晓的更久远、更古老的年代伊始。

天地间人神共存。

天有天庭,地有地府,人间有皇朝。

天帝高坐九天,统御周天寰宇。

地君独镇九幽,手掌生死轮回。

人间有皇朝辖治九州大地。

天地间各司其职,处处是瑰丽神话,仙幻胜景,该当是一个波澜壮阔的盛世、大世。

但事实,却似乎并非如此。

这大世虽壮,却蒙着一层悲色。

三界之中,人虽是最具智慧灵光之类,却也是最为孱弱。

是时,大地之上,蛮荒未褪,山海之内有妖魅,河岳之中有精怪,便是处处遍布的禽兽鳞虫,也能随时要了人命。

仅仅如此,也不过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自有其道。

人族之中,自有强者辈出,虽不能使万族伏首,却也能护佑人族,为天下百姓谋一方安定。

真正让人族不堪其负的,是高高在上的,天。

天帝的天。

天命之下,敢有半点不从,便是灰飞烟灭,株连万民。

普通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那是常态。

连人族修士都大多要被拉去充当“上天”苦力。

为求一息残喘苟存,人间年年进贡天庭,人人跪拜神灵,容不得半点忤逆不敬。

便是人皇,也要在天命之下,俯首称臣,每年都要穷刮天下,祀神祭天。

生而为人,却形如猪狗,受自己日日跪拜供奉的仙神奴役,永世难得解脱。

如此不记年月,终有一代人皇“启”奋起,于通天神山“周”之巅,祭天大典之上,掀翻祭坛,怒斩天使。

又铸人皇金敕,诏告:天上地下,从此人间唯人,不纳贡,不朝天,不敬神,天上地下,九州四海万灵,敢有犯人族一毫者,必穷千秋万世,诛尽戮绝!

此敕一出,人族脊梁得以续立,但大祸也因此而生。

人间陷入长达万年之久的天人之祸。

天翻地覆,生灵涂炭。

其间不知多少人族先烈前赴后继,人皇也几经陨落更迭。

直到三千年多前,人皇“乾”聚三百六十位人族大能,不惜灰飞烟灭,撞断通天神山“周”,从此绝天地通。

又以山川作骨,江河为络,亿万英灵血肉浇铸,九州化眼,上应周天星斗,下承社稷黎庶,炼山河社稷图,封天锁地,从此人间再无仙神影踪。

这一场天人之祸,可以说没有赢家。

天庭元气大伤,地府失序,而人族虽然得以喘息,但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

可以说,如今的人间大地,每一寸都是由人族鲜血浇灌的。

默默地听凌未已说完,花恺这个事外人,都能感觉到浓浓的悲壮扑面而来。

这一场大祸值与不值,真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的。

尊严与生命,孰轻孰重?

不过,花恺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的一些疑惑,也得到解答。

难怪他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古怪。

明明有仙神,有皇朝秩序,偏偏又这么混乱。

“天”进不来,鬼出不去,人又无力管,怎能不乱?

说完这一段黑暗的历史,凌未已停了下来,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虽是妖,但多与人交好,而且这一场大祸,没有生灵能脱身于外,甚至可以说,最惨的,不是天人这两方“祸首”,而是被牵连其中的万灵。

花恺等他缓了缓,才问出心中疑问:“既然人间已封绝天地,那如今人间的仙神应该都是假的了,那个假城隍又能与‘祂们’有什么关系?”

凌未已摇摇头:“当年,天地虽绝,可‘天’并没有就此放弃。”

“传闻当年,天帝被乾皇以山河社稷图所伤,不得不退,眼看着乾皇封天绝地,但也并非毫无做为。”

“‘祂们’似乎在人间布下了什么后手,想要侵蚀山河社稷大阵,重临人间。小生虽不知其中隐秘,却知晓,这人间并非真的仙神绝迹。”

“这淄县城隍究竟是什么,小生不得而知,但却知其背后,确有一尊真神……”

第388章 回头无路

“花兄!”

凌未已叫住花恺:“花兄既然仍执意要去,小生劝不住,也相信花兄此等人物,必有依仗,只有一事要提醒花兄……”

再次从周府出来前,凌未已给了他不少提醒。

感慨之余,也多了几分凝重。

凌未已所描绘的那一段黑暗历史,他这个“局外人”只是听了,都感到了一丝难以喘息。

草木摇杀气,星辰无光彩。

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

这几句诗来形容,再贴切不过,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那一丝窒息,也仅仅是因为同样作为“人”的共鸣,只要不挡他的路,他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去了解其中隐秘。

至于凌未已所说的那尊“真神”,倒是不得不防,因为花恺并不打算就此罢手。

想着,意识沟联空间。

次元通道依然紧闭无法打开,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通过几个世界同时供应,还有现世中源源不断增加的“玩家”,这段时间源力已经积累了一个相对“庞大”的数字。

近二十万源力,足以做许多事。

想了想,花恺直接消耗掉大半的源力,将一直储存了许久的一个投影球具现了出来。

“希望用不上吧……”花恺心疼得嘴角直抽抽。

这么庞大的源力就这样没了,心中真是是一阵阵的剧痛,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舍不得用的。

花恺想起凌未已提醒的事,目光微闪,身形晃动,很快没于夜色中……

……

神秘之地,青烟滚滚,幽暗昏沉,不辨上下四方。

在重重青烟那深处,竟有一座巨大城墙横亘。

城墙下,正有一身材魁梧,苍首皓髯的老者。

老者抬头仰望,从他那如雪白的须发,脸上深深的岁月刻痕,可知他年岁不小,双目却炯炯有神。

他看着城门上刻着的两个奇形古篆。

两个篆字极为古老,换了个人,也未必识得,却难不住他。

这两个篆字,正是:酆都。

字里行间散发着丝丝阴冷鬼气,让人触目生寒。

老者却无半点动容,反而拂袖微露不悦,发出一声冷哼。

他背后忽地传来语声:“幽冥阴都,轮回治所,世间独此无别,华公虽为当世大儒,负天下人望,却也是肉体凡胎,如今得见,也当幸甚,为何不喜反怒?”

老者对这突然冒出的声音不惊也不惧,神色丝毫不变,反竖起两道浓眉斥道:“鬼鬼祟祟,藏头露尾!果是鬼域之辈,吾深鄙之,速速离去!”

大袖挥拂,面现厌弃之色,似乎在驱赶什么肮脏之物般。

“呵呵呵呵……”

那语声主人并未发怒,发出阵阵笑声,老者身后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手执铁笔,红袍乌纱,青绿脸膛,满脸虬髯赤红如火。

若是花恺在前,必然是拔剑就砍,因为这正是之前从他眼前取走那柄掩月长刀的红袍人。

红袍人脸上笑意吟吟,似乎全然不将老者的嫌弃放在心上。

“华公世之大儒,知天地,晓阴阳,通古今,该当知道酆都是何所在。生人莫见,亡者无回,一入此城,回头无路。”

红袍人说着,那黑幽幽的巨大城门已经缓缓洞开。

“华公如今尚在门外,回头未晚,只要……”

“哼!”

他话未说完,老者一声冷哼,大袖一甩,已大步迈出,似根本不屑和红袍人多说半句。

“家国衰千古,星霜忽一周。黄沙漫故道,白骨委荒丘。许远死何晚,李陵生自羞。南来冠不改,吾且任吾囚……”

“只恨老夫这一去,朝中奸佞当道,人间祸乱,重现滔滔血海……”

苍老却魁梧的背影缓缓没入门洞,苍劲却苍凉的诵念声渐去渐远。

红袍人看着隐没的老者背影,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大袖一拂,身形也跟着消失。

……

一座黑漆漆的大山之外,重重密林,大树参天。

黎明之中,仍如一片黑海。

花恺手中提着一人,在林海之上风驰电掣。

他手中之人,正是那淄县县令。

这位县令大人平日里都是满面红光的富态,此刻已经面色惨白如纸。

花恺从凌未已处得知,那城隍庙上空的旋涡,的确是一种特殊空间,名为“灵界”。

灵界,相传是是上古之时,神灵凝聚万灵香火而开辟的道场。

传闻,那天庭便是在亿万年间,聚亿兆生灵香火祭祀所开辟的一处无边灵界。

相比之下,城隍庙上空的旋涡,顶多只能算是一道小夹缝。

这道小夹缝,却是那不知是何方鬼神的所谓关帝圣君,利用万民香火,从山河社稷图大阵结界之中撕出的一道裂缝。

这也正是他要挟持县令的原因。

封天绝地,笼罩人间的山河社稷图,就像一个系统,天下官员手中所掌的印玺,都拥有这个系统的一小部分权限,共同组成一个庞大的网络,维持着系统的运转。

如城隍庙上空那个小灵界,就是钻了这个系统的空子。

这个淄县县令虽然无能,但毕竟是此地主官,这地界的系统权限就是他手中的印玺,也只有掌控印玺的主官才能使用。

他要进出灵界,甚至将之破去,还得要用到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

知道了这世界的隐秘,联系之前种种,花恺倒有了隐隐的猜测。

恐怕他遭遇的一连串古怪,都与这山河社稷图脱不开关系。

只是所知太少,难以窥见太多。

但花恺也没有太大兴趣去探究,如今他只想完成对那小童的承诺,将他的“先生”带回去。

城隍庙上空那处小灵界,在县令的大印令谕之下,倾刻解体,化成了无数青烟随风消散。

可见这只是一处“临时小分部”,绝不可能是那些东西的老巢。

这么容易便在官印下灰飞烟灭,也更可见这个县令是如何的无作为,竟然让这些鬼物在他的地界中作作威作福这么久。

小灵界消散,他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李八坡曾经说过的传闻,城隍庙下是什么鬼门关、丰都入口,更是没有半点踪影。

幸好这个李八坡确实是个能做事的人,问过他之后,花恺就得知有人曾见过一位疑似那位“华公”的老者,地点便在他曾经来过的黑石山脚下。

一边想着,花恺于树海之上飞弛,黑石山已在眼前。

抓着已经面无人色的县令大人,飞掠而下,忽地耳间一动。

他竟听到了一阵悠扬的歌声远远飘来:

“自寻路,望前路,自由人间道……青山处处,雨急风高……”

“道人道,道神道,自求人间道……妖也好,魔也好,都道最好……”

“……少年怒天地鬼哭神号,大地旧日江山,怎会变血海滔滔?”

第389章 正气山庄

这歌声……

花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菠☆萝☆小№说

歌声豁达出尘,却又悲天悯人。

照常理,这样的意境,本该出现在经过岁月洗练,有深厚阅历的人才对,歌声中却偏偏又有一股少年朝气。

这荒郊野岭,竟还能遇上这样有意思的人?

花恺起了好奇之心,身形一旋,便扯着肥头大耳的县令大人落在一株树顶上,吓得他哇哇大叫。

顺着歌声的方向凝目望去,却是脸皮微微抽动。

一棵大树底下的灌木丛中,正蹲着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小道士,露出半拉又圆又白的屁股,一边哼哼唧唧地憋着劲,一边哼着歌。

难怪他听着这歌声断断续续的……

被这个白屁股给坏了兴致,他又急着赶路,摇了摇头,便不再去理会,纵身而起。

“救命啊!救命啊!”

他手中的县令大人也看到了那片白屁股,花恺为免麻烦,捉了他来,一路避人耳目,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人,也不管别人有没有本事救他,又会不会激怒了“绑匪”将他撕票,玩命地喊了起来。

“嗯?”

那白屁股听到声音,刚抬起头,还没能确认,就突然脸色一变,急匆匆提起裤子。

“什么人?敢偷我的马!”

小道士蹿出灌木丛,指着一个方向就跑了出去。

原来离他不远,有匹马系在树旁,此时却被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给骑跑了。

等他气急败坏地提起裤子追出来,只看到奔跑的马屁股。

“臭小子,偷了我的马还想跑?你在上面跑,我就在下面追!”

小道士说完,口中念念有词,脚下一跺,整个人竟突然没入了地下,不见踪影。

奇门遁甲?

花恺微露意外,旋即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手中提着的县令。

县令大人肥躯一颤,连连求饶。

花恺也懒得理他,直接将他身上几处大穴封住,让他安安心心地当个人**子。

这黑石山地界一点都不小,又是林木重重,简直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天然迷宫。

李八坡告诉他的,只是一个大概的位置。

花恺只好找了根长藤,把县令大人绑了起来,牵着他在这黑石山周边慢慢寻找。

从黎明找到日当中天时,才找到疑似那个“先生”最后出现的地方——一条穿过山林的羊肠小道。

据小童所说,“先生”是被那种青烟鬼物所掳。

在他一双观照金瞳下,的确发现这附近有着一丝没有完全消散的很淡的青烟痕迹,却也仅此而已,线索就此而断,更没有他推测中的灵界踪迹。

一直找到金乌西坠,依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花恺暗自思忖,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这些东西藏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找到。

只可惜他的观照天眼连“内观”都还没达到,更别提可以搜天索地、洞察阴阳的“外照”之境。

花恺也没有灰心,大不了他将这黑石山内外翻个底朝天,不信找不到。

又是一翻穷搜,直到夜幕降临,花恺才停了下来。

以他的修为,虚室生电都不在话下,夜色自然对他没什么影响,但身后那个肥头大耳的县令大人已经被他折腾得口吐白沫,再搞下去,恐怕就一命呜呼了。

便找了避风之地,生起一堆篝火,免得县令大人冷死,又弹出一道指力,解了他的穴道。

胖县令当即趴到一旁,不停呕吐,一身官服被沾满了秽物,看得花恺嫌弃不已。

直吐得白眼乱翻,全身抽搐才停下。

喘了半天气,又突然像条大肥虫般,疯狂地花恺蠕动着,大脑袋连磕:

“大、大侠,求求您,饶了我吧!您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家中有金银!有金银!你要多少我都给!”

花恺挑着篝火,轻笑道:“县令大人,虽然你的确该杀,但我不是什么大侠,也没什么兴趣杀贪官惩污吏,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等我用完了,自然放你回去。”

“呜哇~……”

“你再聒噪,我可就让你连动都动不得。”

县令哇的一下,声泪俱下,还要再说,花恺烦了,一个眼神就让他噤若寒蝉。

接下来的时间,县令大人倒是安分了许多,花恺拖着他一连搜寻了两日,仍未找到踪迹。

直到这日,天刚转亮,花恺又站在一处崖壁上,运目远眺。

“嗯?”

这一次他总算发现了一些异常,山林深处,竟有一片看起来颇为破旧的建筑。

好重的阴气。

花恺目中闪过一丝异色。

在他眼中,那片建筑被一层浓浓的黑气覆盖。

花恺当即提起胖县令,纵身往那方向疾掠。

不多时,便落在一片建筑之前。

他在高处所见,这座建筑就依着一座山壁而建,占地颇大,应是一座豪奢的庄园。

但到了眼前一看,却早已残破不堪,处处长满野草藤蔓,大门已经腐朽坍塌,旁边的墙壁都已被几棵巨大的古树树根洞穿盘绕,那大门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巨大的树洞。

只是那大门上的匾额倒是还幸存了下来,斜斜地挂在几根树藤间,积着厚百了的尘圭,只依稀能辨。

“正气山庄?”

花恺好不容易才认出匾上的大字,摇了摇头,这鬼地方,一般人看一眼都会发毛,看看身后全身发抖的胖县令就知道,难道不该叫邪气山庄?

拖着拼命摇头的县令,睁着双金瞳,花恺直接迈入黑幽幽的门洞。

一路行进,处处是残垣断壁,藤蔓纠缠,古树虬结,别说人影,连蛇虫鼠蚁都没有。

直到一座残破的大厅,花恺才见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几副棺材,整整齐齐地摆在厅中。

这种地方,都不用制造什么气氛,直接录下就能当鬼片使,都能吓死人。

将几副棺材都看了一遍,花恺皱起眉头,里面都只有普通的尸骨。

整个山庄都寻遍了,这遍布整个山庄的阴气的源头仍然没看到。

“难道是什么鬼物遗留的残余气息?”

花恺喃喃自语,想到这个可能,眼中微微闪过一道惊色,真要是这样,以这浓厚的阴气规模来看,那鬼物恐怕不比当初的左夫人弱多少。

想到这里,当即拖着县令出了山庄。

若真是遭遇了那种鬼物,花恺自己虽不怕,却怕这胖子有什么闪失,死胖子死了没事,可没有能发动官印的人就麻烦了。

想着找了几天天都没有结果,带着这死胖子实在麻烦,花恺便打算将这胖县令先安置好,自己再回来更有效率。

当即提起胖县令,往回路飞身而起……

“好厉害的轻功!那位高人,还请下来一会!”

正当花恺飞驰在树海之上,经过一条小道,突闻有人高声叫喊。

实际上以他的目力,早就发现下面一行人,只不过急于赶路,花恺也懒得理会,自然不会让人喊了下去,充耳不闻飞掠而过。

但下面的人明显不想让他离去,一声金鸣,刀光闪动,花恺便觉一股森冷霸烈之气袭来……

第390章 刀与遁甲

像是被这股霸烈的刀气所激,花恺双眼微眯,真气运转,前掠之势如同静止般骤然停滞,刀光在他身前寸许划过。⊙菠@萝@小⊙说

令人意外的是,那刀光竟然在斩落的瞬间一分为二,一刀斩空,一刀却是突然凭空出现在另一边,向着花恺抓着胖县令的手斩去。

“叮!”

一声清脆的交击,衣袂拂动,花恺已提着县令出现在地上,他的面前也多了一个人。

此人是个年约三十许,唇上留着短髭,眉如刀锋,身形削瘦,却是浑身精悍刚烈气息的汉子。

一身红黑劲装,脚踏官靴,双手各执一把长柄横刀,背上还有几把同样的横刀,像孔雀开屏一样插在背后,极其显眼。

汉子此时双刀撑地,脸上惊悸未消。

他自忖自己刚才那一瞬双刀,虽然诣在救人,只想要逼对方撒手,未出全力,但江湖中能接下的不出一掌之数。

但那人刚才轻描淡写,就躲过他一刀,令他惊悸的,是另一刀,他竟用一根手指就挡下了他那足可断金裂石的一刀!

仅仅是那一根手指传来的反震之力,就让他难以立身。

汉子虽惊悸难消,但仍谨记自己的身份,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阁下何人?若在下没有看错,此人应是淄县主官,劫持朝廷命官,乃是杀身重罪!看阁下年纪轻轻,却有一身如此高明本领,若是为国效力,必定前途无量,为何要行此大逆之事?”

花恺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又从他身后扫过,便明白了。

远处小道上烟尘滚滚,烟尘之中,一行骑士策马奔驰,看装束,和眼前汉子应是一起的。

那行骑士后面还押着辆囚车,八成是官差,也难怪见他就砍——胖县令身上可是穿着官服的。

莫名其妙被人砍,花恺自然是不爽的,不过现在那点薄怒也消得差不多了。

这汉子明知他不是易与之辈,只凭死胖子一身官服,就敢挺身而出,也是难得。

而且此人刀法已窥一丝意境,虽酷烈霸道,却自有一股刚正不屈、堂堂皇皇之意,刀法一道,实已登堂奥,是他来此界后见到的第一个武道高手。

关键是人品难得,人如其刀,刀如其人,人性难分,刀却骗不了人。

对于难得有趣的人,花恺不介意大度些。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刚才没有下狠手,否则花恺可不会管那么多。

“孔雀男,看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不知道多管闲事的人都很讨人厌吗?”

花恺虽然不打算找他麻烦,对于敢砍他的人,却也不会有好气。

他的称呼让汉子一愣,虽不明所以,其中调侃之意却是清楚,竟也不在意,正色道:“在下乃天子亲军千户官,在其位,忠其事,朝廷之事,便是在下之事,何来多管闲事?”

啧……

花恺暗暗翻了个白眼,他算看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忠臣孝子。

跟这种一根筋的二愣子,是没法交流的。

汉子仍然在继续:“这位少侠,在下刚才所说,句句发自肺腑,少侠一身本事,就算不为朝廷效力,也实不应仗之胡作非为,触犯律法,断了自身前程,悬崖勒马,为时不晚,还请少侠将这位大人交与在下!”

花恺最受不了这种一本正经的愣子,微微摇头,刚想就此离去,突然两耳微动,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容道:“孔雀男,我看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的手下吧。”

“什么?”

汉子一愣,下意识地回头一看,他手下的一行骑士押着囚车正向他这边奔来,除此外并无异常。

以为自己受骗时,就突见骑士奔来的前路突然爆起一篷泥土,地面上竟突然钻出了一颗人头。

那“人头”还探出一双手,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咦~~天亮了!”

“人头”转动,突然看见狂奔而来的骑士,顿时一滞。

奔马难停,这不过是条小道,能容两骑奔马并行已是极限,眼看就要踏上那“人头”。

“急急如律令!定!”

只见“人头”伸手在掌间划动,手掌随声印出,便见疾行间的奔马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般,突然静止下来。

巨大的惯性将马背上的骑士纷纷甩出,在地上滚了出去,便一动不动。

“何方宵小!敢劫我道路,杀我弟兄!纳命来!”

那汉子怒目圆睁,也不管花恺了,怒喝一声,双刀一转,便飞身砍向地上那颗“人头”。

刀光闪烁,迅捷如雷霆奔涌,霸烈如巨灵开山,朝“人头”当头斩落。

“哇!”

“人头”惊叫一声:“遁地!”

整个缩进地底,不见踪影,不远的地面突然微微突起,像一条土龙般飞速滚动蔓延。

“奇门之术?”

汉子刀眉扬起,那土龙已经滚到了百丈开外,一声爆响,泥土炸起,一道人影从土中飞出。

“哼!想走?”

汉子双手一扬,双刀化光飞射而出,同时身形旋转,背上的孔雀开屏一样的几把横刀也化作一道道刀光,飞射向那人影。

“哇!要不要这么狠呀?”

那人影一声怪叫,身在空中如陀螺般急急转动。

一道道刀光几乎是贴身擦过,射入不远处的一座崖壁,霸烈的刀气轰然炸开,轰隆隆一阵阵雷鸣爆响,飞起漫天尘土碎石。

“我再遁!”

人影疾落,噗的一下又钻进了地底。

“哼!”

汉子身在空中,一手往腰间一抹,扬起一道鞭影,如灵蛇般一卷,便将那射出的数把横刀尽数卷回,落回背上鞘中。

另一手在后腰一抹,抖手一甩,便有十数道银镖飞射,朝着地上突起的土龙射去。

一阵轰隆隆闷响,不断炸起一朵朵尘花。

花恺看得津津有味,这孔雀男,简直把飞镖使出了手雷炸弹的效果,啧啧,去拍戏都不用上特效。

纠缠了半天,又见那只“土拨鼠”再次从地上蹿了出来,孔雀男已经举着横刀,飞身扬刀砍了过来。

只见“土拨鼠”已经变得灰头土脸,气急败坏地边躲边叫道:“喂!停手!你再不停手,我就用法术对付你了!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你至于拼命吗!”

孔雀男充耳不闻般,只是举刀就砍,霸烈的刀气四处斩落,炸得尘烟滚滚,土石横飞。

“土拨鼠”身法不赖,竟然一一躲过,不过也是闹得手忙脚乱,急切间突见不远处站立的花恺和胖县令,眼珠一转,身影顿时一矮,又钻进了地下。

地面一阵滚动后,人影飞蹿,便见“土拨鼠”出现在花恺身后,紧随而至的刀光骤然停滞,却是刀锋被花恺捏在两指间,纹丝不动。

“土拨鼠”把嘴张成圆形,显然很惊异,不过转瞬就得意道:“你砍啊!你砍啊!有种你把我们都砍死!”

“哼!少侠还请让开,”

孔雀男刀指着“土拨鼠”怒道:“此人杀我弟兄,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什么杀你弟兄?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啊!你瞎了吗?”

“土拨鼠”当即炸了,暴怒地跳脚叫着。

第391章 一叶知秋

“我只是用法术定住了他们,哪里杀人了!”

“哼,你在此拦路劫道,难道不是想劫走钦犯?”

孔雀男仍有不信。

“什么劫道!老子追杀一个鬼物追了一夜,累了在地下睡个觉,只想出来喘口气而已嘛,刚一冒头就差点被你们的马踩爆头啊!”

“土拨鼠”也是一肚子气的,要他没点本事还真的要被爆头了。

只是他却没想过,一般人有在地底下睡觉的吗?

孔雀男见他不似作假,便道:“既然如此,你先将法术解了!”

“哼!”

“土拨鼠”面带忿忿,不过还是手捏印诀,一阵念念有词,往那摔了一地的骑士一指,果见这些骑士一边哀声呼痛,一边爬了起来。

孔雀男这才放松,撤刀抱拳道:“是在下误会了,多有得罪,还请这位小道长见谅。”

“哼!”

“土拨鼠”犹自忿忿道:“算你运气好,我学法术是用来降妖伏魔的,不是用来对付人的,否则把你们定在这里三天三夜!”

孔雀男先前霸道难当,如今却是谦和有加,对“土拨鼠”的话也不在意,反抱拳道:“小道长年纪轻轻,本领高强,何不出山,为朝廷效力,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

一旁的花恺嘴角微微抽搐,这家伙,台词都不带换的。

“敬谢不敏了!你们当官的求的是荣华富贵,追的是功名利禄,我是出家人,修的是清静澄空,寻的是自在逍遥,咱们不是一路,你尊口免开,咱们就此别过!”

“喂,别说我没警告你们啊,天黑之后,此地可能有鬼物出没,你们快点走吧,别到时候真把命给丢了。”

“土拨鼠”抬手不屑道,又对花恺拱了拱手:“兄台,刚才谢了,再会了。”

说罢,挥了挥手,就转身一蹦,又要钻进地里。

半身刚没入土中,“土拨鼠”忽觉一紧,竟然钻不进去了。

转眼一看,一只如白玉琉璃般的手,正搭在他肩上,看似轻飘无力,却让他难动分毫。

回头一看,便见一张俊秀之极的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土拨鼠”不知为何,头皮有些发紧,强笑道:“兄台,你拉我作甚?”

花恺双眼微眯笑道:“小道士,你拿我挡刀,一个谢字就想走了?我看起来脾气很好吗?”

“呵……呵呵……”

“土拨鼠”一阵干笑,不知如何应对。

他还真想说你看起来脾气的确很好,可如今看来,这话要出口,恐怕就真要见识到这人的“脾气”了。

刚才他本意是让孔雀男投鼠忌器,并无心伤人,以孔雀男的刀法,收发由心很容易,不至于伤了人。

却不想这看似少年的人轻描淡写,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那莽官差霸烈之极的一刀,他可是看得分明,就凭这一手,他若不用法术,绝对讨不了半点好去。

尴尬间,一旁的孔雀男挺身道:“这位少侠,刚才是在下鲁莽,这位小道长不过是一时情急,当非故意,也不敢请少侠莫要追究,只是若要问罪,还请少侠放小道长离去,罪过由在下一力当之。”

“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还敢为人出头?”

花恺冷眼道:“不管你有意无意,你共斩我三刀,若非见你为人有几分义气,前两刀乃是为救同僚,后一刀也是因同僚遭难而出,今日你便走不出此地。”

孔雀男一愣,正待开口,花恺却不想和这二愣子说话,手上微微用力,便像拔葱一样,将“土拨鼠”从地里薅了出来。

孔雀男只觉眼前一花,那少年一手提着道士,一手提着那个县令,一个闪烁便不见了踪影。

怔怔半晌,才叹了口气。

一个官差过来禀报:“千户大人,咱们的马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怎么抽打都不动。”

孔雀男回头看了一眼,想起道士刚才的话,便道:“应该是刚才那个道士动的手脚,他说天黑后附近会有鬼物出没,咱们小心点,让兄弟们加快点速度赶路。”

……

“砰!”

花恺有心让小道士吃点苦头,一把将他甩到地上,摔得砰砰响。

“唉哟!”

“土拨鼠”揉着屁股嚷着:“喂,你别太过份啊!论武功,我打不过你,但我可会法术的,别逼我啊!”

“好啊,我正想见识见识你的法术,你使出来看看,要是不好使,可还有你的苦头吃。”

花恺吟吟笑着,若是平日,得罪了他,花恺八成是干脆利落地报复回去,可不会在这上面花费太多心思。

但如今,他对这个“土拨鼠”动了些心思,也不介意捉弄捉弄他。

“好!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别怪我啊!”

“土拨鼠”也是有脾气的!

小道士低着头嘟嘟囔囔,突然抬手向前面这个模样俊秀,却面目可憎的少年一印:“定!”

便见少年保持着微笑,一动不动。

小道士爬起来插着腰,哈哈大笑:“臭小子,知道道爷的厉害了吗?”

“你说谁是臭小子?”

小道士还在得意,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阵阴冷。

“哎呀!”

小道士吓得向前一蹦,回头一看,却见少年好端端地站在他身后不远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不可能!”

小道士再去看那被定住的“花恺”,却见那个“花恺”的身影却像泡影一般,正在缓缓消散。

“他他他他……你你你你……!”

小道士哆哆嗦嗦地指指这个,指指那个。

“你什么你,他什么他?”

便见花恺背着手,脚不弯,身不晃,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小道士一惊:“你你你,你这是潜渊缩地术?不对不对,缩地术不是这样的,你这到底是什么法术?还是不对!你身上根本没有道术修为,你怎么做到的?”

小道士一通得波得波,花恺脸皮微抽,不想跟他扯淡,面无表情道:“看来你的法术不好使,既然如此,咱们该来算算账了。”

“算、算什么账?”

小道士微微一紧,虽然他不是只有一种手段,但以这少年的本事,其他手段用出来必要杀伤,又不是对付妖魔鬼怪,也没什么仇怨,他还不至于拿来对付这人。

花恺没有回答,向后走了几步,才道:“你叫什么?”

小道士闻言面露得意,插腰道:“哼哼,道爷昆仑修士,知秋一叶!”

这个名字让花恺微微一惊。

再联想先前所见,顿时豁然开朗。

难怪他一直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那座破烂的正气山庄,押解囚犯的孔雀男,还有眼前这只“土拨鼠”,都让他觉得有些熟悉感。

如今听了这个名字,才想起,原来是那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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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昆仑玉京

倩女幽魂,几十年前的一部经典电影,花恺虽然看过,但时间久远,除了哥哥和贤姐的风华绝代、倾世容颜,还有一个豪气冲天的大胡子外,其他的印象都淡了。

知秋一叶这个名字,就像是一块抹去了时间尘埃的布,那一幕幕经典都在他脑中渐渐清晰。

淡淡的感慨只是在花恺脑海中一掠而过。

电影毕竟只是电影,眼前却是现实。

倒是眼前这个小道士,虽然长得和那位歌神完全不一样,但那股油滑不正经的劲却是有过之无不及。

将那些久远的记忆拂去,花恺故意道:“你说你是昆仑修士?昆仑虽在极西之地,但我也曾履足,怎么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修士?”

“怎么可能!昆仑玉京,道门圣地,天下共钦,谁人不知?”

知秋一叶像是被捅了一样跳着脚,然后又带着满身优越插腰:“当然,玉京圣地,也不是什么凡夫俗子都能去的,你没见到也很正常。”

昆仑玉京?看来就是此界的道门势力。

随口套出的一个所在,花恺又忽然想起之前在破庙灭杀的那个妖道,说道:“既然你是什么道门圣地出来的,你认不认得一个懂得幻术,操纵血尸的道人?”

“一幻?!”

知秋一叶难得地脸色一变:“你见过他?”

花恺笑道:“看来你认得他。”

“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知秋一叶却很急切。

花恺没理他:“他是你什么人?”

“这……”

“不说算了,现在先算算咱们的账吧。”

“等等!”

知秋一叶一阵迟疑:“这是我师门丑事,本不应和你说,不过既然你知道一幻的下落,告诉你也无妨……”

“一幻与我是同门,不过他偷炼邪法,叛出师门,我这次下山,便是来追捕他的,你快告诉我在哪里见过他?这个叛徒偷炼的邪法极为阴毒,若任他逍遥在外,流毒无穷,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害!”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他死了。”

“你快点告诉我,要不然……什么!?死了?怎么死的?”

“我杀的。”

知秋一叶看着花恺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杀的是一只蚂蚁,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背脊有点发冷。

如果没有说谎,那此人修为就远超他所想了。

一幻那个东西,虽然心术不正,手底下却是一点不弱,真要拼起来,他都未必有十足把握拿下。

“呵……呵呵……”

小道士干笑着:“死了好,死了就好,既然如此,那我也算完成任务了,也该走了,那就此告辞了!”

他可没有什么“我的人只有我能处置”的思想,反正也是他自己要追杀的人,要是真死了反倒免了他一番功夫。

眼下还是先离这个危险人物远点的好。

刚一转身,却又僵住了,在他身前,花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小道士脸顿时垮了。

花恺负手侧身道:“佛说因果报应轮回,儒也有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百世之仇犹可报,你既是道门中人,应该知道,道也有大道循环,即有承,便有负。”

知秋一叶哭丧着脸:“大哥,我读书少,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

“你不用担心,我这人虽比不上先贤,也参不透那么多大道,但见贤思齐,也有自己的原则,便是公平二字,你利用我一次,我也用你一次。”

花恺微微一笑:“够公平吧?”

公平?明明是睚眦必报!

形式比人强,小道士只能屈服于淫威之下,认命地道:“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先说好,我知秋一叶虽然不是什么大侠,也一样是有原则的!作奸犯科的事是绝对不干的!”

“先不急,我问你,你在地下钻来钻去,有没有发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

小道士皱起眉头,疑惑道:“什么意思?”

“帮我找到这个东西,我们的账就算清了。”

“不是,究竟什么东西,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找?”

花恺转过身,目光清冷:“鬼门关。”

“啊?!”

小道士吓地跳起。

“你开什么玩笑?我上哪给你找什么鬼门关?别说找不到,就算能找道爷也敢给你找!”

知秋小道士气急败坏道:“这事我帮不了你,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说着往地上一坐,抱胸闭眼,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

“呵,看你的样子,胆子这么小,门人如此,想必你说的什么昆仑玉京也强不到哪里去。”

“你……!哼,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办不到!”

看他叉着胸,就是打死不肯胸口的样子,花恺笑了笑:“行了,我说不是真的鬼门关,不过是一处灵界入口,你既自称道门圣地门人,当知道灵界吧?”

“灵界!?”

小道士悚然一惊:“你怎么知道灵界?”

看这意思,这灵界还是个不得了的秘密?

花恺心思微微一转,面上却如常:“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这世间可不止有你道门。”

这话出口时,他忽然想起。

严格来说,他自己也是道门中人,老吕同志虽然身兼道释儒三家之长,本身却是货真价实的道门大宗师。

要听到他这一口一个“你道门”,非得揍他不可。

知秋小道士自然不会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注意力也没在花恺身上。

从地上一下蹦起:“你的意思,是这附近有灵界?”

“自然。”

花恺不知道他为什么听到灵界反应这么大,但这也正合他意。

他找了这么多天,没找到半点踪影,直至见到这只“土拨鼠”在地下钻来钻去,才想到,地上既然找不到,八成是真不在地上,那就到地下去找。

这是瞌睡遇到枕头,他要搜索地下,又难得捉到只“土拨鼠”,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难怪,难怪了……”

小道士喃喃自语,忽然抬头:“我可以帮你,不过现在不行,我在追杀一个鬼物,这鬼物凶厉之极,昨夜虽被我重创,却没伤根本。”

“灵界本就是逆乱阴阳的存在,有灵界之地,方圆数百里阴阳错乱,对阴鬼魔煞之流最是难得,难怪会诞生如此凶厉的鬼怪。”

“若真有灵界在附近,那鬼物恐怕很快就会恢复,我不能放任它作怪。”

花恺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随你一道除了那鬼物便是。”

“呃……”

小道士神情一滞,干笑道:“这个,就不用劳烦您大驾了吧。”

花恺轻笑:“怎么?你怕我?”

废话!

一根手指就能对付那个能把他打得狼狈而逃的千户的猛人,还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老子能不怕?

“……行,那就多谢了……”

反抗是不敢反抗的,那就只能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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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天地法灵

据小道士自己所说,是在追一个偷马贼时发现鬼气冲天,便舍了偷马贼,一路追踪到正气山庄,遇上了那只鬼物,一路追杀,打了个半残却让它逃了。

在地底下休息了一段时间,正想返回正气山庄看看,没想到遇上了孔雀男一行,又倒霉地让花恺盯上。

如今要寻鬼物,自然也是先去它老巢。

花恺却没有和知秋一叶一道上路,而是让他自己先走。

他嫌弃胖县令累赘,拖着他回了一趟淄县,怕他出意外,又扔给凌未已看管,才再次出城。

虽耽搁了些许时间,也不怕那小道士跑了去。

没了那死胖子拖累,花恺几乎是御风而行,不过片刻,那片鬼气森森的破烂山庄就已在望。

来到山庄外那片林中,双脚沾地,才走了没多远,茂密的林木枝叶间突然闪过一道白影。

花恺顿住脚步。

伴随着呜呜异响,林中缝隙间悄然飞过一道道白影,一闪即逝,飘忽不定,诡异之极。

深山老林,黑夜白影,鬼叫声声,换了寻常人来,估计早已吓尿。

“兄台!快走呀,这里有鬼啊!”

枝叶摇动,簌簌作响,一个衣衫褴褛,满脸须发纠缠的人突然丛林中踉跄蹿出,看见花恺,先是一喜,又是一惊,大声叫嚷着,手舞足蹈向他跑来。

一道白影突然从林中射出,却是一条白绸,像灵蛇般一个回卷,卷住那乞丐模样的男子,就将他吊在空中。

唰唰唰……

林中突然落下一道道白影,却是一个个白衣白裙,披头散发的“吊死鬼”,脖子被一根白绸掉在树枝上,飘来荡去,与那乞丐男一般无二。

花恺拂袖立足,不去理会被吊起来的男子挣扎叫唤,反而负起手,抬头看着一群吊死鬼,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

“有鬼?哪里有鬼!”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便见知秋一叶那个小道士从林中飞身而出。

小道士一见满林子的吊死鬼,不由吃了一惊:“哇!这么凶的吗?”

“咦?你怎么比我还快!”

转头又见到花恺,比见了鬼还惊。

花恺笑了笑,指了指那个被吊在半空,双脚狂蹬的乞丐男,悠悠道:“你再不救人,他可要死了。”

小道士看着已经面色发青,狂吐舌头的男子,也顾不得去问为什么他不出手,手一翻,便夹着一张黄色符纸,抖手甩出:“去!”

符纸如刀,射向吊着男子的白绸,应声而断。

“啊!”

乞丐男惨叫着掉了下来。

这树怕不有十来丈高,普通人若是摔下,恐怕就是一摊肉泥。

“麻烦!”

小道士嫌弃地叫着,却还是一跃而起,伸手去接。

林中忽然又飞出十数道“鬼影”,皆是白衫白裙,披头散发。

一道道白绸如灵蛇舞动,杀机暗藏,向小道士围杀而来。

“什么鬼?在道爷面前也敢这么嚣张?”

小道士叫着,双手连翻:“天地法灵,驱鬼逐魔令!”

数十道黄符化光,接连射出,连那片吊死鬼都笼罩在内。

嗖嗖嗖……

漫天白绸飞舞,白影闪动,没入密林。

倾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连鬼影都没有一个。

小道士接住乞丐男,将他放下,跑到林边,面露疑惑:“奇怪,道爷的鼻子专闻妖魔鬼怪,怎么这些鬼一点味道都没有?”

“谁说没有?”

花恺像刚刚吃完饭看完戏的大爷,慢慢走了过来。

“嗯?有吗?我怎么闻不到什么鬼味?”

小道士对于这个高深莫测的“年轻人”说的话还是不敢忽视的。

花恺扫了一眼那个乞丐男,笑道:“没有鬼味,但有脂粉味啊。”

“脂粉味?”

小道士眉头一皱,想了想不得究竟,一咬牙:“哎,不管了,这么多鬼,不能让他们跑了,看道爷放大招!”

话音未落,双手交叠,翻飞结印,口念咒诀。

“天地法灵,五行青木令!”

双唇以极快的频率震动,庄严神秘的道音倾泄而出,倾刻间遍布密林。

虚空震颤,大地在抖动。

便间四周林木一阵阵颤动,竟然在缓缓下沉。

不过片刻,一大片树林竟然都沉入了土中,周围多出了一片不知方圆几许的巨大空地。

鬼影无所遁形,不断从空中落下。

这些白色鬼影似乎也被小道士的手段惊住了,呆愣了些时,才回过神来。

看向小道士,突然呛啷啷一阵金鸣,一个个掣刀提剑。

“搞什么搞?原来都是假鬼,浪费我的法力!”

小道士回头对花恺咬牙叫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花恺耸耸肩,意思就是你笨你怪我咯?

“气死我了!打死你们这群假鬼!”

小道士怒嚎着拔出背上的大剑冲了上去。

和一群“鬼”噼里啪啦打在了一起。

乞丐男紧张地看了看,来到花恺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认识呀?你不去帮他吗?”

花恺随口道:“帮?为什么要帮他?”

这群“鬼”轻功还过得去,似乎还会合击之术,但武功是真的不怎么样,比之前那个千户差了不只几许。

别说知秋一叶武功也不弱,还有一身道术,仅仅是那个定身术,他们想要伤到这小道士就是个笑话。

果然,知秋一叶知道了这些“鬼”是人,根本不想伤他们,但这群人人数众多,合击之术也是进退有据,若要不伤人,他也难以拿下。

便在掌中画出符咒。

“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定!”

“我定!”

“我定!我定!定!定!定!……”

小道士接连挥掌,一个个白衣人突然静止不动。

一个白影急切间狼狈躲闪,趁隙从中飞身而出,叫道:“他会邪法,抓了他的同伴!”

声音清脆娇柔,竟是个女子。

几个白衣人脱身而出,同这女子一起,仗剑向乞丐男和花恺扑来。

看着向自己刺来的几道剑光,花恺笑了笑,脚下微移,便消失在原地。

见得其中一个目标突然失了踪影,白衣人也是一惊,却没有就此停下,将乞丐男围在圈中,剑光一闪,便已经将剑架在他脖子上。

“妖道!再不停手,我就杀了他!”

第394章 清风明月

对于这个“白衣鬼”来说,知秋一叶的定身咒简直是无解的神技,三下两下就被定住了一大半,剩下还能动的“鬼”也不敢再靠近他,全都退得远远的。﹥菠+萝+小﹥说

知秋一叶蹦了过来,插着腰叫道:“你拿他威胁我啊?好啊,动手啊,这小子偷了我的马,害我追了一天一夜,要不是我中途有事啊,早就亲手砍了他了,你要杀就快点呀,免得我自己动手!”

那白衣“女鬼”脸上戴着白纱,看不到模样,却明显气息一滞,进退唯谷。

就在这里,一个“白衣鬼”从地上捡了个东西,递过来道:“姐姐,你看。”

听声音,也是个“女鬼”。

“姐姐”接过那东西,目露惊色,看了一眼乞丐男,竟一把扯下面纱,抱拳施礼:“原来是诸葛卧龙前辈,晚辈无礼,还请前辈见谅!”

“诸葛卧龙?!”

听到这个名字,不仅是她,其他能动的“白衣鬼”,就连知秋一叶这货也露出惊异之色,惊呼出声。

他们口中的诸葛卧龙前辈,此时却是痴痴地盯着那露出真容的“女鬼”,目不转睛。

这“女鬼”眉目如画,姿容秀丽,隐有一股清冷凄艳之感,确实是风华绝代。

只是乞丐男直勾勾的眼神却实在让人无法与前辈高人联系起来。

“前辈……”

乞丐男突然抓住“女鬼”双肩,痴痴地喊道:“小倩!”

“前辈,晚辈并非前辈所说的小倩。”

乞丐男摇头喃喃道:“不……不可能的……小倩,你不认得我了吗?”

“前辈,晚辈确实不是什么小倩,晚辈姓傅名青风,这是舍妹傅月池,家父当朝兵部尚书傅天仇,他们人都是随我姐妹二人一起,在此准备营救家父的,都是家父麾下无生军的忠义之士。”

“在此之前,我们被朝廷鹰犬一路追杀,早已是惊弓之鸟,先前见前辈几人突然出现,才将前辈几位误当成追杀我等至此的朝廷鹰犬,实在是多有得罪。”

傅青风不知是单纯,还是病急乱投医,将他们一行人的身份目的,都和盘托出。

“诸葛前辈,家父遭奸人陷害,圣上下旨,要将家父押解京城处斩,我等追踪多日,想要半路截囚,只是鹰犬狡猾,追失了踪迹,今日有幸得见诸葛前辈,还请诸葛前辈出手相助!”

“哦!”

知秋一叶突然跳了过来,凑到几人根前,满脸笑容:“原来你就是通天博学士诸葛卧龙,你们是傅尚书的后人和无生军的义士。”

“哎呀,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大家都是名人啊,现在轮到我来介绍自己了!”

小道士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兴奋地道,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来,掐了几道印诀,口诵咒语,骈指一指:“解!”

便见被他定住的一群人立刻恢复了行动。

才笑道:“各位见谅见谅,在行昆仑修士,知秋一叶,诸葛前辈,你的大作在下可都拜读过的!既然是前辈你呢,偷马的事就算了,说起来我的马被你骑过也是荣幸啊……”

“说起书,不是在下说啊,你应该多写些传记传奇,少写些国家大事,在下是出家人,这国家大事呢,我是不管的……”

知秋一叶像个小迷弟一样,说起来没个完。

远处,被知秋小道士弄的光秃秃的一大圈,没了树木的土地边缘,花恺站在逃过一劫的一棵大树顶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

并没有想参和进去。

没有什么必要。

只是对那傅青风和乞丐男多看了几眼。

这个被当成诸葛卧龙的乞丐男,应该就是终极男人之一的宁采臣了,只是样子太落魄,满脸胡子,看不清像。

傅青风却真是那张熟悉的容颜,凄艳绝美更胜几分。

但也仅此而已,他倒是对这些人口中个个敬仰无比的通天博学士,诸葛卧龙,颇有兴趣。

这里不是普通的世界,这人既敢号称通天博学,又能得这么多人仅仅听到一个名字就几乎顶礼膜拜的程度,连知秋一叶这个自大的逗比都这样,让人不得不好奇。

忽然,花恺侧过身子,视线投向某个方向的地上,又看了一眼犹自兴奋得波得波不停的知秋一叶。

摇了摇头,开口提醒道:“小道士,你是不是想死啊?”

“谁?谁在说话?”

知秋一叶被人打断很不爽,四处一看,便看到远处树顶上的人影。

其他人也都是一惊,这人站得极远,在他们眼里只有一个手指头大小,说话声音也不大,竟然能这么清楚地传到这里,像在耳边说一般。

知秋一叶总算想起了花恺这么个人,不爽道:“是你你干嘛咒我死呀!”

不过就在下一刻,他鼻子耸了耸,脸色顿时大变。

“不好!有鬼!”

在怀中一掏,便抓出两把符纸:“急急如律令!去!”

双手一扬,符纸化光飞出。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地面突然高耸,猛然爆开,一道巨大的黑影飞了出来,扑向众人。

“啊!”

众人很快便看到空中的巨大黑影是什么。

虽然有着人形,却有四五丈高,全身像是融化了一样,流着乌黑的浓液,远远便有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扑鼻而入。

身上各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鼓包,流着一道首乌黑粘液,恶心至极。

它的目标下正是离得最近的几个人。

他们虽然都是经过战阵的兵士,可眼前的怪物却着实可怕,一时间意没有反应过来,眼看就被扑到。

“噼哩!”

“啪啦!”

只见虚空中突然闪现出一层黄光,怪物撞上顿时闪起一阵阵火花。

“啊!”

“啊!”

下一刻却是接连两声惨叫,这层黄光竟然只让这怪物顿了顿,丝毫无法阻止它,当时便有两人遭了毒手,尸体碎成数块飞出,鲜血飞溅!

“铜钱!”

“铁牛!”

其他人目眦欲裂,喊着遭了毒手的两人名字,当即就有几个抽出刀剑冲了上去。

“畜生!纳命来!”

“不要送死!你们不是它对手,都退开!”

知秋一叶大叫,同时飞身而起,手脚翻飞,打出几道符纸射向巨大鬼物,同时将那几个找死的家伙踢飞。

符纸在鬼物身上爆起火花,鬼物仍旧丝毫无损。

“糟糕,这家伙怎么变得更厉害了?竟然不怕我的符咒!”

“诸葛前辈,青风姑娘,你们都快离开这里,我要认真了,没办法分心顾及你们!”

宁采臣担心道:“你行不行啊?”

“不行也得行!”

知秋一叶说着,铿一声抽出背上的大宝剑。

“喂,要不要帮忙啊?”远处的花恺悠悠地喊了一声……

第395章 乌云覆地

“天地法灵,五行曜金令!”

知秋一叶将手中大宝剑扔出,宝剑竟没有往下落,虚虚悬在空中。

手结法印,朝剑一指,便见剑锋一道刺目之极的寒光一掠而逝。

“斩!”

剑指一旋,宝剑打了个转,朝着巨尸呼呼斩去。

“噗!”

一声闷响,巨竟应声拦腰而断。

“天地法灵,驱鬼逐魔令!”

巨尸周遭空气赫然扭曲,奔跑中的众人只觉一道道热浪侵袭。

“熊!”

“熊!”

……

接连几朵巨大的赤红火焰凭空燃起,倾刻淹没巨尸。

不到片刻,火焰消散,巨尸却已灰飞烟灭,只留下原地一片焦黑。

知秋一叶收回双手,插在腰上,鼻孔朝天,两眼一斜,喷出两口热气:“哈!哈!道爷用人帮?”

傅青风带着妹妹与她所说的无生军义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已经退至花恺所在的树林下,此时回头所见,顿时都是一阵欢呼。

花恺却撩起衣袍,斜坐树枝,曲膝搭肘,垂下一腿晃悠悠,笑眯眯道:“这可是你说的,死了可别怨我。”

树下众人嫌他说话不中听,本有些不忿,以为他是想与知秋一叶争抢风头,故作危言。

一抬头,见了他的身姿,却都忍不住微微呆了呆,心中暗叹一句:好气度!

傅氏姐妹出身大家,生平见过不少佳公子,世家勋爵,天皇贵胄,竟寻不到一人能与眼前之人相提并论。

她二人虽是姐妹,性格却天差地别。

傅青风仙姿玉色,芳华绝代,性子恬淡温婉,多有怜善,却颇有心机,树上之人的话便让她有不好预感。

傅月池长得也是霞姿月韵,世间难寻,却与傅青风全然不同,性如白纸,爱恨分明,一张小嘴是全然藏不住话。

两道柳眉顿时倒竖起来,小嘴吧吧地:

“你这人,刚才就看你不像好人!我们误会诸葛前辈,冒犯动手,看你长得一副人模样,也像有些本事,明明和诸葛前辈一起,却独自逃跑,置他于险地,如今遇险,又是袖手旁观,倒也罢了,这位道长除了妖魔,你又来说风凉话咒他,真是好不知耻!”

“月池!不得无礼!”

傅青风拉住发彪的的妹妹。

先前此人突然消失的一幕她可看得清清楚楚,直到现在她都半分摸不清此人底细。

如今她们是多事之秋,可不想随意得罪如此高深莫测之人。

“这位……公子,”

傅青风本想叫大侠,可看他年纪实在太轻,气度又太过不凡,话到口边已变成公子。

“舍妹年幼无知,冒犯公子,还望恕罪。”

“姐姐!你跟他道什么歉……!”

“闭嘴!”

两姐妹闹起别扭,这边知秋一叶插着腰走过来,脚步轻快得很。

他在这么多人,还都是大名人的面前出了大风头,又见得竟有人指着这花恺的鼻子骂,他一直被这家伙压着,早就憋闷,顿时是得意非凡,心里中舒爽之极。

花恺还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女孩的几句气话大动肝火,否则就真是白活了几十年。

不过也懒得和一个小女孩起口角,目光微动,眼底映透着一缕缕几乎淡不可见,无声无迹地黑气,慢慢地在众人脚底下汇聚。

轻轻一笑,缓缓伸出一只手,轻轻转动,如云絮轻卷,几片树叶从树枝上无声息地脱落,被无形之力牵引着,卷入他两指间,指如拈花轻捻。

除却树叶无风自动,有些神奇,这一番动作在众人眼中轻柔已极,却也并没有过于动容。

只有傅青风暗叫不好,脆声道:“公子!还请高抬贵手,不要和舍妹一般见识!”

话声未落,花恺已经朝着众人中间轻轻一挥。

几道碧光一闪即逝……

“轰!”

“轰!”

“轰!”

……

巨响乍起,尘烟滚滚!

一道道无形气浪将一干众人尽皆掀得倒飞而起。

一干人摔落地上,哎哟不断,都以为花恺恼羞成怒,要狠下毒手,顿时急忙起身,掣起刀剑。

“吼——!”

正当其时,突然一声厉吼,地面炸开,一个巨大黑影飞射而出,砸落地上,摇头晃脑,喷吐着森森鬼气。

众人才发现,正是刚才那具巨尸。

竟然被树上那人轻飘飘的几片树叶给从地下掀了出来。

知秋一叶惊叫:“怎么回事?竟然还没有死!”

紧跟着又发出怪叫:“不对!不是没死,是变得更凶了!”

花恺一条腿仍在晃晃悠悠,只是无人发觉他眼中已金光闪动。

除他之外,没有人发现,大地之下,一道道阴煞之气滚滚而来,汇聚在巨尸脚下,源源不绝地灌入其体内。

巨尸身上的鬼气越来越浓,威势越来越惊人。

这巨尸究竟是什么来历?

花恺心中泛起疑惑。

以前看电影里的巨尸,也没有提到来历。

也不过是个子大点的鬼罢了,顶多恶心点,轻而易举就被电影里的知秋一叶给灭了。

如今变成了现实,却变得如此诡异,竟如同不死不灭一般。

而且死一次,就变得更强。

他很确定,刚才在小道士的道术火焰下,这玩意确实灭了个干净,可如今又冒了出来,还更凶了。

什么原理?

天蚕九变?圣豆士小强?还是赛亚小金人?

“不管了,打了再说!一次不行,我打死你两次!两次不行让你死三次!道爷就不信你真的不死不灭!”

情势也容不得知秋一叶多想,双手一甩,又是一大把符纸甩了出去,阻住变得更凶更暴躁的巨尸,让众人有时间逃跑。

花恺依然没有打算出手。

他想让这小道士先吃点苦头,再趁机观察这巨尸到底有什么特别。

“快点走!道爷要放大招!”

知秋一叶双手一摆,扭曲的嘴脸让花恺突然想起了乌蝇哥。

等众人躲远,才捏起法印:“天地法灵,风雷地动令!”

“起!”

大地一阵阵颤动,十数道粗大的石柱轰隆隆升起,将巨尸围在中央。

巨尸仰天怒吼,喷出森森白气,滴着粘液的巨爪一挥,一根石柱顿时碎裂崩溃。

与此同时,却是又有一根石柱升起。

巨尸不断将石柱撞碎,地下又源源不断升起一根根石柱。

循环不绝,竟是将巨尸彻底困在了石柱之中。

知秋一叶法印又变,印诀一指:“落!”

“轰隆隆……!”

风起云动,天上乌云滚滚,竟把明月也遮住,一道道电光在其间闪烁。

“轰隆”一声巨响,竟有一道粗大的雷霆电蛇轰然打落。

“轰!”“轰!”“轰!”

接连三声,三道雷霆接连击落巨尸头顶。

巨大的狰狞尸身顿时变成了一具焦炭,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

第396章 天河泄地

“卟~!”

这是知秋一叶第六次将巨尸干死,但他自己也终于扑街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呼!呼!……”

“天尊在上……呼……你个死鬼再不死,道爷就要死了……呼……”

小道士瘫在地上呼呼喘气,小脸煞白。

“那你最好快点留点遗言,看在与你相识一场,我为你立碑时也好用碑铭。”

花恺晃着腿,笑眯眯地说着风凉话。

他说得轻松,却把小道士吓得白脸转青。

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家伙,简直是属“剑”的,打架不帮忙也就算了,净说风凉话。

拳头没人大,这也只能忍了,但每次说完,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属性还得再加上个“嘴”字。

贱嘴!

青着脸盯着巨尸扑街的地方,眼珠子警惕地扫动着,生怕这巨尸又从哪里蹦出来。

远远躲开的一众人也不知道是发挥了诸夏民族的优良传统,还是怎么想的,竟然这么久都没有趁机离去。

反而化身吃瓜众,躲得远远的,却没有放过这边的热闹。

是领教过了树上那人的一张乌鸦嘴,又见过那巨尸接连几次扑街都还能再次跳出来,此时也不大相信就这么完了,都紧张兮兮地四处防备着。

夜黑月明,林中静谧,一时间竟听到了声声虫鸣。

“轰隆隆……!”

轰鸣声阵阵,大地突然开始震颤。

平地刮起一阵大风,呼啸声声。

天上乌云翻滚,又一次遮住了明月。

小道士脸色顿时由青转白。

这动静比之前几次大得太多了。

“轰隆隆……!”

“咯嚓!”

“咯嚓!”

“咯嚓!”

……

一阵密集的撕裂声,众人突然发现脚下的大地在裂开来。

一道道裂痕瞬息之间就蔓延开来,变成一条条狰狞的沟壑。

“啊!”

“诸葛前辈!”

唯一的文弱书生宁采臣脚下一滑,若非身旁的傅青风手快,就要被一道沟壑吞噬。

一缕缕浓郁黑气从大地裂缝中升起,瞬间笼罩方圆,如置鬼域,阴寒阵阵。

“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知秋一叶抱着头,抓着头发。

眼前的这一切,颠覆了他的三观,简直是对他短暂的降妖伏魔的一生的羞辱。

不过面对这种羞辱,他没有愤怒雄起,而是哭了。

“呜~这鬼不可能这么凶的!”

“道长!咱们还是快逃吧!”

宁采臣不愧是日鬼的男人,一个文弱书生,竟然没有吓懵,大声叫着。

实际上要不是“小倩”在,他早想跑了。

“对!道长,我们快走吧,别打了!”

傅青风一行也被这场面吓坏了,不是要讲义气肯定也是撒腿就跑。

“逃?逃哪去?”

鬼之所以可怕,大多不是因为鬼多厉害。

而是因为,厉鬼索命,不死不休!

天涯海角,只要你活着,除非你能上天,否则绝无休止。

小道士哭丧着脸,这真是丢了大脸了。

才出山就碰到这么凶的鬼,别说他法力基本耗尽,就是全盛时也干不过啊。

这下完了,要壮志未酬了。

“喂,”

那个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道士,打不过就说话,我这人心软,你要是求我,我应该会帮你哦。”

“你?”

小道士愣了愣,想起了这嘴贱的神秘人是个很高的高手。

不过……

用力爬了起来,对花恺喊道:“高手,你武功是厉害,可这是鬼啊!阴阳有别,武功没用的!”

大宝剑一挥,脸色发狠:“你快保护他们走吧,这里交给我,道爷虽然杀不死它!拦住他让你们走还是没问题的!”

像是回应他一般,丝丝黑气急速汇聚,瞬间如同十数道粗大的漆黑狰狞恶蛟,翻滚扭动,在空中汇聚。

“呸!”

“道爷拼了!”知秋一叶啐了口痰,手印变幻:“神兵火急,奇门遁甲!”

“疾!”

他身上忽然咻咻咻飞出无数金光,在空中急急旋转,如同一块块金色甲片,呼呼飞射而下,往知秋一叶身上贴去。

很快便在他身上化成一具金色铠甲,金光熠熠,耀眼夺目。

一个逗比瞬间变得威风凛凛起来。

“快走啊!”

小道士大吼一声,挺起大宝剑,一脸悲壮地朝空中的黑气汇聚之处扑去。

“呼!”

“砰!”

一道黑气所化的“恶蛟”巨大的身躯摆动,往知秋一叶抽下,一瞬间便像拍苍蝇一般,将他抽得嵌在地里。

“吼!

黑气滚滚翻涌,真个化出一只巨大的狰狞蛟首,嘶吼着向他咬下。

“啊!”

吃瓜众们提心惊呼。

“急急如律令!遁!”

金光一闪乍现,知秋一叶从十数丈外的土里冒出,身上的金甲却暗淡了许多。

继续悲壮地喊道:“不行,太凶了!你们再不走等它完全恢复就走不了了!”

几条黑蛟不依不饶继续咬了过来,鬼也是有脾气的,此时眼里只有这个杀了自己几次的小蚂蚁。

“小道士,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

蓝影闪动,知秋一叶便见到那个讨厌的家伙不仅没走,反而出现在上空。

淡漠地看着已经聚成成十数丈方圆的一团巨大黑球,就像在看脚边的一只蝼蚁。

这家伙,不要命了?

高手都这么狂的吗?

花恺脚点虚空,垂首淡然地看着那一团黑气。

他当然不是狂。

当了这么久吃瓜众,瓜也不是白吃的。

心中疑惑虽然没有尽释,但该看清的也看清了。

一手探出,缓缓托举。

方圆虚空,剑意顿生。

一丝丝,一缕缕,如游鱼般的炽白锋芒舞动不休。

知秋一叶,包括远处一众人突然感觉一阵森冷,和鬼域中的阴寒不同,这是种切肤的冷,好像拿着锋利无比的刀剑,在自己脖子上不断比划的那种冷。

所有人身上都不可抑制地起了一身细密的疙瘩。

让知秋一叶震惊的是,这种凭空而起的锋锐之意,竟似乎刺激到了鬼物,让它感受到了致命威胁一般。

十数道恶蛟不再紧盯着他,而是疯狂扭动起来,将所有人都笼罩在攻击范围中。

“糟糕!快逃!”

这时,空中的已响起那人的清朗声音。

“剑!”

漫天剑气应声而起,在他头顶汇聚成一柄三尺长剑,通透晶莹,蓝光幽幽摇曳,银芒丝丝游动。

“镇山河!”

清越的声音像天地间的共鸣,长剑化光,如流星坠地,天河泄落!

“轰!”……

第397章 我是高人

剑气轰然炸裂,无匹的劲气化作惊涛骇浪,向四面八方席卷。

一众吃瓜众被吹得衣衫猎猎,发丝飞舞。

尤其知秋一叶,头发倒竖,脸都吹得变形,脸皮像波浪一样一层层向后甩。

方圆百丈内,笼罩着无形气罩,游动着湛蓝流光。

阴阳无极,三才化生。

纯阳一剑,禁断山河。

花恺一直旁观下,发现这巨尸每次被“灭”,其实都还有一丝残魂不灭,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护着,而且与大地之下的一股神秘气机紧紧纠缠,

虽然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巨尸又是为什么能死而复“生”,却可以断定,和这股力量,还有大地之下流动的一股神秘气机有关。

才出手便以“镇山河”气场,镇绝方圆百丈一切气脉流动。

果然,隔绝了这两股力量,庞大浓郁的阴气被漫天剑气渐渐磨灭。

一张鬼脸隐现,无声嘶吼,满是不甘与怨毒的狰狞。

那是巨尸的残魂,再是怨恨,失去了神秘力量的护持,也只有在纯阳剑气之中,如风中烛火,摇曳两下,便随风而逝。

一旁,知秋一叶陷入了极度的自我怀疑中。

那一道天河坠落般的剑光,虽然惊艳了所有人,却不至于让他这样。

他震惊的是,为什么“人力”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没错,武道在他眼中,就是“人力”。

而道术,本质上来说,是外力,不过是人利用了天地间的力量罢了。

天地有道,法为道显,术为其用。

人从天地师“法”,创造出了“术”,能引天地间的“道”为己用,这便是道法、道术。

而武功,却完完全全是人体自身之力。

人力微薄,又怎能与天地之力相比?怎能诛邪除魔?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观念,而是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所以,那一剑,根本就不合“道”理。

其他人提着心等了许久,竟然没见那厉鬼再“复活”,啧啧称奇之余,也大松一口气。

“喂,小道士,回魂了。”

花恺飘身落到树顶,拂开漫天烟尘。

原本他是想讹一讹这小道士的,不过看在他宁愿孤身断后的份上,还是让他从“土拨鼠”进化成“寻宝鼠”,做做苦力就算了。

花恺连叫了几声,知秋一叶才僵硬地转过头,呆呆地问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花恺点点头:“说吧。”

“那个……你为什么每次都站那么高?”

“因为我是高人。”

吃瓜众:“……”

一个问得奇怪,一个答得也干脆,让其他人都很无语。

危机解除,众人也都变得轻松。

傅月池嘴快:“这是什么道理?高人就要站得高吗?”

花恺负手道:“小姑娘懂什么?若不站得高点,怎么告诉别人我是个高人?难道要我见人就自吹自擂不成?”

傅月池撇嘴道:“站得高就是高人?那这天下岂不是到处是高人?”

“站得高,自然就是高手。”

花恺轻笑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想站得高,还得站得稳。登高容易,经得起绝巅之上的狂风才叫高手,要不然,站得越高,死得越惨。”

“歪理……”

傅月池想要反驳,却实在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咬牙嘀咕。

傅青风怕触“高手”,连忙喝斥:“月池!”

“好了,”

花恺扯了几句淡,兴致已尽,便对知秋一叶道:“鬼物已除,你该还账了。”

“你这么厉害,干嘛还要我帮忙?”

知秋一叶有些怏怏地爬起来,小声嘀咕。

看着花恺投过来的目光,赶紧道:“我去!不过你得让我休息一晚,刚才用力过度,没法力了,你逼我也没用。”

花恺自然看得出他体内空虚,淡淡道:“明日一早,你就给我出去干活,找不到地方,呵呵……”

知秋一叶翻着眼皮,扁着嘴嘀咕。

……

正气山庄。

虽然残破,但附近也只有这里可以歇,

傅青风一行也跟着花恺恺和小道士到了这里,暂时修整。

在仅存不多的一个残破昏暗的大厅中,一群人四处坐卧。

傅青风自从进来,便有意无意地往角落看去。

那里有一截穿墙而入的粗大树根,花恺正在上面闭目盘膝。

她在看人,也有人在看她。

宁采臣痴痴看着她:“小倩……”

傅青风收回视线,傅月池已脆声道:“诸葛前辈,你怎么叫我姐姐小倩啊?”

“小倩,你不记得我了?”

宁采臣像没听见一样,从包袱中掏出一卷画卷:“你看,这画上的诗就是我们一起写下的。”

傅青风接过画,打开后却见画上是一个白衣如仙的女子,竟和她极为神似。

画旁写着几句诗,不由喃喃读出:“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诸葛前辈,这太深奥了,我看不懂,不过我真不是你说的小倩。”

傅青风把画递回,抱歉地道。

她们姐妹虽出身大家,却自小只喜武刀弄剑,识字无碍,可让她们念诗,就是为难人了。

宁采臣呆愣愣,面上闪过一丝哀伤。

低头喃喃自语:“你真的不是她……”

“是了,就算她已去投胎,如今也不过是一个襁褓婴儿,你怎会是她……”

“诸葛前辈,你要找人吗?不如你帮我们算算,我爹现在被押到了哪里,等我们救下我爹,就去帮你找人好不好?”

傅月池心思简单,心里有想法,顿时说了出来。

宁采臣摇了摇头:“我不是你们说的诸葛卧龙,我叫宁采臣。”

傅月池噘起嘴:“不可能!世人皆知,诸葛卧龙学通天人,手握天机,你的天机令我刚才都看见了!”

“天机令?”宁采臣一脸疑惑。

“月池,诸葛前辈这么说,自有前辈的道理,你不要胡闹。”

傅青风拦住妹妹,又对宁采臣道:“既然前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站起来又对周围的无生军士道:“各位兄弟,都记住了!我们今日见到的是宁采臣,不是诸葛卧龙!”

“是!”

“唉……”宁采臣仰天无语。

“……”树根上,花恺合着的眼皮微微抖动。

这对姐妹……有点彪啊……

随即也不再理会他们的动静,沉心入静。

第二日,便早早将睡成死猪的知秋一叶拉起,逼着他钻地。

知秋一叶也不敢招惹这个不讲“道”理的“高人”,嘀嘀咕咕地使出遁地术。

“喂,你要他去找什么啊?”

另一边,傅月池听到动静,跑过来看热门,见状好奇问道。

花恺也没理会,在她气愤的目光中看着人钻入地中,感受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出。

他也没打算闲着,想要在上面再找找。

才走没几步,突然又见知秋一叶从土中飞了出来。

“下面有东西……!”

第398章 正气不绝

知秋一叶钻下去还不到半刻钟,就冒了出来,一副有了大发现的模样。

花恺还真怀疑这小子是在消极怠工,糊弄他。

不过看他那惊讶的模样,又不像在装,否则都能拿个影帝了。

“你看到了什么?”

花恺仍然是满脸怀疑地问道。

“你们都闪开!”

知秋一叶没有立即回答,双手一挥,让众人都站远些,手印疾疾变化:

“天地法灵,五行驱山令!”

“疾!”

指诀往前方地面一指,大地轰隆隆一阵震颤,竟自动向两旁洞开。

知秋一叶脸一张脸憋得通红,地面也已整齐洞开,如同一个似乎本来就存在的地下门户,和一条阶梯通道。

花恺目光微动。

道术的确是有其神奇之处。

若论破坏力,花恺自忖一身武学也不比之稍弱,也能轻而易举斩裂地面,可却无论如何不可能让这大地如同听令而动,为己所用。

知秋一叶道:“这山庄以前的主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下面有不少地下通道。”

花恺眼角微微一扯:“这就是你大惊小怪的理由?没有别的了?”

“咦?还有什么?难道这还不算是个大发现吗?”知秋一叶惊讶。

“……”

花恺手痒地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忍下。

看了一眼通道,想了想,便抬腿走了下去。

说归说,实际上他对这座山庄还是有些好奇的。

诺大的山庄,怎么会成如今这般?

笼罩山庄的阴煞之气从何而来?那巨尸吗?

那具巨尸又是什么来历?

让巨尸不死不灭的神秘力量会不会就和这山庄有关?

最重要的,这里还是那个“城隍”的地盘中,两者有没有联系?

见他就这么走了进去,宁采臣也忍不住好奇,一阵探头探脑,也跟在知秋一叶后面,一脸忐忑地走了进去。

傅月池期待地看着傅青风,傅青风微微犹豫,向左右吩咐:“你们在这里看守,我和月池跟去看看。”

花恺走下来便发现,知秋一叶打开的不过是一条数丈长的阶梯,阶梯过后,便是一条本就存在的甬道。

“哎呦!”

“这里太黑了……”

身后宁采臣不知踩到了什么,打了个趔趄,紧紧抓着知秋一叶抱怨。

“姐姐,我回去取火把。”

走没几步,离了洞口,甬道中已无一丝光亮,目不视物,傅月池便道,话声刚落,便听“熊”的一声,甬道中腾起火光。

几人便见发现甬道两旁原来悬着许多灯台,花恺在前面竖掌连挥,灯台便逐一点亮。

“……”

几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果然是高人。

傅月池却觉得有趣得紧,也好奇得紧,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花恺四处扫视,随口道:“燃木刀法。”

“你明明没使刀,怎叫刀法?”

这次花恺却没理会她,傅月池不快地噘了噘嘴。

安静地走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了:“喂,我能不能拜你做师父,你教我这门功夫?”

花恺淡声道:“你学不会。”

傅月池不忿:“你没教怎知我学不会?不教就不教,找什么借口……”

“月池!”

被傅青风喝斥,傅月池闷闷不快。

花恺也没在意,他并没有刻意敷衍,也不认为一个小女孩值得他花这样的心思。

事实上除去纯阳真传不能随意外传,他并不介意将自己一身武学流传出去,反而乐见其成。

燃木刀法却确实不是谁都能学,没有精深浑厚的内力修为,根本不可能。

几句话功夫,前面忽然出现了分岔,是一个条十字甬道。

宁采臣道:“这么多路,该走哪边?”

知秋一叶得意道:“这种事,还是得看我……哎?”

话没说完,就见前面花恺脚下不停,直接转向右边的甬道,半点停顿都没有,似乎早知道目标一般。

“哎,你不要乱走好不好?这可能有机关的。”

“跟上。”

事实上,花恺已经感觉到了,巨尸身上感觉到的那那股神秘力量。

几人虽然疑惑,但花恺一向高深莫测的表现,让他们也只能相信。

这地下的甬道果真十分复杂,虽然一路并不见什么机关,但七拐八弯,处处分岔,若是一般人,贸贸然闯入,恐怕紧凭复杂的路线就足以将人困死。

让他们奇怪的事,前面走着的花恺丝毫没有过停留,似乎有着确切的目标。

不知走过几条甬道,几人中唯一的文弱书生宁采臣,已经快抬不起腿了,前方忽然变得豁然开朗。

点亮墙壁的灯盏,一个空阔的地下大厅就映入几人眼中。

这大厅是巨石筑就,高阔都已逾数丈,却是空空旷旷。

除了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石棺,东西两面各有一块石碑外,别无他物。

“好大的石棺,”

知秋一叶围着石棺转起圈,啧啧称奇:“这玩意儿,不会就是那只巨尸的床吧?”

“周山断,天血雨……”

石室中响起宁采臣的声音。

傅月池看到他在一面石碑前仰着脖子,问道:“诸葛前辈,你在说什么?”

宁采臣指着石碑道:“这石碑上有字。”

几人闻言,都聚了过去。

看着石碑,果然见上面刻着几行字。

只不过并不是他们平常所认得的文字。

傅月池道:“这是字吗?怎么看着像鬼画符?”

宁采臣解释道:“这是上古文字,相传是从天上传下人间,自上古启皇之后,便已弃之不用。”

“上古文字?诸葛前辈果然博通古今。”

傅氏姐妹崇拜地看着他。

“……”宁采臣觉得自己诸葛前辈的名头恐怕很难从她们认知中摘下来了。

“哎呀,诸葛前辈,你就别卖关子了,这上面到底写的什么?”

知秋一叶催促着。

“哦,你们且等等,这上古文字我也只是略有所闻,难以认全,还需仔细辨认。”

“周山断,天血雨……”

“山河分,社稷……这几个字我也难以辨识,”

宁采臣一连略过好几个难以辨识的字。

“这是……霍氏子,志存续,正气不绝!”

“周山断,天血雨,山河分,社稷x,霍氏子,志存续,正气不绝……这都说的是什么呀?”

傅月池重复了一遍,一脸迷惑。

“这边的石碑还有字……”

宁采臣已走到另一边,伸着脖子:“鼻祖霍相,远祖霍定,太祖霍思,烈祖……”

“这又是什么?”

“似乎是此室主人的先人碑铭,”

宁采臣一边答,一边看着,念到了最后一个名字:“霍不负……?”

“嘶……”

知秋一叶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诸葛前辈,你快点解出来,到底什么意思?我这人一有事情想不能就会睡不着觉的!”

“这……我又从何知道?”

宁采臣无奈道,这些字他都认不全,认出的部分虽知道字意,可连起来却不知所谓了。

“我想,答案就在这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花恺突然开口……18

第399章 千年不负

几人转过头,却见到花恺正负手站在巨石棺边上,仰着头打量着身前的石棺。

“嗯?”

知秋一叶嗖的一下跑了过来。

伸着脖子怀疑道:“就这么个破棺材?不管了,让道爷打开看看。”

左右呸了两下在两手上吐了口唾沫,搓着手,抵住石棺盖,用力一顶。

“呀呀呀——!”

直憋得满脸通红,棺盖纹丝不动。

宁采臣走过来道:“道长,这石棺怕不有几万斤重,就是棺盖也有上万斤,人力如何能推动?”

这具石棺,仅是平放着就几乎有一人高,棺盖的位置几乎超过知秋一叶的肩膀。

如此巨大,厚度想来也是超乎想象。

“呼!呼!”

小道士喘着气,瞪着眼:“都闪开!”

“天地法灵,五行驱山令!疾!”

法诀一指,憋得青筋毕露,石棺依然纹丝不动。

“这不可能!”小道士满脸不信。

其他几人也有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可是见过小道士一指之下,大地都听他号令一般移动,一个石棺虽重,却无论如何不可能与大地相提并论。

“道爷就不信了!”

“喝!”

“我顶!”

“emmmmm~!”

知秋一叶尝试了从各种角度去推棺盖,旁边几人都看着累。

这个逗比戏精,花恺无语地斜了他一眼:“行了,你拉屎呢?”

“呼~不行了……”

知秋一叶靠着石棺,软软地滑倒,瘫坐在地上,无力地挥手。

花恺摇摇头,双手缓缓探出,搭上棺盖。

几人也没见他如何动作,便听一阵阵沉重的摩擦声响起,厚重的棺盖已经缓缓滑动。

嘶~忘了这是个变态了。

知秋一叶吸了几口凉气,就急急爬起,往打开的石棺探出头。

“怎么是空的?!”

其他几人也早已按捺不住围了过来,果然看到石棺中空空如也。

“哈哈,原来你也有错的时候!”

知秋一叶没有满足到好奇心,但是却开心了起来,因为他终于看到花恺丢了一次面子。

花恺眼皮微翻,挥了挥手道:“让开。”

“做什么?你不用在意的,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一次两次的犯错不算什么的。”

小道士说着风凉话,却还是离远了点。

花恺也懒得理他,等几人离远些,又再次双手搭上石棺。

脸上青红二气一闪而过,巨大的石棺在隆隆声中慢慢移动。

知秋一叶两只眼睛快瞪了出来。

这家伙真的是人?不是化成人形的妖魔?

数万斤的巨棺被花恺用一双手移到了一旁,巨棺底下露出一个石槽,石槽中放着一个小箱子。

“竟然在棺材底下藏东西?”

几个人趴在棺材边上往里探头。

“我来看看!”

知秋一叶急切地翻身跃进石棺,伸手将石槽里面的箱子拿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将箱子抱出石棺,急吼吼地打开,却见里面只是一张皮卷。

“五口什么什么口……一大下什么……”

“哎呀,你识不识字?”

傅月池一把抓过小道士手里的皮卷,看了一眼,顿时对他狂翻白眼,转脸又变得温柔无比对宁采臣道:“诸葛先生,你学问高,你来看看。”

宁采臣摇摇头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念道:“吾名不负,天下空负。一生为人,早存鬼录。血染山河,霍氏存续。千秋万岁,谁知荣辱?……”

“这都乱七八糟的,什么意思啊?”

知秋一叶用力抓着头发,傅氏姐妹也是一脸茫然。

“这像是一篇绝命书……”

宁采臣看着几个文盲,一脸无语,也懒得再诵读,自己看了下去,这一看,脸色却渐渐下沉,最后一脸唏嘘地将皮卷递给花恺。

花恺接过后,他才对几位文盲道:“这应该就是今天那个厉鬼留下的,它生前叫霍不负,乃此处正气山庄之主……”

花恺也自在一旁迅速看了一眼。

这上面与其说是一封绝命书,不如说是一个悲剧故事。

照这上面所说,这正气山庄是一个霍姓家族所建,山庄虽只有几百年历史,但这霍氏家族却是已经存续了三千多年,曾几何时,也是赫赫有名。

最后一任庄主叫霍不负,便是那具巨尸。

至于诺大的正气山庄,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断壁残垣,堂堂庄主,又怎么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恶尸,从这上面也能窥出一二。

完全那霍不负自己所为。

这正气山庄,或说是霍氏家族,似乎数千年来,都在传承、守护着什么东西。

千年以降,霍氏为此物抛头颅,洒热血,几乎每一代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却从来无怨无悔,一生俯仰无愧,世世代代,不堕正气二字之名。

但到了霍不负,却是个例外。

霍氏所传承守护的东西,似乎是一样宝贝,有着莫大的威能。

霍不负不甘心默默守护,更不甘心自家几千年来,为这玩意儿流了这么多血,却半毛钱好处也没捞到。

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东西的不凡,所以想尽办法,要挖掘这东西的秘密,终于,让他找到了。

他发现,那个东西,可以让他永生不灭!

于是他花费无数心思,终于找到了引出那东西力量的方法。

但那东西的力量无比强大,根本不是凡人可以驾驭。

最后他不知从何处寻到了一门邪门之极的炼尸之法,竟用这部法门,将自己炼成一具血尸。

这座复杂之极的地宫,就是他为自己炼尸所建。

他去没想到,这却是灾难的起始。

或者,他早有想过,但所有的一切,在永生不灭的诱惑前,都不值一提。

他成功地把自己炼成了一具血尸,引动了那东西的力量,却是人性尽失,狂性大发,将整个山庄的人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后来不知为何,恢复了一丝理智,心中悔恨,将被自己残杀的亲人收殓在庄中,又留下了这一皮卷。

与那东西一起,压在这巨棺之下,又将自家祖训,和历代祖先刻在棺前两座石碑上,便自绝于石棺之中。

却不知,他已经成功地用那东西,将自己变得“不死不灭”。

至此霍不负虽亡,却诞生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恶尸。

“……”

听宁采臣说完,几人一阵沉默。

霍氏一族,他们虽未听过,可从他们那石碑祖训上的“正气不绝”四字,就可见一斑。

为守一物,数千年不渝,又岂是寻常人能做得到?

“霍氏子,志存续,正气不绝!”

到了最后,数千年正气之名,终究还是毁在霍氏子孙手中。

霍不负,名为不负,却负了霍家数千年正气,负了霍家历代祖先和自己。

“这霍家传承守护的宝贝到底是什么东西?”

知秋一叶最是没心没肺,在几人还沉浸在故事中时,他已经关心起宝贝来。

“……”

“或许,是它。”

花恺早已放下皮卷,跃进了石棺中,又从石槽中拿出一物……7

第400章 都是我的!

石槽之中,还有一个小小的凹槽,与那件物事正好吻合,颜色又几乎一般无二,如同一体,若不仔细查看,绝难发觉。

那物件就像是个青黑的铁条,不过三指长短,一指粗细,形如山字,却无棱无角,曲如波浪。

“这这这……”

花恺刚拿起,知秋一叶一见便面色陡然大变。

他指着那似山又似水的小小铁条,好一顿结巴,这了半天才惊呼出声:“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你识得此物?”花恺意外道。

知秋一叶却没有回答,急声道:“快给我看看!”

花恺扫了手上的东西一眼,甩手扔了过去。

“哎呦!”

小道士几乎是用狗扑食的动作将小铁条抱在怀里,很胆肥地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摔坏了怎么办!”

傅月池瞪着大眼问道:“知秋道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这么着紧?”

却不想知秋一叶从小铁条上收回目光,抬起头:“我也不知道。”

“……”

别说其他人,连宁采臣自诩谦谦君子,都有了打人的冲动。

“那你瞎乍呼什么?”

花恺捏着拳头,眼冒凶光。

知秋一叶不知自己惹了众怒,却知道自己没个合理解释,不会有好下场。

“不是!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我见过这东西,这东西本来在我们昆仑玉京里供奉着的,不过不可能啊,那东西是昆仑三仙在亲自看守,平时宝贝得紧,谁有本事将东西盗出来?”

小道士满脸不可思议。

花恺道:“你确定两者是同一个?”

“这个……”

知秋一叶被问得一滞,不由举起小铁条,想要仔细看清楚。

就在这时,突然平地里刮起一阵狂风,滚滚青烟瞬间弥漫石室。

几人被吹得站立不定,难以睁眼,等他们再站稳时,却只隐隐见到一道红光和一道蓝影在甬道之中一闪即逝。

“我不去寻你,你倒敢自己伸头!”

原地已经不见了花恺的踪影,只有一阵阵怒意蓬勃的暴喝,在石室中回荡。

”啊!”知秋一叶突然惨叫:”东西呢?!”

他原本拿在手里的铁条已不见了踪影。

刚叫了一声,他就反应了过来,顿时破口大骂:”是个刚才那个混蛋!竟然敢从道爷手上抢东西!”

傅青风看着无人的甬道,若有所思道:”那位公子似乎认识那人,他的本事这般大,既然已追了去,想必很快就能追回的,道长不必忧心。”

知秋一叶却是忽然转起眼珠子,嘿嘿笑道:”我不忧心,那东西虽看起来很像,却并非我昆仑之物,想必有些瓜葛,这就与道爷无关了。”

“……”

“哈哈哈哈,那妖孽可算走了,居然想抓道爷当苦力,看你还上哪找道爷去!”

知秋一叶也不管别人如何腹诽了,得意地抱拳大笑道:“我要走了,你们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你我山水有相逢,就此别过了!哈哈~”

“道长!”

傅青风见他竟要就此离去,连忙呼叫:“道长,明日我们姐妹要去拦截囚车,营救家父,家父一生刚直,以天下为先,受奸人所害,才落得如此下场,青风斗胆,恳请道长相助一臂之力。”

傅青风说着,便拉着妹妹傅月池就要跪下。

实际上她更想求的人是刚才那人,仅那人展露出来的本事,若肯出手相帮,营救父亲,恐怕只是抬抬手罢了。

只是没想到事有不协,此人竟突然离去,她连口都来不及开。

不过眼前这位道士也有着不凡手段,不差多少。

“停停停!别跪我!”

知秋一叶急忙拦着,抓了抓头,一脸为难。

“兵门掌门,傅大人的名声我也是有所耳闻的,端的是位好汉,只是我为世外之人,降妖除魔自是责无旁贷,这俗世是非、朝堂纷争却不是我这出家人该管的……”

傅月池忿忿插口:“道长!你降妖除魔,不就是为了匡扶世道正义,保民平安吗?我父亲一心为国为民,若是就这么被害死,岂不是让奸人得逞?这世道已经够乱了,我父亲这样的人少一个都会让这世道更乱,更多人因此而死,这岂是你的正义?”

谁也想不到傅月池竟能说出这番话来。

知秋一叶脸都揪成了菊花,狠狠地自打了一耳光:“罢了,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不过事先声明,我绝不会用法术来对付普通人,最多帮你们和那个千户讲讲道理。”

“老实说吧,你们说的押送傅大人的囚车我应该见过,只是那时并不知是傅大人,那位押运的主官千户虽然是个莽汉,不过人还算刚正,不会太为难你们的。”

“多谢道长!”傅青风大喜,对他的声明也没太放在心上,只要他肯去,到时动起手来还真能袖手旁观不成?

……

黑石山深林中,一道蓝白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在其中穿梭闪现,往往数息间,只能看到一丝蓝白色虚影。

须臾之间,便穿过层层密林。

蓝白色身影乍然停顿,正是从地下石室中追出来的花恺。

花恺一振蓝袍大袖,双目在四周一寸寸刮过。

夜色如幕,月辉洒落,风吹叶响,沙沙不绝,隐隐间杂阵阵虫鸣。

他所要追逐的目光却不见丝毫踪影。

“雕虫小技,藏头露尾!”

“给我出来!”

花恺猛然暴喝,同时攥起一拳,暴轰而出。

一道金色拳印,如神龙出洞,猛然轰落一处空地。

“轰隆!”

滚滚尘土之中,一道青烟裹挟的红光飞射。

“哼!”

“唵!”

花恺扬起双掌,一掌接一掌,如同千手,密密麻麻的金光掌印连环轰出。

他久读各门各家经典,修为也日益精深,此时的千手如来掌用来,竟能发出一阵阵佛门梵音。

“轰轰轰轰……!”

他此时心中怒极,简直像化身人形炮台一般,将四周土地犁了一遍又一遍。

“这位公子,你我无怨无仇,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那声音已有一丝惊震之意。

一个身穿红袍的身影出现在另一个方向。

“无怨无仇?”

花恺收起双掌,冷笑道:“你已经是第二次从我面前,抢走我的东西,竟还敢说无怨无仇?”

红袍人笑意吟吟道:“公子说笑了,此前那青龙偃月刀,乃我家帝君心爱之物,此番也是取回我家帝君遗落之物,两物皆非公子所有,公子如此,可是有些事非颠倒了。”

“啰啰嗦嗦,废话恁多!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花恺却不与他争辩,清声断喝:“哪怕是你家帝君项上头颅,我也说是我的,他若不认,便让他等着,来日我亲手取回!”

“死来!”

……

第401章 吾道不绝

怒喝声中,花恺身影摇晃,分光化影,竟现出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

红袍人正自吃惊,便见两道人影,一人腾空,一人履地。

心道不好,已听闻清音响彻虚空。

“上天入地,指掌乾坤。”

腾空一人倒转身躯,剑指大地,剑光摇曳,一分为二,剑气茫茫,如混沌迷蒙,昏暗无光。

天地无极!

“剑气牵机,阴阳逆转!”

履地一人脚踏罡斗,一剑划出,似缓实疾,如封似闭,搅动剑气,如双鱼衔尾,追逐不休。

剑冲阴阳!

一瞬间便弥漫虚空的茫茫剑气,缓缓转动,现出一个巨大的太极图。

不好!

太极图下,红袍人便感到一股沉沉的压力。

他的无形阴魂之躯竟然在这有形之物底下,感受了威胁。

更可怕的是,太极图下,还有一种无形之力,将这虚空都封锁。

他有种感觉,他若敢轻举妄动,恐怕会迎来暴风骤雨般的杀机。

说来话长,从花恺暴起出剑,到红袍人置身太极图下,不过是瞬息之中。

红袍人本是不在意的神情,变得震惊中带着一丝惧意,又转瞬间,忽然又再次平静,淡淡地笑意中再次带上了一丝不屑。

“能将武道练得身意相融,血气冲天,寻常鬼怪妖魔只怕看你一眼都要神形飘摇,魂儿都飞了去,何况公子这已堪称入道之剑,古往今来,世间绝无你这般人。”

“只是若想留下我,除非你真有本事功返天地,武道通神,如今嘛,嘿嘿,还差了些道行!”

一声虚无,红袍人陡然化作虚无,一如之前一次。

剑气太极图却在这时突然震动,红袍人的身影由虚化实,在其中乍隐乍现,脸色惊恐发出一声惨叫。

“啊!痛煞我也!此仇必有所报!”

便消失不见。

人影合一,现出花恺身影,散去剑气,两指间已现出一张黄色符纸。

此时他脸上哪还有半丝怒意?反倒露出一丝笑意:“不是要找到你的老鼠窝,早把你给烤了,还想报仇?”

指间黄符化光,抹过双眼,瞳现金光。

刚才他虽然确有几分怒意,却还不至于变成个莽夫。

杀人是假,伤人是真,他只是想顺势找出这窝装神弄鬼的东西的老巢。

在有准备的前提下,花恺想要彻底灭杀红袍人虽然不算太容易,却也不是做不到。

要是一个不小心,让他跑掉,就真的只能束手无策。

幸好,红袍人抢去了那块小铁条。

花恺早就确定,散发出维持巨尸不死不灭的那种神秘力量的源头,就是那块看似普通的铁条。

只要红袍人带着这东西,在他眼里就根带着一个信号源一样。

这次将他重创,他逃走后有很大概率跑回老巢。

这个老巢,十有八九就是那位所谓的“帝君”藏身之处。

念动间,花恺已经朝着感应到的方向纵身而逝。

……

幽暗空间,一座挂着传说中地府鬼城酆都之名的大城之内,有一处巨大的凹坑。

坑中青烟滚滚,隐隐可见下陷中心有一小小石台。

石台之上,有一个血红色如大茧一般的东西,却原来是一道道腥红的血线缠绕。

仔细去看,每一个血色丝线,都如同一根根血管,如同活物一般,循着一种诡异的韵律在鼓动。

腥红的大茧内隐约可见人影。

石台四周,遍布着一杆杆黑色长幡,一个个诡血红色的扭曲符文攀附其上,隐透着阵阵狰狞。

血符黑幡在滚滚青烟中飘飘荡荡,那一道道血管般的丝线,正是从这一根根血符黑幡上探出,极为诡异。

一个难辨男女,诡异又宏大的声音突然震响虚空:

“华仲道,子时将至,本君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交出那东西。”

“你虽有一身浩然正气,又能抵挡多久?子时一至,天地至阴,正气不存,便是你之死期,届时玄煞血幡将你全身血脉抽干,魂灵永囚幡中,不得超生。”

“本君知你不怕死,但你也知这天下如今是何模样,你华仲道一死,这天下何如?人间何如?”

血茧中人,却原来是一个皓首长须的魁梧老者,正是之前那位昂首大步,高声吟诵踏入酆都的“华公”。

此前老者虽是布衣素服,却是干干净净,满头白发,一束长须,根根整齐。

年岁虽高,也是身材魁梧,满面红光,中气十足。

此刻却是须发凌乱,衣衫不整,脸色晦暗,显得十分狼狈。

即便如此,身处诡异血茧之中,老者依旧气沉如山,蜷膝跪坐,双手轻放膝上,两眼微闭,不动不摇。

听闻那声音,连眼皮都没有动,只淡然道:“仲道虽死,吾道不绝,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声音虚弱却铿锵如铁。

话音一落,便再也不开口,像是对那声音颇为不屑,不配与他说话。

“哼!”

“你以为如此,本君便难奈你何?待本君将你血脉抽出,以此玄煞血幡大阵祭炼七七之数,照样能将它迫出。”

“届时不止你自己枉受苦楚,浪费本君如此多工夫与时日,自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你既已死,我便拿心心念念的天下泄一泄心中不快,待本君想想……”

“便屠尽一城之人,送与你作伴如何?若是不足,便再加一城。”

在此“人”嘴里,人命、屠城,再寻常不过。

不是淡然处之的寻常,而是一种必然的寻常……就像人要吃饭,要喝水一样的必然。

只是“他”的威胁再是令人毛骨悚然,也未曾让老者有一丝动容,犹如老树磐石。

“哼!”

不可见之地,非男非女的声音怒意勃发。

一个青皮恶鬼对着虚空哈腰谄媚,语气惊叹:“帝君,这老儿也太硬了些,那血幡玄煞加身,苦痛远超剥皮抽筋,剐肉刮骨,他虽有浩然正气护身,这苦痛却不会减少半分,他却连眉毛都没动过半分,世间怎会有如此人物?”

非男非女的宏大声音道:“你当世间有几个华仲道?别说今时,古往今来,人间万古,也不见五指之数。若非如此,本君又何用如此耗费心血?”

青皮恶鬼惊叹道:“帝君,如此看来,是非要至天地至暗至阴时,抽血离魂,以玄煞血幡强炼了。”

“哼!既然他一心求死,那便成全他!”

大坑之内,一时寂静。

不知何时,本就晦暗沉郁的虚空,变得俞加晦暗深沉,阴寒之气弥漫周天。

“时辰已至,华仲道,想不到你时时自称以天下为己任,视万民如子,如今万民要因你而死,天下因你而乱,你又有何面目?”

“……”

老树依旧,磐石不动。

“既如此,便死吧。”

那声音耗尽了最后一丝耐性。

“摇幡!”

……

第402章 兰若古寺

黑夜,黑暗越发浓郁。

黑暗的夜空,浓郁得像一个深邃无比、要吞噬一切的巨口。

一处密林上空,花恺脚尖轻点树枝,扫视四方。

他已经循着那股神秘力量,追踪了上百里,痕迹却在附近嘎然而止。

这只有两种可能,那红袍人发现了自己被跟踪,用特殊手段掩盖了痕迹,或是他已经进入某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

花恺更倾向后者。

以那红袍人鬼鬼祟祟谨慎无比的行事风格,若是他有那本事掩盖,一开始就做了,不会等他追了这么久才做。

也就是说,那个老鼠窝,就在附近!

花恺睁着一双观照金瞳上下四方不断扫过,忽然在一个方向顿了下来。

远处,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如一个参天华盖,散发淡淡的古怪气息。

那种气息他很熟悉,和小狐狸胡灵、大狐狸凌未已身上的气息极为相似。

有妖气。

花恺心中掠过一丝古怪,鬼没找着,倒找到了一个妖怪?

虽不想节外生枝,但如今他也不想放过任何异常。

当下便拔腿纵起。

那参天华盖看着不远,实则一点都不近。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那是因为山体庞大,由此可见那东西有多巨大。

一路上都是古树丛生,极为高大,根根藤蔓纠缠,小的粗如儿臂,大的几逾水桶。

“咦?”

花恺脚下点过一团藤蔓,忽觉脚下有异,飞身停落。

扫了一眼那团藤蔓,骈指轻划,藤蔓寸寸脱落。

花恺双瞳微微一缩。

藤蔓脱落后,竟现出了一块残破不堪,几乎寸寸碎裂的石碑。

石碑上仍隐约可见几个字:兰若寺……

那参天华盖已经不远,是一株庞大之极的大榕树。

高达百米之上,庞大的树冠堪称遮天蔽日,处处是粗大的枝条垂落、根系蜿蜒。

独木便可成林!

妖树,兰若寺……

花恺哪还能不知道这是哪里?

只是这树妖也未免太过庞大了些。

如此庞大的本体,不说妖气冲天,也绝不只此淡淡的一丝丝。

倒像是被封住了一般。

想起之前遇到的宁采臣、知秋一叶等人,这树妖应该是已经被那个大胡子给封印了。

兰若寺,大胡子……

花恺心念闪过,眼中若有所思。

他这次是打算直闯老鼠窝,虽然手中有底牌,却不知那老鼠窝中藏着多少凶险,他还没自大到无视一切的程度,阴沟里翻船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真是有个如他所知一般的大胡子,此人本事当是不凡,要是能把他拉上……

石碑之后,他已远远可见一片残垣。

嘴角微微勾起,衣袂飞舞,飘落那片废墟。

这兰若寺比正气山庄都要破不知多少。

一片残垣,只剩下一些残墙断壁,一间完整的屋子都已不剩。

只是规模颇大,还隐隐可见当年的兴盛佛门。

在一片湖边,花恺见到了几间木屋,显然是后来搭建之物。

刻意放重了脚步,一步步踏向木屋。

“何方妖魔?敢来我燕赤霞的地盘!”

伴随着一声大喝,一道黑影蓦然飞出。

“我斩!”

那人影向后一指,身后金光一闪,一柄大剑便落在手中,当空斩下。

虽是电闪雷鸣的一瞬间,花恺已经看清那人。

穿着一身破旧油腻的道袍,脖子、手腕上却都戴着串佛珠,不伦不类。

一手持剑,另一手还握着一只大葫芦,敞开的葫芦口酒香正喷涌而出。

最重要的是,此人还真有着满脸钢针般的胡子。

此人一来便刀剑相向,虽然剑刃当头,花恺却无半分怒意,反而哈哈一笑。

以他的眼力,自是一眼便看出这剑上无丝毫杀意,恐怕只是想吓吓他。

这大胡子看着莽,实际是精明细心得紧。

“哈哈哈,来得好!”

正好试试你的成色!

花恺右手双指骈起,如琉璃白玉般的肌肤似有一道道金色流光游动。

大胡子一剑斩落,便见那人并起两指,横在眉前,心中蓦然一惊,瞬间收回大半力道,剑锋也向旁一偏。

不想那白得像娘们的两根修长手指却跟他的剑锋,突然一偏,眼前一花,一声轻响,三四指宽的剑刃便被两根手指夹住。

剑上传来的力道让大胡子两道浓眉赫然扬起。

“好小子,老子不砍你,你倒想抢老子的剑?既然你小子有点门道,老子就不客气了!”

这人说话时,一脸浓密的大胡子不断耸动,虽是粗豪,却让花恺觉得有些滑稽。

正好笑之时,两指间的大剑轻轻一震,便滑出了他指间。

剑光闪动,花恺便觉颈边一寒,旋肘弹指,“叮”的一声金鸣,大剑被弹得一顿,大胡子浓眉一扬,剑锋再转,瞬间又出现在他另一边颈边。

“叮!”

剑锋再次被两根手指挡住。

“好功夫!”

大胡子耸动,喝了声彩,长剑却已化光,瞬间分化数十道寒光,罩住花恺周身,几欲将他吞噬。

“来得好!”

“叮!”“叮!”“叮!”“叮!”“叮!”“叮!”……

一时间,金铁之声密如暴风骤雨,叮当不绝。

片刻之后,蓦的“呛啷”一声,大胡子大剑归鞘。

“不打了!你小子太邪门!”

大胡子举起大葫芦,咕嘟嘟仰了一口,道道酒液顺着满脸胡子流下,用手背一把抹过,长长地哈了一口酒气,痛快又郁闷地道。

他适才存心试探,已用了几分功力,寻常人便是百十颗头颅也都要掉光了,却尽都被眼前这看似年轻得不得了,长得跟个大姑娘似的小子只用两根手指就全挡了下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根本没想真打。

此人一身血气冲天,如大日当空,一般妖魔鬼怪看一眼都要吓死,自然不可能是妖邪之辈。

花恺哈哈一笑:“大胡子,你也不差。”

大胡子又仰了一大口,大手一挥:“用不着给老子面上贴金,说吧,你小子想干什么?别跟老子说路过,这个地方,鬼都乐意来。”

花恺笑意不减,不得不说,仅是一面,他就很喜欢这大胡子,不管是不是他知道的那个人。

“大胡子,你是不是姓燕?”

大胡子斜睨了他一眼:“既然能找到这鬼地方,知道老子姓燕也不奇怪,哼哼,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燕赤霞!”

花恺更开心了,一脸笑意,指了指远处那株参天巨树:“那老妖,是你封印的?”

“咦?看来你小子不止是一身武功邪门啊。”

大胡子有些意外,刚才的交手,他已认定这人武功极高,已达不可思议境地。

但这个世道,武道一途,局限太大,再厉害,对上一些东西,也难管用,他这人一般,练到这种程度,光凭血气就能令妖邪退避,恐怕已是极限。

碰上厉害些的东西,只怕就不怎么管用了。

这就是武者的悲哀……

大胡子眼中闪过一丝叹息,他是想到了当年的那个满天下追着他比剑,亦敌亦友之人。

如今故人却已不在……

摇摇头甩去杂念,扫了一眼眼前之,他却想不到此人竟能一眼看出那树妖根底,他明明没从此人身上察觉到一丝术法修为。

心中虽奇怪,不过他既隐居在此,也不愿再理会世间事,别人如何,与他何干?

想着,连之前对花恺产生的一丝好奇都没了,摇摇头,挥挥手道:“不管你想干什么,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快走吧!”

想就这么打发我?你这打手我是忽悠定了。

“不急,不急……”花恺笑得很善良……

第403章 万剑齐飞

幽暗酆都。

“摇幡!”

大坑内外,数百杆旗幡无风自动,烈烈作响。

无数血色丝线像有生命一般,从旗幡上延伸而出,疯狂生长,围绕着老者翻飞舞动,周身血茧越织越大。

一阵一阵的鼓动,发出闷雷一般的响声。

血茧之中,老者本就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

他活了很久,遭受过不少挫折,连日来更是陷入炼狱般的恐怖,但从来不管是肉体或是心灵的折磨,都不曾让他有过半分动容。

如今两道灰白的浓密眉毛却轻轻地颤动起来,可见此时他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大坑外的浓雾中,两道金光如同眼眸,注视着大茧,时而泛起腥红血光,看似神圣浩大,却有着说不尽的邪异。

那不可见之地,一道青烟腾起,化出那青面恶鬼的身影。

非男非女的声音响起:“何事?”

听出那声音的不耐,青面恶鬼急忙趴下,头紧紧贴在地上:“回禀帝君,有活人闯入,已至酆都城外!”

“是那个毁了淄县‘香坛’的小子,还带着一个大胡子。”

两道金眸蓦然在恶鬼向前出现,血光浮动。

“嗯?”

恶鬼脑袋压得更低了。

“判官何在?”

“陆判昨日出城,今日回来时却是受了重伤,正在疗伤。”

“哼。”

那声音虽淡,恶鬼却恨不得将一颗大脑袋怼进地里。

“领五百阴兵,拿他魂魄,胆敢毁本君香坛,正好丢进玄煞血幡,熬炼血魂,永无超生。”

“是!”

待恶鬼离去,声音又出现在大坑血茧之上。

“华仲道,看来你虽不惜己命,却有人爱惜得紧,竟敢入此地。也好,本君慈恩,便送他们与你作伴。”

血茧之中。

老者忽然振袖起身。

高大的身子,脊背虽仍直挺,却在微微颤抖,这是身体承受着莫大痛苦下的反应,不以人意志为转移。

“怎么?可是后悔了?”

那声音微微波动,似乎有些喜意。

老者缓缓站起,却是依旧对这声音充耳不闻。

“诗曰: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

身处如此境地,身受抽血离魂苦,如万刃加身之痛,老者竟开始高声诵读先贤经典,一字一句,洪亮方正,半丝不苟。

“嗯哼……”

老者一声闷哼,脸上忽地闪过一道青气,而后瞬间变得惨白无一丝血色。

双手缓缓抬起,有些不可抑制的颤抖,掸了掸衣袍,正了正衣冠,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颤颤巍巍地又跪坐下来。

“……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长须抖动,仍是铿锵有力,毫不含糊地吐出最后一句。

似乎是失去了某种无形的力量支撑,巨大的血茧猛地一紧,开始缓缓地向内收缩。

漫空如血管一般的血线疯狂地舞动。

正如那声音所说,天地至阴时,他那如风中烛火一般的浩然正气已被消磨殆尽,再难抵挡玄煞血幡的侵蚀。

待这血茧加身,血液流干一刻,便是他身死离魂之时。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一阵混乱,伴随着一阵阵鬼叫厉啸,还有一个粗豪的声音。

“小子,看清楚老子的万剑诀,论玩剑,老子就是比你强!瞧你这慢吞吞的娘儿们样,等你到了,那华公早他娘地喂鬼了!”

一道道剑啸声划破虚空,便见昏沉幽暗的天边射来一道道金光。

那赫然是一柄柄金色长剑,如一道金色长河般,划破长空,向这方疾射而来。

其中一柄金剑上,竟站着一个满脸钢针一般胡子的道士。

下方烟云滚滚,一队奇特的骑兵正紧追而来。

那骑兵一身黑盔黑甲,盔中却是灰白的头骨,空洞的双眼中闪着青幽幽的火焰,握着刀枪的手也是一截枯黑的手骨。

座下奔马,同样也是没有血肉的白骨。

这是一队阴兵!

但这看似恐怖的阴兵,此时却被一支支金剑纵横来去,金光每现,便斩落一颗枯骨头颅,片刻间就是一片头骨滚滚而落。

“大胡子,我若出手,便没有你表现的余地了,岂不知高手总是最后上场?趁着我没出手,你能威风就多威风些时吧!”

烟尘滚滚,白骨纷飞之中,却有一道蓝白身影时隐时现。

周身丈余一道道剑气若银丝游鱼,环绕飞舞。

有阴兵杀来,却皆在丈外便纷纷化作骨粉,漫天飞扬。

在这修罗杀地中,如若闲庭信步,却是似缓实疾,丝毫不慢。

“你个臭小子……!咦?”

上空金剑上的大胡子气得须发皆张,忽的一声惊咦,他已看到了那大坑中的巨大血茧。

“小子,不要再戏耍了,华公就在前方,看样子不大妙啊!”

“不好!”

大胡子也顾不得下方,指诀一掐,金剑厉啸大作,化作流光,瞬间即逝。

几个呼吸间,便到了大坑之外。

“万剑齐飞!”

大胡子双手剑指连点,无数金剑横空,咻咻咻如金蛇乱舞,切向漫天血线。

一根根血线应声而断。

那血线竟如活物一般,被切断时发出一声声凄嚎,喷射出一道道粘稠腥红的液体,疯狂乱舞。

“开!”

大胡子剑指一绕,几把金剑划向世大血茧。

“噗!”“噗!”……

无往而不利的金剑斩在血茧上,竟如中败革,难伤分毫。

“啊?”

大胡子一惊,旋即剑指往后一指:“看你个鬼东西硬还是老子的剑利!”

“轩辕神剑,出鞘!”

“嗡!”

一道刺目金光从大胡子背后飞起,化作金光流泄。

巨大血茧应声而裂,露出老者萎靡的身形。

“孽畜!怎敢坏吾大事!”

那非男非女的宏大声音怒然响彻虚空。

道道黑幡烈烈狂舞,无数血线飞射,分别向大胡子和地上的老者缠去。

“你才是孽畜!你全家都是孽畜!呸!”

大胡子暴躁地啐了一口痰。

“还想在老子面前伤人?”

嘴中怒骂,手上指诀连变。

“昊天正气,日月齐光!”

“剑归无极!”

第404章 天地无极

大胡子一掌打出一团气劲,堂皇正大,光如日月。

无数血线被光芒一照,如遭雷殛,纷纷猛往回缩。

剑指环绕,道道金剑飞旋,如万川归流,环绕着老者周身纷纷插落,倾刻间布下一个金色剑圈,将老者牢牢圈在其中。

漫空血线袭来,没靠近就被锋锐的金光剑气切断,纷纷如雨落。

大胡子从剑上飞落老者身旁:“华公!”

他正想探查老者身上状况,老者却已睁开眼,虚弱地抬手拦阻。

“阁下是……?”声音不复苍劲,气若游丝。

大胡子竟难得地收起狂态,抱拳道:“在下燕赤霞!曾任两州总捕,如今只是江湖一个野道士,得知华公有难,特来相救。”

“唉……”

老者微微叹气,大胡子一句话,他便听出了许多。

一个两州总捕成了如今的江湖野道,不是愤世嫉俗就是对官场、世道失望之极。

此人当是后者。

又看了一眼已走似缓实疾走到金光剑圈外的花恺,也不再问,只缓缓摇头道:“两位义士……不该来。”

花恺笑道:“这位老先生倒不必多想,我只是答应了一个小娃娃,要把他的‘先生’带回去,谁若拦我,便是我的敌人。”

老者这才仔细打量眼前少年。

相貌虽俊美得不像话,但老者心志不滞于物,自不会在意外相。

但儒门包容万有,他为儒门魁首,也精通易道与相面之术。

这少年那奇特面相,与身上的逼人锐气,哪怕他学通古今,心如渊海,也难免动容。

他的心志到底不同寻常,一丝动容只是稍显即逝。

“小义士见过我那童儿?可否告诉老朽,他们二人如何了?”

花恺知道他说的是小童,和拼死相护,被恶鬼噬咬成成碎片的那位“阳大叔”。

“我此来,是为小诺,非为大义,老先生还是别叫我义士,我姓花名恺。”

微微一顿:“那个小娃娃无恙,但那姓阳的,我到得太晚,来不及相救。”

“阳离……”

老者眸光微暗,叹了口气:“唉,到底害了他……”

“孽畜,安敢犯吾神威?”

非男非女的宏大声音忽然响彻虚空。

数百旗幡黑气大盛,疯狂往外喷吐血线。

蒙蒙烟雾之中,一头头青面獠牙的恶鬼与白骨阴兵如水流一般倾泄而出。

“孽畜孽畜孽畜!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你个畜生是扮神扮久了连鬼都不会做了?老子今天不打得你原形毕露你都把自己鬼样给忘了!”

大胡子连珠炮一样,暴躁地指着虚空狂喷口水,喷出的话语也毒得很。

分别在手心呸了一口,指划乾坤太极:“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我打!”

对着虚空挥掌打出一团雷光,轰隆隆雷鸣炸响。

“我打我打我打我打打打……!”

大胡子身形不停,双掌翻飞。

像他的口水一样打出一团团雷光。

一时电光闪烁,轰响不绝。

炸得一片片鬼肢白骨纷飞不绝,猛得一塌糊涂。

但约莫两刻钟之后,恶鬼阴兵仍旧是源源不绝,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大胡子已经张大着嘴,呼呼地喘着粗气。

“这些鬼崽子杀不完的?小子,你再不出手,老子就要累死了!”

“你不是说自己很厉害,用不着我帮忙?这就顶不住了?”

“臭小子!老子是被你骗来的!怎么现在反倒成了老子在前头拼命,你就在一边看戏?”

“我可没骗你,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跟来,与我何干?”

“你……!”

说来也确实如此,他自己一听到华公有难,便比花恺都着急。

花恺斗赢一局,也没再不依不饶,挥手召出漫天剑气,向无数恶鬼阴兵绞去。

形势一时有所缓解,这些恶鬼阴兵虽看似可怕,却挡不住剑气雷光,触之即溃。

但没多久,大胡子就开始皱眉了。

“情况有些不对啊。”

花恺也一样发现了不对劲。

这恶鬼阴兵的数量太多了,两人联手下,几个呼吸间就是数十上百的恶鬼阴兵粉碎。

可如今打了这放久,灭杀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涌出的恶鬼阴兵依旧如潮水一般,丝毫不见减少。

“没有用的……”

身后剑圈中响起老者虚弱的声音。

“此城在上古之时就已存在,是那些‘神’聚亿兆黎庶香火而成,虽在三千年前因乾皇立山河社稷大阵而遭重创,却并未消失。”

“这三千多年来,又积聚起无数香火,香火不绝,此城不灭,此城不灭,这些恶鬼便杀不尽。”

老者说着,摇头一笑。

这些香火,是人间无数年来所聚,是万民信念,是无数凡人的祈念。

上古诸皇,无数人杰,前赴后继,血染人间大地,都是为了让人族摆脱所谓“神”的奴役,让人间脱离无尽的苦境。

可到头来,“神”用来再次蚕食人间、意图再次奴役人间万灵的武器,却还是人类自己送上的。

“小心!”

大胡子话才出口,头顶已被巨大的阴影遮盖。

“轰!”

一只大如山岳的鬼爪轰然拍下,激荡起无匹气劲。

一爪之下,无数小鬼阴兵粉碎。

浓雾烟尘之中,一个几如通天彻地般的庞大鬼影隐约可见,鬼气冲天。

大胡子一阵乍舌:“乖乖!这鬼崽子吃什么长大的?”

“咚!”

“咚!”

脚步落下,几如山崩地裂。

花恺抬头看了一眼浓雾中根本看不到全貌的鬼影,对燕赤霞道:“大胡子,你带上华老先生,我们先退出此地。”

虽然这些恶鬼阴兵对他们来说抬手可灭,但这数量几乎无穷无尽,杀不绝,灭不完,强留在这里,只会把他们给耗死。

仅是眼前这个庞大无比的鬼影,就是一个不好解决的大麻烦,天知道还能放出多少个这玩意儿来。

但若一心要走,仅凭这些东西也还拦不住他们。

“好!”

老者缓缓摇头道:“你二人速速离去吧,老朽早已油尽灯枯,回天无望了。”

无论是花恺还是大胡子,都是最痛恨婆婆妈妈的人,闻言也根本不作劝解,大胡子直接把老者抗在肩上,边跑边道:“华公你就别废话了,我和这小子辛辛苦苦来这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回吧?”

“御剑术!”

指诀掐动,一道金光飞来,大胡子抗着老者一跃而上,化作金光疾射而去。

一片庞大阴影当空罩下,却又是那大如山岳的鬼爪,凌空拍下,当住去路。

“鬼崽子!敢挡老子的道?”

“轩辕神剑,出鞘!”

背上金光化虹,瞬息即至,

“吼!”

震天的吼声响起,金光如中腐木,将庞大的鬼爪一穿而过,洞穿一个大洞。

大胡子御剑从洞中穿过,神剑开道,一往无前!

“轩辕神剑?!”

“孽畜,敢用此渎神之剑,当诛!”

“吼!”

虚空中竟凭空现出一条青龙,在这森森鬼域中,竟发出一丝丝神圣堂皇之气。

如突破空间般,直朝大胡子落下,一现,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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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扫荡乾坤

“啊!”

“万剑归宗!”

大胡子心念动间,周身伴随的金剑长河陡然转向,瞬息破空而至,在身前围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剑盾。

“当!”

那青龙撞落,竟发出巨大的金铁交鸣声。

此时才看清,这哪里是什么青龙,却是一柄丈余长的掩月刀。

斩在剑盾之上,打着旋倒飞而回。

大胡子脸色却忽地青白交替,闷哼一声,嘴角留下一丝腥红。

“小子!这次出来个像样的了,小心了!”

一把抹去血渍,便立时高声提醒底下的花恺。

这一刀虽被他挡下,可其中蕴含的威力却是可怕之极,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金剑与他心神相连,刀剑相交,一击之下,就让他心神受创。

花恺已经见到那杆眼熟的长刀。

看刚才那一击,八成是这刀的真正主人,那个自称神隍的货出来了。

虽然曾经放过狼话,将这长刀和那货的人头都视作自己的东西,但此一时彼一时。

那假神貌似不大好对付,比他想象的要猛多了。

而且这座鬼城又这么邪门,花恺还是决定坚决不做铁头娃,暂时战略性撤退。

“吼!”

那庞大的鬼物显然不会让他轻易从心,一只脚从头上踩了下来。

个大虽未必能打,但大到一定程度也是会质变的,就比如这只大得可怕的鬼影。

一只大脚,就把头顶一大半天空都遮蔽,当空踩落,压得虚空罡风烈烈。

还未落下,狂暴的风压被让花恺感受到阵阵压力,衣发猎猎飞舞。

“心外无物,人剑合一!”

看了大胡子的御剑术,虽与他的太虚剑意大相径庭,毫不相通,却不妨碍花恺从其中得到启发。

将这本是势无不破的一剑,变成驾御剑气而行的奇招。

虽不能像燕赤霞一般飞行自如,也不能长时间持续,却秉持着原剑势的恐怖爆发力。

周身剑气激荡,强烈的音爆声中,整个人化作一道剑光暴射而出,瞬息间便穿过数百丈之远,飞离庞大鬼影的攻击范围,追上了御剑而行的大胡子。

那鬼影庞大无比,速度却有点迟缓,很快被两人甩在身后不见。

但没多久,大胡子在剑上喊道:“不好,出口消失了!”

花恺往前一看,本该是他们来时的城门所在,却已经消失不变。

非但如此,周围景致开妈急剧变幻,滚滚尘烟翻涌,一根根庞大的青黑石柱冲天而起。

片刻之间,一座辉皇已极的大殿拔地而起。

这大殿极广极阔,似乎无边无际,穹顶高不可见,处处有金光辉耀,堂堂皇皇,神圣无比,恍如远古巨神的神殿一般。

大胡子喃喃道:“小子,这下可遭了,咱们好像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

以燕赤霞的眼力,也根本看不出眼前这座神殿有半分虚假之处。

简直像是凭空造化,扭转乾坤的大神通。

哪怕不是,也绝非他们能企及的手段。

花恺也是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突兀。

他的观照金瞳也一样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而且,仅仅是这大殿透出的气息,就让他心惊魂摇。

怎么可能?

这种手段,至少也是真正的仙神才可能,若真是那种存在,空间早就给他预警,他也不可能敢就这么闯进来。

区区一个装神弄鬼的假神,怎么可能?

“大胆!关圣大帝驾前,怎不跪拜!”

正在他二人惊疑之时,殿中突然金光大作,一阵皇皇仙乐奏响,殿上现出了一个个人影。

手执玉圭的神官,身披金甲的神将,怀抱金瓜的神兵,手捧仪扇的神女……

应有尽有!

大殿陛轩之上,还有一尊大帝端坐万龙拱日金龙床,身穿日月流光飞云袍,头戴七曜华宝平天冠,长须长髯,凤眼长眉,一身金色神光熠熠流转,浩荡神威凛凛慑人。

这排场架势,别说是区区城隍,还是关圣大帝,就说是玉皇大帝,花恺怀疑也就这排场。

陛轩长阶之下,两尊金甲巨神正居高临下,指着花恺等人怒目而视。

“殿下何人?”

那尊大帝蓦然开口。

声音似男又似女,非男也非女,宏大无比,又似无数人一起开口,震得诺大神殿回音阵阵。

虽然这神殿堂皇浩大,眼前这尊大帝也是神圣威严无比。

但花恺一看到这尊大帝,却浑身感觉不舒服。

他的观照金瞳看不穿这大帝的根脚,却在“祂”浑身金光之中,似乎隐隐看到了一个个虚幻的人影,男人,女人,老人,少年,或哭或笑,或悲或喜,好像是一幅众生图。

却是汇聚了无数贪欲、扭曲、丑陋的众生图。

看上一眼,就好像看到了人间最污秽的景象,最丑陋的人性。

除非是极度扭曲的人,否则没有人在看到这样的一个集合体会感觉舒服。

已经从剑上跳下的燕赤霞,手肘捅了捅花恺,低声道:“喂,现在怎么办?”

饶是他胆气冲天,见到这一幕,也禁不住心中发毛。

“怎么办?”

花恺也愣了愣,随即眼中狠色一闪而过,咬牙道:“干他娘的!”

“哈哈哈哈……咳咳!”

燕赤霞背上的华公忽然放声大笑,却不想牵动了伤势,脸上笑意却丝毫不减。

大胡子纳闷:“华公,为何发笑?”

“大胆,本君驾前,怎敢放肆?”

那尊大帝怒喝,声如雷鸣滚滚,一阵阵慑人神威在殿中荡开。

华公却似充耳不闻:“好好好,如此甚好,那便干他娘的!”

燕赤霞大眼一瞪,嘴上不说,心里已经腹诽:老先生,你可是天下楷模,怎能像老子一样动不动干人娘?

此时华公却从他背上爬下。

这老人受伤似是极重,哪怕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做得艰难无比,待到双脚落地,脸上已闪过一丝极为红润之色。

花恺与燕赤霞二人都是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一张玉液符已捏在花恺手中,不敢再耽搁,直接摧动,黄符化为清光,直没老者体内。

便见老者疲色尽去,脸色也重现红润。

这一次却与之前的回光返归不一样,燕赤霞瞪着眼:“好小子!你还有这一手?”

花恺却没有得意,看着老者,面色发沉。

华公抬起双手看了眼,笑道:“花小友年纪轻轻,手段却不凡,甚好,甚好。”

又摇摇头道:“只是老朽魂灵已伤,便有通天手段,也回天无力了。”

“啊?!”燕赤霞环眼一瞪:“小子,你还有什么手段快使出来!否则咱们这趟岂不是白来,亏大了!”

“……”

“哼!”。

这时殿上那尊大帝早已为几人的旁若无人怒不可遏,再难忍耐。

诸多神官神将也齐声大喝:“当诛!”

回音层层叠叠,一道道神威激荡,风卷云动,花恺与燕赤霞二人骇然发现,自己竟有些站立不稳。

但那原本手无缚鸡之立的老者,此时却缓缓走出,高大的身形已挡在他们身前。

满头白发白须飘飞乱舞,苍老的身影竟如渊渟岳峙,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你二人当谨记,吾此去,天下当陷祸乱,人间再现血海滔滔,你二人皆有大能为,当速速离去,保此有用之身。当今陛下若不可扶,当重立人皇,重掌金敕,再聚山河、立社稷,扫荡乾坤!”

话落,也不管二人反应,大袖一拂,一步步迈向那尊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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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正气长河

“华仲道,你还想作甚?你如今血骨将竭,还冥顽不灵,一时三刻,便要灵消魂离,若此时跪拜,将东西敬献本君,本君也有慈悲心,当可许你安然入轮回。”

华仲道在满殿神官神将的怒视之下,昂头直视,直面高高在上的那尊大帝。

大袖飘摇,一步一步迈出。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须发飘飞,老迈苍劲的声音响彻大殿,正气凛然。

燕赤霞喃喃道:“老子怎么觉得不妙啊?他想做什么?”

他很想将华仲道拉回,不过却慑于老者一身浩浩荡荡的正气,根本无法生起阻拦的心思。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花恺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叹息,注视着老者背影,胸中有股气在激荡。

与此同时,一只皮囊从袖中无声无息滑入手中。

华仲道已走到陛轩之前,两尊巨神手中金瓜一顿,大地都在颤抖,怒目骈指大喝:“大胆凡夫,即刻止步!”

华仲道视若无睹,仍一步步迈向前。

“这……!”

燕赤霞忽然瞪着环眼,盯着华仲道。

花恺也不禁迈前两步。

站立在高不可攀的陛轩之下,两尊巨神足前,犹如蝼蚁一般的华仲道,全身忽然发出莹莹白光。

一个透明的虚影正缓缓从他身体中走出。

虽然是透明的光影,却轮廓依旧,高冠博带,大袖飘飘,手执书卷,分明是华仲道的模样!

“元神出窍?!”

燕赤霞皱着粗眉,旋即又自我否定:“不对,不是元神出窍,这究竟是……”

“是意念……”

花恺也是双眼圆睁,眼中满是惊色。

他虽也难以理解这种手段,但他一直以来,勤修三宝符不缀,神意一道也已臻极高境界,对心意神念也算熟悉。

这透明虚影的气机,和他所知的意念极其相符。

分明就是一个至纯至大的念头。

一个念头,竟能显化具象。

这种手段,简直不可思议,而且还是出自一个似乎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

“杀!”

两尊巨神已经高举手中金瓜,轰然锤落。

“鬼崽子找死!”

燕赤霞手中轩辕剑一扬,就要砍人,不过下一刻便怔住了。

金瓜锤还未砸落,异变突起。

两只小山般的金瓜锤从头到尾,从锤到巨神,寸寸如云烟般消散,只是刹那之间,两尊巨神都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便已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华仲道!你疯了!”

高坐陛上的那尊大帝惊怒交加,殿中一阵阵震颤。

“你这是不惜魂飞魄散也要与我作对!”

那声音已怒不可遏,猛从金龙床上站起,巨大无比,无数人影在皇皇金色神光之中扭曲嘶吼。

华仲道的身躯站立原地,纹丝不动,也不见唇齿张合,老迈苍劲的声音却已响彻神殿。

一字一句,振人心弦:

“吾虽身死,吾道不绝,吾灵不灭,”

“上为日星,下为河岳,人间有道……”

语声一顿,那从华仲道身躯中走出的光影轮廓微微一动,似乎在扬眉昂首,直视那尊大帝,声如钟鼎,重逾千斤:“当曰浩然!”

话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不绝于耳,震聋发聩,动人心魂。

花恺双目湛湛,胸中那股气已经盈满胸腔,激荡回旋,无处宣泄。

正气浩然,浩然正气!

他虽在无数典籍之中看到过无数次这几个字,甚至当初用“浩气”二字为盟,去忽悠人入伙,可却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什么是“浩气”。

如今他见到了!

只是一眼,他就知道,天地间若真有一股人道正气,便是眼前所见!

浩然之声回荡不绝,那华仲道的光影轮廓已迈上陛轩玉阶。

一步一步,每上一阶,光影轮廓便增大一分。

几步之后,光影已经顶天立地,与那渺小的苍老身躯相比,犹如神话之中的法天相地,与那尊高高在上的大帝平起平坐,甚至犹有过之。

那尊大帝浑身金光大盛,无数人影盘旋扭曲嘶吼,汇聚成诡异宏大的声音:

“区区一介凡人,只读几本书竟就养出如此至精至纯的念头,你也算古往今来独一人,不过在本君面前,杀你不过反掌!”

满殿神官神将齐声怒喝:“杀你不过反掌!”

尔后竟化成一道道金光,飞身没入那尊大帝身中。

本就神威堂皇,慑人心魄的大帝,更是变得如充天塞地一般。

“刀来!”

金光灿灿的巨掌一探,虚空一道寒光飞入掌中,化作百丈青龙刀。

“斩!”

长刀寒芒吞吐,青焰缭绕,隐有青龙探首摇尾。

一刀斩落,光影轮廓如若虚无,毫无抵挡,寒芒直斩落华仲道那渺小身躯。

小小一介凡胎肉体,便连一丝刀风都无法抵挡,瞬息间便化为点点烟尘。

被那一刀神威所惊的燕赤霞猛然惊醒,顿时目眦欲裂,环眼圆瞪,就要拔剑飞身斩去。

花恺却猛然地将他拉住。

“小子!你干什么?放开我!你也怕了?他奶奶的,老子原来看错你了,没想到你也是如此胆小怕死!”

“住口!看着!”花恺一把将他扯回,毫不客气地喷了回去,双眼却仍直直盯着前方。

华仲道似乎已经身死人消,但那高冠博带,手持书卷的巨大光影轮廓,仍然顶天立地。

一点点莹白光茫正不断从光影轮廓身上升腾,如一道光柱,接天连地。

光影手持书卷微抬,华仲道那老迈苍劲的声音再次响彻天地,似诵读,似传道。

“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奉斯三者以劳天下,此之谓三无私。”

“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

“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天降时雨,山川出云……”

随着朗朗读书声,虚空中也有无数点点光茫显现,汇聚在光影头顶。

上升下落,犹如九天上的银河泄入人间,流动不休。

花恺与燕赤霞二人只觉一种浩浩荡荡,至正至大的气息,沛沛然,充塞天地之间。

“正气长河!”

“啊!元圣娘娘!救我——!”

第407章 慈航普渡

“正气长河!”

“这不可能!”

“啊啊啊——!”

斑斑点点的荧光源源不绝地从虚空之中浮现,汇聚成流,如长河涌动,从九天之上冲刷而下。

将那尊伟岸大帝刷入长河之中。

如同无数人齐声惨叫汇成一道,凄厉诡异之极。

那神圣端庄无比的帝颜也变得狰狞扭曲,周身一道道神光缭绕,明灭吞吐,无数人影在其中挣扎扭曲。

随着长河的冲刷逐渐黯淡、消逝。

“元圣娘娘救我——!”

这尊大帝在至纯至大至刚的正气长河冲刷下,本已金光黯淡,身影不断扭曲。

这一声惨戾呼喊之下,却是突然停滞了。

天地间不知从何方传来一阵阵仙乐妙音,高不可见的神殿穹顶,本是一片混混沌沌,烟云滚滚,此时却有一只大手从其中探出。

那是一只无暇的玉手,只看一眼,就让人目炫神迷。

那只无暇玉手上,还托着一朵金色莲花,缓缓从混蒙烟云的天穹中探出。

肤泛月华,莲生金辉,遍洒天地。

伴随着仙乐,还有一阵阵妙音响起,似乎是天地间的大道之音在共鸣,又似是无数信男痴女、人间众生在虔诚颂唱。

“天母运合,玉阙真仙。清宁宇宙,仁慈而怜。从善者奉,逆我者亶。人间祀仰,天地齐年。”

花恺看着那只玉手,听着颂唱妙音,脸上竟渐渐现出迷醉、虔诚之色。

“唵——”

突地凭空响起一声梵音,胸中传来来阵阵热流,花恺猛地清醒过来,神色骇然。

反应过来,看向旁边的大胡子,只见他双眼紧闭,手捏印诀,嘴唇喃喃急动“般若般罗蜜,般若般罗蜜,般若般罗蜜,般若般罗蜜……”

看他虽有些艰难,却暂时抵抗住了那种可怕的无形力量。

还未来得及思考刚才唤醒他的那声梵音和热流从何而来,便见那只无暇玉手上的金色莲花缓缓飞起,落于那大帝头顶虚空,点点金辉漫空洒落。

那本在正气长河中苦痛欲狂的大帝,竟安定了下来,扭曲的帝颜竟变得安宁无比,本已黯淡的绕身金光竟又重新焕发。

那只无暇玉手玉指轻捻如兰,缓缓向那手持书卷的光影轮廓抚去,就像抚去花瓣上的露珠,轻柔无比。

可玉指未至,那光影轮廓却是猛地黯淡了,头顶那道正气长河的流动也迟缓了许多。

眼看华仲道的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便要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花恺眉头微扬,手中一紧,正要有所动作,突地又听到了那声梵音。

“唵——”

花恺惊讶地发现,胸中一阵阵发热,一件物事从怀中飞出——一个锦囊。

那是当初所遇见的那个自剖心腹,被人弃尸荒野的老僧。

他心感其佛法修为,还为其诵经超度,而后其尸自烬,化为舍利。

那百十颗舍利,便装在那锦囊中,一直随身携带。

如今看来,那老僧果真不同寻常,所作所为,也不是无因无由,而是早有算计。

一如他当初所见,其尸身所燃琉璃净火,锦囊在一朵透明洁净,不染杂色的火焰中化为虚无,露出了其中的舍利子。

百余舍利也在无色火焰的焚烧下,倾刻化作五彩琉璃液,缓缓流淌,似在虚空中勾勒着什么。

是那老僧!

一如他当日所见,破旧单薄的僧衣,满面风尘,两道一指多长的灰白长眉耷拉在枯瘦的脸颊两侧。

老僧在空中回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轻轻点了下头,便又转回,望向天上那只无暇玉手。

双手合什,长眉飞扬

“南无……阿弥陀佛——!”

宏大的佛号,如晨钟幕鼓,响彻虚空,老僧缓缓于虚空缓缓跌跏而坐,虚幻的身影竟渐渐化实,变作黄金般的质地。

片刻间,已化作一尊高逾百丈的黄金坐佛。

果真是法在红尘,佛在人间!

“唵——”

“万法唯心,慈航普渡!”

金佛唇启开阖,梵音阵阵,佛掌竖起,作无畏印,缓缓向那无暇玉手按了出去。

那光影轮廓抚去的无暇玉手顿时一滞,月华微黯。

金佛佛掌似乎给“她”带来了麻烦,轻轻一招,便将那尊大帝头顶的金色莲花招回手中,月华重辉。

那光影轮廓却早已抓住时机,皓首微昂,手中书卷缓缓展开。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朗朗书声,浩浩长河,正气澎湃!

又有黄金佛陀,佛音阵阵,佛光普照“驾大般若之慈航,越三有之苦津,入普贤之愿海,渡法界之飘溺。”

佛掌下指,触地降魔!

“啊啊啊——!”

那尊本已渐渐恢复的大帝,又再次惨嚎挣扎扭曲,这一次似乎比之前更加痛苦,周身金光黯淡的速度也明显更为迅速。

而那无暇玉手似乎也无法阻止。

长河冲刷,佛光普照,玉手似乎也难以抵挡,竟缓缓缩回虚空,隐没不见。

花恺正以为光影轮廓和金佛已经得胜,这一场空前之战要就此落幕。

却突然感觉天地间似乎充斥着一股怒间,心头也跟着燃起了无名之火。

只见那无暇玉手隐没之处,忽地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透明轮廓,那是一张脸!

轮廓中显现的,是一个张完美的脸。

绝美无暇的脸庞,闪耀着一层圣洁的光辉,却带着一层薄怒,正要从虚空中探出。

应该说,是挤出……

虚空之中,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力量,在阻挡这尊女神的降临。

在女神的怒意之中,将虚空挤得像一层透明薄膜,死死地扯住那张脸,不让“她”探出。

一个神圣的女声在天地间回响

“华仲道,普渡!”

“你二人以凡逆神,以下犯上,枉顾尊卑,逆犯天条,其罪难赦!”

“本当雷劫加身,永不超生,念你二人一为儒门泰斗,人间宰辅,经世济民,一为佛门大德,凡间觉者,慈航普渡,皆有大功德,只要尔等跪拜归依,吾可免尔罪刑!”

光影轮廓与百丈金佛充耳不闻。

书卷长展,佛掌轻探。

与此同时,花恺心底却突地响起那老僧的声音“速速离去!”

只见那金佛探出一根佛指,虚虚一点,他与燕赤霞身旁,一圈虚空像是被抹去了一层颜色,现出了古树参天,藤蔓盘绕的景色。

那是他来时的密林!

光影轮廓与百丈金佛的充耳不闻,更加激怒了那虚空后的存在,无形的薄膜被拉扯得更加紧绷。

此时虚空中那张脸庞轮廓已经探出了一颗头,头下身影也已若隐若现。

天地间风云激荡,神威如狱。

花恺心中一阵阵烦躁,身旁大胡子念经的声音也越来越急。

若等这“女神”完全出现,恐怕不用“她”动手,花恺觉得,只凭泄露的气息,自己就得玩完。

花恺不禁有些自嘲,纵横几个世界这么久,他又再次感受到了这种无力感,真的是很不爽!

不过花恺并未如老僧所劝,就此离去。

照这形势,那正气化身,与百丈金佛,恐怕也根本不足以对付这尊“女神”。

既然如此……

“真当小爷是泥捏的?”

花恺手中翻出一物,望向虚空中那巨大轮廓,狠狠自语……

第408章 华丽无双

“小子!我们快走!”

燕赤霞似乎也得到了警示,停下口中经文,睁眼便见到旁边的出口。

再看花恺,却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虚空中正欲挣破束缚降临的脸庞,以为他沉沦在“神威”之下,一把便抓住他肩膀,就欲将花恺拖走。

却发现他脚下和生了跟一样。

“你先走。”

花恺将大胡子的手拨开。

“你想干什么?”

燕赤霞见他迈步向前走去,顿时环眼一瞪:“喂!你别想不开啊!现在是神仙打架啊,我等凡人躲都躲不及,你还要往上凑?你脑子坏掉了?”

“神仙?她要是真神仙,我自然掉头就走。”

花恺边走边道:“你不是吹嘘自己很厉害吗?现在怎么怕了?你我来时一腔意气,现在人也没救成,难道就这么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我可丢不起这个脸,怎么也要杀够本再走。”

“喂,小子,你不是吧?喂?喂!”

燕赤霞见他脚步不停,他本就因为没有救下华仲道而懊恼不已,现在被花恺说的话撩起几分火气,狠狠地一跺脚。

“哎!我告诉你小子,老子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东西,既然你不走,老子就舍命陪你!”

“好,算你还有些胆子,既然如此,一会儿可看准机会了,先把那个跟咱们耍了半天威风的‘帝君’干死,也算不白来一场。”

燕赤霞反手一拍,将一直背在背上的剑匣顿在身前:“干就干!你以为老子怕?老子的手段你还没见识呢!”

事实他还真松了口气,要是叫他干那只手的主人,他还真怵,可要是那装大尾巴狼的,拼拼老命,还是有点机会的。

那一片虚空已是佛光遍照,正气长流,梵音呢喃,书声朗朗,与那破空而出的完美神圣的轮廓紧紧纠缠。

不过依旧不能完全阻挡“祂”的降临。

“祂”已经从一张脸庞,现出整个身躯的轮廓虚影,虚空都像一块透明的薄膜,被挣得紧紧拉长。

“华仲道,普渡,你二人一个念头至正至纯,竟能显化于世,与天地共鸣,一个大慈大悲,智慧通明,以凡人之躯,百载修成罗汉金身,俱是前古无一,远胜先贤。”

“但却为了堂臂挡车,强行引动正气长河,又苦心算计,强凝佛陀法相,如今一个魂消灵散,一个金身寂灭,又岂能阻得滔滔天意?”

虚空中响起一阵怪异的声响,似乎是撕裂之声,一只“纤纤”玉足凭空踏了出来。

紧接着是腿、身、手、颈、头……

“祂”终于撕裂了束缚,降临此地!

这竟是一尊充满了圣洁、慈悲的女神,一身素纱,玉足裸露,手托金莲,有着颠倒众生的容颜,却又凛然不可侵犯,让人难生亵渎之心。

“万善同归,唯心净土。”

“阿弥陀佛!”

百丈金佛眼现慈悲怜悯,合掌高喧佛号。

而那光影轮廓,却是如“祂”所说,早已魂消灵散,只余一点至正至纯的念头,只是在燃烧生命后的短短绽放之中,诛邪戮魔,护佑人间。

“不识天数,不知天时,徒劳挣扎,可悲可叹。”

“祂”的声音充满了神圣、慈悲、温暖,似乎包含了世间的最美好。

“大婶,你是嫌他们不够份量?既然这样,那我给你再加一个如何?”

神仙打架的场面,突然插进一个很突兀的声音。

那声音的来源,却是在底下仰着头的一个蝼蚁般的身影。

“完了,这臭小子疯了……”

正抱着剑匣的燕赤霞完全震精了。

“祂”缓缓低下光辉圣洁的完美脸庞,声音仍旧满是神圣慈悲:“众生愚鲁,不知尊神,吾虽行满十方,广灵慈惠,却也难容凡愚大逆。”

也不见“祂”有什么动作,花恺便觉一股无边压力当空落下。

这一瞬间,他便知道自己难以抵挡。

“来吧,老虎不发猫,你当我病危?小爷也是有后台的!”

说话间,花恺已经举起一颗透明水晶珠一般的物事,一把捏碎。

“嗯?”

不止是“祂”,在场所有存在,都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无边的气息。

至大,至刚,至纯,威严无比。

就像华仲道,和他所化的光影轮廓,还有头顶的正气长河。

却又有着难以言说的不同,而且更加浩大无边。

“华阳初上鸿门红,疏楼更迭,龙麟不减风采……”

“紫金箫,白玉琴,宫灯夜明昙华正盛……”

“共饮逍遥一世悠然……”

一个身影,悠然吟诵着,似乎是从虚空深处缓缓走来。

一身褒衣广袖,素纱为底,绛紫描纹,头戴明珠冠,腰悬紫金萧,手执紫玉珍珠扇。

气度雍容,华丽无双。

“你是何人?”

“祂”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惊”的情绪,因为这天地之间,竟然还有脱出她掌控,甚至是脱出她认知的人。

眼前之人,如同“祂”足下一只渺小的蝼蚁,却隐隐让“祂”感受到一丝森冷,那是一种威胁,是能抹灭“祂”存在的威胁。

“儒门龙首,疏楼龙宿,见过诸位。”

那华丽无双的身影轻摇珍珠扇,谦然有礼,雍容欠身。

“儒门?不可能!儒门除了华仲道,怎还有你这般人物?绝无可能!”

“祂”心中竟生起了一丝惧意。

华丽身影却似乎并不欲与“祂”多言,神情雍容无比,语声谦和,却已杀机凛凛。

“儒门入世心,千载天下平。寒潭起心浪,善恶岂有凭?”

“恕龙宿冒犯了。”

话声未落,一道威严华贵之极的紫色龙影凭空而现,盘旋飞舞,落于他手,化作一柄威严华贵的紫色长剑。

“蝼蚁也敢放肆!”

“祂”神圣慈悲之色尽去,惊怒交加,磅礴神威透体而出,无边压力倾泄,激得书声高扬,梵音高唱。

“受死!”

“祂”一手托莲花,一手虚张,如天罗地网,当空按压而下。

花恺与燕赤霞在余波之中,却是如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受了无妄之灾。

“儒门华威。”

华丽身影淡淡的声音响起,一片紫气清光透体而出,至大威严,一声声轻鸣由小至大,渐如同有一个个书生学子在高声朗诵读书,倾刻便让人如置身学府,处处书香,处处书声。

花恺顿觉压力尽去。

又见华丽身影倒转剑锋,竟脱手将紫色长剑抛出,落地倒插在身前。

语声轻淡,又威严无双:

“万代山河满江红……”

第409章 丹心如剑

“罪福照应,三生宿业!”

“慈光洞照,永劫绵绵!”

在华丽身影说话之时,那尊女神已经出手。

手托金莲,口吐妙音,如含天宪,双眼两道神光大放,照亮四方。

一时间,花恺只觉心中沉沉,往日所为一切违心、亏心、无理、无德等等难喧于口,羞于示人之事,一桩桩,一件件,电闪过而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涌起无边的愧疚羞惭,恍惚中,只觉罪孽深沉,难容于世。

突闻耳边书声朗朗,眼见紫气重重,心中顿生清明。

花恺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手掌已经抬起,顿时浑身冷汗。

要不是置身疏楼龙宿的儒门华威之中,恐怕他现在已经自己了断了。

看向燕赤霞,只见他也是满脸冷汗,一副后怕无比的模样。

抹了把冷汗,几下蹦了过来:“小子,老子都说了是神仙打架,让你走让你走,你偏不走!也算老子倒了血霉,碰上你小子。”

“金刚经!”

大胡子嘴里不停,一手往怀中的剑匣拍下,一道金光飞射而出。

却是一卷经文,在空中缓缓展开,环绕着燕赤霞与花恺二人周身盘旋舒卷。

佛光普照,梵音阵阵,将一切邪异都隔绝在外。

花恺看着飞旋的经文,不禁道:“大胡子,你到底是佛还是道?”

“什么佛啊道的,都是狗屁!只要管用,什么大道小道,老子自行我道!”

“……”

花恺脸色发沉:“你行的什么道别人管不着,可你当着一尊大佛和一个道门天骄的面,骂道佛两家是狗屁,你是活腻味了?”

燕赤霞看了一眼远处虚空中的百丈金佛,有些心虚地缩了缩头,又不肯丢了面子,梗着脖子道:“佛是有了,你说的道门天骄在哪?”

花恺倒转拇指,点了点自己:“你家小爷!”

燕赤霞满脸大胡子抖了抖,一口浓痰啐出:“我呸!”

“……”

那尊女神见得自己神光,在那华丽身影的儒门华威之前,难进半步,更是有两只小小蝼蚁,全然无视神灵之威,旁若无人地嘻笑怒骂。

前所未有地怒意高涨。

金莲浮光,妙音含宪。

“邪行妄违,积诸恶咎,重若泰山,死归地狱,万劫受殃,永无出期!”

一道道玄黑恶气,不知从何处来,袅袅弥漫天地,那尊女神玉手一招,便都汇聚一起,如同山岳倒悬,将那华丽身影、光影轮廓、百丈金佛,与花、燕二人,尽数罩在其中,盖压而下。

华丽身影淡然轻笑,手中剑锋倒转,抛出长剑,倒插在身前。

“万代山河满江红……”

华丽长剑倒插,剑柄紫色长穗飘扬,剑锋清泓如玉,流光泛紫,紫龙隐现,于紫玉般的剑刃上盘旋,随光游弋。

顺着剑刃,似缓实疾,没入大地之中。

一点紫红,由剑落之处,如水波涟漪,豁然蔓延开来。

大地变成了一片紫红氤氲。

丹心热血,华威至尊。

江山万里,尽在吾掌中一握。

滚滚氤氲翻涌,万里山河激荡,无边紫气化剑,骤然从大地升腾而起。

紫剑如雨逆流,起自山河大地,逆伐天地间一切无道。

万代山河满江红!

紫气激荡,丹心如剑,山河立定,万代无疆。

“不——!”

天地妙音,罪业神光,玄黑山岳,连同那尊手托金莲的女神,尽皆消弥。

“你们会后悔的!”

“天帝重临,人间染血!”

本有着无边神威的一尊“女神”,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消亡,只留下了一句怨毒的诅咒,在天地间渐渐消逝,就再无踪影。

燕赤霞满脸呆滞,完全不敢相信。

花恺也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这疏楼龙宿竟然这么给力。

只不过,他心里并没有多少惊喜,反而肉疼得要死。

这位儒门龙首出现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他本就不多的源力已经消耗一空!

看向那已经在慢慢消失的疏楼龙宿投影,不知是不是错觉,花恺似乎看见他对自己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意。

……

一切之外,一切之中,有一处最为玄奇的所在。

这里无穷无尽,无边无际,无往无来,无光无暗……

这是容纳一切,无法描述的宇宙之海。

于“海”中的浮沉的某个世界中,一个华丽无双的身影手抚白玉琴,仙音如水般流淌倾泄而出。

忽然双手一顿,抬起一张雍容华贵之极的脸庞,双眼漆黑如渊,似乎蕴藏着无穷的智慧,其中紫光流转,似有紫龙潜伏渊海。

“不想四境之外,竟还有如此多姿……”

华丽的身影像是在感叹,又更像是……兴奋。

……

花恺摇摇头,按下心头的古怪。

不是他不想探究,而是他明白,诸天万界,什么都有可能,该知道的时候他自会知道,时候未到,他也无能知道。

在那尊女神消失之时……

极西之地,昆仑冰峰。

三个形貌奇古奇绝的老道,仍在冰柱之上,一丝不动,似乎连呼吸也无,如千年冰雕般。

却在这时,眼皮翻动,震碎点点冰霜滑落。

皓首披散,长须地拖地,身穿破旧道袍的老道,枯涩晦暗的瞳孔中尽是不解疑惑。

“侵蚀之力减弱了……”

其余两座冰柱上,长眉老道涩声道:“怎会如此?”

白髯似虬的老道手捋被冻成钢针一般的虬须,抹下一片片冰霜:“前阵子,我偷听……咳!”

这老道左右偷瞥一眼另两个老道,用干咳声含糊了过去:“听那几个徒孙孙说,前阵子,金光寺的普渡秃驴交代了后事,径往泰岳去了,不会是这秃驴自知大限将至,拼了老命把那老娘们给干掉了吧?”

长须拖地的古绝老道拿眼一横,肃声叱道:“金光普渡乃佛门大德,有大智慧,大慈悲,不可无礼。”

“哪里无礼了?他本来就是秃……呃,是是,大师,大师行了吧?”

“不可能。”

虬髯老道正喃喃嘀咕,长眉老道断然否定道:“那……强留人间,掌泰岳数千年,是‘天’留下的后手之最,岂是易与?普渡大和尚一身佛法虽深不可测,却断无此能为。”

古绝老道凝眉闭眼,半晌才道:“不是‘她’,只是一具化身罢了。不久前,似有人引天地共鸣,其气浩然,能为此者,只有那位华先生,如此看来,该是那位华先生与普渡大师联手而为。”

“只是那位华先生一介凡夫,如此一来,恐怕……”

“唉,可惜了。”

其余两人也是摇头轻叹,他们自然也知道这其中后果。

……

除昆仑冰峰上的三个老道外,天地间也有不少存在,感知到了那一瞬间,天地间的变化。

有人震惊,有人疑惑,有人欢喜,有人惊怒……

只是这一切,花恺都不知道,当然也不会关心。

他现在关心的,是回去怎么向那小童交代。

那华仲道所化的光影轮廓,在那尊女神消亡之后,似乎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竟也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慢慢消失于天地间。

燕赤霞难得地正襟抱拳,躬身一拜:“送华先生!”

花恺也同样拜了一礼。

他虽是“外人”,这老者也确是可敬可叹,何况花恺对他除却敬意外,还有着一丝愧疚。

那点点荧光已几乎消失无踪,只剩下最后一点荧光,竟然没有消散,竟在这时,向着花恺飞射而来,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没入他眉心不见……

脑袋疼……

2020年。

地星,中夏共和国。

东都cbd,风暴大厦。

“相较于当下的网络游戏,我们最大的卖点还是之前说过的自由度,游戏中并没有完全固定的任务剧情、任务流程,所有故事发展都会随着玩家的行为而发生变化……”

“沙盒游戏在现今的市场上并不少见,但也不算多,国产的更少有,甚至是一个能支撑市场的优秀作品都没有,尤其是武侠类,基本是一个空白,而以我们国人的特有武侠情结,这恰恰是一个极庞大的市场,有着极大的前景……”

“而我们的游戏,就是打算首先以此为着力点打开缺口并占据市场……”

“……以上,就是我们这个项目的整体框架策划,谢谢。”

花恺在台上侃侃而谈,现在的他是意气风发的,也许今天,就是他逆袭的一天。

“好了,相信各位都有了了解,这个游戏的世界观极其庞大,自由度极高,无论是情怀还是卖点都不缺,相信贵公司决定投资我们之前早就有了评估,我也就不再班门弄斧了。游戏的整体策划和构架我们工作室已经基本做得差不多,当前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技术和资金方面,当然,有了风暴的支持,这些都不再是问题,那么,齐总,贵公司还有什么建议吗?”

“啪啪啪……”

花恺口中的“齐总”是一个中年人,一边鼓掌一边道:“精彩,早就听说‘小白花’工作室在手游方面的专业,没想到你们对于大型端游也这么了解。我的初步意向当然是很希望和你们合作的,当然,具体的方式还要磋商过后才能决定,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对于这次合作,你们还有什么诉求吗?”

“哦……”

“砰!”

花恺刚想说话,会议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出现在门后。

她不止年轻,还很美,精致的面容,精致的妆容,精致的穿着,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个女人的精致,就像一件精美细致的艺术品,只是一双过于狭长的丹凤眼,虽然更添妩媚,却给她整个人都添上了一种高傲冰冷的感觉,脸上更像是覆盖着一层冰霜一样。

看到冰美人,花恺眉头顿时一皱,他旁边坐着的一个留着锅盖头的小青年张着嘴,一副惊讶的模样小声说道:“哥,这不是……”

还没说完,被花恺挥手拦住没让他继续说。

“谢总裁?”

“齐总”看到来人,脸上诧异,却很快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略带恭敬和疑问地向这个冰美人说道:“您来是有什么指示么?”

冰美人向会议室中扫了一眼,在因为看到她而已经皱起眉头的花恺身上停了停又错开。

“齐总监,听说你们部门想要投资一个游戏项目?”

齐总监愣了愣才应道:“是的,这位是小白花工作室的负责人——花恺,我们正打算投资并合作开发他们策划的一个项目。”

冰美人对他的话不置一词,也不去看花恺,微扬着精致的下巴道:“齐总监,虽说我们公司不缺这点钱,但既然花的是公司的资金和资源,那就得对公司负责,不要随便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带进公司来……”

也不去管用脸色愣然的齐总监,和已经面色发黑的花恺继续道:“还有,既然是做游戏,咱们公司也有自己的开发部门,这么多好项目为什么从外面找?”

“这……”齐总监这时候的心理是崩溃的,他是负责市场投资的部门总监,本来干的就是对外寻找投资项目的事,开发部门的事自然有负责的人,关他屁事呀?

但是这个才新官上任不久的冰美人他还不是很了解,来意让他有些摸不找头脑,对方的背景也让他忌惮,面对这没头没脑的指责,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我只是听说有人剽窃了别人的创意,却厚颜无耻地说是自己的,居然还敢骗到我们公司。”

说着,对身后招了招手,一个戴着眼镜的高瘦男子出现。

花恺本来就因为冰美人的出现而不安的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

“秦浩?你怎么在这儿?”

锅盖头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看着高瘦男子愣愣道。

被称为秦浩的男子没理会他,两片眼镜后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拿着准备好的东西走到了投影仪前。

很快他就站到台上,同样意气风发地道:“那么,接下来由我为大家演示下我们的策划案,《神话》……”

没几分钟,花恺本来就阴沉的脸上,已经渐渐变得铁青,在看到秦浩出现在冰美人身边时,他就已经有了这种预感,没想到……

“啪!”“咣当!”

锅盖头的脾气很火爆,当时就用力拍桌子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身后的椅子被撞得发出刺耳的声音倒下。

“什么狗屎神话!秦浩你这畜生,居然背叛我们!”

怒吼着攥起拳头就扑向高瘦男子。

花恺及时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抱住拦了下来,锅盖头愤怒地挣扎着,被他喝骂了两句才消停下来。

但是嘴里是依旧吼叫着:“你们是抄袭!改个名字你就敢说是自己的东西?居然连特么的人设和原画都一点不改照搬!你们也太无耻了吧!”

面对锅盖头的发飙,高瘦男脸色不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笑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可是我们谢总辛辛苦苦做出的项目。不过,说到抄袭,还真不知道是谁抄谁的……”

高瘦男子说到这里,慢慢走到他们身后,两手搭在花恺和小青年的肩膀上拍了拍,得意地一笑:“当然了,这里面也不能说没有你们的功劳,你们的创意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嘛。”

“你这混蛋!”锅盖头顿时爆发,握起拳头就向他砸去,却被花恺强行把他拉到身后,直接忽略掉秦浩,看向一旁的冰美人:“谢轻,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谢轻早坐到了主位上,正拿着一份文案在看着,依然是一副冰霜敷面的模样,好像一切都没有看到一样,在花恺开口质问后,只是漫不经心地道:“秦经理,你们抄袭了吗?”

秦浩恭敬地笑道:“谢总,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您给我机会,让我加入风暴这个业界龙头,又这么厚待,我就是再没良心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给我们风暴抹黑呀。再说了,就算是抄,也不可能抄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不入流工作室吧?这个策划可是我和项目组的同事们没日没夜工作了一个月的成果,您也是知道的。”

谢轻这时总算才从文案上抬起眼,漫不经心地瞟向花恺,摊了摊手,示意“你听见了?”,连话都懒得说。

那谢轻似乎没看到一般:“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虽然你们的游戏与我们的项目雷同,能力也不过一般,但看在你们对项目比较熟悉的份上,我可以让你们入职风暴,参与这个项目。”

花恺用力拉住挣扎着想发飙的锅盖头,也在强自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他知道在这里闹起来,他们讨不了半点好,就算闹大了,他们面对风暴这种量级的公司,就犹如蝼蚁与大象,况且……

忍着怒火,看向早就懵比的齐总监道:“齐总,您怎么说?”

“这……”齐总监迟疑地看了下面无表情的谢轻,然后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花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面无表情地对谢轻道:“谢轻,来日方长,走着瞧吧。”

说完便拉着锅盖头,就想离开。

“花恺!”

在花恺拉开会议室的门就要离去时,冰美人脸上的冰冷才有了些微化冻的迹象,声音也不再那么平淡。

谢轻清冷的一双眸子注视着他:“你别再闹了。”

看着这一幕,听到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会议室中原本还一头雾水的人全都是一副闪了腰的表情,剧情转折实在太快太大就像龙卷风,让他们无处可躲……

这两个人似乎有故事啊?

那个齐总监本来一脸懵比,不过听了谢轻的话,又看了看花恺那张称得上祸国殃民的小白脸,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了然的表情,于是也和其他风暴的员工一样,纷纷低下了头,当起缩头乌龟,并默念着: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不看不看王八下蛋……

而本来得意的高瘦男子秦浩,看了一眼谢轻美艳高中的身姿,再看花恺,眼中闪过浓浓的嫉妒和怨恨。

花恺慢慢转过身,对着谢轻摇了摇头:“闹?你还是不明白,这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算了,高高在上的你又怎么会明白?”

说着转身迈开了脚步。

“你不要后悔。”谢轻美艳的脸庞依旧高昂,话中的冷意却让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花恺顿了顿,却没有停下。

“随便你。”

第410章 满地零落

花恺顿时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多出了什么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查看,便见老僧所化金佛佛光大放。

“阿弥陀佛……”

百丈金佛对着虚空一礼,像是在送别华仲道。

又缓缓抬佛掌,对着那依然在挣扎的“大帝”当空压下。

“大帝”在佛掌之下,浑身金光散逸得极快,身形也在不断收缩。

佛掌临头时,已经变得黯淡无光,身形也成了常人大小,被金光佛掌一把按在地上,再看时,已不见了踪影。

这时,金佛骤然一闪,化作一团金光,向花恺飞来……

“……”

当我这是回收站?

花恺以为又和之前那点荧光一般,这次他反应过来了,伸手横在头前。

本以为又“被送”了什么东西,没想到金光到他身前就骤然停滞,化作一个金光虚影。

是那个老僧。

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看到老僧,花恺没有一点意外,直接开口就问。

老僧也豁达,合什一礼道:“老衲时间无多,还想请施主将老衲遗物,带到金光寺,交与老衲徒儿。”

“好。”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话落,便见他身影闪烁,像是要消失一般。

花恺想起自己心中疑问,急忙问道:“大和尚,能不能告诉,你到底是早有谋算,还是因缘际会?”

他指的,自然是这和尚与他的相遇太巧了些。

偏偏就在他见到时,就坐化入灭。

偏偏那些金身舍利就往他身上跑。

“是因缘,也是谋算。”

老僧笑了笑,忽地抬手,朝花恺眉心直直点来。

花恺刚一愣,老僧已收回手,他只感觉一阵恍恍惚惚间,发现自己脑中多了一点东西,似乎是一篇经文,又听到老僧的声音:“小心碧霞元君。”

等回过神来,老僧早已渐渐淡化消失,再不见踪影,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座手掌大小的金佛。

金佛跌迦而坐,金光灿灿,一手指天无畏,一手触地降魔,双目有神,慈悲智慧。

拿在手里沉甸甸,这便是老僧要他带去金光寺将与他徒弟的遗物。

恐怕就是老僧金身寂灭所化,不是凡品。

“唉……”

燕赤霞长长叹了口气。

这一次,可说是竹篮打水,人没救成,更见到了两个人间高士大德逝去,说不出的零落。

花恺虽然自认是“外人”,心态一直游离此界之外,却也难免被这些可歌可叹的人物所动。

一时倒陷入静默。

四周的空间在那尊“大帝”被金佛一掌摁没后,在急剧地变幻。

什么青烟沉雾、巨神神殿都像是被抹去了一般,尽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破败的景色。

他们来时所见的城墙、城门也出现在不远处,只不过并非来时所见的高门高墙,而是碎石残墙,也不见了那“酆都”二字。

入目所见,处处是漆黑的碎石。

像是一座黑石铸就的大城,不知为何被毁去,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处处透着破败荒凉。

“碧霞元君?”

花恺在感叹过后,四处扫了一眼,又念叨起老僧所提的名字,有些没头没尾。

是与刚才那尊“女神”有关?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在他所知的神话中,这位尊神的份量可不算轻。

民间神话中,这是尊女神,也叫泰山娘娘,相传掌着泰山,有“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的灵应。

民间流传有所谓的南妈祖,北碧霞,就是南人多供妈祖,北人多奉碧霞。

中有一个余化龙,似乎死后便是进了封神榜,被封为碧霞元君,统五方痘神,掌天下瘟痘,只不过这位是一尊男神。

两者也说不上孰强孰弱,但花恺知道,如果是这两位,不管是哪一位,他都得立马跑路。

不过他并不认为真是这两尊大神。

他虽然没见过真神仙,但却从空间里透露出的一些信息中,却可以推断得出,神仙这两个字有多重。

神,抑或仙,在空间中都是黄色评级以上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已经是另一个不可即,也不可望,不可知的层面,远远比他以前所认知的神仙要可怕得多。

所以他从头到尾,根本就从来没有认为这个世界所谓的“神”,真的是神。

哪怕是力能摧山断海,摘星拿月,在仙神二字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那是超脱了世界本身的存在。

就之前那一场所谓的“神仙打架”,虽然让他生出无力之感,可在真正的仙神之前,恐怕也只是“小儿打架”。

他召唤出来的疏楼龙宿,一剑万代山河满江红,便轻而易举抹灭那尊“女神”,如此能为,在空间中的评级也不过是青色九星。

与仙神尚有一步之差,这一步之差可能就是天堑。

老吕同志高深莫测,据他估计,也是青色级,却不知与那位儒门龙首孰高孰低。

正想着,忽听一边有动静传来。

那本是巨神神殿所在,此时只见到几根残柱,几面残墙。

燕赤霞不知何时已走了过去,似乎在废墟之中寻摸着,忽然从中捡出一块碎片。

看模样,应是从一块牌匾上脱落下的。

“怎么?”

花恺见他面有异样,走了过去问道。

大胡子摇了摇头:“此地还真有可能是阎罗殿。”

“你怎知道?”

“我听过传说,地府曾遭逢劫难,轮回失序,人间也才这般混乱,如今看来,却是空穴来风,必有来由。”

大胡子递过碎片:“你自己看。”

花恺接过碎片,上面还可以看到残破的字迹,隐约可以辨出“門”与“四”两个痕迹。

“那又如何?”

一个破碎的地府罢了,就算是完整的,也只管得了此界轮回,管不到他头上来。

无穷宇宙混沌海,无限大千世界,不知道存在着多少地府。

燕赤霞大胡子猛地一抖,很想一剑拍他头上。

这小子未免也太狂了,连地府也不看在眼里

“哼!”

燕赤霞没话了,他不想露了怯,以免被这小子给小瞧了。

他是这么想的:你瞧不起的东西,我当然更要瞧不起。

“我想说的是,既然真是阎罗殿,那刚才的‘障眼法’就可以解释了,那东西定是用了什么手法,借了此地一丝残存神威,才骗过了老子一双神目。”

想来想去,他还是找了个借口,强行解释了一波。

“……”

你胡子多,你说是就是咯……

花恺暗暗吐槽,旋即转了转眼珠子,递过那尊金佛:“大胡子,你地头熟,要不然这东西你替老和尚送回去?”

“滚!”

燕赤霞顿时怒了:“他奶奶的,一说老子就火,都是一起来拼命的,老子比你还出力,凭什么最后好处全给了你小子,老子人没救着,毛也没捞到一根!”

“这些个高人,也是没眼光的,呸!”

要不是最后那如昙花一现,深不可测,又华丽无双的身影,似乎是与这小子有着什么关系,勉强能算是花恺解决的敌人,燕赤霞真想动手和他打上一架出口气再说。

“……”

花恺被这么一说,还真觉着有点不厚道,把人忽悠过来,力气都出了,鸡毛都没捞到一根,还丢了几滴眼泪……

说起好处,花恺倒是想起了那点荧光,也不管什么不厚道和大胡子了,当即闭上双眼寻找身体中那多出来的一点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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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君子自强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花恺站在周府后院,睁开双眼。

从那个鬼地方回来两天了,他仍然没弄清楚“钻”进他身体里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只能隐隐感受到体内似乎有着什么,当他用心去感受时,隐隐约约似是一团朦胧的光,却始终无法看清。

看来,是必须要尽快将天眼练成,达到内照之境才行,否则他很难心安。

虽然不认为那位华先生会害他,但他实在不习惯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不明不白的东西。

长出了一口气,看向身旁。

那把从他手上丢了一次的偃月刀正插在地上,这玩意是后来在废墟中发现的。

提起长刀,入手极重,刀上冷光泫泫,青龙隐现,锋锐之气扑面生寒。

本来他对燕大胡子还有些不好意思,就想让他把这刀拿走,这大胡子却不屑地呸了声,直接打开那只破破烂烂的剑匣,把花恺都眼睛都闪瞎了。

这老小子虽然看着破落,身家可着实厚实。

一个剑匣中竟藏了许多东西,数十柄可分化万剑的金色小剑,能诛邪破魔的金针,纯金的金刚经,还有一柄神秘轩辕神剑,让他都嫉妒。

这柄偃月刀虽然不凡,但还真入不了他的眼。

花恺也就老实不客气地拿了回来。

他正好也在寻找合适的兵刃,虽然他不使刀,但这刀的材质却很是不凡,倒是可以等回去,看能不能找个人,将这刀给融了铸成剑。

虽然这一次没能将那位华先生救回,还因为召唤疏楼龙宿,耗光了所有源力,明显亏了血本,就打了圈酱油。

但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收获。

除这把刀,老僧所传的那篇经文,和身体中那不知底细的东西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从那几人的斗争中,也许悟出了对他很重要,也是他缺少的东西。

“神”的诡异神力,老僧的化身大佛,尤其是疏楼龙宿的儒门华威与满江红,都是惊世之能,但都不是他需要的。

真正让他有所得的,是华仲道的至纯之念、浩然正气。

这与他所修的武道意志有着极大的共通之处。

他所修的纯阳功的意志显化,便是一轮纯阳大日,虽然至大至阳,威能无限,却正因为如此,才过于高远,凡人难以触及。

别说意志外显,呼吸乾坤,干涉阴阳,便是入门,也不是寻常人做到的。

哪怕是他有种种优势,如今才小有所成,能勉强引起天地共鸣,意志显化,干涉物质,但在面对邪祟阴物时,虽也有诛邪破魔之力,却依然有些过于耗费力气。

等于是要用坚石才能击碎鸡蛋,运千斤才能拨动四两。

而华仲道以区区凡人之身,却能与“神灵”相抗,尽管代价极大,却着实不可思议。

这并不是说纯阳功、抑或说纯阳功与华仲道的浩然正气孰优孰劣。

在花恺看来,路是人走的,道途高低,只因人而异,永远没有绝对的。

如纯阳功,大抵可能是一条由人到“仙”的蜕变道路。

这条路不止崎岖坎坷,想要走上这条路,还非得是世间难寻,万中无一的人杰。

而浩然正气,却是人走的一条路。

天行建,君子以自强不息。

这是一条凡人自强的道路,而且,似乎是每一个人都能走的路。

且不提这些大而泛之的东西,对花恺来说,浩然正气在对付阴祟邪魔之物的威力,就足以补足他最大的短板。

而华仲道至刚至纯的意志,才是最令他动容,也最令他垂涎。

若是他的武道意志也能如此凝炼,恐怕不仅能解决他目前的短板,届时甚至有可能一个眼神就能杀人,“瞪谁谁死”就不是扯淡了。

不过获益归获益,知道了却等于轻易就能达到这样的程度。

想要如同华仲道一般,将自己的精神念头凝炼升华到如此境界,绝不是等闲谁都能做到的。

这其中的法门倒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功法奥秘,于华仲道来说,不外乎“修齐治平”四字。

说容易也容易,不艰难也艰难,所以说这是一条人人可行,又非人人可行的路,靠的就是积累和坚持。

坚持住了,积累够了,总会有成果,却非一时可就。

倒是老僧给他的那篇经文,似乎很有点意思,这篇经文名为《万法唯心,无二无差》。

这经文也不知是何人所作,看似就是一篇普通的佛经。

但花恺得传的,却有着老僧的注解:这篇经文中蕴藏着十种神通。

虽有十神通,但老僧百年修持,也仅仅修成其中“一二”。

所谓一二,就是勉强为“一”,不足“二”。

他所化百丈金佛,便是十神通中的《体用自在》。

至于花恺曾经问过老僧与他的相遇是因缘际会,还是心有谋算,答案便出自另一个神通“因果无差”。

老僧身化百丈金佛,代价却是金身寂灭,涅槃入化,所谓的《体用自在》神通,也算不得完全修成。

而对于与他的相遇,也只是一种冥冥中的感应,这《因果无差》更算不上修成。

两者相加,也就仅仅勉强能算是“一”了。

两门神通都极为神奇,尤其是后者,涉及因果之道,能知过去未来,绝对可称为大神通。

只不过花恺很清楚,这东西就算剖开来摆在面前,恐怕也不是谁都能拿得起的,更别说仅仅是一篇经文?

以老僧的深厚佛法,百年精修,也不过勉强摸到一丝皮毛,便可见一斑。

如此神通,虽然艰难,但花恺也不会因此轻易放弃,只不过此时,他更感兴趣的是第三门神通。

除此二者外,老僧还提到另一种神通,他虽未修成,但金光寺却曾有一位前辈高僧修持,名为《权实双行》。

佛门经义中,权者,为方便,为假;实者,为真。

两者合称权实,也称真假。

金光寺那名前辈高僧,曾以此神通,化出一具权身、假身,也可以叫做身外化身。

权实二身,同源同本,又权外无实,实外无权,默契一旨,无碍双行。

通俗地说,就是两个完全自我、完全不同的“自己”。

倒与传说中的“一气化三清”有些殊途同归之义。

那位前辈高僧权实二身双行,双身照映,一身佛法与修为之精深,在金光寺之中今古无二,便是触碰了两门神通的老僧也自承不如。

双身双行相照,可以印证不同所学、不同道路,已经极为难得。

对花恺来说,这门神通价值更是无法估量。

他的道路,必然是穿行于诸天万界,若能有一具权身……

第412章 意料之外

思虑之间,花恺忽然觉意识之中传来一道玄之又玄的感应。≌菠≯萝≯小≌说

心中微微一震,是空间传达的信息,之前因未知异常而关闭的一些功能恢复了正常,其中就有空间日志。

念动间,心神已接入空间——

【管理者】:花恺

【生命等级】:一星

【个人属性】:精元299,神元59,气元59

【技能】:

武学:纯阳功,周天劫经,太虚剑意,纯阳剑法,梯云纵,人剑七式,金刚不坏神功,金光伏魔真武七截剑阵,纯阳凝血诀,拳经·残,羽林枪法,太极十三势,乾坤大挪移,真武七截阵,龙爪手,大力金刚掌,大力金刚指,多罗叶指,如影随形腿,七伤拳,大伏魔拳,正两仪剑法,反两仪刀法……

道术:法篆天书,六字伏魔咒·镇字咒,血令圣剑

杂学:医术·制药,画技,书法

习惯性地扫了一眼界面信息,才打开空间日志——

【与黑山老妖遭遇,击败并惊走老妖,因果值103411,气运值28451……】

【击杀邪道一幻……】

【搭救周宁性命,因果值151980,气运值59824……】

【……】

【宁采臣……】

【燕赤霞……】

【华仲道……】

【普渡……】

【召唤疏楼龙宿投影,击杀碧霞元君四大分身之一广灵慈惠圣母,因果值500000,气运值150000……】

【得到“社稷鼎”,因果值2500000,气运值1500000……】

【……】

【……】

【因果值、气运值达到标准,两界气运线开始融合,获取源力2656833……】

【通道开启,本次因果值与气运值收获远超过标准线,通道进入稳定阶段,两界时间流恒定……】

【两界法则融合期间将持续产生源力,预计可汲取23500/地球日。两界完全融合后,世界间碰撞停止,将无法再通过通道汲取源力,融合倒计时:100天/100年】

……

【源力储备】:2656833

……

“……”

花恺一路看下,久久无语。

懵的。

原以为,疏楼龙宿的投影,已经让他完全破产,可现在他又看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甚至都没想过的庞大数字。

可以肯定,这与那同样庞大的因果值与气运值有关。

他经历的世界也不算少了,也大概摸到了一些收获源力的规律。

通道开启时获得的源力,其实就是两个世界交汇碰撞时所产生,通道同时也是汲取源力的通道。

汲取源力的数量和效率,取决于通道的大小,通道的大小取决他所获得的因果值和气运值。

花恺计算过,通道开启时,两界碰撞的瞬间可以收获的源力数量,几乎与因果与气运两个数值相加后的均值相近,这之后的汲取效率基本相当于这个均值的百分之一。

虽然不是绝对,但他所经历的几个世界,几乎都是在这个数值上下浮动,不会偏离太多。

现在他就更加确定了。

这么看来,要想一次性获得大量的源力,在通道开启,两界交汇前搞事,搞大事,才是最快的方法。

在这个世界之前几次,都浪费了。

这就是个一锤子买卖,两界碰撞,产生的源力绝对是海量,能捞到多少,只能看他在之前织的网有多大,网越大,自然捞得越多。

花恺有点心疼,不过转瞬又想开了,之前就算他想搞什么大事,也没那么大本事搞。

这一次不过是运气好,召唤出了疏楼龙宿,否则别说搞事,自己恐怕得化身花跑跑。

那些“神”虽然水份大,却也不是现在的他能轻易应付的,否则身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因果和气运。

他没想到疏楼龙宿一剑搞死的那尊“女神”,竟然就是碧霞元君的一具化身,难怪老僧会让他小心。

搞死了“祂”一具化身,恐怕也破坏了别人的某种谋划,说是不死不休也不为过。

“女神”有这么多的因果气运不奇怪,但是那个“社稷鼎”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什么时候得了个“社稷鼎”?

花恺皱着眉头,忽然一丝灵光闪过。

“难不成是那位华先生?”

他身上唯一没弄清楚的,就是跑到他体内的那点荧光。

之前他也发现,那些“神”这么大费周章,似乎就是为了从华仲道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难道就是“社稷鼎”?

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竟然承载着这么夸张的因果气运?

记录中令他惊讶的信息很不少。

比如刚进入此界时,就碰上并打了一架的老妖,竟然是黑山老妖。

还有他一直认为是个书呆的那个周宁,更离谱,竟然有着堪称庞大的因果气运。

从记录上看,他杀的那个一幻邪道,只有区区千余因果,气运简直可以忽略。

燕赤霞、普渡这些在此界堪称人杰中的人杰,也不过给他带来万余因果值和气运值。

除却那尊“女神”外,这么多人中在这数值上能跟他相比的,竟然只有一个华仲道。

这让他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摇了摇头,这些对他来说都只是惊讶罢了,但是还有一条信息……

【……剑侠世界吕洞宾突破极限,破除世界壁障,世界开始晋升,次元通道暂时关闭,在此期间,部分功能将暂时关闭。】

【……直至剑侠世界晋升完毕,将与社区空间完全融合。】

他知道老吕同志很猛,可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猛。

所谓的世界壁障,除却世界本身的限制外,同时还是生灵的壁障,是不同的世界中,生灵与文明所能达到的一种极限。

而世界本身之所以会有壁障,不是为了限制其中的生灵,而是这本身就是世界的一种极限。

超越这种极限的概率无限趋于零,本身就是一种不可能。

如果真有生灵破除了这种不可能,那带给这个世界的也不会是福音,而是浩劫,甚至是末日。

除非破除了这个极限的“人”,完全超脱了那个世界,足以将一个世界纳入掌中,为“她”保驾护航。

不过剑侠世界不一样,因为有着万界空间的存在,这恐怕是一个超然于诸天万界之上的存在。

老吕同志能做突破极限,虽然是因为他自身的确很猛,但恐怕也脱不开空间的因素,至少也是加速了这一过程。

所以差点坑了他的,就是老吕同志?

啧……

也不知道这老头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境界,难不成真像以前游戏里的传说一样,成仙了?

Σっ

……

第413章 曲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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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恺在院站了许久,直到周宁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过头来,周宁与凌未已连袂而来,身后还缀着个圆墩墎的小童。

看见周宁期冀的表情,花恺便知他们的来意。

他有点不想面对小童那张小圆脸。

小童正睁着两只乌溜溜的小眼珠子,闪烁着浓浓的期待与害怕,仰着小脸,直勾勾地看着他。

花恺很想哄骗他,不过最终还是仰起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掩饰自己心那丝愧意和不忍。

“我实言了,没能带回华先生。”

“啊!”

周宁闻言,脚下趔趄,仰天痛呼:“呜呼哀哉!使无华公,天下奈何?”

那小童本聪慧之极,又常年跟在华仲道身边,时时熏陶,虽是年幼,心思却聪灵敏捷,瞬间明白了花恺言之意。

先是愣了愣,小嘴慢慢瘪起,一下下无声地抽噎起来。

“孩子!”

凌未已一看不好,连忙抱起小童安慰:“孩子,莫要如此,哭吧,哭出来好!”

小童小嘴慢慢张大,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豆大的泪珠滚滚滑落。

院一时充斥着周宁的长吁短叹,与小童的嚎哭声。

小童忽然从凌未已怀挣扎下地,迈开两根小短腿,扑到花恺跟前,扬起两只肥嘟嘟的小拳头,不停地落在花恺腿。

“孩子……!”

凌未已想要劝阻,花恺却抬手拦住,背过身去,负手阖眼,任小童嚎哭敲打,心却是难平。

本质看,华仲道之死与他无关,但事情却是他出于心遗恨,自己揽下的,该担的责任还得担。

他虽不以君子豪侠自诩,却自认自己的一个承诺,价值千金更重。

哭了才没多久,花恺感觉落在腿的力道已经越来越轻,小童似乎是哭得没了力气,脚下都站不稳。

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徒劳,也是不该,一屁股坐到了地,小手还紧紧揪着花恺衣衫下摆,抽噎着:“你、你骗我……呜……你说要、要把先生、带回来的……呜……你骗我……”

花恺没有解释,人没有救回来,和骗人也没什么区别。

低头看了一眼,小童的小圆脸满是泪痕,小小的胸脯随着抽噎一下一下地鼓起。

脑忽然闪过那老者以一介凡躯,挡在他和燕赤霞身前,一步步迈向那尊“大帝”的身影,还有他临行前所说的话语。

“我既实言,又拿了你的东西,是我欠你的,你为此舍身成仁,我便为你成此大义,届时你我再不相欠……”

花恺口喃喃低语,像是在对已经逝去的华仲道所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目光一转,一手探出,抓住小童后襟,像提小猫一样将他提到自己眼前。

“小子,哭够了没有?”

小童被吓了一跳,重重地打了个嗝,等看到花恺的脸后,两只小手胡乱地在圆脸抹了抹。

他是想把脸的眼泪抹去,不想在骗他的“坏人”前示弱,却不知道这一抹更是将眼泪鼻涕抹得满脸都是。

仰着花猫般的圆脸,勉力抑制着哭喊的冲动,撅着小嘴抽噎着,小眼珠子一瞬不瞬,毫不相让地瞪着花恺。

花恺没有不快,反而笑了起来:“很好,记住现在的心气,千万不要忘了。”

“坏人!”

小童甩了甩小拳头,却发现自己腿脚实在是太短,被坏人提在眼前,任他怎么伸手蹬腿,也是够不着的,只好努力地瞪着圆眼珠子,气鼓鼓地叫喊。

周宁向来为人迂直,有些不忍道:“孩子,华公遭逢此劫,确是大不幸,可却非花兄之责,他对你有救命之恩,又不惜性命为华公奔走,你实不该责怪他啊。”

花恺却抬手道:“周兄不必多言,我既实言未救回华先生,自当是我的责任。”

“花兄,这……”

花恺摇头打断:“我并非虚言客套。”

“唉……”

见他面色坚定,周宁只好摇头一叹道:“那花兄是打算……?”

他虽迂直,却并非无智,观花恺言行,又见此刻如此断然将责任揽在身,显是早有成竹。

花恺没有回答,转身道:“周兄,凌兄,虽时日不久,你我三人也是相识一场,二位更对我有恩,日后但有所需,只管相召,花某必不敢辞。”

周宁惊道:“啊!花兄何出此言?”

“花兄是要离去了?”一旁凌未已已道出他的心意。

花恺点点头:“叨扰多时,我也该走了。”

“花兄……”

周宁话刚出口,让凌未已拦住了,施礼道:“花兄天人之姿,本不该困顿一地,此一别,也不知何日再见,只愿来日,花兄当能不忘此地还有周兄与我挂念。”

“自当如此。”

花恺点点头,见周宁依旧满脸不舍,不由笑道:“周兄不必如此,我虽离去,却大抵只是在黑石山外的老林暂居,两地相隔也还算不远,若有闲暇,自当前来看望。”

周宁闻言喜道:“啊,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花恺笑了笑,忽又一顿,扫了一眼周宁,唇齿未动,却已聚气成线,传音凌未已:“凌兄,我所言并非客套,周兄身似有‘人’所觊觎之处,我怕我走后还会有麻烦缠身,那金光七截剑阵我便留下,若事有不谐,可随时传讯于我。”

他先前所炼制的七件玉器,便是发动金光伏魔真武七截剑阵的阵器。

因为早前有小鬼在周府窥伺,花恺一直放在心,未免自己离开会被“人”趁虚而入,一直将阵器留在周府,还把发动剑阵的方法教与凌未已。

虽然凌未已难以完全发挥剑阵的威力,但他毕竟是千年老狐,道行再弱,也足以催动剑阵,抵挡寻常妖魔邪祟,当不在话下。

凌未已闻言心一惊,面却未动声色,看了花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如此,花某这便告辞了。”

周宁忙道:“花兄,那这孩子……”

花恺提了提还在空不停挣扎着短小四肢的小童,笑道:“我答应了华先生,要为他完成一心愿,这小子,我会照顾好的,周兄不必担忧了。”

说罢,也不再多言,向两人点了点头,提着小童,已纵身而起……</content>

第414章 取而代之

`“臭小子!你又来干什么!”

花恺背着长刀,提着小童刚一落地,湖边草庐中就传来一声暴喝。

满脸大胡子的燕赤霞已提着大剑飞蹿而出,怒气冲冲,大有要拔剑砍人的架势。

花恺不以为意地笑道:“大胡子,故人来访,你不扫塌以待就算了,怎还舞刀弄剑的?”

大胡子一口吐沫飞了出去:“我呸!你算个什么狗屁故人?”

“你这样待客之道可不行。”

燕赤霞毫不客气地斜睨着他:“老子从来没客人,就算有,也不是你这恶客,别人上门还能有杯水喝,你小子,给你泡尿要不要啊?”

“……”

花恺眼角微微一抽,这老小子的嘴也太恶毒了。

“嗯?”

燕赤霞终于注意到被他提在手里,不停蹬着短小四肢的小童。

“你小子怎也做起这掳掠妇孺的恶勾当?”

“大胡子,我劝你善良,嘴别这么毒,否则总有一天会被人打死。”

花恺随手将小童放下,小东西几乎是被他提着飞了一路,刚一下地,还有点不适应,两条小腿像喝醉了一样趔趄了几下,一个屁股墩坐到地上。

晕呼呼地爬起来,就哇哇乱叫地扑了上来,抱着花恺大腿拳“打”脚“踢”。

燕赤霞冷笑:“嘿,还要狡辩?你没拐他,他会这么恨你?”

花恺微微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小童额头,小童使出吃奶的劲,也难以寸进,直憋得小脸通红,仍然抡着两只小拳头,都快抡成了风车。

“大胡子,你少说风凉话,他若有恨,你也有份。”

“关老子屁事?”

“这小子是华先生的弟子。”

“什么?”燕赤霞脸上的不屑顿时凝固,愣然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一脸警惕盯着花恺:“你又想干什么?”

“不用这么紧张,搞得好像我要对你怎么样似的。”

看着他越来越黑臭的脸,花恺也没再继续和他斗嘴,话锋一转:“大胡子,你见过皇帝吗?”

“你什么意思?”燕赤霞的脸却是更黑了:“老子一个山野粗人,上哪见皇帝去?”

花恺失笑道:“你也知道自己是粗人?这一脸胡子都能扎死人,心思不用这么敏感吧?”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不想看见你,放完了屁赶紧走,离老子远远的!”

“急什么?”

花恺手指依然摁着小童,让他进不得,退也不得,只能憋着一张小圆脸,用还带着奶气的稚嫩声音叫着,张牙舞爪。

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是对那位华先生很敬重吗?”

燕赤霞怪眼一翻:“废话!”

“我就知道,你燕大侠定然会为了敬重的华先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燕赤霞听到这里顿觉不好,转身就想跑,花恺已经加快语速:“既然如此,他的遗志你是不是也有责任啊?”

他脚步一停:“什么遗……”

话到中途,便顿住,显然他也想起华仲道临去身化正气之前所说的话。

脸色还在不停纠结,让他面色大变的话已经从花恺嘴里说出:“所以我要问,你觉得当今皇帝能扶吗?”

燕赤霞脸色变幻,两道浓眉一扬:“哼,老子不过是个山野之人,这些国家大事我哪里懂得?你问我,我问谁去?别跟老子废话,老子说过,不想再看见你小子,快滚!”

花恺不以为意,这一次他是铁了心要把这大胡子拐上船给他干活的。

“哎,燕大侠何以如此自谦?想你燕赤侠也曾是大名鼎鼎,声震两州二十六省的当世名捕,辣手判官,纵横黑白两道,官场江湖,什么没有见过经过?世间寥寥,有几人能比你更了解天下事?”

燕赤霞闻言又是面色一变:“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他退隐多年,如今天下纷乱,江湖之上瞬息万变,人是一天一茬一茬地死,还记得燕赤霞这个名字的人恐怕都死干净了。

至于官场,他这辣手判官的名头虽然听起来威风煞气,却入不了那些官老爷的高目。

这小子竟然对他的来历一清二楚。

花恺笑了笑:“我只是一介闲人,若非机缘巧合,我这人性子又拗,欠不得人,否则哪里有这闲情自寻烦恼,去管这天大的麻烦?”

燕赤霞脸色变幻,两道浓眉和络腮虬须不停耸动。

依他性子,自然是不想去管闲事,而且如花恺所说,这是天大的麻烦闲事。

不过想去那道顶天立地,正气浩然的身影,他又难以随着性子,断然拒绝。

良久,才喟然一叹:“你既然知道老子的来历,也当知道老子是为什么辞官归隐,这天下烂了,烂到根子里了,朝廷无道,江湖无义,你便有通天的手段,也救不回了。”

花恺诧异道:“谁说我要救了?”

燕赤霞两眼一斜,目透不屑:“你莫不成还想揭杆而起,取而代之?”

“虽然不是不行,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还是敬谢不敏了。”

“那你想干什么?”

燕赤霞倒是不怀疑花恺说的话,以他所见所知,这个人来历神秘,手段却更是神秘莫测,天人都是说灭就灭,简直肆无忌惮,手段通天。

人间九五之位虽尊,却未必能入他眼。

心中疑惑,才问出口,便见他目光落到了还没他大腿高的小童上,蓦然一惊:“你不会是……”

“我曾答应他,要将他先生带回来,但很可惜,我食言了,这是我欠他的,也是欠华先生的,哦,对了,这个你也有份。”

花恺一脸笑意。

燕赤霞指着他,气得发抖:“你、你……”

“你这疯子,这根本不可能!”

“可不可能,你不需要操心,你自己都说,你就是一个粗人,没那脑子就别学人指点天下了,好好尽尽责,卖卖力就是,至于别的,我自会安排。”

刚才只是手发抖,现在燕赤霞是全身都在抖了。

比毒舌?来呀,互相伤害呀!

花恺嘿嘿一笑:“行了,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今后我就暂时委屈点,跟你做个邻居吧,对了,我平时很忙的,这小子还得你多带带,虽然你这大胡子本事稀松平常,但还算是明是非,分善恶,又当了这么多年的辣手判官,阅历还是有点的,至少不会把他给带歪了。”

“啊——!”

燕赤霞大吼一声,扬手劈出一道剑气,将远处一棵参天古树劈断,轰隆隆倒下,然后铁青着脸,一声不吭转身走进草庐。

花恺微微一笑,低头对小童道:“小子,别挥了,就你这小胖墩,手上都是肥肉,就算让你打着了有什么用?挠痒都嫌太软。”

又指着那株倾倒的古树:“不服气啊?那就跟那个大胡子好好学吧,看到了吗?等哪天你也能做到这样,帮我挠痒痒也差不多够资格了。”

说完,也不理他的抗拒,又一手揪起后襟,提着他走向草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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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气满无量

几日后,平湖边上,燕赤霞的草庐隔着不远,多出了一座用新木搭建起来的清简小屋。々菠じ萝じ小々说

这一日,小屋简陋的木门吱呀打开,花恺从中走出。

另一间草庐前,正在给小童方圆吹牛皮讲故事,乐呵呵的燕赤霞立马绷起脸,回头给了他个嫌弃的眼神,又转了回去。

花恺撇了撇嘴。

这老小子傲娇得很,明明一脸大胡子,却有奶爸的隐藏属性,面上嫌弃得要死,没几天却把方圆这小子宠得跟孙子似的,在他面前却装模作样。

同样还了个鄙视的眼神,花恺也不再理会他们。

轻轻一纵,如同凭虚御风般,缓缓飘落湖面,脚尖点落,湖面微微凹陷,却没有继续下沉,只是在镜面般的平湖惊起一圈圈涟漪,如履平地般立于湖面,两手下垂,双眼微阖,一动不动,像雕像一般。

草庐前的燕赤霞也早见怪不怪,这几天都是见他这般,一早便往湖面上一站,一站便是一天。

反倒是这涉水不沉的本事,让小童每次都露出艳羡渴望的眼神。

花恺此时已心神沉凝,不染外界。

他来此界,本意是为寻求突破之机。

虽意外不断,又费了颇多周折,但收获的却是不少,虽未能竞功,却已寻到了突破契机。

这也是他要将燕赤霞拉上船的原因,短时间内,他是难以分心他顾,却又不能置方圆那小娃娃于不顾。

他因修成不坏金身,肉身精元之强,仅从数字化的属性上看,已经达到大宗师极境,气元与神元却仍然困于先天极限,难以寸进。

纯阳九重,前四重是一重一天地。

化三清化体内清静天地,筑无上根基;

冲阴阳凝炼真气,阳极阴生,白里造真朱,造化之始;

生太极阴阳同光,问鼎先天;

镇山河阴阳浑一,气满无量,凝炼纯阳,成就宗师。

他来此界前,已经迈入镇山河之境,依靠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差异,一身内气积蓄之厚更是骇人听闻。

只是难以窥到阴阳衔尾,循环相生,气海不竭的圆满境界。

与黑山老妖一战,耗尽气力,体内空空,反让他于空无中看到一线灵机,只差临门一脚,便能成就气满无量,凝炼纯阳。

虽是临门一脚,要跨出这一步,却仍然不是易事,于许多人来说,一步之遥,就是困锁一生的天堑。

他现在诸事暂了,也是时候沉下心来参悟,如何才能踏出那一步了。

每日立于湖面上,倒不是为了显摆,而是他需要在心净澄明,神意空灵的同时,又要运转内气不休,期冀重现那一线灵机。

他往湖面这一站,就是数月之久,一次比一次站的时间更长。

终于在最后一次,在湖面上立了七日七夜,黎明破晓,朝阳初升。

草庐中的燕赤霞便听到一声畅快长笑,紧接着就感到一股磅礴血气冲天而起。

立时身形一闪,出了草庐,却见那个在湖面上站了七天七夜的疯子正仰天长笑。

周身无数道小指般大小的炽芒剑气闪烁盘绕狂舞,锋锐之意百丈外都让人面如刀割,生痛难忍。

过得片刻,万千道炽芒剑气自然一敛,头顶竟现出一团浑圆,缓缓升高,金红光芒如炽,触目生疼,竟如同天上那轮初升的朝阳一般,光芒万丈。

燕赤霞脸色微变,因为这轮“金阳”竟然不是意志显化的虚相,而是真实不虚的存在。

“金阳”悬浮头顶,花恺忽然一声快意长笑,伸手一招,抱日入怀,滴溜溜转动。

“不好!”燕赤霞面色一变,手诀变动:“剑归无极!”

道道金光从身后剑匣飞出,金剑飞旋,瞬息插落,将草庐周遭尽数围在剑圈中。

“轰——!”

一轮“金阳”一收一鼓,猛然爆开。

顿时无边气劲滚滚排开,激起湖中巨浪滔滔。

气浪袭卷,湖边一株株参天古树,丝毫不能阻得半分,一触即毁,摧枯拉朽,纷纷崩碎。

只有剑圈之中安然无恙,一道道金剑却已被无边气浪震得呜呜颤鸣。

“哈哈哈哈!”

“该死的疯子!想毁了老子的房子吗!”

“哈哈……嘎!”

正在狂笑的花恺嘎然而止,看了看四周,方圆百丈,像是被犁了一遍,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顿时面色讪讪,飞身而起,落于草庐前。

“那个……一时激动,意外,意外……”

燕赤霞腮邦子抖了抖,很想直接动手。

不过心中急速盘算了一下,很有可能打不赢,更何况以他的眼力,看得出来这死小子刚才应该是有了极大的突破,更难对付了。

“哼!”

重重地哼了一声,收起金剑,便拂袖转身,黑着脸进了草庐。

花恺有点尴尬地挠了挠下巴,自己理亏,也不好再去撩拨这大胡子,走进了自己那间幸存下来的木屋。

意念微转。

【生命等级】:四星

【个人属性】:精元299,神元60,气元60

数月之功,总算不负,迈出那关键一步,纯阳功第四重“镇山河”圆满,成就真正的宗师境。

虽然从属性上看,只是神元、气元涨了区区一点,但与之前已是天差地别。

凭借不坏金身,远超宗师的精元属性,和一身所学,他敢与大宗师争锋。

在剑侠世界中,除去那些个老家伙,他已不惧任何人。

就算是老一辈的,也不是没有一较长短的可能。

有点可惜的是,已经让他修到第八重的明玉功被他散去。

虽然明玉功第九重,身如明玉,无缺无漏,功力运使之下,不仅不会减少,反会不断从外界吸取,几乎是无穷无尽,无止无竭。

但他的根本毕竟是纯阳功,纯阳四重,内气就已无穷无量,不假外求,强夺造化反哺自身的明玉功已是多余。

“天地如珍,日月照我”的霸道之意,也与纯阳功不合,难为助力,反成阻力。

此时明玉功于他而言,唯有驻颜之效还有吸引力。

在散去之明,也让他以《周天劫经》散入不坏金身,完全化为“明玉劫”,摒弃其中的霸道,只留下其驻颜之功。

如今既修为有成,那么有些事也该进行了……

第417章 时移世易

社区空间,花恺意态悠闲地走在中。@菠灬萝灬小@说

他“多年”没有回来,空间,也即是现实的时间,自从他开放这个“游戏”以来,也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早已经不是当初除了一座出生神殿外,空荡荡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繁华的城镇。

只是这个城镇的画风有点跑偏。

各种风格迥异、奇特,甚至说得上稀奇古怪的建筑林立。

圆的方的,长的尖的,已经算是正常,有许多都干脆是用了各种古怪的卡通模型做成的建筑。

不过虽然稀奇古怪,总体风格却不显凌乱,看起来竟然很和谐,让人感觉新奇无比,很明显有让人身处异世的感觉。

这就是万界公司的工作成果了。

除了城镇中心的神殿外,花恺完全没有插手其中。

这里的建筑,基本上都是由公司里的员工做出规划和设计图,再交由万界公司的“总执行者”——矩阵来“建设”。

也有少部分是把中的“地皮”卖给一些财大气粗的集团、组织,由他们自行设计规划,不过大体框架也不能违反了万界公司的规定。

花恺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身前不远一座……大厦,有点无语。

整体竟然就是一只半蹲着,咧着张大嘴傻笑,举着一只爪子一下下晃动的招财喵,金光灿灿的。

那张咧着的大嘴被做成了一块巨大的显示屏,正来回放着宣传语:飞龙集团万界商场开业大酬宾……

“……”

这个飞龙集团他倒是有些印象,国内挺大的一家地产集团,还比不上那几家顶尖的,却也差不了太多。

花恺对这家集团有印象却不是因为它的规模大,而是因为它叫飞龙,却有着一只很奇葩的喵星人logo。

一眼扫过去,花恺发现这只招财猫并不是唯一,还有好些奇葩的“动物”建筑,其中一些还是他很熟悉的形象,比如某只噬金企鹅,又比如某只剁手喵……

果然,这些平时为人类“用钱创造快乐”的事业做出了杰出贡献的企业,一个比一比财大气粗。

的“地皮”和“房价”可不便宜,比现实中的一线城市都要高得多。

而且现阶段,这些耗费极大的奇葩建筑商场也还派不上多大用场,反倒是中间的一个广场很是繁荣。

“高价收铁锭、皮毛、草药!有多少要多少!”

“极品刀法秘籍,八卦金刀便宜卖!”

“围剿雷公岭山贼!来人了!”

“极品黑铁厚背大刀,只要1两!”

“劳动者联盟工会!只要加入我们,包你能找到心水工作!”

“……”

各种叫喊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很。

玩家间的交易基本都集中到了这里,因为在“游戏”里,“玩家”的一切不正常行为都有可能引起“npc”的不良反应。

经过这段时间来的许多“血泪教训”,没有人还会轻易在“游戏”中做出“出戏”的行为来。

一切属于“玩家”集体的行为,都会在回到才会进行。

这也是花恺乐于见到的。

不过,对于现在就有人能进行“剿匪副本”,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雷公岭是哪里,花恺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山海界”是矩阵基于他一开始的设计,后面才慢慢计算演化的,不仅修改了他以前留下的一些缺陷,也新增添了许多“地图”。

但他设定的基础和框架却是不可能改变。

他一开始的设计,是以青天、倚天世界作为基础蓝本,在矩阵的计算下,能当山贼土匪的,至少都是白色8、9星“强人”,也就是所谓的“武林高手”。

寻常三五个大汉别想打赢,换成现实中养尊处优,没见过血,甚至架都没打过的“老爷”们,那是再来十倍也不行。

而且这些“强人”都是啸聚山林,成群结队的,如今没有热武器,只能抡刀砍的前提下,除非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否则应该没人能干得过才对。

花恺摸了摸下巴,向那个喊出围剿山贼的人走了过去。

这似乎是一伙五个人,其中四个抱臂站在一旁,很有高手气势。

还有一个模样有三十来岁的大汉正在高声叫喊。

这是个挺壮实的大汉,强壮肌肉的一身粗布劲装撑得鼓囊囊的,后面背着把一米多长的厚背大刀。

据他刚刚所见,似乎大多数会武的玩家,都是拿的铁棍、大刀之类的武器,大汉旁边的四个人也都是一样用的大刀。

这也正常,因为对于这时候的玩家来说,这些兵器好使,威力也大。

“哥们,你们招队友吗?”

花恺一来就开口问道。

大汉用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过,就皱起了眉头,有点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我们只要8星高手,至少有一门7星级的武功。”

显然,他并不认为看起来只有十**岁,文文弱弱的花恺会是什么高手。

虽然长得很妖孽,但打架又不是用脸打。

“8星……高手……”

花恺嘴角微微一抽:“……白星?”

大汉的一个高手同伴闻言不屑嗤笑:“你还想是绿星?除了那几位传说中的高手外,整个回廊你能找出一个给我看看?”

“哦哦哦,是是是,我这不是孤陋寡闻嘛?各位高手兄见谅,见谅。”

花恺连连点头,就差说一句“我是菜鸟”了。

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又道:“那个……各位高手兄,难道就这么几个人去吗?”

几人现在似乎已经笃定这个“菜鸟”是来瞎凑热闹的,也懒得搭理,只有那个嗤笑的高手兄似乎有点无聊,虽然嘲笑了花恺,却还是乐意回答他的话。

“那怎么可能?我也不瞒你,我们几个不过只是跑腿的,看见没有?”

高手兄指着胸前。

花恺早注意到了,这几人胸前都有一个标志,不过每个人都不一样。

高手兄似乎看出他的茫然,又嘲笑道:“嗤,你小子还真是来凑热闹的菜鸟啊?连五大家族都不知道?”

五……五大家族?

花恺脸皮都抽了起来。

他不在的这“许多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怎么连五大家族这么有中二气息的存在都出来了?

“告诉你吧,这次是我们五大家族的一次联合行动,也将是诸天游戏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行动,算了,跟你说这些干嘛?一个菜鸟,快走吧,别耽误我们办事。”

也许是高手兄觉得说了这么多已经够给菜鸟面子了,再说下去就有损高手的风采,不耐烦地挥手驱赶。

“好好,多谢高手兄解惑,我这就走!”

花恺满脸感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似乎对自己不能与高手为伍非常失望不舍。

等走远后,花恺就忍不住笑了笑,摇了摇头,又跟退休老干部一样背起手,嘴里低声自语:“五大家族……?”

第418章 过往今时

花恺在中悠哉悠哉地逛了小半天。

得益于上层的干涉和暗中引导,这座属于“玩家”的城镇,除了画风怪了些,却已经成了一个举足轻重的微妙存在。

一些事情并没有很严格地保密,普通人虽然不得而知,却瞒不住某些阶层。

若说一开始还有人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就算对于某种传闻依旧怀疑,却基本都已经看出了这个似乎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游戏”的意义。

哪怕没有那些传闻,仅仅作为一个游戏,也是必须抓住的机遇。

这也是那些大企业、集团宁愿投入巨资,弄一些奇葩建筑扔在那里的原因。

而他刚刚听到的所谓“五大家族”,八成应该是其中真正知道内情的。

通过打听到的一些信息,他也对所谓的“五大家族”有些了解。

这不过只是玩家间的称呼,其实是代表着五家很有名的集团企业。但这五家集团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那种家族式企业。

所以,把他们叫做五大家族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哎呦!”

花恺正想着,一个胖胖的身影忽然撞到了他身上,他纹丝不动,胖墩却像球一样被弹开,一屁股摔到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个胖子,胖胖的圆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看模样应该是个大学生,还没爬起来就连声道歉。

胖墩实在是太胖,摔倒了想爬起来都吃力,看着这胖墩艰难地哼哼,花恺都有些看不过眼,伸出了手。

“谢谢、谢谢!”胖子愣了愣,抓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连声道歉。

“真不好意思,刚才走太急,没看路,没撞疼你吧?”

恐怕你再得胖个一吨就能撞疼我了……

花恺暗中吐了下槽,指着地上道:“没事,这东西是你掉的吧?”

胖子闻言低头,发挥了远超他实力的灵动,几乎是一个虎扑将地上的东西给捡了起来,急急塞进怀里,就好像那是好几百万似的。

“那个……谢谢你啊,我、我先走了!”

胖子说完,捂着怀里的东西,急匆匆地就跑了。

“这小胖子……”

花恺看着胖子厚实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掉落的东西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是一本秘籍,在倚天中华山派的一门拳法。

入不了他的眼,却还是了解的,这是一门不错的拳法。

虽然对倚天世界的华山派而言,只是一门粗浅拳法,但在几百年后的里却已经成了华山的镇派拳法。

对于如今的“玩家”来说,这种可以修炼出内力的拳法,更是绝学中的绝学,也难怪这胖子紧张。

这胖子这么早就得到了这种等级的拳法,倒是让他极其意外。

不过……

扫了一眼人群中的几个身影,这帮人在人群中四处寻找,似乎在追寻着什么人。

身上穿着的衣服,胸口上有一个标志,花恺才刚刚见过,就是所谓的“五大家族”中的一个。

“马的!让这死胖子给跑了!”

“队长,难道就这么算了?那可是7星的秘籍!”

“闭嘴!你想叫得所有人都知道吗?”

“算了?哼,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卖给我们消息的那小子,不是那胖子的同学吗?找到他!在这里咱们没办法,到了现实里,有苏氏集团的名头,一个大学生穷吊丝,给他点钱就该偷着乐了。”

“……”

这些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到花恺耳中。

他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微微摇头。

显然这是在他意料之中。

“游戏”初始,那些特殊阶层靠着“先知先觉”和雄厚的资本,抢占资源,是必定的。

而如今,最为珍贵的资源,莫过于这些“秘籍”了。

虽说不是很在意,但作为曾经的吊丝一员,他内心对于这种强取豪夺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感。

虽不至于破坏既定的原则,亲自插手,却不是很爽,也没了兴致,转过无人的角落,离开了空间。

现世。

花恺回到久违的仓库小窝。

虽然现世只是一年不到,但他却是实实在在过了几十年,如今再看,简直恍若隔世。

他在屋里站了好久,才慢慢地将过往属于这里的记忆一点点找了回来。

哪怕现世中,也是过了大半年,这里依然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得出是经常有人来打扫。

他似乎记得,当初他对梁爽那几个亲近的朋友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旅行,虽然让人感觉很突兀,但也总比他突然消失让人容易接受得多。

“哥!?”

门外突然响起一个乍乍呼呼的惊叫。

“你终于回来了!”

花恺转过身,门外站着的,正是梁爽,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孩,两人正惊喜地看着他。

“小桃,你也来了。”

这女孩是以前他还在做游戏时工作室的美工,也是他们的朋友。

梁爽小跑过来,一脸惊喜地打量着花恺,一边道:“小桃现在又和我成同事了,我俩刚下班,想着来这儿聚聚,顺便打扫下。”

说着扬了扬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的食物。

“来得正好,我正饿着呢。”

花恺笑道。

以他的本事,虽不能辟谷,但个把月不吃不喝也不是问题,自然不会是真饿。

只不过故人重逢,开心罢了。

围着桌子,一顿吃喝下来,也少不了谈论各自,倒是欢畅。

喝了些酒,小桃也没了久不见面的生疏,变得胆大起来,盯着花恺两眼发光:“恺哥,这么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帅了,皮肤怎么这么好啊!还有这发质,呜~让不让人活了?”

“……”

一旁笑得眉眼都没了的梁爽顿时耷拉眼皮,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花恺看在眼里,双眼微眯:“梁爽,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梁爽一个激灵:“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见他看似果断,实际紧张的样子,花恺也懒得拆穿他:“行吧,没有就没有,说说吧,在公司工作怎么样?”

梁爽闻言,精神顿时一振:“哥,我跟你说啊,老子发达了!”

“啪!”

“你谁老子?”

花恺淡淡地从他脑后收回手,感慨了下久违的手感,果然是爽。

“你怎么发达了?”

“谢氏集团竟然要用一百万收购我游戏里得到的一本秘籍!”

梁爽委屈的表情又变得兴奋起来,身旁的小桃忽然用手肘碰了碰他,顿时反应过来,小心翼翼道:“呃,不过我没卖。”

“为什么不卖?”

花恺原本还没反应过来,不过一看他俩的神情,就想起了早已模糊的记忆,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我说我早把那些事情忘干净了,你信不信?”

梁爽果断摇头。

“……”算了,懒得和这臭小子掰扯。

梁爽尴尬了一下,又兴奋起来:“哥,你说奇怪不奇怪,一个游戏里的道具而已,竟然这么值钱!”

“还有啊,你不知道,我们公司的员工现在可都成宝贝了,连我和小桃这样的小职员,竟然还有大企业大集团想要收买拉拢。”

花恺本来还没太在意,听到这里,心中微动:“哦?怎么个拉拢法?”

“就是想让我们给他们走后门呗,或者提供一些游戏内幕什么的,你不知道,这些人手笔可大了……”

第419章 卧榻鼾睡

东海大学,学生宿舍。

董乐睁开双眼,摘下头盔,挪动着肥硕的身躯坐起,压得床板嘎吱作响。

他对面正在看书的项光回过头,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胖子,你干嘛这表情?被砍了啊?”

另一张床上也探出另一个舍友计晨那张瘦脸,关切地看着他。

董乐一张胖脸都揪成了一团:“如果我说,我今天在城外采药,救了只猴子,猴子给了我一本秘籍,你们信不?”

“我靠!”

计晨怪叫:“真的假的?!”

项光眼镜闪光:“那不是好事儿吗?你干嘛不高兴?”

“我……”

这时,宿舍门被人敲响。

“这么晚了,谁啊?”

计晨说着,已经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

“你们是?”

把门打开,就见两个穿着统一制服的男子。

“你好,请问董乐同学在吗?”

计晨回头喊道:“胖子,找你的!”

“你们……找我做什么?”

董乐走了过来,胖乎乎的脸上都是疑惑。

“你好,你就是董乐同学?是这样的,我们我们是万界公司的员工……”

“万界公司!”计晨惊叫一声。

两人露出有点自矜的笑容:“对,我们这次来,是因为董乐同学在游戏中得到的一件游戏道具,但是,这件道具对当前的游戏平衡有极大的破坏,事实上,游戏中已经出现不少此类道具,所以我们公司有专门的部门会针对此类道具进行回收,这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当然,虽然这属于游戏bug,却并非董乐同学的责任,所以在回收道具后,我们会对董同学进行一定的补偿。”

董乐结巴道:“什、什么道具?”

其中一人笑容淡了下来:“董同学,你不用隐瞒了,游戏里的关键数据,我们公司内部一清二楚,你得到的那本秘籍属于利用bug牟利,属于非法所得,我们有权利直接收回。”

“我、我……”胖子嚅嗫着。

“慢着。”

项光放下手上的书,走了过来,托了托眼镜:“你们说自己是万界公司的员工,有什么证据?”

一个人拿出一张证件,晒笑道:“这是我们的工作证,上面有编号,你们可以在官网上自行查询。”

另一人脸色沉了下来:“还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耽误时间。”

这颐指气使的作派,倒不像什么游戏公司员工,更像是一些官方权力部门。

项光道:“就算你们是游戏公司的,也没有权力随意剥夺玩家利益,至于什么bug,那也是你们公司自己的责任,玩家没有理由为你们自己的错误买单。”

“就是!”

“你……!”

一人拦住同伴发作,笑道:“这位同学说的没错,但是问题总是要解决的,bug就是bug,我们是绝对不允许破坏游戏平衡的bug存在的,这是公司的底线,而且,我们并没有说要剥夺玩家的利益嘛,回收道具后,董乐同学将会得到十万块的现金,怎么样?这足够补偿损失了吧?”

“十万!?”计晨怪叫起来。

“胖子,你怎么想?”项光看着董乐问道。

“我……”

董乐很是犹豫挣扎了一会儿,咬牙道:“这是我的东西,我没有利用bug。”

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并不想“出卖”自己的合法所得。

“胖子!”计晨有点着急,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他知道董乐的家境一般,对于他们这种普通学生来说,十万块绝对是一笔横财,足以为他解决许多事情。

“瘦子,别说了,这是胖子的东西,由他自己决定。”

项光转向两个游戏公司员工道:“你们也听到了。”

“我说你们是不是没明白状况?这是你们自己说不卖就不卖的吗?再说了,这不是和你们谈买卖,我们这是强制回收!”

另一人拦住发怒的同伴,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我们态度呢,就是东西,我们是一定要回收的,如果你们坚持,那我们只能用法律手段,到时候,可就没有补偿了。”

说完,向几人点了点头,便拉着同伴离开。

等两人走后,计晨就着急道:“胖子,你到底怎么想的?十万块啊!一个游戏里的破道具,就算是这游戏很牛比,这也是赚大了呀。”

“我……我总觉得这游戏没这么简单。”董乐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计晨叫道:“我知道它不简单,超时代的虚拟现实游戏嘛,当然不简单,可再怎么说,它也就是一个游戏,不当吃不当喝的,有到手的钱重要吗?”

项光看了看董乐:“胖子,你难道是相信网络上那些传言?”

“……”董乐一阵沉默。

还没说话,计晨已经在一旁叫了起来:“我去!你不会吧?那么离谱的谣言你也信?”

三人在宿舍里大呼小叫时,楼下,那两个游戏公司的员工,原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模样,现在都变成了一张黑脸。

“我们就这么走了?”

那个唱红脸的不甘地看着楼上。

原本一团和气的白脸也绷着张脸:“不走能怎么办?这事可是我们私下干的,闹大了能有好处吗?”

“哼!怕什么?现在公司里谁不是这么干?”

“我是担心这样迟早会出事。”

红脸不屑道:“你想多了,公司里上到管理层,下到普通员工,哪一个是干净的?出事,怎么出事?都自己处理自己么?”

白脸摇摇头:“我听说,公司那个从来没出现过的神秘老板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到时候……”

“切,哪来什么老板?不过是上面推出来的一个傀儡,不然怎么可能一直不敢见人?”

“再说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咱们啊,到手的好处攥紧再说,苏氏集团这次的出价这么高,你舍得放弃?”

白脸皱皱眉:“先走,过两天再来,我就不信几个学生能有多大胆子。”

……

仓库小窝。

“所以,你们俩一个小程序员,一个小美工,竟然就敢开年薪百万,还不用你们干什么活,只需要继续待在公司?果然是大手笔。”

听完梁爽的述说,花恺饶有意味地道。

梁爽不满道:“哥,你说就说,能不能别带个‘小’字?”

花恺赏了他个白眼,懒得理他,“小桃,百万年薪你俩都没动心?”

“何止动心啊?要不是梁爽拉着我,让我把自己切巴切巴卖了都愿意啊!现在心疼死了!”

小桃脸都鼓成了包子,恨恨地在梁爽肋下揪了一把,满脸的幽怨。

她姓英,单名就一个桃字,齐耳短发,脸颊有些婴儿肥,也是他俩在大学就认识的朋友。

以花恺对她的了解,倒不信她真的像表现出来的一般后悔。

不过,两个人所说的事情,却让他有些不快。

虽然他现在对于之前一时发热,弄出来的所谓万界公司,已经不是那么在意,不过毕竟还是自己的东西,被人在里面插来插去,想怎么来怎么来,当然不会高兴。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也是他想得过于简单,留下来看着公司的就吴害一个人。

老吴虽然历经江湖风浪,对江湖中的尔虞我诈也不知见过多少,但本质上也只是个武夫,又是从封建时代一头扎进现代文明的“土包子”,恐怕别人当着他的面做手脚他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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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云散风流

“哥,你之前把我介绍到现在这家公司来,可你自己却一走大半年,现在回来了,还要回公司上班吗?”

梁爽问道。

其实在他看来,花恺应该是本来就没有打算去万界公司上班的,否则要是真进了公司就跑去旅行,一跑就是大半年?

哪家公司能让员工这么干?

八成是一开始这么说,不过是想让自己安心进这个公司工作而已。

花恺闻言顿了顿。

对于这个自己在现世中唯一的亲人,他是犹豫过很多次的,但是最终都决定,不去过多干涉他的人生。

但他会把机会摆到他面前,由他自己选择,自己努力,走到哪里,全靠他自己。

而花恺唯一要保证的,只是他的生命。

所以花恺并不打算告诉他实情,也不会给他太多帮助。

不过他相信,在平等的机会下,梁爽的成就都不会比别人差,更何况有他的暗箱操作。

“我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做好自己的事。”

花恺不能说实情,却也不想编造过多谎言。

在他的淫威下,梁爽虽然不甘,也不再继续追问。

三人正在说着话,外面传来脚步声,笃笃的响声,一听就是尖锐的高跟鞋弄出的动静。

“是你?”

“姓谢的!你来干什么?”

梁爽和英桃同时站起,前者只是意外,后者却是毫不客气地对来人挺腰竖眉瞪眼。

来人穿着精致贵气,有着惊人的身材和美貌。

梁爽两眼扫过谢轻,又瞥向花恺,闪过一丝担忧。

出乎他意料的是,谢轻略有些修长的眸子竟然只是淡淡地扫过花恺,便落到梁爽身上:“梁爽,好久不见。”

“啊?嘶~!”

梁爽一愣,竟然有些受宠若惊,然后被英桃在肋下狠狠地掐了一下,瞬间绷起脸:“啊哦哦,你来干什么?”

谢轻白皙的脸颊露出一丝笑容:“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我现在来见见朋友,没什么不行的吧?”

“嗯嗯……不是!你有话说话,别跟我来这套!”

谢轻也不以为意,红唇轻启:“好吧,看来你还在生我的气,交情就以后再叙,我是来和你谈生意的,前几天,谢氏集团应该找过你了吧?为什么没答应?”

梁爽一听,便想起她说的应该是那个自己从游戏中得到的东西。

这就让他更纳闷了。

一件游戏道具罢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重视?

谢氏这么大个集团竟然愿意付出这么大代价来得到,如今连谢氏的千金也亲自找上门。

正纳闷着,眼睛又不自觉地斜到花恺这边。

谢轻目光微微波动,笑道:“难道你是因为他?我和他的事,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应该和你无关,虽然你俩关系很好,但也不用事事都看他脸色吧?”

梁爽插起腰,气道:“哼!我告诉你,我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谁欺负他,比欺负我更严重!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

谢轻也不着恼,反调笑道:“哦?难道他的女人也要你来管?”

“你、你你……!”

梁爽憋得满脸通红,转向花恺,可怜兮兮道:“哥……”

花恺摇摇头,对他翻了个白眼,就闭上了眼睛,也懒得去管。

至于谢轻,如今他真的是已经全然忘却,别说还会对她有半分波动,就是对这个人的印象都已经几乎淡去,不是刻意在记忆中寻找,都想不起来。

谢轻见他模样,目光闪动,气息微不可察地滞了滞。

英桃在一旁冷眼旁观,有些受不了这气氛,插起腰道:“你说谁是恺哥女人?你自己吗?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当初是谁害得恺哥项目流产,工作室解散的?略略略~!”

在梁爽的眼里,英桃这时候的模样自然是很可爱的,哪怕她正甩着一条小舌头,但是在谢轻面前,就让他倒吸了口凉气了。

小姑奶奶,你是真不怕死啊?

不过今天的谢轻实在是让他大跌眼镜,面对一条对狂甩的小舌头,竟然没有发飙,而且还能笑得出来。

“你就是英桃吧?果然很可爱,是个好姑娘,梁爽,你应该好好珍惜。”

在英桃狐疑的眼光中,梁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什么?关我什么事!”

“好了,我也不浪费时间了,梁爽,之前谢氏集团开的价,我三倍给你,把东西卖给我,先不要急着拒绝我,你们并不知道这东西的意义,在你们手里,是肯定保不住的,反而会招灾。”

谢轻淡淡道。

英桃看这个女人很不顺眼,立刻反驳道:“不就是个游戏道具吗?能有什么意义?你不要危言耸听吓人好不好?”

谢轻只是淡淡地笑着,也不再解释。

“哥……”

梁爽又看向花恺。

“你自己决定,这么大的人了,别什么事都问我。”

花恺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他是真没闲情参和这些破事。

“喂,梁爽,你考虑什么?你难道真想答应她啊?别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对恺哥的!”

英桃见梁爽虽然犹豫,却明显有些意动地在考虑起来,顿时破口大骂。

“那他又是怎么对我的!”

她这句话像是触动了谢轻的伤疤,蓦然高声道。

“他……”

英桃气焰一窒,她是知道两人间的事的。

严格来说,当初的确是花恺把人给甩了,说是为了自尊也没错,可站在女人的角度,说他是大男子主义、渣男好像也可以……

emm……老娘不管了!

一想到这,顿时泄气,坐到一旁,抱起胸,脑袋也撇到一边去。

“好,东西我给你。”

这时,梁爽终于做出了决定,断然道。

谢轻深吸了口气,平复抑制不住再次爆发的怨气,重新露出笑容:“明智的选择,钱我会让人立即打到你的卡上。”

“不,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要卖给你,是送给你的。你和我哥的事我管不着,当初你们谁对谁错也是你们自己的事,不过我哥的确也有亏欠你的地方,这东西,既然你们都这么看重,那就当是我哥给你的补偿了,以后他也不再欠你什么,你同意的话,我马上上线给你。”

“……”这时,花恺总算睁开双眼,有点无语。

怎么说着说着,好像他变成了始乱终弃的渣男了?

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

往日种种,在尘封的记忆中出现。

撇开自尊不说,当初谢轻虽然性格强势自我了些,对他也是一心一意,倒并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他们在一起的几年,也是有过许多快乐的。

这么看来,自己真的是个渣男?

谢轻白皙的脸颊已经变得冰冷,伸出右手,露出游戏手环。

梁爽见状,赶忙跑到一边翻出自己的头盔。

很快,两人在游戏中完成了交易。

谢轻收起手环,冷着脸,转身就走,才走几步,忽然停下:“钱我会照样给你,至于他欠不欠我的,是他的事。”

说完,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

花恺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算了,渣男就渣男吧,就当是为过去作个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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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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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聚散不留痕……

谢轻走后,花恺陷入了短暂的出神,散去的云烟,却终究不再抓得起来。

何况如今在他心,男女之事早已看淡,只有拳拳向道之心。

前路难测,见始不见终,所向之道,仍如雾里看花,自己都未摸清,哪有分心余地?

抹去心仅剩的一丝淡淡留恋,转首问梁爽:“我还没问你呢,你到底得到了什么?让她都坐不住了?”

如今出现在游戏的秘籍之类虽然珍贵,但以谢轻的身份,应该不难获得一些。

以她的傲气,不至于为了一本普通秘籍亲自登门相求,尤其还是登他的门。

“呃,好像是叫什么……化石神功?”

“什么?!”

花恺惊了。

游戏的秘籍,全都是他从青天、倚天、大明这三个世界多年搜罗而来。

游戏,由矩阵计算推演出一个个npc,一条条故事线,纵横交错,形成一个极其复杂、真实的游戏世界。

其所涉及的能异术,包括武功、医术等等,全都是真实无虚的。

如武学之类,越高深的武学,出现的概率越低。

哪怕是最粗浅的拳脚功夫,如今的玩家想得到,概率也是极其低下。

惶论是高级武学。

而化石神功,非旦不普通,更是绝学的绝学。

当年他修炼、推演《周天劫经》时,抽空到大明世界,拜访了一趟慕容山庄。

去归还当初他救下的那个被苏脉劫杀的镖头,托他送回慕容山庄的一块千年冰魄。

化石神功,便是在那时,从慕容山庄九姑娘手得到。

这门武学,哪怕是以花恺此时的眼光来看,都是极为高深不凡的,几可与明玉功肩。

功成九转,便可步入先天,内气化罡,肤如金石,举手投足,均是莫大威力。

只不过这门武学只有处女玄阴之体能修炼,而且还有一个极大的弊端,炼成之人,非旦肌肤变得如同金石,心也如金石,无爱无恨,无情无欲,里里外外,都如同一个冷冰冰的石人。

所谓的神功化石,大概便源于此。

当初去慕容山庄,慕容九心高气傲,自以为练成几分火候的化石神功,便看不起天下英雄,与他发生冲突,要和他这个声名显赫的“天剑”分个高下。

他看不惯慕容九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修练这功夫把自己练得冷冰冰不像个人,视人命如草芥,出手化了去她一身已经修炼有成的化石神功,却也另外给她留下一部九阴真经。

而那部化石神功,自然也被他带走。

现在想要在游戏得到这种绝学,概率基本为零,是梁爽这小子运气太好?还是矩阵那个破玩意掉链子?

花恺皱着眉头,不止是因为这个意外,还因为化石神功落到了谢轻手里。

倒不是怕,若是在意这些,他不会把这些武学放到游戏。

像这种绿色以的高级武学,玩家想要修炼,是需要花费通宝,实际也是源力,来消除面的影响因子才能学习的。

但以谢轻的背景,恐怕这对她不是什么秘密。

现在普通玩家还没有获取通宝的来源,但花恺接下来打算放开一些限制。

他不可能因为一个人,改变自己的计划。

他知道,以谢轻的要强性格,只要可以,肯定会不管不顾,去修炼这门几可称作邪功的武学。

算他想阻止,她也不会听,更大的可能是适得其反,除非他用强。

当下一股气直往冒,也顾不去问梁爽从哪得到的,恶狠狠地指着他,咬牙道:“你个臭小子,一天天的,净给我惹祸!”

梁爽一脸无辜:“我又怎么了啊?”

“……”

花恺微微一顿,是啊,这又怎么了?

路都是自己选,我又有什么必要去操心?

长吸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算了,没事。”

梁爽快哭了:“哥,你别吓我啊。”

“都说了不关你的事,我还有事要忙,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烦我。”

“哦……”

看出花恺心情真的不好,梁爽放下本来想追问他情况的打算,一脸委屈和担忧地拖着英桃走了。

两人走后,花恺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自己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洒脱。

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楼,翻出了好久没用过的手机,充电后打了几个电话,便再次消失在屋。

空间星空枢。

花恺站在星空之,双眼紧闭着。

过了许久,两眼睁开。

眼前出现了八颗星辰般的光球。

七颗蔚蓝色,还有一颗白色。

七颗蔚蓝光球,一颗代表着现世,其余六颗,分别代表着他经历过的剑侠、青天、倚天、大明、僵尸、聊斋六个世界。

而白色光球代表着万界空间。

其代表现世的光球和代表空间的白色光球是重合的——现实世界本是万界空间的载体。

六颗代表着其他世界的光球,环绕白色光球,其间各有一条大小不一的光带相连。

其又以代表着剑侠世界的光球与白色光球距离最近,几乎贴在了一起。

花恺看着眼前的模型,目光闪动。

当那颗剑侠世界的光球与白色光球接触时,两界会开始重合,而作为载体的现实世界,也将会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尤其是,现实世界与空间,有着许多重叠空间,一旦重合,他曾经忽悠鱼竹国等人所说的“降临”,真的会成为现实了……

诸天降临……

“看来,要加速了……”

花恺自语着。

无论如何,现世,不能乱。

不仅是因为“降临”,还有现世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集团、野心家们。

既然你们精力过剩,想搞事情,那如你所愿,把事情搞大点吧。

……

这一日,“游戏”,或是为“生活”奔波,或是不死心地四处搜寻所谓“任务”,或是单纯为了玩游戏,又或是那些真正知道“游戏”不是游戏的,等等等等各类玩家们,都突然发现,游戏,多了一个界面。

那个界面还有名字,叫做:诸天悬红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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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风云乍起

“瘦子,你不去找工作了?”

项光和董乐回头看着又翻出游戏头盔,躺回床上的计晨。

如今临近毕业,为了不失业,一切都都要为工作的事情让路,游戏也难得有时间去玩了。

计晨一边戴上头盔,一边道:“嘿嘿,实话跟你们说吧,工作的事儿,我早就有打算了。”

项光和董乐对视一眼,还没等他们追问,计晨已经开启头盔,陷入了沉睡中。

“他怎么比我还沉迷了?”

董乐胖脸上一脸纳闷。

“算了,我们走吧。”

游戏空间。

计晨此时已经出现在一片竹林中。

四周入目尽是一片竹影摇曳,重重碧影,远远可看到一片片碧波荡漾。

计晨走在竹林中,探头探脑,两眼泛光,四处扫射。

他早就得到消息,“五大家族”已经联盟,要攻上雷公岭,围剿盘踞在那里的铜鼓寨。

这片碧竹林,就是他们今日集结的所在。

他在东都大学学的是传媒专业,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就是当一个记者,

以诸天游戏现在的热度和关注度,这一次的围剿行动,将会是一极大的新闻热点。

只要他能拿到第一手的资讯,就算是东都的几个大传媒公司,也还不是任他挑选?

绝好的投名状啊!

想着大好前景,自己都忍不住偷乐起来,却也没忘了打开游戏中的录像功能。

然后就屁颠颠一阵小跑。

碧竹林边沿,有一汪平湖,名为绿水湖。

这绿水湖所处的位置有些奇特,就在一片悬崖之上。

碧绿的湖水,流到峭壁边缘,便变作一道道银线,倾泄而下。

在这悬崖对面,绕过一座峰头,便是铜鼓寨。

五大家族联盟,打的就是出其不意的主意,直接从背后攻入雷公岭。

他花费了极大力气,才将这些信息打听清楚。

没多久,计晨便听到一阵阵响动远远传来。

顿时纵身跳进绿水湖中,一阵扑腾,来到悬崖边缘,钻进了几块巨石中,借着巨石掩映,探出头来。

很快,碧竹林中影影绰绰,聚集了不下数百人。

也是这碧竹林足够大,数百人散入其中,全然不见拥挤。

计晨连忙调整好录像角度。

来人全都穿着同式不同色的的五色短衣劲装,看起来倒像模像样,可实际上,其中的人大多都是神色轻松,一脸嘻嘻哈哈。

与其说是围剿山贼,不如说是来郊游的。

计晨鄙视地撇了撇嘴。

他知道这群人中,大半都是临时招募的玩家。

五大家族财雄势大,大把钞票砸下,有的是人抢着卖命。

更何况是花钱请人来玩游戏。

有钱拿,又有刺激玩,要不是要求高,如今已经近八千万的诸天游戏玩家,招个万把几万人的,不要太轻松。

不过对于这种大规模聚众,游戏中也是有着制衡机制的。

超过十人以上的团队,要在各城镇衙门登记,百人以上的活动,就要申请,否则很大概率会招来大军镇压。

游戏之初,就有许多人不信邪,想靠着人多势众在游戏里胡作非为,代价是极为惨痛的。

被npc大军活活乱刀砍死,万箭穿心的比比皆是,那可都是真真切切的痛,不带半点折扣的,死了之后游戏中一切归零不说,现实中还会连着几天精神萎靡。

如今人人都知道,想在游戏中靠着人多势众,是不大可能的。

“死亡”的代价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

几百个玩家,带着即将“血战”的兴奋,嘻嘻哈哈,“五大家族”的嫡系花费了两三个小时才将人归拢,又进行了一番热血沸腾的“誓师”演讲,又是许诺利诱。

等到将数百人稍微安排出了一点样子,至少能指挥得动,已经到了夜里。

在石头缝里猫了一整天的计晨都已经在打瞌睡,看了一眼像野营一样,要就地过夜的“联盟军”们,无语地摇了摇头,设置好了录像角度,直接摊在石头缝里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迷迷糊糊之中,就被一阵阵喊杀声中被吵醒。

纷乱的叫声传进耳里,计晨猛地一个激灵,豁然清醒,翻身而起。

从石头缝中探出视线。

此时天已大亮,竹林中人刀光棍影,兴奋的喊杀声、惨叫、哭声交织四起。

打杀的两方,一方自然是玩家们,兴奋和惨叫哭喊都出自他们之口。

另一方是一群身着灰色麻衣,头缠黄带,手执钢刀,个个精壮悍勇的汉子。

“铜鼓寨山贼!真是黄天不负苦心人啊,这一天一夜没白受累……”

计晨一见,便知道他们的身份,兴奋地自语。

虽然对于山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很好奇,但当下显然不是探究的时候,兴奋地将移动着录像角度,将这一场几乎是一边倒的砍杀录下。

山贼人数不过数十,玩家人数却是近十倍于其,却依然有许多人被砍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哎呦!啊!我的手!我手没了!”

“疼疼!呜呜~妈妈,我要回家!”

“草!谁的肠子?呕~!”

“呜哇~什么破游戏!痛死了~呜~老子要投诉!”

“……”

计晨躲在石头缝里,一边偷笑,一边干呕。

你妹的,这群山贼也太变态了。

简直是人头与大腿齐飞,鲜血与大肠共飘,绝对的限制级画面,太嗝应人了。

残酷却带着几分滑稽的撕杀中,却有一群四五十人远远站着,其中竟有一个相貌极其出众的女人,而且周围的一干男人,似乎都隐隐以其为首。

“颖姐,咱们干嘛要这么做?看这架势,是打不赢的啊。”

一个人担忧地说道。

女人身边的一个长相青秀的男子笑道:“这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小颖本来就没打算要他们打赢。”

“啊?”

“别忘了这个任务的目标是山贼的人头,而不是灭掉铜鼓寨。”

“这是我们加入天策府的通行证,赢不赢,无所谓,这些玩家只是一群炮灰,铜鼓寨的山贼虽然厉害,却没什么脑子,小颖略施小计,就让他们上赶着跑来送死,等耗光了这群炮灰,咱们再动手收拾,就算灭不掉铜鼓寨,拿下的人头应该已经足够我们使用了。”

“这也行?”

“颖姐果然厉害!”

一群人吹捧着那位“颖姐”,场中的人数已经纷纷锐减。

正如他们所说,玩家虽然不是山贼对手,却是在以几倍、十倍的代价在缓慢地消耗着山贼的数量。

“颖姐”对耳边的吹捧不置可否,两眼紧盯着场中,忽地柳眉一扬:“差不多了,那个拿九环刀的应该就是铜鼓寨三当家,拿下他,我们这次就大功告成!”

“好!”

“可惜了,没有把他们的大当家引出来,不然奖励更高!”

这群人兴奋地摩拳擦掌,忽然地传来一声长啸,几条人影蓦地从空中掠过,直奔那个“三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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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玩家争端

“不好,有人要截胡!”

“颖姐”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蓦然变色。

“嘿,不知死活,小颖放心,我让他来有来无回!”

身旁的秀气青年不惊反喜,难得的表现机会,他怎会错过?说话间已经带着几人奔了出去。

“大胆贼子!五家联盟办事,竟敢插手!纳命来!”

青年飞奔之时,大喝出口,自觉颇有威势。

在游戏中混了大半年,玩家们相互间的口吻也越来越怪,各种用语相互掺杂,古不古,今不今,怪话连篇。

哪知空中飞掠的三条人影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扑那山贼头领。

此时底下的人也已经注意到了突然冒出的三人。

一个男子手执青锋剑,有几分木讷的书卷气。

一个精瘦的青年,手中一柄横刀,面无表情,显得冰冰冷冷。

还有一个竟是位赤手空拳,年过半百的老者。

三人一出现,就直奔那山贼头领,很明显是早有预谋目标。

利剑如电,横刀裹煞,拳风如雷,这三人的身手竟出乎意料地高明。

至少比底下这群“玩家精英”不知高到哪里去。

拳刀剑齐齐杀向那手持九环大刀的山贼头领。

“嘿嘿嘿……”

那山贼头领一直未曾动手,哪怕是手下山贼被一个个炮灰换死了大半,仍旧拄刀而立。

此时见有人杀向自己,便露出狰狞笑意。

“正愁无人配老子出刀,总算来了几个像样的,那就拿你们来祭刀!”

“杀!”

头领大手一拍,厚重的九环大刀翻飞而起,落入掌中。

一刀斩出,刀风戾啸,所过之处,竟扭曲了空气。

“刀气!”

“他是超凡强者!”

一些有见识的玩家惊纷纷惊呼。

游戏发展到现在,超凡对于某些玩家来说并非什么秘密。

超凡的标志,就是化无形为有形,化虚为实。

如今在一些玩家中早有流传。

具体体现在精气神三种。

炼精的血气冲顶,炼气的内气外放,炼神的以意驱物。

这都是他们在一些“npc“身上见过的。

眼前所见的“刀气”,便是内气外放的一种,也是目前玩家们在游戏中最常见的一类超凡。

想到自己等人正在围攻的山贼中,竟有超凡强者,一干精英玩家顿时面色发青,再看那突然冒出的三个“高手”时,已经是看死人的眼神。

但让他们惊异的是,在三人联手下,虽然明显吃力,那山贼头领也并没有能立即拿下。

双方竟有来有回,打了个不可开交。

刀光剑影,拳脚纵横,劲风四溢,让一帮一向自诩为精英的玩家面如土色。

而那原先打着护花出风头主意的秀气青年等人,已经缩到了一旁。

“他们……是玩家!”

那位“颖姐”面色沉凝,眼中惊异之色遮掩不住。

“玩家?!颖姐说的是那三人个人?怎么可能?现在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玩家?”

“颖姐”也不管其他人的怀疑,只是盯着场中。

此时三人虽看似能与那头领斗得旗鼓相当,实际情况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三人相互配合,好不容易制造出一丝破绽,三人中那执剑男子一剑刺出,快得让人看不清剑的影子,就已到了头领面门。

“喝!”

“叮!”

一声暴喝,三人骇然发现迅捷如电的一剑,竟只在他额头上刺出一点血印,便见头领狞笑着挥起九环大刀横空一扫。

三人同时倒飞。

执剑男子蓦然叫道:“动手!”

人群之中赫然再度接连飞出七道人影。

“小心他的横炼功夫!”

执剑男子高喊道,同时从地上弹起,脚下连踏,扬剑刺出。

十道人影,刀剑拳掌,将山贼头领上下左右尽皆封死。

山贼头领也不复先前轻松之色,运刀如狂,舞得密不透风,刀气四溢,使得玩家们纷纷远离,不敢靠近分毫。

山贼头领刀气虽然凌厉,却抵不住对方人多势众。

对方虽未达超凡,却似乎都已相差不远,且人人所学,均是不凡。

在他们联手之下,头领有些左支右拙。

只是他的横炼功夫着实厉害,十人数次将他击中,却每次都如中败革,无功而返。

反之,头领刀气凌厉之极,他们是擦着就伤,碰着就残。

不多时,已有过半身上带血。

正当一群玩家看得目眩神迷,心惊动魄之际,忽见其中一中年飞退,掏出一张电影中所见符咒般的黄纸,均是一愣。

却见那人嘴里念念有词:“定!”

扬手将黄纸一抖,黄纸无火自燃。

山贼头领攻势突然猛地一顿。

“佳人!”中年喝道。

一道幽绿的剑光豁然从一个美艳之极的女子手中飞射而出。

“噗!”

剑光在山贼头领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应声而入,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绿惨绿。

瞬息间就直直倒地,再无声息。

剩余的山贼顿时四散而逃,四周玩家鸦雀无声,都顾不上趁火打劫。

中年长呼一口气,看向同伴:“都没事吧?”

“还好有老娘的阴尸毒剑,否则还真破不开这贼头的乌龟壳。”

那美艳女子从山贼头领背上拔出一柄剑刃绿幽幽的短剑,小心翼翼地擦拭掉鲜血,插回腰间。

“没事就好,割下人头,走吧。”

“慢着!”

眼见自家费尽心思的目标就要被人拿走,那位“颖姐”坐不住了。

“几位倒是好一番算计,果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我们费尽力气,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却是让几位捡了便宜去。只不过,你们这么横插一手,就不怕得罪我们五家联盟?”

“咯咯,”

那美艳女子掩嘴一笑:“说得好像你们能对付得了一位超凡强者似的,就凭你们?人死光了也伤不了他一根汗毛,我们这可是救了你一命。”

“颖姐”沉着脸:“想必几位就是传说中已经得到‘模版’的玩家吧?多个朋友多条路,值此变局,谁也难保以后会遇上什么,就算你们领先了一步,也未必就能步步领先,总会有后来居上者。”

“哟,你还知道‘模版’呢?那你更该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还敢在老娘跟前废话?”

美艳女子冷笑着。

第424章 众生如蚁

“行了,大家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那先前掷出黄符纸的中年这时站了出来,一脸和气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氏女总裁,苏颖小姐吧?既然如此,应该明白现在的形势,不过就是一个‘争’字,各凭实力,争到了才是你的,争不到嘛……”

苏颖双目一凝,在中年身上仔细打量,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原来是竺先生,竺先生这身装扮,差点让苏颖走了眼。”

竺锦纶一身黄色道袍,头载戴冠,一幅神棍模样,与往日西装革履,风度偏偏的模样实在相去甚远,哪怕是熟悉的人恐怕也难以一眼认出。

苏颖认出竺锦纶身份后,心中惊疑,原先的心思顿时淡了许多。

若是一般人,哪怕是已经在游戏中获得了“模版”,但现实才是他的根,凭借他们这五家的影响,总还有施压的余地。

但是像竺锦纶这种影响力丝毫不下于他们,甚至尤有过之的人,那就真的是难了。

虽然极度不甘,却也只能按耐道:“竺先生果真不凡,悄无声息地竟比所有人都走得远。”

苏颖心中,对于竺锦纶刚才使的手段惊疑不已。

若说武功高些,也还能接受,可他刚才使的分明超脱了武学的范畴。

游戏中有这种超自然的神秘力量,玩家不是没有听说过传闻,但传闻终究是传闻,此刻却是亲眼所见。

尤其是,她是知道这游戏真相的人,游戏中存在的,可不是虚幻,而是真实。

“苏小姐过誉了,竺某等人这点手段,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在真正的高人面前,恐怕连耍把式都不如。”

竺锦纶摇头叹道。

身边的一干同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也是一脸复杂。

因为他们都清楚,竺锦纶所说,没有半点虚假。

比起那个人来,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那边苏颖虽看他们神情有异,却也并不把竺锦纶的话当真,只当他在敷衍。

“既然竺先生不愿赐教,那我们今日就此别过。这次的事,是苏颖技不如人,山高水远,我们有缘在见。”

她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形势不如人,也不愿继续纠缠下去,徒劳无功,反失了份,但不代表她能咽下这口气。

“我们走!”

便带着其余同样不甘心的五家人马和剩余不多的闲散玩家离去。

美艳女子娇笑道:“裴秀玉,这苏家大小姐还真是有点意思,又姿色不凡,你家不让你娶她,反让你哥哥去娶,实在是可惜了。”

“哼。”

一群人中,有一个身材颀长、脸上带着青木面具的男子,伸手摘下面具,露出一个清秀冷淡的脸。

裴秀玉对韩佳人的调侃也只是淡淡地哼了声。

“好了,”

他们这个小队伍里的人都知道这两人有些不对付,竺锦纶自然也知道,没等他们斗嘴,就打断下来。

“悬红榜突然放出了这么多任务,还开始对所有玩家都开放了,明显会有大变化。”

“对于我们这些拥有模版的来说,游戏的发展太过按步就班,进入衍生世界才是我们的优势。”

“特殊任务可遇不可求,只有达到绿色超凡等级,才能接取其他世界的任务。”

竺锦纶正色道:“目前为止,我们十人中,秀玉,薛灞,邵江,伏老爷子,还有我,已经达到九星,离绿级只有一步之遥,这次这个任务,铜鼓寨三个当家的奖励之中,正好一共有五颗碧露丹,足以帮我们踏出这一步。”

“这是一个好机会,等我们五人踏足超凡,游戏中的有不少任务也都有了完成的希望,你们进度慢些的,也很容易赶上了。”

韩佳人扬眉道:“哼,早知道我当初就不换这把破剑了,欠了一屁股债还不清不说,还落了你们一大截。”

洛轲涎着脸拍马屁:“韩姐,今天要没你的破剑,咱们可未必能拿下这家伙。”

“还算是有个有良心的人记着我的好,所以啊,你们以后可别翻脸不认人啊。”

韩佳人若有所指道。

竺锦纶自然听得出她潜藏的意思,笑了笑,也不在意。

他们这十个人,只能算一个临时的团队。

以后不好说,但至少目前来说,合则利,分则害,虽然十个人出身经历各不相同,却还没有这么头脑不清的人。

几人各有心思,另一边,一向阳光积极的大男孩韩宝有些忧心冲冲:“也真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后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灾难。”

竺锦纶道:“用不着杞人忧天,这又何尝不是机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们已经领先一步,只要我们保持下来,想来比大多数人都更多机会……嗯?”

他话到中途,忽然一惊。

“怎么?”

“那位……相召。”竺锦纶有些郑重道。

“他……又出现了?”

韩佳人面色复杂,有期待,也有惊惧。

……

现世,锦绣大厦。

“众生如蝼蚁……”

花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底下如蚁般的人流、车流,喃喃自语。

“我也是蝼蚁,蝼蚁……尚且偷生啊。”

虽然在现实世界中掀起了诺大的波澜,但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寿命,寿命……”

“少爷,人都来了。”

吴害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将他惊醒。

目中微光闪过:“让他们进来吧。”

“是。”

很快,诺大的厅堂进来几人。

“花中校,真是好久不见了。”

最先开口的,便是向雄飞这位军方的老熟人。

花中校?

听着这个已经有些陌生的称呼,花恺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看得向雄飞心中直打鼓,才点点头回应。

“见过花先生。”

竺锦纶一如既往地在他面前表现得极为恭敬,裴秀玉与韩佳人虽有些拉不下脸,却也同样跟着叫了一声。

“就你们几个了?”

花恺扫了一眼,面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竺锦纶三人转头看向向雄飞,他们三人虽名义上是股东,可实际上在公司进而根本插不上手,这公司基本上已经变成国企,甚至是直管部门了。

向雄飞自然知道,有些尴尬地笑道:“这个,还有几位,可能是太忙了……”

“行了,既然忙,就不用管他们了,我就宣布两件事……”

花恺打断他说道,但话到中途,他也被人打断了。

“到底是谁召开的董事会?乱弹琴!当这是什么地方?不打报告,不做申请,领导批准了吗?无组织无纪律!”

人还未见,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其中有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最引人注意。

向雄飞的脸色更加尴尬了,还有着发黑的趋向。

花恺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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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东西跳梁

进来一行十数人,一个个谈笑风声,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底气十足,却又几分矜持的气息。

所谓的官气也不过如此了。

“老向,你也来了,怎么回事啊?到底是谁召开的会,不会是你吧?”

一个身材有些魁梧,头发一根根疏得整整齐齐的中年,一进来见到向雄飞,便伸手指点着。

听声音,也是刚才在外面乍呼的那位。

向雄飞对着这个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的中年,刚才没黑的脸现在却是瞬间黑得发亮。

哼了一声,便撇开头去,也不理会。

花恺笑道:“既然都来了,就先说正事吧,闲话就待会再说。”

中年与其他人却都像是从头到尾都没看到他一样,大喇喇地坐了下来,与身旁的人笑谈。

竺锦纶等人见这些人作派,面上虽不显,心里却都是暗自摇头,韩佳人更是嘴角勾起一丝看热闹的笑意。

不管这些人是本性还是刻意,都是看不清时势,不知死活。

向雄飞这时不得不开口,他也怕把这尊大神惹怒了,到时就真不好收拾了。

黑着脸骂道:“刘成!看清这里是什么地方,别在这里耍你的无赖!”

“老向,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我老刘可没得罪你吧?”

“你……哼!”

向雄飞被他一噎,顿时气结,头一撇,不再开口。

他与这刘成本就不是一路人,虽然同是为国效力,却各有立场。

因为鱼竹国的关系,军方对于刘成所代表的那拨人的做法就不怎么赞成。

可毕竟鱼竹国威望虽高,也不能一手遮天,身在局中,有些必要的妥协总是不可避免的。

只不过下正如他们所担心的,这帮人搞得肆无忌惮,这尊大神这次一回来又立刻将人召集,恐怕是要有动作了。

如今“游戏”的突然变化已经让上面有些焦头烂额,他现在只盼花恺这尊大神不要将事情弄做得太过,以免局势更加恶化。

花恺此时却仍旧笑意吟吟:“这位是?”

向雄飞可以对别人黑脸,面对花恺,却有几分惭愧,闻言有些窘迫道:“他们都是上面派来进驻的档委会和监事会成员,这个无赖叫刘成,是档委高官。”

“档委会,监事会……”

花恺失笑道:“倒是挺全乎。”

“这个……毕竟这么大的公司,还是需要有人管理、监督,你也不常在,所以上面的意思……”

向雄飞说到一半,自己也编不下去了,他本质上还是个军人,不是那种官场老油子,脸皮还不够厚。

花恺挥手道:“行了,我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那位刘成似乎这时才看到花恺一样:“诶,老向,这小孩子是谁啊?口气不小啊,不会是你家小辈吧?不是我说你啊,这是什么地方?是能让你带小孩子来玩的吗?”

“嗯?”

一直站在花恺身后像不存在似的吴害怪眼一瞪,就要发作,却被花恺伸手挡下

“这位……刘高官,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想我比你更清楚,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花恺言笑晏晏,毫不在意的模样,却更让竺锦纶等人心中凛然。

“哈,”

刘成一副好笑的模样:“哎呀,我说你这个小孩子啊,难道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算了,你年轻不懂事,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就记住了,这里是国家的财产,也是国之重地,一切都是要遵循纪律的,可不能随便来这里玩耍。”

花恺闻言,转向向雄飞笑问:“他说的,也是你们的意思。”

向雄飞正色道:“我们的初衷立场,从未改变,以后也不会变!”

花恺点点头,眼光在所有人身上一扫而过,收起笑容,也不再理会那刘成:“玩笑就开到这里吧,现在我宣布两件事……”

“等等!”

刘成开口打断,一脸不快:“我说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听不懂大人说的话吗?”

花恺偏过头,对身后的吴害微微示意,吴害一双怪眼便瞪起:“哼!”

一声怒哼,诺大的厅堂中像是打了个闷雷,除他二人外,所有人顿时都感觉一阵耳鸣眼花,头脑嗡嗡作响,胸中烦闷欲呕。

那刘成的侃侃而谈也嘎然而止,说不出话来。

竺锦纶三人有修为再身,虽远远无法与吴害相比,但吴害也留了很大的余地,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有些惊骇地看了眼吴害,他们虽然早知花恺身边这个少言寡语,秃了半拉脑袋的老者是个高手,却没想到竟然高到这种程度。

他们自以为现在也算学有所成,却没想到连人的一声哼都顶不住。

花恺此时却是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向雄飞。

这家伙竟然是受影响最小的一个,看来军方在他之前特意倾斜资源下,已经培养了不少高手啊。

至于刘成等人,就有些惨了,一个个头晕眼花,干呕不止,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一脸见鬼似看着花恺身后站着的怪老头。

刘成有些气急败坏:“你……”

花恺已淡声道:“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谁再插嘴,后果自负。”

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森寒之意透心而出,似乎有人拿着锋利的刀锋在他们全身各处要害比划着,让人皮肤发紧,寒毛直竖。

刘成被憋得脸色通红,羞怒不已,可想起刚才的一声轻哼,和此刻的诡异,却怎么都不敢出声。

他不是真傻,刚才的种种作派更不是无知。

若谁真当他不知花恺的身份,说了一通让人见笑的话,那个人才真是让人见笑了。

他们这些人被派到这个公司来,其实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试探。

试探这个人的性格、深浅,最重要的还是试探他的底线。

如今万界公司中混乱不堪的局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上层的有意无意的放纵、试探的结果。

本来过了这么久,也没见这人有任何反应,他们就以为这个人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难对付,面对国家的意志,他也一样需要顾忌、退让。

本想再过不久,就开始整顿公司,顺势将这个意义非凡的公司真正掌控在他们手里。

却没想到花恺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就算如此,他们本也不是太过在意,刚才刘成的一番作为,虽有试探之意,但也未尝没有几分真实,以前虽听过一些传闻,刘成其实也并不是太放在心上,因为太过离谱。

别说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一个小孩子,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却没想到,这个“小孩子”身旁像仆人一般的干巴巴老头轻轻一声哼,都能把他们折磨得难受不已。

而这个“小孩子”更是邪门,什么都没见他动作,却能让人如临深渊。

这样诡异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虽未必有多怕,可面对面之下,却不能不忌惮。

这要真是惹脑了他,恐怕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些人如何,花恺已经不去在意,收回目光,淡声道:“两件事,第一,以后诸天游戏的一切,包括运行和管理全部交付矩阵,公司不再负责游戏任何直接相关,转向为矩阵提供辅助,为各界玩家提供服务……”

在坐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向花恺。

刘成等人是因为意识到,照他所说的,那公司一切权力都将被收回,整个公司都不过成了个摆设。

而向雄飞竺锦纶等人却听到了“各界玩家”,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他们比刘成这些人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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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让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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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不能乱开!”

其他人还在消化花恺说出的话,刘成已经按耐不住,拍响了桌子,严肃道:“我不同意,国家也不会同意的!公司是儿戏吗?这样的大事怎么能随便决定!”

他虽然对某些事情半信半疑,但至少还有个“半信”。

如果事实证明了这个“半信”,那么现在这家公司有未来将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庞然巨物他难以想象,但他知道,这里将会变成核心中的核心。

而他本来已经被上面派来,作为这个核中核“实质”上的一把手,以后又会走到怎样一个高度?

现在你说要把本该属于他的大权给掏空了?

拍桌子已经算是克制了,要不是打不过,当场爬过去揪那个臭小孩头发的心都有了。

“刘成!你还代表不了国家!”

向雄飞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声喝道。

他对这个人也是忍了很久,但同时也一样怕他鲁莽,真的把花恺惹怒了。

“呵呵……”

花恺轻轻笑着,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家公司的所有权,应该还是我吧?”

“这位小兄弟,话不是这么说。”

刘成想起刚才的遭遇,背上还有点发毛,但事关重大,他也不相信花恺真的敢冒大不讳,对他做什么。

硬着头皮,作出苦口婆心模样继续说道:

“我承认,你在这个项目中是有贡献的,你的功劳国家不会忘记,但你也要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和对整个国家、整个社会的重大意义啊,万万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胡闹,万一出点什么问题,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那我们可是要向人民谢罪的!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你知不知道?……”

花恺一手撑在桌上,捂着额头,脑袋里嗡嗡嗡像有五百只苍蝇在闹。

他现在算是见识到这些人脸皮厚度,和鬼话连篇。

也更确定自己釜底抽薪的做法,否则真要一个个去和他们斗,别说玩不过,就是烦也能把他烦死了。

事实上到了现在,他在现世基本没了多少顾忌。

但是那仅仅只是没有了多少能威胁到他的存在,国家对他的助力之大是显而易见的,让他完全撇开却是不可能。

别的不提,仅仅只是庞大的“游戏出货渠道”他也不能放弃。

他回来后才发现,现在的玩家数量已经达到了八千余万的惊人数字,每天能给他提供的源力就有八万,除去支撑整个游戏的运行和玩家的活动,还能节余百分之五左右。

这个数值还会随着玩家数量增长,玩家数量越多,源力的使用效率就越高,每天节余的源力就越多。

如果让他一个一个地去拉,那真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凑够如今的数量,别提更多的了。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国家上层的力量,在不遗余力地背书、甚至推广。

所谓国家国家,自是由无数家聚合在一起才叫国,不是某个人,而是无数人,自然就是什么样的存在都有,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

他也不能因为一小部分,而放弃另外的大部分。

所以,哪怕面前这只苍蝇嗡嗡嗡吵得他头疼,他也还不能直接一巴掌拍死。

不过,这却不代表他就会这么算了。

忍住当场发飙的冲动,靠着椅背,传音吴害道:“让他闭嘴。”

吴害比花恺更想拍死这大苍蝇,如今得了吩咐,微微躬身示意,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翻一弹,一缕劲风破空而去。

“呃……”

众人并未发觉他的动作,只是见到大苍蝇刘成嗡嗡声嘎然而止,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这个苍……嗯,这个谁说完了吧?那我就继续说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花恺轻松地笑着。

而众人看着刘成一言不发的乖巧模样,都有些发愣。

这无赖改性了?

只有向雄飞竺锦纶等人看出些端倪,只是花恺并没有说过,更没有做过什么,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其他人也不是没脑子的,见这情形,猜都猜出一些来,心下都对这种无声无息的手段更为忌惮。

“我刚才说的,即日起,就会开始执行,对了,公司名字也要改改了,以后就不叫游戏公司了,叫万界服务公司吧,至于公司要负责的相关事项,以后我会通过矩阵逐一公布。”

花恺不容置疑地说道。

“那个,你刚才说的,为各界玩家服务……是什么意思?”

向雄飞忍不住问道。

“这就是我说的第二件事……”

……

一个隐秘的所在。

一群至少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围坐在不大的房间中。

房间一侧的墙壁上,是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的景象,似乎是某处科研场所,站在镜头前的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

房间中坐着正首的一个老者对着屏幕说道:“刘成的情况,还没查出来吗?”

白大褂敬了个礼,才一脸不可思议地道:“是的,目前为止,我们仍然没办法了解其中的原理。说来真是神奇,我们发现,刘高官的身体里,似乎存在着一种特殊的能量,阻断了他的身体机制,使得他的四肢僵硬,部分器官甚至停止运作,但让我们困惑的是,这种能量,究竟是怎么能产生这样的功效……”

“啧,说那么热闹!不就是被人点了穴了嘛?”

一个声音打断了白大褂。

声音的主人头发花白,腰背却仍笔直如枪。

白大褂有点尴尬:“呃……也有这个可能,不过所谓的点穴,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们还没有确认……”

正首的老者挥手笑道:“看来我们的小朋友是闹脾气了。”

“鱼老将军早就警告过了,既然要合作就拿出诚意来,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现在怎么样?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你们这样的。”

老者幸灾乐祸,眼角不屑地瞥向一个身材消瘦的老者。

消瘦老者怒目一瞪:“你说谁偷鸡?!”

花白老者乐呵呵道:“谁急了我说谁,哎!”

“你……!”

“行了,你俩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像什么话?”

正首的老者淡淡说道,两人顿时安份了下来。

又看向那头发花白的老者道:“老向啊,你家雄飞和那位小朋友比较熟,他有没有什么看法?”

花白老者自嘲道:“能有什么看法?人家摆明不想跟咱们玩了呗!”

正首的老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人的确是闹得有些过分了,我们这位小朋友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也念着情分,没有把事做绝,既然吃了教训,咱们以后就该拿出诚意来了,以后大家也别存什么小心思了,把心思都使到一处来,一切为了国家,为了人民。”

老者声音平淡却有力,也让在座的人都是心头一凛。

那消瘦老者心中虽有几分羞恼,在正首的老者注视下,不得不重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么除了公司改组外,小朋友说的第二件事,我们也要放下一切成见,全力支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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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长生飘渺

“天心我心,天心正法,诸法观现,照见大千!”

晦涩的天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花恺盘坐在榻上,全身琉璃金光缭绕吞吐。

眉间正中有一道金光乍隐乍现,鼓起又消落,就像眉心间裂开了一条缝,一颗竖眼正极力要从其中睁开。

每次鼓动,都有一股浩瀚的气息鼓荡开来。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周身金光渐渐消弥。

眉间那道如细缝般的金光也始终没有睁开,鼓动也停止。

“唉……”

花恺长叹一声,衣衫拂动,人已出现在室外。

所立身之处,竟是位于一座大厦顶端的殿宇。

百余层的现代化大厦顶层,竟然还建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大殿。

两种不同的视觉冲突,却没有让人感到突兀,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神秘美感。

殿内中堂正首,写着两个大字:长生。

花恺仰起头,天上的云层似乎触手可及。

“80年了……”

这是他滞留时间最长的一次,一身修为之深,自然也是远非昔日可比。

:花恺

:六星

:精元299,神元299,气元299



武学:纯阳功,周天劫经,太虚剑意,纯阳剑法,梯云纵,人剑七式,金刚不坏神功,金光伏魔真武七截剑阵,纯阳凝血诀,拳经·残,羽林枪法,太极十三势,乾坤大挪移,真武七截阵,龙爪手,大力金刚掌,大力金刚指,多罗叶指,如影随形腿,七伤拳,大伏魔拳,正两仪剑法,反两仪刀法……

道术:法篆天书,六字伏魔咒·镇字咒,血令圣剑……

杂学:医术·制药,画技,书法……

……

一身武学,几乎都修至圆满。

便是极难有进境的法篆天书,也已达银符之境。

可惜的是,纯阳功九重,只修成八重转乾坤,天道剑势也尚有三剑未成。

八十年过去,他的相貌依然如旧,岁月似乎根本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一身气血奔腾如大江大河,没有半点衰弱,反而一日比一日炽烈。

这其中固然有明月劫之功,但如果仅仅如此,也只能驻颜不老。

以他如今的百岁高龄,气血早该开始衰落,哪可能像现在这样,血气冲天?

这便归功于纯阳功。

只有到了境界,才能体会。

原来纯阳功第七重吞日月一成,便可打开金关玉锁,贯通天地之桥,内外相通,气血不衰。

到了第八重,甚至可以逆转乾坤,返老还童,气血回复最巅峰之时。

他现在都有些怀疑,吕纯阳这位老同志的老朽外相,八成是克意而为。

以他的修为,改变皮囊外相,并非难事。

不过,纯阳功虽强,几乎穷极人体之限,能保容颜不老,气血不衰,却终究不能长生。

以他对自身的了解推算,恐怕年寿三百已经是极限。

长生之道,实在是飘渺难求。

80年来,他已经开启了数十个衍生世界,进入其中探索的“玩家”数量已经过万,却仍然没有找到任何方法。

这也是他在这个僵尸世界一待就是80年的主要原因。

已经开启的所有世界之中,只有聊斋世界和僵尸世界存在长生种。

聊斋世界中的天人,也就是所谓的神,如果确实和传闻中一样,那至少也有存活了数万年的存在。

只不过以他目前的境界,想在聊斋世界探究“天人”之秘,还力有未逮。

因此,也只剩下这个世界中的长生种——僵尸,才是他目前可以接触、探究的唯一选择。

严格来说,僵尸世界,才是他开启的所有世界中,等级最高,最危险的一个。

只不过他没有选择,两百年时间看似很长,也许眨眼就过,花恺没有时间可以拖延。

而且,他也并不想去招惹那些恐怖的存在。

这个世界的僵尸多的是,小心一些,未尝不可一搏。

“花先生。”

思绪之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来人是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

花恺转过身:“长安,来了,坐吧。”

老者看着面目依旧如少年的花恺,哪怕已经见过许多次,但每次心中都会感到不可思议之极。

这老者姓王,名长安。

他如今已经五十余岁,他家祖孙三代,都是为眼前这个看似少年的男人工作。

他刚从大学毕业时,就被国家征召,说是要他去另外一个世界工作。

当时他觉得难以理解,可当他见到花恺时,世界观就完全破碎重塑。

那时候他只不过二十几岁,一转眼,已经年过半百,垂垂老矣,与他父亲、爷爷成了“同龄人”。

花恺看了眼又有点走神的王长安,微微摇头。

当初他为了警告某些人,在现实中掀起了许多风浪。

而除去将万界公司改组外,第二件事,便是要了许多人,带到这个世界中。

捉僵尸他在行,研究僵尸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

金钱、资源、智慧、时间,缺一不可。

他原本在这个世界中布局的“济世堂”已经打下了不弱的根基,民国之时,触角已遍及国内,探向了西方。

只是以当时的科技水平,想要达到他的目的,远远不够。

哪怕是从现实中带来的涵盖了各行各业的精英,两个世界、两个时代最尖端人才的智慧碰撞之下,这个目标也依旧遥不可及。

“长安,你回归现实的日子,应该快到了吧?”

见王长安发愣,花恺随口道。

他要做的事,必然要人长期生活在这个世界。

但这么一来,因为时间流速的巨大差异,现实过来的人某种程度上就亏大了。

所以每一个过来的人,都会在干满三十年,就让他们回归现实,更换新的人过来。

王长安祖孙三代,就是这么过来的。

当年的王长安的爷爷倒不是什么尖端人才,只不过是他身边需要有人照料,被派过来的一个勤务兵。

不过现在过了三代,有着两个世界的资源倾斜,王长安虽然依旧只是花恺身边的大管家,可身上的学识、技能可不少,多少精英都难以企及。

王长安闻言回过神来,微微犹豫才道:“花先生,长安有个请求,不知能不能……”

花恺拿起桌上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送到嘴边:“你说吧。”

“我不想回去。”

“哦?”

花恺双眉一扬:“长安,你今年有五十多了吧?”

“是的,五十四了。”

“已经不小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我们的研究成功了,而你已经老朽,甚至老死……”

下面的话已经不用他说出来。

王长安点头:“长安知道。”

“知道你还要留下?”

“长安只想一直服侍先生。”

花恺摇头笑了笑:“你这小东西还挺精明,既然这样,你就待着吧。”

花恺大概能猜出他所想,也不在意,反正人他用的也顺手,既然是自愿,他也懒得换来换去。

被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叫成小东西,年过半百的王长安也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反倒很高兴。

“谢谢先生。”

王长安一脸喜意,很快又压下心中兴奋,想起自己原本的来意。

“先生,您之前吩咐的事,已经查到了。”

“哦?”

“您让查的那几位,昨日刚离开港岛,前往岛国,现在应该已经在岛国了。”

花恺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过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准备航班,也是时候去见见了,天师和僵尸,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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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戏精诞生

“哇~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涷京!”

涷京国际机场外,两个女孩儿拖着行李箱,兴奋地对着天空喊了一声。

两人明显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本就吸引人注目,这一叫更是引来了无数目光。

俏皮地互相吐了下舌头,才拖起行李,嘻笑着来到等候出租车的位置。

天空还飘着细绒般的雪花,其中一个女孩上半向穿着羽绒服,下半身却只穿着件白色小短裙,露着一双修长浑圆的大白腿,似乎全然不知寒冷。

“珍珍啊,你先把随身的东西都带好,别弄丢了。”

趁着等待出租车的当口,短裙女孩对同伴叮嘱了一句,两人弯着腰,整理着行李。

她们身后不远,却有两个男子,一高一矮。

稍矮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皮衣,戴着一副茶色眼镜,正无语地拉着同伴“喂,你想干什么?这两个女孩可疑啊?”

“啊?是是!很可疑!”

高个儿反扯着皮衣男,向两个女孩跑去,边跑边道“左还是右?”

“……”

“不选拉倒!你先告诉我,‘你好’怎么说?”

皮衣男捂着脸,却耐不住他的不依不饶,告诉了他。

“锅……锅锅泥……”高个儿已跑到两个女孩身后,锅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我教你吧,锅泥几哇!”

短裙女孩突然转过身,面带讥讽道“岛国人很排外的,不会说岛国话别在这里追女孩啊。”

“还有啊,你看够了没有啊?”

女孩说着,又忽然转向皮衣男道。

皮衣男在看清她的脸时,就一直直愣愣地盯着,被人叫破也不尴尬,淡定地道“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呵。”

短裙女孩连话都懒得说,另一个女孩也忍不住低头窃笑起来。

连高个男也看不过去了,赶忙岔开话题“你们也是港岛来的?”

“港岛最后两个美女都来了,这么土的搭讪桥段你们也好意思用?”

短裙女孩讥笑了一句,这时一辆出租车已经过来,女孩儿也懒得再说,和同伴拖起行李搬上车。

“我说的是实话。”

皮衣男追上去解释了一句。

“我说的也是实话,你们真的很土啊。”

短裙女孩笑着关上了车门。

“小铃啊,你太凶了吧。”

上了车,短裙女孩对司机说出目的地,另一个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后窗。

与短裙女孩的强势不同,这个女孩儿一如她的长相,声音很温柔。

“哪有啊?我笑着说的啊。”

“嘎吱——!”

两人嘻笑中,出租车已经发动,才走出几米,司机却突然猛地踩下刹车。

猝不及防下,两人差点撞到前面椅子。

“搞什么?你不要命了!”

司机按下车窗,探出头出岛国语怒骂着。

两个女孩儿才看清,出租车前正有一个男人上半身正趴在车头前。

“司机先生,别骂了,先看看人有没有事吧!”

两人说着已经开门下车。

“喂,你没事吧?”

名叫珍珍的女孩儿小心翼翼地看着车头前的男从说道。

正当她以为男子受了伤说不了话时,男子突然站直,晃了晃脑袋。

这时,那一高一矮两个男子看到事故,已经跑了过来。

皮衣男道“你们没事吧?”

说完,却发现两个女孩儿正呆呆地发着愣,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头前的男人,或者说少年更合适。

因为他看起来最多怎么也不会超过二十。

但是他张脸长得实在是太过英俊,哪怕他俩作为男人,乍一看到都有些失神。

高个儿男子有些酸酸地道“原来女人和男人没什么两样嘛,看到帅哥也会发花痴啊,刚才还说我呢。”

话传进耳里,两个女孩儿顿时清醒,脸色都微微发红。

皮衣男拍了下高个儿,又怕俩女孩儿尴尬,转移话题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少年却没有回答,反而紧张地看向身后,似乎有什么在追赶他一样。

几人有些纳闷,却很快就知道了少年在怕什么。

周边突然冒出十几个整齐地穿着黑西装,戴着大墨镜的大汉,向少年围了过来。

身后的出租车早就飞也似地开走。

“珍珍”紧张地抓着“小铃”“小铃……”

“别怕,没事的。”“小铃”脸上却是一片淡然,不见一丝紧张害怕。

“你们别怕,放心,我们是港岛警察,会保护你们的!”

高个儿见到十几个黑西装,虽然有些紧张,却更多的是兴奋,他觉得自己的表现机会来了。

几步就迈了出去,指着十来个黑西装“喂,我是港岛警察,我警告你们别在这里乱来啊。”

皮衣男一拍额头,满脸无奈。

你自己几斤几两没点逼数吗?还有,这里是岛国,你一口港岛话,别人能不能听懂不说,就算听懂了,你确定港岛警察在这里有用?

如他所料,高个儿华丽丽地被一群黑西装完全无视,慢慢向着少年围了过来。

“喂!不听劝是吧?别逼我动手啊!”

高个儿感觉有点不妙,不过美女当前,又不愿意丢了面子,硬着头皮挡在一个黑西装前,伸手推了过去。

下一刻,却只觉两眼一花,世界在翻转,砰地一声瞬间被摔到了地上。

“哎呦!”

短裙女孩和皮衣男面色都是一动,看着黑西装们的眼神多了几分惊讶和好奇。

“小铃,怎么办?”

“珍珍”拉着短裙女孩儿,有些担忧地看向那少年。

短裙女孩儿有些犹豫,她很清楚好友的善良,如果让那男的在她们眼前出事,心里恐怕会一直不得安宁。

但这些黑西装明显不是什么普通角色,这少年能招惹他们,身份恐怕也不简单。

在没有钱收的前提下,她是很不想去管这种麻烦事的,虽然这男的真的好帅……

“好了好了,我帮他就是了。”

在“珍珍”的眼神下,她还是败退了,站到少年身前,双手抱胸“喂,现在他归我管了,你们可以走了。”

黑西装们高冷依旧,完全不理会她,向着少年走来的脚步不停。

“这可是你们逼我的啊。”

短裤女孩右手一甩,一根三尺甩棍已经握在手里。

一个似乎是领头的黑西装头微微一偏,墨镜后的眼睛似乎看了她一眼,向两边微微示意,两个黑西装站了出来,向短裙女孩儿探手抓来。

女孩儿脸上带笑,甩棍扬起,几道风声一过,便听两名黑西装闷哼一声,倒飞回去。

“我说过别逼我的,你们要干什么我不管,等我走了再说啊。”

领头黑西装额头耸动,似乎皱了下眉,让人扶起两个黑西装,自己走了出来,也不理女孩儿,对她身后的少年道“少爷,请跟我们回去吧。”

少爷?

被无端搅进来的几人顿时睁大眼睛,看着少年。

却见他眼珠子转动着,突然伸出手,搂住短裙少女的小蛮腰,一把抱进怀里,昂着头道“你们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回去的!”

“回去告诉老头子,我已经有相爱的人了,就是她!除了她,我不会娶别人的!”

什么鬼?豪门恩怨,富少逃婚?狗血八点档吗?!

几人心中已经呻吟起来。

被少年搂着腰抱在怀中的短裙女孩儿更是一脸呆滞,脑袋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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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天师僵尸

在旁人眼里,两个人看起来还真是一对壁人。

男的俊得不像话,女的也有着非同一般的美。

连那个叫“珍珍”的女孩儿在这一瞬间也有些怀疑,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和自己一样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好友,是不是在什么时候瞒着她交了男朋友。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好友了。

本身有着不俗的外表,一双大长腿就能让许多男人自惭形秽,性格又强势,大多数男人站到她面前先就矮了一头。

别说她能不能看上眼,不相干的人看了都会觉得扎眼。

但眼前这个,却有着比她更出众的外貌,比她更长的腿。

她在这个大男孩儿面前,头顶只堪堪能到他的肩膀,无论身高气质,都稳稳压她一头。

竟然让“珍珍”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好友竟然还有能让人有小鸟依人感觉的时候。

短裙女孩儿一阵呆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到旁边几人,尤其是自己好友的的眼神,顿时气急,手肘一抬,就想要给这不知死活的小子一记狠的。

环在腰上的手臂却是一紧,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别动!”

耳边响起低语,伴随着一阵温热的气息。

依照她的性格,若有人敢这样对她,恐怕会立刻被她踩在地上摩擦。

但这个声音虽然轻柔,却似乎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让她浑身一僵,一时间竟忘了教训这浑球。

此刻在几人看来,两人这时的动作倒像是在亲热。

“少爷,我们的任务是将您带回去,其他的事,您还是回去自己和先生说吧。”

西装男丝毫不为所动。

“那就是没得谈了?”

男孩儿喊了一声,短裙女孩儿又听到他在耳边低声道:“小姐姐,你很厉害啊,帮我搞定他们呗?”

混淡!敢占本小姐便宜,不把你踩成一坨,老娘都不姓马!还帮你搞定?

已经对着某处要害抬起的一条大长腿,却又突然被一句低语给生生地阻止:“给你十万,帮我解决他们。”

“!”

短裙女孩满脑子金灿灿的金钱符号几乎就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嘴里已当机立断:“二十万!”

“成交!”

马家先祖在上,刚刚只是开个玩笑,千万别当真!路见不平、助人为乐正是我辈本分!

“一言为定!敢耍我就让你好看!”

短裙女孩眉开眼笑,扯动着嘴角,恶狠狠的低语从紧咬的牙根蹦出。

“松开!”

男孩儿有点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嘴里却大声喊着:“喂,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我女朋友很厉害的,你们这样让我很难做啊,等会儿伤着了可别怪我哦。”

短裙女孩恨不得用目光杀死他,但二十万到手前,该忍还是要忍。

满肚子气只好撒向黑西装们:“本小姐刚才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他现在归我管,要打要杀等我走了再说!”

这时,旁边的皮衣男忽然晃了晃手上的手机叫道:“喂,你们还快走吧,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到了。”

黑西装脚步微顿,目光似乎在短裙女孩身上扫过,抬头道:“少爷,先生很关心您的,您还是尽快回去吧。”

说完,手一招,带着一群黑西装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呼~”

叫“珍珍”女孩见状,顿时松了一口大气,跑到短裙女孩儿身边,挽着她的胳膊,用调侃的眼神盯着她。

短裙女孩被她盯得发毛:“你看什么!”

“珍珍”若有所指地笑着,扯了扯她胳膊看向那男孩:“小铃,这位是?”

短裙女孩有点抓狂:“我怎么知道!”

“你好,我叫花恺。”

花恺笑着,大方地伸出手。

“你好,我叫王珍珍。”

王珍珍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轻轻和他握了握手,声音十分温柔。

花恺手伸向另一方:“小姐姐,你呢?”

“哼!”

短裙女孩双手抱胸,撇过头去。

“她叫马小铃!我们来旅游的。”

王珍珍已经抱起她胳膊,笑嘻嘻地就将她卖了。

“珍珍啊!”

“哎呀,人家都告诉我们名字了,我们不能没礼貌吧。”

“……”

对于好友她实在无可奈何,只好凶狠地盯着花恺:“事情解决了,二十万拿来!”

花恺摸了摸下巴尖儿:“这个……可是,事情好像是这位大哥解决的啊。”

他指了指皮衣男。

“你想赖账?”

马小铃浑身散发着凶险的气息,被引火烧身的皮衣男顶了顶茶色眼镜,默默地走开。

“别激动别激动!放心,我不会赖账的。”

花恺双手连连虚按,有点苦恼:“可是我没带现金啊……”

“慢着慢着,别激动!”

花恺掏出一张薄薄的卡片夹在手里递了过去:“呐,这是我的名片,过几天联系我啊,我准备好钱就给你。”

“哇,这小子真会撩啊。”

一旁那高个儿男满脸惊叹。

“你当我傻啊?”

马小铃冷笑着。

王珍珍已经接过名片,扯了扯她:“小铃,你看……”

马小铃顺着她眼光扫了过去,顿时就合不上眼。

很简洁的名片,不知名的黑色金属材质,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号码。

差点闪瞎她眼睛的,是名片上的一朵花纹,竟然是用各色璀璨宝石镶嵌而成,以她的眼光,虽然不能全部分辨,却很轻易认出其中一片花瓣是一颗小指头大小的钻石。

仅这一颗钻石,就远远超出二十万。

“咕嘟!”

旁边一高一矮两港岛警察也看到了,高个儿咕咚一声重重吞了口口水。

马小铃已经闪电般地将小小的卡片抓在手里,微昂着头:“就这么说定了,三天之内见不到钱,这张名片就归我了。”

看她神色,其实巴不得见不到钱。

花恺耸耸肩:“随你咯。”

马小铃满意地收起名片,想起刚才被占便宜,又有些不甘:“看在钱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亲爱的,你太绝情了吧?”

“你!”

“好好,我错了。”

花恺摇着手退了几步,对着一边的皮衣男笑道:“哥们,怎么称呼?”

“况天佑。”皮衣男话不多,脸上虽带着笑容,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哦,老况,刚才谢了。”

“不客气。”

“那行,那我就先告辞了。”

花恺对几人挥了挥手,又对马小铃咧嘴一笑:“亲爱的,记得打我电话哦。”

然后在她发飙前转身就跑。

“噗~”

王珍珍看着他狂奔而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声,晃了晃马小铃胳膊调侃:“好啊小铃,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啊?”

“什么啊!你刚才也看到了,我根本不认识他!我看是你喜欢上人家了吧?”

“你别胡说!”

两个女孩儿嘻笑打闹着,一边的高个儿一脸生无可恋地对同伴道:“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长那么帅,还这么有钱……”

“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感觉这小子有点眼熟呢?”

“是吗?”皮衣男不是很在意地应付了一声

旁边正笑闹的两个女孩儿停了下来,王珍珍若有所思道:“小铃,我好像也觉得‘花恺’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我说你喜欢上人家了吧,还不承认?”

“什么呀!”

……

远处,花恺回望了一眼,微微一笑。

马小铃、况天佑?

可别让我失望啊……

为了避开“命运”的注视,他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

第430章 滴血重生

繁华的薪宿大道上,忙碌来去的人们正目睹一场飞人追车的大戏。

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的男子,在大街上飞奔。

前方不远,有一辆警车正在大道上左歪右扭,超速疾驰。

穿过人流,皮衣男突兀地从一座立交大桥上飞跃而下,落到一辆公车车顶。

一个翻滚,便在车顶上站起,从车尾一直跑到车头。

公车在疾驰,皮衣男双脚牢牢钉在车头上,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警车。

看这架势,他竟是在追逐着一辆警车。

靠着两条腿,竟然完全没被前面的警车落下,紧紧尾随其后。

没多久,公车经过一个拐弯处,车速有所减缓,皮衣男飞身一跃,跳到一辆从旁边超车的蓝色越野车。

越野车司机被车顶上的动静一惊,突见前窗探下一个脑袋:“不好意思,麻烦帮我追前面那辆警车!”

司机也是个彪悍的极品奇葩,疾驰的车顶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又要他追逐一辆警车,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起来,竟然二话不说,一脚踩下油门。

他的车技竟极为高超,在路上左冲右突,速度丝毫不减,与前面一直肆无忌惮超速行驶的警车渐渐拉近了距离。

两边景物飞速变换,周边人流车流也变得稀少,很快便驶上了一座的大桥,越野车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超过警车。

皮衣男站在车顶上,忽地掏出一枚硬币,夹在手中,注视着警车。

单手一扬,硬币爆出巨大的破空声,飞射而出。

“砰!”

小小的硬币竟然直接打破警车前窗玻璃,直直射入驾驶座靠背上。

警车司机被这一吓,猛打方向盘,踩下刹车,整辆车打了几个转,险险停在大桥栏杆边上。

皮衣男探头对越野车司机露出个笑容:“谢了。”

然后飞身一跃,挡在警车之前,掏出一把手枪直指车中人。

车中两个穿着警厅制服的人狼狈地打开车门,手中还挟着一个岛国女子,用手铐将她双手锁在车门上,两把手枪贴着她的太阳穴。

后座上走下一个身穿大衣,疏着大背头的男子,迎着皮衣男的枪口,面上毫无惧色,缓缓走来:“臭小子,你有种啊。”

“韩百滔,你贩毒、杀人,还杀了警察,你逃不掉的。”

皮衣男枪口牢牢指着大背头:“放了她!”

大背头将咬在口中的雪茄拿下,冷笑道:“放了她?哼,那谁放了我啊?”

皮衣男看岛国女子脑袋边上的两个枪口,脸上一阵犹疑。

“况先生,你别管我!一定要把他抓回去!”

那女子竟然没有畏惧,反而大声叫道。

皮衣男另一只手紧紧捏起又松开,吐出一口气,竟松开了手中的枪,扔到了地上。

“砰!”

与此同时,枪声响起,皮衣男胸口爆开一朵血花。

女子挣扎着:“况先生!”

“扔下去!”

大背头一声令下,两人已从后备箱中拿出一根铁锁,寻了几块大石,与皮衣男紧紧锁在一起,便抬起尸体,扔入了桥下大江,转瞬便沉没不见。

“带走!”

几人押着女子,又回到警车上,绝尘而去。

警车离去后不久,大桥另一头的道旁,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车门忽然打开,一个面目极为英俊的年轻男子走了下来,驾驶室中也走出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

花恺缓缓走到大桥边,皮衣男被扔出的位置,摇摇头叹道:“真是优柔寡断。”

“混得这么惨的僵尸,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王长安在他身后讥笑道:“竟然还是一个第一代僵尸,也太过天真,以为他死了,那个国际刑警还能活吗?”

“他是太善良,却太自以为是,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美好。”

花恺看了一眼不见一人的四周,微微一笑:“岛国的嘿帮果然肆无忌惮,一手遮天,这么大的动静,过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任何人出现。”

王长安讥笑一声,又有点疑惑道:“先生,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花恺盯着大江:“一枪穿心,毫无气息,死得干脆利落。”

“那……先生,这可是将臣亲自咬的第一代僵尸,我们要不要……”

王长安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花恺摇摇头:“况天佑的身份太敏感,牵扯太多存在,我们虽然有空间的屏蔽力量,但若动了他,后果我们恐怕担不起。”

“可四代以上的僵尸太稀少,这么多年来我们也只得到过一只,第一代更是从来没有听过,他很有可能让我们的研究取得很大的突破……”

王长安眼中满是可惜和不甘,如今在集团最重要的“长生计划”中,最大的限制便是缺少关键的“实验体”,也就是四代以上的僵尸。

“长生久视,又哪里有这么容易?”

望着底下奔涌的江水,花恺叹道。

事实上对于所谓的“长生计划”,他虽然在全力推动,实际上却没有抱太大期望,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寄托着哪怕是千万份之一的希望。

而他真正的目标,是在这个世界中的一个特殊族群,有可能是从一个纪元大劫中留存下来的族群——盘古族。

这个世界的地球上,不老不死的僵尸的源头——将臣,就是一个盘古族人。

这似乎是一个近乎于“真神”的族群。

“衪们”有着不老不死的永生神力,或者,是某种技术?

他更希望是后者。

身为“主角”的马小铃和况天佑,将是最有可能接触到这个族群的人,因此才有了他之前的作为。

为了应付可能存在的一些“人”,尤其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命运”,花恺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布局。

这一次,他更是耗费宝贵的精血,利用六字伏魔咒的“缚”字咒,将自己一身修为尽数封印。

除去一个比普通人强许多的体魄外,他现在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不过,人不能碰,他身上的血也还是很有价值的。”

花恺收回心思,扫了一眼桥上的一滩血,和底下的大江,对王长安吩咐道:“你让人把他流出来的血都收集起来吧,人就别碰了。”

王长安虽有不甘,却不能违抗花恺的意志,点头道:“是。”

说完,花恺转身回到车上。

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坐在车上,闭目静等。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变黑。

大桥底下忽地一声巨响,江面上爆起一朵巨大水花,一个人影飞起,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夜幕中。

“滴血重生……”

曾派人收集血液的时候查验过,很确定沉入水底的皮衣男早没了半点生命迹象,如今又目睹他死而复生的王长安,瞪着眼睛喃喃道:“僵尸这种生物,果然神奇。”

“走吧。”

得到了确认,花恺淡声道,轿车缓缓开动……

:。:

第431章 温泉魅影

“温泉酒店?”

两条穿着白色长靴的长腿踩过雪白的雪地,停在一座古旧雅致的庄园前。

马小铃仰头看着庄园大门上的招牌,光洁的鼻头微微皱起。

“小铃,你看什么呢?”

王珍珍从出租车上取下行李,来到身后,见她看得入神,不由问道。

“哦,没什么。”

马小铃回过神,若有意味地笑了笑:“很久没见过这么脏的地方了。”

“嗯?”

王珍珍抬头看了一眼虽然古旧,却干净整洁,又充满了韵味的酒店:“不脏啊,我觉得很好啊。”

“算了,走吧。”

马小铃无所谓地笑了笑,提起行李走进酒店。

在她们进去后不久,远处一个黑影几个闪烁,眨眼间出现在酒店前,隐隐现出一个况天佑穿着黑色皮衣的身影,只是一瞬间的停顿,又不见了踪影。

况天佑闻着气味,很快出现在酒店内一个单独的小院前。

小院门前几个大汉把守,见到突然出现的况天佑,都是一惊:“什么人?”

“韩百滔在哪里?”

“砰砰砰!”

回应他的,却是接连几声枪响。

况天佑身影突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在小院门下,那几个大汉却是痛叫了一声,突兀地飞了出去,倒地不醒。

况天佑摊开右手,几颗子弹从手心滑落在雪地上。

也不去看他们,径直走进小院中。

才迈入大门,眉头就微微一皱。

好重的阴气怨气!

身形一闪,便冲进了一间房中。

他追寻着气味追来的韩百滔,就躺在房中榻榻米上。

但此时却已变成了一具白骨,身上的和服半敞着,露出一根根白森森的肋骨。

一阵女子笑声忽地响起,笑声阴森森,冷幽幽,传入耳中,便让人如同见到深邃无底的黑洞,莫名恐惧,寒毛直立。

况天佑低着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再抬头时,双眼瞳孔已变得绿幽幽,嘴里伸出两颗长长的锋利獠牙。

那女子笑声嘎然而止,一阵阴风刮起。

况天佑伸手一探,手里竟凭空抓住了一条白绫。

一声惊呼,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在空中若影若现。

满头青丝漫空舞动,露出一张白惨惨的脸庞,一双乌黑无白的眼珠透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怨气。

白衣女子身形一阵明灭,身上白衣忽然脱落,身影也脱出况天佑的掌控,阴阴一笑,便没入墙壁不见。

况天佑瞳孔变回黑色,口中獠牙也收了回去,身形闪烁,寻着气息追了出去。

小院旁边不远,便是酒店的主楼,酒店的客房大部分都在这里。

主楼的构造和其他酒店没什么区别,每层楼里都有着狭长的楼道。

况天佑走在其中,楼道中昏暗的灯光,此时显得犹为阴森。

走到一个转角,忽听“咔嚓”一声快门声,强光闪过,现出一个白色人影。

“是你啊。”

来人穿着白色短裙,手中举着一个相机。

“马小姐?”况天佑有点意外,又有点释然。

“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马小铃取出刚刚拍到照片,拿在手中看了看,随意道。

况天佑眼角微微抽动,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相机,从怀中掏出证件道:“港岛警察。”

马小铃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中照片:“干嘛?要查身份证,还是不许拍照啊?”

“我能不能看看……”

况天佑刚伸出手,马小铃已经收回照片。

“啊啊啊——!”

“哇!”

两声惊叫突地响起,一个是高吭的女声,一个是叫得怪里怪气、吊儿啷当的男声。

“珍珍?!”

马小铃蓦地一惊,也不再理会况天佑,拔腿就往自己房间跑。

况天佑也紧随在后。

来到房间外的走道,马小铃就看见王珍珍正站在走道上,双手抱肩,脸色发白。

她身边却还站着一个另她意外的人。

那人极为阳光帅气的脸上露出很开心的笑容:“诶?亲爱的,是你啊!又见到你了!”

马小铃却一脸警惕地挡在王珍珍身前:“姓花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对珍珍做了什么?”

花恺笑脸一垮,冤枉地叫着:“喂,你这样就很让我伤心了……”

“小铃!你误会了……”

王珍珍这时已经回过神,扯着她道:“不是这样的,花先生和我是偶遇的,刚才我想出来走走透透气,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花先生,我们正打算去找你呢,可是……”

说到这里,王珍珍又是一脸惊恐:“好多死人啊!”

“对啊!我也是被吓了一大跳,亲爱的你还冤枉我,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人吗?”

花恺看着马小铃,一脸哀伤。

马小铃一口恶气上涌,却因为王珍珍所说的话强行吞了回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顺着王珍珍的视线走了过去。

况天佑也走了过去。

走道上一排房门都大开着,顺着房门看去,每个房间中的榻榻米上都躺着一具具森白的人骨,在幽暗的灯光中,让人尤为生惧。

“喂!你没事吧?”

两人正在查看,却听到花恺忽然叫了起来。

回头一看,发现他正扶着王珍珍。

“珍珍!你没事吧?”

“她受惊过度,昏过去了。”

况天佑走了过来,稍稍查看后说道。

“这怎么办啊?”马小铃一改往日作风,着急道。

花恺安慰道:“别急啊,没事的,先把她抱回房间吧。”

马小铃在他脸上盯了几秒,视线很干脆地转况天佑身上:“你来抱!”

“……亲爱的,你伤到我了。”

“我警告你,别再乱叫!”

马小铃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便追上前面的况天佑,一起将王珍珍抱回房间中。

“啊!”

才回到房中,将王珍珍放到榻上,她就突然惊醒。

马小铃紧追进来:“珍珍!是不是他占你便宜了?!”

王珍珍抱着况天佑,有点愣然道:“不、不是啊,我害怕……”

况天佑淡然道:“现在还怕吗?不怕就先放开我。”

“哦哦,对不起啊!”王珍珍有点尴尬地放开他的衣领。

况天佑扶了下眼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这几天我也住在这里,有事可以找我。”

“我也住这里,也可以找我啊!”

花恺的笑脸突然从他背后冒出,举着手抢道。

王珍珍有点后怕地摇头:“不用了,我们应该不会住在这里了。”

马小铃瞪了花恺一眼,又道:“谁说的?”

“小铃啊,这里死过人啊!”王珍珍一脸害怕。

马小铃无所谓道:“哪间酒店没死过人啊?那不是都不能住了?”

“如果住得不舒服就换地方,”

况天佑淡声说完,又看了眼马小铃,若有所指道:“至于你,我想就不用担心了,拜拜。”

对王珍珍和花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他离开后,马小铃目光落到花恺身上,没好气道:“你还不走等什么啊?”

“喂,亲爱的,我们在这里相遇,证明我们有缘分啊,而且死了这么多人,我很关心你啊,你赶我走?”

马小铃咬着牙:“你再乱叫信不信我打得你不能自理啊?”

看着处于爆发边缘的女人,花恺抬手道:“行,我走我走,对了,我就住在楼上的4031,想我的话来找啊。”

说完,趁着她还没来得及动手,转身就跑了出去。

“噗哧~”

王珍珍忍不住笑出声来,倒是将刚才的惊吓忘了些。

“小铃啊,看来他真的是喜欢上你了。”

“你胡说什么?”

马小铃没好气道:“你没事了吧?”

“没事,”王珍珍摇摇头:“不过小铃,我们真的不搬走啊?”

“这里是我雇主的酒店,难得有人包吃包住,我还要和雇主谈生意啊,如果这么走了,岂不是让人很没面子,你也不想我生意黄了吧?”

“可这里好阴森,我觉得很不舒服啊。”

“我就是做清洁的,最不怕的就是脏东西。”

“可是那些脏东西不一样啊……”

马小铃微微一顿,又笑道:“没什么不同的,放心吧,有我在,没事的。”

“那你要一直陪着我啊!”

“不行,明天我要单独见一个人,不方便啊。”

“啊?那怎么办?”王珍珍惊叫,旋即又道:“那你找个人陪我啊。”

马小铃若有所指地看着她笑道:“你想要港岛警察陪你,还是要富家少爷陪你啊?”

“什么啊?”王珍珍嗔笑:“算了,虽然富家少爷很帅,不过人家心有所属了,我就不和你抢了。”

“哦!你好心机啊,原来你早看上那个港岛警察了!”

“你才心机啊,明明很高兴见到富家少爷,又对人家这么凶~”

两个女孩的嘻闹声,似乎冲淡了那些白骨骷髅所带来的阴森……

:。:

第432章 盯着你们

酒店中发生了这么诡异的凶杀案,死了这么多人,动静自然不会小。

难得有闲,正在套房中安然酣睡的花恺,就被一阵敲门声唤醒。

来人是几个岛国警察,盘问了他几句便离开了。

花恺走出房间,天才蒙蒙亮。

酒店中虽有不少警察进出,死了这么多人,按常理早该将酒店封锁才是,但此时却并没有,酒店中依然是来去自由。

以这座酒店主人在岛国的地位,倒也不奇怪。

闲逛到酒店前院,正好遇见穿着黑皮衣的况天佑。

“况sir,早啊!”

花恺很主动地招呼。

况天佑神情平淡依旧:“早,花先生。”

“哎!天佑!”

一个呼声传来,是他那个高个儿拍档,气喘吁吁,一把抱住况天佑:“呼,况天佑,总算见到你了,担心死我了。”

况天佑嫌弃地将他推开,没好气道:“有事我还能给你打电话吗?”

“哎呀,见不到你我哪能放心啊?你不知道,见到那个美女国际刑警的尸体,我都伤心死了,差点哭出来啊。”

“对了,我按你说的去做了,附近酒店的凶杀案档案能找的我都找来了,这是资料,”

他拿出一个档案袋递了过去。

“说来这里近几年真是够乱的,二十几个酒店十几宗命案,劫杀、枪杀、自杀……真是什么死法都有啊,但最奇怪的,也是唯一一个符合你所说的,是其中一个死者,是个女的,死了二十多年了。”

“她死得比韩百滔更怪啊,整个尸体完好无损,只有脖子有两个小洞,但全身却没有一滴血,案发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血迹,你说怪不怪?”

“这么奇怪?”花恺突然插了进来。

“哎?怎么是你啊?”

高个儿这时才发现花恺,对于这个足以成为天下所有男人公敌的小子,他的印象可谓深刻无比。

花恺伸手笑道:“是啊,昨天走得急,没来得及认识,你好,我叫花恺。”

“哦哦哦,你好你好,我叫高保,港岛警察,况天佑的搭档!”

高保伸出双手,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受宠若惊。

“你们刚刚说的案子,是不是和昨晚的事有关啊?”

“呃,这个……”高保有点为难地挠头,毕竟是内部资料。

“不用为难,我就是有点好奇,昨晚我也看到了那场面了,实在太可怕了!”

花恺一脸后怕:“你们说,这酒店是不是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啊?”

“还有,你们刚才说的那个死者,不会是被僵尸咬死的吧?”

一向对别人不太感兴趣的况天佑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不是高sir刚才说的吗?那个死者脖子上有两个洞,全身没有一滴血,不就是被僵尸吸干血了?”

况天佑不置可否:“你见过僵尸?”

花恺咧嘴一笑:“我倒是真想见见。”

一旁传来一个刻薄的声音:“就怕你有命见,没命跑。”

马小铃走了过来,脸上仍然是一副被人欠了钱的表情。

“诶?又见面了!早上好啊。”花恺一脸惊喜地露出两排大白牙。

马小铃被这一脸阳光晃得有点眼晕,连忙撇过头,装着不在意地躲闪开。

“你知不知道僵尸是这世间最邪、最脏、最恶心的东西?你竟然还想见,电视剧看多了吗?”

提起僵尸,马小铃一脸厌恶。

一旁况天佑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你见过僵尸啊?”

马小铃脸色一滞,强撑着道:“最好别让我见到,否则见一个杀一个。”

“那就是没见过了,那你怎么知道僵尸什么样?”

“臭警察,你找茬是吧?”

花恺连忙劝道:“喂喂,怎么吵起来了?有话好好说啊。”

马小铃顿时调转枪头:“说个头啊!还有你,富家大少吃饱了撑的是吧?死了这么多人还敢留在这里?想看热闹,也不怕死得跟那些人一样惨啊?”

却没想到花恺反而一脸惊喜:“这么说,这里真有脏东西?”

马小铃笑了:“没错!不止脏,还凶得狠,怕了赶快搬走啊。”

“怕是有点怕,不过……”

花恺莫名一笑:“我相信天地有正气的。”

马小铃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痴线!”

没再理会花恺,转向况天佑道:“我有话跟你说。”

况天佑见她停了下来,便对高保道:“你先回去港岛吧,我还要在这里待几天。”

高保看了看马小铃,又看了看花恺,最后把况天佑拉到一边低声道:“我说你怎么不肯走,原来是选了这个啊?不是我说你啊,那小子摆明了看上她了,人家是富家少爷,你争不过的。”

“……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干净的东西?”

况天佑忍住把他拍进泥里的冲动。

“行行,你自己悠着点吧,我走了。”

高保对几人挥了挥手,很干脆地走了。

剩下三人,马小铃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花恺,没好气道:“你还不走?”

“你想赶走我和他单独在一起?那我更不能走了,我得盯着你们!”

花恺理直气壮地道。

“你!”

马小铃气得胸都大了一号。

“行,你就待着吧,被吓死可别怪我。”

她很凶,却对这张无赖嘴脸有点无计可施。

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姓况的,你是不是对我拍的这张照片很有兴趣啊?”

况天佑看了一眼,便道:“想说就告诉我,有条件的话我不听。”

“亲爱的,你有什么事找我啊,我也可以帮忙的!不是我吹啊,我很有本事的……”

“砰!”

“噢~!嘶~”

花恺惨叫一声,吸着冷气,蹲在地上捂着小腿迎面骨,不停地揉着。

马小铃收回长腿:“警告过你别乱叫的!”

淡定地看向况天佑:“你想看这张照片,总要付出点代价。”

况天佑不置可否:“正常的女孩,应该不会在酒店进进出出到处拍照,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马小铃笑道:“我是做清洁的,哪里有脏东西,又出得起钱,我就会帮他清理得干干净净。”

说完,还偷偷瞥了一眼花恺,却发现他仍然一副嘻皮笑脸,不由有些嘀咕。

况天佑没有意外,似乎早就猜到:“你还没有开始清洁吧?”

“没收到钱,我当然不会动手。”马小铃理所当然道。

“你在清洁前能不能让我跟她说几句话?”

马小铃笑道:“你从港岛到岛国,就是为了跟女鬼录口袋啊?”

况天佑没理会她的调侃:“你知道她怎么死的?”

“别跟我讲条件。”马小铃直接阻住话口。

况天佑面无表情,直接道:“二十年前,这间酒店还没有改建,有一个女员工,被人发现死在温泉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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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各凭本事

“她叫初春,被人发现时,全身的血都没了,死得很惨”

况天佑抬头道:“如果我没猜错,她是因为惨死而冤魂不散,昨晚杀人的,就是她。”

花恺笑道:“况警官,你当警察的,也信这些事啊?”

“我信不信不重要。”况天佑不以为意道。

“让你快点离开你不信邪,真等见了鬼别吓得尿裤子啊。”

马小铃斜了他一眼,她已经认定这是个没遇过多少挫折的纨绔少爷,根本没把他们说的话当一回事。

掏出那张照片:“你说的人是不是她?”

况天佑瞥了一眼:“可能是。”

“等等!”

花恺又宣示自己的存在:“如果我理解得不错,你们说的这个女孩是个鬼?鬼不是看不到的吗?为什么你拍下她的照片?”

他这次还真不是胡搅蛮缠,而是对于这种能将道术与现代科技结合起来的技术很感兴趣。

可惜马小铃并不想理他,只是白了他一眼,就继续问况天佑:“所以你是想帮她?”

况天佑不答反问:“你不是想帮吗?”

“你知不知道能帮她的只有唯一一个方法?”

马小铃不等他发问,已经说道:“因为沉冤未雪,一口怨气难消,阴魂不散,流离人间的冤魂,我们叫做怨灵,发泄怨气,就是怨灵唯一的执念,杀人,就是它们发泄怨气的方式,所以怨灵都是罪孽深重,无一例外。”

“要帮它们,唯一的方法就是阻止它们,抓住它们,杀了它们,让它们重入轮回,但它们造下的冤孽却依然要受到惩罚,最多就是找一个道行深的高人为它们超度,消减一部分业力。”

“这样,你还要帮吗?”

况天佑道:“你能帮她?”

马小铃笑道:“没有钱,我是不会出手的。”

“有什么条件说吧,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会做到。”

况天佑直接道,他早看出马小铃是有目的来找自己。

“一言为定!”

马小铃难掩笑意,回头高声叫道:“珍珍!快过来!”

几分钟后,况天佑一脸发黑地走了,王珍珍像个小媳妇般紧随其后。

花恺看了看离去的两人背影,又看了看马小铃,有点目瞪口呆:“你这是……拉皮条呢?”

“是啊,怎么样,我看你的条件也还可以,是很多富婆喜欢的类型,你想不想赚点外快?”

马小铃一脸笑意,上下打量花恺。

花恺尴尬地笑道:“呃……还是算了,我不缺钱……”

“不想就离我远点!滚开!”

马小铃回笑容骤变,做出恶狠狠的样子,只不过人要是长得太漂亮,再恶也会让人觉得可爱。

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花恺也不例外,他很想伸手捏捏她有点婴儿肥的脸颊。

只不过手伸到一半,才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停了下来,讪讪地收回手。

马小铃却已经看出他的意图,都气笑了:“小弟弟,丁点大就老想学人占女孩子便宜?”

脸色又一变,恶声道:“警告你,离我远点!还有啊,快点把欠我的钱拿来,赶紧离开这里,以后不想见到你,哼!”

说完快步走开,在背着花恺时,有些心虚地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腮帮子。

“我很小吗?”

花恺耸耸肩,看着远处,马小铃在一个留着一头精悍毛寸,却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的青年男子邀请下,上了一辆豪车。

离去之前,那金丝眼镜似乎还回过头,透过车窗看了一眼花恺。

“山本一夫?”

虽然自封了修为,花恺的精神力还是异于常人,能感觉到那青年男子身上的一丝怪异。

联想到马小铃来日本的初衷,和这座酒店的主人,也不难知道。

这应该就是她的雇主,与况天佑同为将臣之后的山本一夫派来的人。

与况天佑一样,山本一夫也同样是“命运”之中的主角之一,花恺是没什么想法的。

但是他手下却有不少僵尸,还有几个是他亲自咬的二代,却是绝好的研究对象。

不过在没有摸清这些僵尸的深浅之前,花恺也不打算轻举妄动。

……

黑色的夜,

白色的雪,

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精灵,

在无形的微风中交汇相融。

古旧的庄园亮起琥珀色的光。

刚刚从雇主手上狮子大开口,得了许多好处的马小铃,拉着好友王珍珍逛了一整天的商场,带着一个不情不愿的苦力警察,扛着大包小包,才回到酒店,便看到酒店的大堂里已经多了一群白衣僧人,盘坐大堂内,旁若无人地诵念经文。

“里高野法力僧?”

“小铃你说什么啊?”

王珍珍好奇地看着一群和尚,听到马小铃说话,扯了扯她裙子问道。

马小铃刚想说话,旁边迎上来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

一来便鞠了个躬:“请问哪位是马小铃小姐?”

“我是,有什么事吗?”

“马小铃小姐,我是这间酒店的经理,有点事情想和您说一下,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方便?”

马小铃看了一眼旁边的王珍珍,道:“珍珍啊,你先回房吧,我跟她谈谈。”

王珍珍两边看了看,很顺从地点了点头,便独自回房。

马小铃道:“你可以说了。”

经理指了指僧人中间的一个身材魁梧,高眉阔口,长得有点威猛的僧人道:“是这样的,这位是里高野的圣僧,孔雀大师,因为知道我们酒店有阴灵作祟,所以主动要求来驱魔……”

马小铃笑了笑:“这么说,你们是要和尚不要我了?”

“当然不是,”

经理鞠了一躬,又道:“但是孔雀大师德高望重,我们不敢得罪的,但是……”

她为难地看了一眼:“如果大师真的捉到了鬼的话,那清洁费用,可能就要……”

“想要拿钱,自然各凭本事,谁捉到就归谁咯。”

经理笑道:“那就最好了。”

就在这时,平地刮起一阵阴风。

在众僧围拱中的威猛僧人猖獗睁开双眼,身不摇,脚不动,飞身跃起,大袖一甩,带起插在一帝的禅杖,贴着地,平平飞掠而出。

白衣掠动间,禅杖始终离身数寸,却紧紧跟随。

威猛僧人陡然双手结印,指向禅杖,禅杖一阵阵颤动,发出叮铃铃的脆响,一道道小蛇似的电光游走不止。

其余白衣僧也跟着飞身而起,围着禅杖踏步飞走,手结印诀,口诵经文。

一阵阵如同低声呢喃般的声音凭空响起,划破了雪夜的静寂。

声音由小至大,瞬息之间,变得恢宏浩大。

如金刚怒吼,佛陀梵唱。

一片片金光隐隐摇曳,如水波涟漪,阵阵阴风消弥不见。

“真言宗的金刚蔓荼罗阵?”马小铃低声道。

这时,一丝若有若无的凄怨叫声忽地响起,所有人都似乎看到了无数狂舞的黑发,和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威猛僧人落在已经吓得面色惨白,握在一起的双手不停颤抖的经理身旁。

“已经找到她的踪迹,今晚就开坛。”

说完也不管别人反应,带着一群白衣僧,当先离去。

马小铃看了一眼,就笑着对经理问道:“你们这里是温泉酒店,应该有温泉吧?”

经理惊魂未定,只是点了点头。

“找珍珍去泡温泉,喂,姓况的,你去不去?”

“我不去,你还有心情泡温泉?不怕生意被抢了?”

况天佑面无表情,向白衣僧人的背影抬了抬头。

“捉鬼靠的是本事,不是人多。”

马小铃斜了一眼僧人,笑了一声,便真的转身离去,找人一起泡温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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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白雪映夜

“别看了,你还怕有人跑进来啊?”

“不是啊,这里死过人啊。”

一片氤氲热气袅袅,远处是白皑皑的雪峰,两个女孩泡在温热的泉水中,隐隐露出几道诱人的曲线。

“放心吧,女鬼不会找女人的。”

王珍珍惊叫:“真的有鬼啊!?”

“我是说如果啊,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马小铃一时说露嘴,怕吓到好友,随口敷衍了过去。

“小铃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刚才在下面见到了好多和尚,你们两个也神神秘秘的,酒店又发生了那么奇怪的事,你们不会是怕我胆小,什么都不敢告诉我吧?”

“不用担心,就算有鬼,你只要记住天地有正气,就不会有事了。”

马小铃随口的安慰,王珍珍却当了真:“是不是真的?”

不知为何,马小铃想起了那张无赖又让人眼晕的脸,有点走神。

“咦?不对,这不像你说的话啊,是谁告诉你的?”

对她了解极深的王珍珍很快反应过来。

“什么啊……”

“唵!”

两人正在温泉中笑闹,酒店上空却忽然响起宏大的梵音,一阵阵诵经声弥漫虚空。

“娑婆秫驮……”

“萨达磨,娑婆秫……”

“度憾……”

马小铃猛地抬头:“净三业印?糟!”

话落已经从温泉中跃出,抓起一旁的浴巾围在身上。

“小铃!你怎么了?”

“快走!再不走我生意就要被那个臭和尚抢走了!”

说着话,她已经半拉半拖带着王珍珍跑了出去。

当她循着梵音跑回酒店主楼,就看到那个威猛和尚带着一群诵经不停的白衣僧,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了过去,每经一个房间都在门外画上了法印结界。

酒店走道上已经聚集了许多或看热闹、或被打扰不满而出来的住客。

但是每一个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其中一个手里还掐着根烟,烟已经烧到了手,仍犹如不觉,似乎被人下了定身咒般。

事实上他们的确是被施了定身咒。

这群僧众为免被人打扰,经过每一个人时,一言不发,就打出咒印,将人定在原地。

“好霸道的和尚。”

穿着黑皮衣的况天佑出现在马小铃两人身后,目睹这般景象,眼镜后的眉头微微皱起。

“还很狡猾,一声不响就开始动手,抢我生意。”

马小铃不爽道:“姓况的,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着珍珍!”

“先拿工具,臭和尚,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说着,把王珍珍往况天佑手上一塞,也不问他答不答应,就疾步而去。

王珍珍还有点茫然叫道:“小铃!你干什么去啊?那里不是回房间的路啊!”

况天佑拉住她:“这里不安全,先回房间吧。”

“哦,好吧。”

“妖孽!”

这时却听蓦然听那威猛和尚一声大喝,舞起禅杖,走道上忽然刮起阵阵阴风,刺骨生寒。

这阵阴风似乎激起了和尚们布下的某种禁制,虚空陡然亮起道道金光涟漪,摇曳生波,

“咯咯咯咯,臭和尚,想收我,没那么容易!”

一个凄凄怨怨的笑声幽幽而起,穿透众人耳膜,直钻入人心底,让人凭空生起阵阵烦躁和凄怨。

正被况天佑拉着要走的王珍珍,突然看到了一头黑发,发丝间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眼,正与她对视。

王珍珍脑子里忽地一片空白,连尖叫都没发出,直接软倒。

风声忽起,一只拳头从她身后破空而至。

“啊!”

凄厉的尖啸响起,白衣浮现,黑发飞舞,发丝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眼透出无尽的怨气。

有形的拳头,砸落无形的鬼影,竟让那怨灵一阵阵扭曲。

“珍珍!”

马小铃提着一个化妆箱再次出现,极惜布料的短裙下露出一双浑圆修长的腿。

看见晕倒在况天佑怀中的王珍珍,不由大惊,手上一翻,便打出一粒金光,竟是一颗纸折的五角星。

“啊——!”

那怨灵如遭雷殛,身形更加虚幻。

“你们都会死!”

白衣飞旋,黑气弥漫,留下一个怨毒眼神和诅咒,鬼影便向上飞起,撞向屋顶,一阵金光泛起,却是瞬息间被穿透,鬼影没入其中不见。

“休想逃!”

威猛和尚大喝,眼神扫过况天佑,闪过一丝疑惑,便抄起禅杖便赶往楼梯口。

“珍珍!”马小铃跑了过来。

“她没事,只是受了惊吓昏过去了。”

马小铃松了口气,又忽的脸色一变。

“糟了!”

她毕竟是来工作的,虽然玩了几天,可实际上已经把这座酒店的大概了解清楚。

上一层楼是酒店的高级套房,听酒店的人说已经被一个大人物包了下来。

连孔雀这样他们不敢得罪的里高野高僧,做法之时,也被酒店方面顶着压力,没让他们上那层楼,以免打扰到那位大人物。

这帮和尚的金刚蔓荼罗结界还是很有几分威力,而且几乎覆盖整个酒店,只有几处地方例外。

楼上便是其中一处,那怨灵能遁逃,全因那里是一处破绽所在。

她想起那个无赖纨绔似乎说过,他就住在楼上。

“看好珍珍啊!”

于是丢下一句话给况天佑,又提着化妆箱风风火火地跑了。

……

雅致宽敞的套房中,花恺穿着宽松的休闲服饰,手执一卷古旧的书籍,靠着巨大的落地窗,席地而坐,看得很专注。

窗外是一幅画,夜拥着雪,雪映着夜,绝美无比。

窗内的风景似乎一点也不差。

马小铃追着那群和尚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幅悠闲到有些慵懒的画卷。

一群人突然破门而入,目光在房间中肆无忌惮地四处扫射。

却不见他有半点惊吓,反而自顾自地看着书,直到似乎一页看完,才慢慢抬起头,露出一个依然让人眼晕的笑容:“不请自入,这可不是很礼貌啊。”

那威猛和尚丝毫不理会他有意无意的质问,深陷的眼窝紧紧盯着花恺,似乎要从中看出什么。

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禅杖重重一顿:“布结界!将此人定住,不要让他干扰了!”

他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任何人的意思。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35章 平平无奇

“唵!”

“嚩日囉嚩日哩……”

“步囉,满驮,满驮,吽,发吒……”

僧众已经遍布房中各个角落,结起手印,念诵经咒。

“喂喂喂,你们这些和尚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是吧?你是他们头是吧?我可告诉你啊,赶紧出去,别逼我轰你啊!”

马小铃就看到花恺放下手中书卷跳了起来,又恢复她所熟悉的那种阳光中带着几分无赖的气息,指着孔雀和尚炸乎,刚才看到的一身书卷气似乎全是幻觉,不由翻了个白眼。

“唵吽娑嚩,定!”

威猛和尚对他的质问置若惘闻,一个白衣僧手结印法,口念真言法咒,对花恺点出一指。

花恺眨眨眼皮,瞪着眼:“哦豁,干什么?还敢指我,想搞事是吧?”

对付普通人一向无往不利的定身咒,这次竟然没起作用,小白脸仍然活蹦乱跳地炸刺儿,点出法咒的白衣僧一脸懵比。

刚迈出脚步,想阻止这些和尚,将花恺带离这个事非地的马小铃收了长腿,看向他的眼中,也微微露出一丝疑惑。

威猛和尚粗眉一皱,就想亲自出手,却听旁边突地传来惨叫。

“啊!”

“啊!”

那女鬼果真藏身在房中,被僧众布下结界逼出形迹,黑气弥漫,无数发丝洞穿虚空,将两个白衣僧全身死死缠住。

两个僧人顿时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般,身体急速干瘪,瞬息之间就变成了两具干枯尸体,只剩下一层青黑干皱的人皮贴着一具白骨,可怖之极。

“都死吧,都死吧,你们都该死!”

凄怨的女声从每个人的心底响起。

“孽畜!”

两个僧众惨死,威猛和尚目眦欲裂,挥起禅杖,雷光闪烁,呼啸打出。

“啊——!”

出人意料的,那虚无的鬼影竟不闪不躲,携带着雷光的禅杖很轻易地劈了上去,鬼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白色鬼影明灭不定,黑发狂舞,渐渐化作一缕缕黑气散去。

一众白衣僧虽然有些意外,出于对威猛僧人的信心,却都认为再正常不过,邪怨得除,都松了一口气。

“糟!”

“嗯?还敢作祟!”

一直未曾动手的马小铃突地叫道。

威猛和尚也猛地转身,手中禅杖直指落地窗前的花恺。

“咯咯咯……哈哈哈哈……”

花恺此时竟悬浮在空中,身上有一缕缕黑气纠缠缭绕。

一道白影在其中若隐若现,黑发飞舞,发出一阵阵阴冷凄幽的笑声。

“想杀我?连他一起杀吧!哈哈哈哈!”

“哼!结金刚墙!”

威猛和尚禅杖猛顿在地,脸色丝毫不变,单手竖在胸前,结起印诀,白衣僧众回过神来,也都指印翻飞,口诵经咒不止。

一片片金光从虚空浮现,旋转飞舞,如墙一般,倾刻间结成一个金光牢笼,将花恺牢牢圈在其中。

“娑嚩婆嚩秫驮……”

“萨嚩达磨,娑嚩婆嚩秫……”

“度憾……”

威猛和尚松开禅杖,念动真言,双手屈伸如莲,结于胸前,两手各自相对,一缕深红色火焰在双手指间凭空燃起!

“臭和尚,你疯了?想杀了他吗!住手!”

一旁的马小铃蓦然大惊,顿不得许多,手中甩棍出,径直向威猛和尚打来。

“驱魔诛邪,是我里高野法力僧的天职,恕难从命!施主莫要自误!”

威猛和尚一手捏着印诀举起红焰,一手攥拳,直直打出,将马小铃的攻势直接挡住。

趁此间隙,他已点出指印,将红焰打向鬼影,也同样是打向与鬼影重叠的花恺。

红焰从他指尖飞离,看似慢悠悠地飘了过去,马小铃却是脸色惊惶。

“混蛋!”

马小铃顿不得与和尚纠缠,扬手一甩,打出数颗符纸折成的五芒星。

“啊!”

却被几个白衣僧跳出,直接用身体去挡,虽被击得吐血倒地,却终究将五芒星都挡了下来。

马小铃长腿一蹬,飞身而起,想要去阻挡,一旁威猛和尚却是禅杖一横,先将她挡下。

“臭和尚,他要有事,我一定会去把你的高野山上上下下,全都给拆了!”

她被威猛和尚这一纠缠,已来不及去阻止,只能恨恨地说道,绝望地看着一朵红焰已经“飘”到了花恺身前。

金光牢笼困住了他和鬼影,却挡不住这朵红焰,反如虚幻不存一般,红焰径直飘了过去。

手指大小的红色火焰,在马小铃眼中却是蕴含着可怖的威力,所以在这一刻,她绝望了。

眼见红焰就要飘落,从她懂事依始,就未曾流过一滴眼泪,此时却有一丝酸楚悄从她心底悄无生息地蹿起。

“好胆!”

就在这时,一声轻喝,不见多高,不觉震耳,却似乎能压下所有声音,清清楚楚地钻入每一个人耳中,绵延不绝。

随着轻喝声,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花恺身边。

突兀出现的人影,轻轻探出一只手,一只平淡无奇的手,动作轻缓。

这一瞬间,却似乎有两座小山小撞般,所有人感觉到虚空都轻轻一震,这只平淡无奇的手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金光牢笼,后发先至,将那朵红焰抓在了手心,红焰在其中摇曳,像是挣扎一般,却无论如何挣不脱那只手虚虚一握。

“不可能!”

威猛和尚双目圆瞪,惊骇欲绝。

这时众人才看清,那人年纪最多不过而立,相貌平平。

但是一身黑衣长袍,如古人一般,头上竟还扎着发髻。

“你是什么人!”

“净世业火无物不焚,最焚邪祟魔欲,人心邪念,人怎么可能抓得住?!”

威猛和尚像是被人摧毁了三观,狂声叫道。

但下一刻看到的,却是更让他感观破灭的事。

那黑衣人虚握着红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

没有光芒四射,没有声响如雷,也并无半分震动,但忽然之间,四周白衣僧众在一步一步地向着那只手迈出。

就连威猛和尚和马小铃也有种蠢蠢欲动之感。

似乎那里有一个无形的旋涡,将众人向着旋涡地中心吸去。

白衣僧众惊骇地发现,他们竟然完全管不住自己,不停地迈向那一只手。

威猛和尚抵抗着那股无形吸力,强压住蠢蠢欲动地脚步,双手探出,抓住最近的两个僧众,要往回拉,却发现触手处,如抓住了一座小山般,难以挪动。

心中惊怖更是无以复加,全然显在脸上。

强自抵住的脚步也被扯得几要迈出,就在这时,无形吸力突然消失。

再去看,被那人握在手心的红焰已渐渐消散,直至湮灭。

一个平平无奇的人,一只平平无奇的手,平平无奇地一抓,却让所有人都惊奇到了极点。

“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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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怨魂化厉

孔雀和尚品性向来刚烈高傲,里高野在岛国的地位又一向尊崇无比,别说让他动容,能入他眼的人事物都没有几个。

但眼前的黑衣人却是颠覆了他的认知,让他再无法淡定。

除他之外,另一个最惊讶的人就是马小铃了。

这里除了孔雀和尚外,恐怕最清楚刚才那朵小小红焰威力的就是她了。

这帮和尚有着岛国人一向的惯性,在取名方面夸张得很。

所谓的净世业火,其实不过是高野山真言宗的一种真言咒法,他们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安了个净世业火的名头。

但这并不意味着那朵红焰的威力不行。

如和尚所说,这红焰焚的是邪祟邪念,一般怨灵鬼物遇上,绝对是不死不休。

除此之外,人一旦沾上,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为人心都有邪念**,被红焰沾上,不烧肉身,却直接焚烧灵魂。

若是邪念太多,这人八成就会死得无声无息,只剩下一具躯壳,却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算心灵干净些,烧不死,也十有**会变成白痴。

看似诛邪除魔,堂皇正道,但在马小铃看来,却是阴毒无比。

虽然如此,此焰的威力却不容置疑。

以她们驱魔龙族马家的威名,遇上这红焰,倒不难对付,只要避其锋芒,再以阴邪之物抵挡,红焰烧过之后,自会消去。

但用肉身去触碰,那是想都不敢想,也不认为有人能做到,除非那人真的是无欲无念的圣贤。

可这种人,真的存在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

孔雀和尚毕竟修为不凡,惊骇失态之后,很快又恢复。

不过仍然忍不住再次发问,这次却带上了几分苦涩。

“铁游夏。”

黑衣人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却是让他们陌生之极,更是疑惑。

黑衣人说出三个字,也不再看别人,而是回过身,看向悬浮在空中的花恺。

其他人下意识地跟着移动目光,却都在这时怔住。

因为那怨灵的目的,本是附身在人身上,想让他们投鼠忌器,可竟在耽搁了这许久,似乎那怨灵仍然没有成功附身。

众人本以为早已被附身的花恺,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黑衣人,露出笑容:“是你啊,铁手。”

铁手气度从容谦和,抱拳微微施了一礼。

“你来的正好,这群臭和尚,跑到我的地盘乱搞不说,还想要我的命啊,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训他们。”

“公子,我的职责是护你周全,其他事,还请公子自行解决。”

“你!我说你这家伙,怎么还真跟块烂铁一样,又臭又硬?你懂不懂什么叫变通啊?”

花恺骂骂咧咧,除了铁手仍然无动于衷,其他人都有点无语,尤其是那怨灵,此时的状态,似乎比自己净世业火被人一手抓灭的孔雀大师还要懵比。

“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我上不了你的身?!”

“喂喂,姑娘,虽然你是鬼,但大家还是男女有别,你在我身上也赖得够久了,快点下来好不好?”

这个无赖……

一旁的马小铃忍不住又翻起了白眼。

心也是够大,都什么时候,嘴竟然还这么贱。

不过她心中的疑惑也变得更多。

这么凶的怨灵他不怕,身上也不知道有什么秘密,怨灵竟然上不了他的身。

还有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黑衣人,打扮得奇奇怪怪,跟个古人似的,还称呼他公子,演古装片呢?

“你该死!男人都该死!”

花恺的话似乎刺激到了怨灵,满头黑发狂舞,身影闪烁明灭。

空气中的热度似乎突然被抽空,一下子变得冰寒之极,四周桌椅、窗台、玻璃上都蒙上一层白霜。

“喂,大姐,你又在我身搞什么?很冷啊!”

花恺瞪着眼,在空中挣了挣。

怨灵惨白的脸已变得有些扭曲,无数怨气化作浓墨般的黑气漫溢而出,双眼中的漆黑更加浓重,竟如同墨汁一般,缓缓从眼角溢出,隐隐间还泛着丝丝腥红,诡异之极。

金光牢笼被黑气冲刷,已变得微微黯淡。

“不好!”孔雀和尚已经快崩溃,抓个女鬼而已,怎么遇上这么多事。

马小铃更是无语,一边打开自己的化妆箱,一边骂道:“姓花的,快闭上你的贱嘴,本来就是只怨灵,现在被你气得快要变厉鬼了!等着我给你收尸吧!”

“咦?亲爱的,是你啊,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我?不会吧,这姑娘这么凶的吗,说两句就要升级?”

“……”

一身黑衣,神情始终从容的铁手,此时眼角微微一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也受不了花恺这种得波得波的德性,一只手朝着他身上直直探出。

他似乎想将怨灵从花恺身上抓出,但这一探之下,穿过出金光牢笼,震得虚空微微一颤,在花恺身上却抓了个空。

“你想把她抓出来?没有用的,怨魂之属,无形无质,阴阳有别,活人岂能触碰?”

孔雀和尚顿起禅杖,沉声说道:“本座并非要妄杀无辜,只是他被怨灵缠身,若不及早将怨灵消灭,让怨灵的罪孽污秽了他的神魂,别说活不了,便是死了也要受十八层地狱之苦,不得超生,若你真想救他,便速速让开,让本座收了这孽畜,等到她化身厉鬼,便是想收也收不了!”

“没毛孔雀,你没办法不代表我没办法,你收不了也不代表我收不了,没本事就别来抢我生意。”

马小铃从化妆箱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倒出一颗五芒星,嘴里鄙视着孔雀和尚,走了过来。

“穿黑衣服的,没毛孔雀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他说的也没错,想救这无赖,把这张符给他吞下,先将这怨灵从他身上赶出来。”

她将五芒星扔了过去,在这里也只有他有这本事穿过金刚结界而不毁。

铁手接过五芒星,看了花恺一眼。

花恺连忙道:“快点拿来给我,冷死我了,放心,她是舍不得害我的。”

“咯咯咯咯,哈哈哈哈,已经晚了,你们都要死,全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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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玄心奥妙

女鬼双眼中溢出的浓黑墨汁已经变成了腥红的血色。

她似乎已经知道自己上不了花恺的身,也放弃了这个打算,虚幻的身影从花恺身上离开,满头漆黑的长发却是忽地一甩,万千黑丝顿时将花恺整个人都缠住。

“糟了!”

马小铃脸色一变:“和尚!快把结界撤了!”

孔雀和尚冷硬着粗脸:“不行!结界一开,怨灵遁去,谁能负责?”

“啊!”

马小铃气得抓狂地叫了一声。

“臭和尚,冥顽不灵!你以为就你厉害?那就让你看看华夏道法是怎么你高野山结界的!”

她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着一把手弩,抬手对着金光牢笼就是一箭。

一道箭矢破空而去,瞍的一声就钉在那看似无形的金光墙上。

箭矢尾端还连着一根红线,马小铃一手拈起红线,一手指诀划动。

孔雀和尚一顿禅杖:“阻止她!”

几个白衣僧众已飞身而出,攻向马小铃,要抢夺她手中红线。

“穿黑衣服的,不想他死就快点帮忙!”

铁手神态从容,似乎并不担心花恺会有事,但听得她叫唤,还是动了。

脚步向前一踏,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见两只手已经搭在两个白衣僧的肩上,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两僧便飞了出去,将另外几僧同时撞飞。

“本事不错!”

马小铃赞了一句,凭这黑衣服刚才那一握,他的本事就可见一斑,对付几个里高野法力僧,当不在话下,倒没什么可惊讶的。

没了阻碍,马小铃拈起手中红线,扬手打出。

软绵的红线如针一般笔直飞出,像是有灵性似的在空中环绕着金光牢笼飞舞回旋。

短短数息间就织出一个复杂玄秘的图案。

马小铃手中指诀飞速变幻,口吐咒法如连珠:“玄心奥妙,圆通无碍,列!”

线图上红光浮现。

那金光牢笼虽被铁手看似轻而易举的穿透,但能将凶厉的怨灵牢牢困住,绝非一般。

此时一片片金光墙上却凭空出现了道道裂痕。

“九字秘咒!”

孔雀和尚惊呼:“你是马家人?”

“你这只孔雀本事不行,还有点眼光。”

马小铃也不看他,抽出甩棍:“初春,放了他,别等我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放了他?谁放了我?”

初春怨灵惨白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意:“你很在意他?我告诉你,男人都该死,我帮你杀了他,你应该感谢我。”

“少废话,你对男人的怨恨我不感兴趣,放人,或者让我打得魂飞魄散。”

马小铃挥动甩棍,并没有多说的意思。

“等一下。”

一个声音才在门外响起,人影一闪,马小铃身旁已经多了一个穿着皮衣的人,正是况天佑。

他挡在马小铃面前,阻止了她出手,对那女鬼道:“初春,我见过你父亲。”

“父亲……”

女鬼初春凄厉惨白的脸庞微微顿了顿,那漆黑如墨的双眼中竟似乎出现了一丝柔情,一头狰狞的黑发轻轻松动。

那让人从心底透出寒气的声音竟藏了几分怯:“父亲……他还好吗?”

“他说很想念你。”

“父亲……”

女鬼双眼中流下两滴腥红的血泪,捆住花恺的黑发也松了开来。

花恺终于可以解脱,从空中滑落下来,却是哼哼唧唧的。

“哎呦,可憋死我了。这姑娘真是,一个女人这么凶呢?还动不动流血流泪的。”

“……”

众人无语。

这是女人吗?这是女鬼!

差点被女鬼吸干了,不害怕也就罢了,还敢飙垃圾话,这小白脸莫不是个傻的?

女鬼初春也被他搞得微微一懵:我想干什么来着?

况天佑忍着露出僵尸牙,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初春,我想帮你,告诉我,是谁杀了你?”

他这一问,初春稍微平复的怨气又波动了起来。

“初春,你别激动,我是真的想帮你,你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在痛苦和悔恨中,是他让你来温泉酒店工作的,你却惨死在酒店中,所以他认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不!不是,不关父亲的事,是他,是他!是那个恶魔!”

初春满头黑发舞动,怨气吞吐纠缠。

况天佑连忙追问:“他是谁?”

“没毛孔雀,你想干嘛?”

马小铃突得横棍向前一拦。

孔雀和尚举起禅杖:“她马上就要化身厉鬼,必须收了她!你要拦我,堂堂驱魔龙族马家,难不成要与邪祟为伍?”

“收自然要收,但也不是现在收,你这出家人没有一点同情心的吗?”

孔雀面色冷硬,单掌竖胸:“贪嗔痴三毒三垢,于人无益,于鬼更是祸害,对她最好的方式就是收了她,为她洗断冤孽,超度轮回。”

马小铃一噎,眨着长长的睫毛,瞪着双眼:“废话那么多,总之有我在,你别想动手。”

“哼!执迷不悟!”

“不要以为马家就能横行无忌,在本座面前,驱魔龙族的名头也不过如此。”

“日卢纳婆也!”

孔雀和尚将禅杖重重顿入地板,双手变化,十指曲伸交缠,形如佛门宝器三钴杵。

“莲华八叶印,金刚附体!”

一时金光大盛,金光之中隐现一尊金盔金甲,横眉怒目的菩萨虚像,与孔雀和尚重合。

“冤孽!本座送你往生!”

右手一翻,砰一声拍在地上的禅杖,禅杖顿如炮弹一般,轰向女鬼初春。

“用嘴说你不听,那就打到你听话!”

马小铃长腿一蹬,飞身而起,挥起甩棍,横击禅杖。

“叮!”

短小纤细的甩棍,横击粗长沉重、势如雷霆的禅杖,怎么看也让人觉得悬殊。

但甩棍打在杖头上,力沉势大的禅杖却顿时止住去势。

“给本座闪开!”

孔雀和尚浑身隐泛金光,又是一掌打在禅杖尾端。

“嗯!”

马小铃闷哼一声,被一股大力击得横飞出去。

“喂喂喂,臭贼秃!你竟然敢打她,当我不存在啊?铁手,搞他!”

“……”铁手脸颊微微一抽,却没有动作。

“喂,你这么不给面子?”

马小铃落地站稳,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孔雀和尚,旋即瞪着眼:“死和尚,你以为就你会请帮手?”

被打出了一丝真手,双手指诀飞速变幻:“龙神敕令,水神阴姬借法!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38章 正气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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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套房中赫然降下一股凉意,将女鬼初春的怨煞带来的阴寒都压了过去。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一尊伟岸的虚影如昙花乍现,一闪而逝。

但在这瞬间泄露出来的一丝神威如渊如狱,不止众人心中凛然,女鬼初春凶厉惨白的脸上更是现出丝丝畏惧。

花恺看得分明,那是一尊衣带飘飞,看不清面目的女神。

先是那没毛孔雀的金刚附体,再是长腿小姐姐的水神借法。

似乎都真的召来了不属尘世的伟岸存在。

几十年前,初到此界,对付僵尸任老太爷时,他也见过毛晓方用过一门“降魔圣剑”,也是召请虚空中的莫名存在。

后来他还向毛晓方求取过这门道法去研究,他没有道法元灵,便另辟蹊径,凝炼成了一门“血令圣剑”。

只不过毛晓方是以道法元灵召请茅山先贤降下降魔神力。

他自己则是以天书法篆触动“天”之力,结合自身浩如瀚海的气血之力,强炼圣剑。

留在聊斋世界周府中那七枚“剑器”,便是以此法而成。

此时眼前这两人似乎也有着类似的术法。

术法神奇还在其次,但这类术法所代表的意义才是关键。

能使用这种术法,必然是背后有“后台靠山”,否则根本无处“借力”。

毛晓方的“后台”是茅山先贤,他自己则是高高在上的“天”。

而这两人所召请的又是何方神圣,却不得而知。

可这却确实地印证了这个世界的水确实深不可测,不由有些庆幸,他数十年来的谨慎布局还真是没有白费。

就算没有那个无所不在的“命运”,他也不能在这个世界横行无忌。

花恺心中思绪不过电闪而过,马小铃在那伟力降临的瞬间,便朝孔雀和尚虚虚一点。

一股磅礴的玄阴之气顿时包裹了孔雀和尚,孔雀和尚威猛的身躯瞬息间化成了一座透着无穷寒气的冰雕。

“师父!”“师父!”……

其余白衣僧众见状,都是又惊又怒又悲。

“干什么?想跟我拼命啊?他没死,如果不想他有事,就乖乖等着,一会儿他就能出来。”

有几个僧众就想不顾一切,冲过为师报仇。

马小铃大眼一瞪,威胁道,然后拍拍手,傲娇地昂起下巴:“哼,跟我斗,先在里面待着吧。”

又转身女鬼道:“初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快点说完,我送你入轮回。”

女鬼初春也不知是因为听了况天佑的话,想到了自己父亲,满腔怨气被一丝亲情冲淡,还是因为先后见了孔雀和尚和马小铃召请神灵,被那如渊如狱的神威所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是这两人对手。

对于马小铃的话,竟然没有再炸刺。

浑身吞吐纠缠的怨气也渐渐平复,双目中浓墨般的漆黑竟然在渐渐褪去,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眸。

此时的她,一身纯白的和服,黑发如瀑,除了脸色惨白外,竟是一个极为清秀清纯的女孩。

“初春,告诉我,杀你的人,是谁?”

况天佑又再次发问,他似乎对于杀了初春的人极为关心。

“是……”

女鬼初春脸上神情变幻,一时怨恨,一时悲伤,一时留恋,显得有些扭曲。

“山本一夫!”

众人看不到况天佑深色眼镜后的情绪,却看到了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突然紧紧攥起,露出一根根青筋。

说出了这个名字,初春似乎放下了许多,平淡地向马小铃说道:“你收了我吧。”

马小铃漂亮的脸蛋上依然不变的傲娇倔强,闻言也不犹豫,拿起一粒符纸折成的五芒星,就开始动手。

况天佑得到了答案也不再阻拦,眼见她打出五芒星,化作一张符悬在空中,指诀变幻,念动法咒,指向初春,符生出莫大吸力。

“告诉我父亲,初春对不起他!”

女鬼初春望着况天佑留下了一句话,便被吸入符中。

符化作金光飞回马小铃手中,就已再次变回五芒星形状。

目睹这一切,花恺在一旁抱着手臂,摸着下巴:“嘶,这是什么原理?不科学啊。”

“……”

马小铃收起五芒星,盯着花恺道:“姓花的,你到底是什么人?见到鬼不怕就算了,鬼都怕你,竟然上不了你的身,这么凶的鬼缠了这么久,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花恺挥了挥手:“啧,看你,我不早和你说过了,我相信,天地有正气的,我光明磊落,一腔正气,干嘛要怕鬼?那些魑魅魍魉要怕我才对啊。”

马小铃翻了个白眼:“我不管你是谁,你欠我的钱快点给我,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亲爱的,你这样我就伤心……呃……”

花恺话到一半,斜眼看着顶在胸前的甩棍,两根手指在嘴唇划过,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很干脆地闭上了嘴。

“喂,鬼收了,你快放了我们师父!”

这时,一个白衣僧忍不住道。

马小铃看了一眼孔雀和尚化成的冰雕,才想动手,忽见冰雕浮现一缕缕裂纹般的金线,轰隆一声巨响,金光迸发,冰块爆裂,露出孔雀和尚魁梧的身形。

孔雀和尚喘了几口气,看了一眼场中的情形,铁青着脸,重重地哼一声,捡起地上的禅杖:“我们走!”

话未落,就带着僧众转身离去。

马小铃毫不在意,反得意地眨了眨长长的睫毛。

况天佑这时忽然道:“初春这样就可以投胎了?”

“哪有这么简单?她杀了这么多人,不找个高人给她超度,化去冤孽业力,阎王都不收啊。”

“你能不能做?”

“废话!”

被人质疑,马小铃哪里能忍,顶了一句,然后也转身离去,临走前还回头狠狠瞪了花恺一眼。

“??”

房中只剩下花恺与铁手,花恺耸耸肩:“莫名其妙。”

“盟主,以你的本事,对付这些……东西,不过反掌之间,何必如此装疯卖傻?实在不像公子本性。”

花恺抚了抚身上灰尘,露出一丝笑意:“本性?你又岂知这非我本性?这许多年来,游走诸界,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样,这一次自封,倒反让我找回一丝真性。”

铁手闻言若有所思:“返本归真,看来盟主果真已达不可思议之境。”

“好话就不用说了,对了,这次倒是劳烦你了。”

“无事,”

铁手淡然道:“浩然乾坤,正气长存。既入浩气盟,护卫盟主,也是铁某职责所在。”

“……行吧。”

“今日便是铁某离去之日,此次也正好与盟主道别了。”

花恺点点头:“辛苦你了,对了,接你班的是谁?”

铁手说出了个名字,花恺脸上露出一丝古怪。

“这个……她刚才就来了?”

“……”铁手点点头。

“好吧,算他们倒霉吧……”

他自封了修为,无法动手,自然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地,早安排了后手。

“玩家”虽是一股潜在的力量,但现在的“玩家”还上不了台面,玩玩“游戏”就算了,正事可用不上他们。

而当初忽悠张三丰与八思巴的浩气盟,如今却已真的小有规模,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是他现在在各个世界真正的助力,现在暗中保护他的,也是盟中的高手。

不过能入他眼进来的都是人中龙凤,各界的一时之选,很难屈居人下,花恺也不屑更不喜欢用什么手段去强迫人,所以浩气盟盟约松散,出任务一向是自愿,也不会滞留太久。

保护他的人,基本是轮流“值班”一段时间,但是今天轮到的这个人……

酒店外,孔雀和尚带着一行白衣僧众怒气冲冲地离去,却在经过一条林间雪道时,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那人背对着他们,看那婀娜的身形,当是女子,只是那女子一头及腰长发,却是如满地的雪一般,霜白晶莹,随着风雪,轻轻飘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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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如雷贯耳

“孔雀大师,早上好啊。”

马小铃踏过雪路,来到一座寺庙门前,孔雀和尚那魁梧的身形已站在门下。

“不敢当女施主大师之称。”

孔雀和尚暗讽了一句。

马小铃笑道:“大师德高望重,不是这么小气吧?”

“哼!”

孔雀和尚转过身,顿了顿禅杖:“你们国家的老话,无事不登三宝殿,前踞而后恭,女施主有事吗?”

“哎?大师,你脸怎么了?”

马小铃看到孔雀转过来的脸,竟然满脸青紫,不见血色,看上去狼狈又虚弱。

一看就是被人打了。

才一天不见,以这和尚的本事,有什么人能把他揍成这样?

“哼!”

她的话似乎让孔雀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瞬间冷硬下来:“女施主若无事就请速速离去吧。”

马小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想起自己的目的,也没有多纠缠:“我是有事拜托大师帮忙的。”

“呵,小僧何德何能,能帮女施主的忙?”

马小铃笑道:“大师是这里数一数二的高僧,虽然捉鬼没我厉害,但也是很有本事的。”

孔雀和尚粗眉耸动,冷硬的脸有些松动。

死和尚,原来喜欢人夸。

马小铃暗暗撇嘴,掏出一颗五芒星:“大师,初春的魂魄被我收在这里面了,麻烦大师为她超度吧。”

“哼,你有本事捉鬼,没有本事超度吗?”

“我有没有本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很快要离开了,初春是生在这里,也死在这里,如果我把她带走超度,那跟客死异乡有什么区别?这么缺德的事我可干不出来。”

“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

孔雀和尚说完便转身走进寺中。

“喂!”

马小铃着急了,追了进去:“孔雀大师,你超度她就是念几天经而已嘛,反正你每天都要念经的,顺便多念几句,还能给你自己积积功德,不是很好吗?”

孔雀和尚充耳不闻,一路前行,直到马小铃真的着急后,才开口道:“听说你这次清洁的费用是三百万円?”

马小铃顿时像被针扎了了一样:“你不是想跟我分酬金吧?”

“不是。”

马小铃松了口气,笑道:“这还差不多,还像个得道高僧……”

话还没说完,便听孔雀和尚道:“酬金我全要!”

“什么?!”马小铃差点跳起来。

“在这里,有本事为她超度的只有我高野山,在高野山,若是我不出手,就没有人会出手,你可以不给,我也不会出手。”

“你……!你这和尚怎么这样?出家人不是说四大皆空吗,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这就不用你管了,本座自有用处。”

马小铃气得要死,却拿他没办法。

如他所说,以初春的冤孽,能为她超度的人确实不是随处可寻,在岛国就更少,就算有,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找。

见孔雀和尚就要离去,不得不割肉:“我给你五十万!”

“六十万!”

“七十万!”

“……”

“一百万!我也要本钱的!”

孔雀和尚只是充耳不闻,自顾前行。

马小铃咬着嘴唇,就跟有人要杀了她一样:“一口价,一百五十万!一分也不能多,不要就算了,我带回去自己超度!”

孔雀和尚停住了脚步。

马小铃恨恨地跺了跺脚,将五芒星递了过去。

“钱一到手我就给你送来,你一定要做好,要是出了差错,我拆了你高野山!”

马小铃说完,怒气冲冲地就走了。

竟然敢拿她的钱,她怕自己忍不住出手,再给这只死孔雀添一身伤。

走到寺庙门口,却意外地看到一个人。

“姓花的,你来这里干嘛?”

花恺转过身,露出一脸阳光:“我来找你啊。”

马小铃刚被人敲诈了这么多钱,正心情不好,看到这张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说过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听不懂人话吗?”

“别这么绝情嘛……别别动手,我来给你送钱的。”

见她抬起长腿要踹过来,花恺差点就想把那只腿抱过来,忍住冲动,掏出一张支票挡在她眼前,顿时让她眼睛发直,忘了动手。

马小铃一把抢过支票,数了好几遍支票上的零,一张挂霜的脸顿时喜笑颜开。

“算你还有点信用,你的名片不在身上,回去就还你。”

“还就不用了,你留着吧。”

花恺见她财迷的模样,有点失笑,靠了过去,拿手肘碰了碰她手臂:“哎,刚才看你这么生气,被那只孔雀抢钱了?”

马小铃注意力都在支票上,也没注意到他靠自己很近,闻言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花恺笑道:“你想不想知道那只孔雀为什么要抢你钱?”

“为什么?”马小铃忍不住问道。

“这和尚虽然念佛把脑袋念傻了,不过也还算对得起佛祖,他收养了百来个孤儿,虽然养在庙里,却没有让他们出家,而是像父亲一样,供他们吃住,供他们上学,花费可不小。”

马小铃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要是不知道,这孔雀和尚估计就要躺着回到高野山了。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我不会骗你就是了。”

花恺暗笑,若非如此,加上高野山中也有些隐秘,暂时惊动不得,他也不会阻止已暗中赶来的练霓裳。

以这魔女的性子,孔雀和尚敢对他出手,虽是针对女鬼,却不顾他死活,就凭这点,她能把高野山给屠了,而不是只打一顿了事。

“哼,我也是孤儿,我也要吃饭的,一百五十万留给我也能养我很久了。”

马小铃回头看了一眼寺庙,有些意外,嘴里却还是不肯服软。

“喂,要不然……我养你啊?”花恺又靠了过去,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涎着脸笑道。

“滚!”

马小铃身形微微一紧,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迈起长腿快步走开。

……

“你离我远点啊!”

一路死皮赖脸地纠缠,两人回到了温泉酒店。

回到门口,马小铃已经几欲崩溃,对着花恺抓狂地又捶又踹。

“那不行,我得跟着你。”花恺也不躲闪,抱着手臂,死皮赖脸地道。

“没有打扰两位吧?”

这时一个斯文的声音插了进来。

两人停下打闹,便看到一个留着短寸,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两手叠在腹前,对两人躹了一躬。

“ken桑?”

“马小姐,你好,”

金丝眼镜又弯了下腰:“马小姐为我们酒店驱除了怨灵,鄙人是来给马小姐送酬金的,这是三百万円,请笑纳。”

马小铃两只大眼睛顿时又笑弯了,抢过支票,头也不抬:“我就喜欢和爽快的人做生意,以后再有脏东西一定来找我啊,我给你们打折。”

“那就多谢马小姐了。”

金丝眼镜微微躬身:“对了,其他的杂费,马小姐把账单寄给我,我会尽快给马小姐打过去,还有马小姐要求的商场打折卡,我已经给您办好了,以后我们集团旗下在岛国和港岛所有商场,马小姐都可以以七折的价格购买任何商品。”

马小铃的大眼此时已经笑得看不到了。

一旁的花恺忽然笑道:“日东集团果然不同凡响。”

金丝眼镜对他躬了躬身:“花先生过誉了,日东集团虽然有些规模,但比起长生集团,那真是不值一提了。”

“哦?你认得我?”

“如雷贯耳。”

金丝眼镜笑了笑,对着两人弯了弯腰:“既然酬金没问题,我就告辞了。”

马小铃难得客气地笑道:“再见。”

花恺看了看金丝眼镜离去的背影,眼中精光微闪……

:。:

第440章 长生集团

温泉酒店深处,一座阁楼在雪中矗立。

刚与花恺马小铃分别的金丝眼镜踏入楼中。

“boss,初春已经被马小铃收服,驱魔龙族马氏果然很厉害,不过这一代的传人却是个贪财的。”

转过屏风,金丝眼镜跪在堂前,堂上正跪坐着一个极为苍老的老人。

老人脸上一条条深陷的皱纹如果干枯的老树皮,双眼浑浊不清,沉沉欲睡。

老朽的模样,让人生怕一阵微风吹过,随时都会倒下,再也起不来。

他身后却还跪着一个年轻的娇小少女,正在为他梳理苍白的须发,神情专注,一丝苟。

“贪财好,她喜欢钱,那我就给她钱,只用钱就能让驱魔龙族为我所用,很值。”老人缓缓开口,语声干涩。

“是。”

金丝眼镜神色恭谨:“还有,我碰见一个人,他在找山本一夫。”

这一瞬间,老人浑浊的双眼爆射出一道有若实质的腥红幽光,金丝眼镜与娇小少女都是下意识地浑身一颤。

幽光一闪而逝,让人几疑错觉。

老人缓缓开口:“况国华?”

“他现在叫况天佑,和您说的那人很像,不过他一点不见老。”

“六十年前的况国华,六十年后的况天佑,呵呵呵呵……”老人发出一阵莫名的笑声。

又见金丝眼镜神情有异,缓缓问道:“你想说什么?”

“boss,马小铃身边还有个人,好像是长生集团的太子爷。”

“长生集团花氏?”

“是的boss,长生集团横跨各行各业,下到民生,上到尖端科技,势力遍布世界各地,撑握着许多国家的经济命脉,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们要不要……”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摇头:“算了。”

他身后的少女诧异道:“说的没错,这是个好机会,如果能把这位太子爷变成我们的‘人’,就能通过他占据长生集团,对boss的计划有很大的助力啊。”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你们不明白,长生集团没有这么简单。”

娇小少女面露不屑:“再不简单也只能在那些普通人里威风,boss是人间的真神,就算是一国领袖,只要boss愿意,他们还不是巴不得跪在您面前?”

“只要boss同意,碧加现在就去把那个什么太子爷搞定,不用boss费心。都说长生集团花氏的地位崇高,不弱政要巨头、各国皇室,是这个世界最尊贵的那一小撮人,碧加还没有试过这样的人呢。”

少女的小舌头在红唇上划过,脸上跃跃欲试,那种神情,似乎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美味的食物。

“不要胡闹。”老人笑着摇了摇头,对金丝眼镜道:“有没有查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金丝眼镜露出讥笑:“能为什么?年轻人,喜欢追求新鲜,应该是看上马小铃了。”

“马小铃,况天佑,花氏……有意思……”

老人露出一丝莫名笑意:“继续盯着马小铃和况天佑,至于那位太子爷……你多注意一下就是了。”

“是!”

金丝眼镜低下头,这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

酒店中。

“喂,你很可以啊,竟然还跟人要打折卡。”

花恺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马小铃,眼中的震惊是半点不假,发自内心。

“你很喜欢购物吗?跟我说啊,别说打折,免费我都可以送你啊。”

马小铃停下脚步,回头上下打量他:“你是长生集团的?”

“呃……”

花恺顿了顿,他并不意外,以长生集团在这个世界的分量,谁听了都不能忽视。

马小铃已经转过头:“我不管你是谁,跟我没关系,我们的账已经结清了,以后也不会见面了。”

看着她开门,进门,又砰的一声关上门,花恺耸了耸肩,转身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两人从转角处走出。

“况先生,王小姐,真巧啊,约会回来啊?”

况天佑面无表情,王珍珍脸色微红,低声辩解:“花先生,你不要乱说啊,我们只是……”

“哦?那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啊。”

嘴上说不好意思,但脸上的揄揶却没有减少。

王珍珍被他笑得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花先生,你来是要找小铃吗?”

“我们一起回来的,她刚进去。”

“哦~”王珍珍满脸笑意。

况天佑这时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王珍珍急忙道:“况先生,你陪我走了一天,晚饭还没吃呢,我请你吃饭啊,花先生也一起吧?”

“我不去……”

花恺搂过他肩膀:“哎,老况,别这么扫兴嘛,我正好有点饿了,一起啊?”

“……”况天佑眼角微动,对他的自来熟很无语。

“太好了,你们等等,我去叫小铃。”

王珍珍拍了拍手,拿出房卡开门,不一会儿就拖着马小铃出来。

花恺笑着挥了挥手:“嗨,我们又见面了。”

“……”

马小铃有点心塞,才刚说完的话,马上就打脸……

……

“……小铃,这里应该很贵吧?”

走在奢华如宫廷一般的建筑中,王珍珍紧紧挽着马小铃,有些紧张地低声道。

马小铃一样被这家餐厅的格调档次所惊,她来岛国也有几次了,却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餐厅。

却不愿意在某人面前露了怯,强装镇定:“怕什么?反正是他死皮赖脸地要请客的,既然他要装阔,我们就成全他咯,等下专挑贵的点,吃穷他!”

“她说得没错,一会儿你们放开吃,不必客气,想吃穷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走在前面的花恺回头笑道。

在侍者的引领下,四人来到了一间陈设更加奢华的餐厅。

偌大的厅堂,只有一张餐桌。

各自坐下,王珍珍低声道:“花先生,他们好像都认识你,对你很尊敬呢。”

她指的是这间餐厅的工作人员,从一进来开始,就好像对花恺很熟悉,也特别恭敬。

花恺笑道:“他们对所有客人都很尊敬的吧,不过他们应该是都认识我,这里好像也是我家的产业。”

“……”

三人有点无语,什么叫好像也是?所以你连自己家有多少产业都不知道,您可真是装比如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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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奇葩僵尸

没多久,几乎都几人前所未见的菜肴摆上了餐桌。

马小铃和王珍珍,一个装矜持,一个真矜持,却在尝试过一口之后,手中筷子飞舞,大有风卷残云之势。

“老况,你也吃啊,放心吧,这些是专门为你准备的,都是你能吃的。”

花恺对坐着一动不动的况天佑露出若有所指的笑意,指着他前面的食物。

况天佑眉头一皱,心中微微惊疑,看了一眼花恺,拿起筷子,试探性地夹起一小撮送进嘴里。

“看来花先生的身份真的很不简单。”

压下心中的惊骇,况天佑放下筷子,看了一眼花恺。

僵尸只能以血为生,但长生集团研究了这么多年僵尸,虽然没有得到长生的奥秘,对僵尸的了解,恐怕除了那神秘莫测的盘古族外,已无人能及,做出僵尸能吃的食物并不算难事。

花恺笑意盈盈端起酒杯,微微啜了一口:“老况啊,这个世界,其实很大的,人,只是其中的一员,并非唯一。无论是什么,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不是吗?很多事情,换个角度,换个心情,就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

若说之前况天佑还有些不确定,听了这番话,却没有了疑问,这个年轻人真的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你难道认为存在的事物就都是好的吗?人有好人坏人,人生世上,也有开心和不开心,不过人始终会死,无论好还是坏,开心还是痛苦,只要死了,总会一了百了,就怕想死都死不了。”

况天佑虽然面无表情,面部肌肉却已经绷起,语气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

花恺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做僵尸做到他这分上,还真的是……僵尸中的奇葩,奇葩中僵尸……

“你们在说什么?我们怎么都听不懂啊。”

两个女孩已经把桌上的食物解决得差不多,王珍珍停下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与马小铃暗自相互嘲笑,眼神却在一个劲地往况天佑这边瞟,现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和况警官探讨一下……人生?”

王珍珍看了一眼况天佑,没看出什么。

她本就是个温柔性子,不会追根究底,抿了抿嘴,揄揶地看了看马小铃,对花恺道:“花先生,你是不是想追小铃啊?”

“珍珍!你胡说什么?”

马小铃差点跳了起来,眼中闪过惊慌。

“……”

花恺也有点猝不及防,只是微微一愣,转瞬便笑道:“嗯,这个问题嘛……你猜?”

“珍珍你住口啊!”

见马小铃真的急了,王珍珍捂嘴偷笑,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花恺笑看着马小铃:“喂,你好像很失望啊?”

“失望你个头啊!你别再乱说啊,不然我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珍珍,走了!”

马小铃像被针扎一样,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哎,开个玩笑嘛!”

花恺连忙拉住她,这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小妮子,看着强势无比,可经不起撩啊。

“我还有事想要问你呢,帮个忙啊!”

“你先放手!”

“你先坐下!”

“放手!”

“坐下!”

“……”

“要不我们给你们让个位置?”

王珍珍偷笑着,眼睛落在两人抓着的手上。

马小铃强自镇定,坐了下来:“放开!”

花恺松开她的手腕,得意一笑,坐了下来。

“你姓马?”

“废话!”

花恺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是那个南毛北马的马?”

马小铃意外地斜眼:“怎么你知道?”

“哈哈,大名鼎鼎的驱魔龙族,当然知道。”

“什么?小铃,什么驱魔龙族?”王珍珍奇道。

“珍珍……”

“就是捉鬼的咯。”

马小铃还在犹豫,花恺已经说道。

“啊?小铃,原来你是捉鬼的啊!”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不知道吗?”

王珍珍有点懵:“我不知道啊,小铃从来没跟我说过。”

马小铃瞪了花恺一眼,才解释道:“珍珍,我是怕你害怕才不跟你说的。”

“哦,那你的清洁公司其实是清洁……那种脏东西的啊?可是不对啊,在学校的时候你不是最怕鬼的吗?我们一说鬼故事你总是躲得远远的。”

“那是因为我知道那些鬼故事都是假的。”

“好吧。”

和好友解释完,马小铃没好气地斜了花恺一眼,又带着怀疑的眼神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知道这些事不奇怪吧?老况也应该知道啊,是吧老况?”

“……”况天佑拍开肩膀上的手:“听说过一点。”

“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们家生意做得大,这种事也碰到过不少的。”

对于马小铃依旧怀疑的眼神,花恺耸耸肩,他的生意的确做得很大,也真碰过不少,也不算骗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马小铃很勉强地接受了他的说法。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何有求的人?”

马小铃眉头顿时皱起:“你问他干什么?”

“我听说,他是毛家传人中的天才,对灵魂很有研究啊。”

“你想找他?怎么你对灵魂很感兴趣吗?”

“虽然我的确很感兴趣,不过这不是我找他的理由,我找他,是想请他帮我救一个人。”

花恺笑道。

虽然不是全部的理由,但他确实没说谎。

他一直没忘记寻找救醒张月兰的方法,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何有求这个人,是毛家传人中的天才。

在某些方面,比毛晓方这个祖师都要强,至少毛晓方在救人这方面却实不怎么样。

他曾经创造出一种很神奇的道术,叫“还阳咒”,能让死人复活,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人复活。

只不过这个咒术也不知道有什么禁忌,他想用还阳咒复活自己的爱人,被他亲哥哥知道,将他逐出了门庭,便再也找不到踪迹。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如果花恺所知道的没有错,那么他手中应该有一本书,叫《皇极惊世书》,传说中的天地人三书中的天书,也很可能就是那神秘莫测的“命运”。

马小铃却摇头道:“我只是听说过,没见过这个人,不过他早就失踪了,没人能找到他。”

“好吧。”

花恺有些失望地点点头。

无论是何有求这个人,还是还阳咒,抑或是《皇极惊世书》,他其实都很有兴趣。

“话说完了吧?珍珍,我们走。”

“啊?这就走了?”

“快走了!”

“好吧,况先生,花先生,我们马上要回港岛了,有机会的话你们来玩啊。”

王珍珍一边被马小铃拖着走,一边回头急道。

“一定会的……”

。m

第442章 开宗立派

空间内,一片浩瀚的大地漂浮在无边的星空中。

这是花恺创造的山海界,“玩家”们的“游戏”之地。

相比于初时大部分都是虚幻的轮廓,如今已经完全由虚化实。

相对于“玩家”来说,山海界太过庞大,数亿“玩家”,只是散布在其中一角。

这一角,名为九州。

而此时的花恺,便在九州之中,某地的一座孤峰。

孤峰之上,淡淡云烟中,青山绿水间,隐隐可见阁楼峰立,廊桥飞架,石阶连绵。

近峰处,有一座大殿,殿前有巨石,石上铁划银钩,镌刻着“浩气”两个大字。

殿前有一个宽大之极的广场,悬于崖上,前有无边云海,下临万丈深渊。

有数十个人影零零散散。立在殿前石阶,都在注视着广场中对峙的两人。

一老者身穿破旧道袍,长须垂胸,龟形鹤背,形貌古拙。

一少年肌如玉石,丰神秀绝。

老者脚步如飞,双手如圆,前后左右,毫无定向。

少年双手背负,眼睑下垂,不言不动,周身却有无数剑气飞掠,丝丝缕缕,如银色游鱼般。

猛然间睁开双眼,天地顿时色变。

剑气如瀑!

剑气如龙!

剑气经天!

云海滚滚如沸,千道万道剑气,如狂风暴雨般,遮天蔽日,尽数向老道袭卷而去。

狂风如浪,吹得万丈高峰似乎都要动摇。

殿前诸人须发纷飞,尽皆色变,少数几人已承受不住,举手遮挡,全力抵抗,却还是倒退了几步才将将站稳。

老道在这遮天的威势之下,却仍是一脸淡然。

脚踏易数,双手缓动,如封似闭。

明明软绵绵、毫不着力的动作,一举一动间,却搅动风起云涌。

周身百丈内,有虚无之气随心而动。

在他双手搅动下,渐分黑白,隐隐成浑圆太极之象。

无数剑气倾泄而下,却如进了泥水中,难以寸进,还不及身周,不是渐渐消弭,便是转了方向,反飞了出去。

少年剑气惊天,老道浑圆不动。

不多时,剑气消弭,老道吐气收势,孤峰上重归宁静。

“张真人果真境界高远,这太极十三势是越发地玄奥莫测了。”

花恺迈步前行,神情钦佩叹道。

“哈哈哈,盟主过誉了,盟主这太虚剑势才真是锋芒无双,若非盟主收手,老道就要出丑了。”

张三丰捋须长笑,声音苍劲,震人耳膜。

花恺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老道的厉害,他自己是开了挂,可这老道自从跳出那片天地,来到这地方,也一样如同开了挂一般。

若真是厮杀起来,仅以武道而论,花恺自认,未必能赢。

这种千古人杰,果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开个外挂,就能随随便便超越的。

“盟主和张真人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殿前诸人围了上来。

这二十来人,都是这段时间以来,被他忽悠进来的浩气盟成员。

“没有想到,武学一道,竟也能达到这么不可思议的境地。”

说话的是毛晓方,正自一脸惊叹。

他在僵尸世界中的六十年前,就进了这地方,再没有出去过。

原因嘛,就是怕死……

这里有不少人赖在这里不走,都是同一个原因……

如果待在原世界,恐怕他们要一个个老死了。

而在这里,也许有朝一日可以得到长生之法。

平日里都是在浩气盟中默默修炼,只有用到他们时,才会出去一趟。

“说到武道,我倒有一事,正好此时说来,各位都是堪称一代宗师,”

花恺顿了顿,看着毛晓方笑道:“毛道长的道法也自有一番神奇,玄奥之处更甚武道。”

“一代宗师,岂能整日苦练,何不出去开宗立派,于诸天立下道统?”

“哦?盟主之意……”

开宗立派,在场之人,几乎都曾经做过,可是于诸天万界之上,传下自己的道统,那是想都没有想过。

如今听花恺意思,似乎真有机会?

连张三丰这种清静无为的真人都有意动。

“这山海界于诸天之上,是‘上苍’造就的万界争锋之所……”

花恺可尽忽悠着,诸人却都在点头,他们来时自然都已知晓这些“真相”,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摆在眼前,却不能不信。

“此界却是新创,虽然大无边际,却处处蛮荒,九州中也是百废待兴,我等也不允许进入其中。”

诸人点头,他们早见识过这昆仑山外的那层无形屏障,将整座昆仑山罩在其中,牢牢禁锢,一步都迈不出。

否则他们早就想离开昆仑山,到那山海界中游历,见识下这“上界”的瑰丽颜色。

“盟主之意,难道是这山外结界将要消失,我等可以外出了?”

曾经的大元国师,八思巴若有所思道。

其余人也是略有期待地看着花恺。

“不错。”

花恺话音才落,就有不少人面露惊喜。

“还有三天,结界便去,诸位大可出去,看看这山海界的大好颜色。”

“至于我刚才所说的,”

花恺说着,伸出手,几块牌子凭空出现在手中。

众人也不以为奇,他们早已见识过此界的种种神奇。

这满山的建筑,曾经便是凭空在他们眼前拔地而起。

“这是山门令,有此令,便可择一名山大川,开宗立派,传下道统。”

看着一些人发亮的眼神,花恺语锋一转:“不过,此令我只有六块,其中一块,我要自用,剩余五块,就诸位谁有此心了。”

所谓山门令,对于“玩家”来说,其实是他打算要在“游戏”中开放门派系统了。

但传道授业,却不是那些似真实假的npc能做到的了。

但花恺暂时也没打算开放太多门派,除了浩气盟中的六个,他只打算再在外面放开六个,一共十二个。

诸人面面相觑。

六块令牌,花恺自己的东西,他要自用是理所当然。

但在场之人,恐怕泰半都有心开宗立派,五块又怎够分?

花恺见状,便道:“诸位无需犹豫,此物虽难得,却并非不可得,以后总还有机会。”

“哎呀!一个个扭扭捏捏,婆婆妈妈,好不痛快!”

一个鹤发童颜,面上隐泛暗金之色的老者大声嚷着。

在这个大佬群中,敢这么说话的,也只有横行无忌的古三通。

“要老子说,谁想要的,就打一架,谁打赢了谁拿!”

在场诸人相处都已有些时日,平日里也知晓他的胡闹性子,但此时却都是神情微动。

除了毛晓方,这些人都是习武之人,以武决胜,再恰当不过。

而且往日里除了少数几人,能让众人自认不如,都是各有傲气,于武道一途,互不相服,难得有机会能印证一番,于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花恺看了看众人神情,便开口道:“好,如果诸位没有意见,那便以武决胜?”

众人各自相视,都能见到各自脸上蠢蠢欲动之色。

“好,便以武决胜!”

“我辈之人,自当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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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江湖传闻

现世。

东海大学男生宿舍。

“这破游戏,玩了都快一年了,老子还在挖矿,你敢信?”

“矿友!你在哪个坑?”

“最可怕的是你当了一年苦力竟然还没弃?”

“何止他一个,听说这破游戏现在几亿玩家了,这世界太疯狂了,这么多受虐狂。”

“你挖矿,我种田,同样是地里刨食。”

“倒夜香的路过,上面种田的兄弟要肥吗?要的回回廊交易,管够!”

“噗!你们有毒吧?”

“……”

计晨扑在电脑桌前划拉着网页,浏览着各着与万界游戏相关的信息。

不时回头与自己的胖子室友说话。

“胖子,你那破拳法还没法练呢?”

董乐回头不满道:“什么破拳法?那叫破玉拳!”

计晨头也不回,挥了挥手:“随便吧,反正没用就是了。”

“……”胖子一张胖脸已经皱成大肉包子。

“行了,别郁闷了,你总比这帮逗比强多了,这帮家伙,也是够拼的,为了混下去,真是什么都肯干,也不知道这游戏是不是真值得。”

计晨指着自己看的帖子道。

董乐扫了一眼,心有戚戚。

他曾经也是这些苦力中的一员,是一家药铺的采药工,在游戏里天天就是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地寻找药材。

后来运气好,因为身材“魁梧”,被一个镖局招进去做打杂的,得到机会练了几手粗浅武功,也没那么累。

现在游戏中的玩家恐怕八九成的玩家都是这种只能在底层打滚的苦逼货色。

照理说这样的游戏,恐怕没三天就应该成鬼服了,能留下的都是一些喜欢找虐猎奇的奇葩玩家。

但这游戏就偏偏越虐越多人,短短一年时间,就达到了数亿玩家。

原因就是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游戏中的古怪。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在游戏中学到的东西,在现实中竟然也一样管用。

就如同他之前当采药工学到的识药辨药技能,回到现实中发现,那些知识竟然牢牢印在脑子里,似乎他本来就学过。

他曾经印证过,那些知识竟然全都是真的。

至于那些探矿、种田之类的,学会有没有用他不知道,但据网上披露出来的消息,这些玩家因为日常的重劳力工作,身体一般都很结实,而这种结实,竟然反应到了现实中的身体。

这就让人更加难以置信了。

如果说这些东西只是让人感觉不可思议,那么游戏里的武学、奇术之类,就是让人疯狂了。

学到武学、奇术之类的玩家比例极少,许多人在发现这个秘密时又密而不宣,就算有少算耐不住性子炫耀的,也没有人会信。

但比例再小,随着玩家基数越来越大,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一传十,十传百,游戏的古怪也就成了玩家间一个公开的秘密。

所以哪怕许多人在游戏里混得比现实还苦逼,却依然咬牙支撑,就为了一个希望,一个能改变人生的希望。

别看那些玩家苦逼,因为现实中的大量企业、财团的入驻,这些苦逼们其实赚的比现实中的本职要多得多。

要知道,在游戏里,玩家一样是要吃饭拉屎的,在这里所有人的起点都一样,那些有钱有势的不可能像一般人一样去干苦力养活自己,只能用金钱开道。

由此催生了很大一批“产业”,养活了许多苦逼。

所以,哪怕不能学到绝世武功,仗剑天下,拨弄风云,至少也能赚到更多钱。

这世界永远不缺少努力的人,只要看得到希望,再脏再累的活也有的是人抢着干。

董乐自己运气好,比一般人强点,还得了一本绿色品质的秘籍,虽然修炼绿色品质的秘籍需要诸天通宝这种没见过,甚至很少在玩家中听过的东西,他现在根本无法修炼。

他的室友脑子活泛,也敢想敢做,几个月前靠着五大家族和几个神秘的顶尖玩家的消息一炮走红,造成的轰动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连以前做梦都想进去的几家传媒公司发来邀请都拒绝了,自己在游戏里拉起了一个小团队,专门收集各种信息贩卖,竟然也做得有声有色。

董乐正神思涣散,计晨那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等他接起电话,脸色就变了。

董乐关切问道:“瘦子,怎么了?”

计晨没有回答,手指啪啪敲打键盘,打开了游戏官网。

“草!”

破口大骂了一声。

“门派系统!?”胖子已经挤了过来,看着网页上显示的东西,眼睛都瞪了出来。

计晨却在骂骂咧咧:“这么重要的消息,老子堂堂江湖百事通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董乐白了他一眼,肥硕的屁股直接把他挤走,自己趴在电脑前看起来。

官网首页已经挂上一条醒目的横幅:

董乐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游戏中虽然经常可以见到一些“武林高手”,可却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门派。

大多数玩家想到得到技能之类的东西,只能通过购买,或是运气好,碰到官府、或是某些npc发布的悬赏,对玩家来说就是游戏任务去获得。

要不然就是如同亿万苦逼一样,却给npc当学徒、苦力,如董乐一样,能混进镖局,就算是走了大运了。

如武功一类,只能从官府、武馆、镖局之类的地方获得,当然,也有可能像胖子一样,采个药能捡到一本绿色品质的拳法,但那得是撞了山一样大的一坨狗屎才有可能。

虽然一直有人猜测,以游戏的背景,以后肯定是会出现门派系统的,但一直是众说纷去,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

比起他的室友,胖子知道得更多。

因为他认识一个知道游戏内幕的“顶尖高手”,所以他比自己室友更清楚这其中代表的意义……

……

花恺在完成一些布置之后,也不理会给现世带来了多大的波澜,又再次返回了僵尸世界。

独自思考了许久,花恺招来了王平安,直接问道:“何有求的下落找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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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嘉嘉大厦

“何有求的下落找到了吗?”

王平安微微躬身道:“还没有,先生当初吩咐我们不要干预,只知道他十几年前被何应求逐出毛家后,就下落不明,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何应求是何有求亲大哥,四十几年前就拜入了毛家。

毛晓方原有三个弟子,从小跟着他的秋生和文才,还后来拜师的任婷婷。

六十几年前,花恺还在闭关,毛晓方追杀将臣,一场大战惊天动地,最后两败俱伤,将臣遁走,不知所踪。

毛晓方重伤难治,想起花恺曾经劝过他离开此世,便趁机假死,去往“上界”疗伤,也一样是躲避死劫,再没有返回此世。

文才不舍,也跟着随身照顾毛晓方,任婷婷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也跟着一起去了。

只有秋生耐不住寂寞,留了下来。

离了毛晓方,秋生像脱了缰的野马,却也将毛晓方道统传了下来。

何氏兄弟便是他先后收入门下的弟子。

传下毛晓方道统后,他也年过半百,然后才惊醒,苦求花恺让他去往“上界”,追随师父。

花恺当时一心修炼,又忌惮“命运”,不止没有让人接近,反而刻意避开。

“这小子还挺能躲,不愧是毛家历代最惊才绝艳的传人。”

花恺叹道。

虽然刻意避开,可不代表他不了解。

这个何有求5岁时就将秋生一身道术学全,7岁就能推陈出新,创造出威力绝大的道术和法器。

后来因为自己的爱人横死,创出了还阳禁咒,能令死人复生,虽因触了禁忌,未能如愿,但不能否认何有求的能力。

花恺觉得,自己以前看过的yy小说里的主角都不敢这么嚣张的。

若不是因为忌惮“命运”,这小子才是为他研究长生法的最佳人选。

王平安点头道:“据下面的人得到的消息,山本一夫也曾经找过他,为自己造了一件东西,那是他最后的消息,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并不在港岛。”

“既然这样,就算了,反正,总会有见面的一天。”

花恺随口道。

“是。”

……

港岛,一个繁荣的自由港和国际大都市。

曾经是此世亚洲最繁荣的金融中心,海峡对岸曾经有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往这里跑。

但自从长生集团的触角开始在那片大地遍地开花,坐拥近千万平方公里山河大地、十几亿人民的土地,就像坐上了火箭一般,比原有的轨迹提早了几十年,远远赶超。

不过这里仍然是一个繁华的国际化大都市。

无论是此世还是彼世,花恺都是第一次踏足这里。

“嘉嘉大厦,就是这里了。”

花恺驻足在一座大厦前,摘下脸上墨镜,仰头看着眼前这座有点老旧的大厦,露出一丝笑意。

大厦中的一家套房中,四个人正围成一圈打麻将。

“碰!”

一个穿着白色短褂,二十出头的矮个男子叫了一声。

“等等!”

他的下家是一个很有风韵的女子,刚打出一张牌,又听矮个男叫道。

“怎么,你又要碰啊?”

“不是,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下一张牌应该是……”

矮个男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对面的一个微胖大妈,然后道:“二筒吧。”

风韵女子有点不信地摸起一张牌,拿在手上一看,惊叫道:“哇,真的是二筒啊,怎么这么灵啊?”

却没注意到矮个男和大妈暗自对了个眼神。

微胖大妈故意道:“哎,打个麻将而已,干嘛要用神通啊?”

矮个男谦虚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嘛,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我的灵感特别强烈啊,真是的。”

正说中,另一个戴着双眼镜,面相忠厚的男子打出了牌:“九筒。”

“九筒?太好了,十三幺!”

风韵女子惊喜地抢过那张牌。

矮个男叫道:“哇,平哥啊,你要是想珍珍就去日本找她嘛,用不着给她妈妈喂牌吧?十三幺啊,大哥。”

忠厚男讪讪笑道:“真不好意思,我不太会打。”

“你不用不好意思,是我运气好嘛。”

风韵女子边洗牌边笑道:“要说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啊,你不会打麻将我们还硬拉你来打。”

忠厚男挠了挠头笑道:“不会,对了,珍珍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风韵女子随口答道:“哦,明天就回了。”

正说着,门被敲响。

“嘉姨你坐,我去开!”

矮个男拦住要起身的风韵女,径直跑去开门。

“你好,请问司徒嘉嘉在吗?”

花恺对着铁门后的矮个男子笑着打了个招呼。

“哇……”

矮个男眼睛有点发直,呆了一会儿才回头喊道:“嘉姐,有明星找你啊!”

“……”花恺眼角微微一抽。

“啊,明星?什么明星?”

司徒嘉嘉闻言走了过来,另两人也有些好奇地跟了过来。

“你是?”

司徒嘉嘉看着铁门外这个戴着墨镜,穿着身休闲西服,英俊得有点过分的大男孩。

“听说这里有房子出租,我是来租房子的,楼下那位值班的古叔告诉,到这里来找房东。”

花恺摘下墨镜笑道:“您就是大厦的主人,司徒女士吧?”

“是我!原来是来租房子的呀,来来,快进来!正中快开门!”

“哇,明星来这里租房?”

矮个男一边开门,一边乍呼。

“我叫花恺,不是什么明星。”

花恺迈进屋子,伸出手笑道。

矮个男有点受宠若惊地双手握住:“哦哦,我叫金正中,以后叫我正中就行了。”

“你好,正中。”

花恺的气度让金正中感觉很舒服,于是对这个好看得过分的男子好感瞬间爆棚,很自来熟地为他介绍:“这是我妈,大家都叫她金姐,这位是罗开平,平哥!”

“还有这位美女你认识了,司徒嘉嘉,大厦的主人,本来呢,叫嘉姐就行了,你以后住这里,大家就都是街坊了,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呀。”

“什么美人啊,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司徒嘉嘉不好意思地捂着脸。

“嘉姐,金姐,平哥。”花恺笑着逐一和他们打招呼。

“不用客气!”

看脸的世界,似乎在哪里都不会例外,几人似乎都对花恺十分有好感。

司徒嘉嘉高兴地拉着花恺:“你要租房是吧?我先带你去看看房子,就在上面。”

“那就麻烦鼙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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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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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恺跟着司徒嘉嘉离开后,罗开平推了推眼镜,有点惊讶道:“这位花先生看起来不大像会来这里租房的人啊。”

金正中叫道:“什么不像啊?这里怎么了?租个房子还要看长相吗?”

“不是啊,你知道我是做衣服的嘛,虽然别的都不在行,但对衣服还算了解,这位花先生穿在身上的东西,加起来差不多都能在这里买套小点的房子了。”

金正中一脸不信:“真的假的啊?”

“就是,有谁会把一套房子穿在身上?没想到阿平你平时闷声闷气,还会说笑呢?”一旁金姐也当笑话道。

罗开平见他们不信,也只好挠挠头。

“就是这里了。”

司徒嘉嘉领着花恺来到了楼上,打开了一家房门。

“房子我经常打扫的,很干净的,家具也是现成的,直接就能入住了。”

说完看着没说话的花恺,以为他在担心太贵,便道:“是不是有点大?你一个人住的话是有点大,要不我带你去看另一间小点的?”

“不用了,很不错,就这间吧。”

花恺随意看了一眼,房子不算小,一百多平在港岛算是豪宅了,风格虽然有点旧,却很干净整洁。

掏出一张支票递了过去:“这是房租和押金。”

司徒嘉嘉接过一看,惊道:“这太多了!”

花恺笑道:“没关系,多出来的就当以后的房租吧,也免得再麻烦了。”

你这怕是住十年都够了……

司徒嘉嘉拿着支票都不知道说什么,虽然感觉有点怪,但房子租出去,还有了这么大一笔收入,她自然高兴:“那好,等下我拿合同来给你签,对了,这是钥匙,先给你拿着了,随时可以搬进来住的。”

“没问题。”

“行,那我先去准备合同,花先生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也可以叫正中他们的,大家都是邻居了,不要客气啊。”

花恺笑道:“会的,谢谢嘉姐。”

司徒嘉嘉笑着转身,忽然又回过身来:“对了,花先生是哪里人啊?”

“内地来的。”

“内地啊,太好了!难怪花先生看起来就不大一般。不过,花先生看起来很年轻啊,还没上大学吧?”

“……其实我只是脸嫩,早毕业了。”

“哦?那还真是显年轻啊,好好,那你没女朋友吧?”

“……”

“还没有。”

“没有好,没有好。”

司徒嘉嘉念叨着,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花恺眼角一抽,这架势,想给她女儿王珍珍牵线不成……

微微失笑,拿出手机给王平安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人过来布置布置他的新住处。

琐事不提,一日晃眼即过。

第二天中午。

一辆计程车停在大厦前,车上下来两个提着行李的女孩,正是从日本回来的马小铃和王珍珍。

两人提着行李,才到门口,马小铃突然停了下来,抬头带着几分疑或看着眼前的大厦。

“小铃怎么了?”前面王珍珍回头问道。

“没什么,走吧。”

……

“珍珍、小铃啊,你们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们啊。”

司徒嘉嘉一边翻看着两人给她带回的礼物,一边责怪道。

“妈咪啊,哪里用这么麻烦啊?这么点路。”

王珍珍说着,拿出一件衣服笑道:“妈咪,这是小铃给你买的,漂不漂亮?”

“这衣服也太露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们耍我啊?”

“不是啊,很配你的,是不是啊小铃,小铃?你在看什么?”

王珍珍说着,发现马小铃正在窗台边四处张望,注意力根本没在这边。

“哦,没什么。”

马小铃闻言回身坐到旁边沙发,忽然问道:“对了,阿姨,最近你们大厦,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啊?”

司徒嘉嘉有点纳闷:“没有啊。”

“没有什么脏东西吗?”马小铃追问。

“脏东西?你说鬼啊?”

司徒嘉嘉听出马小铃的意思,笑道:“我们嘉嘉大厦有玄武童子坐镇,鬼都不敢进来的。”

“玄武童子?”

“是啊,他叫金正中,我告诉你啊,他很灵的!”

“妈咪啊,别说这些了,小铃刚才的意思是说我们大厦卫生不够干净啊,她是开清洁公司的,你说是不是小铃?”

王珍珍虽然已经知道马小铃的工作性质,但是她本来对这种东西就是很害怕的,去岛国走了一趟后,就更害怕了,现在根本听都不愿意听。

“是啊。”

马小铃看出她的心思,只好停止追问。

“这样啊,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司徒嘉嘉也没放在心上,闻言也就信了。

“我们这里有专门的人清洁的,一向都很干净的,不过既然你是做清洁的,我当然要照顾自己人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找你啊。”

“那就谢谢阿姨了。”

马小铃笑道,瞥了一眼王珍珍,又带着揄揶道:“不过阿姨你也要谢我啊。”

“谢你?为什么啊?”

“因为我带珍珍去了一趟岛国,帮你治好了她的感情失调麻木症啊。”她走到王珍珍身边抱着她的肩膀笑道。

王珍珍差点跳起来:“你胡说什么啊小铃!”

“什么什么?珍珍在岛国认识男朋友了?”

司徒嘉嘉连忙追问。

“差不多咯。”

“他是哪里人啊?”

马小铃顶着王珍珍的攻击娇笑道:“港岛警察啊。”

“港岛的啊!”司徒嘉嘉一脸惊喜。

“不是啊妈咪,你别听小铃胡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啊。”王珍珍红着脸解释。

马小铃扇风点火:“什么朋友?带你去游山玩水,又带你去滑雪逛商场,就算现在是普通朋友,很快就更进一步了。”

王珍珍急了,反击道:“你还说我?你自己一见面就和人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的,人家为了你都逃婚出来追你了。”

马小铃表情一滞,想到了某张阳光又无赖的脸,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小铃原来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阿姨你别听珍珍乱说啊!”

“有什么好害羞的?”

司徒嘉嘉笑道,不过转瞬又一拍手,惋惜道:“昨天咱们大厦来了个位花先生,你们不知道啊,花先生真是又英俊又有教养,而且家世好像也不错啊,我还想等你们回来给你俩介绍介绍呢,可惜了!”

花先生?英俊有教养,家世好?

马小铃和王珍珍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不会这么巧吧……

第446章 冤孽

花恺从自己的新床中翻起身,伸了个懒腰。

走出卧室,很悠闲地洗漱一番,又自己做了早餐,慢悠悠地吃完,就拿起一本古籍坐在窗台上翻看起来。

时间慢悠悠地走着,目光忽然从书页上离开,人窗边下望。

大厦底下,又来了一辆出租车。

一身黑皮衣的况天佑,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从车上走下。

“该来的都来了啊。”

花恺微微一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好像不大合适啊。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现在多了一个他,这些人的命运究竟会不会改变,“命运”到底是不是不可违逆,就看谁技高一筹了。

花恺沉吟着。

对于虚无飘渺的命运,他是不大相信的,更不相信“命运”真的是命运。

更大的可能,就是一本书中产生的灵智罢了,竟然就自封为至高无上的命运

马小铃和况天佑的宿世姻缘,就是他对“命运”的试探。

……

马小铃正迈着一双长腿,来到一家名叫“极乐”的游戏厅。

刚走进游戏厅中,包里手机响了起来。

“珍珍,什么事啊?”

“小铃啊,那个港岛警察来我们大厦租房子啊。”

“姓况的?”

马小铃意外道:“真的?”

“是啊。”

“岛国一起玩,回到港岛又做了邻居,你们果然很有缘分啊。”马小铃调笑道。

对面的王珍珍有点开心道:“你也这么觉得啊?”

马小铃一边往游戏厅走,一边道:“你就是想告诉我这件事啊。”

“不是,就是,在岛国拍的照片想叫你一起看啊。”

“我看你是想让我帮你壮胆吧。”

“当然不是了!哎呀,不说我了,小铃,你真的不去我们家楼上看看啊?刚刚你还说我和港岛警察有缘分,如果是真的,你和富家大少也是缘分不浅啊,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呢。”

“你胡说什么?谁和那个家伙命中注定啊!”

马小铃没好气地道,忽然看到前面有人对她招了招手,便道:“珍珍,我还有事要忙,先这样了,晚点call你。”

挂掉手机,捂了捂有点发热地脸颊,摇摇头甩掉杂念,向着朝她招手的人走了过去。

“求叔。”

来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走路一高一低,明显是一只腿瘸了。

“进来吧。”

男了招手领着她来到一间办公室。

“求叔,今天有没有生意啊?”马小铃边走边道。

“澳港一位赌王请你去做清洁,他的赌场最近不太干净。”

求叔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一个箱子:“符纸道器什么的,我都帮你准备好了,都在这里面了。”

马小铃接过箱子翻了翻,脸上满意,嘴里却道:“东西很一般啊,你没给我偷工减料吧?这样的货色你可得给我便宜点啊。”

“一般?哼哼,一分都不能少,你爱用不用。”

马小铃砍价策略失败,不甘地撇了撇嘴。

“这次开价怎么样?既然是赌王,不会庆吝啬吧?”

“这你就放心了,之次价钱很高的,人家是赌王,不会少你这点清洁费的。”

“那就好!”

又要有一笔不菲的收入,马小铃眉开眼笑。

她最近的压力很大啊,在岛国把几张信用卡都刷爆了。

“对了求叔,有件事想问你啊。”

“说吧。”

“何有求是你弟弟吧?”

求叔身形一顿,皱着眉道:“你怎么会问这个人?”

马小铃咬了咬嘴唇:“没什么,就是听人说起这个名字,随便问问。”

“听什么人说的?”求叔追问道。

“不是什么熟人,”

马小铃闪过一丝别扭,转移话题道:“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求叔脸一沉:“不知道,可能死了吧。”

“不会吧?”马小铃不满道。

求叔沉着脸,挥手赶起了人:“你有事没事?没事把账结了就快走吧,别打扰我做生意了。”

“走就走。”

马小铃撅了撅嘴,拿着手包掏了几下,就捂嘴道:“哎呀,我忘了,我在岛国把卡都刷爆了,算了,先欠着吧,分期结账啊!”

说完提起东西就往外跑。

“真是的!每次都赊账,我这生意迟早让你搞黄了!”

求叔气道,然后又追了出去,朝着她背影高声喊道:“过两天就是三破日了,一甲子才出现一次,怨气冲天,那些凶魂野鬼会变得很凶的,你小心点啊!”

“放心吧!我早就期待这天了!”

声音传来,人已经不见。

“真是前世欠你的!”

求叔摇摇头,转回办公室。

……

“笃笃!”

敲门声响起,花恺打开门,便见司徒嘉嘉笑着对他打招呼。

“嘉姐。”

一边打开外面的防盗门,一边笑道。

“花先生,怎么样?睡得好吗?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要不要帮忙啊?”司徒嘉嘉一进来,就扔出了一串问题。

“……已经都安置好了。”

“那就好,是这样的,你昨天刚搬进来,今天又搬进一个新住房,我打算明天办一个聚餐,也算为你们两位摆个乔迁宴,顺便把这里的邻居都给你们介绍介绍,以后大家也好有个照应嘛。”

花恺笑了笑:“这样啊,很好啊,那就麻烦嘉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司徒嘉嘉开心笑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到时候通知你。”

“行。”

看着司徒嘉嘉离开,花恺脸上低声自语:“恐怕明天的聚餐是办不成了。”

说着,也走了出去。

来到大厦后的垃圾聚集处。

这个区域的住户成分有点杂,这放垃圾的地方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多黑色垃圾袋都没有扔到垃圾桶中,哪怕举手就能放进去,也只是随意扔在桶外堆叠着。

花恺鼻翼微动,缓缓走向其中一堆垃圾。

伸手翻开几个垃圾袋,垃圾堆中现出一个身影。

这是一个可能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女,但此刻已经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隐隐散发着一丝恶臭。

花恺视线落在少女尸体的脖子上,两个漆黑的手印清晰可见。

哪怕是修为被封,他超人的感知也能感觉到一丝阴冷凶煞之极的气息。

“果真是冤孽……”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47章 玄武童子

难怪僵尸不老不死,却遭天人厌弃。

一滴血,就扰乱了生死轮回。

所以僵尸血,才被人叫冤孽血吧。

花恺看着眼前的尸体,目光微闪。

这人是被一具僵尸血所复活的活尸所杀,那具活尸昨晚杀人时,他已经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少女,其实他本可以救,却没有出手。

终究是素不相识,花恺谈不上有什么愧疚,只不过若是与他的目的不相悖,他也不介意略尽心意。

“喂,我要报警,有人死了,地点在嘉嘉大厦后巷,嗯。”

花恺放下手机,微微叹息。

……

“老况,又见面了!”

花恺乐呵呵地看着一身皮衣、深色眼镜,酷得不行的况天佑。

“……”

况天佑眼角微微一抽:“怎么又是你?”

“喂,你这样就不好了,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了,朋友久别重逢,你说这种话?”

“……我没有朋友。”况天佑冷冷道。

“你这人,一起玩过,一起吃过饭,”

花恺看了看周围的工作的警察,一把勾过他的脖子低声道:“还一起见过鬼,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这缘分啊,这不是朋友是什么?”

“……”

况天佑沉默地置身,脱开他的魔手,再开口话题已经转移:“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昨天刚搬来这里啊,就在嘉嘉大厦,咦?说起来,你怎么也在这里?刚才我见你就是从嘉嘉大厦出来的啊。”

“……你怎么发现的尸体?”

况天佑盯着花恺看了两秒,才反问道。

“我鼻子很灵的,今天早上想出去吃早餐,闻到味道了,跟着找了过来,就发现咯。”

“这么厉害?”

一个声音忽然从旁边插过来。

“咦!富家大少?怎么是你?”

“你好啊,高sir,我搬来这里了。”

来人是在岛国见过一面的高保,摇着头道:“哇,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有豪宅别墅不住,跑来这里租房子?”

“啪!”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拍在高保头上。

一个微胖的中年绷着脸道:“让你来查案,不是让你来和朋友聊天的。”

说完,又转向花恺道,一脸怀疑道:“你说是闻到味道才发现的尸体?这里这么多垃圾,味道这么重,而且你在前巷,怎么闻到这远的?”

“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昨晚在哪里?有没有人证?如果说不清,我只好认为你是嫌疑人,带你回警局调查了。”

“刘sir,他不是……”

“况天佑!认清你的身份。”

花恺微微一笑:“刘sir是吧?你有什么问题,由我的律师来和你谈吧。”

“哼,你以为请得起律师就没事了?我告诉你……”

花恺直接打断:“我的律师已经来了,有事就和他说吧。”

指了指微胖中年身后,一身西装革履的王平安正拿着手提包走了过来。

“先生。”

王平安来到花恺身前,微微一躬。

花恺笑了知,指了指中年道:“交给你了。”

“是。”

王平安点点头,转向中年:“这位警官,我是w律所的首席律师,鄙姓王,从现在开始,有关我老板的一切,您都可以和我谈,这边请。”

中年脸色微微一变,因w律所不是普通的律所,是港岛最大的律所,而且据说它背后有长生集团的影子。

仅凭港岛最大律所这一点,他就不敢轻易得罪,只好跟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和微胖中年说了什么,没两分钟,中年就不时地看向这边,不停地抹着额头不断冒出的汗。

“富家大少,还是你厉害!”

这一边,高保已经看出这个顶头上司的怪异,不由向花恺竖起大拇指,花恺抱拳回了他一个过奖的表情。

“相见就是有缘,老况,高sir,一起吃早餐啊?”

“好……”

况天佑打断了高保:“不必了,我们还要查案子,你自己去吧。”

“去,你这人真没意思,行,我走了。”

花恺说着,就转身走了。

才走到大厦门口,发现况天佑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到了身后。

“你不是要查案吗,跟着我干嘛?”

“我没跟你,我现在就是要去查案。”

花恺眉头一扬:“难道你认为凶手就在这座大厦里?”

况天佑看了他一眼,移开视线:“我没这么说啊。”

“你怎么说都行。”

花恺耸了耸肩,两人一起走进大厦。

却见大厦大堂里正聚集着一群人,正在争论着什么。

“哎!花先生,早啊!”

金正中在人群中看到花恺,招手叫道。

“早。”

“我给你们介绍啊,这位大帅哥呢,是昨天刚搬来的花先生,以后大家都是邻居,多照顾照顾啊。”

金正中满脸笑容,很开心的模样。

花恺招呼了几声,便道:“对了,你们刚刚好像在吵什么?”

金正中脸色微沉:“没有,这不是小倩死了吗,我说呢大家都是街坊,倩妈一个寡妇把女儿养大,真的很不容易啊,现在就这么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多可怜?”

“我就说做一场法事,把小倩魂魄招来,让倩妈见女儿最后一面,谁知道有人这么没同情心啊!”

“什么?你说谁啊?”

一个老头跳出来骂道:“人家刚死了女儿,你就想敲人一笔,你黑不黑心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收钱了?我这次不止免费把她请回来,我还要免费帮她做法事超度啊!怎么样,你要不要我帮你儿子也做一场啊?”

“呸!大吉大利!你小子这张嘴,迟早吃亏!”

那老者被他气得转身就走。

“切!”

花恺玩味地笑道:“看不出来,你还会通灵呢?”

金正中得意:“那当然,我可是嘉嘉大厦的玄武童子,很灵的我跟你说!”

“你就是玄武童子?”

况天佑站了出来。

“咦,不用说,你想必就是今天搬来的况警官!真不愧是当警察的,消息灵通啊,知道我玄武童子的大名。”

金正中更得意了。

“你今晚要招魂?”况天佑面无表情道。

“是啊。”

“不介意的话,我今晚也想来看看。”

金正中愣了愣,跟着道:“不介意,你想来就来吧。”

“这么有意思的事,正中,不介意我也一起来看看吧?”花恺笑道。

“那当然欢迎了!”

第448章 不男不女

“要我说啊,像她这种问题少女,多死几个也无所谓啊。”

金正中指着说话的那个老头道:“喂,古叔,说这种话你不怕天打雷劈啊?”

“去!”

老头挥了挥手,却也不敢再继续说。

“正中啊,你们刚才说谁死了?”

罗开平正提着菜篮从大厦进来,刚好听到,脸色微微一变。

“你不知道啊?隔壁大厦的小倩死了。”

罗开平神情有些不自然:“她什么时候死的?”

况天佑注视着他道:“具体时间应该是昨晚8点到凌晨左右,怎么,罗先生有线索?”

“哦!不是。”

“你紧张什么?”金姐忽然道。

“小倩找他做衣服,欠的钱还没给,他当然紧张了。”那个老头又回头说了一句。

“哦对了,她死前我在门口碰见她,她让我把钱还给你的。”

金正中掏出几张纸币道。

“哦,不用了,你刚刚说要帮她做法事是吧?这钱你拿去帮我上几柱香吧,剩下的交给倩妈,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先上去了。”

金正中笑道:“好哇,我们也走了,对了,今天晚上做法事,你们要来的话早点啊。”

“平哥。”

罗开平走上电梯,刚要开上门,忽然见一只手挡住门,跟着就见到了花恺,况天佑也随后走来。

“花先生。”罗开平似乎有些紧张地笑了笑。

电梯上。

花恺忽然道:“平哥,听说你是做衣服的,手艺很好啊。”

罗开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混口饭吃,都是街坊邻居帮衬。”

花恺笑道:“不用这么谦虚,正好,我刚巧想做一套衣服,平哥你帮我做吧?”

“花先生,你别开玩笑了,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找我做衣服呢?”罗开平也只当他在开玩笑。

“我这样的什么人啊?难道不是人啊?”

“不是……”罗开平急忙摇手,却不知道说什么。

花恺见罗恺平确实不善言谈,笑道:“就这么说定了,你不会不想做我生意吧?”

“不是……好吧,既然这样,花先生想做什么衣服呢”

“一套西装吧,你帮我选好点的面料,钱不是问题。”

花恺笑着:“对了,我时间不是很多,不如现在就去你那里吧,你帮我量下尺寸啊?”

“这……”

罗开平犹豫了一下:“好吧,那花先生请跟我来。”

他住的楼层很快就到了,打开电梯道。

“哎,老况,先别走啊,陪我一起。”

花恺拉住要关上电梯门的况天佑,一脸笑意。

“……”

况天佑眉头微扬,看了眼罗开平,出乎意料地道:“好。”

罗开平见状,变得有点紧张,只不看着走出电梯的两人,也只好点点头。

“两位请进吧。”

罗开平打开自家房门道。

走进罗开平家,就有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况天佑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花恺倒是悠闲地看着。

罗家不是很大,四处都挂着衣服面料,客厅还摆着几张缝纫台,感觉有点逼仄。

扫了一眼一间紧闭的房门,看向况天佑咧嘴一笑。

况天佑看着他,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然后在四周走动。

随手抓起一件衣服看了看道:“平哥,你手艺很不错啊,生意很好吧。”

“哦,没有,最近也没什么人做衣服了,都是外面买的,我也只能帮邻居改改衣服,混口饭吃,哪里比得你们当警察的威风啊。”

罗开平倒了两杯水端过来:“两位,喝杯水。”

“我们当警察的风险很大的,”

况天佑接过水,像是随意道:“对了,刚才我在下面听说,前几天小倩找你做过衣服,然后没给钱就拿走了?”

罗开平神情紧张,带着一丝不知所措:“哦,没、没什么的,可能是她走得急,忘了吧,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早点给晚点给都没关系的嘛。”

况天佑拿着水杯,坐到一旁:“是吗?但我听说伯母好像很生气啊?她有没有骂你啊?听说伯母身体不是很好,她是什么病啊?没什么事吧?”

“没有,怎么会呢?就是多年的哮喘,治不好的。”罗开平僵硬地笑了笑,下意思地不停捏着自己的手指。

况天佑眼睛落到他的双手上,目光突然一凝,伸手抓住他手腕:“平哥,你的手?”

罗开平手腕被他抓住翻了过来,露出双手掌心一片漆黑如墨。

“哦!没、没什么,昨晚被烫到了,没什么的!”

罗开平像触电一样缩回手,额头已经冒出一颗颗浮汗。

况天佑道:“烫成这样?很严重啊,看医生没有?”

“我儿子怎么样不关你的事!”

一个苍老阴沉地声音从那间紧闭的房间中传来,原本紧闭的房门已经打开一条缝,漆黑不见光的房中隐隐看到一个矮小佝偻的黑影。

“妈!你怎么出来了?”

罗开平吃了一惊,紧张地跑到房门口。

黑影声音阴沉恶毒:“我告诉你,那个没教养的贱女人,偷我们的东西,她该死!”

“妈,你不要乱说啊!”

况天佑扶了扶眼镜:“伯母是吧?伯母看起来身体不错,不像有病啊。”

黑影怒道:“我的生死与你无关!滚!滚出去!还有你,你的生意我们不做,都给我滚!”

“妈,人家照顾我生意,况先生也是关心我,您别这样。”

“哼,这个黑衣服的皮笑肉不笑,虚假透顶!还有那个,长得不男不女,更不是好人!你不放和这种人来往!”

“……”

花恺原本还看着况天佑偷着乐,没想到枪头转到了自己身上,笑容一僵,看到况天佑微微翘起的嘴角,脸皮抽了抽。

“不好意思,打扰了伯母,我们这就走。”

花恺耸耸肩,和况天佑一起走出罗家。

“对不起啊,花先生况先生,我妈心情不是很好。”罗开平一脸歉意道。

“没事的平哥,老人家嘛。不过,平哥,我知道你很孝顺,不过,做人,不是有孝顺就够了,而且,孝顺,未必是一味地顺从。”

花恺拍了拍他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走了。”

罗开平看着两人离去,脸上现出惊慌、愧疚、挣扎的神色。

……

“你早就知道?”

电梯里,况天佑盯着花恺道。

花恺笑道:“还是迟了点。”

言下之意,是没有能及时救下小倩。

严格来说,也算不得欺骗,如果他早来两天,也许能在不出手的前提下改命那个少女的命运。

就比如,他现在故意带着况天佑来罗开平家。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接近我?”

况天佑沉声道。

从上次花恺透露出他知道自己是僵尸的身份,他就一直心存疑虑,这一次,又这么巧遇见他,更不相信是巧合。

花恺笑着:“我是谁不早就告诉你了?我的身份可从来没骗过你们,只不过是你们这些人啊,都活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也太不关心外界的事了。”

“……”

第449章 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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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天佑停住脚步:“你什么意思?”

花恺摇摇头,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道:“多关心下时事新闻吧。”

“对了,你不打算抓人吗?”

况天佑皱着眉:“凶手如果是‘人’我当然要抓,可现在你让我怎么抓?”

“有什么问题吗?”花恺纳闷回头。

“难道让我抓回去,说是一具尸体到处杀人?”

“这又如何?算了,反正这也不关我的事,你是警察,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位老太太生前脾气就不好,现在嘛,像你说的,一具到处杀人的尸体……”

“张美倩的死未必是结束,你好自为之吧。”

花恺说完,挥了挥手,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况天佑站在原地,眉头皱得更深了。

……

“先生。”

花恺回到新家时,王平安已经在屋里等着。

“怎么,还有事吗?”花恺有点意外。

“先生,山本一夫来港岛了。”

“哦?”

花恺随手拿起一本古籍,在沙发上坐下,微笑道:“最后一个救世主也到了。”

翻动着古籍,不经意道:“这个世界真是有意思,两段千年宿世情缘,用爱情拯救世界。”

“日东集团有什么动静?”

“他们最近想要收购一家赌场。”

“这有什么特别吗?”花恺有点纳闷看着他。

“没有,不过我听说马小铃最近刚好要去那家赌场做清洁。”

“所以呢?你不会告诉我这也是山本一夫故意设的局?”

“不是。”

“……”

花恺眼角微微一抽:“平安,你什么时候学会皮了?”

“……”

王平安在一旁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出口。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婆婆妈妈的不像你啊。”

王平安犹豫了一下才道:“先生,您好像在这里花费的时间太多了。”

对他来说,花恺是神秘、强大、也高高在上的,他的时间很宝贵,应该用在更伟大的事上。

没错,对他来说,花恺做的事情只能用伟大来形容。

他认为花恺根本没有必要在这种地方花费时间,这里的事情,长生集团有无数的人可以用。

花恺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却没有说话。

王平安脸上的犹豫更重了,但还是再次开口:“先生,您不会是对马……”

“平安,你是不是真的老了?”花恺抬起头,打断了他。

“我发现你变得很啰嗦了,看来你真是年纪大了。要不然这次轮转,你还是回去,换你儿子过来吧,听说你儿子现在很本事了啊。”

“呃……”

王平安一滞,倒不是因为害怕,有点讪讪道:“先生,我身体还很棒的,我家那小子性格跳得很,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伺候先生?”

“那你还不走?”

花恺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是,平安告退。”

王平安离开后,花恺忽然有些烦躁起来,将手中的书都扔到了一旁。

……

王珍珍家。

“王太太,我都算好了,这次的法事大概需要10万块就刚好够了,但是左邻右舍才凑了一共一万多块……”

金姐坐在沙发上笑着说道,话说一半,却停了下留,略带期待看着坐在对面的司徒嘉嘉。

“这样啊,没问题,剩下的都算我的吧。”司徒嘉嘉很干脆地说出了她期待的话。

“好好,那就好办了,今晚我一定让正中全力为小倩做好这场法事。”

“那最好了,唉,真是造孽,好好的一个女孩,这么年轻,就这么死了。”司徒嘉嘉叹道。

金姐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正说中,门铃响了起来。

“妈咪,我去开就好了。”

一直在一旁翻看杂志的王珍珍已经跑了过去。

“是你啊?”

王珍珍打开门,就惊喜地看到况天佑站在门口。

“是啊,我过来是想问你点事……”

正说着,司徒嘉嘉走了过来,高兴地招呼道:“是况先生啊?快进来吧!”

“有什么事先进来再说吧。”王珍珍有些腼腆道。

况天佑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那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金姐看到况天佑这个警察,没来由地一阵心虚,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地走了。

“况先生,坐吧。”

司徒嘉嘉招呼道:“怎么样,新房子还住得习惯吧?”

“很好,谢谢。”

“那就好,对了,我看你搬进来的时候还有个孩子,那是你外甥还是?”

“是我儿子。”

司徒嘉嘉本来很开心的表情微微一顿:“原来你有儿子啊,那怎么不见你太太?”

“妈咪啊,你少说两句吧,况先生是客人,你怎么想审犯人一样啊?”

王珍珍拉着她道,脸上却有一丝失落掩盖不住。

“没关系,她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对不起啊。”王珍珍歉意道,马上转开了话题:“对了,你刚才说找我有事,什么事啊?”

况天佑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你能不能告诉我马小铃在什么地方?”

“你找小铃啊?”

“对,有生意找她。”

王珍珍原本还有些疑惑和不开心,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他说的生意指的是什么,一向对这些东西很害怕的她也没有追问,直接把马小铃地址写给给他。

司徒嘉嘉见况天佑拿了地址就想离开,就扯着王珍珍道:“说起小铃啊,你们两个人一起去的岛国,人家买了很多漂亮衣服回来的,你呀,什么都没买。”

王珍珍有点莫名其妙:“我有很多衣服啊,而且那边的衣服都好贵。”

“你那些衣服啊,全都是一个样,一件像样的都没有,”

司徒嘉嘉说着,随手从桌上拿过一本杂志,翻了翻道:“呐,你看看,这件才叫衣服嘛,你穿上这件一定很好看的,况先生,你说是不是啊?”

“……”况天佑有点僵硬地点了点头。

王珍珍纳闷地拿着杂志翻看着,忽然神情一愣,惊道:“这不是花恺吗?”

“你说新搬来的那位花先生啊?怎么你认识他吗?你说他做什么?”

司徒嘉嘉奇怪道。

“不是啊妈咪,你看这本杂志啊。”

司徒嘉嘉奇怪地接过杂志,看了一眼便掩口惊叫:“哎呀!原来他是长生集团的太子爷啊?”

况天佑目光微闪,视线也落到杂志上。

这是本很正经的时事杂志,不过那一页上正是花恺的照片,背景似乎是机场,花恺正在做奔逃状。

但他的穿着却被这杂志当成了时尚来长篇大论。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啊?”

王珍珍喃喃道。

“什么是真的啊?”

“这上面不是说他逃婚出来的?上次我们在岛国见到他,他也是这么说的,还说是为了小铃逃婚的,我还以为他开玩笑的。”

司徒嘉嘉惊讶道:“啊?原来他就是小铃男朋友啊?”

“我也不知道。”杂志上说的煞有其事,王珍珍也有点迷糊了。

“小铃真是厉害啊,找了这么个男朋友。”

司徒嘉嘉叹道,又在眼前两人看了看,若有所指道:“所以说啊,这缘分一到,就一定要抓紧啊。”

“妈咪,你说什么?小铃又不差,而且我反倒有些担心她了。”

“也是,要只是稍微好点就算了,长生集团的继承人啊,这差距真的太大了,一个天,一个地的,不一定是好事啊。”

司徒嘉嘉叹了句,又看了眼况天佑:“所以你就别这么挑了,有了合适的就快点在一起吧。”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况天佑有点承受不了,起身告辞。



第450章 一杯清酒

花恺心情突然变得有点烦躁,但要问为什么烦,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突然很想喝酒。

这个念头很突兀,因为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喝过酒了。

因为喝酒,就是喝的那种微熏的感觉。

而以他现在的修为,已经找不到能让他醉的酒了。也许有,但他没见过。

哪怕现在自封了修为,但他的不坏之身却仍在,万毒难侵,何况酒?

不过很巧,他恰恰知道,这里有一个地方,应该有能让他喝醉的酒。

那个地方离嘉嘉大厦不远。

他下了楼,慢慢地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一个酒吧前。

酒吧很偏僻,周围还种着许多小树、藤蔓植物之类,几乎将酒吧埋在其中,要不是刻意寻找,恐怕很少人会注意到。

“waitingbar?”

千年等一回吗?

花恺看着酒吧招牌,笑了笑,便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

一个一身绿色职场套装的短发女子迎了上来。

女子看起来很年轻,只有二十来岁左右,长得也很漂亮,还有一丝英气。

花恺扫了一眼:“你是waitress?”

“很奇怪吗?”

女子很大方,反问了一句。

“不像。”

花恺笑着摇了摇头,径直往里走。

绿衣女子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露出奇怪的神色,然后耸耸肩,就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酒吧很安静,里面的客人都是在安静地喝酒,有的甚至就摊在椅子上睡觉。

花恺穿过人群,来到吧台。

吧台里有个人正在调酒,是一个白衣女子。

她比刚才的绿衣女子更美十分,身上有一种出尘的气质,若者说仙气更合适,眉宇间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妖媚。

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却是无比和谐。

花恺直接坐到了她身前。

白衣女子抬起头,对于突然坐到她面前,还肆无忌惮盯着她看的花恺也没有一丝惊讶,更没有什么不快,只是淡然地问了句:“想喝点什么?”

“我听说,你这里有一种很特别的酒?”

白衣女子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看来这位先生也是位很特别的人。”

花恺微笑:“我现在很想喝酒,不过我这个人很难喝醉的,如果这算特别,那我的确是很特别。”

“酒是好东西,如果想喝的时候喝不到,那真的是一件遗憾的事。”

白衣女子清淡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调酒器,从旁拿起一只透明如水晶般的酒盅。

“难得遇到先生这样特别的人,今天我请客,给你调一杯特别的酒?”

“那就多谢了。”

白衣女子笑了笑,没再说话,举着水晶酒盅,拿起一瓶酒往里面倒入了一股清淡如水的酒液,像白玉雕成的纤秀五指轻轻一摇,酒液在酒盅里打起了旋,透明的酒液竟突兀地变得白浊起来。

女子拿过一只小小的玻璃酒杯,将酒液倒了进去,放到花恺面前,微微一笑:“试试吧,我想,它应该能让你醉一醉。”

花恺看着眼前酒杯,里面的酒却不像酒,而是像一缕淡淡的云烟,在透明的杯中袅袅而动。

“调酒调得这么快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笑着说了一句,便拿起酒杯,很干脆地一仰而尽。

酒很淡,几乎没有什么味道,还很轻,真如云烟划过一般,只感觉隐隐约约一丝冰凉,酒已入喉。

片刻之后,一种奇怪的感觉涌起,如同置身云端,飘飘缈缈,空空荡荡。

眼前似乎看到了一幕幕画面闪过,却如电一般,一闪即逝,最后定格在一个人影上。

花恺睁开双眼,不过是瞬息间,他却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看着已经空空的酒杯,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

“果然是很特别的酒,这是什么酒?”

“当然是好酒了。”

进门时见到的那个绿衣女子已经来到他旁边,坐在吧台前,单手托着下巴,侧身看着花恺。

媚中带着英气的双眼透出一丝好奇:“我姐姐亲自调的,外面可喝不到。”

“这酒入口如烟,初时很淡,后来就看人了,有的人会觉得浓烈如火,有的人会觉得沉重如山,还有的人会悲苦难当……你呢?有什么感觉?”

花恺微微一笑:“看清楚了一些事,很不错,它有没有名字?”

白衣女子脸上的笑容似乎永远这么清淡:“这酒,有的人喝了,会想起很久以前的人、很久以前的事,或者是一些已经忘记的事,还有一些人,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喝了它之后,或许能看到些启示。所以,它叫心酒。”

“心酒?”

花恺目光微闪:“一杯清酒,一缕云烟,拷问人心,果然是好酒。”

“你这个人还真特别,不过说话有点酸,我们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也是这样。”

绿衣女子俏皮地皱了皱鼻子:“不过你和他不一样,他的酸很臭,你的酸还算能接受。”

白衣女子轻轻横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花恺却在这一眼中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悲苦,电闪一般,若是一般人,当是看不到的。

早知她们身份的他心中轻轻叹了叹。

随口道:“你们是姐妹啊?”

“是啊,很多年的姐妹了。”绿衣女子有些俏皮道。

“很多年?像二位这样的美人,用这样的词可真是让其他女子不快啊。”

“今天喝了你的好酒,很不错,帮我看清楚了很多事。”

花恺轻轻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放到了桌上:“我这人从不欠人情,你帮我一次,我也要帮你一次,这是我的名片,随时联系。”

话落,人已经离开了吧台,走了几步,又微微偏回头笑道:“记住了,是任何事。”

绿衣女子在花恺走后,拿起桌上的名片,笑着道:“花恺?姐姐,他到底是什么人啊?看起来不像一般人呢,口气还挺大的。”

“他很普通,却又很不一般。”白衣女子淡淡道。

“什么意思啊?”

“我的眼睛告诉我,他很普通,但我的心告诉我,他很危险。”

“啊?怎么会这样呢?”

绿衣女子瞪大眼睛:“一个普通人怎么会让你感觉危险?”

随即大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姐姐,是不是你的天人五衰更近了?”

白衣女子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又回身去忙着调酒了。

……

第451章 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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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嘉大厦又死人了。

死的是一个住在大厦中的舞女,名叫pipi。

就在金正中在家中给前一个死者小倩做法事时,在花恺跑去喝酒的当晚,被人发现死在家中,脖子上同样有着一双黑色手印。

花恺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只是摇了摇头。

哪怕他提前点破,还是没有改变。

与其说是命运注定,花恺觉得,还不如说是况天佑的性格。

本有阻止一切,甚至改变一切的能力,偏偏无所作为,说是缺陷也好,说是坚持也好,终归是性格决定命运。

几天之内连续死了两个人,听说还开始闹鬼了,许多住户信誓旦旦地说见到了鬼,导致这几天嘉嘉大厦人人自危。

nbsbsbsgbar喝了那杯心酒,花恺像是自闭了一样,在新家中深居简出,也不去管外面的事。

“笃、笃、笃……”

这天夜里,他的房门外却忽然响起低沉的敲门声。

花恺鼻翼微动,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微微一笑,却不去理会,更没有起身去开门的打算。

敲门声一直在响,大有不开门一直响下起的意思。

花恺却是置若惘闻。

原先还是沉闷缓慢的敲门声,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笃笃笃笃!”

“砰!”

门外的“人”似乎耗尽了耐心,一声巨响,门从外面被一股巨力撞开。

一股阴冷气息猛地涌进来,门外,昏暗的走道上出现了一个矮小的黑影。

花恺视线一直在手中的书上,连头都没抬,淡淡道:“平妈,强闯私宅,是犯法的。”

黑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惨白中带着乌黑的脸,咧开嘴角,露出阴渗渗的笑,声音低沉沙哑:“嘿嘿嘿嘿……等你死了,再去阎王那里告状吧。”

平妈突地从原地消失,砰砰砰一路撞飞挡在身前的家具,呼息间竟然已经出现在花恺身前。

很难想像一个苍老得像是风中烛火一样,随时熄灭的老人会有这样的力量和速度。

带着一丝阴冷笑容,平妈干枯乌黑的手爪已经抓向花恺脖子。

下一刻,惨白的脸上却是突然一惊。

她发现自己抓住的根本不向是人类的身体,而是一截百炼钢筋,任她如何用力,也难撼动半分。

“你不是人!”

平妈恶毒地叫了一声,双手更死命地掐了下去。

“你怎么骂人呢?”

花恺眉头皱起:“还有啊,大家不熟,你别动手动脚的。”

话音才落,他周身浮起一一层淡淡的白色莹光,平妈只觉双手抓住的是滚烫的烙铁一般,滋滋做响,惨叫了一声,身不由己地松开了双手。

花恺抬起左腕,腕上戴着的一块玉上,有个朱红咒印骤然亮起红光。

“轰!”

平妈矮小的身影猛地倒飞而出,一道金光随之飞射而出,在门口现出一个魁梧的金甲人。

“老霍,算了。”

花恺叫住要追去的霍胜国。

这个金盔金甲,如同神将一般的汉子,正是他当初炼制的五鬼之一霍胜国。

除了让他送上觉醒中的星辰的花喜,其余四鬼早已被他炼成道门力士,神威惊人。

对付平妈区区一个活尸,不过是举手之力。

不过花恺却不想去过多干涉。

挥了挥手,霍胜国施了一礼,化作金光再次没入他手腕上的玉牌。

花恺看了一眼被搞得一团乱的客厅,不由摇头埋怨:“招你的是况天佑,你不找他麻烦反倒来找我?啧,这么没眼力界,你不惨谁惨?”

伸手在脖子摸了摸,拿到眼前一看,手上已经被染黑了一片。

眉头微扬:“区区一具活尸,只受了一滴僵尸血,竟然就有这么浓郁的阴煞,僵尸果然够奇特……”

……

罗开平正在台上埋头剪裁布料,忽觉一阵阴风刮过,抬头正见到老母的房间门微微晃动,皱了皱眉,起身来到房门前。

“妈,您还没睡啊?”

“咳咳……”

房中传来一阵咳嗽,罗开平一急,直接推开门:“妈,您没事吧?我给您拿杯水喝。”

“不用了……”

平妈低沉虚弱地声音传来:“阿平……”

“妈,您想说什么?”

罗开平见老母似乎很虚弱,心中不由一沉。

“阿平啊,这么晚了,你刚才在做什么?”

“妈,珍珍昨天来找我做衣服,我赶一赶,尽快做好给她啊。”

“你很紧张珍珍啊?”

罗开平摸了摸头:“妈,你说什么啊,不是。”

“你别骗我了,你的心思妈知道。”

平妈叹了一口气:“唉,如果你做的这件衣服是珍珍嫁进我们罗家的裙褂就好了。”

罗开平脸色一黯:“妈,你说什么呢,八字都还没一撇,不可能的。”

“哼,怎么不可能?我们罗家家世清白,你也有正当工作,哪点不好?还是你怕珍珍配不上你?”

平妈脸色一沉:“阿平,妈的时间不多了,一定要看到你把珍珍娶进门才能瞑目,你把衣服做得喜庆点,就当做珍珍的嫁衣吧。”

罗开平一惊:“妈,你胡说什么啊?这不可能的,还有,妈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平妈虚弱地抬起手,在他头上抚了抚:“妈也想一直照顾你,只不过有人不想让我们母子安生,他们是坏人,很快就会来了……”

罗开平连连摇头:“不,不会的妈,没有人能分开我们母子!”

平妈惨白渗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容:“好,好……”

……

第二天中午,花恺难得地走出了房门,脸上已是一片轻松之色。

“老况!”

在大厦门口,花恺就看见了往出走的况天佑,立马大声叫道。

“……”

况天佑脚步一顿,想要装作听不见,继续往前走。

几声急促的脚步,花恺手臂已经勾上了他肩膀。

“走这么快干嘛?我叫你呢!”

花恺不满道:“你该不会是在躲我吧?”

“是。”况天佑十分干脆地道。

“……没事,我不介意!”

“我介意。”

花恺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道:“我听说,又死了一个人啊,你这个警察怎么回事?放着凶手不抓啊。”

况天佑脚步一顿,又继续前行:“我能抓她干嘛?难道抓她坐牢吗?”

“所以你打算放任她继续行凶?”

况天佑面无表情:“专业的事,自然要由专业的人来做,我会找人对付她的。”

花恺忽地一脸警惕:“喂,你不会是想去找我的宝贝儿吧?我警告你啊,她是我的,你别靠近她!”

“……”

况天佑斜了他一眼,很难相信这样的货色竟然是出身那样庞大的一个家族。

他之前已经调查过长生集团,哪怕他活了这么多年,又不关心世事,也不够被吓一跳,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庞大的一个私人势力。

“你不放心可以跟着我。”

懒得纠缠的况天佑直接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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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灵灵堂

花恺死皮赖脸地紧跟着况天佑,来到了一个繁华的街区,走进了一座大厦。

很难想象,这种精英汇聚的现代化办公区,会藏着一个捉鬼捉僵尸的事务所。

跟着况天佑走出电梯,竟然正好撞上迎面而来的马小铃。

“况天佑?你是来找我吗?”

马小铃最先看到走在前头的况天佑,话音才落,就看到从后面冒头的花恺,脸色微微一变。

“姓花的?你来做什么?”

“喂,你这样就让人伤心了,什么叫来做什么?当然是想你了才来了。”

马小铃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没脸没皮,不管心中什么反应,脸上却是一如既往,傲娇的面无表情:“如果你是要说废话的,现在就可以走了,我没时间跟你浪费。”

说着话,人已经转身要走。

况天佑叫道:“等等,求叔叫我来找你的。”

马小铃脚步一顿,摆子摆头:“跟我来。”

没一会儿,花恺看了一眼她停留的地方,笑道:“灵灵堂清洁公司?亲爱的,没想到你还是个霸道女总裁啊。”

马小铃翻了个白眼,无视了他的怪话,按下密码,打开了门。

“随便坐。”

马小铃径直走了进去,坐在一张办公桌前,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道:“你跟求叔很熟?”

完全把花恺当成了透明人。

况天佑打量着四周环境,这里的风格很现代化,和一般人想象的捉鬼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闻言随口道:“是啊,求叔和警方很熟,经常有案子会需要他帮助。”

忽然眼神一顿,指着一面墙上的一张和马小铃长得极像的女子的照片道:“她是你什么人?”

“姑婆。”马小铃虽然对他的问题有些疑惑,还是回答了。

况天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听说她会抓僵尸?”

“你想捉僵尸吗?”马小铃露出一丝意外。

“不是。”

况天佑撇开目光,坐到了一旁:“我有件案子请你帮忙。”

马小铃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干脆俐落地报出一串价格:“好啊,我的谈话费是一个小时500块,不管最后要不要我出手,也要付我8000块顾问费,如果要我出手,就要看等级了,最低一万块起,每高一级递增一万五千,如果有特别的案件需要我使用昂贵的法器或阵法,要额外算费用。”

说着将桌上电脑显示器转了过来:“这是具体价目,有不清楚的你可以自己看。”

况天佑一脸淡定:“你们这行里你也算个稀有品种。”

马小铃无所谓地笑了笑:“今时不同往日,天师也要吃饭,也要讲究包装和善后,生意就是生意,没人情的。”

“砰!”

一双手忽然拍在他们两人面前的办公桌上。

“你们两个,当我透明啊?”

花恺手掌撑着桌面,弯着腰,头已经伸到了马小铃面前,一张脸几乎要贴了上去。

马小铃猛地看到花恺那张离自己只有不到一寸的脸,眼中一丝慌乱一闪而过,却很倔强的没有躲开,直视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看似淡定地道:“请离我远点,别妨碍我谈生意。”

花恺盯着眼前这双似乎毫无波澜的清澈双眼,眯了眯眼,忽然一笑:“不愧是我喜欢的人,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更让我着迷的。”

说完也不等她有反应,直起了腰:“不过我提醒你,这个老况就是个穷差佬,没钱付给你的。”

说着回头瞪了瞪况天佑。

“……”

况天佑无视了他,对马小铃道:“他说得没错,我没打算给钱。”

马小铃似乎愰了下神,闻言收起神思,昂着圆润的下巴:“那就没办法了,这单生意谈不成了,我很忙,不送。”

说着已经转过身,对着电脑敲起键盘。

花恺笑道:“你缺钱可以找我啊。”

马小铃斜视了一眼:“你有生意要找我吗?”

花恺眼珠微微一转:“和我约会算不算?”

“对不起,我这里没有这项服务,如果你想找个女鬼约会,我可以帮你,不过价钱会比较贵。”

马小铃冷着脸:“你们两个没事的话快点走,别打扰我工作。”

花恺对着况天佑耸了耸肩。

况天佑继续无视,淡定地对马小铃道:“这件案子和嘉嘉大厦有关。”

“……”

马小铃手上动作一滞,转过脸来:“你说清楚。”

“几天前,嘉嘉大厦发生了一宗命案,死者叫张美倩,被人杀死,弃尸在大厦后巷,发现尸体的,就是他。”

况天佑像花恺偏了偏头。

看到马小铃向自己看过来,花恺回了个笑容,收获了个白眼。

“两天后,大厦里的一位叫pipi的住客,又被人发现死在家里,奇怪的是,这两个人脖子上,都有一个黑色手印……”

况天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花恺。

花恺撇了撇嘴:“看我干嘛?事无不可对人言,想说什么就说呗。”

“他带我去大厦里的一位叫罗开平的住客家里看过,我发现罗开平手上有着和死者身上相同的黑印,但是罗开平是大厦里公认的好好先生,他也没有杀人的动机。”

况天佑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说出自己发现了平妈是一具活尸,或许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特别,没法向人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你怀疑凶手不是人,而且和罗开平有关?”马小铃问了一句。

花恺却不耐烦地道:“哎呀,受不你,绕什么弯子?我来说吧,事实就是罗开平母亲早就已经死了,但是现在成了一具活尸,到处杀人,多简单的?”

马小铃用疑惑的眼神扫过况天佑,又落到花恺身上:“你怎么知道她是活尸?”

花恺眯眼笑道:“想知道啊?跟我约会就告诉你。”

马小铃果断地转开脸,对况天佑道:“你也知道?”

况天佑答非所问:“你想怎么对付她?”

马小铃从桌上的抽屉里翻出一些东西,装进随身的化妆箱中,直接起身:“那要先看了再说,如果不是人,当然要收了。”

……

第453章 搞他

“小铃,你来啊!咦?花先生也在啊,哦~你们两个果然……”

王珍珍站在电梯外,电梯门一开,看到马小铃,开心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看到她边的花恺,吃惊地掩了掩口,脸上露出揄揶的笑意。

“果然你个头啊。”马小铃扯了扯她的脸。

王珍珍刚想和她闹,又看到后面出来的况天佑,顿时有点紧张起来。

“况先生,你也在啊,对了,你们这是?”

马小铃道:“我想去看看平妈,正好,你和他们熟,带我去吧。”

“哦,好。”王珍珍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

“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就不和你们去了。”花恺忽然道。

“早就该走了。”马小铃翻了个白眼,迈开长腿就走了。

“我很期待我们的约会啊!”

花恺朝着马小铃背影喊了一句,马小铃没理他,短裙下一双大长腿却迈得飞快。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花恺转过身,看了一眼大厦的外窗,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几分钟后,大厦楼顶。

花恺走到天台扶手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城市的夜景。

“想不到长生集团花氏的太子爷,竟然来这种地方住。”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花恺像是早在等着他一样,也没有惊异,头也不回道:“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在我面前放肆,你胆子不小啊。”

“长生花氏,名头不小,也的确挺能唬人,不过这个世界很大,并不是什么‘人’都怕这个名字的。”

那人说话间带着一丝俯视,似乎那个在这个世界站在巅峰的名字,也根本没资格让他正视。

花恺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人。

来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背着手,脸上带着礼貌又淡然的笑意看着他。

这人在岛国时就已经见过,是山本一夫派去和马小铃接触的手下,名叫阿ken。

花恺笑道:“山本一夫的人,都和你一样自信啊?”

“我们没有理由不自信。”

花恺嘴角微微勾起:“因为你们是僵尸?”

一直带着淡然笑意的金丝眼镜,脸色骤然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很快便又隐去。

却已经没有了笑意:“你竟然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正如你所说,这个世界很大。”

花恺笑着,下一刻却冷了下来:“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也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给你个忠告,以后不要再靠近马小铃,当然,你们可以不听,只要祈祷别让我发现,否则……”

“哈哈,不愧是长生花氏的太子爷,气势果然不同寻常。”

金丝眼镜大笑一声,又正色道:“不过我也要给你个忠告,惹怒了boss,这世上没人能护得了你,长生集团也不例外。”

“哦?呵,”

花恺轻笑了一声,抬手一招,对着空无一人的夜幕说道:“出来打架了,给他留点记号就行。”

金丝眼镜疑惑刚起,便见一柄寒气逼人的青锋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化作一道白色匹练,划破夜幕。

他竟然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觉胸口一痛,锋锐的剑锋已经插入他的胸前。

金丝眼镜低头看着胸前一截剑锋,眼中充满不可思议,缓缓抬起头,却发现握着剑柄的竟然是一个绝美的少女,只是这个少女却有着一头白如霜雪的长发。

“你……是什么人?”金丝眼镜痛苦地从齿间挤出一句话。

“你还不配知道。”

红颜白发,长发白如霜雪,声音也冷如霜雪。

“呵……呵呵……”

金丝眼镜忽然低声笑了起来:“长生集团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还藏有这样的高手,不过……”

他忽然抓着剑锋,缓缓地向后退步,一点一点地将插入胸中的剑拔了出来,剑和血肉的摩擦竟如同摩擦钢铁一般。

白发少女秀眉微皱,虽然她来之前早知这世界有这种诡异的生物,此时亲眼见到,却还是有点惊讶,反而没有立即动手。

金丝眼镜被长剑洞穿的胸口,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抬头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女和花恺,摘下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露出有些癫狂的笑意:“不过,想伤我,没那么容易的。”

“霓裳,你先回来,专业的事当然要由专业的人来干。”

花恺有点头疼地叫道,这魔女怎么跑出来了,他本来叫的不是她啊。

练霓裳回头给了他一个不满的眼神,但还是很听话地退回花恺身边。

“吼!”

脱掉了眼镜的金丝眼镜仰天吼叫,唇间伸出了一双寸许长的尖锐獠牙,一双眼珠变成了绿色。

练霓裳嫌弃地看了一眼,花恺也没有惊异,叫了一声:“婷婷,别躲了,搞他。”

“风疾雷震,金光速现,急急如律令!”

一道金光应声射来,刚刚变身的金丝眼镜眼中第一次出现一丝惊恐,身体急速变化,整个人瞬间竟变成了像水一般。

“噗!”

刚刚愈合的胸口又被一金光洞穿,金光洞穿他胸口,却势不停,射落他身后的地面,竟是一柄用红线穿在一起的铜钱小剑。

圆钝的铜钱轻而易举地插进了水泥地面。

金丝眼镜从水人变回,胸口却仍然多出了一个小洞,这一次却不像刚才一般愈合,有一层淡淡的金光在阻止着他的恢复。

他看着眼前又一个出现的女子,难以置信地道:“你是……毛家人?”

又摇头否定:“不可能的,毛家早就没落多年了,不可能还有你这样的高手。”

花恺走了上来:“刚才就和你说过,这个世界很大。”

金丝眼镜盯着他:“我总算明白,为什么boss不肯轻易动你了。”

“动我?那也得他有这个本事。”

花恺摇摇头:“你还是不明白。好了,这次只是给你一点教训,回去把我的忠告带给山本一夫,我虽然没兴趣去管他,不过他要是不听话,那就不一定了。”

金丝眼镜眼中神色变幻,重重道:“好,我会告诉boss的。”

说着,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任婷婷,整个人像水泡一样,猛地爆开,地上留下了一滩水渍,人却不见了踪影。

“花公子,为什么不留下他?”

看起来已经三十多岁的任婷婷皱眉道,作为毛晓方弟子,看到僵尸不收,是有些不满的。

“留下他?”

花恺笑了笑:“你以为这个家伙没事干,就是专门来撩拨我一下?”

“……”

章第454章 尸体

“这个人真名叫堂本真悟,以前是山本一夫女儿的男朋友,不过山本一夫丧妻之后,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山本未来给咬了,把她变成了僵尸,她女儿又将自己男朋友给咬死,被山本一夫变成了僵尸。”

花恺见两人都露出疑惑神色,顺口将这几个僵尸的来历和恩怨纠葛简洁地说了出来:

“可以说,这是那对情侣的恶梦,无论是堂本真悟,还是山本未来,都对山本一夫恨之入骨,尤其是刚才那小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死山本一夫。”

练霓裳恍然道:“大哥的意思,这个东瀛人其实是在忍辱负重?”

花恺摸摸下巴:“……也可以这么说吧,这小子恐怕是故意在我面前现身,想要激怒我,让我出手对付山本一夫。”

任婷婷疑惑道:“可他怎知公子有对付山本一夫的能力?”

“需要知道吗?对他来说,我能对付得了,他就大仇得报,对付不了,遭难的也是我,对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练霓裳冷着脸:“哼,如此枉顾人命,果是异类,下次再见,定要取他性命。”

“……”

花恺脑门垂下几根黑线。

“你想杀他恐怕没那么容易,我还没说你呢,不是让你回去了吗?怎还滞留此界?”

“有何不可?”魔女并不怵他。

“早跟你说过,此界非比寻常,处处凶险,你武功虽强,对上那些异类却是吃亏。你未曾凝炼自己的神意之前,不可掉以轻心。”

花恺正色道。

所谓神意,是他参悟自己所学,与道门术法、佛门神通、儒门浩然相互印证,所想出的对付异类的武道神通,以武者踏入先天的武道意志为根基,更进一步凝炼,与一身武道气血相融,被他称之为武道神意。

降魔之力不弱三教手段,更因融入一身武道,举手投足俱是降魔伟力,霸道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

“哼。”

魔女冷脸相对,花恺便知道她心中不服,只好摇头。

……

罗家。

“妈!你的额头怎么回事?”

罗开平打开房门,看到自己老母额头上多了一个红色的符咒印记,不由大惊。

“阿平,时间不多了,那些坏人要来害我们了……”

“妈……”

……

司徒家。

“你们随便坐吧,我去给你们泡咖啡。”

王珍珍招呼马小铃与况天佑坐下,便走进了厨房。

等她走后,况天佑才问道:“怎么样?”

马小铃坐到一旁:“平妈确实不是人,但也不是活尸,活尸只是人死了,却因某些原因三魂七魄不散,死去的尸体才会活过来,如果是活尸,刚才已经被我的符咒打得魂飞魄散。”

“怎么会这样?”

况天佑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难道是僵尸?”

马小铃道:“活尸和僵尸确实有相似的地方,不过我没见过僵尸,不能确定。”

“她不是僵尸。”况天佑此时却自己否定了。

“你怎么知道?”

马小铃露出疑色,见他沉默,又问道:“还有,刚才你还没回答我,你和那个姓花的是怎么知道平妈不是人的?”

“他怎么知道的,你自己去问他,我的事你没必要知道。”

况天佑淡声道:“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怎么对付平妈。”

马小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对付平妈很简单,把她打得魂飞魄散就行了,但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样收了她,就是造孽,我做不出来。”

“你想怎么做?”

“先带我去看看平妈杀死的两人的尸体。”

“好。”

况天佑很干脆,直接起身就要走。

“哎,你们要走了?咖啡刚泡好啊。”

王珍珍刚好端着咖啡走了出来。

“珍珍,况天佑有个案子要我帮忙,我要先跟他去一趟警局。”

“这样啊?那好吧。”

“回头见。”

“嗯。”

两人走后,王珍珍扁了扁嘴,把咖啡放到桌上,忽着又听到门铃声响。

“难道是小铃又回来了?”

王珍珍微微疑惑,走过去打开了门。

“咦?平哥,是你啊,有事吗?”

门外的人是罗开平,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珍珍,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想和你说,你能不能和我来一趟?”

“嗯……好啊”王珍珍微微疑惑,还是很干脆地答应了。

“呵呵,走吧。”

……

马小铃跟着况天佑来到警局存放尸体的地方。

一个法医领着他们,从停尸柜中拉出两具尸体。

“这就是那两个死者的尸体了。”

法医指着尸体上的黑斑,有点感慨道:“我当了验尸官也有很多年了,每天解剖的尸体恐怕比屠夫都多,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我化验过了,她们体内根本没有相同的色素,可以确定这不是她们自己的,说来也怪,这些黑斑就像武侠里写的,中了毒一样。”

马小铃围着尸体看了一圈,眉头微微皱起,四周看了上眼,走到一扇窗边,扯开窗帘,仰头看到一轮明月当空。

回头对两人道:“请把尸体推到这里,谢谢。”

法医有点莫名其妙,况天佑已经推着尸体过来。

两具尸体并排靠在窗边,异变突生。

月华如柱,实质般照落尸体。

两具尸体上突然冒也一缕缕淡淡的黑气,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倾刻间变成了两具枯黄的骷髅。

“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啊?!”

法医大惊失色。

马小铃也不隐瞒,直接道:“她们身上的黑斑不是什么色素,而是阴煞,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尸气,杀死她们的人,身上一定有着浓郁的阴煞,那些黑斑,就是她们沾染的阴煞。”

“月光可以激化阴煞,加速了尸体的腐蚀,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这……”

法医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说,杀人的、是……死尸?”

马小铃道:“可能是死尸,也有可能是僵尸。”

“现在要怎么做?”况天佑打断了她的科普。

“不管她是死尸还是僵尸,未免她继续害人,先把她控制住再说。”

马小铃说完,转身就走。

……

“怎么回事?”

马小铃与况天佑刚回到嘉嘉大厦不远的街道,突然抬头看着天空,神情微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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