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武侠大冒险 - xp1024.com
《万界武侠大冒险》


第一章 杨行舟

杨行舟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个名叫大离王朝的世界。

而他所在的地方则是大离王朝北方边疆的一处山寨之内,黑风寨。

黑风寨。

穷乡僻壤之地的一撮小小的绿林势力,山寨中的百姓平日里以种田为生,兼职是打劫。

不过前两年打劫的时候,惹到了硬茬子,被人冲上山顶,把山寨的寨主给一剑斩掉了脑袋,顺手杀了山寨内的几个头目,这才飘然离去。

杨行舟附身的这具身体的主人,便是山寨中的一名小头目,被那位白衣剑士一掌打中了后心,打的吐血而亡。

没想到杨行舟附体之后,竟然又慢苏醒了过来,被山寨中残留的几个男女给救了过来,如今距离他醒来已经三年有余。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杨海川,被苏醒过来的杨行舟强行改回了自己的名字,对外则是说要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不再做打劫的营生,要好好经营山寨。

他这具身体其实年龄不大,之所以成为山寨的小头目,主要原因是身体素质好,为人也聪明,在修炼武道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年纪轻轻已经成了山寨内有数的高手,这才破例被提拔成黑风寨的一个小头目。

结果倒了血霉,遭了池鱼之殃,被人一掌打死了。

现在杨行舟接管了这具身体之后,用了三个月才将身体调理了过来,然后整个山寨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之下,一群人商议了大半天,便决定让杨行舟当山寨的寨主。

不是他们自己不想当寨主,实在是山寨中没有一个能打的,一个比一个菜鸡,而杨行舟勉强算是羊中之驴,战斗力比这些家伙强的多,因此为了生存着想,众人不得不选他当寨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最大的依仗便是一身武道修为,只有功夫好,修为高,才能更好的在江湖立足。

被当初的白衣剑士在山寨内冲杀了一次之后,众人更意识到了武力的重要性,因此更是坚定了拥护杨行舟为寨主的心思,除了杨行舟,实在是没有能打的了。

不过杨行舟也确实不负众望,在醒来之后,勤修武道,一身修为快速提升。

这还罢了,毕竟穷乡僻壤,没有好的武学传承,便是修为再高,也有极限,功夫好只能保护山寨,却换不来钱财。

真正令众人佩服的还是杨行舟的奇思妙想,为整个山寨带来了无尽好处,别的不说,就说造纸术,就为山寨中挣到了大量的财富,山寨的人在杨行舟的教导之下,生产出了这个世界的第一批纸张,而这些纸张第一个功能,就是被杨行舟用来擦屁股。

杨行舟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就是这个世界竟然没有造纸术,这让习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他感到极其难受。

纸张这种东西,在现代社会,人类一天都离不开它们,早就成了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因此杨行舟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最为迫切的就是要将纸张给造出来,否则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他在前世曾经参观过十二道工序的古法造纸术,因此在他的指点之下,山寨众人竟然真的将纸张造了出来,由此成为了山寨赖以生存的一项产业,使得黑风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不需要打劫,也能挣出足够生活的钱财来。

只是最近销售纸张火力颇丰,已经引起了周边几个小山头的注意,整个山寨众人,都多了几分危机感。

不过杨行舟倒不怎么焦虑,在他眼里,附近几个山头的土匪强盗,根本就是不成气候的家伙,不足为虑,以他此时的修为,这些人已经不被他放在眼里了,他真正担心的还是当初那名“打死”过他的那名白衣剑士。

因为那名剑士在杀他的时候,被他这具身体的原来主人,从身上偷了一样东西!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真正厉害的不是武道修为,而是他高明的偷窃手段,这种偷窃手段堪称是他的天赋,偷东西生平从未失过手。

便是那修为高深的白衣剑士,也没有觉察出被偷了东西,当然,这也有可能跟那名剑士当初的精神状态有关,好像是他第一次杀人,精神激荡之下,没有觉察出来。

那是一本薄薄的经书,经书的夹层内有一页金箔,这金箔质地奇特,上面画着一名坐镇虚空的男子,虽然只是一张图画,却带有一种功法传承的精神烙印,杨行舟就是学了这门功法之后,才实力大进,对周边几个山头的小势力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他曾独自游历江湖,在外闯荡过一段时间,在方圆几百里内与人交手多次,见识过不少江湖中的所谓剑侠豪客,也与他们交过手,对自身的修为已经有了几分认知,知道自己应该是一流的心法,三流的功力,不入流的招式。

在内功修为上,已经不输于一般江湖人士,但苦于没有配套的拳脚剑法等武技,因此不能发挥自身的全部潜力。

不过即便是如此,也已经不是寻常高手能够比拟的,黑风寨周围的那些小山头,根本就不被杨行舟放在眼里,这些人在他看来,随手就能捏死,他们真要是敢招惹自己,到时候灭了便是。

他一直游行却是那名白衣剑士会不会因为经书的丢失再次来黑风寨,询问当初那本经书的事情,若是此人再来黑风寨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夜。

杨行舟独坐静室,横剑膝前,整个人放松心神,正准备向往常一样,修习金箔上无名心法之时,忽然身子一震,脑海里大放光明,在他意识深处,陡然出现了一扇古朴的青铜大门,此时这大门正缓缓打开,丝丝缕缕的烟雾从大门内飘散而出,一道飘飘渺渺的声音丛杨行舟心灵深处缓缓响起:

“万界门户开,引渡众英才。

功成做仙佛,事败无尸骸。”

“你,来不来?”

杨行舟微微凝神,生出无尽的好奇之心与震撼之情,想了片刻之后,道:“来!”

轰!

大门陡然开到最大,门内白雾水银泻地一般,急速冲出,瞬间包裹了杨行舟的身子,随后倏然回缩。

身在静室内的杨行舟瞬间从原地消失,不见了踪迹。

第二章 僧人

待到杨行舟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立足在了一个小镇边上,四周有着稻田,不远处有小河,河上有行船,看样子就如同是图画里的江南水乡一般。

此时东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微微凉风吹来,令人精神一振,竟然是清晨时分。

他在自家屋内打坐调息的时候,时间其实已经是半夜,可是眨眼之间,不知到了何地,就连时间都与黑风寨中时间不一样了。

“我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杨行舟在片刻惊讶之后,便即回过神来:“我怎么到了这里?”

杨行舟来到大路之上,迈步前行,准备去前面的镇上找人询问一下,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一个世界。

刚走到小镇路口,就听到一阵惨嚎声传来:“救命啊!有淫贼杀人啦!”

杨行舟一愣,身子微微定住,循着声音向前看去,便看到不远处的一处宅院里,忽然升起一道黄色的身影,这身影越过高墙,轻飘飘的落在了大路之上,在一片狗叫声中,向镇头跑来。

跑的近了,就发现这黄色身影竟然还横抱着一个女人,这人又瘦又高,奔跑之下,黄衫飘飞,整个人如同一朵黄云一般,向着镇头快速飘来。

光是这一手轻功,便令杨行舟眼界大开。

他在黑风寨内,跟随老寨主学习轻功,将老寨主传给的轻功几乎练到了最高境界,可是与这黄衣人相比,恐怕也高明不了多少。

更何况这黄衣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人,身法竟然还如此轻盈,这似乎比杨行舟的功力还要深厚了几分。

只看此人的行径,定然是刚才村户人家喊的淫贼无疑了。

见他向自己跑来,杨行舟轻轻迈步,向此人迎了过去。

那黄衣人头顶黑布,怀抱女人,身子如风似电,瞬间便跑到了杨行舟身前,见杨行舟挡路,喝道:“滚开!”

喝骂之时,左手抱着女子,右手急速拍向杨行舟胸口:“死!”

杨行舟举掌相迎,笑道:“想让我死?却也未必!”

砰!

双掌相交,两人的身子同时一晃,这黄衣人头顶蒙着的黑布被一股劲力震的飞出,露出光溜溜的一个脑袋来,头顶上烧有香疤,却是一个和尚。

杨行舟却是手臂酸麻,胸口微微一滞,接连后退了几步方才将这黄衣僧人的掌力卸去。

这一下两人各自心惊。

黄衣僧人将怀中女子随手抛掉,看向杨行舟:“好掌力!”

杨行舟淡淡道:“你掌力也不差!一个出家人,怎么做起了这等奸淫掳掠妇女的勾当?”

黄衣僧人一声冷笑:“佛爷就好这一口,关你屁事!”

不待杨行舟回话,他身子倏然后退,在后退之时,右手探向腰间,一柄戒刀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在将戒刀拔出之后,这和尚身子后退之势倏然停止,猛然前冲,戒刀化为一团白光,向杨行舟头顶罩来。

“好淫僧!”

杨行舟吃了一惊,急忙闪身躲避。

这黄衣僧人倏退倏进,身法着实惊人,直如鬼魅,带有几分诡异的邪气,但是看着诡异,用在实战之上,却有奇效,在杨行舟正要追赶他时,他却不退反进,对杨行舟展开了反扑。这和尚刀法诡异精奇,刀刀不离杨行舟的前胸脖颈要害,使得他忙于躲避,背后的长剑竟然无暇拔出。

这僧人手中戒刀,一刀快过一刀,杨行舟失了先机,被他连环刀法笼罩全身,劈砍的不住后退,几次想要拔出背后长剑,却是难以做到。

这黄衣僧人的功力本就比杨行舟高出那么一点,刀法也是高明之极,对敌经验也是远超常人,此时占了先机,戒刀在手,刀刀不离杨行舟的要害,只要杨行舟稍有疏忽,那便是开膛破肚之祸。

便在此时,杨行舟忽然张口,“呸”的一声,吐了一口浓痰,直奔这黄衣僧人面门。

黄衣僧人吃了一惊急忙闪身避过,手中戒刀自然也就缓了几分。

其实一口浓痰而已,即便是这僧人不躲避,杨行舟这一口痰也不能把他怎么着,但是躲避秽物,实乃人之天性,往常遇到人吐痰,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心中恶心。

这僧人见杨行舟吐痰,不假思索,急忙闪避,乃是本能反应,倒不是他江湖经验不够,实在是想不到在生死对决之间,竟然有人会用到吐痰这一招,因此躲避的时候,戒刀不可避免的缓了一缓。

杨行舟要的就是这一缓的功夫,在黄衣僧人闪避之时,他双腿用力,倏然后退,探手背后,寒光一闪,已然将长剑拔了出来,剑尖指向僧人:“好淫僧,报上名来!?”

黄衣僧人收刀在手,一脸惊奇的看向杨行舟:“我是血刀门宝象,小子,你身手很不错啊,怎么称呼?”

第三章 宝象

“血刀门宝象?似乎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杨行舟听到宝象和尚自报家门,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寻常淫贼作恶,最怕的便是被人识破自己的身份,否则江湖同道追杀之下,便是想跑都难,这宝象和尚倒是有种,非但把自己的法号说出来了,就连自家的门派都说了出来!”

他闹不清这和尚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见他张口就来,不假思索,想来说的不假,点头道:“大和尚,你倒是有种,***女,掳走民妇,还敢自承家门,真有你的!”

宝象和尚道:“玩几个娘们有什么躲躲藏藏的?佛爷今天大发慈悲,只杀了一人,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小子,你少管闲事,你怎么称呼?”

杨行舟道:“我是杨行舟……咦?”

他说到这里,眼睛看向宝象和尚身后,脸上露出极度诧异之色,似乎看到了极其匪夷所思之事,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宝象一愣,急忙转身,心道:“难道我背后有什么古怪不成?”

扭头观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便在此时,杨行舟人随剑走,迈步前冲,只是一步迈出,长剑便已经刺入了宝象的后心。

这一下变生肘腋,一个有心骗人,一个疏忽大意,待到宝象回过神来暗叫不好之时,杨行舟的长剑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

噗!

杨行舟一剑得手之后,快速拔剑,身子倏然后撤,他这一撤,瞬间便撤出了两三丈远,待到他身形停稳之时,宝象和尚的后心方才喷出一蓬鲜血,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手中戒刀挥舞成一团光球,守护住了全身:“卑鄙无耻!姓杨的,你好卑鄙!”

杨行舟手持长剑,功聚全身,身子又后退了几步,淡淡道:“你自己蠢,还怨我不成!”

宝象叫道:“他妈的,打架就打架,哪有你这种卑劣行径?你过来,咱们继续比过!”

他嘴里嗬嗬有声,怒容满面,愤怒到了极点,手中戒刀舞动如风,快步向杨行舟冲来:“卑鄙小人!中原人卑鄙无耻!”

杨行舟身子再次后退,道:“中原人?你不是中原人?你的门派在哪里?”

宝象见他警觉异常,一有不对便即快速后退,自己想要与他同归于尽绝然不能,忍不住一声长叹,收起手中戒刀,站立街心不动,眼睛盯着杨行舟,声音低沉下来:“嘿嘿,我宝象纵横江湖几十年,却没有想到,今天死在你这无名小卒手中。杨行舟,你杀了我,日后自然会有人找你报仇,我在地下等着你!”

杨行舟又后退了几步,笑道:“你放心,我会活得好好的,你在十八层地狱先好好享受就是!”

他刚才一剑刺入,已然穿透了宝象的心脏,本以为他顷刻便死,却不料此人竟然能撑到这个时候,心中大为惊愕,他知道高手临死前的反扑简直是惊天动地,因此一剑得手,便即后退,绝不给宝象靠近自己的机会。

此时见宝象停下身子,声音也变得低沉,知道他大限已到,淡淡道:“好走不送~”

宝象一声大叫,仰天倒地,再也动。

杨行舟站在远处小心翼翼的细细观察片刻,从附近捡来一块半截砖,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对着宝象的脑袋砸去,一砖头下去,将宝象的鼻子都砸扁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这才放下心来,收起长剑,走到了宝象身边。

只见宝象圆睁二目,嘴角流血,却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杨行舟嘿嘿冷笑:“你一个淫僧,被我杀死,竟然死不瞑目?当真可笑!”

他是从小在土匪窝长大的人,打家劫舍惯了,现在见这宝象身死,心道:“这和尚如此本领,身上保不住有什么好东西,却不能错过了!”

当下拎起宝象的双脚,将其头下脚上抖了几下,便见到一个鼓鼓囊囊的褡裢从宝象身上掉了下来,拿到手中一看,只见这褡裢里面装了几个赤金的元宝与十几块散碎银两,此外还有一个油布小包。

打开油布小包,里面包了一个黄黄的书册,书册上写着弯弯曲曲的文字,似乎是梵文,但又不像。

杨行舟翻开封皮,却见第一页上绘着一个精瘦干枯的裸体男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面目极是诡异,旁边注满了五颜六色的怪字,形若蝌蚪,或红或绿。

这画中男子他钩鼻深目,曲发高额,不似中土人物,形貌甚是古怪,而怪异之中,更似蕴藏着一股吸引之力,令人不由自主地心旌摇动,神不守舍。

翻到第二页,见上面仍是绘着这个裸体男子,只是姿式不同,左足金鸡独立,右足横着平伸而出,双手反在身后,左手握着右耳,右手握着左耳。

一路翻看下去,但见这裸体人形的姿式越来越怪,花样变幻无穷,有时双手撑地,有时飞跃半空,更有时以头顶地倒立,下半身却凭空生出六条腿来。到了后半本中,那人手中却持了一柄弯刀。

原来前面是修行功法,后面却是一门刀法,一招一式,画的清清楚楚,没有半点含糊。

“好画功!”

杨行舟看罢多时,对这书册上作画之人的画功大加赞叹:“作画的人了不起,这修行功法也了不起!”

他本就是一名武者,虽然算不上高手,但是眼光见识毕竟超过常人,这本书册被他拿在手中之后,只是翻看了两页,就知道是一本武道秘策,这秘策中记载的功法倒还好说,真正令杨行舟感到惊讶的还是这秘策中的画像。

自古内家修行,主要依靠观想之术,将自身穴道经络全都在体内观想之后,慢慢的以意行气,时间一长,便有气感,渐渐的便修成了第一缕真气。

人的语言表达能力有其限制,特别是内家修行之道,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其中玄妙,难以用言语描述。

如果在教授别人内家功夫时,以此种图画做参照,不知要省去多少口舌。

因此杨行舟才对这秘策中的画像赞不绝口。

此时远处开始有人推门上街,喧嚣之声传来,一群人由远及近,向他走来。

第四章 烟花扬州

杨行舟遇到宝象,到他与宝象交手,再到斩杀宝象,这期间也就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直到这个时候,镇子里的人方才被惊动,开始推门出来,查看究竟。

在杨行舟与宝象动手的时候,被宝象杀害的人家中,哭嚎声一直不间断的响起,镇子里的人纷纷出门,但等到他们推开门出来的时候,杨行舟早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宝象和尚的尸体躺在了大街上。

“却是得找个地方好好询问一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杨行舟杀人之后,不欲与镇上百姓照面,因此拿了宝象的东西转身便走,此时朝阳东升,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杨行舟边走边观察路上行人,只见这路上行人说的正是前世的中国南方口音,找人问了一下,却发现此时自己竟然在江南地界。

“天可怜见,我竟然回到地球上了!只是不知是哪个朝代?”

杨行舟问清楚之之后,心中激荡不休:“我竟然还有返回地球的这一天!”

他自从穿越到大离王朝之后,无时无刻都有返回地球的念头,纵然大离王朝有高来高去的剑侠,有绝世武功,但是杨行舟依旧怀念自己在现代社会的日子。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只有在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社会里待上一段时间之后,才能体会到身在和平社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不过即便这是地球,也是属于古代中国,看样子也不怎么太平,并不比大离王朝好上多少,我这番高兴却是白高兴了!”

杨行舟在初始的兴奋之后,迅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来到地球并不代表能返回前世的现代社会。

沿着道路前行,渐渐的看到远方一座城墙,问了问人,竟然是扬州城。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杨行舟精神一震,心道:“竟然到了这古代扬州城了,却是不容错过!”

他是洒脱之人,为人机智多变,要不然也不会在与宝象交手之时,会使出吐痰诈骗的法子了。

此时发现自己来到扬州城后,一颗心顿时火热起来:“扬州瘦马自古有名,却是要见识见识,好生快活一下!”

来到城中之后,发现城中果然颇多青楼楚馆,沿街勾栏不断,果然是一处烟花昌盛之地,风流销魂之所。

杨行舟手中有钱,底气十足,在城中选了一个叫做得月楼的青楼,扔出一块银锭,喊来楼中几个姑娘作陪,听着她们吹拉弹唱,吴侬软语,娇娇怯怯,当真是销魂滋味。

“现代社会的婊子,比如今这青楼女子却是要差多了!”

搂着几个姑娘,杨行舟大为感叹:“青楼女子好歹有不少色艺双全,但是在现代社会,大多数婊子却只卖身不卖艺,诶,道德沦丧,人心不古啊!”

他感叹良久,酒足饭饱之后,方才挑了两个姑娘侍寝,当夜被翻红浪,一夕风流,等到天明醒来时,只觉得浑身百骸俱畅,潜运内功之下,只觉得一股真气在体内活泼泼的,如同一个热乎乎的耗子一般,在体内沿着经脉钻来转去。

“我擦,睡了两个女人,一身功力竟然突破了!”

自从杨行舟在大离世界得到金箔上的无名心法精神烙印传承之后,虽然一直勤修苦练,功力增长也极为迅速,可是到了最近一年,修为却是止步不前,遇到了武道修行中的瓶颈期,一直卡了将近一年都不曾突破。

没想到在这扬州城中的秦楼楚馆中睡了两个女人,真气竟然不知不觉的突破了!

“果然修行之道,一张一弛,一天到晚神经时刻的绷着,其实也不足为取,偶尔放松一下却也是很有必要!”

杨行舟感受到体内汩流动不休的真气,心中大喜,拍了拍床上的两个女子的身子,这才穿衣出门,向街上走去。

此时正是早上,茶楼已开,杨行舟找了一家茶楼,迈步进入,点了三分早点,要了一壶清茶,靠窗而坐,只觉得神清气爽:“嘿嘿,扬州果然好地方,烟花柳巷,柳桥画舫,美景不少,美人更多,啧啧,只是得有钱才行!没钱的话,身在扬州,也觉察不出好来!”

吃了两个蟹黄包后,又是一声赞叹:“这才是真正的蟹黄包啊,老子当初吃的蟹黄包跟这里相比,简直就是一坨屎啊!”

此时在他相邻的桌子上正坐着一男一女两名青年,也是在茶楼用早点的,这两人男的英俊潇洒,背背长剑,女的是小麦色的皮肤,微微有点黑,但是相貌俏丽无双,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在吃饭之时,时不时的看向身边的白衣男子,一看便是大有情意。

此时那女子正用筷子夹起一个蟹黄包,准备咬破皮吸取里面的汁水,忽然听到杨行舟说话粗俗,这包子顿时吃不下去了。

她微微皱起眉头,狠狠白了杨行舟一眼,脸上浮现出嗔怪之色:“粗俗!”

这女子身边的白衣男子见师妹不高兴,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冲杨行舟低声喝道:“滚!”

杨行舟大怒:“小子,你说谁呢?”

白衣青年一声冷哼,手中一根筷子陡然飞出,直直飞向杨行舟面前,“噗”的一声轻响,竹筷竟然插入实木桌面之内,虽然只是仅仅插入不到半寸的,但是以一根竹筷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手段了。

“吓唬谁呢这是?”

杨行舟嘿嘿冷笑,伸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拍,内劲到处,这插在桌面上的竹筷猛然从桌面上跳了起来,直射向白衣男子。

那男子吓了一跳,没想到杨行舟竟然有如此修为,一时大意之下,面前的一个瓷碗被竹筷打的粉碎,里面的汤粉迸溅开来,迸了这对男女一身。

两人同时起身后退,女子更是惊声尖叫:“哎呀,烫死了!”

白衣男子关切道:“表妹,你没事吧?”

黑衣女子道:“表哥,我这刚买的衣服,今天刚穿上,就被泼了一身汤汁,这件衣服不能穿啦!”

她说话之时,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伸手一指杨行舟:“这人太坏了!”

白衣男子喝道:“表妹,你先退下!”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杨行舟面前,抱拳道:“在下汪啸风,兄台怎么称呼?”

杨行舟道:“汪啸风?没听说过!”

白衣男子脸上怒色上涌,点了点头:“小弟本领不济,自然入不了兄台的尊耳,只是你打破了我的碗,这一点却不能就此揭过去!”

杨行舟嘿嘿笑道:“你想怎么样?”

汪萧风道:“下楼!江湖规矩,你胜过我,你走,我胜过你,你道歉!”

杨行舟道:“好!正要领教!”

他今日真气刚有突破,急需找人动手试招,没想到瞌睡来,自动有人送枕头,这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下懒得走楼梯,直接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喝道:“来吧!”

他刚落地,就见汪啸风与他的表妹一起从窗户处跳下,一左一右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同时拔剑,剑尖指向杨行舟的左右肋部。

杨行舟一惊,这两人同时拔剑,同时剑尖斜指,就如同事先排练了无数遍似的,令他陡然生出危险的念头,禁不住后退两步,笑道:“怎么?小夫妻俩一起出手么?”

那黑脸女子面皮薄,呸道:“谁是夫妻俩?我们是表兄妹!”

汪啸风道:“这位兄台,我和表妹练就了一套合击剑法,一向两人一起对敌,对方是一个人,是我们两个人应对,对方便是一百人,也是我们两人应对。不是我占你便宜,实则是一向如此,这点你勿要明白。还有,我们只是表兄妹,尚未成亲!”

杨行舟笑道:“表兄表妹好成亲,我看你们早晚都是一对,现在提前称呼,也没有什么不对!”

汪啸风与黑脸少女脸上同时一红,正要解释时,就见对面的杨行舟嘿嘿一笑,长剑出手,一道剑光直奔少女胸口。

第五章 邪门心法

汪啸风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杨行舟这人说打就打,竟然毫无半点预兆,而且长剑摆动,第一个攻击的就是自己的表妹。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杨行舟与他起了冲突,他一人迎战便是,但是表妹水笙却有点担心他的安危,道:“铃剑双侠出手,一向都是两人对敌,这次自然也要如此。”

非要与他一起合击杨行舟。汪啸风无可奈何,只好同意,

他们两人青梅竹马,自幼就在一起,曾练习了一套两人合击的剑法,双剑合璧,威力能增加一倍不止,汪啸风在见识到了杨行舟的内功之后,心中大为忌惮,因此当水笙要求与他共同对敌时,他也没怎么反对,

在他的想法之中,杨行舟修为不低,自重身份之下,第一个出手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却没有想到他完全不按套路行事,第一个便向水笙出手,登时吃了一惊,手中长剑陡然前伸,刺向杨行舟脖颈,叫道:“表妹小心!”

在他出剑之时,杨行舟的长剑已经到了水笙的胸前,眼看就要穿胸而过之时,水笙陡然一声尖叫,吓的闭上了眼睛,竟然不知道闪避。

杨行舟的长剑在触及水笙衣衫的一刹那,瞬间凝滞不动,随后身子倏然后撤,躲过了汪啸风刺来的一剑,哈哈一笑,道:“就这点本领么?”

汪啸风顾不得杨行舟的嘲笑,闪身来到水笙身边,持剑护住水笙,眼睛紧紧盯住杨行舟,嘴里却是喝道:“表妹,你没事吧?”

水笙一颗心砰砰直跳,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前胸,发现连衣衫都没有破,这才舒了一口气,轻声道:“表哥,我没事!这人手下留情了!”

汪啸风心中一松,低声道:“此人行事邪门,千万不可再大意了!”

杨行舟见两人嘀嘀咕咕,晒然一笑,长剑回鞘,转身便走:“说话口气不小,动手却是废物,跟你们交手,着实没什么意思!”

汪啸风大怒,脸色涨的通红,喝道:“足下到底怎么称呼?”

杨行舟头也不回,大踏步向前走去,道:“杨行舟是也!怎么?还想找我跟我比斗么?”

汪啸风道:“不敢!承蒙你手下留情,没伤我表妹,我再跟你动手,那也太不够朋友!”

杨行舟哈哈大笑:“有点意思!不过这次因为口角之争便大动干戈,十分的不智,等日后你我相见,再比试一番不迟!”

汪啸风道:“好!他日相见,再行比试!铃剑双侠,随时恭候大驾!”

杨行舟大步前行,不再理会汪啸风,

他是洒脱之人,在初始与汪啸风口角相争之时,还是怒火满胸,非要与两个人比个高低,但是在一剑差点刺死对面的小姑娘时,忽然清醒过来:“只为了口角之争,便要杀人见血,太过不智!他们若是淫邪之辈,我杀便杀了,可是这俩人一看就是刚出江湖不久,乃是正派子弟,怎么也不像是该杀之人,我还是不要太过冲动为好!”

只是这么一想,便即消弭了满腔怒火,因此也不与汪啸风缠斗,转身便走。

他虽然只是与汪啸风交手一招,但已经明白,这表兄妹也都是初出江湖的雏,武功剑法其实不低,但是真的与人动手时,却少了很多杀气,真要动起手来,杨行舟能在三招之内将女子斩杀,十招之内,在汪啸风心慌意乱之时,将其杀死。

因此这两人对他来说,没有一点挑战性,也就没有了对敌磨剑的意义。

他说走就走,毫无半点迟滞,令汪啸风与水笙两人都心生古怪之意,觉得这杨行舟做事风风火火,与常人大为不同。

“水妹,以后行走江湖,千万不要慌张,就像今天这般,若是你沉着应对,这人剑法再高,也不可能一招就能把你制住。”

汪啸风见杨行舟走远,对身边兀自后怕的水笙道:“这段时间,咱们找一些小毛贼练练手再说吧,像姓杨的这种高手,我们还是少招惹为妙。”

水笙道:“就不知这杨行舟能在我爹爹面前撑几招?”

汪啸风笑道:“他虽然修为不错,但怎么能够跟舅舅相比?恐怕在舅舅面前,连十招都走不过!”

他本来是想说杨行舟连三招都走不过,但是想到刚才杨行舟露出来的一手内功,登时就不敢肯定了,为求稳妥,还是说成了十招。

水笙喃喃道:“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出身来历?是哪家高手的弟子?”

这两个人对他的猜测,杨行舟自然不知,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以为意,他与这两人动手之后,一路向前,一直走到长江岸边,这才止住脚步。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遇到淫僧宝象开始,就觉得这个世界莫名熟悉,但是总有点想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此决定来到长江边上,找了个阴凉处的石块,盘坐其上,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慢慢推溯,力求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无论他如何苦思冥想,却总是抓不住脑海里闪现的一丝灵机,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就此作罢。

忽然想起昨日在宝象身上摸出的那本功夫秘策,当即从褡裢里将秘策抽出,翻开一页仔细看去。

这秘策上的文字,杨行舟一概不识,但是书中的配图他却看得懂,尤其这配图绘制的惟妙惟肖,便是细微的表情都能呈现出来,在这男子上被人用红色的线路,将一条条真气运转的路线给标注了出来。

第一页的裸替男子的样子就极为古怪,画中男子舌尖从左边嘴角中微微伸出,同时右眼张大而左眼略眯,脸上神情十分古怪,便因此而来。

杨行舟看了几眼,便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是锻炼面部五官的方法,倒是有趣!”

当下有样学样,也是右眼大而左眼小,舌头微微伸出,学着画中之人缓缓做出了一个姿势。

这个姿势一做出来,登时就觉的脸面十分的舒畅。

他又看了看图形上的真气运行路线,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催动内力,循图而行,只是这般一运功,片刻之间,便觉全身软洋洋的,说不出的轻快舒畅。

“妙极!”

杨行舟大喜:“这书册中的经脉运行路线奇怪之极,但却又自成一路,当真了得!尤其是连起来竟然这般舒畅,这点尤为难得!”

他在大离王朝修行金箔中的污名功法时,须得正心诚意,一点点的将内息顺着经脉走动,在初始修炼之时,便是想要在经脉内将真气向前挪动一寸也是难能。

可是依照这秘策上的内功修炼,,霎时之间便如江河奔流,竟丝毫不用力气,内息自然运行,丝毫没有半点阻力。

“不太对劲!天下哪有如此好事?若是修炼内功心法都这般容易的话,恐怕满天下都是武道高手了!这门心法入门如此容易,但定然有其极限!”

杨行舟两世为人,人情练达,只凭这修炼速度就知道这秘策上的功法有其极限:“这上面的文字邪里邪气的,不像是正统法门,而邪门功法向来是入门容易后面难,这门心法也应该如此。”

但是刚才修炼之时,感觉实在舒服,令杨行舟颇有点再尝试一番的冲动,当下不再犹豫,再次循图修炼起来。

运气片刻之后,渐觉得心旷神怡,全身血液都暖了起来,又过一会,身子轻飘飘地,好似饱饮了烈酒一般,禁不住手舞足蹈,口中呜呜呜地发出低声呼叫,脑子里犹如雷光电闪一般,微微发昏。

杨行舟悚然心惊,急忙停止真气运行:“这套心法有点邪门

第六章 水上行舟

“不行,这心法如此邪门,修炼起来这么舒服,自然是越修炼越上瘾,我要是这么修炼下去的话,怕是原来的内功心法都要荒废了!”

将小册子上的武功心法修炼几个周天之后,杨行舟心中悚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我还是小心为妙。这功法修行可以,但是本来的心法却不能荒废了!不过这个时候倒是要好好放松一下!”

他这人想到便做,此时站在江边,看着浩荡长江,忍不住豪情勃发,想了想,将浑身衣物脱光,用长剑挑着,猛然向江中跳去。

噗通!

他人跳入水中之后,大呼小叫,将衣服举过头顶,快速向长江对岸游去,引的路过的船家注目观瞧,啧啧称奇。

他这般横游长江,便是常年在江中厮混的人也极少有人做到,见他如此悍勇,不少船家在旁边大声叫好。

一条小船凑巧从杨行舟身侧路过,船上一名老者正坐在船头,提着一个酒壶独酌慢饮,忽然看到在风波中横渡长江的杨行舟,登时放声叫好:“小子,你可敢把你手中的衣服扔到我这船上?”

杨行舟扭头瞥了船上老者一眼,只见他白须如银,相貌俊雅,说话之间,自带一种豪爽正气,此时盘膝坐在船头,长剑横在膝前,船头上横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几个小菜,小舟顺江而行,这老者对江独酌,别有一番潇洒味道。

“有何不可?”

杨行舟看了这老者一眼,哈哈笑道:“那就劳烦前辈替我照看一下衣服了!”

说话间,半截身子从水中浮现出来,向老者的小船行去,堪堪到了小船旁边,便将衣服与长剑都轻轻抛向老者:“敢问前辈名姓?”

对面老者哈哈一笑,膝前长剑陡然出现在手中,剑鞘上好像涂了胶水一般,将杨行舟扔来的衣服与长剑“黏”在了剑鞘上,轻轻一兜,便将这些东西兜到了甲板上。

神态之轻松,出手之自然,看的杨行舟眼热心跳,大声叫好:“前辈好内功!好剑法!”

此时小船正顺水而行,眼看就要与杨行舟拉开距离,这老者伸出手掌,在船上轻轻一拍,小船行进的速度登时放缓,他伸手扶住量测船桨,慢慢摇动,笑道:“老夫水岱,小兄弟,你怎么称呼?”

杨行舟道:“某家杨行舟!”

水岱哈哈笑道::“杨行舟?好名字!来来来,咱们两个比试一下,看看谁能先到长江对岸!”

杨行舟大喜:“好,我正缺了一个对手!”

当下沉入水中,快速向前游去,那老者划动双桨,在他后面飞速追赶。

杨行舟一开始横渡长江,只是胸中豪情使然,并无争胜之心,因此游动不快,此时既然是双方比试,那自然没有认输之理,当下潜运内力,快速前游,如同一条水中大鱼一般,劈波斩浪,压浪前行。

船上水岱放声叫好:“好小子!好内功!”

口中说话,双手划动双桨,船身如同游鱼,好像要从水面飞起来一般,与杨行舟齐头并进,冲向长江对岸。

两人这番比试,惊动了一江人,不少人在远处纷纷叫好,更有好事之人,操舟尾随,想要看一下两人谁胜谁负。

水岱放声长笑,船儿在他大笑声中,又快了几分。

但是无论他操舟如何快,却也难以比杨行舟快上多少,两人一开始还能长声大笑,互相问答,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距离的增大,身上内功慢慢的激发出来,都已经无心说话,全都沉浸到了真气运行之中。

杨行舟一开始快速游泳,还觉得真气略有凝滞不畅之处,但是随着他在水中催动内力的加快,体内真气运行速度越来越快,浑身经脉鼓胀欲裂,正有点撑不住的时候,忽然想到刚才修炼的秘策上的心法,当下气息一变,转为另一种运行方式,浑身陡然一震,便如高坝积水,眼看就要撑不住之时,陡然开闸泄洪,登时全身功力一泻千里,顺着刚才新的经脉路线飞快的运行起来。

如此正邪两种心**番交替,他一身真气竟然毫不停歇,一直保持一种速度不减,在水面飞速前行。

水岱端坐小船之上,本来笑吟吟的一脸轻松之色,在他的预料之内,杨行舟年纪轻轻,内功虽然不低,但总有其极限,初始可能速度极快,但是慢慢的真气便会不继,到时候自己缓缓追上与他并行到达江边,这小子豪气干云,水岱对其极为看重,因此不想伤他颜面,决定与他同时到岸,两人不分胜负最好。

可是眼见杨行舟速度一直不减,都要游过长江一半水面了,他竟然还是速度飞快,毫不停歇。

水岱一脸骇然,心道:“这小子年不过二十,即便是从娘胎里修炼内家功夫,也不应该有如此深厚内力,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着怎么对杨行舟谦让了,反而担心自己赶不上杨行舟了,这要是传出去的话,堂堂江南高手,“冷月剑”水岱,竟然会输给一名青年高手,那可真就成了江湖上的大笑话了。

当下也认真起来,运足了内力,划动双桨,运船如飞,对着杨行舟急追猛赶,唯恐落后。

此时的杨行舟已经陷入了一种极为奇怪的状态里,双手四肢虽然在快速划动,体内真气也在急速流动,每当真气运转到了极限,经脉支撑不住之时,真气便会转入另一个循环之中,由此正邪交替,顺逆并生,使得他精神渐空明,忘记了外在一切的东西,忘记了外在的一切。

返照空明,不存自身!

他的精神完全抽离了肉身,却又凌驾于肉身,陷入了一种非想非非想的奇怪状态里。

无穷精气从浩荡长江水中向他体内涌入,随后汇入他的经脉之内,化为他快速游动的动力来源,在这一刻,杨行舟与整个长江的江水融为了一体,内外交汇,水乳交融。

正在奋力追赶杨行舟的水岱忽然失去了对杨行舟的感应,明明杨行舟就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却丝毫不能感应到他的气息。

杨行舟本来在水中急速游泳,劈波斩浪,极有气势,可是现在却变得十分安静起来,游泳的姿势没有变化,可是刚才轰轰烈烈的气势却陡然消失。

此时他就像一股水波,自然而然的向对岸涌去,却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水岱脸上骇然之色愈发浓厚:“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他这是进入了什么状态?”

第七章 冷月剑

当身子靠近长江岸边的时候,杨行舟自然而然的从空明之中醒来。

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浑身真气如同水银一般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沉甸甸的质感,在奇经八脉中缓缓流淌,丹田气满,内气充盈,整个人好像都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在这一刻,杨行舟已经意识到了发生在自己体内的诡异变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达到了此时身体的最巅峰状态,无路是精神还是肉身,都处于巅峰。

身后破空划桨声传来,杨行舟扭头看去,只见水岱运浆如飞,身下小船如同一只巨大的鱼儿一般,似乎随时都要飞出水面一样,压着波浪,向杨行舟追来。

此时的杨行舟,已经超过他十来丈的距离了,也难怪他如此焦急。

杨行舟见状哈哈大笑,喝道:“水老爷子,要不要我等你一会儿?”

水岱笑道:“不用!”

这“不用”两个字说出来时,“不”字出口时,他坐下船儿已然飞出五六丈的距离,“用”出口时,船儿又飞出五六丈的距离,这两个字说完之后,他着一艘小船,已然到了李侠客身边,随后速度降了下来。

杨行舟哈哈一笑,缓缓前游,与水岱几乎是同时到达岸边。

两人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再将胜负放在眼里了,各自佩服对方的修为,尤其是水岱,他身为江南有名的大侠,一生中见识过不少奇人异士,也见过不少青年才俊,可是以往那些见过的青年才俊,跟眼前慷慨豪迈的杨行舟相比,却是差了不致一筹。

“也不知是哪位仁兄,调教出了这么一名好徒弟!”

水岱心中暗自赞叹,看向光着身子走向岸边的杨行舟,将甲板上的衣服扔了过去,笑道:“杨兄弟,你好修为!”

杨行舟手臂一伸,将衣服接过,笑道:“跟水前辈比,还差得远!”

水岱道:“我年轻时,比你现在可差远了!杨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去附近共饮一杯如何?”

杨行舟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水岱哈哈大笑,道:“走,前方有一个酒家,做的鱼汤滋味甚美,更妙的是,自酿的酒水也十分的甘醇,我之前与几位老哥哥,都喜在此吃酒。”

杨行舟游了半晌,早就饿了,闻言口舌生津,叫道:“还请前辈带路!”

走了有两三里路,前方酒旗斜矗,一所酒家出现在两人面前,那酒家的店小二看到水岱前来,急忙躬身前迎,道:“水大侠,您来啦!”

水岱笑道:“小二,给我上几个你们拿手的好菜,再来一坛烈酒,我要在这里请朋友吃酒用饭,不要怠慢了!”

他说话间,袖子一甩,一块小小的银锭飞出,落在了酒店门口的柜台之上:“让后面的厨子手脚利索点。”

店掌柜的笑道:“不劳水大侠吩咐,每次您来小店,上菜您是最快的!”

杨行舟与水岱一起进入旁边的雅间,坐定之后,好奇的看了水岱一眼,问道:“水前辈好像在这里人头挺熟啊。”

水岱笑道:“老夫久在江南,在这长江以南倒是还算是薄有名声,江湖上有朋友给我起了一个小小的绰号,叫做‘冷月剑’,说来惭愧,如今我已然是花甲之年,却也没做过几件侠义的事情,被人成为大侠,着实不敢当。”

他这“冷月剑”的外号,在江湖上大大的有名,乃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高手,常人若是听到他这个外号,无不肃然起敬,便是长江以北的江湖豪杰,听到这个外号后,也会生出敬仰之心,只要在江湖上厮混过的人,几乎都听过水岱的威名。

水岱此时表露身份,倒不是为了显摆自己,实则是他对杨行舟观感极好,不想隐瞒身份,以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况且以此时杨行舟的表现来看,此人也未必会被自己这外号唬住。

“冷月剑?”

杨行舟微微皱眉,凝神想了片刻,笑道:“水前辈,我好像听说过你的名字,但具体的事情却是记不清了,还请多多见谅!”

水岱微微一愣,近十年来,江湖上的高手,特别是长江以南的武林之中,鲜少没听过他名字之人,可眼前这杨行舟竟然对自己的名字无动于衷,看其神情也不算作伪,登时令水岱好奇起来,笑问道:“杨兄弟,你师承何人?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像你这般的青年才俊,却是第一次见到。”

若是平常江湖中人听到水岱如此的夸赞,定然诚惶诚恐,喜不自禁,但是杨行舟根本就不明白水岱的身份,即便是知道水岱的身份,也不至于生出惶恐之心,此时听到水岱夸赞,只是微微一笑,为水岱倒了一碗酒,道:“前辈谬赞了!我这些微末功夫,如何能称得上青年才俊?来来来,今日得见前辈,一番畅游长江,实乃我生平快事。咱们喝上一碗!”

他这几年在大离王朝的黑风寨中,日夜处于焦灼状态,为求自保,没日没夜的修炼,使得整个人都变得压抑了不少,又加上是一寨之主,使得他有了远超年龄的成熟。

现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本身的天性方才释放了出来,他是豪侠之性,跳江畅游之下,多年的压抑全都宣泄了出来,因此心中舒畅,着实难描,对与他一起跨江的水岱也是极为顺眼,当下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微微闭眼片刻之后,哈出一口酒气,叫道:“好酒!”

水岱见他如此豪迈,也是端起酒碗喝干,笑道:“既然是好酒,那就多喝点!”

此时小二将菜肴一份份端来,果然是香气四溢,品相不凡,两人吃吃喝喝,正吃的高兴之时,便听到酒店外面有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到了酒店门口停下,随后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小二,把马儿给我看好了,做两份鱼羹,在上几分拿手小菜。什么,我爹爹也在这里用饭?”

那女子声音微微拔高,笑道:“表哥,没想到阿爹也在这里!这几天川藏血刀门的一帮家伙多处作案,都跑到咱们江南来啦,却是要给阿爹说一声才行!”

随后男声响起:“什么血刀门,跳梁小丑罢了!若是被我遇到,一剑一个,将他们全都宰了,也好让他们知道咱们铃剑双侠的厉害!”

门外这一男一女口中说话,脚步不停,片刻后已经来到酒店大堂,随后来到杨行舟所在包厢,一名女子将门推开,探出脑袋向里观看,笑道:“阿爹,您这是跟那位前辈一起吃酒呢?咦?姓杨的,你怎么在这里?”

杨行舟在听到外面这男女交谈的的声音之后,便已经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了,此时看到这女子面容,见她肤色微黑,但是相貌却是极为俏丽,正是早上与自己起冲突的那名女子。

当下忍不住好笑道:“你是水岱老前辈的女儿?”

水岱喝道:“笙儿,不得无礼!不像话!啸风是不是在外面,把他喊过来!”

他呵斥了水笙之后,转头看向杨行舟,奇道:“小兄弟,你认得我女儿?”

杨行舟笑道:“今天早上,倒是有一面之缘,当时我与他们兄妹两人还交手了一招,哈哈哈,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水前辈的女儿,倒是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他看了气鼓鼓的水笙一眼,笑道:“令爱剑法不错,修为不低,只是江湖经验忒差了点,日后还是不要在江湖上走动了,否则太过危险。”

水岱叫道:“我自走我的江湖,关你甚么事情?就你武功高啊?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高手!”

杨行舟笑而不语,端起一碗酒又是一口饮下,对水笙问道:“刚才你说什么血刀门,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这般耳熟?”

水笙懒得搭理杨行舟,转过头看向门外,叫道:“表哥,你快进来,我阿爹喊你呢!”

汪啸风在外面应了一声,迈步进门,对水岱行礼道:“阿舅,您也在这里啊?我笙儿正想跟你说一件事。”

他瞟了杨行舟一眼,微微颔首致意,继续对水岱道:“我刚刚得知,血刀门的一些弟子从川藏来到了咱们江南啦。很是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有几个江湖同道出手捉拿他们,反而被他们杀害,其中有一个叫做宝象的和尚,非常了得,九江派的几名高手围攻他,却还是被他杀了四人,打伤一人,逃了出去。现在大家伙想要您和几位伯伯看看谁能出手,把这淫僧给料理了!”

水岱微微皱眉,道:“血刀门中好手不少,这宝象我听说过他,本领确实不错,嗯,听说他还有一个老师,叫做血刀老祖,一身邪功厉害的紧,有时间倒是要会一会!”

他对汪啸风吩咐道:“先坐下吃酒,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一遍,怎么这几天湖沙帮的事情刚刚平息,血刀门又冒出来了?这江湖,又要动荡起来了么?”

旁边的杨行舟嘿嘿笑道:“你们说的宝象,是不是一个身穿黄色僧袍高高瘦瘦的和尚?”

汪啸风叫道:“不错,据说此人就是这般相貌,杨兄,你见过此人?他现在在哪里?”

杨行舟淡淡道:“他已经被我杀了!”

他说到这里,嘿嘿笑了起来:“血刀门!宝象和尚,血刀老祖!铃剑双侠,冷月剑水岱!嘿嘿,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我这是到了这个世界了!”

第八章 此来便要杀人

杨行舟前世是一个武侠迷,金古梁温的武侠小说几乎看了不下于四五遍,后来黄先生的奇幻武侠开始之后,他又喜欢上了黄系武侠,但是最为喜欢的还是这金古两位的作品,尤其是查先生的作品,不知翻阅了多少遍。

而在金书之中,格调最为黑暗的便是一部《连城诀》,这部书里,除了主角之外,出场的一群人中,几乎就没有几个好人,不能说人人皆可杀,但杀上一多半,绝对会有漏网之鱼。

而在这些人中,江南“落花流水”四位大侠都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侠士,就连华铁干在雪谷改变之前,那也是名副其实的江南大侠。

水岱便占据了这“落花流水”中的“水”字,是江南四奇中的老四,为人仗义豪爽,最喜结交天下好汉,乃是一名响当当的大侠。

只是后来四个人一起追杀血刀老祖,被血刀老祖占据主场优势,逐个击破,最终惨死在血刀老祖刀下。

其实真要是论真实修为,江南四奇都不逊色于血刀老祖,每一个人都不比血刀老祖的本领差,只是陡然遇到雪崩,四人都是久在江南,少在江北,因此少了地利之便,这才被血刀老祖各个击破,一一斩杀,只有华铁干在心神错乱之下,叩头求饶,机缘巧合之下留下一命,从此性格扭曲,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坏到了极点。

但是即便如此,观其之前的所作所为,却也光明磊落,不失为一代大侠。

杨行舟在当初观阅此书之时,只觉得一股愤懑之情充斥心中,恨不得冲入书中世界大杀一番,方才能一解心头只恨。

因为对这本书印象深刻,所以才对之前遇到宝象与汪啸风等人感到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却一直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直到水岱说出川藏血刀门与血刀老祖的名字来时,杨行舟终于反应过来了。

“却原来我来到书中的世界里!还是连城诀的世界!”

杨行舟想明白这件事之后,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同时夹杂着几分惶恐:“那这个世界到底是真是假?我到底是谁?我是从哪里来?我来干什么?”

人世间最为玄妙的令无数哲人苦思冥想没有答案的问题陡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忽然便听到旁边汪啸风的嗤笑声传来:“你杀了宝象?吹什么牛皮!江南这么多好手截杀此人,都不曾将他捉住,就凭你,能把宝象杀了?”

杨行舟陡然回过神来,看了汪啸风一眼,懒得理会此人,转头看向水岱,道:“水前辈,今日你我一见如故,临别之前,我有一句话要说给你听。”

水岱好奇道:“小兄弟,你这便要走么?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便是。”

李侠客起身道:“你这一生,逢不得血刀!日后若有血刀门人扰乱江湖,你最好不要出面,否则将会对你大大的不利。”

他说到这里,看了水笙一眼,道:“令爱也是如此,大姑娘家,最好少涉江湖,女子不同男人,毕竟不太方便。”

水岱一愣,笑道:“杨兄弟,血刀门的人虽然本领不错,但我们江南武林却也没必要怕他们。小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若是血刀门闹的实在不像话,老夫少不得要出手会一会他们。”

水笙哼了一声,道:“还说什么杀了宝象,肯定是在血刀门人手中吃了大亏,才吓成了这个样子!”

杨行舟哈哈一笑,懒得解释,向水岱拱手致意:“前辈,就此告辞!”

他收起长剑,大步向外面走去,边走边笑道:“水前辈,我准备去荆州城附近,去杀一个人,还请问,荆州应该怎么走?”

水岱慌忙从包厢里走出,问道:“杨兄弟,你何必这么急着走?荆州城距离此地至少有一千多里,你何必急于一时?你要杀的是什么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老夫在荆州城内还算是有几个朋友,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的话,不妨彼此说合一下,若是真的有人该杀,我也好让他们助你一臂之力。”

杨行舟哈哈大笑:“二十年前,有一个叫做梅念笙的人,得了一部书,叫做连城诀。水前辈,你知道不知道?”

水岱脸色一变,喝道:“连城诀?梅念笙?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几十年前,一部事关藏宝的连城诀,惹出了无穷风波,连城诀的主人梅念笙,当时被江湖各路高手追杀,最后却离奇古怪的死掉,连城诀也消失无踪,据说被他三个徒弟得到了,但是有不少高手曾暗中观察过他这三个徒弟,发现这三人只是三个废物而已,非但智慧比不上梅念笙,一身本领更是稀松平常,不像是得到了连城诀的样子。

因为据说连城诀非但是一部藏宝图的关键,其中更有一套连城剑法,极为了得,而梅念笙这三个徒弟一个比一个蠢,一个比一个废物,根本就不像是得到连城诀的样子,因此大家暗中观察了几年,也就不以为然了。

后来是江湖传闻,其实梅念笙临死之时,并没有把连城诀传给他的徒弟,而是传给了一名叫做丁典的人,后来丁典失踪,这连城诀的下落便无人得知了。

当初连城诀的事情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水岱虽然不曾动心,却也十分关注,因此对这件事的始末记得极为清楚。

此时听到杨行舟说起这件事来,大感惊讶,不知他小小年纪,何以知道这等陈年旧事。

连城诀这件事非同小可,杨行舟将此事一说出来,水岱便是吃了一惊,正想仔细询问时,便见杨行舟已然大步离去,只有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来此界,须得杀人,不杀念头不通达!血刀老祖我现在未必杀的了,但是梅念笙的三个徒弟我却是杀定了!”

水岱问道:“梅念笙的三个弟子却是在哪里?是在荆州城内吗?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杨行舟却是没有回答,大踏步的走远了。

第九章 江上劫匪

“看来这个时候,我说什么别人也未必会相信,要想说话让人信,就得成为惊天动地人!”

杨行舟离开酒店之后,懒得理会水岱的挽留以及水笙和汪啸风的嘲讽,找了一个地方问了一下,到了长江边上,找了一个码头,问了一下荆州城的方向,正好可以顺着长江逆行而上,便能到达荆州城附近。

当下找了一家过路的船只,文明方向,便即上船搭乘,这是从金陵向上的船只,正好途径荆州附近。

杨行舟船钱给的足,人又换了一身书生装扮,装出一副斯文的面孔来,船家最喜读书人,这些出门的酸儒公子哥,一般不缺钱财,出手又大方,况且手无缚鸡之力,无甚危险,手头钱财不够了,直接给他们吃一顿馄饨面或者刀削面,干掉便是,还能凭空多出一笔横财。

当此之时,有句话,叫做“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行走江湖的车船舟马行业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好人,少有两手不沾血腥之辈。

杨行舟上船之后,那船家是一名酱油色面皮的汉子,看了杨行舟几眼,呵呵笑道:“这位公子,某家在这江上行船多年,水性精熟,多年来从未有过事故发生,只是水上行舟,难免遇到一些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却是少不了破费点钱财,这一点却是要事先给公子说个明白。”

杨行舟道:“那我不坐了!坐车行船,都是一口价说好了的,哪有半途加价的道理?你是行船的船家,路上诸般事情,自然有你打理,关我乘船的什么事?”

船家急忙陪笑:“公子莫急,公子莫生气,刚才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他虽然这么说,杨行舟却有点怀疑起来,心道:“我该不会遇到黑心船家了吧?”

于是上船之后一路小心,每到一个码头,便上去卖酒买菜,绝不吃船家为乘客做的饭菜,只吃自己的,每日里抱剑而睡,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

这客船上本就有不少人,有书生,也有商人,却无一个女子。

在这种朝代,女子不出门才是好女子,一旦出门,行走江湖,便有江湖气,有风尘气,连一个婆家都不好找,因此这船上没有女子,杨行舟之前对水岱说,最好不让水笙涉足江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船上有一名书生,名叫林锦衣,为人颇为豪气,还有一名贩卖布匹的商人,叫做大龙德水,这一艘船,船舱下面便是他的货物,船上住人,船下拉货。

这两人与杨行舟都是喜欢交朋友的性子,与杨行舟说话极为投机,在船上坐了几天,彼此也都熟悉了,这两人也是老江湖,时不时的请杨行舟在船上饮酒,但是酒菜都是从岸上购置的,绝不让船家整治,看来他们也担心船家暗中做事情。

与两人交谈得知,龙德水要将布匹运到川藏地区,做一个长途的生意,而这书生林锦衣却是要去江陵城内拜访故人。

杨行舟性格豪爽,与这两人一路上饮酒取乐,闲暇时候,便暗暗修炼内家功夫,将原本的心法与血刀门的心**流演练,十来天过去了,便觉得一身内力有着明显提升,令他又惊又喜。

他在黑风寨的时候,修炼金箔上的功法,一个月都未必能有如此进度,可是在这个世界,配合着血刀门的心法,正邪交替,进境竟然出奇的快,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血刀门的秘策中的动作,寻常之人便是想要将一招练成,那也得花费多年功夫才成,可是杨行舟在修炼起来,却毫不费力,不出十天功夫,便将秘策上的心法全都练会,之后又将后面的血刀刀法也熟记于心。

而在原著中,狄云修炼这等心法时,也得任督二脉打通之后,方才能真正练会,而杨行舟此时任督二脉尚未通畅,便能将血刀门的心法俩会,单论资质而言,那可是远远超过狄云不知多少倍了。

美中不足的是,这血刀秘籍之中,只记载了一门刀法,却没有剑法,而杨行舟用惯了长剑,对刀法却是不太熟练。后来在岸上买了一把单刀之后,方才得以演练。

他买单刀返回船舱之时,船上众人尽皆吃惊,林锦衣问道:“杨兄,你腰间佩剑,为何还要买这么一口刀?”

杨行舟嘿嘿笑道:“我这长剑都不曾开刃,只是随身携带玩耍,如今江湖风波恶,还是买一口防身的刀子妥当。”

此时书生出门,最喜佩剑,可是大多数书生都不曾习武,尽皆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便是身有佩剑,那也只是装模作样便是。真正的江湖高手,长剑从不腰间佩戴,都是背在身后,那样才能更快的拔出剑来。

寻常江湖中人,只看别人佩戴长剑的方法,就能知道此人到底是不是练家子。

此时杨行舟自承自己佩剑未曾开刃,林锦衣与龙德水俱都大笑,此事也就一笑而过,不过到了次日,龙德水也搞了一把快刀,放在了屋内。

这几日行船,极为顺风,眼看一路无事,杨行舟只道自己太过小心,毕竟行走江湖,总不能每次都遇到事情,当下一颗心略略放松下来。

不料这一日,舟行水上江心,正顺风跑的顺畅,忽然斜刺里飞来两只大船,将小船拦住,几名大汉手持钢刀,跳到了客船之上,喝道:“打劫!金银宝贝,都交出来!如若不然,一刀下去,砍成两段,扔水里喂鱼!”

龙德水大惊失色,身子蜷缩在船舱里瑟瑟发抖,竟然不敢出去,反倒是林锦衣面不改色,走到甲板之上,笑道:“不知诸位兄弟是那一条船上的?你们江面上讨生活,兄弟也是江湖上奔走……”

“聒噪!”

旁边一名大汉懒得听他叽叽歪歪,手中钢刀陡然举起,恶狠狠的向林锦衣砍去,这一刀若是砍实了,即便是不将林锦衣砍成两截,也能把他开膛破肚。

在船上众人惊呼声中,林锦衣的脸色登时变了,轻轻伸出手掌,往砍来的大刀上只是轻轻一抓,便将刀背抓在了手里,顺势一抖,便将钢刀从大汉手中抢下,随后手持刀柄,猛然一劈,当场将对他出手的大汉劈成两片。

他一刀在手,整个人气势陡变,斩杀一人之后,更不停歇,人随刀走,刀光霍霍,跳到客船上的五名大汉瞬间被他斩杀,一一踢入水中。

将几名大汉杀死之后,林锦衣竟不停手,飞身而起,跳到了旁边的匪船之上,在船上众匪徒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几声轻喝,又斩杀了几人。

船上有几名好手本来武功不差,但是林锦衣来的太过突然,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便杀了进去,慌忙之下,应变不足,竟然也被林锦衣杀死。

其余的匪徒肝胆欲裂,纷纷跳下大船,扎入长江水内,一个猛子远去了。

只有林锦衣手持染血钢刀,站在大船之上放声长笑:“痛快!”

杨行舟在下面鼓掌叫好:“林兄好本领!你杀的痛快,我看的也痛快!”

第十章 荆州城外

林锦衣见杨行舟竟然还有胆子鼓掌叫好,微微一愣,俯身看向杨行舟:“杨兄,你不怕我把你也杀了么?”

杨行舟笑道:“你杀我作甚?我一介书生,又无钱财,况且我们一路饮酒,也算是有了点交情,你连朋友都要杀么?”

林锦衣哈哈大笑:“不错!你是我刚结交的朋友,我自然不会杀你!不过有一人却是不能饶了他!”

他说话之间,身子从大船上陡然跳下,如同一只大鸟一般,伸开双臂,收拢双脚,落在了杨行舟面前,道:“杨兄,行走江湖,光有利器不足为凭,你手中刀剑再快,但是砍不到别人,也比烧火棍强到哪里去!”

他说到这里,大踏步走走到船舱后面,伸手将船家拎到手中,喝道:“从一上船就觉得你不对劲,这些劫匪是不是你把他们引来的?”

那紫色面皮的船家吓的双手乱摇,分辨到:“大爷,俺可是本分人,与这些水面上的好汉根本就不认得,这些人我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勾结他们……”

杨行舟走上前去,笑道:“然则刚才你都对那些大汉比划的手势又是什么意思?”

他说到这里,双手合拢,双掌并在一起,随后向外摊开,做出一副双手捧东西的手势,笑问道:“这手势是什么意思?是向那些水面上讨生活的好汉们乞讨么?”

船家大惊,正要分辨之时,便听到林锦衣喝道:“这是龙沙帮的手势!你是龙沙帮的人?我问你,你们的大龙头现在哪里?”

船家身子一颤,睁眼看向林锦衣,哆嗦道:“你……你知道龙沙帮?你是什么人?”

林锦衣喝道:“少废话,凌退思在哪里?”

船家道:“大爷,我们龙沙帮二十年前早就被血刀老祖杀散了,大龙头消失无踪,大家伙都没找不到他,现在只剩下我们几十名弟兄,在江面上讨生活,没想到小人眼拙,竟然招惹了您,这一次龙沙帮算是全军覆没,一个不剩了!”

林锦衣哼了一声,道:“一个不剩?却也未必!”

手持钢刀将这船家拉到船尾,对杨行舟道:“杨兄,我要找此人询问一些事情,你们不要偷听,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

杨行舟道:“好,我不听便是!”

当下钻入船舱里,不再关心外面的事情,也不运功探听,这林锦衣似乎与船家口中的龙沙帮有什么牵扯,估计等他问完话之后,这船家的死期也就到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船舱外响起船家的求饶声,但旋即声音戛然而至,片刻后,林锦衣进入船舱,对杨行舟等人道:“诸位,这船家与刚才的劫匪是一伙的,此时已然被我杀了,若是有会操舟之人,还请出来一下,咱们一起把这船儿停到岸边,到偶尔岸边,大家各自散了便是。”

龙德水叫苦道:“我这船上还有好多货物呢,这可如何是好?”

林锦衣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元宝扔给龙德水:“这就算是弥补你的损失吧。等靠岸之后,大家伙尽快散去,不然的话,若是报官,诸位恐怕都得吃官司。我可听说了,附近地面的官员,一个比一个黑,你们若是报官,恐怕好处捞不到,还得惹一腥。”

有他这一位强人发话,众人无人不敢听,当下几个身体强健的男子走出船舱,一起摇动船桨,歪歪斜斜的向江边靠近。

这些人中,有知道水性的,也有懂得操舟的,几番吆喝之下,一顿饭的功夫之后,客船便在一处岸边停靠了下来。

可巧附近就有一个小小的码头,众人纷纷下船,只有龙德水与几名乘客舍命不舍财,不想下去。

林锦衣见状,嘿嘿冷笑:“一群蠢货!岂不知官府贪婪,远胜劫匪!现在不走,日后不扒几层皮,走都走不了!”

他见杨行舟自始至终不曾有过慌乱,不由得高看了杨行舟一眼,临走之时,对杨行舟抱拳道:“杨兄,你我一见如故,可惜我身在江湖,有大仇未报,现在已经问清楚了仇人下落,我是一刻都不能等了,若是我瘦人仇人之后,还能活命的话,他日相遇,你我再共谋一醉!”

杨行舟看了他一眼,笑道:“林兄,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何大仇,不过我觉得你真要是想要报仇的话,最好不要着急,乔装打扮一下,一点点的摸清楚对方的习性在,再做报仇的打算,君不见刺客专诸,毁容吞碳,暗中等待多年,方才一击得手。你若有极大冤仇,更是不能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林锦衣心中一凛,道:“不错!你说得对,是我太急躁了!”

他向杨行舟弯腰行礼,站直了身子之后,整个人忽然就沉凝下来,气定神闲,冲杨行舟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杨行舟哑然失笑,提刀垮剑,向附近镇上走去,如此在附近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次日也不乘船,问明了道路之后,慢悠悠的向荆州城赶去。

就像他跟林锦衣说的那样,若想杀人,就得以后耐心,不能急躁,越是急躁,就越是容易出问题,不如暗中缓缓行事,伺机而动,关键时刻给予雷霆一击,一击之后,远遁千里,这才是真正的杀人手段。

他毕竟是黑风寨的寨主,好歹是一个强盗头子,在杀人这种事上,不说是无师自通,但结合前世看到种种书籍影视,也能设计出种种杀人的方法来。

因此一路上丝毫不着急,白天赶路,游山玩水,晚上便修习内功和血刀刀法。

这血刀刀法诡异非常,几乎每一刀都是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斩了出去,每一刀都诡异莫名,令杨行舟啧啧称奇。

在路上行了几日,走的厌烦了,便买了一匹马儿,骑马前行,这马儿虽然神俊,但是一日间也就行走一百多里,真要是论起长跑来,这马儿还不如人跑的快,马儿的耐力其实远不如人,不过杨行舟也不急着走路,骑马缓行,倒也不失为乐趣。

这一日,眼看距离荆州城近了,杨行舟嘿嘿冷笑,心道:“老子这次进城,须得好生计较一下,方才能多杀几个!”

脑中沉吟,催马不停,缓缓接近荆州城门。

忽然城门处一阵喧哗,从里面拉出一辆囚车来,囚车里押了一人,此人一身囚衣,浑身血迹斑斑,看来是被动过大刑的犯人,此时脑袋低垂,似乎没了知觉。

几个官兵将这囚车拉出城门之后,将囚车打开,把这犯人从车内拎出,绑在了城门一侧的木杖之上,一名差官大声喝道:“此人胆敢刺杀知府大人,丧心病狂,罪该万死!如有认识他的人,速来官府报备,只要能说出此人的身份来历,知府大人必然重重有赏!”

将这犯人提出来时,杨行舟才发现此人非但铁镣加身,便是琵琶骨都被铁链穿透了,与脚镣手镣连在了一起。

这是极其危险的江洋大盗才会运用的重罚,没想到用在了此人身上。

杨行舟看了几眼,便不再关心,这种江洋大盗多了去了,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他正要入城之时,被绑在木桩上的犯人缓缓抬头,嘴里含混不清,低声怒骂:“凌退思!丁典!你们不得好死!”

杨行舟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身子陡然一僵,急忙扭头看去,只见这被绑住的犯人微微抬头,虽然脸面轮廓虽然有些变化,但毕竟分别只有几日时间,相貌纵有变化,但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此人正是与他分别不超过十天的林锦衣。

杨行舟双眉登时立了起来,跳下马,来到林锦衣身前,叫道:“林兄,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十一章 昔日帮会老大,今朝荆州知府

若是正常人,绝不会在明知对方是囚犯而且还被绑在城门口示众的情况下,与囚犯说话,毕竟囚犯身边站着的便是捕快衙役以及守门的官兵,你若是跟囚犯熟悉,最少也是私通罪犯的嫌疑,到时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好人也会被冤枉成坏人,不交钱上供的话,十有八九都会被抓进监牢。

但是杨行舟却顾不得这么多,他虽然是现代人的灵魂,但在黑风寨中待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子无法无天的草莽气息来,对官府毫无敬畏之心,况且这林锦衣言行之间,颇有江湖儒侠气度,杀该杀之人,不曾恃强凌弱,单只是这一点,就比很多江湖汉子要强多了。

两人分手也就五六天的时间,他竟然在这荆州城内成了刺杀知府的江洋大盗,连琵琶骨都被穿了,绑在城门示众。

杨行舟是血性男儿,他为人本来十分的理智,这次想要去荆州城斩杀念笙的三个徒弟,定下的便是徐徐图之的策略,并非是见面就杀。

可是此时此刻,这才分开几天,这豪爽潇洒的林锦衣便成了这个样子,对杨行舟产生了极大的冲击,他跳下马来,走到林锦衣身前,问道:“林兄,这是怎么回事?”

林锦衣缓缓抬起眼皮,眼神无光的看了杨行舟一眼,忽然眼中冒出点亮光来,但片刻之后又黯淡了下来,轻声道:“杨兄,快走吧!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惹祸上身!”

杨行舟大声道:“你我一路同行,算是半个知交,你今天落到这个地步,杨某如何能不管?他们说你刺杀了荆州知府?难道之前你说的仇人便是这知府不成?现在当着城门口这么多的人,你说出来便是,若是其中有天大冤仇,你即便是被杀,好歹也能有人把你的事迹传扬出去。”

林锦衣被杨行舟话语感染,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抬头道:“不错!我死可以,但是我的大仇不能因为我死了就湮没世间。”

旁边差役恐怕他会说出不利于知府大人的话来,喝道:“被穿了琵琶骨还不消停?来人,取一个麻核桃,把他的嘴堵住!”

杨行舟大怒,“刷”的一声,抽出背后长剑,剑尖斜指地面,叫道:“今天我非要听听林兄的事情,谁不让说,谁死!”

说话之间,长剑一抖,已然将一名差役手中的长枪枪头斩断:“再敢聒噪,一剑斩你狗头!胆敢多事,杀你全家!”

这差役只是寻常人,如何敢得罪这种煞星?

吓的退都软了,跪地道:“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小人也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管啊!”

杨行舟哼了一声,对林锦衣道:“林兄,有我在,你说便是!”

林锦衣见杨行舟出剑收剑,快如闪电,以自己的目力竟然难以看清,禁不住心头狂震,深深看了杨行舟一眼,缓缓点了点头,道:“好好好!不想杨兄你才是真正的武道高手,我……我可真的是走了眼了,与高人失之交臂……”

杨行舟道:“林兄,你还是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吧。”

林锦衣道:“好,我说!”

他知道杨行舟在城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啊来,必然会惊动官府,自己多耽误一点时间,杨行舟就多一分危险,当下提高声调,一字一句道:“我是林锦衣,老家在南湖,我父母是当地的粮商,自幼家境富裕,但是二十年前,有龙沙帮的人冲入我家,将我父母杀死,抢走了我家的店铺和金银细软,只有我身在外婆家里,而得以幸免。”

“这龙沙帮在当时乃是南湖一带的大帮会,行事凶残霸道,我家的商铺被他们抢占之后,我外婆家找官府去告,结果官府与他们沆瀣一气,反而说我们是诬告,又把我外公打了一顿,皮开肉绽不说,还泄露了踪迹,被龙沙帮的人知道还有漏网之鱼,因此对我们展开了追杀。”

林锦衣说到这里,声音低沉下来:“后来我外公被杀了,我外婆被杀了,我小舅也被杀了,我姨娘也被抢走卖掉了,前年的时候,我才从烟花巷里把她救了出来。”

他看向杨行舟,淡淡道:“杨兄,你若是我,遇到如此事情,你会怎么做?”

杨行舟没有想到林锦衣竟然经历过如此惨事,闻言眼角跳动了几下,道:“我若是你,我会苦练本领,夜宿柴房,头枕刀剑,以提示自己大仇一日不报,一日不敢松懈。然后暗中追查仇家踪迹,时机成熟时,便以最酷烈的方式对他展开报复!”

林锦衣道:“不错!我也是如此考虑,在侥幸活命之后,便去拜师学艺,学习杀人本领,待到觉得自己修为差不多了,这才拜别老师,准备杀光龙沙帮的帮众,为我父母外婆一家报仇。”

杨行舟道:“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知道若是林锦衣在当初若是真的报了仇的话,也不会发生今天这件事情,定然是当初事情有变,他未能报仇,才一直拖到今天。

林锦衣道:“后来我出山之后才知道,原来这龙沙帮在十多年前得罪了一个来自川藏的邪门和尚,被那和尚一夜之间把龙沙帮的成员杀的七七八八,便是龙沙帮的大龙头凌退思也逃命隐匿,不见踪迹。”

杨行舟道:“可惜,可恨!未能亲手报仇!”

林锦衣道:“我当时心中一片冰凉,这龙沙帮成员被人家几乎杀光,大龙头销声匿迹,天下之大,我去哪里找寻?这七八年来,我行走天下,一日不能安寝,四处打探消息,为的便是找寻仇人踪迹。”

他说到这里,嘿嘿笑道:“前几天你我同游长江,半路上打劫的人竟然是龙沙帮的人,嘿嘿,那个船家与他们同流合污,原来是一伙的,也是龙沙帮的帮众之一。当时对我来说,当真是不胜之喜。于是我逼问船家他们大龙头凌退思的下落,杨兄,你可知那凌退思现在藏身何处?”

杨行舟道:“自然是藏身荆州城内了,不然林兄何以被穿了琵琶骨,绑在了荆州城门外示众?”

林锦衣道:“你可知这龙沙帮大龙头此时的身份?”

杨行舟道:“是谁?”

林锦衣道:“说来我都不信,此人这十多年来,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荆州知府!昔日龙沙帮的大龙头,残杀无数百姓富商的大龙头凌退思,竟然便成了荆州城的知府老爷!”

杨行舟忽然记起了这凌退思是什么人了,叫道:“我知道此人是谁了,原来是他!”

第十二章 闯堂

在连城诀原著中,荆州知府凌退思,便是昔日龙沙帮的大龙头,后来龙沙帮的人招惹了血刀老祖,被血刀老祖一场好杀,将偌大的龙沙帮杀的七零八落,杀的大龙头凌退思隐姓埋名,不敢稍露踪迹。

那时候他已经生下了小女凌霜华,之后菊花大会,凌霜华遇到了丁典,由此展开了一场孽缘。

这凌退思当上了知府之后,为了得到丁典的连城诀,最后把丁典抓进大牢严刑拷问,最后却是一无所获,之后凌霜华因为丁典自毁面容,与丁典永不相见,每日只以一盆菊花放在窗台,与牢狱中的丁典进行无声的交流。

之后狄云入狱,结识丁典,得传神照经,再之后丁典身死,狄云逃亡,毒死了宝象,遇到了血刀老祖和水笙,由此展开了一番惊心动魄的经历。

在这个故事中,丁典与凌霜华两人的爱情一直被很多读者认为是荡气矢志不渝的代表,都绝得这丁典堪称是一代情痴,无不对其产生同情之心。

可是这在杨行舟看来,狗屁不是!

你丁典喜欢凌霜华,自己愿意作死,那是你的事情,可是凌霜华的父亲凌退思恶贯满盈,着实该杀,他却视而不见,这就不能忍了。

非但如此,有江湖人士去刺杀凌退思,只要丁典遇到,定然会出手将那些江湖人士打伤打死,务必将凌退思给救下来。

就这还有人称呼他为丁大侠!

如果这种为虎作伥之辈,为情所迷之徒,不分善恶之人也能被称之为大侠的话,那么天下所有武林人物都应该称之为大侠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

杨行舟以己度人,若是自己有丁典的身手,即便是对凌霜华心生好感,但只要知道了凌退思的所作所为之后,直接就会斩下凌退思的人头,转身离去,至于与凌霜华之间的情意,大可以放下。

谁还没失过几次恋么?自古豪杰,又有几个沉醉于男女私情的?但凡沉迷于男女私情的,几乎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诸多前人都是明证。

纣王、桀王、后主、等等前人就是前车之鉴。

杨行舟为人不重男女之情,潇洒不羁,因此很不理解这些情种们的想法,在他看来,一切所谓情种都与傻种无异,尤其是丁典这种,这已经不是傻了,而是坏!

就因为一个凌霜华,他便要保住凌退思的性命,残杀了不知多少江湖好汉,就这一点来讲,此人就该杀。

梅念笙的三个徒弟不是东西,他丁典比梅念笙的三个徒弟还坏,还要该杀!

只是杨行舟此时难以知晓本身功力如何,不敢对这种高手贸然出手,否则的话,打不过被杀,反倒成了别人的笑柄。

就像这个世界中的血刀老祖,作恶多端,但是杨行舟此时自感修为不足,便想着暗中蓄力,待到修为达到那种境界之后,再会一会此人。

他为人豪迈,但是心思缜密,极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是现在见到林锦衣被绑在荆州城外,琵琶骨被穿了,人已经算是被废掉了,好好的一条汉子,如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登时一腔怒火升腾而起,扫视城门处围观之人,大声喝道:“你们听到没有?现在荆州城的知府,便是昔日作恶多端的龙沙帮的大龙头!这般强盗坐了公堂,岂有您们的好?”

他抽出腰间单刀,一刀劈下,已然将林锦衣的手镣劈断,又是一刀,脚镣也应刀而断。

林锦衣见他如此出刀,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杨行舟当初买的这把单刀,林锦衣乃是亲眼所见,知道这不过是普通的一把钢刀而已,材质低劣,寻常铁匠打造,做工粗糙。

可就这么一把单刀在杨行舟手中,竟然成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手臂粗的铁链瞬间斩断,如切腐木。

“杨兄好刀法,好内功!”

林锦衣看向杨行舟,一声长叹:“我若有你这般修为,未必不能杀的凌退思!”

杨行舟道:“现在杀,也不晚!”

他牵过马儿,将林锦衣扶到马上,道:“林兄,你且找地方暂避一下,待到老子杀了凌退思之后,再做计较!”

杨行舟说到这里,手中单刀在身前划了一个圈,喝道:“不怕死的赶快滚!你们这些差役,识相的赶紧滚蛋,谁敢拦我朋友,明日我就杀你们全家!”

围观众人俱都身子发颤,呆愣片刻之后,四散奔逃。

杨行舟站在城门口处,待到林锦衣骑马走的远了,问清楚知府衙门所在,在众人惊叹声中,运气轻身功法,直入城内。

在围观众人心中,杨行舟已然将林锦衣救了出去,应当赶紧离开荆州城藏匿起来才对。

可是杨行舟竟然不退反进,直入荆州城,这一下大出所有人的预料,正惊叹间,杨行舟已然直入城内,穿墙过户,消失不见。

荆州城说大也不大,杨行舟运气轻功,片刻之间已然到了府衙门前,微微沉吟片刻之后,绕到后院,也不走小门,而是来到一侧的墙壁处,伸出两掌,双臂发力前推:“开!”

轰!

整个墙壁登时被他推出一个大窟窿,砖石碎屑四溅。

后院内正有几名仆人丫鬟忙碌,此时听到动静之后,转身看向杨行舟所在的方位,俱都目瞪口呆。

杨行舟迈步进入院内,伸手抓住一名仆人的脖颈,低喝道:“你们知府老爷呢?”

这名仆人体若筛糠,道:“刚还在……在书房,现在有急事,去大堂去啦!”

杨行舟嘿了一声,将这仆人扔到一边,大步流星,分开沿途众人,向前面的公堂走去。

刚到偏门附近,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三班衙役和几个捕快,备好弓箭刀斧,给本官将城门处闹事的匪徒抓来,我要好好审讯……”

杨行舟迈步侧身,静如猫行,无声无息的便来到大堂之内,睁眼瞧去,只见一名白脸微须的中年男子坐在条案里面,一身官服,相貌儒雅,长得仪表堂堂,稳坐堂内,竟然好大的官威。

“不消说了,此人定然便是凌退思了!”

杨行舟在看到这男子的第一眼时,身子陡然跃出,人在半空,手中单刀高高举起,向着中年官员的脑袋狠狠劈下。

第十三章 丁典

杨行舟行事果决,雷厉风行,在做一件事之前,可能会犹豫思考半天,可只要下定了决心去做,那以后将不再会有丝毫迟疑。

他既然是来杀荆州知府凌退思的,现在既然见到了此人,那就直接出手,速战速决,斩杀此人之后,便即赶快退走,一击即走,才是刺杀的王道。

他这飞身跃起,当头一刀劈斩,快如霹雳,急似雷霆,满拟一刀就能将公堂上端坐之人劈成两片,哪知道他刚刚暴起,那中年官员便已经觉察出不对来,一声大叫,身子猛然后翻,间不容发之下,躲过了杨行舟这霹雳雷霆般的一击。

砰!

尝尝的案板被杨行舟一刀劈成两半,案板上的火签、竹筒、印章、笔架同时向中间滑落,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杨行舟一刀无功之后,心中微微一惊:“这凌退思好俊的功夫!”

但这种吃惊也只是持续了一瞬间,旋即明了:“他曾经是两湖龙沙帮的大龙头,若是没有一点修为的话,如何能坐稳这大龙头的位置?恐怕非但会功夫,而且修为还不低!”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杨行舟身子不停,双脚刚刚落地,身子便陡然前冲,继续向凌退思杀去。

这凌退思躲过杨行舟一刀之后,向后翻了一个筋斗,随后连滚带爬,放声惊呼:“有刺客!救我!”

刚才杨行舟这劈面一刀,乃是他生平从所未有之险,只要他反应稍微慢了一点,恐怕脑袋就会被剁成两半。

这么多年来,他也曾遭遇过不少江湖好汉的刺杀,但那些江湖中人要么就是提前打好招呼,第二天准时来杀他,要么就是本领不济,直接他反杀,真正厉害的高手,都被引到大堂不远处的监牢之内,自然会有他女儿的心上人出手拦截。

可是像杨行舟这般倏然出现,一声不吭的拔刀就砍,这对凌退思来说还是第一次。

就这一刀,就吓的他肝胆欲裂,刚才所有的风度与威严全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惊惶与无助,且跑且嚎,向侧门跑去。

他修为不低,此时惊吓之下,全身潜力迸发,速度快极,杨行舟再其身后提刀追赶,竟然一时间没能追上。

在他们两个跑远之后,衙门里的一群人方才反应过来,轰然散开,彼此看了几眼,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这凌退思三番两次的遭人刺杀,满堂衙役都心惊胆战,生恐哪一个好汉看自己不顺眼,顺手一刀结果了自己,因此在凌退思遭受刺杀时,几乎全都在第一时间后退,待到凌退思退走之后,他们才会手持棍棒刀枪拼命吆喝,缓缓向凌退思追去。

这衙门大堂左右两侧都有一排房屋,乃是府衙两侧的公房,有捕快衙役休息之处,也有盛放各种农具的房间,还有盛放量具的房间,林林总总,不下十来间。

在衙门的最右侧,有一排房子,那是荆州城府衙的牢房所在之处,凌退思跑的方向便是这牢房所在,边跑边叫。

李杨行舟钢刀在手,眼看着距离凌退思越来越近,当下一声暴喝,双腿用力,身子暴起,整个人犹如炮弹一般向前飞去,速度快到了极点,单刀前伸,瞬间飞到凌退思身后,刀尖前伸,眼看就要插入凌退思后心。

此时阳光正好,凌退思眼睛余光看到杨行舟的刀影插来,吓的浑身寒毛直竖,惊声大叫,身子猛然一个转折,向旁边的监牢大门冲去。

轰!

他在如此高速之下身子转折,忍不住气血翻腾,身子难以控制的向前翻滚,直接将牢门撞开,整个人翻翻滚滚的滚了进去。

杨行舟这一刀落空之后,人落在了地上,顺势打了一个滚,消了前冲力道,站稳身形之后,这才快步向监牢里面冲去。

刚进监牢,便感到里面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虽然与外面只有一门之隔,却截然两个世界。

杨行舟的脚步陡然停住,在门口站了片刻,待到眼睛完全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之后,方才缓缓向前走去。

在他前方,凌退思正扶着监牢过道里的墙壁,踉跄前行。

杨行舟嘿嘿冷笑,想了想,将单刀收回背上鞘内,缓缓抽出长剑,迈开大步向凌退思追去,待到离得近了,脚步慢慢停下。

前方的凌退思在一个监牢门口缓缓停下,低声道:“姓丁的,有人要杀我!”

门内一道略带沙哑的冷笑声响起:“堂堂荆州知府,天天被人刺杀,凌大人,你这知府当的可不怎样啊!”

凌退思低喝道:“少废话,这次来到人非同小可!我刚才差点就死在了他的手中!”

门内之人轻轻“咦”了一声,道:“此人在哪里?”

凌退思道:“就在我后面,他已经来了!”

门内之人吃了一惊:“我怎么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好家伙,我听到了!竟然真的是一名高手!他怎么忽然停下来了?不好!他正在聚力,快躲开!”

门内之人话音未落,不远处的杨行舟由极动变为极静,身子电闪前行,长剑剑尖刺向凌退思胸口。

砰!

就在凌退思惊惶后退之时,在他一侧的监牢房门陡然爆碎开来,碎屑四溅之中,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穿了出来,嘿然一声,伸手抓向杨行舟刺来的剑刃。

他这一抓,快的不可思议,杨行舟刚想变招已然不及,只觉得右手一麻,手中长剑已然脱手飞出。同时一股大力沿着掌心直入体内,震的他气血翻腾,接连后退了几步,胸口微微发闷。

直到他拿桩站稳之后,才看清楚了前方出手之人的模样。

这人一身囚衣,长长的头发胡子毛茸茸的将整个脑袋包裹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只人形的狮子。

这男子虽然形象难看,衣衫破旧,但是整个人站在那里渊渟岳峙,自有一股气度,此时伸手抓住杨行舟长剑的剑刃,仔细端详了一下,随手扔掉,笑道:“剑很差,内功不错!”

杨行舟右手缓缓探到背后,将单刀慢慢拔出,道:“杀狗而已,何必用宝剑!”

对面男子哑然失笑:“堂堂荆州知府,在你眼中却原来不过是一条狗?你倒是敢说!”

他这“说”字刚出口,身子从原地陡然消失,在出现时,已经到了杨行舟面前,一只拳头幻影一般轰向杨行舟胸口!

杨行舟吃了一惊,手中长刀倏然拔出,闪电般向前劈斩。

这男子若是一拳打中杨行舟,但也势必躲不开杨行舟这下劈的一刀。

“好!”

这男子张口叫好,左手上举,抓向杨行舟刀刃,右拳竟然去势不停,依旧轰向杨行舟。

杨行舟无奈,左手握拳,与此人对了一拳。

砰!

双拳相交,杨行舟胸口一闷,眼前一黑,难受的差点吐血,身子急速后退。

对面男子的身子也微微晃了一下,左手竟然没能抓住杨行舟砍来的一刀,稍一疏忽,虎口处被钢刀砍了一个口子。

“你叫什么名字?”

这蓬头垢面男子大吃一惊,看了一眼右手滴血的虎口,抬头看向杨行舟,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你是哪家门派的弟子?竟然能把我打伤!了不起!”

杨行舟道:“你算什么东西?砍伤你,能有什么大不了?一个为虎作伥之辈,即便是杀了你,杨某也不会觉得有多了不起!”

“为虎作伥?你是在说我?”

蓬头男子勃然大怒,身子化为一道幻影,倏然前行,依旧是一拳轰向杨行舟胸口。

杨行舟身子猛然躺倒,手中钢刀却脱手飞出,飞向此人腰部。

这一招极为怪异,大出这男子所料,急忙收回拳头,伸手去接飞刀,杨行舟本来僵直贴地的身子却又直挺挺的倏然起立,双手握拳轰向此人。

这一次,他开始了反击。

这蓬头男子放声大笑,双手握拳,与杨行舟双拳相接,两人的身子同时一震,随后杨行舟身子不住后退,身子站稳之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道:“好内功!怎么称呼?”

对面的蓬头男子面露惊容,上上下下打量了杨行舟几眼:“我是丁典!小兄弟,我再问一次,你师承何人?小小年纪,如何有这般修为?”

第十四章 击杀

“你便是丁典?”

杨行舟看着面前的蓬头囚犯,点了点头,道:“不错,在整个荆州城监牢之内,能有如此高深功夫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他擦干嘴角鲜血,嘿嘿笑道:“怎么?想知道我的师承来历?”

丁典道:“我生平也算是会过不少高手,但是像你这般年纪,功力又如此深厚之人,却是生平仅见!便是我在你这个年纪时,也大大的不如!”

他说到这里,摇头叹息道:“可惜啊可惜!”

杨行舟道:“可惜什么?”

丁典道:“可惜你如此天资,却要死在我的手中,丁某于心不忍,却又不得不痛下杀手,否则若是被你逃走,被江湖人士知道我的行踪,怕是我再也难得片刻安宁!”

他身怀江湖上许多人都觊觎的内功心法《神照经》,又得了梅念笙当初给他的连城诀,与一桩千百年前的一桩大宝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谓是身怀神功秘籍与巨大宝藏。

无论是武功秘籍还是巨额财富,这两种任选一样,都足以在江湖中引起一片腥风血雨,更何况他两者兼得,集于一身,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成了这么两件重要事物的主人之后,自然而然的便成为江湖人士的追杀目标。

因此在得到这些东西之后,便即隐姓埋名,不履江湖,直到被凌退思陷害,抓入大牢,他也没有生出逃出监狱的念头,反倒是趁机在监狱中暗暗参研起神照经来。

如今他在修炼上还差了几分不能圆满,自忖行走江湖不能做到没有抗手,又兼之舍不得凌退思的女儿凌霜华,因此极不愿意被人知晓自己所处之地。

否则若是被人宣扬出去,大批江湖人士少不了要来荆州城的牢房内找他逼问神照经与连城诀,他丁典即便神功无敌,怕也难以招架络绎不绝的江湖好手。

其实这神照经上记载的功法虽然了得,但是如果与少林武当几家的传承绝学相比,毕竟多有不如,可是少林武当这些门派是何等大势力?即便是拥有无数传承绝学,恐怕没几个人有胆子去逼问武当、少林掌门讨要经文。

可是丁典却不同。

他一个人势单力孤,有没有过命的朋友,身怀重宝之下,自然引得八方觊觎,都想从他身上逼问出这两样东西。

神照经也还好说,未必能使得诸多名门大派高手动心,真正吸引人的还是据说关乎宝藏的连城诀。

自古财能通天,有钱能使鬼推磨听到丁典身上有这么一个藏宝图,自然人人心动,恐怕名门大派也未必能守得住。

丁典自从得到这神照经与连城诀之后,遭遇的不少凶险之事,几乎全都是这连城诀引起的,因此他绝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现在居所,在他向杨行舟自报姓名之时,便已经下了击杀杨行舟的决心。

“你要杀我?”

杨行舟看向丁典,嘿嘿冷笑:“我知道你!你本是荆州武林世家子弟,后为书生,屡试不第,便去经商,后因救了梅念笙,得了连城诀与神照经,屡遭追杀,后来菊花会上,得见凌霜华,自此一见钟情,可怜昔日风流公子,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嘿嘿,你昔日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为了一个女人,被屎糊住了双眼,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多年不见天日,性格扭曲,沦为阴邪。”

他说到这里,一脸鄙夷之色,道:“你如今人不人鬼不鬼,若是被你父母双亲,兄弟姐妹知道,不知他们是什么表情?你到底是害怕别人抢夺你的宝物,还是害怕被江湖人士知道你的丑态?”

“一派胡言!”

丁典勃然大怒,身子陡然向前,拳如幻影,轰向杨行舟面门。

“无影神拳?这便是神照经上的功法罢?”

杨行舟毫不示弱,硬接硬架,每接一拳,便退后一步,一连接了丁典九拳,便往后退了九步,九步之后,丁典收手停步,大赞道:“好!能接我九拳不死,足以傲视江湖!”

杨行舟站立不动,片刻后哇哇吐血,身子不住摇晃,眼看便要跌倒在地,连与丁典回话的气力都没有了,身子慢慢佝偻起来。

便在此时,不远处的凌退思抢过李侠客扔出的长刀,身子默然飞起,手举钢刀,向着杨行舟斜肩待背的砍了下去。

丁典大吃一惊,叫道:“你不要命了?”

身子迅速前窜,挥掌拍击,要将凌退思推到一边。

但就在他出掌之时,正弯腰吐血的杨行舟的身子倏然挺直,并指如剑,点向凌退思哽嗓咽喉。

噗!

一蓬血花迸现!

轻微的骨折声在安静的牢房里响起,听在丁典耳中却不亚于旱地惊雷,当场愣在了原地。

正手持钢刀一脸狰狞表情的凌退思,身子在空中微微凝滞了一瞬间,随后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但是眼神却慢慢黯淡下来,慢慢低下头来,看向杨行舟的手掌。

此时杨行舟食中二指并指如剑,依然穿透了他的咽喉。

杨行舟一击得手之后,二指弯曲如钩,猛然一扯,抬脚前踢。

噗!

血光之中,凌退思的气管已经被他扯了出来,身子被他踢的向后抛飞,撞向了后面的丁典。

“丁典,我现在为你解决了心腹之患,你怎么谢我?”

杨行舟伸手接过凌退思手中掉落的单刀,身子急速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大笑:“我杀了此人,你与凌霜华之间再无人阻拦,日后你们夫唱妇随,奸夫**,岂不是好?”

丁典站在原地,心中一片冰凉,脸上变得毫无血色,整个人犹如泥塑木雕一般,即便是被凌退思的尸体撞到了身子,他的面色也没有多大改变。

过来好一阵,丁典的双目方才活泛起来,蹲下身子,呆呆看向地上死不瞑目的凌退思:“死得好!杀得好!你放心,我早晚会将此人杀掉,为你报仇!”

他一声长啸,将穿在琵琶骨上的铁链缓缓扯开,发出阵阵嘶吼,待到将铁链全部从体内扯出来之后,伤口处鲜血汩汩流出。

丁典却不管伤口,任凭血流,弯下腰将凌退思的尸体抱起,慢慢走出牢房,沿途跑来的几名衙役见到凌退思的惨状,俱都呆了。

见丁典走来,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丁典抱着凌退思,向不远处的一个绣楼走去。

那是凌霜华的房子,房子对着监牢的窗户上,正摆着一盆菊花,微风吹来,菊花摇动。

却说杨行舟退出监牢之后,几个闪身,便即越墙而出,片刻之后,手持染血钢刀,一路穿房过户,;来到了城门口处,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伸手扯落一名骑马的女子,随后翻身上马,打马如飞,瞬间远去。

那名被杨行舟扯下马的女子凌空翻了一个筋斗,在地上踉跄了一下,方才站稳了身子,对旁边一脸呆滞的男子叫道:“师兄,快去追这抢马贼!”

第十五章胆大包天

“哦哦哦!”

被表妹水笙催了一下,汪啸风方才反应过来,道:“我这便去追!”

他说话间,脸上涌现出奇特的表情:“表妹,这抢马贼好像是杨行舟啊!”

水笙闻言一愣:“杨行舟?他果然在这里?他干嘛要抢我的马儿?”

原来自从杨行舟与水岱分开之后,水岱就大为担心,生恐杨行舟做事莽撞,在荆州吃大亏,因此特意派了女儿与外甥两人一起来荆州查探究竟。

毕竟梅念笙的三个徒弟虽然武功废物,但心计不少,杨行舟小小年纪,即便修为高深,也未必真能杀的了他们,反而有可能被他们下套。

他对杨行舟颇为投缘,见他为人豪爽,当真是大好男儿,因此起了怜才之心,不想这么一个好苗子半路夭折,这才派女儿外甥前来荆州。

来之前,水笙一百个不乐意,她还在记恨杨行舟当初一剑差点刺伤她的举动,况且杨行舟吹牛皮,说什么杀了宝象,更令她凭生几分厌恶。

那么多高手围攻宝象,都被他逃了,你杨行舟区区一个无名小卒,有什么本事杀他?吹牛都不会吹!

因此即便水岱再三让她去荆州查探,她也不愿意去,直到次日宝象被人杀死的消息传来,水笙方才感到吃惊。

这件事引发了她极大的好奇心,为此特意去宝象被杀的小镇了解情况。

杨行舟击杀宝象时,当时被他掳出来的女子就在不远处,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连两人互报姓名都听在耳中。

因此当水笙前去核实此事时,便将整件事情在脑海里还原了出来。

想到杨行舟冲宝象吐痰,故意欺骗宝象转身回头的情形,水笙又是吃惊又是好笑:“恐怕也只有他这样狡猾的家伙,才会做出这种没品的事情。”

但是转念一想:“但恐怕也只有这种方法才能有机会斩杀宝象,否则的话,以他的修为,未必是宝象的对手。可是这种做法,我表哥他们却是做不来!”

汪啸风出身大家,又有水岱这么一个舅舅教导,凡事都讲究一个气度风范,可能临敌机变是有的,但是像杨行舟这般又是吐痰又是骗人的把戏,他们这种人却是做不来。

但杨行舟为人率性利落,临敌时脑筋活络,行事百无禁忌,因此感觉怎么有利怎么做,至于风度面子?那有什么鸟用?

能杀人,能取胜,那就叫本领!

这与汪啸风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但更令人印象深刻。

这也令水笙对杨行舟的印象大为改观,由此主动与表哥汪啸风一起赶赴荆州,查探杨行舟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来。

没想到的是,这才刚到荆州城门口,就被一个强人给扯下了马,随后马儿也被抢走,瞬间消失不见。

这人出手实在太快,水笙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是旁边的汪啸风也来不及阻拦,一人一马便已远去。

好在汪啸风目力过人,好歹看清楚抢马人的模样。

“真的是杨行舟?”

水笙听到汪啸风的话后,讶道:“他无缘无故为何抢我的马儿?跟后面有索命鬼追魂似的!难道他招惹了什么了不起的高手?”

汪啸风道:“以他斩杀宝象的本领,这荆州城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水笙道:“进城一问便知!”

汪啸风道:“马儿不要了?”

水笙道:“既然知道是他抢的,日后找他讨要便是!”

刚才杨行舟抢马飞奔,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到他一定是做了什么大事,或者招惹了了不起的高手,才会如此亡命飞奔。

而水笙与他有一面之缘,父亲水岱又对杨行舟极为欣赏,因此她这匹马就算是暂时借给杨行舟,以供他逃命。

两人同时产生好奇之心,不知道杨行舟为何要这么焦急离开荆州城。

正诧异时,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哭喊嚎叫声,凄厉之极:

“知府老爷被江洋大盗给杀啦!”

“关闭城门,搜索全城,别让他跑了!”

“快关门,快关门!”

一群人且走且嚎,离得近了,却发现原来是一群衙役和捕快,面色阴沉,大声喊叫,一脸的义愤填膺,但是走的却非常慢。

汪啸风看到此种情形,忍不住哑然失笑:“要是按照这种速度抓人,人家跑出几千里外,估计这群衙役都出不了城……嗯?难道他们追的是杨行舟?”

他忽然反应过来,与水笙相顾骇然:“他杀了荆州知府?他好大的胆子!”

此时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鲜少有江湖中人刺杀朝廷命官的,荆州知府的官职已然不小,若是被杀,定然要引起朝廷震怒,少不了抓捕一部分江湖人士顶罪。

杨行舟胆大包天,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令汪啸风与水笙一霎时身子都有点僵直,有点难以置信。

水笙兀自存了几分幻想,道:“也未必就是他干的!”

汪啸风道:“一问便知!”

看看这些衙役离得近了,汪啸风拉过一人问道:“怎么回事?是谁杀了知府大人?”

被拉住的衙役正要发怒,忽然发现汪啸风衣衫华贵,气度不凡,更要命的是背背长剑,一看便是江湖中人,他们刚刚见识到了杨行舟的厉害,此时对江湖高手畏惧万分,当下转怒为喜,恭恭敬敬道:“这位少侠,我们知府大人正在府衙端坐,便有强人闯入大堂,劈面一刀,差点将我们大人一刀杀死。”

“差点杀死?”

汪啸风松了口气:“看来是没死……”

衙役:“死啦!第一刀没杀死,后来追杀我家大人,一直追到监牢里,这才把我家大人杀死了!喉管都扯出来了,死的可惨了!”

汪啸风:“兄弟,你这说话大喘气可不太好!”

“是是是,我这习惯了,就是改不了!”

“那杀死知府大人的凶手是谁?可知道他的名姓?是男是女?”

“男的啊,至于名字,倒是不知道,不过他身材修长,模样倒是挺俊……”

这衙役说话夹七杂八,半天说不到重点,汪啸风听的头大,挥手道:“好啦,忙你的吧!”

在这衙役走后,汪啸风看向水笙:“应该是杨行舟不假了!”

第十六章 计较

“刚才被我拉下马的小娘皮,好像是水笙?”

杨行舟打马如飞,急速向荆州城外跑去,想起刚才被自己拉下的女子,忍不住好笑:“倒是巧了,接连遇到他们三次了,好像每次吃亏的都是她们,啊哈哈哈!”

他看向自己胯下马儿,只见这马儿雄俊非常,一身雪白的皮毛,便是连四蹄处的毛都是白的,小头大耳,奔跑如飞,一看就是宝马良驹,分外与众不同。

“按照原著中来说,水笙便是骑着这匹马踏断了狄云的一条腿,最后这马儿被花铁干和水笙等人吃的一干二净,嘿嘿,马儿啊马儿,今日我把你从水笙小娘皮手中抢过来,我这可是救了你一命!”

杨行舟伸手捋了捋马儿的鬃毛,越想越乐,:“就不知道我把这马儿抢走,水笙与汪啸风会是什么表情?”

他杀了凌退思之后,趁着丁典发呆,急忙抽身而退,不敢在城中停留,惟恐丁典对他展开追杀,否则的话,以他如今的修为对上暴怒的丁典,怕是保命都难。

之前凭借血气之勇杀了凌退思,现在想来却有点后怕:“我太冲动了!真要是杀凌退思的话,随便找个机会,潜伏进他的住处,找个机会一击便走,那才是整理。像之前那样,从府衙大堂一直追到牢狱之内,实在太过莽撞了,若是丁典有备在前,只需在暗中对我偷袭,恐怕只要一招,就能结果我的性命!”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之后,旋即消失:“不过林锦衣被凌退思害的这般惨,我若是不秉承心中杀气斩杀此人,未免有点太过软弱无能,不是大好男儿所为!”

他在大离国的黑风寨内,作为一寨之主,其实也曾杀过几条人命,不过大都是谋定而后动,像是今天这般冲动杀人,杀的还是一城知府,这毕竟还是第一次。

“这一次闯祸太大,怕是整个江湖中人都要受我连累,不行,这段时日我须得好好隐藏一下,躲起来多加修行,待到修行有成,或者风头过去了,再考虑重出江湖。嗯,不过修行无聊,倒是要找个打发时间的事情来干干,嘿嘿,连城诀中的宝藏倒是可以挖出来花差花差!”

“我记得原著中,说这宝藏好像是藏在江陵城天宁寺中,嗯,我这便去江陵走一趟罢!”

杨行舟计议已定,骑马行到一个小镇之后,找到当地一名无量奸商,抽出钢刀架在此人脖颈上,恶狠狠道:“老子最近要出关保命,手中缺少盘缠,想要把心中挚爱典当与你,换些钱财以做盘缠,老兄,你买还是不买?”

这富商吓得浑身颤抖,连连点头:“买买买,大爷,只要您不杀我,您卖什么我要什么!”

杨行舟大为满意,将白马牵到此人面前:“这是大宛良驹,价值万金,今日我发慈悲,作价一千两卖与你,你要还是不要?”

这富商苦着脸道:“小人做生意,本小利微,哪有一千两银子这般多?家里银钱加起来,拢共才有三百两。”

杨行舟手中钢刀抬起,一刀将劈开了一张实木方桌,喝道:“是吗?”

那富商急忙道:“好像还有三百两藏在床头柜子里,是小人记错了,我家里原来有六百两银子。”

杨行舟又是一刀横斩,将此人头巾斩落:“是吗?”

这富商“噗通”跪倒在地,道:“还有三百两!还有三百两银票!都在小人床底下的盒子里放着呢。大侠,这次是真的没啦,实实在在只有九百两银子,别的再也没啦!”

杨行舟哈哈大笑:“好,今天就信你一次!你给我银票,这马儿就给你了!”

其实这匹白马是水岱花费了八百两银子特意为女儿买的一匹大宛良驹,这还是人家马贩子看在他江南大侠的面子上给的价格,若是平常人想要买这等宝马,没有两千两银子,根本就拿不下来。

杨行舟以九百两银子的“高价”卖给这奸商,实际上是这商人赚了。

只不过他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名商人而已,哪里知道马儿的好坏,当下委委屈屈的把九百两银票恋恋不舍的递给了杨行舟,抽泣道:“壮士,这都是小人这么多年攒下的辛苦钱,您省着点花……”

“哪那么多的废话?拿来吧你!”

杨行舟伸手夺过银票,钢刀入鞘,笑了几声,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只留下这奸商在院子里哭天抢地,悲愤不已。

得了这银票之后,杨行舟找了个地方,买了胶水,剃了一名大胡子老兄的胡子,一根根粘在了自己嘴巴两侧,伪装成了一个中年大胡子,手中钢刀卖了,换成一把后背大砍刀,这才挺胸突肚,向江陵城走去。

他成心为丁典添堵,在去江陵城的路上时,便将丁典身在江陵城的消息传了出去,这个消息非同小可,他人还未到江陵城,丁典的消息便已经在江湖上轰动起来,只是短短两天时间,便有不少江湖人士赶赴荆州城,准备探究此事真假。

这连城诀中记录的宝藏,乃是昔日梁武帝留下的大笔财富,一直流传至今,几十年前就引得无数人为此打破了脑袋,现在丁典现身,登时再次激起了江湖豪杰的兴趣,无数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赶赴荆州探听真假。

“嘿嘿,凌退思被杀,善后之事怕是要交给丁典处理才是,否则的话,凌霜华一介女流,富家小姐,如何出来操持?只要丁典处理善后,那他这段时间就走不出荆州城,我倒要看看,他到时候怎么应对天下群豪的讨伐!”

杨行舟被丁典打成内伤,一直走到江陵城之后,都没能彻底好转,心中即鄙视丁典的为人,又佩服他的功力:“好深厚的内功!被穿了琵琶骨,据说连脚筋都被人挑了,竟然还有如此战力,当真是可敬可怖!他若是不曾受过如此伤害,怕是这天下已然无人是他对手了!”

赞叹了丁典几句之后,旋即想到:“其实我也不错!我如今真正修行内家练气之法,其实也就几年而已,而今年不过十八,能在丁典手中逃出性命,就像他说的那般,足以傲视江湖了!放眼天下,除了南四奇落花流水与北四怪风虎云龙还有血刀老祖之外,怕是没有几个人是丁典的对手。我虽然败在他手,却也不用妄自菲薄!”

他来到江陵城后,几番打探,终于探明了天宁寺的所在,心中大喜:“这些钱财虽然是身外之物,但是取出一点来花差花差,倒也挺好,只是宝藏中有含有剧毒,须得想个办法,除掉毒素才行!”

第十七章 天宁寺藏宝

原著中,众多江湖高手在找到梁武帝的藏宝之后,互相抢夺,都红了眼睛,最后被宝藏中蕴藏的剧毒迷惑,全都发了疯,彼此乱斗而死。

这宝藏中,金银珠宝上涂着的毒药,历经几百年依旧威力不减,当真是骇人听闻,也不知哪位用毒大家调配出来的,如此持久,天下少见。

杨行舟欲要将天宁寺藏宝取出来,第一个注意的问题便是这宝藏中的毒药,不然的话,若是被毒药所迷,丢了性命,那也太过丢人。

他想了想,干脆自己制作出一包简单的木炭,做了一个简易的猪鼻子口罩,这才直奔天宁寺。

这天宁寺位于江陵城南偏西,乃是一座古庙,因为庙宇修建时间太长,又加上地处偏方,整个寺庙破旧不堪,香火早就断了,既无庙祝也无主持,整个院子里荒草成堆,虫蚁乱飞。

杨行舟来到院内,呼呼几掌法劈出,掌风所及之处,虫蚁纷纷坠落,死于非命。

“谁能想到,这大宝藏却是藏在了这里!”

杨行舟兴致勃勃,迈步直入大殿,只见大殿之内蛛网布满栋梁,地面满是灰尘,正对着大门的一尊佛像上面披着的彩衣也已然破败不堪,贴在大佛身上,几乎被尘土埋没。

“应该便是这座大佛了!”

杨行舟提起后背砍刀,走到佛像近前,挥刀前斩,泥土迸溅之中,露出里面一层灿烂金光。

原来这大佛通体皆是黄金铸就,只是在外面包了厚厚一层彩泥,从外看只是普通的泥塑佛像,实则内有乾坤。

这佛像高有三丈,肥壮粗大,若是黄金铸就,即便内里空心,那也少说有五七万斤,这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即便是杨行舟早已知晓这宝藏的规模,但此时见到内里金灿灿的黄金主体,也忍不住呼吸为之一滞。

“好家伙,这么多的黄金,若是被我带进黑风寨内话,足够我黑风寨诸多孩儿上百年的日用!”

杨行舟大为赞叹,自古清酒红人面,从来财帛动人心,杨行舟也难以免俗,看着这么大的一个金佛,心中也是一阵激荡。

但也只是激动片刻,便即恢复过来:“身外之物而已,何必太过看重?日后我若是修成无上法,成为绝顶高手,这些钱财自然予取予求,而今我修为不够,名声不显,拥有这么多的财物,那便是惹祸的根苗!”

杨行舟冷静下来之后,转到大佛身后,在其身后半腰处以刀劈斩了几下,泥土脱落之后,露出一个小门,将小门劈开之后,便看到一颗颗珍珠、玛瑙、猫眼、宝石诸般奇珍异宝充塞其中。

“果然好多宝贝!”

杨行舟接连赞叹几声,取出麻袋,戴上手套与面罩,将其中珍宝装了一麻袋,复又关了暗门,再次将金佛上的印痕糊上,这这才扛着麻袋走出庙门,返回自己居住的地方。

他特意在这天宁寺附近买了一处农家宅院,这宅院颇为偏僻,但是有一条小河流经宅院门前,又有几株柳树植于河边,倒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将这一麻袋珍宝抗进宅院之内,杨行舟将其扔进事先买好的水缸中,既然这些珍宝上被涂了极厉害的毒药,那么杨行舟便准备将这些表面上的毒药清洗干净。

水缸里的水被他放进了生石灰,将这些东西几番蒸煮,换了十来遍水,最后捉了几条鱼扔进清水缸内,一连几天这鱼儿没死,杨行舟这才放下心来,拿了点珍宝改头换面,走进附近珠宝行里换了些银票,这才安顿了下来。

当下便在这农家小院里住下,平日里修行金箔上的内家功夫和血刀门的血刀真经,闲暇之时,便去天宁寺内抗宝贝回来。

经过初次对这么多珍宝的惊讶,杨行舟接连抗了几麻袋,对这些东西已然开始麻木了。

其实就像前世所言,钱多到一定地步,就只是数字了,不能吃不能喝,对于杨行舟来说,意义不大。

最大的意义也只是满足了他对财富的追求而已,现在这么多珍宝在前,反倒令他感到索然无味。

倒是血刀门的血刀真经他倒是越练越觉得有滋味,与他在黑风寨金箔上的修行功法相辅相成,正邪合一,眼见得威力越来越大。

不过这血刀真经虽然了得,但是相比金箔上得到的心法而言,还差了不止一筹,虽然金箔上的心法修行进展不快,单就浑厚与威力而言,要比血刀门的功法高的太多。

认清到这一点之后,杨行舟颇为忧虑:“我若是一直呆待在这个世界也还好说,可若是万一再回归黑风寨的话,当初被我偷走金箔上心法的白衣剑士,恐怕绝放不过我!”

即便他此时功力大进,实力相比以前要高出几倍不止,可是会想到昔日那名闯进黑风寨的白衣剑士的本领,却越来越发现对方的恐怖,根本就不是自己现在所能抗衡。

若是有朝一日那名白衣剑士真的去黑风寨寻找金箔的话,杨行舟怕是难以逃脱此人的感应,到时候若是修为高深还好说,打不过还能逃,若是本领不济,连逃走都做不到,那恐怕就只有被擒被杀的份儿了。

想到这件事后,杨行舟在修炼上绝不敢懈怠半分,事关生死大事,不由得不慎重。

也就在他取宝修行的这几天里,整个荆州已经乱成了一团,无数武林豪杰赶赴荆州,相继去凌退思家里探访消息,但只要暗中潜入院内之人,无一例外的都被杀死,连一个活口都没有。

第一天死了五人,第二天死了十六人,第三天死了七人,第四天死了三十五人,去多少死多少,无一幸免。

这院内之人出手如此狠毒,令涌入荆州的相关武林人士又惊又怒,不断汇合高手前去查探,更有不少人远远的王院内扔火把,射火箭、非要把院内之人逼出来。

此时要凌退思要在家中停灵七天,而凌退思只有凌霜华这么一个女儿,他死了,凌霜华自然要为父亲守灵,凌退思偌大的家业,他现在死了,凌霜华根本就保不住这些家业,只能由丁典出面,替她处理此事。

待到将凌退思安葬,将凌霜华安排到一个隐秘的地方之后,丁典才有能有余暇与人争斗,否则的话,瞻前顾后,被动非常,对他极为不利。

丁典除了是一个情种之外,更是一名聪明绝顶之人,天资横溢,远超常人,不然根本就不可能在被挑断脚筋穿了琵琶骨的情况下,还能将神照经修行成功。

这次被江湖人士连番挑衅,再也压不住满腔婚怒火,冲到府外,见到武林人士就杀,直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方才罢手。

他这么一出手,难免有几个江湖人认出他来,一看果真是丁典,俱都大喜,纷纷呼朋引伴,准备想办法抢夺丁典手中的武经与藏宝秘诀。

这件事闹的是如此大,甚至连域外武林都听说了,便是域外一些强人也动了心思,有不少人都赶赴荆州,查探究竟。

且说这一日,杨行舟在院内练功完毕,将最后一批珍宝扔进了大水缸里之后,静极思动,捋着假胡子,挺着肚子向附近小镇走去。

刚到镇上,便看到一名红衣老僧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这老僧老的十分厉害,尖头削耳,一脸的褶皱皮,眼皮都耷拉下来了,红色僧袍下露出一把红色的刀柄。

按理说,如此老迈之人,行路便是拄拐,也得一步三喘,行走大有不便才是,可是这位老僧却是脚步轻便,大步迈开,上身不动,红色僧袍鼓风而起,犹如一片红云,向着杨行舟的方向快步而来。

只看着老僧的行走方式,杨行舟瞬间便想起他刚到这个世界时,遇到的宝象淫僧。

这老僧的身法与宝象的身法有着八九分的相似,但却比宝象要高明了太多,整个人真如同一朵红云一般,轻飘飘的从远处飘来。

杨行舟脸上微微变色:“这难道便是血刀老祖?他怎么来这里来了?”

第十八章 血刀老祖

“这连城诀的世界,第一个该杀的便是凌退思!此人身为朝廷命官,鱼肉百姓,有曾经是龙沙帮大龙头,害人太多,自该早死。除开凌退思,便是这血刀老祖该杀,只是我一直担心自己修为不足,杀他不成,反受其害,因此没敢生出杀他之心。”

“现在凌退思被我杀了,丁典这头猛虎也已然出笼,我的修为我也提升了不少,胆气却略有不足,正要练一练胆气,可巧就遇到了这血刀老祖,嘿嘿,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遇到了,那就杀杀试试!”

在看到远处的血刀老祖之时,杨行舟心念电转,种种念头迅速在脑海中闪过,片刻之间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准备杀一杀这血刀老祖试试。

别看这血刀老祖年逾八十,看着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从外面看,堪称是老迈不堪,行将就木,可就这么一个老僧,却是川藏青教血刀门的掌门人物,为人无恶不作,烧杀抢掠只是寻常,强上女子更是平常,可谓是杀人无数,恶贯满盈。

只是他实力太过高深,即便做出如此大恶,却也没人能治,川藏地区,他是血刀门一家独大,而在中原地区,虽然高手众多,但这血刀老祖神出鬼没,即便是有高手想要杀他,也追他不着。

至于去川藏之地讨伐血刀门?别开玩笑了,大家都很忙,谁也没工夫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去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如非不死不休的大仇,谁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川藏与血刀门人硬干,毕竟整个血刀门可不仅仅只有血刀老祖一人,其实门人弟子众多,之前被杨行舟杀死的宝象只是其中之一,另有不少高手,只是少来中原,因此名声不显。

种种原因,导致血刀老祖一直逍遥在外,甚至在原著中,他一个人利用雪山地形,干掉了与他战力相差不多的江南四奇中的三人,最后一个还被他用心理战术给吓的性情大变,由慷慨豪迈的大侠摇身一变,成为了卑鄙无耻的小人。

杨行舟之所以一开始不敢生出击杀血刀老祖的心思,就是有点担心杀他不成反而被杀,但是现在,一来修为日深,二来需要磨练胆气,因此在看到这血刀老祖之时,便生出了试刀的心思。

他这段时间在苦修血刀门的心法与刀法时,也没有忘记修行原来在黑风寨的剑法,他原本的剑法并不高明,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功力的提升,在眼界上已经是非同一般,胆气也随之提高了不少。

所谓艺高人胆大,此话一点不假。现在见到了血刀老祖,他连杀心都生出来了。

这种种念头只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脸色却是一如常人,顺着小镇道路缓缓前行。

前方的血刀老祖行走在他面前时,身子停了下来,叫道:“小子,你是这个小镇上的人?”

这老僧声音干枯沙哑,但却带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力道,令人不自住的要去倾听。

杨行舟神情微微一愣,道:“是啊。”

他虽然认出了这血刀老祖的身份,却依旧装出一副平常富家公子哥的模样,颇有几分暴发户的气息,一身的锦绣衣服,外观极为华贵。

见老僧询问,当即做出一副书呆子模样来,道:“老和尚,你有什么事情?”

血刀老祖笑嘻嘻的问道:“小子,你们这里哪里有好看的小娘们?谁家最有钱?”

杨行舟心中暗道:“好,这老和尚定然是没有钱又想要女人了!我若不把他引走,怕是这个小镇上有人遭他毒手。”

当下呆头呆脑的说道:“好看的小娘们?我有一个妹子,大家都说她是最好看的小娘们,不知道大师说的是不是我那妹子?”

他摇头晃脑道:“至于谁家最有钱?那自然是我家最有钱啦!我家里院子里放了一袋子的珍珠宝贝,我随便拿出一件来,就能换到很多东西来。”

血刀老祖闻言大喜,上上下下的看了杨行舟几眼,笑道:“妙极!原来是一个书呆子!还是一个有钱的书呆子!”

他连声赞叹:“你虽然拙笨,但人长得却是英俊的很呐!由此观之,你妹妹定然姿色不差!好!妙极!老和尚艳福不浅!”

他说到这里,哈哈大笑,对杨行舟道:“好,你带我去你家!”

杨行舟脸上露出疑惑茫然之色,道:“去我家干啥?我刚从家里出来!我不回去!”

血刀老祖伸出手掌,只是轻轻一抓,便即抓住了杨行舟的后脖颈,拎鸡一般把他拎了起来,笑道:“你不回也得回!快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他本来身在杨行舟面前,但是手掌抓出之时,人已经到了杨行舟身后,身法诡异之极。

杨行舟看的明白,这老和尚所用的身法正是血刀秘籍上的一招修炼功姿势,本来杨行舟觉得秘籍上绘制的人体姿势只是用来修炼内功心法,没想到这些修炼姿势竟然还能在身法上提现出来。

血刀老祖这一转,一抓,只是两个简简单单的招式,却蕴含了极其高深的武学道理在其中,令他大开眼界,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我只以为那姿势只能修行内功心法,可以与血刀门的刀法相配合,却没有想到,还能运用到身法之上!了不起,这血刀门的功法果然有独到之处!”

在血刀老祖抓他之时,杨行舟便已经运气全身,稍有不对,便会向血刀老祖贴身出手,好在血刀老祖以为他真的就是一个读书的书呆子,拎着他的脖颈,将他轻轻举起,笑道:“说吧,你家在哪里?”

杨行舟装出一副好奇模样,禁不住手舞足蹈叫道:“有趣!有趣!你这老和尚这么干瘦,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日后劈柴担水是把好手!”

血刀老祖见他不怕,也感好笑:“他妈的,果然读书不能读的太多,读书太多容易成傻子!”

大声笑道:“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一会儿将有更有趣的事情发生。”

杨行舟道:“就在那里!出了小镇,靠近山坡的一个院子,就是我家!”

血刀老祖心中生疑:“你家这么有钱,应该是住在镇子里才是,怎么住在镇子外面?那么偏僻的地方,谁会去住?”

杨行舟呆呆道:“那是我读书的地方。”

血刀老祖心中恍然:“原来却是这傻子读书躲清静之地,只是这般愚蠢,再清静的地方也读不出什么来!”

当下问道:“你说的妹子和珍宝也在那座院子里吗?”

杨行舟道:“在!我妹妹白天回家去了,晚上才会乘车回来照顾我,那一袋子珍宝,就在院子里放着,我都懒得拿进屋里。”

血刀老祖将信将疑,心道:“这傻子说话颠三倒四,一袋子珍宝,有谁会随意扔在院子里?不过去看看也是无妨,若是说的不对,一刀斩了便是。”

打定主意之后,笑道:“一会儿若是没有珍宝,老和尚可是不会饶了你!”

他身子瘦小,僧袍宽大,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吹飞倒地,而杨行舟身高七尺有余,体重少说也得有一百六七十斤,可此时血刀老祖单臂拎着杨行舟,如同拎着鸡鸭一般,轻轻巧巧,毫无半点吃力之状。

这老僧身法极快,片刻之后,便穿过小镇,来到了杨行舟买来的院落外面,看着有点破旧的大门,疑惑道:“这便是你的院子?怎么这般破旧?”

说话间,抬脚轻轻踢了踢大门,“咔嚓”一声,大门门锁陡然脱落,锁鼻子裂开了一个口子。

杨行舟暗自喝彩:“好内功!好劲道!”

一脚踢开大门,以内劲震断大门门锁,此时的杨行舟也能办到,可是像血刀老祖这般,只是轻轻一踢,轻描淡写的便将锁鼻无声无息的震断,尤其是他踢的是大门下面,而门锁在大门中间,踢下而震落中间门锁,这等对内劲的运用,当真是出神入化,远非此时杨行舟所及。

踢开大门之后,血刀老祖大步迈进,待到走进院内之后,看清院内摆设,不由得大失所望:“他妈的,就这穷家破院,能有什么钱财?臭小子,你敢骗老祖?看我不把你一刀两断……咦?这是什么?”

他正要发怒,却看到院子里一颗大树下放着的一个敞着口的麻袋,此时太阳高升,阳光照射在麻袋口内,反射出耀眼的光华来。

血刀老祖乃是积年的老贼强盗,对金银珠宝最为了解,此时看到反光便觉察有异,不由得心中一惊,快步走到麻袋前方,探头看了看,忍不住惊呼出声:“他妈的,真的有一麻袋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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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扬波万里,逆水行舟

大树下麻袋里的珍宝,都是杨行舟从天宁寺内黄金大佛体内取出来的,因为是最近刚刚抗到院内,杨行舟对这些珍宝都有点麻木了,懒得再扔进水缸里浸泡消毒,又加上最近忙着琢磨武道,因此随手就扔在了院子里。

这些猫眼儿、宝石、金珠宝贝之上,都被涂满了剧毒,若是有小偷来院内盗窃,一时三刻,必然中毒,因此放在院内也安全的很,杨行舟根本就不担心被人偷了去。

他之所以对血刀老祖说自己院内有金珠宝贝这些东西,目的就是想让血刀老祖在毫无防备之下,直接接触这些涂抹了剧毒的金珠、翠玉、猫眼儿等等宝贝,现在见他发现了麻袋里的东西,忍不住心中暗喜:“只要你看到了,少不了就要把玩几下,倒要看看你会不会中毒。”

血刀老祖探头看向麻袋,只觉得珠光宝气,耀眼生花,一个破旧的麻袋里,竟然装着他生平从所未见的巨额财富!

他在看到麻袋里的东西时,一时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道是自己看花了眼,定了定神,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登时心中狂喜:“他妈的,真有这么多宝贝!”

他伸手从麻袋里拿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金刚钻石,对着阳光仔细端详,眼中流露出迷醉之色:“好东西!好东西!老祖我在川藏这么多年,也有不少人向我进献过不少宝贝,可是这么多年的宝贝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一颗宝石!”

杨行舟在旁边呆呆道:“老和尚,我没有说错吧?这麻袋里的宝贝,随便拿出一颗,就能换回不少钱。”

血刀老祖将钻石随手揣进怀里,似笑非笑的看了杨行舟一眼,道:“你没骗我!你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有一大袋子的金珠宝贝!”

他伸手向麻袋里捞了一捞,又拿出一块无暇美玉,呼吸微微一滞,道:“他妈的,这块玉石也不错!”

随后有取出一个宝盒,打开之后,便发现一尊做工精致的金佛,叫道:“他妈的,这金佛也好的很呐!”

他拿出一件东西,便说一句“他妈的”,脸上狂喜之色越来越浓,但是看向杨行舟的眼神却是越来越阴狠,心道:“宝物既然到手,这书呆子自然也就不能留了,杀了便是!不过既然他还有一个妹妹,倒是不急着杀他,等他妹妹来了,老和尚快活之后,一并杀了,才叫爽快!”

心中如此想,脸上去堆出笑容来,问道:“小子,你妹妹什么时候回家?”

杨行舟察言观色,已知他对自己动了杀心,当下心中暗暗戒备,呆头呆脑道:“大概半个时辰就会来。”

半个时辰倒也算不上太久,血刀老祖倒也不急,将麻袋里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一件件的把玩,脸上贪婪之色大盛,喃喃道:“好宝贝!好宝贝!”

他嘴里喃喃自语,神情渐渐癫狂起来,猛然张嘴向手心里的一尊金佛咬去。

“咔嚓”一声,金佛的脑袋被他一口咬掉,但牙齿也被震的生疼,这一疼,使得他神志为之一清,瞬间明了自己的状况,运气体察之后,心中大惊:“不好!这些宝贝上有剧毒!老和尚着了道!”

便在此时,眼前白光闪动,破空之声传来,却是旁边本来呆呆愣楞的书呆子,不知何时到了他的面前,抽出了长剑,斩向了他的脖颈。

血刀老祖一声大叫,欲要闪身躲避,运气之下,只觉得体内空虚,浑身上下瘫软无力,勉强将侧了一下,却是无法完全躲开。

噗!

血光乍现!

他的一条左臂躲避不及,被杨行舟齐肩斩断。

血刀老祖放声大叫,借着断臂之痛的刺激,身子陡然跃起,拼命向院外奔去,边跑边嚎:“他妈的,好毒辣的手段!小子,你怎么称呼?”

杨行舟一剑得手,更不停歇,迈开大步快速追赶,朗声笑道:“我是杨行舟!扬波万里,逆水行舟!”

口中说话,脚步不停,手中长剑剑尖不离血刀老祖的后心。

血刀老祖左臂断口处鲜血狂喷,少了一条胳膊之后,便是奔跑也有点失衡,再加上中毒颇深,浑身力道消失不少,面对杨行舟,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便是想要在杨行舟面前逃走,都难以做到。

两人一追一逃,看看离得近了,杨行舟快步上前,“刷刷刷”一连三剑,斩的血刀老祖狼狈不堪,最后身子慢了一下,被杨行舟一脚踢中了下体,发出一声惨叫,凌空翻了一个筋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杨行舟哈哈大笑,身子欺近,手中长剑疾刺血刀老祖的胸口,眼看便要穿胸而过,蓦的眼前红光一闪,杨行舟长剑登时断为两截,他正在前冲的身子急速后仰,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这红光的横扫。

待到后退站稳之时,只见血刀老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血色单刀,这把刀血光隐隐,在他手中颤颤巍巍如同活物一般,竟然是一把软刀。

刚才那一道红光就是这把血刀所化,杨行舟手中长剑也是被这把刀斩断。

“这便是血刀门的镇门神兵?”

杨行舟看向血刀老祖手中的血刀,笑道:“这把刀好生了得!”

此时一阵风吹来,杨行舟胸前衣襟缓缓裂开,露出一个大大的口子,正是刚才那一刀所斩开的,他若是反应再慢上半分,恐怕就已经是开膛破肚之祸。

血刀老祖手持血刀,惊疑不定的看向杨行舟:“杨行舟?小子,你就是最近杀死荆州知府凌退思的狂徒杨行舟?老子这几天可是没少听过你的名字,你原来躲在了这里!他妈的,我那宝象徒儿是不是你杀的?”

最近一段时间,江湖上大事频发,一开始是血刀门的宝象到了江南膏腴之地,做出了许多大案子,杀了不少江湖好手,后来却被人斩于一个小镇之内,据江南大侠冷月剑水岱所说,这宝象和尚是被一名叫做杨行舟的青年高手所杀。

之后便是荆州知府凌退思被一名狂徒大白天的冲入府衙,追杀到了监牢之内,将其斩杀,这件事引起了朝廷震怒,此时正派了不少高手赶赴荆州之地,准备擒拿这名狂徒,而据铃剑双侠所说,这杀死凌退思的狂徒也叫做杨行舟。

再之后,杨行舟杀死凌退思,与监牢内的丁典交手,重伤败退,抢了铃剑双侠的一匹马逃出了荆州城,至此销声匿迹。

现在江湖上名头最响亮的人中,第一个便是丁典,第二个便是杨行舟,血刀老祖刚进江南,本来是为了丁典而来,却多次听到了杨行舟的名字,此时见杨行舟自报姓名,登时吃了一惊,心中恍然:“这小子能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果然有点手段,一点不像名门正派弟子,心思狠毒,出手无情,差点把老和尚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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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走为上计

杨行舟做事,百无禁忌。

除了坚持底线不动摇之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被条条框框束缚。

名门正派高手,在与人交手之时,一般都会依照江湖规矩,即便是面对血刀老祖这等人物,在群殴之时也会光明正大的群殴,而很少暗中出手之辈,暗箭伤人,即便是把敌人伤了,也显露不出自己的本领,还平白遭人嘲笑。

可是杨行舟却不管这一套。

他这一次遇到了血刀老祖,本来就没有想过正大光明的干掉此人,一直考虑的就是如何突袭斩杀,后来因势导利,引诱血刀老祖去他院内把玩金珠宝贝,由此令血刀老祖中了剧毒,毒发之下,一身本领,十不存一,被杨行舟斩掉了一条臂膀。

他这种随机应变阴人的本领,几乎是天生就会,脑袋一转,就会生出几条主意,这才让血刀老祖吃了大亏。

此时弄清楚杨行舟的身份之后,血刀老祖暗暗心惊,将血刀叼在嘴里,右手在左臂处点了几下,将断口处的鲜血止住,随后持刀在手,叫道:“好!好一个杨行舟!”

他一脸警惕的看向杨行舟,身子慢慢后退:“没想到你们中原人这么卑鄙无耻,打不过我,就要暗算老和尚。杨行舟,你这番作为,如何对得起你名门正派弟子的名头?”

杨行舟哈哈大笑:“血刀老祖,杨某本来就是土匪头子,哪里来的什么名门正派弟子?再说了,对你这种邪恶之徒,杀了便是,哪里有什么卑鄙不卑鄙!”

他在说话之时,手中断剑抬手扔出,直奔血刀老祖面门,同时跨步前冲,双掌前推。

血刀老祖一声怪叫,身子急速后退,手中血刀陡然一晃,已然将飞来的断剑斩为两截,随后身子倏然顿住,血刀变斩为刺,扎向杨行舟胸口。

血刀长,而杨行舟双臂略短,不待他双掌拍中血刀老祖,恐怕就要被血刀老祖一刀穿胸。

眼见这血刀就要越过他的双臂之时,杨行舟双臂陡然一振,右臂袖口内忽然喷出一股白烟,向血刀老祖当头罩下。

这一下突兀之极,须刀老祖大吃了一惊,身子再次后退,叫道:“这是什么……呸!竟然是石灰粉!尼玛的,卑鄙无耻,小人行径!”

这一蓬白色烟雾擦过他的面门之后,饶是他躲得快,眼睛里也还是飘进去一点,鼻子里也进了一点,瞬间便分辨出这是生石灰的味道。

血刀老祖一辈子杀人无数,斗过各种各样的江湖好手,却从未遇到过像杨行舟这般阴损毒辣的家伙,明明是一名青年高手,为了杀自己,却无所不用其极,丝毫不顾及颜面名声,撒石灰粉这种街头混混打架的不入流手段也用的出来。

可是这手段不入流归不入流,效果却非同一般,只是被几粒生石灰入眼,血刀老祖便感到双目刺痛,眼前一阵模糊。

如果杨行舟只是正常手段的江湖高手,血刀老祖虽然中了毒,还被斩断了一臂,但他为人悍勇,睚眦必报,就算是伤到了这个地步,也还是想要把杨行舟斩杀之后,再做逃命的打算。

在他眼中,杨行舟本领虽然不差,但自己有血刀这等神兵在手,只要施展出几招血刀刀法来,定然能出其不意的将这小子斩杀当场。

可是眼见杨行舟手段百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比他们血刀门的人还不是东西,血刀老祖此时方才生出惧意:“他妈的,这小子真不是东西!卑鄙无耻,心狠手辣,还不要脸面!还是不要与他再斗,万一再搞出什么花样来,老和尚怕是要完蛋大吉!”

当下一声大叫,手中血刀舞动如风,将全身笼罩,全是守式,竟然不敢再跟杨行舟纠缠,一道烟的跑了。

杨行舟轻身功法极为一般,即便这血刀老祖中毒受伤,他也是难以追及,追了一段路,便将人追没了,不由得大为懊丧:“我若是有好的轻身功法,今天这血刀老祖休想活着逃走!”

只是那从天宁寺里取出的珍宝,上面的毒药极其猛烈,便是在院子里放了好几天,都令整个院子蚊虫绝迹,却没有想到,这血刀老祖把玩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没被毒死,还能差点杀了自己,当真是不可思议。

只是中毒之人,最忌激烈运动,这老和尚中毒之后,便与杨行舟玩命厮杀,中的毒只能越来越深,即便他这一次侥幸从杨行舟手中逃脱,若是没有名家医治,他这条性命也难以保全。

“不好!血刀秘籍中有几个姿势好像就是排毒用的,这血刀老祖修为高深,他若是觅地疗伤,怕是用不几天,便能加高体内余毒排出,到时候少不了要对我展开报复。为今之计,走为上策!”

这血刀门的修炼功法与寻常功法大相径庭,与中原功法相比,完全就是另一种修行路数,这种功法极为了得,原著中狄云在与血刀老祖并行之时,曾说自己被穿了琵琶骨,恐怕不能修习血刀门的功法。

那知血刀老祖却说道,别说被穿了琵琶骨,就是被斩断四肢,这血刀门的功法照样能够修习。

寻常江湖中人,一旦被穿了琵琶骨,挑了手筋脚筋,那就完全成了废人,终生不可习武,这也是官府为什么在捉拿厉害的江洋大盗时,会用铁链穿了这些罪犯的琵琶骨。

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唯独有两种内功心法不受这种伤势的限制,一个是神照经,另一个便是血刀门的血刀秘籍,基本上没有失去行动能力的人,都可以修习这两种心法,由此可见这两种心法的特殊之处。

现在这血刀老祖中毒受伤,只要不死,就有可能以深厚内功逼出剧毒,待到养好伤势,少不了要对杨行舟展开报复。

这等大高手若是在暗处伺机杀人,换成任何人都难以抵挡,因此杨行舟才存了离开的心思。

“嗯,走是必须走,藏起来才最为妥当,不过也不能就这么没面子的离开,须得在这院内搞点机关消息,捕兽夹子等东西,不然何以供他来日之思?”

杨行舟回到院内沉思片刻,当下便兴致勃勃的取来铁锨、头,在院内布置起机关来。

他这具身子从小就生活在黑风寨内,本就是强盗土匪的后代,对于挖陷阱,布置机关,那是再熟悉不过,也就一日时间,便将捕兽夹子、倒刺铁钉、毒药、石灰全都布置妥当,这才哈哈大笑,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宅院。

“这血刀老祖不来便可,若是来了,管教他对我倍加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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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无妄之灾

杨行舟离开藏身的小镇之前,将自己从天宁寺得到的金主宝贝全部藏好,确认了机关无误之后,这才大步离开。

“以血刀老祖的为人,他在逃走疗伤之际,定然会将我在这小镇隐居的消息故意传出去。嘿嘿,我以这种方法来对付丁典,而血刀老祖却以同样的方法对付我,果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不过我不是丁典,不会傻到任凭江湖高手的追杀而不知逃走,嘿嘿,这一招对付丁典可以,对我杨某人却没有什么用!”

他为人心思缜密,在血刀老祖逃走时,已经推想出对方针对自己的种种手段,而其中最惠而不费的手段,自然是向外界告诉自己的下落,好让江湖人士与官方知晓自己在江陵的消息。

要知道如今的杨行舟声名鹊起,初出江湖便闯下了好大的名声,斩杀宝象也还罢了,这个武林中修为手段比宝象高明之人多的是,可是大白天闯入荆州府衙,斩杀了荆州知府凌退思,这等手段与胆魄却已经远超所有武林中人。

这个世界,贪官污吏多得是,可也没有见过有哪位大侠专门的杀贪官,除污吏,他们能做的只是与江湖中人厮杀,而很少有胆子招惹官府中人。

江湖人士毕竟还是惹不起官府,否则将会有无穷祸患,因此杀官的事情自古少见。

而现在杨行舟初出江湖,便杀了淫僧宝象,斩了荆州知府,与丁典交手而全身逃走,这事情做得虽少,却无一不是大事情。

如果被人知道他差点诱杀了血刀老祖,恐怕真的会轰动整个江湖。

事情的走向果然没有出乎杨行舟所料,就在他离开住所的第二天,便有一大群官兵来到他所在的小镇,进行了仔细搜查,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反倒有不少人中了杨行舟布置的机关消息,受了重伤。

这些人在搜查时,杨行舟就在小镇不远处观瞧,此时的他打扮成了一个粗手大脚身材高大的村妇,高耸双胸,布衣裙钗,扛着锄头在附近与众多百姓傻呵呵的一起看热闹。

这些搜查小镇的官兵中,为首一人又高又瘦,黄面金睛,两只手掌犹如两把烂蒲扇一般,十指又瘦又长,走在路上犹如草绑的草人,纸扎的金刚。

此人一双细长的眼睛,面容不怒而威,在发觉杨行舟院内机关伤人之后,嘿嘿冷笑,随手一扯,便将院子的大门扯下,旋即一掌拍出,大门登时四分五裂。

这些碎块被他拿在手中,一一运功投出,“嗖嗖嗖”声响,将院内疑似机关的地方全都投射了一遍。

砰砰砰!

接连几个机关被他触发,烟雾飞出,地面裂开,片刻之后,方才恢复平静。

“装神弄鬼!”

这瘦高男子扫视院内四周,吩咐手下官兵:“继续搜!”

这一次果然再没有什么机关被触动,但也没有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走罢,此人警觉的很呐,怕是早就远离此地,况且到底此人是不是杨行舟,尚还存疑,咱们先回衙门再说!”

这为首男子一声长叹,知道对方警觉,自己已经搜不出什么来了,正想率人返回衙门,忽然一名下属扛着一个布袋,脸色苍白的跑了过来,低声道:“大人,这袋子里有一条断臂!”

瘦高男子眉头挑了几下,伸手接过布袋,探头看了看,脸上微微变色,道:“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对面的下属道:“是附近的一户人家主动交给我的,说是家里的狗从外面叼回家的,把他家人吓晕了两个,正吵闹时,卑职恰好路过,就把这手臂拎了过来。”

瘦高男子将布袋内的手臂缓缓取出,只见这条臂膀齐肩而断,皮肤起皱,一看便是老人的手臂,可是筋骨粗大,虽然不甚粗壮,却比寻常人的手臂要强得多,一看便是习武之人的臂膀。

他略略好奇,将这根手臂微微翻转了一下,只见这根手臂的手腕处纹着一柄滴血的红色单刀,单刀旁边还有几个稀奇古怪的文字,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息来。

瘦高男子神情大变,失声道:“血刀老祖!”

他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到底是谁?竟然把血刀门宗主的臂膀给斩了下来?难道是杨行舟做的吗?这怎么可能!”

这名男子从进入杨行舟所在的小院开始,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天塌不惊神情,智珠在握,信心满满。可是在看到这条手臂上的纹身之后,脸色登时大变,眼中难以掩饰的流露出惊讶震惊的情绪:“世间竟有如此高手!”

他可是亲自领教过血刀老祖本领的人,深知此人了得,十多年前,他的弟子曾与血刀老祖交手,被血刀老祖连环快刀斩成十多段,而那名死去弟子的修为,在江湖上已经可以算的上是一把好手了,结果却挡不住血刀老祖瞬息间的快刀刀法。

因此这瘦高男子自忖即便是自己出手,也未必能胜过这血刀门的大高手,之后为了跟徒弟报仇,他曾暗中派人调查过川藏青教血刀门的来历与功法,对于血刀门的事情知之甚详,知道血刀门弟子与掌门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服饰与纹身的区别。

普通弟子连穿血刀僧衣的资格都没有,只有血刀门中出类拔萃之辈,才有资格披上血刀僧衣行走江湖,而只有这种弟子才会被门中长老以秘法纹身刺字。

一般的弟子身上纹的都是几滴血而已,只有掌门人才会在手腕上纹有血刀图案,血刀门,血刀门,本来供奉的就是一把邪异的血色宝刀,因此也只有才能将这神兵纹在身上,代表血刀门。

因此在看到这条手臂上的纹身时,这瘦高男子第一时间就知道这手臂是血刀老祖的,心中惊骇实在难描难绘。

“厉害!厉害!”

他眉毛抖动,一颗心砰砰乱跳,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方才慢慢恢复过来,吩咐属下:“去借几条鼻子灵的好狗来!”

下属不敢怠慢,急忙去附近村镇“借”了十多条灵犬,这些狗有的是猎犬,有的是家犬,也有的是斗犬,种类不一,大小不同,在各自主人的牵引下,来到了瘦高中年人的面前。

中年男子伸手将血刀老祖的手臂拿到这些狗儿面前,让它们仔细嗅了嗅,吩咐道:“让它们记住这个味道,去找出这个断臂的主人!”

一群狗主不敢违背,齐齐低头应是,各自带着自己的狗子,循着气味向外走去。

杨行舟在不远处看的暗暗好笑:“这一下倒要看看这血刀老祖怎么逃脱?嗯,这瘦高男子是谁?修为好生了得,龙行虎步,渊渟岳峙,气度修为竟然不下于血刀老祖!”

第二十二章 风虎云龙

“在这个世界中,武道修为堪比血刀老祖的人并没有几个,除了丁典之外,那便是南四奇‘落花流水’,和北四怪‘风虎云龙’,南四奇’中,没听说有那个人与官府有有染,那么看来,这瘦高中年人就有可能是北四怪中的高手了!”

杨行舟看着不远处渊渟岳峙的瘦高男子,对其身手极其佩服:“刚才手撕大门,随手拍碎,动作之自然,运功之巧妙,完全不逊色之前的血刀老祖,嘿嘿嘿,有此人出马,够血刀老祖喝一壶的!”

十几条灵犬在主人的呵斥声中,鼻头抽动,贴着地面向前跑去,一群官兵便即手持兵刃,在后面紧紧跟随。

镇上百姓有胆子大的,三三两两的跟在这些官兵身后看热闹,杨行舟装扮的五大三粗的农妇也扛着头在后面看热闹,不时的张开大嘴,发出几句含义不明的笑声,坐实了他乡下农妇的形象。

眼见的这些灵犬们越跑越远,看热闹的闲人都没了看热闹的兴致,再加上官兵的呵斥,大家也都一一散开。

这样一来,杨行舟扮演的这个村妇已经没法再跟下去了,他想了想,将脚步缓缓放慢,找了一个地方好好歇了一阵子,这才顺着官兵的脚印一路向前。

有这些官兵出马,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气,若是这些官兵能把血刀老祖抓了,那杨行舟将不会再有什么后顾之忧。

刚刚走出十多里地时,就听到前方一阵大乱,吵嚷声响成一团。

片刻之后,便看到前方稻田里正有一名红袍光头飞速奔逃,边跑边骂:“他妈的,倚多为胜,算什么本领?有本事跟老僧单打独斗!”

杨行舟看的清楚,听的明白,知道眼前和老僧正是被自己斩下了一条臂膀的血刀老祖。

这人也真是厉害,中了剧毒,又受了断臂之伤,到现在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精力逃跑,身上中的毒看样子也已经解了,当真了得。

此时在他身后,正有一名中年男子手持长剑紧紧追赶,正是先前率领官兵查探李侠客宅院的瘦高中年男子。

血刀老祖断了一臂,不但战力下降,便是奔跑速度相比以往都要慢了不少,如今全力奔跑之下,竟然甩不掉后面的男子。要不是手中血刀实在锋利,令瘦高男子心有顾虑,恐怕他早就落在了瘦高男子的手里。

眼看着血刀老祖由远及近的跑了过来,杨行舟呆呆站在原地,好像被吓傻了一般,直到血刀老祖跑到自己面前了,都不知道闪避。

“姓风的,你要是再敢追老子,看我不多杀几个人给你瞧!”

血刀老祖来到杨行舟身边,伸手抓向杨行舟的脖颈,准备将他拎起,扔向后面的瘦高男子,只盼能阻挡瘦高男子片刻,也能给自己喘口气的机会。

在他眼中,面前这个呆愣愣的村妇,虽然个头高大,肩膀上还扛着一把头,但对他来说,却是没有任何的威胁。普通农妇而已,再有力气,也伤不了他一根毫毛。

可就在他将这村妇拎起之时,突然生出极大的不安情绪来,急忙松开手掌,身子向后飞退,但即便如此,还是躲避不及,只见这村妇陡然暴喝,食中二指分开,点向他的双目。

噗!

血刀老祖只来得及躲开右眼,左眼却是没能避开,一声清响之后,眼球已然被杨行舟戳爆了一只。

血刀老祖一声大叫,惨叫声中,手中血刀向着杨行舟狠狠劈下。

杨行舟脚步错动,将这一刀轻轻避开,笑道:“血刀老祖,久违了!”

“是你?”

血刀老祖左眼剧痛,心神一阵散乱,闭眼后退,疯狂的向前面跑去,速度快到了极点,知道自己若是不走,势必死的很惨,因此拼命飞奔,比刚才快了一倍不止。

他深知自己此时危如悬卵,逃命之时不可有丝毫停顿,否则稍一迟疑,便是被杀之祸。

在认出是杨行舟之后,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也来不及痛骂,即便眼睛被杨行舟打爆了一只,逃跑的脚步竟然也没有停下。

别的不说,单论对现场形势的把握和应对,这血刀老祖堪称天下第一。

在如此混乱重伤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一件最能保全性命的应对方法。

血刀老祖嚎叫离去,脚步不停,但是后面的高瘦中年男子的身子却倏然顿住,深深看了杨行舟一眼,道:“你是谁家弟子?怎么这么一副打扮?”

杨行舟笑道:“我乃江湖以一散人,只是看不惯这血刀老祖的生平为人,因此这才乔装打扮,准备出其不意的抓了此人好去领赏,可巧今天遇上了,这才对他出手,只可惜,还是让他给逃了!”

中年男子呵呵笑了两声,道:“放心,他逃不了!”

杨行舟笑道:“那就看大人如何捉拿他了。若是能抓到此人杀了,也算是为诸多受害百姓报了仇。”

他说到这里,对高瘦男子抱拳行礼:“这位大人,草民告退!”

瘦高男子迈步欺身,道:“先别急着走,你到底是谁?”

他嘴里问话,左手却已然缓缓抓了过来,手掌微微摇晃,劲力笼罩了杨行舟上半身。

杨行舟吃了一惊,伸手格挡,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这位大人,我帮你打坏人,你还要抓我不成?”

两人双掌相交,俱都身子一震,杨行舟身上穿着的村姑衣服轰然裂开,胸口处挂着的两个茄子登时飞出,头上的假发也被震落,露出了本来面目。

瘦高男子身子晃了一晃,眼睛盯住了杨行舟的面孔,沉声道:“好内功!你是杨行舟?”

杨行舟身子不住倒退,笑道:“晚辈杨行舟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我是风云川!”

高瘦男子忍不住赞叹:“好小子,年纪这般小,功力却这般深!以你如此年纪如此本领,嘿嘿,同龄人无一个能相比拟的!”

他说到这里,手中长剑缓缓举起,道:“可是我这次从京都来此,目的就是抓你入牢,至于血刀老祖,那只是顺带抓一下而已,对我们来说,你可比血刀老祖重要多了!”

“我说小子,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第二十三章 出殡

“风云川?”

杨行舟眼神一凝,道:“风虎云龙?”

他此时修为日深,从不妄自菲薄,自认天下好手中,除了丁典、血刀老祖等有限的几人之外,余者不足为虑,绝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现在这个风云川,只是一掌就把自己震退,这种本领,已经到了血刀老祖的层次了,而南四奇“落花流水”中,没有一个是姓风的,那么就只能从北方四怪“风虎云龙”中找寻符合的高手了,而风云川恰好就是姓风,那么他的身份已然是呼之欲出。

风云川哈哈笑道:“都是江湖朋友爱戴,才给我们哥们四个起了这么一个称呼。”

他身子后撤,手中长剑指向杨行舟心口:“杨兄弟,你杀贪官污吏,我是很佩服的,但是这个世界是有法度的,若是武林中人,人人都像你这般无法无天,岂不是天下大乱?这次我不抓你,别人也会抓你,你若是识趣,就随我去衙门走一趟,我……”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法度的话,为什么凌退思作恶这么多年,也没有见朝廷对他有过什么处罚?如果真有法度的话,为什么荆州百姓受到冤屈,投诉无门?风云川,这个世间是有法度,但这法度不属于平民百姓!最起码现在不属于!”

杨行舟身子缓缓后撤,淡淡道:“要打就打,何必这么多废话!”

风云川哈哈大笑:“不错!接招!”

他说动手就动手,长剑一抖,闪电般刺向杨行舟胸口。

这一剑快、准、狠,刹那间便到了杨行舟面前。

杨行舟身子倏然后撤,右手前抛,喝道:“看暗器!”

一道白光从他袖中飞出射向风云川面门。

风云川侧身出剑,长剑挑向飞来之物,“噗”的一声响,飞来之物被长剑挑破,一蓬白烟登时爆散开来。

风云川大吃一惊,身子急速后撤:“这是什么?”

杨行舟哈哈大笑,将身上妇人装束脱下,向风云川头上罩去:“此乃亡魂大罗烟!风云川,你中了我的毒,一时三刻,死于非命!”

风云川再次后退,屏住呼吸,面对飞来的衣衫,他长剑再不敢出手前挑,只是闪身避开,随后站在原地默运真气,查看体内是否有异状。

但片刻之后,便已经反应过来:“被这小子骗了!这明明就是生石灰粉,哪里是什么亡魂大罗烟!”

抬眼看去,杨行舟早就跑的远了。

杨行舟边跑边笑:“生石灰粉屡建奇功,看来日后得将其列为随身之宝才行!到时候手持石灰粉,傲视群雄,岂不快哉,啊哈哈哈哈!”

他越想越乐,在奔跑过程中,脱掉了外面的装扮,恢复了本来面目,悄悄返回自己藏匿之地。

“这风云川说专门来抓我,这是什么意思?是了,我杀了荆州知府,杀的是一方父母官,因此朝廷震怒,这才派风云川率人抓我归案。嘿嘿,血刀老祖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他们不去管,我只是杀了一个贪官而已,却好像比血刀老祖的罪行更重!惹恼了老子,一路杀到紫禁城,干翻皇帝老子!”

风云川放着恶贯满盈的血刀老祖不去抓,反而来抓杀贪官的自己,这令杨行舟极其不爽:“老子在这个世界里,无亲无故,无有半点顾虑,下次再有人敢管我的闲事,我杀他全家!”

杨行舟深知在这个世界上,鬼也怕恶人,如若自己顶着一个专杀贪官污吏的大侠身份,可能会使人感到敬佩,但并不会令人感到惧怕,如果抓到自己就能够升官发财的话,恐怕之前敬佩他的人,也会生出抓他献给官府的念头。

毕竟大侠嘛,总有大侠的气度,不至于跟小人一般计较,了不起也就是杀死出卖他的人罢了,鲜少祸及妻儿的。

可若是杨行舟不是大侠,而是一个正邪难分的高手,一言不合就杀人,开口就要杀人全家,这样一来,虽然臭名满天飞,但真正敢对他动心思的人却也不多,更不用说专门为难他的了。

就像血刀老祖,此人作恶多端,凌迟处死都不为过,可就因为他恶名昭彰,杀人毫无顾忌,反倒使得很多高手投鼠忌器,生恐打蛇不成被蛇咬,因此即便他再该杀,却还是活到了现在,若不是遇到百无禁忌的杨行舟,估计还能再为恶几年,又得有许多人遭殃。

“就这么定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不做大侠,大侠太累,还是做恶人爽快!”

杨行舟心中计议已定,当下重新化了妆,装扮成了一名白发白须的高大老者,手持长刀,脚步稳健的向荆州城走去。

他杀了凌退思,只能算是意外收获,而他一开始想要杀的人,乃是梅念笙的三个弟子,现在经过几番波折,事情已经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之上,杨行舟要将自己杀人的计划一步步进行下去。

倒不是他侠肝义胆,非要为梅念笙报仇,实是他前生看这本书时,心中着实愤懑,这次若是有机会而不杀此等小人,怕是心中念头不通达,成为终身憾事。

因此无论如何,这梅念笙的三个弟子,非杀不可!

这荆州城内,便住着梅念笙的大弟子,号称“五云手”的万震山,杨行舟此来荆州,一是要看看丁典现在是什么下场,二来就是斩杀万震山!

这是他第二次来荆州了。

站在城门之外,杨行舟身子顿了顿,嘿嘿笑了几声,这才迈步向荆州城内走去。

刚进城门,就听到吹吹打打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睁眼看去,便看到披麻戴孝的一群人,哭哭啼啼的跟着一具十二人抬的棺材前行,为首一人一身孝服,手里挎着一个笆斗,一张剪好的纸钱撒的满天飘飞,后面一帮子响器队的人鼓着腮帮子拼命吹奏,乐器声与哭声响成一团。

却是一个出殡的队伍。

杨行舟心中一动,算了算日子,这距离凌退思被自己杀掉,已然四十来天了,正是下葬时间的大限,这出殡队伍当是为凌退思下葬的。

他凑近仔细看了一下,果然是此人不假,灵位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他的名字。

这送殡队伍大为古怪,无论是抬棺的还是扶灵,全都是手脚带链,脖颈套锁,被一根根粗大的铁链穿在了一起,一个个鼻青脸肿,有的人还一瘸一拐,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真的如同死了亲娘老子一般。

棺材的一侧,丁典披麻戴孝,正与一名面罩白纱的女子缓缓而行,脸色凝重,一双眼睛冷电一般扫视四方,此人目光犹如实质,杨行舟被他目光在身上扫过的地方,不自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家伙,这姓丁的内功修为又提高了不少!看来神照经已经被他练成了!”

杨行舟感应到丁典的目光之后,心中微微一沉,随即兴奋起来:“不过这样也才有趣,有了这么一个敌人鞭策,我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些抬棺扶灵之人,应该都是被丁典抓的武林人物,现在却全都被铁链锁了,当成了苦役,一个个面色阴沉如水,脑袋低下,不敢见人,生恐被熟人朋友所见,丢人现眼。

就在这送殡队伍即将出城时,附近的一条街道上也走来了一群送葬队伍,双方眼看着就要撞到一块。

杨行舟急忙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街边,双手抱胸看热闹:“啧啧,狗咬狗开始了!”

第二十四章 当街发问

“我的孩儿,你死的好惨啊!”

在凌退思出殡队伍的前方,另一支出殡队伍里,一名老妇人站在一具黑木棺材旁边,捶胸顿足大声哭嚎:“我的孩儿啊,为娘一直对你说,行走江湖,决不可贪心,也决不可太好奇,可惜你一直不听,如今却是被人一掌打死了,害的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老妇人身材高大健壮,虽然头发花白,但却毫无老迈之态,又哭又叫,声震长街。

此时两支送葬队伍已经撞在了一起,互相都停了下来。

“我的儿啊!”

这老妇人站在棺材旁边,哭喊道:“江湖子弟江湖老,你死了,娘也不想活啦!你要是泉下有知,就好好看看,看你娘怎么给你报仇!”

她说到这里,挥手喝退身边众人,看向凌退思送殡队伍里的丁典:“丁典,我的孩儿只是路过凌府,也不曾窥探你的狗屁连城诀,你为什么要杀他?”

丁典脸色微微一变,排众而出,冷哼道:“这几天死在丁某手中的人多了去了,谁知哪一个是你儿子?你是湘西鬼太婆?我劝你不要作死,不然今天真的就要成为鬼太婆了!”

鬼太婆叫道:“我偏要作死!我儿子死了,我今天找你,就没有想着能活下去!丁典,你贪花好色,为虎作伥,你自己不要脸与人偷情也还罢了,还要为这贪官送葬。你亲爹亲娘死了,都没见你这么用心,我要是你,早就找个地方一死了之,省的给先人蒙羞!”

丁典自从十多年前就被凌退思抓进了牢房,一直都不曾出去,因此对于自家爹娘的生死安危确实不曾知晓,也没有想过出狱探视家人,无论他怎么辩解,这不孝的名头却是背定了。

听到鬼太婆这句诛心之言,丁典脸色极为难看,道:“这是丁某的家事,用不着外人操心!”

他生恐这鬼太婆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陡然向前迈步,他与鬼太婆相距至少有两丈远的距离,可他这一步迈出,便到了鬼太婆身前,挥拳如电,轰向鬼太婆的面门。

鬼太婆吃了一惊,猛然一个后仰,直挺挺的向地面躺去,身子还未触及地面,便即一个翻滚,滚向一侧,躲过了丁典随之而来的一脚。

旁边一群抬棺送殡的人,见丁典出手,同时发一声喊,各自掏出兵器,向丁典杀去。

丁典丝毫不惧,举手抬足,尽显高手气度,每一拳打出去,必有一人倒地,每一脚踢出,必有一人抛飞,现场几十名高手,几乎无人能经得住他三招两式,只是片刻之间,便打趴一大片,便是鬼太婆也被他接连三拳,打的吐血跪地,委顿在儿子的棺材旁边。

“嘿嘿嘿,一群废物!”

丁典拍了拍手掌,扫视四周,但凡被他目光注视之人,无不心中惴惴,不敢与他直视,只有杨行舟与有限几人神情不变,不被他影响。

丁典在向鬼太婆这些人出手之时,眼睛已经将四面八方的人看了个清楚,心中大为沉重,这鬼太婆一伙人还不被他放在眼里,可是街边的一名老者与一对青年男女,还有一名高瘦的中年男子,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名抱着胳膊看热闹的老者,无一不是弱者。

这些人只是站在远处饶有兴致的看热闹,好像并无出手之意,可是丁典却清楚,这些不出手是不出手,一旦出手,那将是霹雳狂风一般的手段,一两个人自己或许能抵挡的住,若是多了的话,自己除了逃命之外,实无太好的办法应对。

可是今天是凌退思出殡的日子,无论如何得把此人埋了,否则的话,凌霜华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安宁,因此即便今天凶险万分,他也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他为了震慑众人,也为了应对后面的高手,因此速战速决,出手极重,基本上与他交手之人,无一人活命,只有鬼太婆修为高深,不曾身死。

“凌退思都已经死了,还是被江湖之所杀,诸位,你们又何必咄咄逼人?”

丁典站在一群死尸当中,朗声喝道:“丁某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有想要连城诀之人,,待我将凌大人的遗体安葬之后,你们大可以来找我讨要。何必行事如此卑鄙,在这个时候对我出手?”

一人在旁边叫道:“人死了,债不能消!”

丁典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青衣男子分开人群,缓缓走来:“丁典,你要埋凌退思?得问问天下人答应不答应!”

丁典见此人面色苍白,似乎是大病未愈,隐隐有些面熟,问道:“怎么称呼?你有什么说的?”

这青年道:“丁典,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林锦衣!一个多月前,我去刺杀凌退思,却被你阻拦,将我打伤,被凌退思穿了琵琶骨,押到城门示众。要不是杨行舟杨兄弟出手相助,恐怕我早就被凌退思杀了头!”

这青年正是被杨行舟救下的林锦衣,他逃出荆州之后,便找了个地方养伤,如今虽然伤势未愈,但已经无甚大碍,闻听今日便是凌退思出殡的日子,那是说什么也得过来一看。

此时见丁典说什么众人行事卑鄙,忍不住站出来要与丁典理论:“丁典,你也是识文断字之人,应该也知道人伦纲常。我问你,这凌退思乃是昔日龙沙帮大龙头,作恶无数,害死了无数人,之后摇身一变,成了荆州城的知府,更是贪婪无度,祸害苍生。这种人,该不该杀?”

丁典默然不语。

林锦衣道:“你说大家伙行事卑鄙,难道你行事就光明正大?”

“你接手了梅念笙的宝藏和神功,最后却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大事,甚至浑不在意,可谓是谋而不忠,你有高堂在世,却甘心屈居狱内,不曾堂前尽孝,是为不孝,做视凌退思鱼肉百姓而无动于衷,是为不仁,多次击退刺杀凌退思的江湖好汉,堪称不义!”

林锦衣大声道:“像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你还说别人行事卑鄙?你自己呢?你扪心自问,你除武功好一点之外,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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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勇猛精进

长街之上。

丁典被林锦衣几句诛心之言说的无言以对,呆愣了半晌之后,方才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他扫视长街之上的围观众人,涩声道:“林兄,你说的很对,我对不起父母亲人,对不住武林同道,待到今日事毕,我将凌退思安葬之后,便去杀杨行舟,杀了杨行舟之后,我便向你负荆请罪,任凭林兄你处置!”

林锦衣喝道:“你还要杀杨行舟?杨行舟为了给我报仇,才冲进府衙杀了凌退思,你若是想杀杨行舟,须得从我尸体上迈过去!”

丁典一声长叹,忽然手臂前伸,食指点中了林锦衣的胸口:“一之为甚,其可再乎?我作恶多端,人神共愤,多谢林兄当头棒喝,方才使我一朝清醒过来。你是谦谦君子,丁某岂能杀你?”

他掌心微微吐劲,将林锦衣整个身子震的凌空飞起,轻飘飘的贴在了大街一旁的墙壁之上,随后缓缓滑落了下来。

杨行舟站在旁边看的眼热心跳:“这一掌妙极!若是我来出手,虽然也能将林兄震飞,却做不到丁典这般举重若轻,分寸拿捏的这般好!”

“诸位!”

丁典将林锦衣震飞之后,扫视街边众人,朗声道:“凌退思已然身死,即便是你们挖坟鞭尸,又能报多大的仇恨?况且诸位想要的是丁某手中的连城诀,与凌退思并无丝毫干系。待我将凌退思安葬之后,我便将连城诀公之于众,这梁武帝的宝藏,大家伙一起分了便是。”

大街上人头耸动,一片哗然。

一名中年汉子喝道:“丁典,此言当真?”

丁典道:“丁某人除了梅念笙老前辈外,还不曾失信过任何人。”

那名大汉冷笑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大家伙可不能会上你的恶当!”

丁典抬头望天,淡淡道:“满街这么多英雄好汉,他们都不站出来说话,你又是什么东西?”

对面的大汉大怒:“他妈的,我……”

砰!

丁典一掌打出将其打的双脚离地,人在空中时,已经鲜血狂喷,还未落地,便已经昏迷了过去。

同样是被他一掌打飞,林锦衣毫发无伤,这大汉却是眼见不活。

一掌将对面大汉打飞之后,丁典伸手从旁边一名杠夫腰间拔出一把长剑,淡淡道:“继续走,上陵!”

十几名抬着棺材的大汉各自对视了几眼,一起喊着号子,将棺材重新抬起,向城门外走去。

到了这个时候,鬼太婆已经无力拦截丁典,倚在儿子的棺材上不住口的痛骂,但是力气尽失,已经无法动手,只是哀哀痛哭。

旁边一名少女走上前去,安慰道:“这位婆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鬼太婆抬头看了这少女一眼,破口大骂:“我哭我儿,关你小贱人什么事儿?滚!再敢多言,我杀了你!”

那少女下了一跳,急忙躲开,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杨行舟在旁边看的清楚,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水岱的女儿水笙,在她不远处就站着水岱和汪啸风两人,看来丁典这件事闹得实在太大,把水岱都给惊动了。

江南四奇,“落花流水”一向喜欢一起行事,现在水岱露面了,相信他的其余三位结拜大哥,应该也在荆州城内。

“你这老乞婆,我表妹好心安慰你,你还骂他?活该你死儿子!”

汪啸风见水笙被鬼太婆辱骂,忍不住挺身而出,手指鬼太婆,低声喝道:“要不是看你老迈,我定然让你知道江南铃剑双侠的厉害!”

水笙拉住汪啸风的衣袖,轻声道:“表哥,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她儿子都死了,怪可怜的!”

汪啸风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此时水岱走了过来,对两人道:“走吧,回家!”

水笙奇道:“丁典不是说要把连城诀公之于众么?爹爹,咱们不一起听一下吗?”

水岱脸上大有忧色:“笙儿,我问你,咱们家缺钱么?”

水笙微微一愣,道:“不缺啊。”

水岱身为江南四奇之一,结交四方豪杰,开了不少当铺酒楼,这些店铺不说是日进斗金,但每月下来也得有不少钱粮,即便是放在江南富庶之地,他们水家也算得上是高门大户,水笙自从小时候起,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缺钱。

此时听到水岱发问,这才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为人虽然天真,但却不傻,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笑道:“阿爹,你是不让我们掺和这件事么?”

水岱道:“是啊!且不说昔日梁武帝的宝藏到底有没有,即便是有了,又能如何?若是没有还好,大家伙最多痛骂一场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有宝藏现世,真不知道要死去多少人,才能将此事平息。”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丁典的做法,看着似乎不重钱财,实则心思歹毒,他将这宝藏的事情公布出来之后,群雄少不了打打杀杀,但凡动贪心的人,都有可能拼死拼活,丁典只是用一个宝藏,就能杀死大批的江湖高手!”

水笙打了一个寒颤,道:“这怎么办?阿爹,你能阻止他们么?”

水岱道:“怎么拦?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若是横加阻拦,怕是不能拦住他们,还平白得罪了许多武林同道。”

汪啸风道:“舅父,去听听也好啊!等丁典将连城诀公之于众后,咱们不取钱财,见识一下总没有错吧?”

水岱道:“自古财帛动人心!虽然美女令人销魂,但钱财更令人疯狂。就怕你见到了那么多的财物,控制不住自己,也进入争抢的行列,陷入疯狂之中。”

汪啸风脸色一红,道:“舅父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水岱道:“分寸?别说是你,就是我都不敢保证,在看到宝藏之后能不动心,何况你一个娃娃!”

他看了汪啸风与水笙一眼,道:“什么都不要想,跟我回家!”

水笙心善,忧虑道:“要是这些高手因为一个宝藏打起来的话,不知要死伤多少人命,阿爹,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阻止他们吗?这些人要真的打起来的话,我们江南武林定然元气大伤。怕是没有十几年,恢复不过来。”

水岱道:“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便在此时,就听到一人在他们身后笑道:“办法其实也不是没有。”

水岱一惊,身子急转,左掌护胸,右掌后撤,完全是一副与人动手的守式,神情凝重。

他修为深厚,等闲人近身一丈之内,心中必生感应,而这说话之后恰好就在一丈之外,避开他感应的同时,还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这种对于各自修为的拿捏,非高手不能为之。

水岱不知是敌是友,因此在第一时间就将汪啸风与水笙护在身后,眼睛循声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就站在不远处对自己点头,当下急忙拱手行礼:“这位兄台怎么称呼?你认识水某人?”

这老者正是杨行舟装扮的,闻言笑道:“水前辈,我是杨行舟。”

水岱眼睛忽然睁大,暗中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好小子!你还敢来荆州?就不怕丁典杀了你么?”

杨行舟道:“他要能杀我,早在我杀了凌退思的时候,就把我杀了!既然那个时候杀不了我,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水岱点头道:“不错,好小子!这才几天时间,你的功力竟然精进到了这个地步!丁典打伤你可以,想要杀你,却是难能!”

他初次见到杨行舟时,杨行舟正在横渡长江,那时候的杨行舟功力虽然远超同龄人,但在水岱眼中,其实也只能算是一个修行天才,还不至于令他动容。

可是现在,眼见杨行舟站在自己面前,渊渟岳峙,俨然一副武学宗匠的样子,令水岱心中吃惊不小:“他到底是怎么修炼的?怎么一天一个样子?勇猛精进,一至于斯!”

第二十六章 神照经

“你是杨行舟?”

听到杨行舟自曝身份后,旁边的水笙低声惊呼:“你这些天做的好大事!”

她气鼓鼓的走到杨行舟面前,道:“你上次抢我的马儿,还把我摔到了地上,若不是我会点功夫,恐怕早就摔坏了!阿爹,你别跟他说笑了,你打他一顿,给我出出气!”

自从上一次杨行舟抢了她的马儿之后,气的水笙好几天吃不香,睡不好,后来还是汪啸风召集人马,一路追查,才将水笙的白马找到。

不过这白马已经被杨行舟卖给了一名商户,那商户坐地起价,咬死了要两千两银子,低于两千两银子不卖,最后惹怒了一帮江湖人士,将他打的鼻青脸肿,这才以一千两银子的成本价,卖给了水笙。

虽然自己的白马最终找到了,可是平白无故多花了这么多冤枉钱,还劳动了那么多的人代为找寻,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会不舒服,何况水笙还是一个女人。天生心眼儿就小,这件事令她恨死了杨行舟。

现在见到杨行舟现身,这么几天受的气瞬间涌上心头,忍不住跑到杨行舟面前,要跟他算一算这笔账。

“笙儿,不要胡闹!”

水岱一脸好笑,对杨行舟笑道:“杨兄弟,你好生了得!就为了林锦衣这么一个半路上结识的朋友,便舍命为他一搏,大白天杀入荆州府衙,斩杀了贪官凌退思,最后甚至还在丁典的手中逃出升天。你这件事传到我的耳中时,老夫还不相信,凭你当时的修为,杀凌退思还有可能,但是想要在丁典的手中逃命,却几乎没有可能。”

他说到这里,大拇指一挑,赞叹道:“没想到小兄弟能人所不能,天生的了不起!竟然真的白天闯府衙,斩杀了荆州知府,还能从丁典手中逃脱,实在是大出我的预料。了不起!了不起!”

杨行舟笑道:“那是当初丁典琵琶骨被穿,脚筋也被挑断了,我占了点便宜,就算如此,还是被他打伤,耗费了十多天,方才恢复过来。若是以丁典如今的修为,我当初还真的不一定能逃的出来。”

水岱微微皱眉:“怎么?丁典这段时间武功进益这么快?”

杨行舟道:“非常快!我前段时间与他在狱中交手,感觉远不如此时的状态。嗯,可能他出狱之后,这段时间调养得当,精气神合一,已经练成了神照经上的功法。”

“神照经?丁典身上真有神照经这门功法?”

江湖上一直都有传言,说丁典不仅仅得了梅念笙的连城诀,更是连梅念笙昔日得到的内功绝学《神照经》也一并得到了,不然的话,何以他在短短几年时间,就由一名贩马的马贩子,一跃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高手?

这种传言,水岱也听过不少,不过他家传无功也是极为了得,并不逊色于神照经,因此对于这种修行功法根本就没什么想法,也不怎么瞧得上。

其实说起来,他们江南四奇兄弟四人,每一人修习的功法都极其了得,只要修成之后,单论威力而言,都不比神照经上的功法差。

江湖上一直吹嘘练成神照经,天下无敌,其实不过是夸大之词而已,若这神照经真的如此厉害,为何不见有人仗之开宗立派,创下一门千古流传的大宗门来?

若只是私下流传,传人无心江湖争斗,这门心法的威力到底有多高明,那就有待商榷了。

水岱昔日也见过铁骨墨萼梅念笙,也曾与他搭过手,两人的实力其实相差无几,而那时候的梅念笙应该已经练成了神照经与连城诀上的上功法,确实比水岱高明一点,却也不见的高出多少。

因此对于江湖上关于神照经种种特异之处的传闻,水岱都只是付之一笑,懒得理会。

天下间真正高明的武功,还得说是少林武当这等传承多年的大门派,这些门派传承多年,门中武功心法经过一代又一代高手的打磨改进,几乎已经到了至善尽美的地步,那才叫真正的绝世神功,随便拿出一门来,都足以令江湖人士打破了脑袋去争抢。

比如水岱的结拜三哥,柔云剑刘乘风,一身太极心法,便是传承自武当,生平最擅以柔克刚之道,武功剑法,当世一流。他的功夫不是天下第一,但也足以位列天下高手前十。而像他这般的高手,武当派每过几十年都会崛起一两个,而不是昙花一现,就出了这么一位太极名家。

像武当派这种传承,才配得上绝世神功,当得起天下无敌。

而至于为什么没有人敢打这些门派功法的主意?

实乃这些门派势力大,高手众多,等闲人望而却步,绝不敢动贪心,而丁典则不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家欺负的就是势单力孤的他,这才有不少高手起了贪念,想要在他身上夺宝。

水岱虽然对神照经不动心,可这神照经上记载的功法威力确实不容小觑,若是丁典真的将神照经上的功法练成,放眼天下,却也真的难有对手,水岱自忖,便是此时的自己,怕也是难以抵挡。

他不是自负自大之辈,也知道神照经功法确然不俗,现在听杨行舟说起了丁典的修为时,登时留上了心:“若是他真的练成了神照经上的功法,天下间确实没有多少对手了!”

天下功法,练会和练成,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练会只是学会了怎么修行,而练成则是将一门功法练到了大成境界,融会贯通,已经修炼到了所修功法的最高境界,这才叫做练成。

水岱修炼家传功法,自小就开始习练,练了五十来年,去也不曾修炼到大成境界,只能说是修炼到自身所能修行的极限,却不能修到功法记载的最终成就。

而人家丁典却已经将神照经整个儿修成,不由得令水岱自叹不如。

杨行舟察言观色,已知水岱所想,叹道:“是啊,这丁典当真是一名不世出的武学奇才,被穿了琵琶骨,又被挑了脚筋,在监狱里整日里受折磨,竟然还能把神照经修炼到大成境界,嘿嘿,有这等资质,困在监狱里,着实可惜了!”

水岱道:“为情所困,却也可怜可叹!”

他说到这里,问道:“刚才你说有办法阻止大家伙寻宝厮杀,不知是什么办法?”

杨行舟笑道:“简单的很!只要把这件事告知官府便可!嘿嘿,武林豪杰们虽然心狠手黑,但是跟官府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第二十七章 变故

有道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

这世道,一个个武林高手扯着嗓子喊自己心狠手辣,其实也祸害不了几个人,其实作恶最多的还是官府中人。

别的不说,就说被杨行舟杀死的荆州知府凌退思,此人贪赃枉法,谋财害命,不知冤死了多少无辜百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所谓败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一个贪得无厌的地方官,为官一任,至少千百户人家被整治的的家破人亡。

与这些贪官污吏相比,血刀老祖等人做的恶,反倒是微不足道了。

所以杨行舟在得知凌退思已经担任荆州知府时,才会决定第一个杀了此人,一是可以为林锦衣报仇,二是为百姓出气,免得再有更多人遭他毒手。

贪官污吏害人,犹胜匪徒。

因其欲壑难填,故其凶狠霸道,百姓自然无力抗衡,便是普通武林人士,也不敢在官府口中抢食。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听到杨行舟说要把宝藏的事情告知官府,水岱眼睛一亮,笑道:“有官老爷插手其中,哪里还有我们草莽百姓什么事儿?他们最喜吃独食,大块吃肉的时候,连一口肉汤都不会给我们剩下一口!”

杨行舟笑道:“是啊,不过我们也无需刻意告知官府,像这等宝藏出世的消息,那是怎么也瞒不过官府老爷的耳目的,只要发现了宝藏,当地官员与帮派人物自然而然的就会联起手来,封锁地方,严禁百姓入内。”

水岱道:“杨兄弟说的是!只是若这藏宝是真,平白无故的把这么一大笔金银财宝送给官府,老夫心中委实不舒服。”

杨行舟道:“所以这藏宝的消息传得越远越好,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最好能传到紫禁城皇帝老儿耳中,那么这秘宝自然就没地方官员什么事了。甚至可以将这些藏宝夸大十分,到时候地方上的官员取宝之时,数目达不到传言中的那么多,足够这些官老爷们喝一壶的!”

水岱哈哈大笑:“不错!这是一个办法!杨兄弟,你年纪虽小,这主意可真多!”

水笙在旁边撇嘴道:“关键是真损!”

杨行舟打了个哈哈,笑道:“相比救出这么多的武林高手的性命而言,损一点又有什么干系?我说贤侄女,你以后做事不要光靠着水前辈的威名和自己的本领,遇事还是要多动脑子!”

“你……”

水笙大怒,正想开口反击,被水岱劝阻:“好了笙儿,不要多说了!杨兄弟,旁边就有一个酒楼,咱们进去痛饮一番如何?”

杨行舟道:“好,正有此意!不过这里还有一位朋友,须得拉着他一起认识认识。”

他说到这里,向不远处贴在墙边一动不动的林锦衣走去。

这林锦衣被丁典点了穴道,至今浑身僵直,不能动弹,甚至连张口说话都难以做到,窘迫之极。

杨行舟走到他面前,运功在他大椎穴上拍了一下,一股雄浑内力沿着林锦衣的大椎穴,直入督脉。

大椎穴是人体大穴之一,统领全身,刚才丁典点的是林锦衣的大椎穴,杨行舟想要解穴,最佳方法便是从大椎**输入内劲,从而震开他体内被封锁的经脉,以达到解穴的目的。

可谁知,这股内劲发出之后,林锦衣身子震了一下之后,竟然再无反应。

杨行舟吃了一惊:“这丁典厉害的紧呐,只是随手为之,便封住了林兄全身经脉,我内力不够,却一时半会不能解开!这下可有点丢人了!”

内功一道,容不得半点取巧,与比武争斗还有不同,与人争斗之时,还有种种招式可以辅助使用,可是点穴解穴考验的乃是真真正正的考验一个人的内功修为,任你平时再机智百变,在解穴的时候,也得乖乖运功去解。

若是一般人点穴,杨行舟只需要一股内劲发出,就能轻轻松松的将被封住的穴道震开,还显得他举重若轻,动作潇洒。

可是这点穴之人乃是丁典,杨行舟一试之下就知自己难以一下子解开,禁不住老脸微微一红,好在他装扮成了一名长须老者,有假胡子挡着,旁人不注意之下,倒是难以发觉。

他侧过身子,看向跟来的水岱:“水前辈,还是你来吧。我修为不够,一下子解不开林兄的穴道。”

旁边的水笙“咭”的一声笑了出来,低声道:“丢人现眼!”

杨行舟嘿嘿笑了笑,却不反驳。

水岱倒是对杨行舟又高看了一眼,年轻人竟然能直面自己的不足,勇于低下头来承认自己的不足,这种处世态度可是比大多数年轻人都要强多了。

他看了自己的女儿与外甥一眼,心中微微叹息,走到林锦衣身边,伸手轻轻向其大椎穴拍去,笑道:“杨兄弟,解不开,我也未必能行!”

一掌拍下,林锦衣登时闷哼出声,身子轻轻一震,便即站起身来,叫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水笙看向杨行舟:“姓杨的,知道什么叫高手了吧?你这人本领不大,胆子不小,等你什么时候修炼到我爹爹的境界时,你再闯荡江湖吧!省的闹出大事情后,就知道抢人坐骑,一跑了之!”

水岱喝道:“笙儿!”

水笙这才住口不说。

杨行舟见水岱随手一拍,轻轻松松的就把林锦衣的穴道解开,心中暗道:“果然,我的内功修为远不如这老头……不对,这应该是我先前一股内劲已经震松了林兄的经脉,之后水老先生在我出手的基础上,才能显得这般轻松写意。”

他是与血刀老祖厮杀过的人,又与风虎云龙中的风云川动过手,对当世一流高手的修为已经有了几分了然,知道自己的修为虽然比他们不过,却也不至于差的太远,水岱就算比自己修为高明,但两人相差也不会太过悬殊。

因此略一思忖,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而水岱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对杨行舟低声道:“杨兄弟,日后见了丁典,务必多加小心!”

杨行舟道:“是啊,我这段时间绕着他走便是!”

当下向林锦衣表露了自己的身份,众人一起进入了酒楼,水岱做东,汪啸风作陪。

水笙吃了几口菜后,便即返回了客栈。她毕竟是娘们,虽然在江湖行走,却不耐爷们之间在酒桌上的应酬,因此早早的便离开了酒楼回客栈休息。

席间,林锦衣对杨行舟没口的称赞:“杨兄,我读书之时,一直对慷慨悲歌的燕赵之士颇为钦佩,却是平生未曾见过如此豪雄。直到遇到了杨兄,方知原来世间真有你这等英雄人物!”

水岱也道:“杨兄弟为人慷慨豪迈,做事不拘一格,日后定然会成为武林中响当当的角色。”

这场酒宴一直喝到了天黑,众人方才醉醺醺的向客栈走去,刚走到半路就见一名鼻青脸肿的店小二跑了过来:“水大侠,不好啦,水笙小姐被一个黄袍和尚掳走啦!”

第二十八章 震惊

“什么?笙儿被抢走了?”

水岱大惊失色:“还是一个和尚?什么样的和尚?”

听到这店小二说自己的女儿被人掳走了,水岱大吃一惊,一霎时吓了一身冷汗,瞬间酒醒,伸手拎起店小二的脖颈,将其拎在半空,大踏步的向自己住下的客栈走去:“小二,咱们边走边说,你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被人拎着脖子询问,这还是生平第一次遭遇,好在水岱手中颇有分寸,将其拎在半空,却也留了劲道,这店小二虽然难以动弹,但也不至于无法说话,他也不挣扎,叫道:“水姑娘回到客栈时,那时候客栈大厅里正有一名黄袍僧人用饭,他抬头看到水姑娘之后,说道:‘小娘子,好美!’水姑娘见他轻薄,便跟他理论,说了几句之后,便动起手来。他们两人都厉害的很,出手又快狠,小店的大堂桌子都被打碎了两张。”

水岱身形如风,边走边道:“后来怎么啦?”

他水家的轻功号称“登萍度水”,轻身功法天下第一,此时救女心切,运足了功力,当真是快逾奔马,汪啸风与林锦衣两人根本难以追及,只有杨行舟还能勉强跟随,但也颇为吃力。

店小二被水岱拎着前行,只觉得眼前景物飞速后退,耳畔风声呼呼,刮面如刀,他心中惊骇欲绝,低下头大声道:“后来那黄衣僧人就把水姑娘的长剑打飞了,从腰间扯下来一个黄色的大袋子,当头把水姑娘罩住,扛着肩膀上就跑啦!”

水岱身子倏然停住。

他将店小二轻轻放在地上,看向旁边紧紧跟随不曾落后的杨行舟,点了点头,道:“杨兄弟,你内功修为不低,但是轻身功法上还少了点技巧。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这有一套轻身法门,还算是有点用处,我现在传你如何?”

杨行舟心道:“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情传我轻功?”

但片刻后便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水笙被人掳走,继续高手相助,放眼荆州城内那些对宝藏东西之人,基本上全都是废物,只有我还算是入得他眼,因此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请我帮忙寻找水笙。嗯,他传我轻功心法是真,但最重要的却是要我帮忙找寻水笙,并将她解救出来,这才是他的本意。”

他心念电转,当下毫不犹豫,道:“前辈法眼无差,我内功还凑合,但这轻身功法却是一直不大行,正需要一门好的轻功身法来配合我的修为。一会儿我去追赶掳走水姑娘的僧人时,也能用的上。”

水岱见他明了自己心意,深深看了杨行舟一眼:“杨兄弟,再过十年,这江湖必然是你的天下!”

杨行舟笑道:“前辈谬赞了!”

水岱道:“是不是谬赞,几年后便知!走,咱们边走边说,我这水家的轻身功法有个名字,叫做登萍度水,颇有点名声,来来来,杨兄弟,我这便说给你听!”

两人一路狂奔,跑了一碗热茶的功夫,方才来到了水笙出事的客栈,而就在这短短时间内,水岱便已经将自家轻身功法的奥秘与运气之道,悉数说给了杨行舟听。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杨行舟本来就是绝顶聪明之人,平日里在修行之时,也没少思虑过轻声功法上面的问题,也想过将自身的轻功做一下改良,可是内息运行,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的后果,因此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做出实验,但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种种想法。

现在被水岱说破其中奥妙,依循水岱之言,将丹田一股真气运到环跳穴之上,登时便感到身子轻便了几分,又继续运转真气,边跑边改,待到跑到客栈里时,已经将这一门“登萍度水”的轻身功法学到了手,只是尚不熟练。

水岱大声赞叹,连连叫好:“杨兄弟,你这等修行资质,天下少见!若不是笙儿被人掳走,我必然好好与你交流一番,不出三月,管保你实力提升三成!”

杨行舟道:“等将水姑娘救出来后,晚辈定然向前辈请教!”

两人来到客栈之时,整个客栈已经乱成了一团,这客栈掌柜的也与江湖上的人打过交道,知道江南四奇的名头,水岱在整个南方地界那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现在他的女儿被人在这里掳走,这客栈掌柜的想死的心都有。

见到水岱过来,急忙叩头道:“水大侠,那恶僧厉害的紧呐,小人根本就帮不上忙,被他一掌就打晕了,现在才醒,醒来才知道水姑娘被他掳走了,这才让客栈里的伙计满城找您,通禀此事!”

水岱道:“你把此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店掌柜不敢怠慢,急忙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却是与刚才的店小二说的一般无二,末了撕开胸口衣襟,指着胸口处的一个血色掌印,道:“那和尚把我打晕后,等我醒来,胸口处就留下了这么一个掌印!”

李侠客仔细瞧了瞧,只见这手印在店掌柜的胸口凸出将近一寸来高,红的发紫,似乎随时都要涨裂一般,印在胸膛之上,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川藏青教血刀门的血手印!”

看到这掌印之后,水岱脸色变了变,问道:“那掳走小女的僧人是不是黄色的僧衣,袖口处还绣着一柄血刀?”

店掌柜道:“黄袍却是不假,至于有没有绣着血刀,我却是没有注意到。”

水岱看向杨行舟,道:“杨兄弟,血刀门徒,能来中原生事的,修为俱都十分高明,你上一次杀的宝象和尚,便是其一。咱们现在分头找寻,只要是光头和尚,都被要询问一番,你若是遇到此人,千万小心,若是没有把握救下小女,那就等我赶过去再做处置!”

杨行舟道:“不妨!别说他们这些血刀门的弟子,便是血刀老祖,在前日也被我斩断了一条臂膀,只是没被杀死,倒是一个遗憾!”

水岱身子一震:“你遇到了血刀老祖?还斩了他一条臂膀?”

第二十九章 杨行舟的办法

“你打伤了血刀老祖?”

水岱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杨行舟的眼光中充满了浓浓的怀疑:“杨兄弟,我虽然没有与血刀老祖照过面,但素知此人的厉害,且不说别人,单只是他五个徒弟都异常了得,单打独斗,我杀他们费不多大力气,可若是他们五人合力围攻,我却未必能是他们的对手。徒弟尚且如此,何况血刀老祖这个当师父的?”

杨行舟道:“血刀老祖再厉害,他也是个人!只要是人,就能杀得死!我正面杀不了血刀老祖,难道就不能用别的办法么?”

他嘿嘿笑道:“我在遇到血刀老祖之时,使了点小技巧,斩断了他的一条臂膀,只是还是被他逃了!”

水岱道:“使了点小技巧?应该是下点小毒吧?”

他深知血刀老祖的厉害,知道凭借杨行舟此时的本领,想要在血刀老祖这等高手面前逃生都难,根本就不可能伤得了他,除非杨行舟下毒,除此之外,群殴都起不了多大作用。

杨行舟笑道:“既然水前辈说是下毒,那就算是下毒好了!”

水岱看向杨行舟,脸色极为古怪:“杨兄弟,你知道你这是做了多大的事情么?”

杨行舟道:“打伤了血刀老祖,一个江湖匪类而已,能是多大的事情?我又没有刺王杀驾,何至于如此吃惊?”

水岱定定的看了杨行舟片刻,道:“杨兄弟,刺王杀驾这等事情你也说得出口?”

杨行舟嘿嘿干笑了几声,错开话题,道:“前辈,咱们现在还是你想办法找到令千金罢!”

水岱如梦初醒,道:“不错!先找笙儿!杨兄弟,你既然连血刀老祖都能打伤,他这门人弟子自然不在话下!此番寻找小女,我倒是不用担心你的安危了!”

两人不再耽误,各自分头寻找。

杨行舟走出客栈之后,并不急着找寻,而是在大街上慢慢踱步,直到看到一名叫花子时,这才加快脚步,走到这乞丐面前,道:“带我去见你们的老大!”

这乞丐乃是一个年轻的乞丐,肩膀上扛着一个褡裢,手中握着一条碧绿的大蛇,这蛇儿在他手中不住昂首抬头,蛇信子吞吐不休,吓的来往行人纷纷避让。

此时乞丐正拿着蛇儿站在一家店铺门前大声吆喝:“掌柜的行行好啊,给口吃的吧!”

店掌柜的似乎有些惧怕这个乞丐,忙不迭的扔出去几枚铜钱:“生意不好,少了点,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这乞丐伸手接过几枚铜钱,猛然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就你这般小气,生意怎么好的了!不如过几日,我喊几个兄弟,一起在你店铺门前热闹热闹,多引几个人来……”

他一句话未说完,杨行舟迈步前行,抽出长剑,剑光一闪,便将此人手中蛇儿的蛇头斩了下来。随后伸出手掌,掐住这乞丐的脖颈,将其拎的离地而起,喝道:“带我去见你们的老大!”

这青年乞丐吃了一惊,扭头看向杨行舟,破口大骂:“你敢杀我蛇儿?你奶奶熊,你可知我是谁……啊!”

杨行舟手上用力,掐的这乞丐脖颈上发出“喀嚓”声响,这青年乞丐放声惨嚎,再也不敢喝骂。

“说,你们的老大在哪里?”

杨行舟神情淡淡,抽出长剑,搁在这乞丐肩膀上,轻声笑道:“我数三声,三声之后,你若是不说,我便割你一只耳朵。”

这乞丐叫道:“你敢伤我?你可知我是……”

噗!

血光迸现!

杨行舟手中长剑一抖,这乞丐一只耳朵登时掉了下来,惨叫声更大。

“还有一只耳朵。”

杨行舟将长剑搁在乞丐的另一个肩膀之上,道:“我数三声,你来告诉我你们的老大在哪里……”

“我说,我说!”

这青年乞丐肝胆欲裂,叫道:“爷爷呀,你刚才好歹数一下啊!您性子这也太急了!”

杨行舟声调拉长,淡淡道:“三——二——”

“谢老大就在城南关帝庙里!”

这乞丐听到杨行舟倒计数,吓的再也不敢耽误,语速飞快的叫道:“我们平时都是在关帝庙里听从谢老大的吩咐,他现在人应该还在关帝庙里!”

“关帝庙在哪里?”

“城南啊爷爷!”

“带我去见他!”

“我……我这耳朵都掉了……”

“再敢耽误,掉的不止是一只耳朵了!”

“是是是,小人这就带爷爷去!”

杨行舟拎着青年乞丐,大步向城南关帝庙走去,在这乞丐的指路之下,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到了城南关帝庙的大门前。

进入大门之后,便看到一名高大的中年叫花子躺在一个石凳上乘凉,手中蒲扇缓缓摇动。

听到门口的动静,这叫花子慢慢起身,叫道:“谁回来了?怎么这般没规矩?不会喊请安了?”

杨行舟一步迈出,已经到了这中年叫花子面前,劈面一掌,将其打的发昏章第十一:“你给我找个人!”

杨行舟手中长剑一闪,将这中年乞丐的眉毛刮掉了一条:“给你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每超过半个时辰,我就斩你一根脚趾,脚趾斩完,便斩手指,一直斩到你们帮我找到人为止!”

他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来,道:“这颗夜明珠,价值万两白银,世所罕见。你们若是能帮我找到人的话,珠子就算是你们的赏钱!”

他提起长剑,用剑脊在这中年乞丐脸上拍了拍,道:“听明白了没有?”

中年乞丐被杨行舟劈头盖脸一顿猛揍,揍的一脸茫然,整个人都傻了,道:“什么?”

杨行舟叹了口气,提拳头在他脸上抡了一下,打的他鼻血长流:“我再说一遍,你今天要帮我找个人!”

他将水笙的衣着相貌与掳走水笙的黄袍僧人的模样都说给了这中年乞丐听:“老兄,就算是挖地三尺,你们也要给我把这姑娘给我找出来!若是她出了什么危险,你们都给她陪葬便是。”

中年乞丐叫起了撞天屈:“爷爷呀,这人又不是我们掳走的,凭什么她被杀,我们陪葬!”

杨行舟道:“不凭什么,就凭我手中这把剑!”

他知道在每个城市里,都有花子帮,这荆州城内遇到的捉蛇青年乞丐,一看就知道是有靠山的恶丐,而他的靠山一般情况下,就只能是被他更厉害的叫花子。

而在这种王朝里,乞丐最为常见,荒年则更多。

杨行舟想要找人,最佳方法就是找这种街头巷尾里整天游串的小混混、小孩子和要饭的,因此他出了客栈之后,压根就没有想过自己亲自查找水笙的下落,而是直接就把主意放在了这些花子帮上面。

花子帮别的可能不行,但却是成员最多的一个松散的帮派,

在他的逼迫之下,这中年乞丐一声令下,荆州城内大大小小的乞丐全都得到了找人的消息,乱哄哄的开始了行动。

杨行舟将长剑拿在手中,不住拍打身子发颤的中年叫花子头领:“一个时辰过去了哈,等两个时辰过去后,再没有消息的话,老兄,你可以提前考虑一下,你说我应该斩你哪一根脚趾?”

中年叫花子不住求饶:“好汉爷爷,好汉爷爷,您再等等!再等等!肯定有消息!肯定有消息!”

他满头大汗,跪地恳求道:“只要是有人在荆州城内,就绝瞒不过小人的耳目!”

第三十章 消息

自古以来,花子帮就是封建王朝人数最多的一个帮派,只不过影响力有限,大多数只能做一些下三滥的腌臜事情,偷鸡摸狗顺手牵羊,去店铺里闹场子,拉屎撒尿恶心人,是花子帮里最常做的事情,昔日堂堂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到了连城诀的世界里时,已然式微。

但即便是丐帮衰落,起人数依旧不可小觑,遍布大街小巷,打探消息却是一把好手。

这也是杨行舟为什么第一个找到的就是这些要饭花子。

天下乞丐,作恶者多!

有些人总是觉得乞丐可怜,施舍一点钱财,就是大发善心了,而故意为难乞丐者,定然是心肠冷酷之辈。

但在杨行舟看来,抱有这种想法者,不是愚蠢就是无知。

就像他眼前这个乞丐,有手有脚,又不是残疾人,身强力壮的,干什么不能糊口饭吃?一个好好的大活人,非要做乞丐,那是饿死都不屈!

因此杨行舟对这些人极为不客气,出手无情,尽显铁血手段。

“水前辈若是想要找水笙的下落,估计也得要找荆州的地头蛇才行,一来二去的,等到这些地头蛇发力时,黄花菜都凉了!这种事情,拼的就是一个时间!磨磨蹭蹭有个屁用!”

杨行舟坐在关帝庙前的一张石凳上,右手食指在剑柄上不断的轻轻敲击,脸上渐渐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来。

而在他面前,中年乞丐屏气凝神,鼻青脸肿的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心中惴惴不安。

杨行舟做事实在太过暴戾冷酷,出手毫不犹豫,干脆利落之极,不说废话,也不听废话,这种酷烈的手段,这名中年乞丐前所未见。

多年厮混江湖的经验告诉他,这种人才最可怕。

他可以肯定,只要自己敢稍微露出一丁点挑衅的意思来,对面这个青衣男子会毫不犹豫的斩杀自己,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

杨行舟将手中长剑缓缓抽出,淡淡道:“若是还查不出一点消息的话,你先把脚伸出来吧,自己选一选,喜欢哪一根脚趾被斩?是大脚趾还是小脚趾?”

中年乞丐身子一颤,道:“爷爷,爷爷,您千万别急!这才多大会啊,这才半个时辰不到啊!怎么也得给我们点时间啊,别的不说,光这一来一回小的们来回传话的时间,就得花费小半个时辰啊!”

杨行舟道:“那我不管!我只要人!找不到人,我就拿你是问!”

这中年乞丐还从未见过这般不讲理的人,可有不敢跟杨行舟辩解,急的满头大汗:“爷爷呀,这找人也得花费点时间啊!”

杨行舟懒得多说,拿起长剑,将剑尖缓缓对准了中年乞丐的胸口。

这乞丐登时不敢吱声了,但是脸上恐惧之色更浓。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强横的人,但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冷酷的人,杨行舟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股冰冷无情的味道,令他打心底里发憷。

此时院子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乞丐,都是这中年乞丐的手下,站在不远处目光闪烁,对杨行舟又是惧怕又是好奇。

“谢老大,谢老大,有消息啦!”

之前被杨行舟割掉耳朵的青年乞丐从外面快步跑了过来,叫道:“窝牛街的瘌痢头见到过一名黄袍恶和尚,扛着一个麻袋出城,进入了城南一座古庙。可巧那古庙里有咱们一个弟兄在里面睡觉,被那和尚打了出来。他被扔出来后,想要看一下这和尚的来历,后来发现又有两名和尚进了庙,都是高来高去的本事,他觉得害怕,便跑回了城内。”

杨行舟招了招手,把这青年乞丐喊道自己面前:“真的假的?”

青年乞丐点头哈腰道:“假不了!绝对假不了!我拿我被您割掉的耳朵发誓,绝不敢有错!”

杨行舟嘿嘿笑了笑,伸手在这乞丐脸上拍了拍,随手将一颗夜明珠扔给身边的中年乞丐,又扔给这青年乞丐一锭黄金:“干的不错,拿去吧!”

两人都大喜,各自接过东西后,对杨行舟千恩万谢。

杨行舟问清楚具体地点之后,收剑回鞘,淡淡道:“我这便去城外古庙去看一看,若是你们说的是真的,待我救出人后,还会有赏,若是消息不实,嘿嘿……”

他扫了众人一眼,冷笑道:“你们日后便知!”

眼见杨行舟要离开,这中年乞丐小心翼翼的问道:“爷爷,您能否方便留个姓名?”

杨行舟道:“怎么?想要以后报复我啊?”

中年乞丐吓的浑身一颤,急忙摇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我只是想给你传扬一下名声,省的下面小的不长眼,以后冒犯了您!”

杨行舟一声长啸,迈步出门:“那你记住了,某家杨行舟!”

院内两个乞丐神情大变:“杨行舟?您是杀了凌知府的狂徒杨行舟?”

最近荆州城内最轰动的事情,便是有狂徒大白天的冲入府衙,斩杀了知府凌退思。

这等事情,简直是轰动天下,整个荆州城的百姓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至于丁典身怀连城诀宝藏秘密的事情,反倒所知者不是很多,绝大多数百姓知晓的还是杀官事件。

而做出这种冲堂杀人行径的,便是狂徒杨行舟。

现在听到眼前这位狠人便是杨行舟,两名乞丐脸上都露出骇然之色,待到杨行舟走后,中年乞丐方才心有余悸的轻声道:“他可是连知府大人都敢杀的杨行舟啊!我们竟然能从他手中活了下来!”

青年乞丐伸手摸了摸被削掉的耳朵处,心中一阵庆幸:“还好,还好,只是丢了一只耳朵,而不是像知府大人那样,脑袋都丢了!”

他们在不知道杨行舟名姓时,还对杨行舟的霸道冷酷抱有极大的愤慨心里,脑海里不断琢磨着怎么报仇,可是在知道杨行舟的身份之后,这种报仇的心理登时消散一空,改成了“我竟然能在杨行舟手下活命”的庆幸之心。

杨行舟对这两人的心理自然不会知晓,他此时正运起水岱教给他的“登萍度水”的轻身功法,穿街过巷,窜高伏地,准备赶往城南荒废的古庙。

正大步行进之时,忽然想到:“这乞丐说那座古庙里的黄袍僧人不止一个,若那几个僧人都是血刀老祖的徒弟,我一个人与他们相斗,却是未必能胜。须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放倒才行。至不济,也得提前削弱他们的实力,否则的话,我一人还真的未必能干的过他们几个人。”

他想了想,忽然响起一件事物来:“嗯,须得取了这东西,方才有取胜之道!”

第三十一章 金波旬花

杨行舟行事,一向灵活变通,做事情就讲究一个实用性,为人有底线,有原则,但并不是迂腐之辈。

因此他做事从来就没有什么大侠风范,也不讲什么名家君子风度,凡事实用为好。

血刀门徒,修为俱都不俗,杨行舟之前杀死的淫僧宝象,一身修为就非常了得,如果他当时不使诡计的话,别说杀宝象了,恐怕还有可能会死在宝象的手里,毕竟他当时内功修为不够深厚,真要是正面对敌,肯定输多赢少。

就算是现在,以杨行舟此时的修为,对上当初的宝象,想要光明正大的以纯实力杀死他,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而如今盘踞在古庙内的僧人竟然不止一个,杨行舟想要救出水笙的话,自然是要提前好好谋划一番。

他离开关帝庙之后,边走边想,片刻之后,计议已定,当下找了一家店铺,借了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信,喊来一名叫花子,给了一块碎银子,道:“你在城内去找水岱水大侠,把这封信给他,他收到信之后,会有十两银子赏赐给你。水大侠在哪里?你们荆州城内有名的员外都是谁?”

叫花子道:“最有名的大员外,那自然得是说外号‘五云手’的万震山万员外了!”

杨行舟微微一愣,嘴角抽动了一下,忍不住大笑:“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万震山啊,梅念笙的大徒弟啊,嘿嘿嘿,现在已经是荆州城内的大员外了!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水岱若是想要在荆州城附近找女儿水笙,还真不好绕过他!”

他想到这里,对面前的乞丐笑道:“好,你现在便去万员外府上,去找水岱水大侠,把这封信交给他,务必让他亲自拆开,不许旁人观看。若是到了万家,没有遇到水大侠,那就直接告诉万震山,让他带着你去找水岱!事关江南四奇的事情,谅他不敢不出力!”

这乞丐之前在关帝庙内见过杨行舟,知道杨行舟的厉害,接过书信之后,不敢有片刻耽误,对杨行舟行礼之后,便即赶往万府。

杨行舟也不迟疑,并不急着出城,而是在一处酒店里要了一叠油纸,又要了一个酒瓶,随后才向凌退思家里走去。

此时丁典已经将凌退思埋葬,正在应付四面八方赶来的江湖人士,他这人倒是说话算话,真的准备把连城诀上的秘密告知众人,此时正在凌府宴请众多江湖豪杰,准备宴席之后,便将连城诀公示给众人。

杨行舟来到府衙附近,就听到了院内觥筹交错之声。

“嘿嘿,这么大的一笔宝藏,这丁典倒是舍得!”

站在院外静静听了几句,杨行舟已经明了这些人为何会在这里喝酒,心中暗自冷笑:“一群蠢货,丁典岂是这么好欺负的人?你们想要他的宝藏,还到凌府大摇大摆的喝酒,真把他当成软柿子捏了?以此人心性智慧,现场众人,早晚吃大亏!”

他念头急转,正要偷偷潜入府内,就听到丁典的声音从院内传出:“诸位,今日大家伙吃好喝好,一会儿我将连城诀的秘密告知大家,大家伙一起陪我参详一下,倒要看看这宝藏藏在哪里。”

他呵呵笑道:“凌知府入葬之后,小弟胸中大石总算落下,这几日子盘查凌大人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株很奇怪的花儿,兄弟才疏学浅,见识不够,却是不认得这花儿叫什么名字,各位仁兄,你们走南闯北,见识必然广博,小弟现在便要请教一下你们,可有认识这花儿的人?”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诸位稍等,我且将那朵花搬到院内,大家伙都来看一下。”

杨行舟想了想,伸手在墙壁上轻轻掏了掏,一股内劲发出,将面前墙壁上的砖块缝隙震的松散,随后轻轻的抽出两块砖头来。

墙壁上登时多了一个小洞,杨行舟透过小洞向里看去,只见院内灯火通明,摆了十几张桌子,不少江湖豪客坐在里面,闹哄哄的乱成一团,交头接耳,全都扭头看向内院方向。

片刻之后,便看到丁典身穿长袍,带着手套,抱着一盆花从内院走了出来。

待到走到大院之后,将这盆花放在了院内正中的一个石桌之上,道:“还请诸位仁兄上眼!这花儿,凌知府生前爱愈性命,从不让人接近此花五尺之内,可见他对这花儿的喜爱程度。”

他将这花儿放到中间的石桌上之后,身子缓缓后退,道:“那位仁兄见多识广,能否告知兄弟这花儿的来历?”

杨行舟远远望去,只见这花儿在形如荷花,在火把灯笼的照耀之下,反射着淡淡的金光,乍一看,简直如同黄金铸就一般,美丽异常。“

在看到这花儿的一瞬间,杨行舟身子便微微僵直了一下,心中一阵发冷:“这是金波旬花啊,丁典这心肠之狠,堪比血刀老祖!”

在这个世界里,什么砒霜、鹤顶红、番薯芽、断肠草等等毒药,都算不上最毒,真正堪称毒中之王的东西,就是眼前这一株金波旬花!

这金波旬花毒性之大,简直匪夷所思,当初丁典之所以被凌退思抓住,就是因为闻了几口金波旬花的香气,就变得浑身酥软无力,连真气都无法运行,这次被凌退思抓进了大牢,穿了琵琶骨,挑了脚筋。

再后来,丁典之所以身死,也是因为肌肤接触到了金波旬花上的毒,才会导致中毒而死。

在整个金书系列之中,这金波旬花与堪与飞虎外传中的七星海棠相媲美,甚至犹有过之!

杨行舟这次来凌退思的府内,就是想要盗取几片金波旬花的枝叶或者花瓣,到时候扔到古庙之内,管保血刀门的弟子,有几个算几个,全都得失去战力,乖乖受诛。

只是现在刚到凌府之内,就看到眼前这一幕,着实令杨行舟吃惊不小:“这丁典想要做什么?他这是准备将这么多人一网打尽么?”

此时院内群豪纷纷起身,一个个向金波旬花围拢了过去。

一人深深吸了口气,叫道:“这花儿好香!”

第三十二章 大手笔

院内一群人在灯光照耀之下,围拢着金波旬花啧啧称奇,有人更是不住口的赞叹:“好花儿!我也爱养花,中原诸多花卉,我不说全知,却也安知道了不少,但却没有见过这般花儿!”

“花儿好看,这气味也是好闻!”

“看着跟黄金铸就一般,当真稀奇!”

“我再闻闻,我再闻闻,果然好香!”

院子里人头攒动,声音四起,乱哄哄的响成一团。

丁典戴着手套,外罩长衫,站在人群外面笑呵呵的看着众人,笑的意味深长,在灯光下流露出一股子讥讽之意。

杨行舟暗中观瞧,心中微微发凉:“金波旬花之毒,无药可解,这些人闻了花香也还罢了,最多昏迷不醒,未必就有性命之忧,可若是肌肤接触的话,有一个算一个,必死无疑!”

这些人虽因贪念而生暴行,也有取死之道,但是丁典这一网打尽的手段却令杨行舟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行事这般酷烈,日后江湖上岂能有他容身之地?”

正思忖间,忽觉鼻尖处有隐隐香气扑来,登时吃了一惊:“金波旬花的花香能传这般远?”

他深知金波旬花的厉害,当下深深吐出一口气,身子缓缓后退,一直退到十几丈外的路口有风处,这才重新缓缓呼吸。

他从怀里取出一条毛巾,在附近一口水井内浸透后,绑在口鼻处,这才缓缓向凌府内走去。

等到了刚才自己站立处向里观瞧,便看到院内众人摇摇晃晃,形如醉酒,“噗通”“噗通”声音不绝于耳,相继摔倒在地。

“这花有毒!”

“他妈的,姓丁的不安好心!”

“快走!他要杀人灭口!”

“大家伙一起上,杀了他狗日的!”

院内一群人叫嚷成一团,个个义愤填膺,嘴里不住谩骂,但是声音之中却透露出极大的惶恐不安,已经有几名大汉趁着大乱,摇摇摆摆的向府门外跑去。

丁典嘿嘿冷笑,从身边酒桌之上拿起一只瓷盘,猛然一掷,正中一名男子的面门,那男子一声惨叫,满面鲜血,缓缓倒地。

丁典接连掷出几只餐盘,几名跑路的大汉接连中招,全都倒地不起。

院内几十名汉子发一声喊,四散奔逃,丁典找了一个面巾,将口鼻遮住,取出一口明晃晃的长剑,缓缓走到一名大汉身前,剑尖对准此人胸口,在此人一脸惊恐的求饶声中,剑光一闪,刺穿了此人胸口。

他迈步前行,一步一剑,一剑下去,便有一人身死,只是片刻之间,满院武林好手,已然被他杀了一大半,血腥气扑鼻。

刚才四散而逃之人,却发现此时府内大门紧锁,竟然无法出去,欲要提气轻身,却是极难做到,一群人满然无措,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只觉得手软脚软,身子已经不听使唤,全都绝望的嚎叫起来。

“跟他拼了!”

“不能就这么白死!”

这些人叫嚷不休,抽出刀剑准备拼命,可是等到丁典手持长剑缓缓走来时,却全都胆怯起来,再次四散而逃。

杨行舟趴在墙外,眼看着丁典手持长剑,如同赶羊儿的羊倌,手中长剑就好像驱赶羊群的鞭子,将满院江湖豪杰如同羊儿一般驱赶,只是这个“鞭子”不止是驱赶,还能杀人,一蓬蓬血花在剑尖处迸现开来,在灯笼火把照耀之下,显出惊心动魄的红。

血腥气夹杂着花香气,四散开来,惊动了左邻右舍。

但是只要闻到金波旬花之人,基本上都会被中毒,即便是中毒不深,但这些左邻右舍的都是普通人,也足以令他们四肢无力,甚至昏睡不醒,便是有个别中毒轻一点的人,也是难以行走,便是说话都难。

因此丁典诛杀满院江湖豪客,外界却没有任何反应。

杨行舟看着院内的人一个个犹如成捆的稻草一般,相继被杀倒地,心道:“江湖子弟江湖老,这些人因为宝藏起了贪心,然后死在这里,倒也用不着同情,只是丁典这手段也太狠了,这么多人他都敢杀,当真是大手笔!”

眼看丁典就要将院内这些人全都杀光时,陡然一条身影在桌下窜出,寒光一闪,持剑斩向丁典腰间。

丁典吃了一惊,挥剑向拦,“”的一声,火花四溅,出刀之人手中长剑被震飞,身子凌空翻了一个筋斗,摔在了一张酒桌之上,将酒桌砸倒,酒菜洒了一地。

杨行舟大为好奇:“此人是谁?闻了这么长时间的旬花香味,竟然还有余力对丁典出手,修为当真不低。

院内丁典也是大为奇怪,身子一闪,将院子角落处的一个水缸踢的飞起,水缸飞在空中,一缸清水尽数泼下,随后口朝下,轻轻的罩在了金波旬花的花盆上空。

这水缸少说也得有二三十斤,但是落在摆放金波旬花的石桌上时,却只是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声,倒扣住花盆之后,一动不动。

单只是这一招,就足以惊世骇俗。

“你是谁?中了旬花之毒,竟然还能撑到这个时候,定然不是无名之辈。”

丁典将金波旬花用水缸罩住之后,方才敢吐气开声:“满院豪杰,若论修为,当数你最高!”

对面男子趴在地上,抬头看向扣住金波旬花的水缸,低声道:“好功夫!我是天山贺飞!丁典,你好大的手笔,杀了这么多人,真的是要与天下人为敌么?”

丁典道:“原来是雪花神剑贺兄,怪不得有如此内功剑法!贺兄,你自己说说,我便是不杀你们,就不是与天下人为敌么?”

贺飞一呆,道:“说的也是!”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宝藏,害的死了这么多的武林同道,嘿嘿,丁兄,你因为宝藏,被人追杀,我们因为宝藏而送命,打来打去,还不知道宝藏是真是假,当真是可笑!”

丁典道:“是啊,确实可笑!”

身子一闪,长剑刺向此人脖颈。

便在此时,丁典身侧的酒桌之下,忽然有人弹跳而起,将酒桌掀飞,酒菜碗碟连同酒桌挂着风声,向丁典砸去。

在此人掀桌子时,又有一人从丁典身后窜出,无声无息的伸出双掌,拍向丁典后心。

正对着丁典的贺飞一声大喝,身子暴起,双指二龙戏珠,点向丁典双目。

只在这一瞬间,丁典便已经是腹背受敌。

这一下变生肘腋,别说是丁典,便是杨行舟在外面也吃了一惊,心道:“原来这满院江湖豪客,也不尽是废物!”

第三十三章 螳螂捕蝉

杨行舟本来以为满院江湖豪客,都会中了金波旬花的剧毒,从而只能束手待毙,而无丝毫反击之力,还因此对这些人产生了轻视之心。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几人藏身静待,伺机出手。

就在这些人出手的一瞬间,丁典便已经陷入了生平最大的危机之中。

这些人其实都已经中毒,知道面对此时的丁典,只有一击之力,若是一击不中,下场可想而知,因此全都用尽了平生气力,一往无前。

在这一刹那,丁典腹背受敌。

他心中一沉,手中长剑陡然前刺,刺向正面他的天山派的贺飞,满拟一剑将他刺中,便可以破开危局,前窜躲开后方与侧面的袭击。

哪知一剑刺出,也确实正中贺飞胸口,“砰”的一声,长剑竟然竟而齐柄折断,如刺铁石。

丁典大感愕然,他应变奇快,长剑折断之后,当即撒手丢剑,提掌前拍,与贺飞对了一掌,随后右脚后踢,踢向背后出手之人,左掌拍向左侧偷袭的影子。

这一下连消带打,应付三面来敌,可谓是高明至极,但也惊险之极,杨行舟在墙外看的眼热心跳,暗自叫好:“厉害!若是我遇到此种情形,恐怕只能急速向前翻滚,贴地而走,而无法做到像他这般连消带打,气定神闲!”

砰!

砰!

砰!

接连三声闷响,天山派的贺飞身子凌空倒退,落地之后,浑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一连串的响声,大口喷血。背后袭击丁典的男子,却是没能躲开丁典的一记后踢,被丁典正正踢中了下体,发出一声惨叫,向后跌飞。

而左侧向丁典出手之人,却是极其灵活的矮身翻滚,躲开了丁典左掌的拍击,钻到了另一张酒桌下面,如同猿猴一般,连蹦带跳,片刻之间,便跳跃到了院内一颗枣树上面,飞快的向上攀爬。

丁典一声冷哼,伸手拎起一张酒桌,向枣树上扔去,“砰”的一声响,树上男子一声惨叫,跌落下来,砸的院内地面微微晃动。

“几位仁兄都是好本领,中了金波旬花的毒,竟然还能硬撑到这个时候,还有余力向我出手,差点就伤了我!了不起!当真了不起!”

丁典扫视四周,迈步向还在喷血的贺飞走去:“何兄,刚才你到底是用了什么东西挡住了我的长剑?竟然把我的剑都震断了!”

贺飞气息委顿,看了一眼丁典,喘息道:“丁典,你……你……果然练成了神照经上的功夫了,以后天下无敌。我死在你的手里,也是不冤……”

他说话断断续续,声音低沉,几句话没说完,便即脑袋低垂,再无声息。

丁典走到贺飞面前,喃喃自语:“倒是要看看你身上有什么古怪。”

他弯腰探手,轻轻一扯,便将贺飞的衣服扯烂,露出里面黑黝黝的一件里衣,丁典轻“咦”了一声,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惊呼出声:“乌蚕衣!好家伙,怪不得能受我一剑而不死,却原来穿了这么一件宝衣!天山派,天山乌蚕!嘿嘿,我早该想到的!”

天山乌蚕吐出来的丝极为坚韧,只是数量稀少,收集几十年的蚕丝,也未必能做成一件衣服,但这衣服一旦做成,就是刀枪不入的宝衣,珍贵异常,乍然发现这么一件宝衣,即便是以丁典的心性,也难免生出几分惊喜来。

也就在他欣喜之下略略分神之际,院内墙角处,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站起,伸手一甩,一道寒光直奔丁典腰部。

这一下出手,时机把握的极为巧妙,待到丁典反应过来时,这道寒光已经近身,他身子一晃,手掌伸前,猛然向前一抓!

噗!

这道寒光落到丁典手中之后,震的丁典手掌微微发麻,用力一捏,提到眼前一看,却是一口单刀。

墙外杨行舟看到院内男子掷刀飞向丁典,心头一震:“流星经天?这是血刀门的刀法!此人是血刀门徒!”

丁典看向扔刀之人,眼神一凝,道:“血刀门的功夫!你是谁?”

这出手之人黑布裹头,一声青衣,见自己一刀无功,便知道是不可为,当下一声长啸,身子倒射而飞,来到墙根处,身子陡然拔高。飞过高墙,向远处逃去,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

丁典身子飘起,几步便来到院墙旁边,喝道:“血刀门徒?你是善勇还是圣諦?你留下来罢!”

他一步迈出,便即跨出高墙,向出手之人追去。

刚刚迈出高墙,墙根处又有一道寒光冲天而起,斩向他的下体。

这一下实在太过突然,丁典又急于追赶前面的男子,措不及防之下,勉力躲避,大腿上还是被砍了一刀,鲜血登时迸溅而出。

丁典大怒,反手一掌,拍向身下出刀之人:“你是圣諦?”

出刀男子一身黄袍,脑袋光光,正是血刀门弟子的装扮,他闪身躲过丁典一掌之后,嘿然笑道:“丁典,你杀了这么多人,就不怕日后被中原武林追杀么?我看你还是投靠我血刀门算了,我看在咱们两个的交情上,收你为关门弟子,到时候随我去川藏躲避几日,管保你长命百岁,无灾无难……”

丁典双眼眯起,不顾腿上伤口,猛然前扑:“死!”

圣諦哈哈一笑,长刀挥舞起来,化为一道白光,迎向丁典。

与此同时,刚刚跑出大院的男子折返而回,与圣諦一起合击丁典。

丁典虽然修为高深,但血刀门的这两名弟子也着实非同小可,尤其是圣諦和尚,乃是血刀门仅次于血刀老祖的高手,昔日因为宝藏的事情,屡次追杀丁典,杀的丁典有一次不得不藏身马槽保命,可见他的厉害。

又加上丁典腿部受伤,实力减损不少,因此以一敌二,虽然不至于太过狼狈,但想要杀死两人,却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

三人交手,翻翻滚滚,一时间胶着在了一起,胜负难分。

而在另一边,杨行舟身子轻轻跃起,跳到了大院之内,悄悄摸到天山派贺飞的尸体身边,手脚麻利的将他身上的乌蚕衣脱了下来,轻笑道:“贼不走空……呸!我是当世大侠,怎么可能是贼!兄台,你这件衣服不错,先借给我穿上一阵子哈,等你什么时候活过来,我再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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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古庙

将乌蚕宝衣从贺飞身上脱下来之后,杨行舟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啧啧赞叹:“好东西!穿上这件宝衣,差不多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这件小衣颜色乌黑发亮,制作的颇为简陋,造型与杨行舟前世的小,马甲相差无几,穿上之后,只能保护住前胸后背,至于四肢什么的,却是保护不了。

但即便如此,也是十分了不起的宝物,人在江湖,穿上这么一件小衣,减少了不少风险。

在原著之中,史上第一悲惨主角,外号空心菜的狄云,若不是穿了乌蚕宝衣的缘故,恐怕早就死在诸多敌人手中了,这乌蚕宝衣的作用可想而知。

将乌蚕宝衣拿在手中看了几眼,杨行舟毫不犹豫的将其穿在了身上,之后转过身子,看向院外丁典与血刀门弟子交手的方向,心下微微奇怪:“之前的乞丐不是说这些血刀门弟子都集中在城南外的古庙之内么,那么这现在与丁典交手的这两人又是谁?”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闪了一下,旋即消失,随后身子风一般的来到院子中间的石桌旁边,将石桌上倒扣着的水缸轻轻搬下,灯光下看的清楚,一株金色花儿出现在杨行舟的面前。

杨行舟不敢怠慢,屏住呼吸,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摘下了一朵花瓣和几片叶子,装进了随身的空酒瓶里,做完这些之后,方才蹑手蹑脚的跳出院外,向荆州城外跑去。

此时城门已然关闭,但却挡不住他杨行舟,他悄无声息的翻过城墙,顺着墙壁快速的溜了下去,双脚着地之后,接连几个前滚翻,消去了下坠力道,跨过护城河后,迈开大步,向城外古庙走去。

“过了这么长时间,这水笙怕是要凉了!”

杨行舟边走边叹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被血刀门这些色中饿鬼抓了出去,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恐怕早就从姑娘给开成少妇了!嘿嘿,汪啸风这个做表哥的,戴了好大一个绿帽子!”

血刀门人一个比一个坏,手段一个比一个残忍,水笙这么一个水嫩嫩的小姑娘,落在他们的手中,哪里还有好?能保住性命,都算是好的了,要是还想她保持完璧之身,这就有点太过苛求了。

杨行舟对这水笙虽然没有好感,但也没有多少恶感,此时想到这水笙可能的结局,忍不住暗自叹息:“多好的一个小娘们,却被一群秃驴给上了!月光光,照茅坑,牛嚼牡丹,大煞风景!”

他奔行如风,片刻间便行进了三五里地,循着一条小路穿过树林,借着月光看去,前方一座庙宇缓缓出现。

“应该就是这里了!”

杨行舟缓缓靠近这座古庙,高抬腿,轻落足,不走正门,而是绕着古庙外面转了一圈,发现这古庙极小,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院子,院子里也就三间房子,中间的大殿还在,两侧的配房已然坍塌,也就是说,整个院子里,只有中间孤零零的主殿还在,其余的房间早就成了瓦砾堆了。

“啧啧,这确实是一座古庙,古到砖石都风化了!”

杨行舟围绕这古庙转了一圈之后,这才从古庙后面慢慢靠近主殿,这古庙没有后院,后墙就是主殿的墙壁。

杨行舟故技重施,人来到后墙之后,身子缓缓的趴在地面上,手掌贴近墙壁下方的砖块,掌心内劲缓缓发出,一股阴柔力道将掌心处的砖块轻轻震碎。

这古庙年久失修,砖石风化严重,杨行舟劲力微吐,砖块便应手而碎,这有点出乎他的预料,急忙收力,一点点的在墙壁下方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来。

这洞口打开之后,就发现大殿里有灯光摇曳,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出,自己掏出的洞口正对着一尊神像的背部,殿内之人难以发觉。

刚将洞口打开,就听到一道熟悉的苍老的声音从殿内传来:“他妈的,你要是再哭,老子一刀斩下你的鼻子,再在你脸蛋上划出十七八个口子,脱光你的衣服,吊在荆州大门前示众!”

杨行舟身子一震:“血刀老祖?他怎么在这里?”

就听到庙内一个女子的哭泣声响起;“你……你不得好死!”

正是水笙的声音。

殿内血刀老祖继续骂道:“要是按照往日,老和尚早就将你脱光,让你尝尝欢喜禅法的厉害!只可惜被杨行舟那泼皮踢了老和尚一脚,至今疼痛难忍,要不然,哼哼……早就摘下你的红丸,让你知道老和尚雄风不减当年!”

水笙不敢还嘴,只是轻声抽泣。

杨行舟心念电转,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上一次与他交手,我曾在他下体使劲踢了一脚,嘿嘿,看来那一脚的威力至今难消,这血刀老祖估计已经不能人道了!这么说来,水笙还没有被人强上?”

他心中思忖,手却不停,将随身瓶子里的金波旬花的花瓣与枝叶取了出来,手指轻弹,轻飘飘的弹进了大殿中神像身上。

大殿里血刀老祖的声音继续响起:“他妈的,圣諦、善勇这两个家伙怎么还没回来?丁典便是再厉害,总不能把他们两个人都给留下!”

杨行舟偷偷观瞧,只见昏暗的灯光之下,一道独臂光头的身影在大殿里晃来晃去,显得极为焦躁不安。

“这么长时间不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血刀老祖在屋内踱步片刻,喃喃自语:“此地不可久留,须得赶快撤走!”

他为人最是警觉,一有风吹草动,便即生出警惕之心,此时两个徒儿外出打探有关连城诀的消息,此时尚未回转,令他生出不好的想法来。

他手持血刀在殿内来回踱步,忽然耳朵一竖,看向殿门外,只见两名僧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正是自己的两名弟子,圣諦与善勇。

只是这两人出去之时,神完气足,此时却是狼狈不堪,踉跄跑到庙内,呼呼直喘,嘴角不住流血。

矮矮胖胖的善勇倚在大殿门框上,叫道:“师父,丁典已经练成了神照经上功法,天下无敌,我们虽然偷袭伤了他,但也被他神照经内功打伤,怕是好不了啦!”

血刀老祖眼中凶光闪烁,提起血刀,叫道:“他真这么厉害,怎么没有追过来?”

高个子圣諦道:“他大腿被我斩伤,出血极多,若不止血,早晚失血身亡!因此运功打伤了我们,任凭我们逃走,却不追赶。他此时应该是在包扎伤口。”

血刀老祖松了一口气,道:“好好好,你们竟然能打伤丁典,还能活着回来,已然不错了。连城诀宝藏的事情,可有眉目?”

善勇一脸晦气:“他妈的,我们都被丁典给骗了!他口中说是要公布连城诀的秘密,谁知道,心肠却是十分的狠毒,用一朵奇怪的花儿,将满院江湖同道毒倒,杀了好多人!他妈的,这家伙好狠的心肠,真不是个东西!”

当下将在凌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血刀老祖来听。

血刀老祖听完之后,啧啧赞叹:“好手段!好心肠!老和尚自愧不如!”

他说到这里,伸手一指旁边的水笙:“此地不宜久留,你们两个先把她绑好,一会儿带走,找个地方,一起享用!”

水笙吃了一惊,哭泣声更大。

血刀老祖骂道:“小娘皮,你再敢出声,舌头给你割掉!咦?这是什么味道?这破庙里怎么还有花香?”

杨行舟暗叹一声,心道:“这血刀老祖的鼻子比狗都灵,这金波旬花的花香刚刚传出,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此时去救水笙的话,老子以一敌三,怕是有点危险。”

他正想着要不要出手救人时,忽然听到前面院内破空声响起,下一刻,大殿的木门陡然被一股巨力打的飞向殿内,一道人影手持长剑,出现在大殿门框处,剑光一闪,已将善勇的脑袋斩下。

水笙惊喜的声音从大殿内响起:“阿爹!”

第三十五章 送刀

“阿爹?原来是水岱前辈来了!”

在听到庙内水笙惊喜的叫声之后,杨行舟虽然看不清楚前面的事情,却也知道这是水岱赶了过来。

只不过水笙这一声惊叫颇为不妥,她若是不喊叫,大殿内血刀老祖或许不会以她为人质,可是此时她连“阿爹”两个字都喊了出来,傻子也知道了她与来人之间的关系。

果不其然,在听到水笙的叫喊声之后,旁边的血刀老祖顾不得吃惊,身子一闪,便到了水笙身边,手中血刀化为一道血光,在水笙面前挥动了一下,叫道:“且住!”

水笙只感到左边眉骨处微微一凉,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时,便看到有一根根毛发从眼前飘落,片刻之后方才明白:“这是我的眉毛!这妖僧刚才挥动的一刀,把我的眉毛给剃掉啦!”

此时已然到了深夜,灯火昏暗,这血刀老祖竟然在这种情况之下,以血刀刮掉水笙的一条眉毛,而不损伤其肌肤,当真是神乎其技,尤其是他现在独臂独眼,难度更高。

即便是身在危局,水笙也还是为之惊骇:“这妖僧的刀法好厉害!阿爹未必就比他强!”

此时门口出剑之人在一剑斩下善勇的头颅之后,剑光竟然不停,顺势削向旁边的圣諦。

此人出手如电,更兼果断狠辣,从踹门到出剑,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若不是圣諦修为高深,应对神速,怕是也要落得善勇一样的下场。

也就在圣諦翻身躲过来人削来一剑时,血刀老祖与水笙的声音一前一后的响起,持剑之人登时顿住身形,扭头看向水笙方向:“笙儿,他们没有怎么你吧?”

来人正是水岱。

他为了找寻女儿,特意去了荆州城大员外“五云手”万震山家里,让万震山召集荆州城各地人马,帮他寻找水笙下落。

只是今日城中大多数人,都因为连城诀的事情去了凌府,万震山虽然是坐镇荆州的地头蛇,却也没有几个人可用,尤其是他比任何人都关注连城诀宝藏的事情,特意派遣了门下弟子与儿子全都去了凌府,准备探听具体消息。

这样一来,可用之人更少,虽然水岱这“水月剑”的名声极大,属于万震山绝对招惹不起的前辈高人,他既然有事相求,他自然不敢怠慢。

可是此时人手匮乏之下,也只能勉强找出几个闲散的家仆与几个弟子去城内打探消息,显得颇为应付差事,至于会不会因此开罪水岱,却已经顾不得了。

至于他本人,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连城诀宝藏上面,比水岱还要坐卧难宁。

正当水岱心中恼怒欲要离开万府时,恰巧杨行舟的书信被人送了过来,待看到杨行舟的书信之后,水岱不敢耽误,对着万震山冷笑了几声,便直奔荆州城外。

他是江湖老手,对敌经验丰富,知道欲要解救人质,须得以雷霆霹雳手段,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一鼓作气势如虎之下,才能将这人质救出,否则的话,将会落入被动。

因此在奔行到杨行舟所说的古庙门前时,运起轻身功法,悄无声息的来到院内,在仔细倾听了里面的对话之后,已然确定了屋内众人是身份,这才踹门出剑,力求瞬间解决对方。

哪知被水笙一声喊叫,导致功败垂成,只杀了一名僧人,再想出手杀人,已然难能。

他江湖经验丰富,在看清楚水笙之后,脸上流露出激动之色,佯装失态,快步向前走了两步,叫道:“笙儿,你现在怎么样?”

血刀老祖见他逼近,拿起血刀架在了水笙脖颈上,嘿嘿笑道:“你要是不想你女儿人头不保,最好是后退几步,不然的话,老和尚手一抖,你女儿脑袋立马落地!”

水岱凝神看向血刀老祖,只见这老僧尖头削耳,一脸皱纹,瞎了一只左眼,左臂衣袖也是空的,被掖在了腰间,只有一条右臂拿着一把血色单刀,单刀在灯光下一片血红,如同在血液中浸泡过一般。

“你便是血刀老祖?”

水岱看到血刀老祖空荡荡的左臂衣袖,想到之前杨行舟说过的话语,暗中吃了好大一惊:“杨兄弟说他把血刀老祖的臂膀斩下了一条,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血刀老祖看向水岱,嘿嘿笑道:“不错,我便是川藏血刀门第四代门主,血刀老祖!你是谁?”

他脸色如常,实则心中大为焦躁。

若是在他手臂完好之时,遇到水岱也得小心应对,现在手臂被杨行舟斩断了一条,单臂用刀,少了左臂平衡,总觉得少了点东西,眼睛也被杨行舟点瞎了一只,使得实力凭空折损五成。如此情况下,再对上水岱这等高手,别说对敌,便是逃生的把握都不大。

水岱手中长剑斜指地面,身子缓缓后退,好奇的看向血刀老祖:“杨行舟杨小兄弟,说他曾砍掉了你一条胳膊,怎么你眼睛也瞎了一只?”

血刀老祖此时最听不得就是“杨行舟”这三个字,闻言一道火气从脚底板直冲顶梁门,骂道:“他妈的,你认识杨行舟?他说我这左臂是他砍下来?难道他就没说,我左眼也是被他戳瞎的吗?好好好,你与杨行舟认识是不是?老祖现在就要砍下你女儿的胳膊,戳瞎你女儿的眼睛!”

说话间,手中血刀举起,便要向水笙的左臂斩下。

水笙吓的身子一颤,闭眼惊叫。

水岱哼了一声,长剑一闪,刺向身后想要暗中出手的圣諦,圣諦吓了一跳,侧身让过水岱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在地上滚了几滚,瞬间窜出了庙门,叫道:“师父,徒儿先出去努力修炼血刀真经去啦,等修炼个十年八年,练成之后,我再来这里救您!”

声音渐去渐远,片刻后消散无踪。

血刀老祖下斩的血刀陡然在半空凝住,骂道:“他妈的,这徒弟果然靠不住!”

他瞪着一只眼睛,看向水岱:“我砍你女儿的手臂,你却对我徒弟出手!水岱,你女儿的命你是真的不想管了么?”

水岱紧紧盯着血刀老祖的独眼,沉声道:“你是当世一流高手,水某人的本领也不算差。可是现在你少了一臂,又瞎了一眼,你我对敌,你必死无疑!”

他缓缓说道:“水某人一向说话算数,今日你放小女一马,我也放你走人。日后相见,咱们再分生死!”

血刀老祖哼了一声,手中血刀在水笙脖颈上轻轻划了一下,登时划破了一道伤口,鲜血飞速流出。

他舌头伸出,在水笙脖颈上的伤口上舔了几下,嘿嘿冷笑:“你们中原人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个都跟杨行舟一样,卑鄙无耻,我怎么相信你?”

他对水岱叫道:“除非你把杨行舟抓来,咱们一人换一人……”

便在此时,他忽觉的身后金刃破风,登时吃了一惊:“不好!有人在背后偷袭!”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欲要躲避之时,就觉得右臂一凉,一条胳膊登时齐肩而断,断臂还未落地,手中的血刀便被一人伸手夺了过去,随后一道熟悉的令他感到惊惧、愤怒的声音从他身侧响起:“这把刀不错!这是专门过来送给我的么?”

血刀老祖脑子“嗡”的一声,身子后跃,充满了无穷恨意的声音从他口中嚎叫而出:“杨行舟——!”

第三十六章 深夜里,古庙中

在血刀老祖与水岱对峙之时,杨行舟已然从大殿后墙处掏出了一个大洞,无声无息的钻入了大殿之内。

因为有殿内佛像阻挡视线,血刀老祖又被水岱吸引住了全部心神,竟然没能提前察觉。

杨行舟钻入大殿之后,知道大殿后面开了一个洞,外面气流进入殿内,定然会引起殿内之人的感应,因此动作不敢有丝毫停滞,运起小巧腾挪功夫,高抬腿轻落足,轻飘飘的向血刀老祖靠近,手中长剑对准了血刀老祖的右臂,闪电般下斩。

恰逢血刀老祖抱着水笙,低头弓背的看着对面的水岱,只顾凝神前方,对于身后难免少了点防备。

而等他反应过来时,杨行舟的剑已然斩了下去,不但斩断了他的臂膀,便是右手上拿着的血刀也被杨行舟抢了过去。

杨行舟将血刀拿在手中,转身看向飙血飞退的血刀老祖:“怎么每次与老祖见面,您都会掉一些零件?”

他嘿嘿笑道:“第一次是一条胳膊,第二次是一只眼睛,今天又掉了一条胳膊,嘿嘿,照这样下去,您身上的零件可撑不住几次啊。”

轰!

血刀老祖身子轰然后退,将一侧墙壁撞出了一个窟窿,接连几个翻滚,消失在夜幕之中,包含了铭心刻骨仇恨的凄厉声音在外面尖锐的响起:“杨行舟!——”

杨行舟哈哈大笑,看了微微呆滞的水岱一眼:“水前辈,您要是再不去追赶,恐怕又要被他给跑了!”

水岱登时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杨行舟一眼,点头道:“好!杨兄弟,你很好!”

他不再犹豫,手中长剑在手,身子飘飞而起,向血刀老祖消失的方向追去,人已经消失,声音却留在了原地:“杨兄弟,替我照顾好笙儿!”

杨行舟懒得回答,手中长剑一挑,便即将水笙身上的绳索挑断,笑道:“水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水笙从一开始被善勇擒拿装入麻袋里,之后被送到这古庙之中,又被血刀老祖言语恐吓,早就吓得不行,刚才脖颈又被血刀老祖刕了一道口子,又被血刀老祖再后搂抱舔舐伤口血液,心中更是充满了羞怒、恶心、惊惶之情。

此时被杨行舟挑断绳索,明白自己已然得救,情绪登时失控,忍不住扑在杨行舟怀中嚎啕大哭。

被这么一个妙龄女子扑在怀里,杨行舟颇为尴尬,想了想,伸出手掌在水笙后背轻轻拍了几下,柔声道:“好啦,好啦,没事啦,血刀老祖已经被打跑了!”

水笙闻言,哭的更厉害,眼泪鼻涕全都流到了杨行舟胸襟之上。

“表妹!表妹!”

古庙外汪啸风焦急的声音传来,片刻后,脚步声响起,汪啸风带着几个江湖同道手持灯笼火把,从庙门外走进院内,叫道:“表妹,你还好吧?我……”

他声音戛然而止,呆呆的看向大殿内相拥的水笙与杨行舟。

杨行舟转头看向门外的汪啸风,轻声叹了口气,手掌在水笙后背拍了两下:“水姑娘,你表哥来了!”

水笙恍若未觉,依旧搂着杨行舟哭泣,身子不住发抖。

杨行舟叹道:“你说你这胆子,还闯什么江湖?早点在家里相夫教子抱孩子多好!”

他向门外的汪啸风道:“进来吧汪兄,水姑娘被血刀门的和尚吓的不轻,你来安慰一下她吧。”

汪啸风脸色铁青,走到杨行舟面前,眼中如欲喷出火来,勉强扯开嘴巴笑了几声,道:“原来杨兄你也在这里。我舅父呢?”

他是在水岱动身后才接到了水岱的书信,收到书信之后,当即带着几名以前结识的朋友往城外赶来。

只是他结识的这些人,都是修为浅薄之辈,真正修为高深的人,几乎都对连城诀藏宝有兴趣,都去了凌府上等候丁典说出宝藏的消息,只有自知无望的一群人,才不敢掺和这种事情,而汪啸风找到的就是这么几个人。

他领着这几个人从城门口的小洞下钻出来后,有当地人带路向古庙进发,速度竟然不慢,只是一路行来,心中焦躁不已,只盼表妹运气好,千万不要被血刀门人糟蹋了。

但心中虽然如此盼望,实际上自己也知道,血刀门人行事最为不堪,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表妹的清白肯定不在了,可是心中还是残存着一点奢望般的念想。

他越想越是害怕,后来这种奢望已经变成“只要表妹还能活命,就谢天谢地了!”

可心中如此想,毕竟还是有一根刺插在心中,令他又是害怕又是悲哀恶,心中焦急又带有几分忐忑。

此时见到水笙衣衫凌乱的趴在杨行舟眼中哭泣,他心中又是吃惊又是愤怒,同时还夹杂着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之意:“看样子她竟然对杨行舟动心了!也好,汪某顶天立地大丈夫,何必要这种清白被毁的女子!趁此机会断了这份念想也罢!”

只因怀疑水笙清白被毁,他与水笙多年青梅竹马的交情,在他心中,竟然在这一瞬间悉数化为流水。

他此时还不知道水笙是被杨行舟搭救出来,还以为是舅父水岱出手,才将表妹给救了出来,而杨行舟应该跟自己一样,跟随在舅父身后,等到舅父解救出表妹之后,他才适时出现。

杨行舟察言观色,已知汪啸风脸色为什么这么差,心道:“老子千辛万苦将水笙给救了出来,那是看在水岱是面子上才这么做,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摆脸子!”

听到汪啸风的询问,当即淡淡道:“水前辈去追杀血刀老祖去了!汪兄,水姑娘此时惊魂未定,不若让她在此地休息一晚,等水岱前辈回转此地,咱们再返回荆州城不迟!”

汪啸风看了水笙一眼,道:“也好!笙儿此时好像对杨兄十分依赖,不若杨兄陪她在这里待上一夜,我现在就出去寻找舅父,助他杀敌!”

要是往常时分,水笙若是受到半点欺负,汪啸风当即就会挺身而出,来为表妹出头。

但是此时此刻,水笙遇到如此大的变故,他却硬起心肠,带着几个荆州朋友呼啸而去,竟然对水笙弃之若履,形同陌路。

杨行舟看的眼角直跳,将怀里的水笙轻轻搂抱了一下:“你这表哥看来是不想要你了!我当初是对你怎么说的?女孩子家家,会武功也没什么,在家里强身健体其实挺好,但却最好不要闯江湖,否则以后嫁人,想找一个好人家都难!”

第三十七章 心理

在原著中,汪啸风就是因为怀疑表妹水笙与淫僧有染,又加上一些难以解释的匪夷所思的巧合性误会,才会对水笙产生了怀疑,进而导致水笙对汪啸风失望,从而选择离开了汪啸风,直接返回了当初与狄云共同度过的山洞之内生活,等待狄云的到来。

没想到这一次更加过分,直接就因为自己的猜测,甚至都没有询问,就显露出鄙弃之情,连安慰水笙的心情都没有,直接离开了古庙,向外面走去。

杨行舟作为旁观之人,自然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暗自叹息:“且不说两人是情侣关系,单只是表兄表妹之间的亲戚关系,这汪啸风也不应该就这么离去,好歹也得安慰一下才是,这小子真有点不是个东西!”

此时水笙的情绪已经有所缓和,慢慢从杨行舟怀中起身,脸色羞的通红,低声道:“杨大哥,多谢你啦!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杨行舟笑道:“也是你运气好,正赶上今天丁典要说什么连城诀宝藏的事情,以至于血刀门的弟子忙着去探听宝藏,没时间顾得上你,而这血刀老祖曾经挨了我一脚,被我踢中了下体,至今没有痊愈,不能人道,否则的话,你的下场当真难料!”

水笙道:“杨大哥,你以前说你杀了宝象,我还不信,没想到连血刀老祖都被你打成了这样,你可……你可真了不起!比我表哥……”

她本想说“比我表哥都要厉害”,忽觉不妥,登时住口不说,片刻后方才说道:“杨大哥,我爹爹呢?”

杨行舟道:“你爹爹去追血刀老祖去了。”

“刚才好像有人来过,好像是我表哥,他怎么没有留下来?”

“嗯,他说他协助你爹去抓血刀老祖去了!”

水笙一呆,她虽然经历的少,但是人却不傻,反倒是颇为聪慧,脑子里念头急转,瞬间涌出无数念头,道:“刚才表哥是不是误会我们了?”

杨行舟道:“或许吧!”

现场登时安静了下来。

水笙慢慢的蹲在原地,双手抱膝,呆呆出神。

杨行舟见她不说话,乐的清净,当下将金波旬花的花叶找到,再次戴上了手套,将之装入了随身的酒瓶里。

刚才他之所以能那么容易的斩断血刀老祖的右臂,应该是这金波旬花起了作用,否则的话,以血刀老祖的修为,不应该这么容易就中招。

即便是以杨行舟此时的修为,在大殿内待了这么短短一小会儿,都有一种微微晕眩的感觉,不过好在他提前有所准备,倒是影响不大。

杨行舟小心翼翼将金波旬花装入酒瓶的动作吸引了水笙的注意,她好奇问道:“杨大哥,这是什么花儿?这么漂亮!你怎么这么小心?”

杨行舟嘿嘿笑道:“这是金波旬花,天下第一齐毒!光是闻到花香,就能使绝顶高手失去战力,若是不慎肌肤触碰,嘿嘿,毒气入肉,必死无疑!”

水笙讶然道:“这么一个破庙,怎么会有这么一株毒物……是你带来的?”

她看到杨行舟手套齐全,登时反应过来:“你是特意拿着这毒花来这庙里救我的?因为担心打不过血刀老祖,所以才准备把这花儿扔到屋内,等消减了血刀老祖和他们弟子们的战力后,再将我救出去?”

水笙道:“你……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

杨行舟脸色一正:“别误会啊!我这是看在你爹的交情上,还有他传我的一套轻身功法上,我才会出手相助的。水姑娘,我可对你没有什么图谋!杨某想要女人了,直接去窑子里找就是了,暂时可是没有成家的打算!”

他前世为人风流,在现代社会有过不少女人,知道大多数女人其实都一个样子,一旦做了令她们感动的事情,她们就会自作多情的在脑子里脑补出很多内心戏来,杨行舟可是不愿意水笙对自己产生什么有关感情的想法来,因此急忙表明态度。

水笙脸色一红,呸道:“你怎么这么粗鲁?开口闭口逛窑子!想女人的话,就去找一个好人家的女儿成家啊,留下子女后代,日后闯荡江湖,万一有什么不测的话,也好能留下一点血脉。”

杨行舟摇头道:“身在江湖,漂泊无依,成什么家?万一死了,岂不是害人一辈子?”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自己应该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而已,早晚会离开这里,因此他从未生出过在这个世界成家的念头,甚至连跟女人产生感情的想法都不想有。

’自己真要是想要女人了,反正这个世界妓女多的是,只要有钱,有的是娘们玩,至于感情上的事情,还是远离为妙。

水笙听他如此说话,脸上生出细微的变化,轻声道:“原来你是这般想的!杨大哥,没想到你这般为女人着想!真该让我爹爹听一听你的想法,你不知道,我爹爹娶了我娘之后,便浪迹江湖,很少回家,整个家院都是我娘亲自操持,其中苦楚非一般人所能得知。我小时候目睹我娘操劳,见她常常哭泣,就知道一个女人在家的辛苦。”

她对杨行舟道:“所以我就决定,我一定要学好武功,日后成家,也能随自己的夫君行走天下,省的日夜操劳家中琐事,像我娘那般辛苦!”

杨行舟摇头道:“江湖中人,最是上不得台面!说好听了,是大侠英雄,说难听了,就是一群暴徒而已,但凡混迹江湖的人,又有几个人有出息?你是女儿身,行走江湖,比男人艰险十倍不止。就像今日,若是被血刀门的人糟蹋了,你觉得你还能嫁人么?还能找到一个好人家么?”

水笙默然不语。

好长时间之后,方才抬头道:“杨大哥,刚才我表哥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转身而去的?”

杨行舟犹豫了一下,道:“或许是吧!”

现场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一直到大殿里的蜡烛全部燃烧殆尽,熄灭了之后,水笙都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渐渐的天色开始亮了起来,大殿内的一切事物开始朦胧的浮现在两人面前,带到完全看清楚大殿里的事物之后,古庙外脚步声响起,水岱的声音传来:“笙儿,杨兄弟,你们还在里面吗?”

水笙脸上露出喜悦的光芒来,她觉得此时此刻,只有自己的父亲才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至于自己的表哥……她在向外奔跑之际,扭头看向杨行舟,似乎这个粗俗的杨行舟,比自己的表哥都要靠谱一些……

第三十八章 回城偶遇

杨行舟看着走出去的水笙,笑了笑,也迈步向门口走去:“水前辈,抓到血刀老祖没有?”

门外,水笙已经扑到了水岱怀中放声大哭。

水岱轻轻拍打水笙的背部小声安慰:“好啦,好啦,没事啦!这件事已经过去啦!”

他安慰了水笙一会儿之后,方才抬头看向杨行舟,道:“杨兄弟,这一次多亏了你啦!要是没有你出手相助,小女生死实在难言!”

杨行舟道:“水姑娘出事,我出手相救,自然义不容辞。况且血刀门为恶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我又与血刀门有大仇,,肯定是不能放过他们!”

他说到这里,将手中的一把血色单刀举起,嘿嘿笑道:“况且这次好人有好报,救了水姑娘之后,还得了一把宝刀!”

这把血刀是血刀门的镇门之宝,最是锋利不过。

天下兵器之中,软剑都极为少见,软刀那就更是少有,像是血刀老祖这把削铁如泥的血色软刀,在这个世界更是绝无仅有了。

杨行舟这一次不但伤了血刀老祖,抢到了这么一把宝刀,心中畅快自不待言。

水岱见这把刀血光隐隐,寒气迫人,赞道:“好刀!据说血刀门之所以叫做血刀门,就是因为这把刀而起。小兄弟,今日咱们入城,我让人给你这把刀配上一个好的刀鞘,日后这把刀就是你的了!”

他叹道:“你上次说血刀老祖被你斩了一条臂膀,我心中还不相信,没想到你这次直接就在我面前又展示了一次,如此一来,这血刀老祖两条臂膀都被你斩断了,连一只眼睛也被你戳瞎了。嘿嘿,堂堂血刀门第四代掌门,威震天下,杀了不知道多少正道好手,结果却屡次败在你的手里!”

杨行舟笑道:“机缘巧合而已,我要真与他光明正大相斗,我也只有逃跑的份儿,好在我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小手段,倒是能勉强活命。”

他不欲多谈此事,转移话题道:“水前辈,昨夜水姑娘被劫走,你心忧爱女,怕是错过了一件大事。”

水岱道:“哦?什么大事?”

杨行舟道:“咱们回城便知!”

水笙此时已经停止了哭泣,从水岱怀里探出头来,嗔道:“到底是什么事情?现在说出来不行么?”

杨行舟道:“大事情!等咱们回城之后,一问便知!”

水岱大笑:“好,咱们回城!咦?啸风呢?他人没有来吗?”

水笙道:“表哥说要去帮你抓血刀老祖去了,你没有见到他么?”

水岱一愣:“你遭此大变,他不思在你身边好生照看,帮我捉人干什么?我若是抓不到的人,他就能抓的到么?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蠢了?”

他为人精明,人情练达,说了两句之后,看了看衣衫不整的女儿,忽然若有所悟,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脸色登时阴沉下来,低声道:“笙儿,杨兄弟,咱们回城吧,至于啸风,不要等他了!”

杨行舟道:“等也未必能等的到!”

水岱眼神一凝,却是不再说话,而水笙却是身子一震,眼圈登时红了,低下头来,一滴滴眼泪掉到了地面上。

当下带着女儿,向荆州城方向走去。

三人一路沉默的返回荆州城,刚到客栈附近,就见一群武林人士一脸愤怒的向知府衙门方向走去。

其中一名老者在经过客栈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水岱,登时跑了过来,他看了水笙一眼,道:“令爱找到啦?恭喜,恭喜。”

这老者一身锦衣,身材高大,他嘴里说着恭喜,脸上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悲痛之色,似乎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一般。

水岱看了此人一眼,淡淡道:“原来是万兄弟,这大清早的,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

他神情淡淡,说话不冷不热,对此人的的不满之情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语气态度显得极为疏远。

杨行舟清楚水岱的为人,知道他为人豪爽,好交朋友,极少会说出刻薄之言,这一次竟然流露出如此冷漠的态度来,大为出乎杨行舟的预料,心道:“这老头到底是谁啊,竟然令水前辈这般看不上眼?”

对面的锦衣老者眼圈儿一红,对水岱道:“水大侠,出大事啦!今天这件事,须得您和几位前辈做主才行!”

他双眼流泪,显得极为伤心:“丁典……丁典这王八蛋把我儿子杀死啦!”

水岱一愣,旋即道:“哦?可惜了那么一个年轻人。万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

他这一句话说的殊无诚意,对面的老者听的脸色微微发白,道:“水大侠,丁典不光杀了我儿子,还杀死了我好几名弟子,您是江南大侠,就不管一管他?”

水岱抬头看天,淡淡道:“我听说丁典最近要公布什么宝藏的消息,你儿子和徒弟们,不是都去凌府打探宝藏消息了么?怎么就被丁典杀死了?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万兄弟,江湖子弟江湖老,你又何必如此难过?”

他说到这里,对杨行舟道:“来来来,杨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对面这位乃是这荆州城内的万员外,万震山!他在江湖上有个外号,叫做‘五云手’,乃是昔日铁骨墨萼梅念笙老先生的高足。昨日笙儿被人掳走,我第一时间便找万兄弟求助,万兄弟为人义薄云天,特意派遣了两名弟子和三名仆人为我打探消息。”

水岱说到“两名弟子,三名仆人”这几个字时,字音咬的极重,嘲讽之意便是傻子也能听的出来。

万震山作为荆州武林的大豪,水岱请他帮忙找寻爱女,他竟然只派遣了两名弟子和三名仆人帮忙寻找,这着实太过应付差事,其意不诚,甚至都有点羞辱人的意思了,也怪不得水岱对他没有好脸色。

以水岱的身份,去找万震山帮忙,可以说是折节下交了,而万震山竟然如此懈怠,换成谁,谁也受不了,更何况还是爱女被掳走这等大事,这万震山竟然如此轻视,水岱此时见了,自然不会给好脸色。

此时见他儿子弟子被杀,哭的老泪纵横,水岱心道:“我女儿被抓,你不当一回事,现在你儿子、徒弟被人杀死了,却来找我诉苦,让我为你做主?想的倒美!”

他不欲与万震山多做纠缠,真想要告辞离开时,便看到眼前红光一闪,杨行舟手中的血刀陡然举起,化为一道红色匹练,斩向了万震山的脖颈。

第三十九章 无法无天

“噗!”

血光迸现!

在水岱一脸愕然中,杨行舟毫无预兆的突然拔刀,刀光一闪,已经划过万震山的脖颈,一颗大好头颅就此飞了出去,腔子里的鲜血瞬间喷出。

水笙吓的放声尖叫,身子一转,躲到了水岱的身后。

“小心……”

水岱的示警声在这个时候方才响起,但万震山的脑袋已然飞了出去。

路边行人俱都大惊,尖叫连连,四处躲藏,旁边一群与万震山一起行走的江湖人士纷纷驻足观瞧,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万震山号称“五云手”,坐镇荆州一地,乃是地方上有名有姓的武林大豪,虽然算不上江湖上一流高手,但也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一号人物,今天竟然就这么突兀的被一个小青年给砍掉了脑袋,令现场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你……杨兄弟,你这是作甚?”

水岱看向杨行舟,低声喝道:“说话说的好好的,你怎么把他给杀了?”

杨行舟一刀斩出之后,心中大感畅快,叫道:“舒爽!舒爽!水前辈,还记得我前段时间给你说的话么?我说我要来荆州杀三个人,这三人都是梅念笙的徒弟,难道你就忘了么?”

水岱道:“是,你是说过要杀万震山,我还以为……”

他以为杨行舟要杀万震山,那怎么也得报出姓名,说出为杀他的原因之后,才会光明正大的在众人面前将其斩杀,却无论如何没有料到,这杨行舟行事如此不安套路做事,见到万震山之后,说杀就杀,毫无半点预兆,也毫无半点犹豫,如霹雳,似雷霆,就这么突然拔刀,一刀斩掉了万震山的脑袋。

水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像杨行舟这么做事情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是我要杀的人,现在既然见到了,杀了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杨行舟将血刀横在自己面前,只见血刀光华依旧,没有沾染半点血迹,忍不住大声赞叹:“好刀!这把刀不愧是血刀门的镇门之宝,日后若是见到血刀老祖,须得也在他身上砍上一刀,让他也尝尝这血刀斩杀的滋味!”

他对水岱道:“水前辈,现在令爱找到了,所幸有惊无险,杨某也算是尽了绵薄之力,功德圆满。如今我当街杀人,已是朝廷罪犯,咱们走在一起大为不妥,不如就此别过!”

他说走就走,对水岱一拱手,转身向城外走去。

水岱与水笙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点不知说什么是好。

旁边几名随万震山一起来的武林中人,见杨行舟要走,都是大怒,一人抽出长剑,刺向杨行舟后背:“杀了人还想走?你不能走!”

杨行舟也不回头,手中血刀反手一撩,“”的一声,将此人长剑一刀斩断,随后身子陡然后退,反手又是一刀。

这一刀凌厉非常,角度古怪,只一刀,将这人一条手臂齐肘斩断。

他斩断这人手臂之后,再次向前迈步。

旁边追赶他的几个人都吃了一惊,发一声喊,向他围拢过去,在见识到杨行舟如此刀法,众人都知道他的厉害,单打独斗未必是他的对手,况且杨行舟手中血刀极其锋利,占着神兵之利,为求稳妥,还是合击为妙。

他们都是万震山特意喊来助拳的人,修为算不上一流,但也并不逊色于万震山,平日里自重身份,极少与人合击敌人,此时联手对敌,对他们来说尚是生平第一次。

水笙见这些人一起追赶杨行舟,吓了一跳,低声道:“阿爹,这么多人对杨大哥出手,他肯定是打不过的,你出手帮他一下吧。”

水岱哼了一声,道:“这小子猖狂的很呐,动辄当街杀人,行事无法无天,当真是百无禁忌!他这么厉害,还用得着我来救他?”

水笙道:“他刚刚救了我呢!”

水岱道:“且看看再说!”

刚才杨行舟反手出刀,招式古怪凌厉,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味道,不像是中原套路,水岱见多识广,已然看出这正是血刀门的刀法,心中大为好奇:“这小子怎么还会血刀门的刀法?他难道是血刀门人?那为什么还要杀血刀门的人?不过我看到气正眸清,明明修习的是玄门正宗,怎么又学了血刀门的功夫?”

他心中存疑,便想要看看这杨行舟到底有多大本事,竟然如此行事,待到他难以支撑时,再出手相救不迟。

此时五六个人已经跑了过去,将杨行舟围拢了起来,一人喝道:“小子,你出手这般狠毒,你是哪家弟子?怎么称呼?”

杨行舟眉毛一挑,道:“打架就打架,废什么话!”

他说出“打架就打架”这五个字的时候,身子忽然前冲,手中血刀陡然下劈,劈向身前一名中年男子的面门。

对面这中年男子手持一对判官笔,黑脸虬髯,长相极为威武,他没有想到杨行舟说打就打,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见他血刀劈来,吓的浑身一个激灵,手中判官笔急忙前挡,满拟能挡住杨行舟这雷霆一刀。

哪知杨行舟这一刀劈下,竟然在中途发生变化,由下劈忽然变成斜斩,斩向了这男子肩头。

这男子肝胆俱裂,另一根判官笔拼了老命的伸到自己肩头,在千钧一发之时,挡住了杨行舟这诡异的一刀。

!

火星四溅。

这中年男子身子巨震,锁骨当场震断,身子斜斜飞出,跌倒在地,一连打了几个滚,方才爬了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发现脑袋还在,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后怕之色:“厉害!厉害!这人到底是谁?”

杨行舟一刀之后,身子已经冲出了包围,迈开大步,向城门处走去,后面几个人又是一呆,互相看了几眼,都发现彼此眼中的犹豫,但是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刀难入鞘,若是被杨行舟吓的追都不敢追,那一辈子都别想在武林中抬起头来。

几个人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便再次向杨行舟追去。

哪知道正在向前奔行的杨行舟,身子忽然顿住,对着堪堪追的最紧的一名老者,又是反手一刀。

这老者刚才见到了杨行舟这突如其来的反手刀,此时已然有了防备,当下长剑横击,将杨行舟这一刀挡住,正欲出手还击之时,却见杨行舟又是迈开大步,向城门走去。

这出剑老者一剑刺空,气的胡须飘飞,叫道:“他妈的,你有种别跑!咱们光明正大打上一场……”

话音未落,便见杨行舟前行的身子忽然后退,他前行极快,后退更快,只是一退,便退到了这老者的侧后方,一刀下斩,劈向了这老者的后脑勺。

这一下突兀之极,老者吓的缩颈藏头,凌空一个翻滚,向前翻了一个筋斗,方才险之又险的躲过了杨行舟这古怪的一刀。

他惊魂未定,刚刚站稳身子,便感到左边耳朵一凉,随后一热,又是一疼,登时反应过来:“坏了!我耳朵被削掉了!”

第四十章 条件

杨行舟一刀削掉前面老者的耳朵之后,顺势一脚,将其踢飞,嘿嘿冷笑几声,继续向前走去。

他自始至终,竟然都不曾转身回头,便是与人交手,也都是依靠身法之利,不住倒退前行转换位置,但身子却没有转动过一次。

后面追杀他的几个人见他如此手段,无不骇然,本来追杀他的心思登时就淡了几分,万震山虽然与他们有交情,但也算不上过命的交情,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个搭上自己的性命。

况且万震山此时已经死了,人一死,万事皆休,何必因为一个死人这般拼命?

几个人对视了几眼,脚步都慢了下来,虽然面子重要,但相比性命而言,面子还得往后放放。

因此随着杨行舟大步前行,后面的几个人不住吆喝,却是越追越慢,片刻之后,杨行舟已然走远,他们这些人还在大声呼喝,状甚气愤。

水岱父女两人也在后面远远相随,看到这种情况之后,水笙忍不住发笑:“这些人也不害羞,装腔作势,笑死人啦!”

水岱道:“杨行舟这小子出手这么狠辣,不是砍胳膊就是削耳朵,他手中血刀又如此锋利,连我对上他都不能保证稳胜,何况这些人?笙儿,以这小子的本领,看来是用不着我们操心了,走,咱们回客栈,收拾一下再说。”

水笙道:“我看杨大哥年龄也不大,怎么武功这般高明?他这一身功夫,到底是什么来头?”

水岱道:“这小子行事亦正亦邪,阿爹而已看不透啊!”

两人返回荆州城之后,就听到了丁典毒杀满院武林豪雄的大事情,俱都大惊,水笙还好,不太懂其中的厉害,水岱却知道丁典这么做的后果有多严重,那几乎就是与整个武林为敌,除非他能找个地方隐居,否则只要不死,那将永无宁日!

这件事太大,即便是以水岱的见识,也还是感到惊心,他不敢怠慢,急忙派遣了外甥汪啸风去通知自己的三位结义兄弟前来荆州,商议这件事如何处理。

江南四奇“落花流水”,老大陆天舒,老二华铁干,老三刘乘风,老四才是水岱。

其中老大陆天舒武功未必是最好,但是为人仁义,最爱结交天下豪雄,被人称之为“仁义陆大刀”,他年龄又大,因此被尊为大哥。

真要是论武功修为的话,大家公认修为最高的乃是老二“中平无敌”华铁干,花铁干是鹰爪铁枪门的门主,为人豪爽仗义,行事不拘小节,一对镔铁红缨双枪施展开来,天下难逢敌手,单论枪法掌法,堪称无双无对。

不过华铁干修为虽高,但也不是比众人高出一大截来,总体来说,四个人在修为上其实相差无几,只有细微的区别。

这次若是把这三位结义兄弟喊来,水岱与他们汇合到一处,武林中几乎已经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便是对上丁典这个将神照经练成的高手,他们也能将其合力杀死。

眼见的荆州的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乱,各大武林门派在得知门人弟子被杀之后,纷纷派遣弟子赶赴荆州,准备找丁典报仇。

这丁典本来就牵扯到梁元帝宝藏的事情,现在又杀了这么多武林人士,这一下更是轰动武林,宝藏与仇恨,向来是引发武林争端的最佳引子,现在两者兼备,这荆州城便是想要不乱也难了。

“嘿嘿,我杀了凌退思,惊动了朝廷,搞的北四怪中的风云川亲自来捉我,现在又有丁典做出了这等大事,又有宝藏惹动贪心,啧啧,一场好戏即将开演!”

杨行舟走出荆州城之后,稍微改变了一下装束,为血刀配了一个刀鞘,再次返回城内。

他来荆州,最开始的打算就是斩杀梅念笙的三个弟子,如今大弟子万震山被他一刀斩杀,但是二弟子“陆地神龙”言达平却是一时半会难以找寻,至于三弟子“铁锁横江”戚长发,他正在打探他的下落,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在沅陵附近。

不过这荆州城的事情闹得这般大,杨行舟有理由相信,这两人一定早就来到了荆州,他们要么是被丁典毒杀了,要么就是藏在暗中观察。

杨行舟为了查证此事,专门询问了死去之人的身份,这些人里面果然没有言达平和戚长发。

这段时间里,除了丁典之外,最出名的就要说是杨行舟了。

他在荆州城内一战成名,又经过水岱父女的宣扬,才使得众人知道,原来他不但杀了血刀老祖的弟子,便是血刀老祖本人也被他打成了彻彻底底的残疾人,两条臂膀都被斩了下来,便是血刀门的镇门血刀都被杨行舟夺了下来,成为了自己的兵器。

血刀老祖是何等人物?

杨行舟竟然能把他伤成这样,可见他修为有多高。

也就在杨行舟的名字开始轰传武林的时候,凌府门口死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些人都是向丁典报仇之人,结果全都死在了丁典手中。

不过随着丁典杀的人越多,这仇也就越结越大,每日里放火、下毒种种手段都有人施展,原先凌府的下人们也全都逃走。

杨行舟这段时间,也和诸多武林人士一样,时不时的跑到凌府附近观瞧,他眼看着一个个武林高手冲进凌府之中,然后又一个个摔出院外,死于非命,对于丁典的修为越发的钦佩:“此人连日激斗,几乎没有歇息之机,现在竟然还有如此战力,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不过我若是他,早就带着自己的女人远走高飞,觅地隐居,他为什么不跑?”

他这个疑问,也是很多人的疑问,以常理度之,惹下了如此大祸,丁典的最佳做法就是赶快逃离荆州,去一个没人认得出他的地方隐姓埋名,然后偷偷的发掘出宝藏,暗自过日子。

可是他竟然如此张扬行事,独自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武林高手,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极为不正常,恐怕只有疯子才会如此行事。但丁典又绝不会是一个疯子,因此众人才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直到水岱协同四位仁兄一起赶赴凌府向丁典讨要说法时,丁典方才有了一番说法,他要求再次召集荆州武林人士,要把连城诀的秘密公布给众人,这个秘密公开之后,他便偕同自己的爱侣凌霜华一同自杀,只求得到众人能将两人合葬。

而公布这个秘密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抓到杨行舟,以杨行舟的脑袋祭奠凌退思!

等杀了杨行舟之后,凌霜华为父报仇,两人心愿已了,人间已无留恋之处,便即自杀,以谢天下!

第四十一章 人人喊打

“以杀我为条件,来公布宝藏的秘密?”

杨行舟听到丁典的要求之后,登时大叫晦气:“老子杀了凌退思,帮你除去了与凌霜华之间的阻碍,现在竟然恩将仇报,真不是个东西!”

丁典说的为凌退思报仇之后,便与凌霜华一起自杀谢罪天下,别人或许不相信,但是杨行舟却是没有怀疑。

当初凌退思为了使凌霜华不与丁典见面,逼迫凌霜华拿她死去的母亲灵魂发出了毒誓,只要凌霜华与丁典相见,那么她的母亲将会在九幽黄泉遭受种种折磨。

这导致了凌霜华心灰意冷,为了不让父亲把自己嫁给别人,不得已自毁面容,成了一个形貌丑陋的丑八怪,如此一来,她在绣楼里终日不出门,而丁典则在监牢里被关押,每月还遭受凌退思的毒打,两人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凌霜华放在窗台上的一盆花。

本来若是没有杨行舟的出现,凌霜华将会被凌退思活埋,而丁典将会被金波旬花毒死,两人至死都不曾有过语言上的交流。

可是现在,因为杨行舟杀了凌退思,导致丁典与凌霜华相见,而凌霜华碍于当初的毒誓,自然不能与丁典长相厮守,这对两个有情人来说,当真是比死都难受。

在这种情况下,丁典想要和凌霜华自杀殉情同葬的心思,其实也算正常。

对于这样的情种,做出什么事情来,杨行舟都不会感到奇怪。

他不是至情至性之人,因此很难明白至情至性之事,对于因情自杀的一些人,杨行舟从来没有半点同情过,他一向认为,合则在一起,不合则分,男女之间谁离开谁都能活,什么生离死别都是笑话。

大丈夫三妻四妾等闲事,庸碌之辈一个都没有!

三妻四妾的人,他们的老婆都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他?但即便是不喜欢又能如何?结果都是柴米油盐过日子,照样不耽误生孩子,甚至比那些打着爱情为幌子结婚的人更长久。

所以杨行舟从来不相信爱情,他只相信亲情。

这也导致他对丁典这些情种们的不屑。

女人多的是,为了一个娘们而耽误自己的大好前途,当真是愚之极矣。

只不过此时丁典向武林中提出了这种要求,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总会有贪心之人动心,杨行舟大为恼怒:“看来以后行事要多注意安全才行!”

他此时装扮成了一个游览天下的饱学之士,手持折扇,身穿书生服,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确实与寻常书生无异。

“须得想个办法堵死丁典的嘴巴才行!”

杨行舟想了想,想到了一个主意,当下不再犹豫,直奔此时的京城。

也就半个来月时间,他已经到了京都,在京城稍微留意了一下,就发现南方的事情虽然闹得这这般大,但在北方的京城,却是很少有武林人士听到过荆州城内发生的事情。

杨行舟唯恐天下不乱,当即将连城诀的事情在京城传扬起来,不到三日时间,这则消息便传遍整个京城,甚至连当今天子都给惊动了。

昔日梁元帝遗留的宝藏,乃是一国财富,非同小可,便是皇帝也大为心动,当下金銮殿内发出圣旨,派遣了一名钦差直奔江南,总领江南三省事宜,这宝藏自然也归入其中。

而就在这钦差出京处理此事时,杨行舟的名号彻底在武林中传扬了开来,就因为丁典的一句话,导致了万千高手一起寻找杨行舟,准备杀杨行舟以换取丁典手中的宝藏。

“自古清酒红人面,从来财帛动人心!”

杨行舟再次从京城返回江南时,就遇到了好几场打斗,都是因为有人怀疑对方是杨行舟装扮的,因此大打出手。

这些人如此贪心,令杨行舟啧啧称奇:“这群蠢货,这点修为,还想抓老子?真若是想要宝藏的秘密,直接把凌霜华抓了,你看丁典会不会把宝藏的消息说出?连怎么逼迫丁典都做不到,还想抓老子?”

其实面对丁典的这般出招,以杨行舟的做事风格,他定然会溜到凌府,将凌霜华绑架,然后逼迫丁典说出连城诀的秘密来,有凌霜华这个软肋,管保让丁典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这江湖人士虽然蠢逼居多,但毕竟还是有聪明人,跟杨行舟想到一块了,居然真的就潜入了凌府,把凌霜华在丁典眼皮底下吧凌霜华给绑架了。

这绑架凌霜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铁锁横江”戚长发。

这戚长发乃是昔日铁骨墨萼梅念笙的三徒弟,为人阴险毒辣,脑子非常好使,当初他们师兄弟三人合力围攻老师梅念笙的时候,出手最狠的人便是他,就是他背后一剑插入了梅念笙的后背,才导致梅念笙的死去。

此人心思敏锐,在丁典表示要跟凌霜华以后合葬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凌霜华在丁典心中的位置。因此苦心积虑的潜伏到了凌府,将凌霜华给抓到了手中。

有凌霜华做人质,丁典不得不从,将连城诀的秘密一股脑的说给了戚长发来听,偏巧这件事被别人看到了,一传十,十传百,“戚长发知道连城诀藏宝秘密”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武林,就如同杨行舟一样,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不过这戚长发比杨行舟还要小心,自从得到了藏宝的秘密之后,当即隐姓埋名,消失不见。

就在戚长发逃走之后,北四怪中的风云川以朝廷官员的身份进入了荆州城,上门逼迫丁典说出宝藏的秘密,被暴怒的丁典打成了重伤,差点当场毙命,也就在这个时候,众人才知道丁典到底有多厉害。

天下高手,南四奇“落花流水”,北四怪“风虎云龙”,他们南北总共八个人,却已经算得上当今武林中修为最为高明的一批人了,可是如今风云川却被丁典打成了这样,由此可见丁典有多么的不好惹。

风云川受伤之后,再也不敢踏入凌府半步,而是将杨行舟定位了江洋大盗,发海捕文书,满天下张贴。

只要将杨行舟抓住了送给丁典,丁典说出宝藏的所在,那对风云川来说,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但这件事却惹怒了杨行舟。

“他妈的,这风云川太也不是个东西,老子不去惹你,你反倒招惹起我来!”

当下怒气冲冲的向风云川所在的宅院走去:“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这么看轻老子,须得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第四十二章 手段

这风云川竟然对自己下海捕文书,满天下通缉自己,惹得杨行舟大为恼火:“你若是为了我杀死凌退思的事情来抓我,好歹还算占了几分道理,但是现在竟然是因为藏宝来抓我向丁典换取宝藏秘密,这就不能忍了!”

“不过这风云川修为不低,若是与他正面相斗,以我如今修为,当是输多赢少,须得想个取巧的办法才行!”

他心念电转,只是片刻之间,便想到了最佳的杀人方法:“这金波旬花还有几片枝叶,嘿嘿嘿,倒是可以让风云川风大人尝尝鲜!”

计议已定,便即施行,当下准备妥当之后,选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向风云川所在的院落走去。

南四奇,北四怪,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声,这风云川颇喜排场,来到荆州府之后,便买下了一所宅院,又雇佣了一大群的丫鬟仆人,俨然土豪富绅,甚至还纳了两房小妾。

这也怪不得被人称之为“北四怪”中的人物,此人行事完全不像江湖中人,乃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官老爷。可偏偏他修为惊人,这就更显得他行事古怪,异于常人。

杨行舟到了风云川所在的宅院外面之后,侧耳听了又听,从百宝囊中取出一颗小石头扔到院内。

啪嗒!

小东西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登时有狗子的叫声传来。

刚才这一招叫做投石问路,杨行舟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本来就是一个窃贼出身,因此对这方面极为拿手。

这小石块投出之后,便知道了院内有没有狗子。

以杨行舟此时的修为,在行动之时很难瞒得过狗子的听觉,因此在探知院内有狗之后,便即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块下了药的肉,从小腿处拔出一柄匕首,手掌挥动间,已经将这肉块切成十来片,随后拈起一片肉隔墙扔了进去,扔的地方正是狗叫之处。

这院内共有三条狗子,杨行舟听音辨位,将手中的肉片一一扔到了三条狗子的身边,在短暂的“呜呜”声之后,这些狗子禁不住毒肉的诱惑,开始吞食起来。

杨行舟身穿夜行衣,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便是手掌都被一根长长的布条缠住,此时站在墙角阴影处,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出这里有人。

在屏气凝神了片刻之后,听到院内三条狗子发出轻微的呜呜声,慢慢的不再发声,杨行舟方才取出飞爪轻飘飘的扔过墙头。

本来以他的修为,提气轻身之下,一丈多高的院墙完全不再话下,轻轻一跃便能越过高墙,可杨行舟身为黑风寨的寨主,堪称是积年老贼,做这种黑灯瞎火的事情最为在行,深知做什么事情都不可大意。

若是院内有机关消息,有种种埋伏的话,他毫无提防的越墙而过,怕是插翅也难逃,而若是以飞抓爬墙头,却能有观察士里面环境的机会,从而可以避免很多不确定的危险。

在杨行舟看来,只有最平常的方法,才是最安全的方法,越是高调就越是死得快。

将飞爪扔过墙头之后,杨行舟轻轻一抖绳索,飞爪无声无息的扣在了墙壁内侧的缝隙处,伸手试了试飞爪的牢固情况,杨行舟方才拉扯着飞爪缓缓的爬上了墙头。

待到上半身露出墙头之后,杨行舟扫视四周,发现院子里不远处的大堂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声不绝于耳,这风云川好像是在宴请宾客,院内仆人们时不时的端着托盘向屋内传菜,虽然已经是深夜,院内热闹依旧。

“在这个朝代,果然还是当官舒服!”

杨行舟在墙头观察片刻之后,方才顺着墙壁缓缓下落,脚尖先着地,看有无陷阱,待到脚踏实地之后,一只脚轻轻擦地横移,试探着别的地方有无铁蒺藜等东西,等到确实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高抬腿,轻落足,整个人如同一道轻烟一般,向院内大堂附近跑去。

在靠近大堂之时,杨行舟取出一枚小石子,屈指轻弹,石子打向一名仆人手中的托盘。

砰!

那仆人手一颤,托盘倾斜,托盘上端着的酒菜登时向地面落去,瓷碗菜碟摔的稀碎,酒香四溢。

也就在这仆人手中的酒菜落地的一瞬间,杨行舟已然跨过几丈的距离,身子闪电般前行,猛然腾空而起,身子轻轻的贴在了屋檐下面。

他这番举动极为快速,仆人惊叫时,他已经飞身前窜,待到仆人手中托盘落地,酒盏菜盘摔在地上发出声音时,杨行舟已然面朝下,背部平贴到了屋檐下面。

有这声音掩盖,杨行舟轻轻巧巧的便在大堂的屋檐下藏起了身子。

“怎么回事?”

风云川的声音从大堂内传了出来,屋内觥筹交错的声音也随之减少,可以想象,屋内饮酒之人也都扭头看向门口。

摔东西的仆人唯唯诺诺,站在大堂前对里面不住叩头:“大人,小人不知道怎么的,刚才忽然手一滑,托盘掉在了地上,把大人您的酒水给撒了!”

“还不快收拾了!再换一份酒菜!”

“是,小人现在就收拾!”

待到那仆人走远之后,杨行舟从自己腰间取出一个瓷瓶,从瓷瓶里倒出一枚金波旬花的叶子,用一根细若发丝的丝线给拴在叶梗上,然后控制着这枚树叶从屋檐处缓缓“飘落”。

此时正有一名丫鬟端着一大碗鱼汤从杨行舟身下走过,就在这丫鬟迈步上大堂台阶的时候,被杨行舟控制的树叶瞬间落入这丫鬟手中的大碗汤里,随后又被一阵风吹走,不知飞向了何处。

这丫鬟吓了一跳,送饭的脚步登时就慢了下来,仔细看了看面前的汤碗,发现没有任何不对劲之后,方才走进大堂,将这一碗鱼汤送到了里面的餐桌上。

杨行舟藏身屋檐之下,一直等了一刻钟之后,才听到里面有人暴喝声响起:“这鱼汤有毒!丁典,你连我们几个人也要杀吗?”

杨行舟听着这声音好生熟悉,脑子里略一沉凝,已知道了说话的人是谁。

“水岱怎么到风云川这里来了?”

第四十三章 区区手段

本来水岱乃是杨行舟在这个世界最为熟悉的一个人,他的声音杨行舟不会听不出来,只是人在惊怒之下,发出的声音难免有些失真,因此在听到水岱的呵斥声之后,杨行舟过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是他。

“水岱这里,便是丁典也在这里?”

杨行舟大为惊讶:“这风云川把这些人都请到家里来,是要做什么?”

他在这个时候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我刚才只是用了金波旬花的叶子在鱼汤里稍微点了一下,而不是把正片叶子都扔进了鱼汤碗里!”

风云川虽然可恨,当时杨行舟并没有探听到此人十恶不赦的行为,喜好排场,却也未必就该死,发海捕文书通缉杨行舟,却也未必就该杀,因此在准备对付风云川的时候,杨行舟还是手下留情,没想过立时取他性命,尤其是大厅里不止是风云川一人,还有不少酒客,杨行舟不想滥杀无辜,因此手下留情,只是想让人失去行动能力,到时候好方便自己做事情。

没想到就因为这份谨慎,反倒救了水岱这些酒客的性命。

此时大厅里,落花流水江南四奇连同风云川五人,正与丁典在一起饮酒。

这段时间里,因为丁典的事情,闹得整个南方江湖都乱成了一团,无论是水岱等人还是风云川,都不愿看到如此局面,尤其是丁典要杀杨行舟,更令水岱大为不满。

且不说杨行舟对水岱有恩,从血刀老祖手中就救下过水笙,即便是水岱本人与杨行舟之间的交情,他也不会坐看丁典针对杨行舟而不管。

因此今日特意喊了三位义兄,一起来到风云川这里,把丁典也给邀请了过来,准备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不把杨行舟从这件事中给摘出来。

水岱一个人的面子就已经非同小可,如今江南四奇一同出面,那就更是了得,风云川不欲与南方武林交恶,也不过多犹豫,便即应承了下来,准备对杨行舟放一下水,不亲自对杨行舟动手。

但是丁典却是无论如何不乐意放过杨行舟。

杨行舟杀了凌退思,对于丁典来说,他既感兴奋又觉悲伤,这凌退思为人阴狠毒辣,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年,若他不是凌霜华的父亲,以丁典的脾气,早就把他给杀了。

可他既然是凌霜华的父亲,丁典就无法动手,甚至在对方受到威胁的时候,还要出手帮他,免得他被人杀死,以致凌霜华无人照应。

现在杨行舟杀了凌退思,对丁典与凌霜华来说,两人之间可谓是少了一个巨大的障碍,两人如今能见上一面,还真亏了杨行舟的出手。

可凌退思是凌霜华的父亲,丁典又不得不为凌退思报仇。

这里面牵扯到的弯弯绕绕令丁典也极为痛苦,他本性不坏,不然当初也不会冒险搭救梅念笙。

可“情”之一字,着实害人不浅,特别是生来就是情种的家伙,为了爱情,别说是礼义廉耻忠孝节义了,便是自己的性命也顾不得了,虽然明知杀杨行舟不妥,可是为了替凌霜华报杀父之仇,丁典也顾不得了。

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杨行舟死了,他便将宝藏的秘密公之于众,然后将凌府的所有产业交付给杨行舟的父母亲人,等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便与凌霜华双双殉情自杀,不再苟活人间。

此人主意极正,拿定之后,绝无更改的可能,他与凌霜华一样,都是死心眼,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因此无论水岱如何劝说,丁典只是不听,喝酒归喝酒,却丝毫不给水岱面子,便是“落花流水”中的老大陆陆天舒亲自端酒相劝,他也只是不同意。

正僵持时,婢女上来鱼汤,众人各自喝了几口,片刻后,都觉不对,脸色登时都变了。

他们都是武道高手,在感觉到鱼汤不对之后,全都运气体内,几乎同时张口将腹内之物吐了出来,整个大厅顿时臭气熏天。

水岱又惊又怒,提气轻身,身子快速后退,退到大厅旁边的木架之上,伸手将自己的长剑摘下,喝道:“丁典,你又要下毒?连我们也不放过么?”

现场众人都知道丁典下毒毒杀大批武林好手的事情,因此在发现鱼汤有毒之后,第一个怀疑的便是丁典,至于风云川这个主人,他们倒是不曾怀疑。

但是这些人中,其实最为惊怒便是丁典。

他是接触金波旬花时间最长的人,对金波旬花极其熟悉,此时鱼汤入口之后,片刻之间便已经反应了过来:“金波旬花!竟然是金波旬花的味道!”

他身子微微颤栗,扫视众人,脸色极为阴沉:“这鱼汤的毒若是我下的,我为何跟你们一起喝下肚?”

风云川暗自提气凝神,只觉得浑身微微发软,体内真气有散乱之兆,心中惊惧难安,喝道:“姓丁的,难道是我下的毒不成?”

丁典摇头道:“这是金波旬花,你便是想要投毒,也只能用别的毒,至于金波旬花,除了我之外,中原应该不会有第二朵,你便是想要,也寻不到!”

他默默体察周身,发现自己虽然中毒,毒性却是不重,发现的及时,吐得又快,又加上下毒之人好像不欲毒死人,因此下的毒剂量极少,比当初自己闻到旬花的味道也高不到哪里去。

“整个中原,只有我这里有金波旬花,这下毒之人是从哪里弄到的旬花之毒?是了,上一次我毒杀武林人士,曾与血刀门圣諦、善勇交手,将他们打跑之后,回到院内时,便发现旬花少了一些枝叶,当时还在纳闷,却原来真的是被人所盗,现在还用到了我的身上!”

丁典为人绝顶聪明,资质也好,否则也不会在被穿了琵琶骨挑断脚筋的情况下,于监牢内练成神照经,此时逢此大变,脑筋顿时开动起来,闪电般回溯这几天遇到或者听说的事情。

瞬间想起杨行舟大战血刀老祖的传闻:“据说杨行舟与血刀老祖交手时,便是事先下毒,然后才趁机动手,方才斩断了血刀老祖的臂膀,嘿嘿,天下间除了金波旬花之毒,又有哪一种毒药能毒翻血刀老祖这等高手?”

其实杨行舟对血刀老祖下毒的时间,尚在盗取金波旬花之前,但江湖传说,对于时间的传闻一般都很模糊,丁典却也懒得区分具体的时间,只知道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旬花之毒,才能令血刀老祖中毒,其余毒药根本就瞒不住血刀门的第四代门主。

他心中推敲已定,大步走出大厅,来到院内站立,喝道:“杨行舟!你出来!你不是想要杀我么?金波旬花是不是你偷走的?”

他喊了几声,却是长夜寂静,无人应答。

水岱一声冷笑:“丁典,你说这毒是杨行舟小兄弟下的?贼喊做贼,当真好笑!”

丁典道:“普天下能有如此本领,还有如此手段,关键时还有如此不要脸面的高手,除了这杨行舟之外,还能有谁?”

水岱还待反驳,便听到旁边的风云川道:“这倒也是!我与杨行舟这小子交过手,差点被他撒了一脸生石灰粉!武道高手,行事如此上不得台面的青年人,这还是我第一次得见!”

丁典走到屋檐下站定,道:“生石灰粉?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有什么用!”

噗!

他话音未落,便有一蓬白烟从屋檐下向他头面笼罩下来,随后一道血光匹练般斩向他的肩膀,杨行舟的声音传来:“有大用!”

第四十四章 花铁干

要说杨行舟最讨厌的人中,除了凌退思与梅念笙的三个弟子之外,那就得说是丁典了。

他在前世看书的时候,就对丁典这个人设极为不爽,现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得罪的第一个一流高手,就是丁典。

现在更是因为丁典的缘故,使得杨行舟的海捕文书传遍天下,江湖各路高手都在找寻杨行舟的下落,连风云川都因为宝藏的缘故展开了对杨行舟的搜捕。

可以这么说,杨行舟落到如今这般被动的地步,全都是拜丁典所赐。

不过杨行舟这家伙从骨子里来说,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梅念笙的三个弟子,他之所以想要杀,那自然是因为这三人太不是个东西,欺师灭祖,罪不容赦,但更重要的是,这三人本领低微,杀起来不费劲,只要见到之后,二话不说,一刀了结其性命,又潇洒又快意,那才叫念头通达。

就像他杀万震山,问清楚姓名之后,直接就抽刀斩之,根本就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说杀就杀,懒得浪费半点时间。

他这种风格,就如同传说中的刺客一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极具杀伤力。

看过无数电影电视的杨行舟,深知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因此动手时,能不哔哔就不哔哔。

不过杀万震山等人怎么都好说,对于丁典,杨行舟就大为顾虑,其实别说是丁典了,就是对风云川,他也极为慎重,这一次潜入风云川宅院里,就提前准备了好多东西,设计出了应付各种突发状况的应对方式。

这对一个山贼头目来说,这叫做有备无患。

他这个黑风寨大当家的可也不是白当的,做事情颇有章法,并不是一介莽夫。

不过他来到风云川这里,本意只是针对风云川,想要风云川见识一下他杨爷的厉害,却没有想到今天风云川家里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不过现在这么多人都中了毒,便是丁典也不例外,眼见的丁典就在自己身下站立,杨行舟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生石灰洒下之后,抽出血刀,对着丁典搂头盖脸的劈了下去。

丁典大吃一惊,他此时中了金波旬花的毒,五感六识连同真气体力都被削弱了不少,又被石灰粉遮住了视线,看东西都看不问清楚,当下凭着直觉勉强一个后翻,躲过了杨行舟这下劈一刀,随后抬脚前踢,踢向杨行舟胸口。

却见杨行舟对他这踢来的一脚不闪不避,手中血刀快速下斩,竟然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丁典又吃了一惊:“小子当真悍勇!”

他这一脚最多能将杨行舟踢成重伤,但是杨行舟一刀劈下,却能把他劈成两片,丁典不得不再次后退躲避。

他毕竟功力深厚,修为眼光见识远超常人,提气后退之下,整个人犹如一道幻影一般,瞬间退到院子正中,杨行舟身子前冲之下,竟然还被他拉开了距离。

丁典是后退,杨行舟是前冲,就这还被丁典拉开了距离,而此时的丁典还是中毒的状态。

“好家伙,这姓丁的当真了得!”

杨行舟心中震撼之情无以复加:“幸亏我这几天没有主动找他生事,若是真的去找他比斗的话,恐怕得被他打成重伤不可!”

他心中惊讶,身手却不曾放缓,手中血刀化为一团血光,向前面的丁典破空斩去。

丁典身子闪动,握起拳头砸向杨行舟血刀一侧,低声喝道:“好刀法!”

砰!

拳刀相交,杨行舟手中血刀发出“嗡嗡”颤鸣,刀身急速抖动。

杨行舟身子后退,血刀顺势划了一个半弧,消去了丁典这一拳之力,继续斩向丁典胸口。

丁典身子摇晃,躲开了杨行舟这飞来一刀,叫道:“几位,你们就这么看着么?”

在杨行舟飞身下扑之时,水岱等人俱都同时避让开来,此时丁典接连躲过杨行舟好几刀之后,众人才算是有机会喊出话来。

不是几个人不想阻止,实在是杨行舟出手太快,如同霹雳雷轰,令人难以防备,他都砍了丁典三四刀了,水岱的声音方才传了过来:“杨兄弟,是你吗?且慢动手,我正跟丁先生商谈你的事情呢,你不要冲动!”

杨行舟此时全身上下都被夜行衣包裹,只露出两只眼睛,若不是看到杨行舟手中的血刀,连水岱都不敢确认杨行舟的身份,如今见他对丁典出手,当即开口相阻:“有话好好说,先不要急着动手!”

就在他说出这几句话时,杨行舟已经快如闪电般接连砍出七八刀来,一刀快似一刀,血刀霍霍,不离丁典浑身要害。

丁典被杀的汗流浃背,骂道:“怎么?你们跟杨行舟是不是一伙的?就这么看着他杀了我么?南四奇,北四怪,就这么一副嘴脸吗?”

一名老者叹道:“丁先生,你放心,有我们在这里,定然能保得住你的周全!”

他说到这里,举起手中一把长刀,大步走向杨行舟。

这老者灰白色的头发,身材高大魁梧,手中的大刀比寻常的单刀要长处一尺多来,此时拎在手中极为威武,刀光闪动,劈向杨行舟手腕:“小兄弟,且住手!”

杨行舟闪身避过这披风一刀,手中血刀平斩老者脖颈:“你是何人?”

老者手中大刀竖起,挡在自己的面前,喝道:“老夫陆天舒!”

锵!

火星四溅。

杨行舟身子一震,急速后退,喝道:“好内功!中毒了还这般浑厚!”

陆天舒道:“小兄弟,你为何在我们的鱼汤里下毒?”

杨行舟笑道:“本来是想吓一吓风云川的,没想到却误伤了你们,发生这种事情,我也不想啊!前辈,还请让开,待我杀了丁典,了结一桩心事。”

陆天舒挡住杨行舟一刀之后,发出一声闷哼,道:“有我们在,你不能伤丁先生分毫!杨兄弟,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谈,何必动刀动枪?”

就在他说话间,风云川已然手持长剑刺向杨行舟后心:“小子,你是特意针对我下毒的?”

杨行舟手中血刀反手后挑,笑道:“是又怎样?”

他话音刚落,眼前蓦然身影一闪,只见一名黑须老者不知何时到了自己面前,喝道:“着!”

一根铁枪毒龙一般刺向自己胸口,只看这一枪的威势,便知道自己招架不住。

只是黑须老者出现的实在太快,出枪也太过迅速,杨行舟竟然躲避的念头刚刚生出,这一枪已经刺中了他的身体。

噗!

这一枪力道好大,刺的杨行舟凌空飞起,狠狠的砸在了远处的一株大树之上,树干一震,树叶簌簌落下。

杨行舟胸口发闷,眼前发黑,差点当场晕了过去,他背靠树干,“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弯腰抬头:“好枪法!阁下是谁?”

那持枪老者喝道:“我是花铁干!杨行舟,你这般下毒行事,可不算是君子所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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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对敌

“你是花铁干?”

杨行舟看向面前的黑血持枪老者,边吐血边笑:“你说我不是君子所为?刚才你对我出手,出其不意,难道就是君子所为?”

原著之中,这花铁干在与血刀老祖雪山激战之后,因为误杀了三弟刘乘风,才导致心境失衡,被血刀老祖攻心之术所乘,才一步步滑落深渊,由一名慷慨激昂的大侠,一夕之间变成了一个卑劣无耻的小人。

其实他在误杀刘乘风之前,行事豪迈,为人坦荡,确然是一代大侠风范,否则也不可能与陆天舒、水岱等人几人成为结义兄弟,而且落花流水四人中,数他本领最高,出手也最凌厉。

杨行舟在中枪之后,便已经知道了花铁干的身份,但是为了缓冲一下时间,询问身份的话还是要说的,不然若是被他接连几枪刺来,怕是身穿乌蚕宝衣,也难逃一死。

花铁干刚才出枪之时,虽然枪尖刺中了杨行舟,却觉得刺中了一层极坚韧之物,枪尖却是不能向前刺入分毫,当下急忙化前刺的力道为崩震之力,一股大力从枪尖发出,将杨行舟震飞了出去。

他是当世大侠,只因为身中奇毒,在惊怒交加之下方才出枪伤敌,此时将杨行舟打飞之后,便已经隐隐后悔起来:“我这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是英雄手段。若是把他打死了,恐怕日后将成为我一生笑柄!”

此时听到杨行舟反问自己,登时气息一滞,老脸通红,不知如何回答。

同时他心中纳闷:“这小子中了我一枪,竟然只是吐血,胸口却没有流出血来,这是为何?”

“果然是你!”

旁边调息的丁典,眼见的杨行舟被花铁干一枪挑飞,竟然不曾被贯胸透背,在初始的惊诧之后,登时反应过来:“天山派的乌蚕宝衣被你偷了是不是?”

他上一次在院内以金波旬花毒杀大批武林好手时,其中天山派贺飞偷袭他时,因为身穿了乌蚕宝衣,令他记忆深刻。

把血刀门的善勇和圣諦打跑之后,丁典曾特意去贺飞的身上翻找这乌蚕宝衣,结果却翻了一个空,贺飞的尸体还在,乌蚕宝衣却没了!

这件事如同被采摘了枝叶的金波旬花一样,消失的极为诡异,丁典一直都猜不透到底是谁所为,现在见到杨行舟中枪飞退,而体外无损,登时就想到了天山派的乌蚕宝衣。

既然金波旬花是杨行舟采摘的,那么乌蚕宝衣自然也在他身上了。

杨行舟斜倚着树干缓缓起身,擦干嘴角血迹后,看了丁典一眼,道:“什么叫偷?我这叫借!我都给贺飞说了,等他什么活过来,这宝衣我到时候再还给他!”

噗!

即便是身中奇毒,水岱也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杨兄弟,不要胡说八道!”

在杨行舟与花铁干等人动手时,剩下几人自重身份,全都站在旁边围观,不曾合力出手,此时听到杨行舟说话无赖,众人齐声发笑,便是丁典也忍不住嘀咕:“这小子可真够无耻的!”

风云川持剑迈步,剑尖向杨行舟手臂刺去:“你还要不要脸!”

他刚才从杨行舟的口中得知,原来杨行舟潜入他的宅院,目的就是为了对自己下毒,而落花流水江南四奇与丁典只是殃及池鱼,若是没有他们五人在此的话,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风云川越想越是后怕,也对杨行舟恨极,此时见花铁干驻步不前,知道花铁干拘于身份不好欺负受伤晚辈,当下不再顾忌颜面,向杨行舟杀去。

水岱在后面叫道:“风兄,手下留情!”

风云川充耳不闻,长剑又加速了几分。

砰!

杨行舟血刀横斩,架住风云川刺来这一剑,笑道:“怎么?难道你以大欺小就是很要脸么?”

刀剑相交,风云川手臂一震,手中长剑差点拿捏不稳脱手飞出,登时吃了一惊,急忙闪身后退,横剑当前,道:“对你这种泼皮无赖,无耻小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见刚才杨行舟与众人交手,无论是丁典还是陆天舒,都能与杨行舟打的有声有色,尤其是花铁干,更是出其不意,差点一枪将杨行舟戳死。

风云川见到这种情况,满拟自己对上杨行舟必然能手到擒来,趁着杨行舟受伤,下几下狠手便能将其杀死,好解决这个后患,却不料自己中毒有点深,杨行舟受伤之下,实力竟然不曾减少多少,这一下判断失误,当机立断,撤身后退,采取守势,看向杨行舟的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这小子受了花铁干一枪,竟然还有如此气力?”

他这一进一退,虽然不曾受伤,也不显败势,但现场众人都是当世高手,自然能看出其中的门道来,几乎同时发出惊咦之声,对杨行舟登时又高看了几眼。

中了花铁干一枪,竟然还有如此战力,当真出乎众人意料。

其实杨行舟在被花铁干一枪刺中胸口之后,虽然当场吐血,但是一口血吐出之后,浑身气息登时通畅,虽然胸口依旧疼痛,但是浑身气力不失,战力丝毫不减。

便是他自己都对自己此时的状态感到奇怪:“我伤到这个程度,竟然没有大碍?”

他感受到体内气息汩汩流动,心中产生几分明了之情:“看来是我修行的金箔上的功法的缘故,这门心法了不得啊!”

他吐血之后,精力复生,眼见风云川撤剑后退,嘿嘿一声冷笑,陡然揉身而上,血刀横扫风云川胸部:“接我一刀!”

风云川持剑格挡,同时抬腿前踢,他这一脚叫做无影脚,最是凌厉狠毒,往常一脚踢出,敌人无不应脚吐血败退,但是此时中毒之后,力道大失,威力降了不少,速度也慢了几分,杨行舟抬脚与他脚掌相对,借助他这一踢之力,是身子腾空而起,瞬间跳到丁典头顶,血刀当头斩下。

众人都没有想到,杨行舟在这种时候还有胆子反攻丁典,便是丁典也吓了一跳,急忙闪身躲避,便在这时,杨行舟袖口一抖,又是一蓬白灰飞来出去,正中丁典头面。

这又是生石灰粉,丁典这一次却是没能躲开,被撒了一脸都是,即便是眼睛闭的快,也还是感到双目刺痛,惊怒之下,快速飞退。

杨行舟一声长笑,人随刀走,便要趁机拔高身子,飞跃墙头走人。

蓦地眼前剑光一闪,一名长须道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长剑画弧,圈住了杨行舟,轻声道:“杨兄弟,事情说清楚你再走不迟!”

这道人手中长剑化为大大小小几个圈子,就如同套索一般,将杨行舟全身套住,虽然力道不是很强,但是绵绵然,汩汩然,杨行舟几次出刀,都被这道人将力道化去,同时反守为攻,抹向杨行舟身前要害。

这番以柔克刚的本领,当真是用的出神入化。

杨行舟心中暗惊,知道对方定然是太极名家,否则绝不可能有如此本领,当下手中血刀左一刀右一刀,接连几次快斩,一刀比一刀重,喝道:“你是刘乘风?”

对面道人手中长剑以快打快,但是依旧是虚不受力,引而不发,道:“是啊,正是刘某。杨兄弟,我四弟为了你,特意恳请风兄和丁先生放你一马,你今天这番举动,可有点对不住他啊!”

第四十六章 逃出生天

“我这四弟为了你,特意邀请我们三人出面,一同为你说情,风兄本来已经答应不再追究你的事情了,只有丁先生还未同意放你一马。”

刘乘风手中长剑运刚成柔,化为大大小小的光圈,将杨行舟笼罩起来,叹道:“却没有想到,你竟然赶在这个时候生事。杨兄弟,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做啊!”

现场所有人都喝了下毒的鱼汤,刘乘风其实也中毒不浅,一身功力衰减的厉害,但他精研太极功法,最擅长借力打力,若论攻击对敌,四人中花铁干当为第一,可要是论与敌缠斗的本领,刘乘风不做第二人想。

杨行舟眼见他运剑成圆,划出一个大大小小的圈子,正圈、斜圈,横圈、立圈,大圈套小圈,小圈变大圈,一个个圈子画将出来,如同一根根无形的丝线,将杨行舟束缚起来,左右不得腾挪。

在同样中毒的情况下,现场众人反倒以刘乘风最为高明。

“好剑法!”

杨行舟大开眼界,虽然几次闪身,都难以挣脱刘乘风剑光笼罩的范围,但也见识到了太极剑法厉害之处,登时如同见到了武学中的另一番天地,忍不住大声赞叹:“刘前辈,你这剑法高明的紧呐,有时间可否教我修行?”

刘乘风笑道:“只要杨兄弟愿意学,我如何敢藏私?”

杨行舟道:“好!过几天我便上门讨教!”

这“讨教”二字还未说完,杨行舟双臂震动,两蓬牛毛细针从他袖内发出,飞向刘乘风面门:“小心毒针!”

他这毒针乃是之前身体就修行过的本领,其实手法烂的可以,毒针上的毒也只是普通毒蛇上的蛇毒,杀伤力说强也强,但说不强也就那样,对付普通江湖人士绰绰有余,但是对上高手,却也只能起一个缓冲作用。

刘乘风吓了一跳,手中长剑化为一团光幕,急忙闪身躲避,待到躲开杨行舟这一蓬毒针之后,便看到杨行舟的身子急速倒退,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倒退着窜上了房顶,朗声笑道:“那毒针不要乱丢,上有蛇毒!”

刘乘风撤剑后退,抬头看了杨行舟一眼,道:“小兄弟,你这就要走?”

杨行舟道:“此时不走,怕是走不了了!各位,多有打搅,后会有期!”

他身子几个飞腾,人已经消失在夜空之中,只有声音远远传来:“你们认错人啦!我怎么可能是杨行舟,人家可比我俊多啦!”

风云川叫道:“你们看,你们看,这得有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丁典道:“这才几天没见,功力如何增长到这个地步?这到底是谁教出来的弟子?怎么这般没脸没皮?”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这杨行舟不但没脸没皮,更是心狠手辣,做事百无禁忌,偏生本领不低,若是被得罪了这种人,谁都得头疼三分。

便在此时,就听到杨行舟的声音再次从远处传来:“丁典,我不惹你,你不要惹我!再敢以宝藏引诱别人杀我,信不信我杀了凌霜华?还有风云川,你再敢通缉我,老子杀你全家!”

丁典脸上变色,提气出声,喝道:“武林争斗,祸不及家人,姓杨的,你真敢如此?”

杨行舟远远的笑道:“你觉得我敢不敢?”

这句话说完之后,再无声息。

丁典脸色铁青,看向同样脸色铁青的风云川:“这等无耻小人,必须擒杀!”

他扭头看向水岱,淡淡道:“水兄,刚才杨行舟此人的轻身功法好像是你们水家的登萍度水,你又这么维护他,难道你和他有什么关系不成?”

水岱道:“这杨兄弟做事潇洒不羁,却又是侠义中人,我与他乃是忘年之交,前几天小女被血刀门弟子抓走,多亏了他,方才将小女救出,也就在那个时候,我才传了他家传的轻身功法。丁先生,你是在怀疑什么?”

他对丁典道:“凌退思作恶多端,本该身死,你为何非要为这么一个贪官污吏报仇?兄弟,老哥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又何必为这么一个贪官女子……”

“你不要说了!”

丁典扫视水岱众人,嘿嘿冷笑:“丁某做事,自有分寸,这杨行舟我非杀不可!你们若是想要阻拦,除非杀了我!”

水岱一声叹息,不再多说。

风云川叫道:“水兄,你也听到了,这小子连武林规矩都不懂,我如何能饶他?我……”

水岱道:“风兄,杨兄弟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你大可放心,老夫以性命担保,他绝不会伤害你家人一根寒毛!”

风云川哼道:“如此不要脸的家伙,要我如何能信!”

此时刘乘风走了过来,对水岱道:“老四,刚才这人真的是杨行舟?他到底多大年纪?”

水岱道:“好像二十不到吧。”

刘乘风愣了一下,道:“二十不到?如何能有这般修为?”

旁边的丁典与风云川俱都一惊,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杨行舟具体的年龄,现在听到杨行舟还不到二十岁,都是心中震撼。

风云川喃喃道:“若是给他时间成长的话,那还得了!”

陆天抒扛着大刀走了过来,道:“老四,这小子行事有点沦于邪道啊,下毒这种事也做的出来,刚才我看他出刀对敌,完全就是血刀门的功夫,但是内力却宏大正气,不是阴邪一流,当真是古怪。我这还有几枚解毒丹药,是当初药王门的朋友送给我的,屡有奇效,大家都吃了吧,先不管对不对症,吃了总归要好一点!”

陆天抒在武林中人员最好,被人称之为“仁义陆大刀”,交游广阔,朋友众多,他既然拿出这丹药来,自然非同小可。

水岱接过陆天抒递来的药丸,缓缓塞进嘴里,心中却在思忖杨行舟的事情:“这小子行事如此随心所欲,可千万别沦入邪道!”

金波旬花的毒性虽大,但杨行舟下的剂量毕竟很少,众人又都是功力深厚之辈,又加上陆天抒的解毒灵药虽然有点药不对症,但毕竟是名医配置,效果奇佳,众人吞服之后,默运内息,待到天明之后,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天明之前,丁典不敢单独外出,生恐遭到杨行舟的伏击,待到天明之后,神照经运转开来,精气神达到巅峰,对风云川打了一个招呼后,便即从内院叫来凌霜华,两人一起离开了风云川的宅院。

自从上一次凌霜华被戚长发绑架过一次之后,丁典无论去哪里,都会将其随身带着,生恐遭人毒手,再出现被绑架的事情。

昨天晚上的事情,便是后院都被惊动了,凌霜华担惊受怕了一夜,此时从院子里出来之后,对丁典道:“丁郎,要不为我爹报仇的事情,这便算了罢!为了他再打来打去,死伤许多人,那得是多大的罪孽,我们适可而止罢!”

丁典道:“好!可即便是不取他性命,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第四十七章 功法

杨行舟逃离宅院,一路穿墙过户,接连转折了好几个地方,饶了好几个大圈子之后,方才返回来自己居住的地方。

这是一所小小的宅院,是杨行舟特意托人买下来的,院子不大,又颇为偏僻,虽然条件不好,但胜在清幽,正适合杨行舟这等人居住。

“哇!”

刚跳入自己的院内,杨行舟身子一个踉跄,快速摘下头套之后,陡然吐出一口血来。

“厉害!”

他站在院内不住喘息:“这花铁干好刚猛的枪法!我若没穿乌蚕宝衣,怕是当场就被他一枪捅死了!”

他之前与刘乘风等人动手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以为自己伤势不重,可是现在返回院内,心情放松之下,伤势少了压制,登时爆发了出来。

好在只是被内功震伤了脏腑,伤势不是太重,杨行舟呕了几次血之后,气息运转之下,已然舒畅了不少。

他不敢耽误,当下也不进屋,盘膝院内,运转真气,内视体内。

源于金箔上的无名功法被他缓缓运转开来,奇经八脉一一畅通,内心大放光明,一尊模模糊糊的身影缓缓的从他脑海里勾勒出来。

这一尊身影,正是他在黑风寨中修行金箔上刻画的男子,只是杨行舟此时功力尚浅,神识观想也做不到位,因此根本就无法将这男子的模样清晰的映照在脑海之中。

不过古怪的是,每当他观想这个男子的时候,整体轮廓根本就无法观想出来,只能观想出一条真气运行的经脉路线,这条真气循环路线,在这尊模糊的身影中极为醒目,想不“注意”都难,杨行舟此时修行内功,真气运转依照的就是这条经脉。

此时打坐调息,自然而然的便观想起这尊男子的图像来,只是这一次观想之下,似乎这脑海里的男子模样清晰了一点,便是真气运行的路线似乎都发生了些许改变,多了一些不曾有的细小的经脉。

只不过此时杨行舟处在一种寂静观想的修行状态,心中波澜不兴,在感受脑海中观想图像发生变化时,体内真气也随心而动,自然而然的与图像中的运行路线化为一致。

登时一种极致的舒畅感从杨行舟四肢百骸中传来,一股热流凭空生出,如同温水一般浸润了他整个身体,好似一股小溪在他体内来回冲刷,将其脏腑内的淤血以及暗伤造成的种种不洁之物,全都冲刷到皮肤处,从毛孔中慢慢的流淌出来。

当体内最后一个一丝淤血被冲刷到杨行舟口内时,他陡然睁眼张口,一口黑血化为一道血箭喷出一丈多远,击打在远处的一株桂树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一口黑血吐出之后,杨行舟只感到体内真气沸腾如煮,四肢百骸全然是气,五脏六腑都好像被真气包裹,一股真气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禁不住站起身来,仰天长啸!

啸声如雷,沿着小院向着四面八方滚滚而去,此时天色黎明,多数人还未起床,杨行舟啸声潮水一般,一浪又一浪,使得一城皆惊,不少人起床查看。

此时丁典与凌霜华正走在大街上,准备返回凌府,杨行舟的啸声传来时,丁典已经到了凌府大门口。

他听到啸声之后,脸上露出惊骇之色:“杨行舟!他竟然修行到了这等境界!”

风云川的院子里,水岱等人听到啸声后,齐齐走到院内,相顾骇然。

杨行舟这一道啸声连绵不绝,一直过了盏茶时间方才渐渐低沉下来,渐渐消散难闻。

在这啸声消失之后好一会儿,陆天抒方才缓缓开口:“老四,这是不是他?”

水岱道:“确然是他!只是……怎么这才半夜时间不到,他修为怎么凭空涨了这么多?”

花铁干道:“之前他若有如此功力,我们院内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逃不脱他手!”

他们几个人都是修行高手,知道内功修行,尤其是气息搬运之法,一旦修行到了一个境界之后,便会觉得浑身上下,四肢百骸处处是气,到了那个时候,便会不自觉的吞吐罡气,口发异响。

可是能达到真气沸腾吞吐罡气境界的人,无不是世间一流高手,即便是他们几个人,此时也不过是勉强有此修为,而杨行舟年不及弱冠,便有如此功力,当真是可惊可怖。

尤其诡异的是,昨天晚上,杨行舟还被他们打的落荒而逃,今天早上便长啸震城,只是半夜时间,功力便提升到这个地步,简直是匪夷所思,不由得众人不吃惊。

院内安静了好长时间之后,陆天抒看向脸色不住变幻的风云川:“风兄,要我说,你还是不要招惹这小子啦!”

风云川哼道:“我还怕他不成?吞吐罡气了不么?我们风虎云龙还没怕过谁!”

陆天抒劝道:“风兄,你也是武林一脉,这次查案,也只是替你徒儿出头,现在你又何必因为一个贪官和莫须有的宝藏与这等少年俊才结仇?我看杨行舟这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睚眦必报,而且还报仇不隔夜!你得罪了他,恐怕日后将大大的不利!”

风云川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之色,但旋即收敛,哼道:“怕他作甚?我就不信,他还真的能做出无法无天的事情来!要不是看在陆兄你们几个人的面子上,老夫绝不饶他!”

水岱见他色厉内荏,忍不住暗暗发笑,急忙道:“多谢风兄仁义!待小弟找到杨行舟之后,便带他前来向风兄赔罪!”

风云川道:“别!千万别来,我可受不起!”

当下一番交谈之后,用过早饭,“落花流水”四人一起离去。

出了风府之后,陆天抒道:“老四,现在怎么办?你来拿个主意!”

水岱道:“先找到杨行舟这小子再说!”

他为了杨行舟的安危,舍了老脸去找丁典与风云川说和,却没有想到杨行舟竟然搞了这么一出火上浇油的戏码,差点让他一番努力全然白费。

这使得水岱心中极为恼火,此时出了风家大院之后,便想找杨行舟理论一下,同时准备劝阻一下他。

因此与三个义兄商议了一下,一起向杨行舟长啸之处走去。

且说杨行舟,一番长啸之后,只觉得百骸俱畅,感到全身上下,从来就没有这么好过。

“舒爽!”

他伸开双臂,体内发出噼里啪啦炒豆般的脆响,感受了一下经脉内奔流不息的浑厚内息,禁不住又惊又喜:“功力竟然增长了这么多!嘿嘿嘿,就不知这个时候,我与丁典他们,孰高孰低!”

第四十八章 约战

杨行舟是山贼属性,欺软怕硬那是他骨髓里就带来的东西,可又因为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因此做人上便有了底线和怜悯之心。

所以现在的杨行舟,在性格上颇有矛盾之处,他一方面潇洒不羁无法无天,另一方面却又谨小慎微,心细如发,有时候冷静非常,但有时候却又颇为冲动,脾气性格便是他自己都有点捉摸不透自己。

此时感应到体内勃勃真气,只觉得浑身上下便是每一根毛发上都充满了力量,力达发梢,登时惊喜交加,忍不住现在便要出去跟丁典、花铁干等人好好的打一场。

“我这应该是功力暴增之后产生的虚假幻觉!”

杨行舟迅速将自己不合理的冲动压下,微微凝神片刻之后,方才慢慢冷静下来,此时才有暇思考自己此时的状况:“我这修行的功法到底是什么功法?怎么还随着修炼自动产生变化?”

他返回屋内,换了一身衣服鞋子之后,从怀里摸出一张金箔。

这金箔看似黄金打造的金箔,实则比黄金可要坚韧多了,材质极为古怪,刀砍火烧,俱不能伤。

展开金箔之后,便看到在这金箔之上,刻画着一名坐镇虚空的威严男子。

这男子一身大红的长袍,头戴金冠,坐在一张巨大的交椅之上,脑袋微微低垂,双目下视,如同上古天帝俯视下界凡人一般。

这画像虽然只是刻画在金箔之上,但杨行舟拿在面前观看时,却还是生出一股子难以消除的诡异仰视之感,就好像这画像是活的一般,他甚至能感受到来自这画像注视自己的深沉目光!

他现在修行的功法,便是在观看这幅画像自行参悟出来的,此时感到心法有变,第一时间便将金箔拿了出来,准备对照一下金箔上的画像,看看是不是自己修行有误。

“咦?”

杨行舟看了这金箔上的画像一眼,忽然发现这画像相比以前,似乎有了点变化,好像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活力”,多了一种真实感。

他吓了一跳,凝神观瞧之下,发现画像还是那副画像,好像刚才只是自己看花了眼产生的幻觉。

“古怪!”

杨行舟大为惊讶,将手中金箔看了又看,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之后,方才关注起画像本身蕴含的道韵来。

凝神之下,脑海里观想的图像与金箔上的图像顿时发生了重合,一番对比之后,杨行舟发现这金箔上画像的道韵似乎与自己脑海里的画面起了感应,竟然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

似乎这幅画是活的一般,拥有独立的意识,竟然自己会在自己目光的注视下进行些微的调整。

杨行舟登感毛骨悚然:“这是什么情况?”

他呆滞在屋内,将这一页金箔拿在手中一脸纠结,想要扔掉又舍不得。

修行这门功法这么长时间,他才发现手中这金箔的诡异之处,但是自己修行的这门功法宏大浩然,又绝不像是阴邪法门,更何况此时已然修炼到了身上,想要忘记也不可能,暂时又没有发现对自己不利之处,此时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不管了,练都练了,便是害怕也晚了!这门心法正而不邪,我就不信能出什么问题!”

杨行舟光棍脾气上来,不再过多思考此事,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功法是好是坏,以后才会知晓,或许到时候自己还会遇到更好的武学心法也说不准,此时杞人忧天,未免太早。

他将思绪压下之后,脑筋登时灵活起来:“我刚才长啸吐气,定然惊动了不少人,此时还是先走为妙,估计一会儿就有人找上人门来。

他说走就走,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当即推门而出,毫无半点留恋之情。

杨行舟前脚刚走,水岱等人便已经赶了过来,却是扑了一个空。

且说杨行舟,离开住处之后,心中思忖:“我向前对水岱说,我要来荆州城杀梅念笙的三个徒弟,而今万震山已然被我当众斩杀,但是言达平和戚长发却还不曾杀掉,嗯,这戚长发既然从丁典手中得知了连城诀的秘密,而他手中又有唐诗选集,只要搞明白对应的数字,自然能将唐诗中的文字提取组合,以戚长发的心智,这事情自然难不倒他。我只在江陵城天宁寺等他便是!”

当初万震山、言达平和戚长发师兄弟三人,为了连城诀,在大半夜里,合围击杀了老师梅念笙,但他们却只得了一本唐诗选辑,预料中事关宝藏的连城诀却不见踪迹。

最后那本唐诗选辑还被戚长发偷走,最后被戚长发的女儿戚芳当成了夹鞋样的普通书本,放在了山洞之中。

戚长发会连城剑法,连城剑法就是一句句唐诗组成,而连城诀便是依照连城剑法中的招式在唐诗选辑中以编号跳字的形式组成的语句。

戚长发本人就会唐诗剑法,他自然能根据连城口诀找到宝藏的所在。

杨行舟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江陵城,天宁寺他更是来了很多次,那是为了将寺内金佛中的珠宝搬运出去。

他出了荆州城之后,轻车熟路便来到了天宁寺中,在寺内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无人来的痕迹,知道戚长发并没有过来,心道:“这戚长发老谋深算,为人极为隐忍,但他一辈子都为了这么一个宝藏打转,嘿嘿,既然已经知道了宝藏的秘密,早晚会前来寻找!这金佛如此大,他即便发现了,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搬走,我等他便是!”

当下返回自己之前买下的那个院子,只见院内依旧有血迹未消,昔日与血刀老祖打斗的痕迹犹在,于是打扫庭院,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他这个院子自从血刀老祖光顾之后,便已经成了鬼宅,整个镇上再也无人胆敢来院内居住,倒是清净非常。

杨行舟在这天宁寺旁边住了下来,每日里打坐调息,苦练血刀门的刀法,戚长发不急着来取宝,杨行舟更加不急。

他在这小镇上等了一个多月,戚长发没有等来,反倒是等来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传自荆州,来自丁典。

却原来丁典昭告天下,向杨行舟隔空约战:若是杨行舟有胆子与他比试一场,生死不论!

无论输赢,他们两人的恩怨将一笔勾销,反之,将继续以宝藏通缉杨行舟。

杨行舟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老子为什么要跟你决斗?”

第四十九章 守株待兔

“跟我决斗?”

杨行舟听到丁典的隔空约战之后,嗤之以鼻:“你说决斗就决斗?老子凭什么要答应你?”

即便是如今感到自己的修为已经不逊于丁典,他也不敢与丁典决斗。

怕死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他觉得不值。

如今他在暗而丁典在明,只要他不露面,丁典就很难找得到他,至于那些因为宝藏而寻找自己的人,杨行舟根本就不担心,反正谁敢对他不利,手中血刀砍过去便是,血刀老祖和丁典他都不惧,这些普通武林人士他更不会放在眼里。

况且现在他已经名声在外,被江湖上的人起了一个绰号,叫做“晴天霹雳”,形容他做事雷厉风行,如同雷霆一般令人难以招架。尤其是睚眦必报的性格,更是让人忌惮万分,这种亦正亦邪的家伙,还真没有几个敢招惹的。

尤其是最近这几天,他竟然下毒毒伤了落花流水江南四奇和风虎云龙中的风云川,最后连丁典都差点被他毒倒,一个人独对六名江湖一流高手,最后竟然还能逃出生天,这种胆色和本领,震动了整个江湖。

本来大家把他列为江湖青年高手中前几名的角色,与汪啸风齐名,可是随着他做的事情越来越多,汪啸风已经没有资格与他齐名了,现在的杨行舟,较之南四奇、北四怪也已经不遑多让,甚至连丁典与血刀老祖的风头,都难以压的过他。

他行事又百无禁忌,下毒偷袭撒石灰粉,种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这家伙却是做的兴高采烈,丝毫不为自己的名声着想。

当一个人不要面子,不在乎名声,做事情毫无半点顾忌,性格阴晴不定,亦正亦邪,偏偏又有着深不可测的修为时,那么对于这种人,大家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对他敬而远之。

吃饱了撑的,才会招惹这种人。

因此丁典虽然以宝藏的名义来悬赏杨行舟,可是随着杨行舟闹出的事情越来越大,很多动心的江湖人士也都打了退堂鼓。

如果对上杨行舟与对上丁典的后果差不多的话,那还不如直接从丁典这里下手,最起码丁典这里还有宝藏,而杨行舟却是光棍一人,生冷不忌,而且还不讲江湖道义,谁惹他,他连对方家人都不放过。

因此现在擒杀杨行舟的后果与逼迫丁典说出藏宝秘密的后果相差无几,有些江湖人士在多方思量之后,便重新将目光瞄准了丁典。

估计也就是因为这种情况,丁典方才向杨行舟隔空喊话,向他发出决斗战书。

荆州城。

落花流水南四奇中,水岱正和三名义兄在酒楼内饮酒,汪啸风在旁边作陪,至于水笙,最近与汪啸风生分了不少,如今已经离开了荆州城,返回了江南老家,不准备行走江湖了。

杨行舟当初说的话,她还是听在了心里,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她已经有了亲身体会,再也不向往仗剑天下的侠士生活了。

“几位前辈,杨兄弟有回复了!”

已经恢复伤势的林锦衣快步走到众人面前,对水岱等人道:“刚才杨兄弟让一名乞丐给丁典传了话,说他没工夫跟丁典决斗,因为他觉得不值。他说连城诀的宝藏他已经找到了,正在搬运里面的宝贝,现在没有时间理会丁典。”

他对众人道:“我刚从凌府出来,这是丁典亲自跟我说的,想来应该不会有假。”

自从林锦衣上一次当街喝骂丁典之后,丁典一直觉得对不住林锦衣,对林锦衣好生相敬,有什么事情的话,只要林锦衣询问,他必然会据实相告,绝不隐瞒。

这一次他与凌霜华已然决定双双殉情,至于合葬他们的事情,丁典已经托付给了林锦衣,在他的心目中,只有林锦衣值得托付,其余之人,包括南四奇与北四怪,他都防着几分。

“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会怂!”

听到林锦衣带来的消息之后,陆天抒哈哈大笑:“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奸猾似鬼,想让他正大光明的跟丁典打一场,想都不用想!”

陆天抒笑道:“其实以他的本领,恐怕已然不输你我,对上丁典,即便是不能取胜,但也有自保的把握,根本不会有生死之虞。但这小子谨小慎微,连这个险都不冒,这可真的是胆小如鼠了!”

林锦衣正色道:“陆前辈,此言差矣!他若是真胆小的话,就不会因为林某怒闯荆州府衙,甘冒奇险斩杀凌退思了!我与他只是一路上的交情,彼此根本都不了解,他就因为听到我的遭遇,便不顾生死为我报仇。若是这等英雄好汉也能说是胆小的话,恐怕放眼天下,已经没有几个胆大之辈了!”

他自从被杨行舟救出之后,又听到杨行舟斩杀了凌退思,因此对杨行舟百般感激,此时听到陆天抒揶揄杨行舟,便忍不住反驳。

陆天抒也不生气,道:“是啊,遇到含冤之事不顾生死挺身而出,这才不枉为江湖豪侠,在这方面,这小子的胆色还是有的!”

他对林锦衣道:“不过这小子行事多变,该英雄时英雄,该狗熊时狗熊,他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便是我也看不透。老四,你跟他打交道多,你倒是说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最后这句话却是说给水岱听的。

水岱沉吟道:“杨兄弟行事虽然多变,但是侠义之举却做不得假。斩杀血刀门宝象、打伤血刀老祖、杀死贪官凌退思、斩杀欺师灭祖的万震山,这一桩桩事情,无一不是侠义之举,杀这些人的时候,他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可见他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反倒是一个真英雄。”

他扫视众人,道:“他与丁典为敌,那是丁典之错,而不是他的错。与风云川为敌,那也是风云川主动招惹的他,而不是他作恶多端才被官府通缉。即便上一次他在风府下毒,也留有七分余地,若是真的想毒死风云川的话,他只需多加点毒药,怕是你我现在都已经成了死人!”

水岱说到这里,轻声道:“仔细想想,人家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便是飞扬跳脱,那也是为了生存,而不是为了作恶。几位哥哥,若论侠义,我们不如他啊!”

酒楼里登时安静下来。

且说杨行舟,他找了个乞丐让其去荆州城传话之后,再来到天宁寺中时,便看到一名身材干瘦的农夫扛着头走了进来,这农夫身材中等,留着山羊胡子,看模样就是普通老农模样。

他来到寺内东张西望,一脸的好奇,忽然看到了坐在殿前看书的杨行舟,登时吓了一跳,哎呀了一声,急忙行礼,道:“打扰相公了,小人这便离开!”

杨行舟看了这农夫一眼,眉毛一挑,身子慢慢直起,目光闪烁道:“想要离开?来了就不要走了,你还是留下罢!”

腰间血刀陡然出手,化为一道血光,向着农夫当头劈下。

第五十章 持刀在手

“你……”

对面的农夫见杨行舟血刀劈来,吓的肝胆欲裂,手中头猛然举起,砍向杨行舟脑袋,出手便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不是他想要与杨行舟同归于尽,实在是杨行舟出手太过突兀,这老农能在刹那间进行反击,便已经是应变神速了,当初的万震山在面对杨行舟这突如其来的一刀时,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杨行舟一刀斩下了脑袋。

面前这个农夫能够做到闪身反击,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应变本领了。

“果然有古怪!”

杨行舟下劈的血刀忽然变向,一个转折,血光闪动,便将砸来的头杆斩为两截,哈哈笑道:“你是不是戚长发?”

他刚才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看着凌厉凶狠,实则暗中收力,主要是起试探作用,并没有想过一刀将对面这老农斩杀的念头。

主要是这天宁寺作为一座残破的古庙,除了杨行舟来此之外,一向少有人来,现在这么一个扛着头的老农来此荒凉破败之所,实在太过可疑,因此杨行舟才会出刀试探。

在他这种如此突兀的攻击之下,除了有准备的人之外,所有人都会露出原形,在面对生死威胁时,无论是谁,都会为了保命而发挥出最大的潜力,在本能的驱使之下,自然而然的就会暴露出自己最为真实的应对方式。

他这么一试之下,对面这老者果然露出了马脚,若是寻常农夫,绝不会有如此修为,杨行舟第一个念头,就怀疑他是戚长发,除了戚长发之外,恐怕没有第二个武林人士知道天宁寺藏宝了。

对面老农从头的断杆之中抽出一把细长的剑,身子快速后退:“血刀在手,你是杨行舟?”

此时的杨行舟早已经名动江湖,武林中人都知道血刀老祖的血刀落到杨行舟的手中,此时见他手持血刀,行事有如此粗暴,这老农哪里还猜不出杨行舟的身份?

杨行舟哈哈大笑,人随到走,刀化血光,斩向对面的老者:“不错,我就是杨行舟!戚长发,我恭候你多时了!”

他血刀劈出,如光如电,对面这老者拼命躲闪后退,长剑接连挥动,却被血刀一截截斩断,他呼喝不断,一脸恐惧之色,

接连几刀劈斩之后,杨行舟的身子倏然顿住,收刀回鞘,看向面前呆呆站立不动的老农,笑道:“被人砍的滋味如何?”

这老农双目死死盯住杨行舟,轻声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杨行舟点了点头:“很好,看来你果然是戚长发!我还好没有杀错人!”

他对面前的戚长发道:“我杀你,一是因为我能杀你,另一个则是为了梅念笙。”

杨行舟“梅念笙”这三个字说出口之后,戚长发脸上登时变色,苦笑道:“原来是为老师报仇来啦!我欺师灭祖,确实该杀,你杀大师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杨行舟道:“不错!现在就剩下一个言达平了!”

戚长发低头看向自己的前胸和手臂,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原来挨刀的滋味是这样啊!”

噗噗噗!

一道道血箭从他的前胸喷射而出,随后两条胳膊齐肩而断,掉在了地上,鲜血喷泉一般从伤口处喷出。

戚长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仰天倒地,死于非命。

杨行舟嘿嘿冷笑:“你是不是有点死不瞑目?嘿嘿,死不瞑目就对了!梅念笙估计也是死不瞑目。”

当下将戚长发的头拿在手中,重新装了一个木柄,刨了一个坑,将戚长发埋了起来。

“果然是合该你死,自己就把挖坑的工具带来了,我要不杀你,天理难容啊!“

杨行舟将戚长发掩埋之后,用血刀削了一块木料当做墓碑,立在了坟头前,血刀刻了几个大字:杨行舟杀戚长发于此!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言达平了!”

杨行舟杀了戚长发之后,心中一阵舒爽,当下走出天宁寺,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直奔江陵城。

他来到江陵城之后,直接找到一家名叫竹排帮的作恶多端的帮派,将那帮众杀了一大半,最后对剩下来的几个人吩咐道:“我这有一千两黄金,悬赏昔日梅念笙的二徒弟言达平,如有能将言达平带到我面前者,这一千两黄金便是他们的。不过谁要是敢戏耍老子,老子杀他们全家!”

他说到这里,还真的掏出一大块黄金扔给了这些帮众:“你们若是办事得力,老子允许你们在这上面敲下一块来!”

他吩咐已毕,便即离开江陵,只是威胁的话留在了现场:“谁敢不好好做事,老子杀你们全家!”

他之前杀这些帮众的时候,那叫一个心狠手辣,几十名帮众说杀就杀,都不带眨眼的,现在扔了这么一大块黄金在这帮会总部,却没有一人敢生出占为己有的心思。

对于杨行舟的吩咐,这些人自然不敢违背,当天便将他的吩咐传了出去,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杨行舟出现在了江陵城!

几天后,几名觊觎竹排帮内黄金的武林高手,全都被斩掉了脑袋悬挂在了城门之上,这一下满城皆惊,很多人都熄了争夺黄金的心思,有些人真的开始寻找起了言达平。

一千两黄金,这放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笔大数目,武林群豪齐聚荆州城,那是为了大宝藏,可是这宝藏到底有没有,是不是真的,至今存疑,但是杨行舟仍在竹排帮的大金块却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千两黄金。

相比虚实难辨的传说中的宝藏,这千两黄金可是要实在多了。

有些聪明人就开始算这笔账,如果传说中的梁元帝的宝藏是真的,但是天下群雄蜂拥而至,真正能抢到财宝的人又有多少?

便是抢到了,又能抢多少?

多人一起抢的话,天知道会不会发生拔刀互砍的流血事情,其中风险实在太大。

况且即便是抢了一点宝贝,又能值几个钱?不可能有千两黄金这么多!

如此一算,反倒是杨行舟这千两黄金比较有吸引力,不就是悬赏一个言达平么,这家伙虽然号称“陆地神龙”,其实那只是江湖朋友给他的美称,真要是论起本领来,这言达平勉强也就是个二流不到的武者而已,几个人合力围剿,拿下他绝不会太难。

因此也就在杨行舟杀死了几个图谋黄金而不做事的家伙之后,剩下的江湖中人真的开始考虑捉拿言达平换取这千两黄金了。

不到半个月,便有一个叫做飞鹰帮的帮派,将言达平绑到了江陵城内,交给了竹排帮,准备领取这千两黄金。

“还真把他抓到了?”

听到竹排帮的通禀之后,杨行舟大为兴奋,当下装扮成竹排帮的一名普通帮众,暗中指使竹排帮的新帮主核对言达平的身份,待到一切都核对完毕,抓来的这人果然就是言达平。

杨行舟也不食言,指使竹排帮的帮主将这块黄金给了飞鹰帮众人,飞鹰帮众大喜,对着竹排帮众人千恩万谢,一群人将这块黄金用箱子装了,抬着箱子笑眯眯的走了。

待到飞鹰帮众人走后,杨行舟方才抽出血刀,来到言达平身前,一刀斩去他的头颅。在鲜血喷溅之中,他抬头看向前方屋顶:“丁兄,水前辈,你们都下来罢!”

他将言达平的无头尸身一脚踢飞,手中血刀轻轻抖动,笑道:“丁兄,你不是要与我决斗么?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比试一番如何?”

第五十一章 诛心

在言达平被送到江陵城时,杨行舟就知道一场争斗在所难免。

倒不是说言达平能翻出什么浪花来,而是自己既然放出风声,要以千两黄金换取言达平这条命,既然有人抓到了言达平,那么杨行舟自然得亲自出面核对,否则的话,千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一般人可不敢做这个主。

只要抓住言达平,那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杨行舟。

按理说,这言达平修为不低,又会用毒,又会乔装打扮,想要抓住此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可难度如此之大,这言达平还是在短短一个月之内便被擒获,这里面若是没有高手在其中出力,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不过这种情况也在杨行舟预料之内,因此他才会乔装打扮,打扮成竹排帮的弟子,为的就是暗中观察四周动静,看看到底都有谁在暗中窥视。

等将一切都探明之后,杨行舟这才挺身出刀,将言达平一刀斩杀,随后站在院内,扫视四周:“既然来了,都出来罢!”

墙外水岱的笑声传来:“杨兄弟,你好大的杀气!也好大的手笔!一千两黄金,说给就给,一个言达平值得这么多金子么?”

他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人还在院外,待到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已经从大门处走到了院内,侧头看了看言达平的尸体,发出一声叹息:“欺师灭祖,确然该杀,只是杨兄弟,你如此张扬行事,怕是日后少不了得罪一些高手……”

杨行舟笑道:“除了你们之外,这天下还有高手么?”

水岱一愣,道:“说的也是!”

他身为南四奇中的一位,已经是当世一流高手,放眼天下,能胜过他的人,不出一掌之数,而杨行舟此时的修为之高,估计已经不逊色与他,为人又是狡猾多智,而且还天生无耻,对于这种人来说,好像不用为他担心,反倒应该为他的敌人担心才对。

水岱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不由得哑然失笑:“是我多虑了!以杨兄弟的手段,这天下又有谁敢招惹你?”

杨行舟哈哈一笑,对水岱道:“水前辈,我待我与人了结一场恩怨之后,咱们再痛饮一场!”

他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屋顶:“丁典,来吧!你不是要与我决斗么?还等什么?出手便是!”

丁典的身影从屋顶后面慢慢冒出,沉声道:“杨行舟,你这次不跑了?”

杨行舟将手中血刀缓缓举起,淡淡道:“蠢货!当初明知不敌,我为何不跑?等着被杀吗?”

此时丁典已经从屋顶缓缓走到屋檐旁边,迈步向前,脚踏虚空,身子缓缓落在了院内,犹如一片树叶一般,落地无声。

寻常人若是从高处落地,必然如重物下坠,造成很大的响动,若是武道高手翻墙落地,运起轻身功法时,那也得快速下落,然后以脚腿的变化卸掉身体与地面的冲撞之力,这才能将动静减到最小。

可是丁典此时从屋檐处下落,却是如顺之坠,如棉轻飘,整个人浑不受力,似乎毫无半点重量一般,就这么落在了杨行舟面前,道:“这一次即便你想跑,也未必能跑得了!”

杨行舟见他如此轻功,眼角登时抽搐了几下,本来淡然的脸上急忙堆出笑容来:“啊哈,跑不了也没关系,有水前辈在此,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丁典:“……”

水岱:“……”

听他言下之意,若他不是丁典的对手的话,那看来会当场就会向水岱求救,而且毫不迟疑。

众人见过胆小的人,但那都是普通百姓,一般江湖上舔刀口过活的人,还真没有几个特别贪生怕死的,即便是真的贪生怕死,那也不会在外面表现出来。

可杨行舟如此本领,如此名气的一个人,竟然当众说出这般没脸没皮的话来,将所有人都惊住了,便是水岱都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他都感到害臊。

丁典哈哈大笑:“杨行舟,你还要脸不?这话你也能说得出来?”

杨行舟嘿嘿冷笑,道:“我便是再不要脸,也比不上你不要脸!”

丁典脸色一凝,道:“怎么说?”

杨行舟手指言达平的尸体:“此人是谁?”

丁典道:“自然是言达平。

杨行舟道:“他是谁的徒弟?”

丁典道:“那自然是梅念笙老前辈的弟子了!”

杨行舟嘿嘿笑道:“是啊,他是梅念笙的弟子,他的师兄万震山也是梅念笙的弟子,还有他的师弟戚长发也是梅念笙的弟子,他们师兄弟三人欺师灭祖,合伙杀了他们的老师,就因为一部事关梁元帝宝藏的连城诀!”

他说到这里,看向丁典:“可惜他们只是一群废物,三人合力偷袭,还是没能当场击杀梅念笙,被梅念笙跳入长江,逃到了一艘客船的船底藏身,最后爬到客船上,将连城诀和神照经传给了一个叫做丁典的年轻人。丁兄,我说的对不对?”

丁典神情怅然,似乎想到了当初自己夜游长江搭救梅念笙的情景,点头道:“不错,梅老先生确实把神照经和连城诀传给了我!”

杨行舟道:“着啊,你得了连城诀和神照经,那就算是得了梅念笙的衣钵,把他说成你半个老师,这不为过吧?”

丁典微微一愣,片刻后点头道:“不为过!”

杨行舟道:“你既然是梅念笙半个徒弟,那他三个弟子欺师灭祖,杀了梅念笙,你自该勤修武艺,待到日后修为有成,清理门户,为梅念笙报仇。可你怎么做的?得了宝藏秘诀之后,为女色所迷,为虎作伥,梅念笙如此大仇,你竟然悉数抛之脑后,嘿嘿,那万震山就住在荆州城内,以你的修为,想要杀他,不费吹灰之力。你在荆州,他也在荆州,人家都成了荆州城赫赫有名的万大老爷,万大员外,我怎么不见你对他动手?”

丁典脸色惨白,不敢直视杨行舟的眼睛,喃喃道:“是,我……我被关在监牢,并不知万震山名震荆州的事情……”

“你放屁!”

杨行舟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难道就不会打探么?你要耳朵干什么?你要嘴巴干什么?你不会听,不会问么?他妈的,你在监牢里被凌退思穿琵琶骨,挑断脚筋,竟然还甘之若饴,毫无反抗之意,你这种贱货满天下找不到第二个!你为了一个娘们,对不起父母兄弟,为了一个娘们,对不住死去的梅念笙,更对不住武林同道!天地君亲师,你一个对得起的都没有,你还说我不要脸?”

他说话间身子前冲,手中血刀直劈丁典脑门:“咱俩到底谁才是不要脸!”

第五十二章 双推掌

无论是丁典还是围观众人,谁都没有想到,这杨行舟上一刻还义正言辞的痛骂丁典,下一刻就手持血刀,对丁典痛下杀手。

这转变如此快,令所有人都有点措不及防的感觉。

但他们措不及防也还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丁典身为被杨行舟攻击的人,在刹那间便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杨行舟此时修为已然不低,又是蓄意出击,这对着丁典的当头一刀,当真是又快又狠,等闲武者别说是被突然袭击,便是全神贯注凝神以待,也未必能躲得过杨行舟这如此凌厉威猛的一刀。

丁典此时被杨行舟的诛心之言说的脑子大乱,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但面对杨行舟暴起一刀,事关生死之时,陡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身子暴退,于间不容发间躲过了杨行舟劈来的一刀。

“噗!”

饶是他躲得快,还是有一块衣角被杨行舟一刀斩断,顺风飘飞。

“厉害!就这都能躲得开!”

杨行舟心中暗惊,一刀斩空之后,快步上前又是一刀,他得势不饶人,占了先机之后,手中血刀化为一道道血光,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狠过一刀,杀的丁典不住后退,竟然一直没有反击的机会。

“快住手!杨兄弟,不要冲动!”

旁边的水岱此时才反应过来,叫道:“手下留情!”

杨行舟出手实在太快,从持刀暴起,到杀的丁典节节后退,这期间也就一眨眼的时间,可就在这一眨眼的时间内,杨行舟已经斩出了十几刀。

在水岱说出劝阻的话时,他又是几刀劈了过去,杀的丁典一口气怎么也缓不过来,根本就没有还击的机会,只能快速后退。

砰!

只在片刻之间,他已经从院内退到院墙处,在后背触及墙壁的一瞬间,丁典运气后背,“轰隆”一声撞破了墙壁,身子向外跌去。

正在疯狂出刀追逐的杨行舟,身子倏然停住,忽然收刀回鞘,看向墙外笑道:“好啦,咱们这便算是比试过了,告辞!”

迈开大步,转身便要离开。

现场众人:“……”

水岱一脸愕然道:“杨兄弟,你这……”

他想说你这太不地道了,砍完就跑,未免太过不成样子,但是想到丁典的厉害,以杨行舟此时的修为,对上他必然输多赢少,此时占了上风后立即撤退方才是明智之举,只是脸面上须不好看。

好在杨行舟好像不太在乎脸面,水岱似乎不用担心这一点,因此这一句话没有说完,便即住口不说。

杨行舟道:“水前辈,我可是听了你吩咐,手下留情了,不然的话……哼哼——”

他一脸宽宏大量同时夹杂着遗憾的表情:“——我早就一刀砍死他了!”

水岱:“……”

刚才他痛骂丁典,故意分他心神,之后趁机暴起出刀,砍向丁典,虽然是当面出刀,但实则与偷袭无疑,不然的话,也绝不至于把丁典逼成这样,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令现场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大家也不是没有见过无耻之人,但是像杨行舟这般修为的无耻高手,却还是第一次得见。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以杨行舟此时的修为,即便比不上丁典,但也绝不会相差太多,否则也不能把丁典逼成这个样子。

要知道就算取巧偷袭,面对丁典这个层次的高手,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天下能有杨行舟如此身手者,绝不会超出两手之数。

可他如此修为,却能如此不顾脸皮的睁眼说瞎话,当真是令现场所有人都生出惊叹之心,原来武林高手中也会有没脸没皮的家伙!

杨行舟说走就走,片刻间便已经跨过大半个院子,便在此时,丁典愤怒至极的声音传来:“你别走!”

破空声动,只是一瞬间,他已经从墙外跳回院内,一阵风一般冲到杨行舟身后,喝道:“接我一掌!”

以他的身份,本不应该在背后对杨行舟出手,可此时怒火攻心之下,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想杀了杨行舟以后快。

杨行舟听风辩位,也不回头,反手便是一刀,这一刀角度刁钻,乃是自下向上斜斜挑起,斩向了丁典下身,丁典身子倏然后退,躲过这一刀之后,长剑已然出鞘,刺向杨行舟后腰。

杨行舟身子陡然拔高,人在空中转身,躲过这一剑之后,手中血刀砍向丁典脖颈。

两人以快打快,刹那间便交手十余招,兵刃撞击声响成一线,不绝于耳,旁观众人看的眼花缭乱,连两人如何出手都难以看清楚,无不骇然。

刚才还有人看杨行舟说话做事没脸没皮,心中对他极为鄙视,可是现在看到杨行舟与丁典之间的正面交手,才真正知道杨行舟到底高明到了什么地步。

现在江湖上一直盛传丁典练成了神照经上的功夫,一身修为天下无敌,但是到底厉害到了什么地步,大家却是想象不出来。

直到此时,杨行舟与丁典这一场大战,才让现场众人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

眼看着杨行舟与丁典两人在现场化为两团幻影,刀剑化为一道白光,一道血气,在院内滚来滚去,破空之声响彻院内,大家俱都脸上变色,看的眼热心跳,轰然叫好。

一名老者喃喃道:“这……天下竟有如此神功!如此剑法!”

旁边一名青年道:“刀法可也不比剑法差啊!”

水岱身子凑近,紧张的鼻尖冒汗,手中长剑缓缓拔出,此时杨行舟与丁典打到这个程度,胜负之在顷刻,生死也只在瞬间,若是有人落败的话,水岱还真没把握能当场救人。

此时院外又走来了几个人,正是风云川和落花流水中的其余三位。

看到他们几人来了,水岱方才送了一口气,急忙迎上前去,道:“几位哥哥,这两人打起来了,一会儿到了生死关头,还请你们出手阻挡一下,我一个人怕是挡不住他们俩!”

为首的陆天抒看着院内的丁典与杨行舟,一脸的难以置信:“这小子现在这般了得了?”

他手中大刀拔出,道:“大家伙一起上前吧,咱们一两个人怕是拦不住他们!”

他眼力高明,只看杨行舟与丁典的交手,就知道这两人的厉害,自己是绝不能分开两人的,除非一起出手,才能把杨行舟与丁典拦住。

此时场中杨行舟陡然一声暴喝,手中血刀倏然飞出,闪电般斩向丁典胸口,随后踏步向前,双掌前推,这一推之力直有撞城崩山之感,众人只看这势头,就难以自禁的在心中生出一种不可匹敌的念头来。

这一掌不是血刀秘籍中记载的武学,也不是金箔上的功法,而是杨行舟在黑风寨中,跟老当家学的一招掌法。

据老当家说,这只是一招残招,是他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一名高人后,人家传给他的一招,虽然只是一招,但威力不凡,昔日老当家遇到强敌时,只要使出这一招来,几乎应者立仆。

不过他倒霉催的,得罪了当初的白衣剑士,还没来得及用这一招呢,就被人一剑斩了,现在整个山寨也就杨行舟还会这一招,其余之人更不用说了。

现在他这一招使出,双掌前推之下,只觉得浑身劲力瞬间被一股奇妙的力道给整合到了一起,由足底过腰部,一直到双手,所有关节,节节贯通,打出之后,畅快难言。

丁典脸色剧变,躲过杨行舟血刀之后,对于这双推掌却是难以避过,当即双手提起,与杨行舟对了一掌。

轰!

双掌相对,丁典一声闷哼,身子离地而起,撞向了远处的墙壁,竟然从原来的窟窿处飞了出去。

杨行舟身子一颤,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真气点滴不存,他看着飞出去的丁典,嘿嘿笑了几声,弯下腰来单膝跪地,不断咳嗽,却是怎么也站不起来。

刚才这一招,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

第五十三章 义正辞严

嗖嗖嗖!

在杨行舟双掌将丁典打飞之时,便有几道身影快速向丁典追去,与此同时,水岱的声音从杨行舟耳边响起:“杨兄弟,你还好么?”

他没有夸赞杨行舟竟然能打飞丁典,而是第一时间关心杨行舟的状态,这令杨行舟心中一暖,心道:“现场之中,怕是只有水前辈才会真正的对我有几分关切,其余之人,怕是老子死了他们高兴者居多!”

正这么想着,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从远处传来:“杨大哥没事吧?”

竟然是水笙的声音。

她本来已经决定返回老家,不履江湖,可是听到有关杨行舟的事情之后,却还是有点放心不下,竟然骑着马儿独自来到了江陵城,暗中察看有关杨行舟的消息,便是连水岱都不知道。

“笙儿!你怎么来啦?”

水岱听到水笙的声音之后,登时吓了一跳:“你不是回家了么?”

水笙分开众人来到杨行舟身边,道:“我又想爹爹啦,就从家里又走了出来!”

她口中说着想水岱了,但说话之时,眼睛却一直盯着杨行舟,一脸的关切之色,眉头皱起,似乎杨行舟受伤比她自己受伤都令她难受。

水岱心中一突,心道:“这哪是想我,这明明是想杨行舟这小子了!不过笙儿与啸风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现在笙儿忽然移情别恋,这有点不太好……不过啸风这孩子人品确实有点问题,与笙儿非是良配……”

他心中沉吟之时,杨行舟已经缓缓站起,笑道:“多谢前辈关心,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水笙姑娘也来了?嘿嘿,因为我这么一个浪子,却引的这么多人前来,杨某当真是受宠若惊!”

水笙见他脸色发白,但浑身误伤,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杨大哥,你没事就好……我……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杨行舟对她点头致谢:“没事的,若是我打不过,我早就跑啦!”

水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生平所见之人,无不是端庄肃穆之辈,就连表哥汪啸风,平日里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因此做事情一向注重礼节,生恐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被别人耻笑,特别是在人多的时候,就更要注意形象,不敢给老水家丢人。

可杨行舟行事却是无法无天,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而且丝毫不在乎脸面,打不过就跑,干不过就怂,干的过就嚣张跋扈,干不过撒腿走人,从来不知道丢人是什么东西,堪称嘴脸可耻。

可就这么一个人,却为了搭救一个少女,而对血刀门的高手动刀,之后为了一个路上没见过几次面的人怒闯荆州府衙,斩杀知府凌退思,之后更是与血刀老祖动手,斩杀万震山,在血刀老祖手中解救水笙,又出千两黄金悬赏言达平。

这一桩桩事情,挑出任何一件来,那都算得上是难得的侠义之举,任何一件都是震动江湖的大事情,可做出这件事的人却还是杨行舟。

其人行事古怪,但不能掩盖他行侠仗义的事实,尤其是大白天怒闯荆州府大堂的事情,这震动了整个江湖,多少英雄豪杰听到此事时,都是热血沸腾,恨不得浮一大白,为壮士豪侠喝彩。

水笙一开始对杨行舟也一百二十个不顺眼,但是接触的多了,了解的多了,才发现杨行舟此人活的那才叫坦率真实。人家怂也只是嘴里怂,做事情从来不怂,反而比一般人有骨气的多,也有勇气的多。

现在听杨行舟说“打不过就跑”,水笙只是觉得好笑,心道:“找遍天下,恐怕也就只有杨大哥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个‘跑’字来!”

大多数江湖人士都是把脸面看的比性命都重要,人越多,就越是注重脸面,就怕露怯丢人,可杨行舟却毫不在乎,从来就没有一副高手的样子。

而且看样子,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高手。

见水笙看着自己笑,眉眼之间大有情意,杨行舟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姑娘怕不是对我有点意思!”

他此时毫无成家之念,更不想祸害良家妇女,最喜欢的乃是勾搭江湖上的浪女和流连烟花勾栏之地,与这些人在一起厮混,杨行舟毫无心里负担,玩够了提裤子走便是,谁也不用为谁负责。

可是像水笙这样的姑娘,他可就有点敬谢不敏了,真要是招惹了人家,回头在提裤子不认人,那也太不是东西。

他正想跟水笙说点什么时,忽然破空声响,丁典与风云川几人已经从墙外翻了回来。

丁典披头散发,一身泥土,模样颇为狼狈,他跳回院内之后,定定的看了杨行舟几眼,道:“你刚才用的是血刀门的刀法,怎么忽然就改成了掌法?杨兄,你藏拙于内,刚才故意示弱,打消我对你的防范之心,之后又用血刀门的功法迷惑丁某,直到最后才显露真实本领,以掌法将我打飞。嘿嘿,原来你最擅长的是掌法而不是刀法。”

他脸上涌现出极大的佩服之情:“真有你的!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用掌法对敌,一直隐忍,直到今日与我对敌,才显露出真实修为。我输得不冤!”

杨行舟转过身子,看向丁典,道:“丁兄,胜负就这么重要么?”

丁典道:“身在武林,便有争斗之心,你也是武林中的豪杰,如何会问出这种话来?”

杨行舟摇头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与人争胜负,我只是想杀几个人而已!”

丁典道:“只是杀几个人吗?”

杨行舟道:“不错!”

他手指院内言达平的尸体,道:“这言达平与万震山、戚长发师兄弟三人,觊觎恩师梅念笙的连城诀,欺师灭祖,杀害了梅念笙,一直逍遥到如今。嘿嘿,这件事你知道,你可以不管,姓杨的却看他们不惯。你不管,我来管!”

杨行舟嘿嘿笑道:“我第一次来荆州,本来是想要杀万震山,结果阴差阳错,却杀了凌退思,还跟丁兄做了一场,被你打伤,养了好几天。”

丁典听他提及梅念笙与万震山等人,忍不住低下头来,脸色发红,羞愧难安。

他接了梅念笙临死时托付他的连城诀和神照经,却因为凌霜华的缘故,身陷囹圄,只想着跟凌霜华成双成对,却对梅念笙的大仇忘到了脑后。现在想来,实是不该。

林锦衣说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杨行舟说他对不起任何人,绝非夸张之辞,乃是中肯之言。

他心中羞愧,不敢与杨行舟对视,之前还觉的杨行舟滑稽可笑做事可耻,可现在却发现真正可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人家。

便听杨行舟继续道:“之后我对血刀老祖出手,杀万震山,杀戚长发……”

水笙在旁边惊呼道:“杨大哥,戚长发也被你杀啦?”

院内众人一阵大哗。

最近因为连城诀宝藏的事情,一大群人都在找寻戚长发,但是找了这么久,却都是一无所获,可见戚长发此人藏的多么严实,倒是言达平被杨行舟悬赏之后,很快就被众人抓获。

两厢一对比,就可以看出这戚长发比言达平狡猾多了,可即便如此,还是被杨行舟杀掉,由此可见杨行舟的手段。

戚长发号称“铁锁横江”,最是狡猾多智,现在也死在了杨行舟手里,现场众人想到自己之前对杨行舟也动过的心思,无不后怕。

但片刻之后,所有人心中都涌出一个念头来:“连城诀!他杀了戚长发,他一定向戚长发逼问出了连城诀的秘密!”

这个念头一出,众人的呼吸声都粗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扬长而去

杨行舟将自己杀死戚长发的事情说出来之后,察言观色,便已经知道场中之人的想法,不过他对这种局面也早有所料,对此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站在院内扫视众人,嘿嘿笑道:“你们是不是在想,我杀了戚长发,自然也知道了宝藏的事情?”

他此时挟打败丁典之威,目光如电,现场但凡被他目光扫视之人,俱都心中惴惴,便是陆天抒、花铁干等人也都感到杨行舟的目光犹如实质,扫在身上时,头皮一阵发麻。

水岱急忙道:“杨兄弟,以你的手段,斩杀戚长发怕是没有与他说过话罢?”

杨行舟笑道:“我见了他拔刀便砍,何必还废什么话?”

水岱松了口气,道:“你是几刀杀死他的?”

杨行舟已知水岱这是有心帮自己,当即笑道:“杨某杀人,最喜暴起出刀,戚长发本领不坏,一连接了我七刀,到第七刀的时候,才被我斩去双臂,看开胸膛。”

现场众人想到杨行舟绰号就叫做“霹雳雷霆”,又被称为“晴天霹雳”,形容他出手又狠又快又是令人措不及防。

以他的本领,便是正面对敌,戚长发也不未必能招架住几招来,更何况杨行舟最喜偷袭,戚长发能挡得住杨行舟七八刀,那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刚才杨行舟对丁典暴起出刀的场景,众人还都历历在目,想到戚长发竟然能挡得住杨行舟七八招,都对戚长发大为钦佩:“倒是小看了这个‘铁锁横江’,可惜他遇到了杨行舟,就这么被不讲理的杀了,连宝藏都没来得及说。可惜,可惜!”

现在大家基本上都相信了杨行舟的说辞,觉得依照此人的出手风格,那戚长发还真有可能被他雷霆一击给杀死了。

“可惜!可惜!”

便是旁边的风云川都露出遗憾之色:“杨兄弟,你问清楚宝藏的下落之后,再杀他也不迟!”

他对杨行舟道:“这几天丁兄对我们说了宝藏的事情,原来连城诀只是一个个数字口诀,须得梅念笙一脉的弟子才能凭借口诀查到宝藏地点,现在你把他们戚长发他们都杀了,就算是有口诀也找不到宝藏地点啊!”

杨行舟很奇怪的看了风云川一眼:“难道万震山就没有徒弟么?”

风云川道:“有是有,只是他们似乎学得不太全面!”

杨行舟看了风云川几眼,瞬间明白了一件事,看样子这几天他似乎是去过万震山的家里,找过万震山的弟子,逼问过他们的剑法武功,应该是万震山所传有误,才使得风云川如此在乎戚长发的死活。

行舟对此人越发的看不起,道:“那关我屁事!”

川老脸一红,道:“是是是,这确实跟杨兄弟无关!”

他在这讨了个老大没趣,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又不想与杨行舟撕破脸,当即转过身子向院外走去,边走边道:“杨兄弟,你现在已经是朝廷的通缉犯,日后行事还请你多多收敛,否则的话,我那些徒儿身在公门,不好做事!”

他们“北四怪”本是成名多年的武林高手,早就不管官府的事情了,风云川这是因为自己的徒弟是六扇门的总捕头,荆州城发生杀知府的大事情,他担心徒儿处理不了,这才亲自来南方处理此事。

现在见杨行舟已成气候,风云川知难而退,知道“杀知府的江洋大盗”自己是不可能将其捉住了,为今之计,就是随便抓几个毛贼充数,应付差使便是,倒是连城诀的宝藏须得好生在意。

宝藏动人心,风云川虽然修为高明,却也不能免俗,梁元帝如此大的宝藏,便是朝廷都被惊动了,何况他这一介武夫。

杨行舟见他离去,笑道:“公门?公门若是有用,血刀老祖早就被抓住了!你们连血刀僧都抓不住,还想抓我?真以为杨某手中宝刀不利么?”

风云川身子停了一停,继续向外走去:“无论如何,还请杨兄弟不要太让我的徒儿们难做!”

杨行舟懒得理会此人,对水岱道:“水前辈,我昔日曾对你说,我要杀梅念笙的三个弟子好为他报仇,现在我终于做到了,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只是血刀僧还不曾伏法,令我好生不快。”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递给水岱:“这里有一万两白银,还请前辈保管,替我悬赏一下这血刀僧。能活捉血刀僧者,赏银万两,能杀死他者,赏银九千两,能取其一条腿者,赏银三千,两条腿者,给他们七千两,便是一根小脚趾也可以算钱。嘿嘿,我要把血刀僧浑身上下的零件都标注上价格!”

水岱还从未听说过这般悬赏的,伸手接过杨行舟递来的银票,问道:“杨兄弟,你哪来这么多钱?万两银子说拿就拿。”

杨行舟笑道:“谁家有钱,为富不仁,我便去他们家借一点花差花差,钱倒是不愁花!”

水岱道:“若是这样的话,杨兄弟,你可就坐实了江洋大盗的身份了!”

“坐实便坐实,我还怕官府不成?”

杨行舟晒然道:“当今朝廷乃是一坨屎一般的存在,有什么好怕的?”

他不欲在这里多待,对众人抱拳笑道:“小弟今日事了,这便告辞。若是谁想要抓我跟丁兄换取连城诀宝藏秘密的人,现在可以动手了,过时不候哈!”

丁典闻听此言,急忙道:“杨兄弟,我拿宝藏悬赏你的事情,就此作罢!我早就说过,只要你肯与我比斗一场,无论输赢,咱们以往之事一笔勾销!”

杨行舟哈哈大笑:“倒是小看你了!丁兄,你若真有志气,何必在江湖鬼混?令堂为你取名丁典,那是取自‘三坟五典’中的‘典’字,你若不死,不若考取功名,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也好为赎你昔日之罪!”

丁典沉吟不语,片刻之后,抬头道:“丁某罪不容赦,死志已决,这造福一方的事情不如让杨兄替我做罢!你若是信得过我,一月之后,还请送我一程,届时我还有事相托。”

杨行舟微微一愣:“你真要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以有用之身做此无用之事,你又对得起谁?”

他一脸不屑:“老子生平最看不起懦夫,你愿意去死,那便死好了,只是你家祖坟荒草成堆,不知日后还有谁去打扫?嘿嘿,你可真是大丈夫!”

杨行舟抚掌大笑道:“好好好!果然是痴情种,便是梁祝都比不过二位!你们尽管去死,兄弟日后必然为你们传扬美名!”

他边笑边走,片刻间便离开了大院,向江陵城外走去。

只有丁典脸色铁青,站在原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第五十五章 一声叹息

杨行舟离开江陵城之后,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城墙,哈哈一笑,只觉得心中畅快难言。

他前世看连城诀这本书的时候,只觉得书中之人,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其余的尽皆该杀,这一次来到此界,终于得偿所愿,将梅念笙的三个徒弟一一斩杀,又杀了凌退思,现在丁典死志已决,不日也会身死,当真是大快人心。

杨行舟不明白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推崇丁典与凌霜华的狗屁爱情,这简直是莫名其妙,这种畸形扭曲的感情,竟然还有人表示认同,实在是让杨行舟难以理解。

“现在只差一个血刀僧和他的血刀门了!”

现在原著中几个杨行舟觉得最该死的人,几乎都被他杀掉,只有血刀老祖还潜逃在外,但在杨行舟眼中,血刀老祖的逃走,只能算是“分批次出逃”,毕竟他逃走的只有一个身子和两条腿,两条胳膊却都被杨行舟斩了下来。

“嘿嘿嘿,这血刀僧以后不能叫做‘血刀’了,他应该换一个绰号才行,叫做‘化整为零’才对!”

想到血刀老祖的两条壁臂膀都被自己斩掉,便是日后的吃喝拉撒都成了大问题,杨行舟忽然觉得,其实现在不用杀掉血刀僧,这种失去双臂的状态估计比杀了他更令他难受。

“不过还是杀了稳妥,他祸害了那么多的无辜民众,只是斩去双臂也难偿昔日罪孽。”

金钱的魔力有时候是大于真理的,现在杨行舟出价一万两白银,悬赏血刀老祖,而且还能化整为零的标价格,尤其是血刀老祖此时已经被杨行舟斩去了双臂,实力大减,登时就令江湖无数高手心动。

全盛时期的血刀老祖,天下没有几个人敢招惹,要知道当初凌退思的龙沙帮就是因为得罪了血刀老祖,就惨遭血刀老祖报复,偌大的一个帮派都被血刀僧一个人给杀的七零八落,连龙沙帮的老大凌退思都不得不隐姓埋名。

这等凶人,手段如此残忍,本领如此高强,自然没有几个人敢招惹他,但是所谓墙倒众人推,痛打落水狗,现在血刀老祖两条臂膀都没了,实力大不如从前,众人畏惧之心尽去,贪婪之心大作。

因此当水岱将杨行舟悬赏的数额说出去之后,轰动了整个江湖。

之前他以千两黄金悬赏言达平,还有不少人将信将疑,很多人为求稳妥,不曾出手,直到飞鹰帮的人抓住言达平真的领取了一千两黄金后,这些人方才懊悔不已。

现在杨行舟再次以万两白银悬赏,已然无人怀疑他能否拿出钱来,尤其还有水岱在其中担保,自然更不会有信誉问题。

一万两白银可不是个小数目,普通百姓一年能有十两银子结余,那都能称之为小康之家,一万两银子对谁来说,都是一笔大财。

连城诀的宝藏虚无缥缈,哪有这悬赏的白银实在?

也就在杨行舟离开江陵城之后,不少人都关注起血刀僧的下落来,便是官府公人都大为心动,竟然也对血刀僧发出来海捕文书,悬赏白银一千两。

杨行舟听到官府的悬赏数目之后,禁不住摇头感叹:“还是你们赚钱狠呐!”

此时的他已经沿着长江远离了江陵城,一路向西而去。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去京城走了一趟之外,对于川陕之地,川藏之地,大江南北,方圆几千里地却是不曾游历过,这一次了却了一桩心事,心中舒爽之下,便生出游历天下的心思来。

以他此时的修为和行事方法,行走天下,想不出名都难,路见不平就管,打不过就跑,然后再偷摸着回去报仇,一路行来,各地江湖匪类无不闻风而逃。

他们这些匪徒做事不择手段,为人阴险毒辣,可杨行舟做起事情来,比他们还不是东西,要论害人的伎俩,杨行舟比他们都要精通,坑蒙拐骗、敲闷棍、砸黑砖、放火、下毒,杨行舟用起来比这些贼人都在行,就连偷东西都比扒手厉害。

也就一个月时间,杨行舟已经名满江湖,成了很多人口中的禁忌,听到他的名字都害怕。

这一日,当杨行舟正将一名号称“长江以北偷王之王”的家伙全身上下都偷了个精光时,忽然听到了丁典与凌霜华一同自杀的消息。

他自杀之前,将连城诀和神照经托付给了林锦衣,林锦衣不贪图这等财物,也知道这是杀身祸患,因此将丁典与凌霜华合葬之后,便即将连城诀秘密公布了出来,至于神照经,则交由水岱保管。

因为连城诀与梅念笙传下来的唐诗剑法有极大关联,想要破解连城诀的秘密,就得找到会唐诗剑法的人,因此无论是万震山的徒弟还是言达平的徒弟,全都有人在找寻,一时间江湖纷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嘿嘿,这丁典还真是一个痴情种!”

杨行舟听到丁典的死讯之后,心中生出又是鄙视又是可惜:“死得好!死的妙!谋而不忠,生而不孝,做事不仁,对人无义,他要是不死,那才叫没天理!只是可惜了他一身本领!”

以此人的文采武功,放在整个天下,那也是上上之选,若有这般武功才气,做什么不好?读书、经商、做官、务农,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可他偏偏成了一个江湖浪荡子,不务正业,最后因为一个女人自甘堕落,身陷囹圄,当真是可惜了大好的前程。

“不过他这一死,江湖又免不了一场大乱,水岱还好说,尽可以支撑住局面,林兄修为不高,为人又过于实诚,怕是有点危险,我得帮他一帮!”

杨行舟当即赶往荆州,待到他走到荆州城凌府门前时,就发现正有一帮江湖人士围拢在凌府之外,一脸的不善,贪婪之情一望便知。

“还真有不开眼的啊?”

杨行舟眉毛一扬,血刀倏然出鞘,化为一道红光插在了凌府大门处的石狮子之上,发出“嗡嗡”颤鸣之声。

这石狮子质地坚硬,而杨行舟竟然只凭一掷之力,就能将血刀插入其中,这固然与血刀锋利脱不了干系,但更重要的是他的功力深厚,臂力强劲,才能做到这一步。

“血刀?”

“杨行舟的血刀!”

“不好啦,杨行舟来荆州啦!”

“快走!快走!迟则不及!”

当看清楚是石狮子上插着的血刀时,凌府门口的一群江湖人士俱都大吃了一惊,“呼啦”一声远远的散开,脸上露出惊惧之情。

杨行舟大步走到门前,伸手将血刀抽出,扫视四周,喝道:“滚!”

片刻之后,整个大街都清净了。

大门被人轻轻打开,水笙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笑颜如花:“杨大哥,你来啦?阿爹说了,你这几天肯定会返回荆州的,真让他说对啦!”

第五十六章 礼物

“水姑娘?”

见到水笙,杨行舟微微一愣,心道:“如今这荆州城已经是武林漩涡,你一个姑娘家,瞎掺和什么?水岱也是,好好的一个闺女,让她在家种花养草多好,跑什么江湖!”

他心中如此想,嘴里却是笑道:“这才几天没见,水姑娘长得有漂亮了!”

说到这里,从怀里掏出一串珍珠,递给水笙:“这几天刚刚得到一串宝贝,所谓明珠赠美人,送给水姑娘正合适,区区薄礼,还请笑纳。”

水笙见杨行舟手中的这一串珍珠,一个个足有手指头肚大小,颗颗光华圆润,更难得是几十颗珠子都是一般大小,这种珠子,单只是一颗,就价值两三百两白银,而这么大这么匀称的一串珠子,其价格比单个的珠子起码要高出一倍不止,光着一串珠子,就得价值上万两白银。

杨行舟口中说是薄礼,这可是一点都不薄,反而是有点重的吓人。

水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道:“好漂亮!”

手掌伸出,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摇头道:“杨大哥,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杨行舟哈哈一笑,随手扔出:“一串珠子而已,值得甚么?”

水笙吃了一惊,急忙伸手接住,嗔道:“你这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就不怕摔坏啊?”

杨行舟边走边道:“反正是送给你的东西了,心疼是你,又不是我!”

水笙白了杨行舟一眼,看了看手中的这一串珠子,感受着手心处传来的珍珠特有的圆润质感,两腮生出红晕,低头轻声道:“杨大哥,多谢你啦!”

她柔声道:“其实你能来荆州我就很高兴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听到你在江南江北与人赌斗搏杀时,我有多担心。不过阿爹说,你狡猾多智,又……又有点不太要脸面,嗯,这是阿爹说的,不是我说的,他说整个天下的好手都死绝了,你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我这才放下心来。这一次林锦衣得了丁先生的宝藏和神功,我本来是不想来荆州的,但是阿爹说你会来,我便跟他一起处理丁先生的后事,其实我才不稀罕什么宝藏神功呢,我主要是想……咦?人呢?”

她抬头看时,只见杨行舟已经大步走远了,眼看已经进入了第二道垂花门,而里面水岱与林锦衣已经迎了出来。

水笙气的狠狠跺了跺脚,把凌府院里的青砖都跺碎了两块,气呼呼的向杨行舟追去。

“哈哈,杨兄弟,你终于来了!”

水岱与林锦衣从内院同时走出,不待林锦衣说话,水岱便已经大笑出声:“我这段时间听到的江湖消息,十有八九都是你的事情,什么抓山贼啦,杀贪官啦,与人赌斗啦,更重要的是,你竟然将‘风虎云龙’四位高手会了一遍,虽然外界都传你们胜负未分,但以老夫来看,你绝不会吃亏的那一个!”

杨行舟嘿嘿笑道:“互相切磋而已,对方都是老前辈,为了人家的名声着想,胜我可是不敢胜的,败嘛,我又不想败,嘿嘿,那就只能维持不胜不败了!”

他自从离开江陵城之后,因为之前风云川对他动过手的缘故,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自然咽不下这一口气,为此特意去了北方跟北四怪‘风虎云龙’叫板,说什么也要找回上次的场子。

他连丁典都能打败,虽然说当初有点取巧,但修为若是不够的话,取巧也取不来,因此去北方与北四怪交手之时,谁都不敢大意。

北四怪中,风云川是老大,其余三位修为俱都极为高明,并不逊色与风云川,之所以风云川排在第一位,乃是他年岁较长的缘故,单论修为,他排不上第一,就如同南四奇中的陆天抒一样,主要还是年龄的缘故。

杨行舟与这北四怪几番交手,虽然不曾取胜,但也没有落败,轰动了整个北方武林。

如果说他之前与丁典动手,还只能算时误打误撞的话,那么他与北四怪毫不取巧的对阵而不落下风,这可真的就是实实在在的本领,做不得假。

这件事在江北传的沸沸扬扬,水岱自然也得到了消息,看着眼前的杨行舟,老人大为感叹,几个月前,他与杨行舟在长江相遇,那时候的杨行舟豪情勃发,正跨游长江,令水岱大为侧目,由此两人相识。

那时候的杨行舟虽然修为不低,但是较之汪啸风也高明不了多少,可是现在,区区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成长到了江湖一流高手的地步,完全不逊色于水岱。

可他才多大年纪?有如此修为,当真是可惊可怖。

之前还有人夸汪啸风是少年英杰,可汪啸风若是跟杨行舟相比,一下子就比下去了,两人根本就不具有可比性。

“能与我们这些老家伙交手而不败,你竟然还不曾有自大之心,杨兄弟,你小小年纪竟然能把持得住,单只是这份心境,就十分的了不起!”

水岱对杨行舟不吝溢美之词:“我生平所见青年才俊,当以你为首!”

杨行舟笑道:“前辈谬赞了!”

他看向林锦衣:“林兄,最近还好么?”

林锦衣满眼血丝,看样子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休息好,闻言苦笑道:“不太好!丁兄执意寻死,我是劝不住的,只是他死前将神照经和连城诀托付给我,却是太过高看我了,我哪有本领保全这等重宝?不过好在有水前辈等人相助,否则的话生死难料!丁兄临终前说了,他之前颇有点对不住你,因此让我把《神照经》给你抄录一份,算是给你的赔礼。嗯,他还有一件东西礼物送你,说你保准喜欢。”

杨行舟大奇:“什么?”

林锦衣道:“你随我来!”

他领着杨行舟到了后花园内,抬手指向远远石凳上的一盆残花,道:“丁兄说,这盆金波旬花已经半残,你若是要,尽管拿去,不过这花儿连枝带叶也就这么一点,用完就没了,算不得什么礼物。”

杨行舟大喜,他行走江湖,对他助力最大的便是毒药、暗器、石灰粉等一些阴毒的东西,尤其是金波旬花,威力最大,无论是杀人还是捉人,都是无上妙品,这丁典竟然能将这花儿送给自己,果然是对自己有几分了解。

他眼看着前方的金箔旬花,问道:“难道还有比金波旬花还要贵重的礼物么?”

林锦衣道:“自然是有的!丁兄说了,送你你金波旬花算什么?一株花,用完也就没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杨行舟登时反应过来:“种子?原来凌府还有金波旬花的种子!”

林锦衣笑道:“杨兄,你果然聪明,不错,丁兄说,这金波旬花乃是天下剧毒之首,本该就此毁去。但是天生奇物,必有其理,若是贸然毁去,怕是有违天道,不若将种子送给识货之人,若是这旬花能够养活,那就是它不该绝种,若是种不出来,看来天意不让其存世。”

他对杨行舟道:“这等天下奇毒,若是杨兄能培育出来的话,还请善加利用,不要所传非人。否则的话,将会有无穷祸患。”

杨行舟笑道:“这东西我也不敢多用,最多只能用来擒拿敌人,绝不敢用来伤人性命。嘿嘿,别的毒药可以用,这等没有解药的奇毒,我怎么敢传给别人?万一别人用来对付我怎么办?”

林锦衣定定看了杨行舟几眼,点头道:“那就好!”

说到这里,快步走到旬花旁边,将这金波旬花抱到一个事先挖好的土坑前,伸手一抛,将旬花扔到坑里,随后拿起铁锹将这花儿掩埋,道:“好啦,这花儿现在算是毁了,我这便把种子给你,至于能不能培育出来,那就看你的本领和运气了!”

杨行舟:“不是说给我了么?怎么又毁了?”

第五十七章 诚实可靠小郎君

“杨兄,这花儿太毒,光是花香便足以高手昏迷,枝叶更是触者即死,如此不祥之物,还是毁了稳妥。”

林锦衣不顾杨行舟的吃惊,叹道:“等你什么时候能把这花儿培育出来,相信你对这花儿的习性也有几分了然,到时候再以此花对敌,也会多了几分思量,少了几分危险。”

他被丁典说明这金波旬花的特性时,一直都感到心惊肉跳,丁典在世时,他就想要把这害人的毒物毁掉,却被丁典阻拦,现在他十分不愿杨行舟再以此花伤人,因此不惜小小的违背丁典的遗愿,当着杨行舟的面,将这花儿毁掉。

杨行舟见他如此,苦笑道:“林兄,你可有点越俎代庖了啊!这东西乃是防身伤敌利器,被你这么一毁坏,平白少了一个助力。”

林锦衣道:“以你的心性修为,便是没有这金箔旬花,这天下也没有几人能伤的了你,你有何必用这等毒物自损名声?”

最后这句话才是他毁掉旬花的主因,如今杨行舟名满天下,林锦衣实不愿他身上有这种“手段毒辣,惯会下毒”的污点在身。在这个时代里,名声比实力都重要,主要名声好,即便是不相识之人,听到你的名声也会“纳头便拜”,对你好生尊敬,若是名声不好,走到哪里都不招人待见。

林锦衣本是书生,饱读诗书,虽然身为江湖中人,但毕竟不如杨行舟洒脱,因此才想将旬花毁掉,免得杨行舟名声更坏,好好的当世大侠,沦为了邪门人物。

杨行舟察言观色,已知他的想法,哈哈笑道:“林兄,你活的太累了!杨某行事,何须别人置喙?为名声所累,何其愚也!你现在都沦落江湖,化为草莽中人了,那还有这么多的顾虑?”

林锦衣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我之前大仇未报,还有几分锐气,如今凌退思身死,现在丁典与霜华姑娘也一起自杀,我心中毫无大仇得报的喜悦,只觉得心里空的厉害。”

他领着杨行舟走到一间屋里,拿了一个小葫芦递给杨行舟:“这葫芦里面的便是金波旬花的种子,你拿去种吧。”

随后又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册来:“这是我抄录的《神照经》,丁兄说务必要给你一份。他说当今天下,若论修行天资,当以你为最,这本经文须得给你,而连城诀却给了我,说是给我之后,杨兄你必然会为我出头,亲自将连城诀的事情做一个了结。”

杨行舟将书册接过,翻看了几眼,点了点头,顺手揣进怀里,笑道:“这丁典倒可以说是我半个知己。不错,我这次前来,便是想要跟你一起解决这连城诀的问题。”

林锦衣问道:“怎么解决?”

杨行舟道:“连城诀的宝藏我已经找到,这几日咱们准备人手,把宝藏取出来,换成钱粮,送到中原灾地,周济灾民,才是正理!”

林锦衣大喜:“宝藏找到了?不错,不错,中原大灾,这宝藏若是真的找到了,正好用来周济灾民!”

此时山东、河南等地先逢两年旱灾,现在又起了蝗灾,飞蝗遮天蔽日,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即便是杨行舟胆大,遇到飞蝗压顶之时,也是感到心惊肉跳。这飞蝗一过,本就贫困的百姓更是难捱,平民百姓哪里存有三年之粮?旱灾蝗灾加在一起,几百万百姓眼看就是饿死的局面。

杨行舟此次来荆州,一方面是想要帮助林锦衣威慑群豪,另一方面则是想要邀请水岱等人召集人马,挖掘宝藏,将这些宝藏换为米面钱粮,送到灾区赈灾。

江湖争斗对于杨行舟来说,屁都不算,救治灾民才是大事情。

林锦衣本不就是一个贪财之人,听到杨行舟的计划之后,大喜过望,急忙喊来水岱把这件事说给了水岱父女听。

水岱听罢多时,将杨行舟看了又看,良久之后方才发出一声叹息:“行舟,我一直都小看了你!这等大财富你竟然不想着独吞,反而要以之周济灾民,当真是……当真是……”

他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是好,最后方才说道:“万家生佛,不过如此!”

杨行舟大笑:“此事不宜太多人得知,水前辈,还请你找几个信得过的品性高洁之士,咱们一起把这些财物取出,换为粮食,押送到北方灾区。”

水岱道:“我那三位结义兄长,俱都是重义轻财之辈,我把他们喊来便是!”

杨行舟道:“好!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此事须得做的稳妥,谁若是贪图其中钱财,就不要怪姓杨的心狠手辣!”

水岱心中一凛,道:“无妨!多年交情,这点我是信得过他们的!”

杨行舟笑道:“那就好!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此事做完之后,每人可得万两黄金为酬!”

水笙在旁边道:“便是没有报酬,我们便不做了么?杨大哥,你不要小觑人!”

杨行舟笑道:“只要能尽一份力者,俱都是侠义中人,我怎敢小看他们?”

当下众人一起赶往江陵城,在江陵城内住了几日,水岱的三位义兄携手而至,听到杨行舟竟然寻到连城诀重宝之时,俱都吃惊不小,一番商议之后,几个人手持工具,赶赴城外天宁寺。

待到看到矗立在大殿正中的那尊金佛之时,如此巨额财宝当面,所有人的鼻息都粗重了几分。

杨行舟站在门口,手指院内的一座坟头,嘿嘿笑道:“这座坟头,里面埋葬的便是戚长发,嘿嘿嘿,杨某人想要杀的人,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铁锁横江自诩机智过人,还不是被我一刀斩了!诸位,这金佛虽好,还是不如性命宝贵!”

大殿内众人各自心惊,这才收敛心神,在杨行舟的吩咐之下,将金佛一块块的切割开来,装在事先准备好的箱子里。

这大佛身高三丈有余,粗壮肥大,远超寻常佛像,如此大佛,少说也得五六万斤,切割这金佛之时,便是水笙都看的眼晕,道:“这得多少金子啊!果然不愧是大宝藏!”

杨行舟道:“若是一国之财,就这么一点,这还叫大?即便是把这些黄金换为钱粮,又能救济几人?河南、山东的百姓每人吃上一顿饭,估计半个金佛都要吃没了!”

他对水笙道:“上百万张嘴巴合在一起,你猜那嘴巴得有多大?最少有几十里地宽阔,这一口下去,得吃多少米面?”

水笙听他说的有趣,笑道:“是啊,那么大的嘴巴确实要吃好多粮食,杨大哥,这金佛的肚子是空的,里面好像是专门用来储存东西用的,按理说,梁元帝藏宝,不应该都是黄金才对,这佛肚子里应该藏了些珠宝才是,怎么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她笑嘻嘻的凑近杨行舟,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把里面的财宝都提前拿走了?”

杨行舟道:“瞎说!江湖上谁不知道我杨行舟,乃是坐怀不乱真君子,诚实可靠小郎君?这个佛肚子里若真是有宝贝,便是我提前拿走了,难道我就会承认么?”

第五十八章 分别

“噗!”

水笙被杨行舟说的再次发笑:“杨大哥,其实这些珠宝你拿了最好,真要是全都用来赈灾,那么多的财物,真的令人舍不得!”

杨行舟道:“金银财宝,身外之物,够用便行,多了必成祸患,就像这连城诀宝藏,若是不将其换为钱粮花出去,林兄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安生。现在花出去了,嘿嘿,这惹祸的根苗也就不存于世,自然也就消灾解难,少了很多麻烦。”

他嘴里虽然如此说,其实心都在滴血,若是有可能将这些金银珠宝全都拿到他的黑风寨去,他肯定会全都拿过去,可现在他连怎么返回黑风寨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都不清楚,自然也就断了将这些财物拿走的心思。

与其放在这里干看着,还不如花干净省心。

用到赈济灾民之上,这些财物倒也算的上是物尽其用,好歹让杨行舟心中好过一点。

水笙为这些财宝感到可惜,杨行舟其实比她更感到可惜,守着一座金山而无法拿走,那个难受劲儿就甭提了。

水笙将他如此洒脱,看着杨行舟的眼睛愈发的明亮,轻声道:“杨大哥,像你这般不贪图钱财,赈济灾民的少年英杰,可真是少见,我……”

杨行舟道:“怎么?喜欢上我了?”

水笙大羞,红晕上脸,呸道:“谁喜欢上你了?自作多情!”

转过身子道:“不理你了!”

杨行舟哈哈大笑,持刀向院外走去,心道:“不好,这小娘们喜欢上老子了,却是不能跟她再相处了,否则我精虫上脑忍耐不住,裤子一脱可就完蛋大吉了!”

他连自己还能不能在这个世界待着,或者待多长时间都不清楚,自然不想祸害别人,因此也只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当下走出天宁寺之后,一直守在外面放风,不再多踏入寺内。

天宁寺这尊金佛极大,众人一直忙活了十多天方才全部切割开来,一点点的运到不远处杨行舟的小院子里。

之后便是将金块熔化为金锭,让陆天抒等人召集人手采买米面,雇佣车船,准备运往北方。

从众人分解宝藏开始,一直到将粮食买好,人员雇好,这期间已经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内,杨行舟一点都没闲着,有空就向南四奇请教武学上的难题。

他以血刀门的武功心法和招式来换取众人的独门功法,丝毫不占他们的便宜,陆天抒等人一来佩服他的胸襟做法,二来佳徒难收,三来做此大善事,杨行舟还为他们一人留下了万两黄金,所谓财帛动人心,收了杨行舟如此财物在,众人也不好意思不教,因此当杨行舟向他们请教知识,众人也不敢藏私,各自将生平所学,都传授给了杨行舟。

杨行舟一身修为本来就不逊色于他们几人,这一番真心求教,只是短短月余时间,便已经将众人所传功法学会,水岱的轻功剑法自不用说,陆天抒的道法,花铁干的大力鹰爪功和枪法,还有刘乘风的太极剑法与拳法,都传授给了杨行舟。

好在杨行舟会来事,把神照经也给他们一人抄录了一份,如此一来,大家各自欢喜,谁也不会觉得吃亏。

两月之后,买来的十万石粮食被杨行舟率人相继运往北方灾区,此时朝廷无能,贪官污吏横行霸道,赈灾的款项和粮食尽皆落入贪官囊中,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

杨行舟这十万石粮食正解了山东、河南灾民的燃眉之急,不知救下来多少人命。

他这番大手笔惊动了整个江湖,山东河南绿林道上的豪杰人物大受感动,各自安排手下为杨行舟等人接风,协助对灾民粮食的发放,安排秩序。

这绿林人物做坏事那是比谁都狠,若是做好事的话,却也比此时的朝廷官府衙门靠谱,即便是贪墨点东西,那也只是小打小闹,比贪官强多了。

这一场民间救灾声势浩大,引的朝廷震动,当朝天子风闻奏事,勃然大怒,朝廷无能,贪腐横行,导致百姓饿死,但这也只能由朝廷自己处理,用不着杨行舟这等江洋大盗赊粥赈灾邀买民心!

况且各地灾民蜂拥而至,万一暴动起来,被有心人利用,谁也保不住会发生什么大乱子。

当下金銮殿内下了一道圣旨:着令刑部派人捉拿江洋大盗杨行舟,抄没家财,押赴进京!

“杨兄弟,不好啦!”

这一日,杨行舟正在一处城内查看赊粥情形,便看到林锦衣远远的骑马前来,此时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看到林锦衣纵马前来,全都惊呼躲避,瞬间清出一条道来。

杨行舟大为讶异,他素知林锦衣为人稳重,绝少做出如此冲动行径,当即向前迎去:“林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锦衣道:“大事不妙,我们这次赈灾,惊动了朝廷,皇上下旨,要将你捉拿归案,抄没财产,押赴京城。”

杨行舟大怒:“老子花了这么多的钱财救人,这皇帝老儿不说嘉奖我一下,竟然还要杀我?这是谁传来的消息?”

林锦衣小声道:“是风云川风前辈飞鸽传书,秘密告知的!”

他对杨行舟道:“杨兄,咱们怎么办?”

杨行舟道:“为今之计,只能暂避一下风头了,我这便离开此地,你和水前辈等人也都赶快抽身,将赈灾这件事交由本地官府便是。”

林锦衣道:“交由官府赈灾,怕是这些米面全都归了当官的,老百姓根本就吃不上。”

杨行舟道:“不要赊粥,每家每户发粮食!发完就走!告诉百姓,领到粮食之后,赶快藏起来,以防被官府没收,被强盗抢走!”

他嘱托了几句之后,当即找了一匹骏马,打马如飞,将南四奇“落花流水”以及水笙等人悉数喊到身边,将此事说给了众人来听,在众人惊讶之时,杨行舟嘿嘿笑道:“做坏事我不忍做,没想到这做好事又不让做,嘿嘿,真有意思!诸位,为求稳妥,咱们还是赶快撤走吧,各回各家,收拾东西,隐姓埋名便是!”

水笙恨恨道:“赈济灾民也有罪过么?”

杨行舟道:“若只是在家里赊粥救人,当一个乐善好施的员外郎,那必然会得到朝廷嘉奖,地方敬重。可我们这手笔太大,救得人也太多,这就犯了忌讳了,人家不杀我脑袋才怪!更何况我本来就恶名昭彰,做出此等大事,更为朝廷不容。诸位,咱们今天处理好事情之后,都散了罢!”

当下喊来当地的一帮绿林豪杰,给他们说明其中利害,众人不敢稍停,当天便即离去。

临别之时,水笙走到杨行舟面前,鼓起勇气问道:“杨大哥,你以后还会去江南看我去么?我会在江南一直等你的!”

不待杨行舟回答,她已然转过身子,策马离去。

杨行舟愕然片刻之后,看着水笙的背影大吼道:“不用等啦,我不会再去江南啦!”

远去的水笙身子一颤,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马儿奔跑的更快了。

杨行舟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水笙远去的背影,一直看了好久,最后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五十九章 忽有狂徒夜磨刀

“其实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黄昏下的城门口,带着三五家丁,调戏调戏路上的良家妇女啊……”

杨行舟看着远去的水笙众人,心中生出一丝惆怅之感:“当坏人放不开手脚,当好人又不太甘心!唉,我果然没出息!”

在水笙远去之后,他便知道,本来可以属于自己的一段感情,还未开头,就被自己给提前扼杀了。

这让做了好几年单身狗的他在轻松之余,也多出了几分舍不得:“可惜了这么一名好姑娘,不知会被哪一头猪给拱了!”

他叹了好久的气之后,方才骑马向北方而去。

这一次做好事竟然还被官府通缉,令他极为恼怒,对当今天子生出极大的不满来,他准备去京城去查探一下风声,看有没有机会找皇帝老子报仇。

“你吓老子一跳,老子也得吓你一跳!”

因此快马加鞭,直奔北京城。

此时的王朝,承平日久,许多官员早就过的麻木了,便是皇宫的守卫力量也弱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五六年前,就曾经有一名普普通通的厨师随随便便的拿了一把菜刀,就冲到了御驾前,差点将当朝天子干掉,当时一百多名御前侍卫几乎都呆若木鸡,只有五六人做出了反应,抓住了那名厨子。

之后又有一名好汉扛枪路过皇宫神武门时,一时兴起,手持长枪直冲皇宫,当场打伤了三名守卫,最后才被一伙侍卫联手击毙。

究其原因,乃是这群侍卫站岗值班之时,都嫌腰刀太重,手中的长兵器更重,因此除非王公大臣检查时,他们才会盔甲齐整的站立两旁,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挎着木刀木枪做样子,甚至连木枪都觉得重,直接就垮了一把木刀。

这些守卫如此懈怠,以至于普通人也能冲入皇宫。

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当朝皇帝便震怒一次,结果皇帝震怒一次,朝臣便惶恐一次,惶恐不到三天,便固态萌发,继续恢复了昔日懒散的状态。

待到杨行舟到达京城之时,这皇宫外围如同虚设,住在皇宫附近的百姓,买菜运水之时,为抄近路,竟然能直接从紫禁城内穿行而过,简直是历朝历代从所未有之奇事。

更有甚者,此时来皇宫上朝的王公大臣竟然屡遭窃贼偷窃,身上衣服被割破,银两银票经常被偷走,文武百官上个朝,竟然还提心吊胆的生怕丢东西。

皇宫的守卫松懈到这个地步,简直是匪夷所思。

杨行舟在京城内住了将近半个来月,已经将皇宫守卫的情形打探清楚,越是清楚就越是惊讶:“这皇宫守卫如此懈怠,主要原因不在守卫,而在皇帝!若是皇帝英明神武,这满城守卫与各个大臣绝不敢松懈如此。否则的话,诛杀九族,灭其满门,看谁还敢如此做事敷衍?看来这皇帝老儿的位置做的不太稳啊!”

他贡献了整个黄金大佛换来钱粮去赈灾,却被当朝皇帝通缉,心中恼怒可想而知,这一次来京城本就是来找皇帝讲理的,此时见守卫如此松懈,心中忍不住大喜。

几天后的凌晨,他打晕了一个卖早点的小贩,抢走了小贩的小推车,推着炸好的油条、做好的豆腐脑等早点,向皇宫走去。

这皇宫里大臣四更天就要上朝,早饭都没得吃,时间一长,都受不了,后来便允许小贩去皇宫里卖早点,凭借腰牌出入。

杨行舟这一次打晕的小贩就是这样一个去皇宫卖早点糊口的人,当下推着小车直入紫禁城,到了门口时,一名守卫将杨行舟拦住,问道:“吆喝,老孙头呢?他今天怎么没来?”

杨行舟笑道:“我那侄子今天磨豆腐时,被豆腐房的驴子踢了一下,正踢中那话儿上,疼痛难忍,只好央求我来替他来服侍诸位大人!”

守卫哈哈笑道:“他妈的,你才多大,老孙头都五十岁了,你还喊他侄子!”

杨行舟笑道:“他年龄是不小,但我辈分大啊!不瞒您说,真要是从头论起辈来,我应该喊他三孙子,只不过不是本家人,我就不好意思太占他便宜,嘿嘿……”

他说话间,手脚麻利的盛了几碗豆腐脑递给了当差的守卫:“几位哥哥,当值辛苦了,尝尝我这侄子的手艺如何?”

几名守卫伸手接过碗筷,拿过油条果子,赞道:“兄弟,你可比老孙头大方多啦!那老头子,这么多年进出皇宫,都不曾给我们一口吃的,不晓得我们忍饥挨饿的苦楚!太也不会做人!”

杨行舟笑道:“回去小人一定好好的训斥他一番,日后只要路过大门,就给几位大哥留口吃的。几份早点而已,值得甚么?”

等收拾往碗筷之后,几个守卫一起帮他将小车推到皇宫的一个大院子一侧后,方才嘻嘻哈哈的返回门口。

杨行舟将摊子支好,拿出一个大大的木牌,插在了小车上面的钱盒旁边,木牌上写着几个大字:饭自己盛,钱自己投!

将木桶打开,油条果子等点心摆放好之后,捂着肚子向一名侍卫跑去:“这位老爷,小人肚痛难忍,这里哪有茅厕?”

这名侍卫笑骂道:“一泡屎还憋到皇宫里拉么?”

杨行舟点头哈腰,道:“大人,人有三急,小人也管控不住啊!”

侍卫抬手一指前方:“向里面走!转过房角,走上五十步,便是茅厕!”

杨行舟连连称谢,一道烟的向茅厕方向跑去。

他来到茅厕之后,环顾四处无人,当下翻转衣服,露出里面的夜行衣,飞身翻过城墙,火速向皇宫大内跑去,这里皇宫侍卫每两个时辰交接班一次,这个时候正是交接班的点儿,交班的不耐烦,打着哈欠走人,接班的懒洋洋的还在路上,至少要一刻钟才能续得上班次。

杨行舟对此早就查探清楚了,身子沿着墙根,窜高伏地,无声无息的向养心殿接近,当今皇帝就住在养心殿内。

此时天子刚从龙床起身,正有宫女太监为他穿戴衣物。

皇帝有四十多岁,两眼浮肿,颇有心力憔悴之相,他站在外国进贡的一面整衣镜前,凝神看了几眼自己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问道:“陆宝啊,你最近听说过这江洋大盗赈济灾民的事情没有?”

大太监陆宝低声道:“不瞒皇上说,奴才家里的人也曾在书信中说过此人的事情,说他最近好像挖出了昔日梁元帝的宝藏,被他换为钱粮,赈济山东、河南的灾民,被誉为万家生佛,江湖上称呼他为‘大侠杨行舟’”。

这皇帝嘿嘿笑了笑,道:“大侠?一个江洋大盗也配称为大侠?给点好处就称好人?这百姓何其愚也!”

便在此时,镜子里忽然多了一个人,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是么?那你说,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资格称为大侠?”

第六十章 帝京飘摇荧惑高

“你是什么人……”

“有刺客——”

砰砰砰!

杨行舟拳脚如风,落地之后,身如幻影,只是眨眼间,屋内之人便被他全部打晕,随后掏出准备好的布袋,兜头装了,一声低笑,扛在肩头飞速出门,越过墙头,直奔前面的小摊。

一路有惊无险的返回小摊附近,此时天色未明,他小摊停靠的位置又颇为偏僻,朝中大臣还未有人来此买饭。

杨行舟速度极快的跑到小车旁边,抬脚一踢,小车下面的空箱子便被踢开,随手一掷,便将麻袋扔到了空箱之内。这皇帝被他点住了穴道,一个时辰之内,绝不会发出半点动静。

过了片刻之后,便有官员前来吃早点,杨行舟将桌椅板凳在旁边支好,点头哈腰的盛饭收钱。

一直忙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早点卖完,他缓缓收拾摊子,推着小车出了皇宫,出宫之时,与几个守门的侍卫聊了一阵子,方才慢悠悠的走出紫禁城。

推车走出紫禁城之后,他来到一座小桥旁边,将被打晕的买早点的老孙头拖出来,往他怀里塞了几两银子,之后将他放在了早摊旁边,将小车里的麻袋抗在肩头,向京城的大门口走去。

等走到南门时,出手如风,将大门口的几个守卫全都点住了穴道。

此时的城门还未开启,杨行舟从这守卫身上取出钥匙,打开城门。

之后取出绳索,把麻袋里的皇帝掏了出来,将之吊在了城门口处,取出一根皮鞭来,皮鞭一抖,软软的皮鞭抖的笔直,点向皇帝的胸口,一股内劲发出,那中年皇帝身子一震,迅速清醒了过来,只是被点中哑穴,不能开口说话,眼中却流露出极大的愤怒恐惧之色。

此时城门口已然聚集了不少百姓,都等着开城门,见到杨行舟在城门吊人,都感好奇,一人问道:“这位小哥,这人犯了什么罪过,被吊在了这里?”

杨行舟道:“此人胡言乱语,四处说自己是皇帝,是个疯子,可即便是疯子,如此犯上,那也不该,因此要吊在城门口鞭打示众,以谢其罪!”

他说到这里,手中皮鞭抡起,向那皇帝身上抽去:“你这混账东西,日后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啪!

这一鞭子打到这皇帝身上,登时将衣衫打烂,抽出一条血痕,于此同时,一股劲力从鞭子上传出,解开了他的哑穴。

这皇帝大怒,喝道:“你是何人?敢鞭打朕?这天下还有打朕的鞭子么?”

杨行舟骂道:“怎么没有?你这昏君,天下饿殍遍野,百姓民不聊生,老子好心破财救人,你还要抓老子!杨某今日,为天下百姓鞭打你这狗日的!”

他为了赈灾,将几十万两黄金宝藏统统化为钱粮,送给了灾区百姓,心中着实肉痛无比,没想到朝廷还不领情,还要抓他杀他,这让他如何能忍?

他这人向来不吃亏,这一次花钱竟然还买了一个大罪名,自然心中有气,有气就要出,有仇就要报,报仇最好不隔夜!

这才来到京城之内,要找皇帝要个说法。

此时手中皮鞭抡起,心中登时舒畅起来:“老子杀贪官,那是因为你们官府无能,若是能扫清吏治,天下太平,我何苦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杀官?老子为什么花钱赈灾?若不是你这当皇帝的无能,百姓流离失所,贪官层层克扣,这哪有老子什么事儿?”

杨行舟骂一句,打一鞭,顷刻之间,将这皇帝抽的遍体血痕,不住惨叫:“反了!反了!你敢打朕?我要灭你九族!将你凌迟处死!”

杨行舟道:“嘿!这个时候你还敢嘴硬?我让你灭!我让你凌迟!”

“啪啪啪”又是几鞭子下去,打的这男子鬼哭狼嚎,再不敢嘴硬,叫道:“壮士,壮士!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冲动!你若是有什么冤屈,朕为你做主便是!”

杨行舟笑道:“你为我做主?你还能杀你自己不成?你到现在难道还不知道我是谁?”

围观百姓本来以为杨行舟是真的要鞭打疯子示众,越听越不对劲儿,越听越觉的这被吊打之人像是皇帝,都感惊讶好笑,对这皇帝指指点点:“果然是疯子!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皇帝!”

“不过这持鞭的家伙说的话也有点不对劲儿,怎么好像对圣上有大不敬的言辞?”

“是有点不对劲儿,诸位仁兄,咱们还是远离为妙!”

“走走走,还是远走为好!”

这被鞭打的皇帝大急,对围观众人喝道:“朕就是当真天子!这是江洋大盗杨行舟啊!还不替我捉拿这大盗,把朕解救下来!”

围观众人闻言,走的更快了!

这等大逆不道之词,谁也不敢接口,纷纷离开。

杨行舟将这皇帝打的血头血脸,一身都是鞭痕之后,心中登时舒畅起来,笑道:“若是天下升平,百姓安康,贼人又怎么能有机会作乱?你是当今天子,却烂成了一坨屎,你还不如退位让贤罢!”

这中年男子对杨行舟怒目而视,不再言语。

杨行舟哈哈大笑,手中血刀拔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这皇帝几眼,一脸的不怀好意。

这中年皇帝大惊,头皮发麻道:“你要作甚?杨行舟,你若是敢杀朕,这天下大乱,纷争四起,百姓只会死的更多,这都是你的罪孽!你……你不能杀我!”

杨行舟嘿嘿冷笑,手中血刀化为一团血光向这皇帝斩去。

这中年男子肝胆欲裂,放声惨嚎!

他一生养尊处优,今日却遭受到了前所未有之羞辱,先是被掳走,又是被吊打,现在杨行舟这狂徒竟然要刺王杀驾!

在杨行舟长刀砍去的一瞬间,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正闭目待死之时,便觉的通体发凉,“刷刷刷”的声音绕身而走,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团红光围绕了自己周身,随后红光收敛,化为杨行舟手中的血刀。

“今日我不杀你!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再不做出一番事情来,下次杨某必取你狗头!”

杨行舟仔细端详了一下中年皇帝,大为满意:“日后杨某,定然能在这个世界的史书中,留下一笔!”

言罢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这中年皇帝此时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浑身上下竟然被杨行舟以手中长刀斩碎,便是头发眉毛都被他剃了个干干净净,真真正正的清洁溜溜,一丝不挂。

“杨行舟!”

在反应过来自己的现状时,皇帝怒发如狂,忽然觉得,刚才还不如死在杨行舟的刀下。

ps:感谢书友独孤求败打赏的盟主。我刚刚才发现,老书侠客行的盟主中,也有独孤求败的身影,书友如此厚爱,实在让我汗颜。等老书完结之后,这一次专攻一本,必须要多更答谢大家的厚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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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事了拂衣去

“经检测,宿主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引发了原世界巨大的变化,改变了整个世界的走向,符合返回条件,十日之后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宿主身上时,宿主便可以离开。”

杨行舟鞭打当朝帝王之后,在城外找到早就准备好的一匹黑色骏马,刚刚跨马飞奔,脑中便响起了一缕飘飘飘渺渺的声音,正是之前引渡他来到连城诀世界的存在。

“原来只有大闹一场,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才能达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条件!”

杨行舟大喜,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曾不止一次的有过返回山寨的念头,但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返回,甚至还能不能返回都没有把握。

直到今天来自心灵中的声音响起后,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想要返回主世界还得达成一定的条件才行。

“还有十天时间!”

杨行舟纵马飞奔:“刚刚鞭打了皇帝老儿,正要躲避一阵子,嘿嘿,到时候后老子破开此界打马离去,让他们找去罢!不过既然还有点时间,须得做点事情才行!”

他一马离京,三日后,已然到了江陵城内,暗中联络水岱等人,把自己挖出的珠宝拿出一部分来,分给了他们,随后自己也拿了一点,最后对众人道:“血刀僧至今未曾归案,诛杀此人的事情就交给诸位了,咱们就此别过!”

此时杨行舟在城门外鞭打皇帝的事情已经在江湖中传开,天下轰动。

从古至今,太平年岁,从未有人做出过如此惊世骇俗之事,杨行舟做出的事情,比刺王杀驾都要令人吃惊,谁都没有想到他的胆子竟然这般大,就因为皇帝老子对他通缉,他就要闯入紫禁城,把皇帝老子剥光了吊打,当真是无法无天到了极点。

据说当朝皇帝被救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已经处于半疯癫的状态,等返回皇宫被太医救治过来之后,嚎叫不休,将皇宫里一众守卫全都撤职查办,京城驻防军官全都打入大牢。

之后发出海捕文书,满天下通缉杨行舟,但凡能抓住杨行舟者,朝廷中人,官升三级,平民布衣,加官进爵,赏赐黄金万两,良田千顷。

这件事震惊了所有人,水岱与林锦衣等人知道杨行舟胆大,却没有想到竟然大到这个程度,几个人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看杨行舟的眼神都变了。

现在听到杨行舟有事相托,都急忙应承下来,林锦衣道:“杨兄放心,这血刀僧已经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相信用不几日便会将其擒获,到时候杀了便是。不过当务之急,是大家伙都得躲起来,杨兄,你做的事情实在太大,只要与你相熟之人,估计谁都跑不了受牵连,现在大家伙还是赶紧藏起来为好,暗中联络罢!”

水岱苦笑道:“杨兄弟,你这事情闹得实在太大,十年之内,你还是不要再现身江湖了!”

他本来还有意撮合杨行舟与女儿水笙,现在却再也没有了这个念头。

这杨行舟做事太过无法无天,这才长时间,便闹出了如此大事情,天知道以后他会不会还闹出更大的事情来,到时候连累自家女儿,那可就不好了。

杨行舟见众人脸色不一,但都流露出惊惶之感,嘿嘿笑道:“大家伙尽管放心,姓杨的绝不会连累你们!”

当下与他们痛饮一场,就此分别。

与众人分别之后,杨行舟信马由缰,在江南江北游荡,这一日路过湘西沅陵时,就见路边的一座打谷场上,正有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互相持剑相斗,剑法在杨行舟看来,那是极为拙劣,可这一对男女却用的极为认真。

打了片刻之后,持剑的少女叫道:“师兄,不打啦!累死啦!”

她跳到一边,道:“爹爹都有好些日子没来了,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我好生挂念他!”

那持剑男子那青年比她大着两三岁,长脸黝黑,颧骨微高,粗手大脚,那是湘西乡下常见的庄稼少年汉子,手中一柄木剑倒使得颇为灵动,劲道也足,见师妹叫停,他便收起长剑,抬起袖子擦汗道:“是啊,师父都出去好长时间了,说是有什么事情,唉,他老人家有什么事情也不跟我说,现在没了音讯,我都不知道上哪去找他去。”

少女“嘁”了一声,道:“你这个空心菜的脑袋,给你说了又有什么用?”

青年男子以手搔头,嘿嘿笑了笑,却不说话了。

此时少女已经看到了停在路边观瞧的杨行舟,她见杨行舟衣着华丽,马儿神俊,农家少女天然的羞涩令她不敢直视杨行舟,急忙跑到青年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师兄,这人好奇怪!”

那青年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杨行舟,见杨行舟衣着考究,一看便是城里人打扮,登时就有点自惭形秽起来,结结巴巴的问道:“这位……这位公子,您是哪里……有……有何贵干?”

杨行舟定定看了这青年一眼,跳下马来,展颜笑道:“空心菜?你是狄云?”

对面青年一愣,道:“是啊,我是狄云。这位公子,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旁边的少女也转过头来,偷偷的瞧向杨行舟,不知道这位城里的公子怎么会知道自己师兄的名字。

这位公子锦衣怒马,站在马前犹如临风玉树,说不出的潇洒英俊,比她的师兄可要英俊太多了,但也因为这样,反而使得这少女越发的不敢抬头直视,只能偶尔偷偷瞧上两眼。

“你是狄云,那么这位姑娘应该就是戚芳了!”

少女脸色一红,抬头看向杨行舟:“你怎么也知道我的名字?”

杨行舟哈哈大笑:“我前几日在一座古庙之内,遇到了一名老僧,这老者刚刚在寺内斩却尘缘,只是毕竟还有些牵挂,便托付我为他做一件事。”

狄云有点茫然道:“哦。”

戚芳却是心细,问道:“这老僧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杨行舟道:“这老僧叫做戚长发!”

“啊!”

“什么?”

“爹爹出家了?”

狄云与戚芳两人都吃了一惊,急忙走到杨行舟面前,狄云道:“这位公子,我师父怎么出家当和尚了?”

戚芳眼圈登时就红了:“阿爹这是怎么了?”

杨行舟道:“戚长发为何出家,我却不知。这一次他托我前来,却是让我告诉你们两人,他说,云儿与芳儿两个自小情投意合,你们两个的婚事他是早就默许的,现在他出家在外,便让我当一个证婚人,督促你们两人拜堂成亲,日后他云游回家时,也能早早抱上外孙。”

狄云与戚芳脸色通红,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情意。

两人青梅竹马,自幼相交,早就将对方看成了自己的另一半,此时得到戚长发的祝福,都是又惊又喜,当同时也夹杂着几分担忧,不知道戚长发为何要抛弃他们,出家为僧。

两人一再询问杨行舟,杨行舟只是不说。

他拿出一颗夜明珠给了狄云,道:“我这别无长物,这颗夜明珠便作为你们的新婚贺礼罢!”

又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戚芳,笑道:“戚姑娘,这是你爹让我交给你的,共有白银一千两,足够你们置办田产,安居乐业了!”

狄云与戚芳哪里见过这等大钱?他们家的耕牛阿黄,也才值得八两银子,那是他们攒了三年才攒出钱财。现在杨行舟出手便是一颗夜明珠,和一千两白银,两人只疑身在梦中,都不敢要。

杨行舟再三劝说,他们方才心惊胆战的收了,却是放在哪里都觉得不保险,好半天都不能静下心来。

杨行舟在他们村子里住了三天,督促了两人拜天地,入洞房,待到新婚夫妇清早来向他道谢时,杨行舟方才哈哈一笑,振衣而去。

将这件事做完,他才觉得心中舒畅,总算是消除了当初看书时的郁郁之气。

第六十二章 回到黑风寨

杨行舟策马站在一座小山头上,当清晨的第一缕眼光照耀在他身上之时,这东来紫气陡然化为一道紫色的大道,平平的铺在一人一马面前。

“哒哒哒”

黑色的马儿在主人的驱使之下,迈开四蹄,沿着这条紫色光芒形成的大道,向着前方轻快的跑去。

在这条大道的前方正有一扇巨大的门户,在杨行舟纵马前行之时,这青铜色的大门开始缓缓拉开,露出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待到一人一马走到大门前时,这小小的缝隙已经拉开到足够一人一马穿过的宽度,大门里面便是杨行舟熟悉的房间。

“驾!”

来到门口时,杨行舟一声轻喝,这马儿猛然前窜,在空中划出一道极为优美的轨迹,向门内轻轻落去。

待到一人一马穿过大门后,整个大门倏然消失,四周登时变得昏暗起来,随后马儿落地,发出不安的嘶鸣。

杨行舟功聚双目,扫视四周,片刻之后便知道自己确实是回到了黑风寨内原来的静室之中。

只是这座静室有点小,自己这匹高价购买的大宛宝马太过高大,出现在这个房间里之后,连掉头都难。

杨行舟将这马儿轻轻的牵出静室,走出门外之后,看了看天色,却发现已经是黎明时分。

他将马儿在院子里栓好之后,屏气凝神,悄悄查看院内有无什么变化。毕竟他已经在连城诀的世界里待了小半年的时间,这黑风寨内少了寨主,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大的变化,他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结果在院内转了一圈之后,杨行舟大为讶异,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进入连城诀的世界之时,自己院内种的一株时节花正到了开花的时候,这时节花每过一年,便会长出一截主杆,而每过一天,叶子上将会长出一根小刺来,基本上不会发生错误,所以才叫做时节花。

杨行舟将自己院内的这株时节花看了又看,却发现花儿的位置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就连十八节主杆和主干上左边一片叶子上的毛刺都没有发生数目上的改变。

“不会吧,难道我在连城诀世界里待了那么小半年,在这里竟然连一天时间都没有超过?”

杨行舟将时节花仔细观察之后,脸上浮现出极大的惊愕神情:“这两个世界时间的流速竟然不同步,而且还差了这么多!”

他本来还担心自己这个当寨主忽然消失不见,整个山寨的孩儿们都失去了主心骨,怕是要散摊子了,却没有想到,自己在连城诀世界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在主世界里,却只是过了一夜!

“好好好!”

杨行舟大喜,他还担心自己老巢被人端了,或者山寨出现一些不忍言的事情,现在这份担心终于消失。

当下返回屋内,开始静坐调息,同时暗中总结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得失。

“这次在连城诀的世界里,我有两次做的不好,第一次,着实不该因为林锦衣的事情而怒闯荆州府衙,实在太过莽撞!还有一次,就是在给风云川下毒时,下毒之前没做好准备,以至于南四奇和丁典是被邀请的客人,我都不知道。以至于差点被花铁干一枪戳死。”

“至于闯入皇宫鞭打皇帝的事情,这件事倒是没什么,反正一切都没有出乎自己的预料,结果也还算是满意,嗯,这种舒爽又装逼的事情,日后倒是可以考虑多做一点,嘿嘿。”

杨行舟坐在屋内,将自己在连城诀世界内经历的事情从头到尾回顾了一遍,发现自己虽然有些地方做的不太好,但总体来说,收获多多,不但学会了血刀门的功法与刀法,更是向南四奇等人学会了不少压箱底的本领。

这南四奇每个人的修为都不逊色于血刀老祖,血刀门的功法虽然了不,但这南四奇的功法也不是大路货色,陆天抒的刀法、花铁干的枪法和大力鹰爪功、刘乘风的太极剑法和太极功法,还有水岱的轻身功法与剑法,那都是十分了不起的本领。

杨行舟向这四人请教本领,那就相当于连城诀世界里当世修为最高的一批人一起教他,但只是这份机缘,普天下不做第二人想。

尤其是他还得到了血刀门的镇门之宝,也就是他手中的这把血色软刀,还有神照经也被他抄录了一份,依旧修炼到了极高深的地步。

他此时一身功力本就极为高明,虽然比不过丁典等人功力深厚,可是身兼正邪百家之长,为人狡猾多变,真要是打起来,对上他谁也不敢言胜。

以他这种修为,参悟起神照经来,自身的武学境界与内功真气都在那摆着,那自然是迅速的很,只是修行月余时间,便已经修行有成。可能比不上当初梅念笙和丁典的修为,却也不比水岱等人差多少。

“可惜我现在无法打通任督二脉,否则的话,嘿嘿,便是当初打死老子的那个白衣剑士,我也有把握……算了,便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对上当初的白衣剑士估计也是败多胜少的下场!”

他本来为自己的收获还有点自得,觉得自己年纪轻轻,便能在连城诀的世界里称霸武林,堪称是一代武学奇才,可是一想到当初“杀死”自己的哪一位白衣剑士,这种自得之情便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疑惑沮丧之情:“那位穿白衣的家伙,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他为什么会那么厉害?”

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当初杀上他们山寨的那名白衣剑士,功力之深厚,剑法之高超,自己竟然还是未必能比得过人家。

尤其是那名白衣剑士的年龄并不比他大,这就说明对方的传承惊人,背后定然有一个杨行舟无法招惹的势力,即便是杨行舟能打得过那名白衣剑士,那么他身后的势力也不是杨行舟能够对付得了的。

“要不我还是离开这黑风寨算了!”

想到自己还偷了那白衣剑士的一本书册,杨行舟颇有点心惊肉跳:“离开这边陲之地,进入繁华之所,那便是龙入大海,虎啸山林,谁还能找到我不成?”

“只是这山寨里的都是自己从下长到大的人,没有他们的救治,我未必就能活的过来,我走了不要紧,若是那白衣剑士找来,找不到我,杀他们泄愤的话,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他心潮起伏,难以下定决心。

便在此时,院外脚步声响起,一名山寨中的小子推开了杨行舟的院门,喊道:“大当家的,吃饭啦!咦?这是哪里来的大马?哎呀,寨主,你从哪里偷来的马儿啊?”

第六十三章 山寨的人

“吵吵什么!”

杨行舟从屋内走出,便看到一名小青年站在院内,抬头看着面前的黑色骏马,眼中露出迷醉之色,喃喃道:“好神俊啊!”

这小子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眼睛,大大的鼻子,大大的嘴巴,五官比寻常人都要大上不少,不过他身子也比寻常人要粗大,整个人如同一个水缸一般,粗粗大大,敦实的过分。

他叫黄黑虎,是山寨里青年中的一个可造之材,天生的力气奇大无比,能与牛角力而不输下风。

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苗子,没有与其匹配的修行功法,到现在他也只能跟随杨行舟一起打熬力气,修习一些最基本的功夫套路,极大的限制了他的天赋。

杨行舟有时候看着这小子天天扛着俩磨盘满山跑,就觉得自己这个山寨有点对不住他,若是能有一套匹配他的武道功法,这小子定然能一飞冲天,成就惊人。

眼见他年岁渐长,只能修炼一些不入流的功法,杨行舟大感可惜。

黄黑虎力气大,胃口也大,家里养不起他,每月都得杨行舟拿钱贴补他家里,他才能勉强吃个半饱,也因此,黄黑虎对杨行舟极为感激与依赖,成了杨行舟在黑风寨中最为放心的一个人。

后来杨行舟当上寨主,一个人懒得开火,就在黄黑虎家里吃饭,黄黑虎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在世,现在老太太在家里就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为两人做饭。

黄黑虎过来找杨行舟,基本上不会有别的事情,除了喊杨行舟吃饭,便是与杨行舟较量拳脚。

这小子非常喜欢马儿,此时站在杨行舟的院内,看着杨行舟拴在院内的黑色骏马,眼中流露出迷醉之色,忍不住伸出手掌轻轻抚摸马儿的鬃毛和光滑的背脊:“大当家的,这马儿真漂亮!你从哪里盗来的?我也想要偷一匹去!”

杨行舟笑骂道:“胡说八道!这马儿是我花了八百多两白银特意买到手上的,怎么能是偷的?咱们黑风寨现在已经开始做正经生意了,你怎么还张口闭口说偷盗?”

黄黑虎瞪大了眼睛,看向杨行舟:“大当家的,你也会掏钱买东西?咱们寨子里的东西,有哪一样不是您抢过来的?”

杨行舟黑着脸道:“瞎说!那叫抢么?那叫借!等咱们有钱了,到时候再去还给人家便是了!”

黄黑虎挠了挠脑袋,嘿嘿笑了笑,他不敢反驳杨行舟,急忙转换话题:“俺娘做好饭了,让我喊你吃饭!”

他依依不舍的看了看眼前的黑色骏马,道:“大当家的,以后这马儿让我骑一下好不好?”

黑风寨里只有拉车的驽马和一般的坐骑,却没有像眼前这黑骏马一般的坐骑,黄黑虎酷爱养马,山寨里的马儿都归他负责,现在看到杨行舟的这匹坐骑,眼睛差点就要挪不开了。

杨行舟见他如此喜爱,笑道:“送你了!”

黄黑虎一愣,旋即大喜:“送我啦?真的?”

杨行舟道:“你要是不喜欢,那我继续养着便是……”

“要要要,我要!”

黄黑虎点头如捣蒜,叫道:“大当家的,你可不要反悔!”

杨行舟笑道:“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话过?”

他对黄黑虎道:“不过等我用它的时候,你须得让给我骑乘。”

黄黑虎道:“只要这马儿归我养,我随时都打理好,您随时都能用!”

这马儿送给黄黑虎之后,黄黑虎肯定尽心尽力的喂养,到时候自己用到的时候,直接牵了走便是,免费找了一个马夫,还能让这小子感激涕零,杨行舟心下暗笑,道:“走,吃饭去!”

黄黑虎家就住在隔壁,他老娘其实年龄也不大,也就四十来岁,长得五大三粗,若是给她粘上胡子,活脱脱就是张飞李逵在世,就差一撮护心毛了。

“行舟来啦?”

黄黑虎的娘叫做卢大翠,娘家是打铁的,她从小就有力气,家里人打铁,她一个姑娘家也跟着抡大锤,一直抡到十八岁的时候,姑娘一身腱子肉都抡出来了,比男的脾气都要暴躁,后来想男人了,就跑到黑风寨找相公,跟黄黑虎的爹爹黄茂英王八对绿豆看上了眼,打了几场,后来就这么在黑风寨上住了下来。

卢大翠家里世代打铁,家境富裕,在这个世界的底层社会里,最吃香的就是打铁的铁匠。所谓天干饿不着手艺人,铁匠在这个世界里,比泥工和木匠都要吃香,因此卢家人不愁吃喝,很有点看不起穷山恶水的黑风寨。

不过想到卢大翠这困难户的长相,能有人肯和她结为夫妇,就冲这份勇气,就值得老卢家人的敬重,因此卢大翠在黑风寨定下来之后,卢家人倒也没怎么激烈反对。

后来黑风寨时运不济,招惹了白衣剑士,被人家杀上山寨,杀死了山寨中一大批的青壮年,黄茂英也在这些死去的人当中,卢大翠也就成了寡妇,带着黄黑虎在山上艰难度日。

老卢家几次喊她回家去住,都被她拒绝,这妇人相貌粗豪,但却有着一份坚贞之心,自家丈夫死后,她是绝不会再嫁人了,当然,估计想嫁人也未必能嫁的出去。

卢大翠家传拳脚不俗,杨行舟在幼年之时也曾跟随她学习过拳脚功夫,可以说是卢大翠看着长起来的,当时杨行舟当寨主,卢大翠在其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杨行舟对卢大翠很是敬重,进入院内后,鼻头抽了抽,道:“好香!翠婶儿,你这做的什么好吃的?”

卢大翠咧开大嘴,笑道:“我昨天抓了一条肥肥的蛇儿,给你们炖了一锅蛇羹,来来来,行舟,尝尝你婶儿的手艺怎么样?”

杨行舟道:“婶儿做的饭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光闻味道我就能吃三大碗!”

卢大翠道:“对对对,就得多吃,你们现在正在长身体,吃多了才能长个儿!”

她从厨房里搬出来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来,道:“这一桶是给你们两个吃的,锅里还有半桶,那是我的!”

看着这么大的一个木桶,杨行舟眼角跳了跳,道:“婶儿,你抓的那蛇儿到底有多大啊?怎么炖了这么大一桶?”

卢大翠伸出两只手臂比划道:“老大了!跟院子里这颗枣树这么粗,差不多也有枣树这般长……”

黄黑虎凑近杨行舟,低声道:“当家的,我娘说的这好像是一条蟒诶!”

第六十四章 漩涡

吃完了五大三粗的卢大翠炖的蟒蛇羹,杨行舟与黄黑虎捂着肚子走出了院门。

一大桶蛇羹,在卢大翠的逼迫之下,杨行舟与黄黑虎两人全都吃了下去,杨行舟还好,黄黑虎撑得直哼哼,边走边嘟囔道:“我娘以前饿怕了,现在生恐我们吃不饱,使劲儿让咱吃,哎呀,撑死我了!”

黑风寨地处偏方,穷山恶水的,种庄稼根本就种不够吃的,好在附近有一条官道,是关内出关的之人穿过附近大沙漠的唯一的一条道路,每年都有大批商人从附近路过,黑风寨的人想要吃饭,就得在这些商人身上打主意。

遇到小股商人就打劫,大批成规模的商人时,黑风寨的人立马就怂了,乖乖的给人家让路,最后还会派遣几个人去给这些商队当向导,挣几个辛苦钱。

反正就是靠着这条官道,山寨众人饥一顿饱一顿,勉强过活,在杨行舟穿越之前,众人一年都吃不上几顿肉。

卢大翠在上了黑风寨之后,就没有吃饱过,早就被饿怕了,现在她的卧室里还都藏着食物,只要看不到吃的,她一天都心神不宁。

此时做出饭来,让杨行舟与黄黑虎多吃,也是饿怕了的后遗症。

两人用过饭之后,一起走到山寨中间的一座院子里,这个院子是杨行舟特意让山寨众人修建的,总共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中间的大厅是议事厅,大厅正中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这是杨行舟让寨子里的木匠特意打造出来。

这桌子正对着大门,一头放着一把虎皮金交椅,一头空着。

此时长桌两侧已经坐满了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在这些人里面,有几个人气质独特,眼含杀气,一脸横肉,脸上就跟刻着“我是强盗”这四个字一样,令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这帮孙子肯定是土匪强盗出身。

在杨行舟进入大厅之后,这些人“呼啦”一下全都站起身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杨行舟。

“都坐下吧!”

杨行舟走到虎皮金交椅上坐下,扫视众人:“老规矩,汇报一下昨天的事情!”

坐在杨行舟左侧第一个位置的干瘦老头闻言看了杨行舟一眼,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账簿来,念道:“昨日造纸坊出纸三十车,得银三百两。后,为山寨众人购买了八匹布,还有精铁五百斤,花费三十八两,买药材三百斤,花费八十两,给卢家铁匠铺打造兵器的钱,十八两。一进一出,还剩下一百六十四两银子……”

这老头叫做曲太柏,是黑风寨里面最大一个奇葩,在几十年前,所有黑风寨的青少年都立志成为最厉害的山大王时,就曲太柏想要参加考试,准备当官。

一个土匪窝里出来的家伙,竟然想要参加朝廷组织的会考,这简直就像是摆小摊的家伙要考城管,透着那么一股子的清新脱俗,与众不同。

山寨众人调笑了一段时间,见他不像是说笑,也都认真对待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两件事无法嘲笑,一个是出身,一个便是理想。

山寨中人虽然都是大老粗,却也知道土匪窝里成长的孩子想要吃官饭,这理想有多么的难以实现,大家不再嘲笑他,而是选择对他进行帮助。

为他买了书籍,拉了好几车的竹简,又特意为他掳来了一个穷教书先生,特意教他读书写字。

这曲太柏倒也不负众望,寒窗苦读十多年,最后扛着铺盖卷进入了关内,花钱找了一个身份,参加了大离王朝的文科考试,初始成绩便不错,之后接连上考,还真的上殿面君,当上了一个地方官。

之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山寨众人都不怎么清楚了,反正到最后,这曲太柏告老还乡,竟然又出关返回了黑风寨内,在山寨里当上了账簿先生和教书先生。

杨行舟等人之所以能读书识字,全赖曲太柏之功。

在杨行舟成为寨主之后,这曲太柏自然还是继续当他的账簿先生,主管山寨内的钱粮、采购、交易等一应事情。

曲太柏说完之后,杨行舟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右侧第一个中年男子:“附近的山头有没有什么动静?”

这中年男子白面微须,双目又细又长,听到杨行舟询问之后,目光微微闪烁,笑道:“现在因为咱们造纸坊的缘故,天王寨、恶虎沟、无良谷内的人,好像都有点想法,当家的,咱们造出的纸张,据说已经被卖到了上京城,好像惊动了好大一批人。”

他对杨行舟道:“以前大家写东西,不是用木片就是用竹简,贵族老爷们都用丝绸和羊皮,可那毕竟太过笨重,成本也太高。现在纸张又白又轻又软和……”

旁边一名黑脸男子嘿嘿笑道:“老纪,你这么一说,我怎么听着说的不像是纸,而是娘们啊,哈哈哈哈!”

杨行舟右手食指在桌上轻轻敲击,淡淡的看了黑脸男子一眼。

黑脸男子的笑声戛然而止。

白脸青年笑了笑,继续道:“大当家的,你说你当初造纸只是为了擦屁股,但是现在这纸张最大的作用已经跟擦屁股没有多大关系了,而是关系着大离王朝万千的读书人,甚至是天下所有人的生活!”

他对杨行舟道:“这造纸的法子,现在已经不是赚钱的东西了,而是要命的东西了!大当家的,还请你早做定夺,否则的话,咱们山寨存亡只在顷刻!”

这白面中年叫做文玉良,堪称是山寨内硕果仅存的几个小头目,当初白衣剑士扫荡黑风寨的时候,文玉良为求活命,竟然在屎尿中打滚,把那白衣剑士恶心的不行,骂了几句,便即离开。

在白衣剑士走后,文玉良在山寨中救治了不少人,杨行舟便是被他救治过来的。

文玉良是在外面跟随温曲柏一起来到黑风寨的,此人医术高明,山寨中的人头疼发热什么的,找到文玉良之后,保证药到病除,灵验无比。

杨行舟一直都觉得这家伙城府深沉,来历非同一般,不过他既然是黑风寨中的人,多年来又从未有过二心,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因此在当上寨主之后,便将打探消息的事情交由他来处理。

其实在造纸术被杨行舟传下来之后,杨行舟便已经考虑到了这些纸张的影响力。

在这个世界里,大多数书籍还都是竹简穿成,只有非常珍贵的文字性东西才会用兽皮和丝绸来当承载工具。

但是这些东西一个是笨重,一个便是奢侈,基本上不存在普及的可能性,这也是这个世界文化不能大规模传播的原因。

而纸张的出现,则能解决了很大的问题,廉价、轻便、易于保存,而且还非常适合书写!

可以这么说,纸张这种东西对人类的影响力,简直大的不可思议,从它出现的第一天起,就开启了它贯穿人类生活的序幕。

对于这么一个发明创造,任何一个有眼光的统治者都不会错过,在贩卖纸张开始,黑风寨便成了一个风暴的漩涡。

听到文玉良的话后,杨行舟笑道:“既然这东西要命,那就用它换取点好处好啦!”

他耳朵动了动,缓缓站起身来,道:“造纸之术,功在千秋,利在后世,我们山寨岂能秘而不宣?这样吧,准备一下,待我入关,赶赴上京,向当今天子献出这份造纸之术,也好博一个出身!”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就听到院外一声长笑:“杨行舟,你想得美!这造纸的法子只能我们呈给皇上,你们黑风寨休想走进关内一步!”

第六十五章 立威

厅外之人声音响起之时,站在杨行舟身边的黄黑虎已经嗷唠一嗓子冲了出去,顺手从门口一侧拿出自己的铁棍。

当那人从墙头飘落大厅门前时,黄黑虎已经凌空跃起,铁棍从如枪,点向院内之人的胸口。

在成为黑风寨的寨主之后,黄黑虎便自发的成了他的护卫兼跑腿的,每次他早晨召开会议时,黄黑虎都会如同一尊雕塑一般站在杨行舟身后,随时做好为杨行舟阻挡来自任何角落的敌人。

其实在黑风寨内,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敌人,这敌人真要是能闯到杨行舟面前,黄黑虎在不在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但是身为山寨中人,黄黑虎作为一个半大青年,总得做点什么,若是终日无所事事,那也太过丢人,就连小孩子都知道帮着造纸坊的人打打下手,他一个四肢健全的棒小伙,自然也不能闲着。

因此黄黑虎除了饲养山寨内的牛马羊群等牲畜之外,便是每日里跟随杨行舟,成为杨行舟贴身的侍卫,好为杨行舟这个大当家的充当门面。

现在院内有人出言不逊,正是用到黄黑虎这个侍卫的时候,他第一个从大厅里冲了出去。

他手中铁棍乃是他外公特意为他打造的一根混铁棍,有鹅卵粗细,丈二长短,重达三十多斤,此时大棍前点,力道迅猛无比。

对面那名男子刚刚落地,铁棍便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这男子吓了一跳,手中长刀倏然劈斩,斩向黄黑虎点来的铁棍。

砰!

刀棍相交,男子一声闷哼,手中长刀陡然飞出,竟然没能将黄黑虎手中铁棍阻挡分毫,铁棍去势不减,继续捅他的胸口。

噗!

血花四溅!

这男子在间不容发之下侧了一下身子,虽然躲过了长棍穿胸之祸,肩头却没能躲开,被黄黑虎一棍点中了肩窝,捅了个前后通透。

在这男子放声惨嚎声中,黄黑虎手中铁棍一抖,这男子的整条臂膀已然齐肩而断,鲜血狂喷。

从这男子开口说话到他飘然落地,再到黄黑虎一棍将他臂膀打断,这期间也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等杨行舟等人从大厅里走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名黄衣男子手捂断臂处,放声惨叫。

“杨行舟!”

这男子披头散发犹如厉鬼,看向从大厅里走出来的杨行舟,嚎叫道:“你敢如此对我?我们恶虎沟的人饶不了你!“

“你是恶虎沟的韩天赐?”

杨行舟一脸古怪的看了这黄衣男子一眼:“便是你们恶虎沟大当家的韩天宇都不敢对我如此说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懒得废话,手一挥,对黄黑虎道:“杀了他!”

黄黑虎道:“好!”

抡起铁棍,向韩天赐当头砸下。

韩天赐大惊失色,身子急速后退,叫道:“杨寨主,快停下!我们大当家的有书信在此,他这次是让我给您送信来的!”

黄黑虎正在下砸的铁棍在空中倏然凝住,扭头看向杨行舟:“他说他是送信的!”

寻常之人若是以重兵器全力下砸,绝无可能在下砸的过程中说停就停,而能做到说停就停的人,无一不是武道高手,韩天赐眼见黄黑虎手中铁棍由极速转为极静,毫无半点勉强之色,心中比断了一条臂膀更感到惊心:“早就听说黑风寨中出现了一头大虫,神力惊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我们大当家的还想夺取黑风寨,这一次恐怕打错了算盘!光这黄黑虎一人,我恶虎沟内就没人能拿得下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要夺取黑风寨了,而是应该要防范黑风寨对我们主动出击了!”

就在他脸色变幻不定的时候,便见对面的杨行舟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一眼,对黄黑虎道:“老虎,你见过这么嚣张的送信的?不但偷听我们讲话,还口出狂言要夺取我们的造纸秘术,嘿嘿嘿,便是韩天宇都不敢说出这种话来,他一个送信的却敢这么做!”

黄黑虎道:“当家的,你就说吧,是杀了他,还是放了他?”

杨行舟道:“打断一条腿,让他滚蛋!”

黄黑虎道:“是!”

不由分说,揉身向前,向韩天赐抓去:“我说小子,你别反抗啊,反抗两条腿都可能断,不反抗就断一条腿!”

韩天赐惊叫道:“杨寨主,你敢如此对我?我……”

杨行舟转过身,对身边众人道:“走,回屋!咱们继续!”

旁边几人有心劝说寨主绕过韩天赐,但见杨行舟已经转身进屋,各自犹豫了一下,不敢再多说什么,彼此对视了一眼,跟着杨行舟返回了屋内。

在他们身后,韩天赐惊叫怒骂声不绝于耳,随后骂声变为惨叫。

杨行舟面不改色,坐在交椅之上,继续与众人讨论山寨中的事情。

片刻之后,黄黑虎的脑袋从外面探入屋内:“大当家的,这小子的腿已经被我打断啦,不过我用力有点猛,他另一条腿也断啦!”

他跑到杨行舟身边,将一个信封递给杨行舟:“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信,这小子身上还有几十两银子,真够有钱的!”

杨行舟伸手接过信封,叹了口气:“那些银两你留一半,剩下的一半交给山寨。另外,给韩天赐上金疮药,你亲自赶车把他送他到恶虎沟!”

黄黑虎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好!我这就去!”

屋内众人一阵骚动,文玉良起身道:“大当家的,老虎自己去恶虎沟,怕是不太好吧?他打伤了人家的人,再把打伤的人送到人家面前,摆明了要打他们的脸,想不打起来都难!”

杨行舟道:“老虎难道还害怕打架?”

大厅里登时安静了下来。

黄黑虎在整个黑风寨内,堪称是惹祸的祖宗,这家伙力气太大,脾气也不好,最喜惹是生非,除了杨行舟之外,他谁都不服。

最近几年更是如此,精力旺盛的不像话,拎着两个磨盘漫山遍野的跑,美其名曰撵兔子锻炼身体,附近的花花草草被祸害的够呛。

也是这小子运气好,白衣剑士在山寨内杀人之时,他当时正在他外公家帮忙打铁,否则黑虎寨将会又伤了一条性命。

黄黑虎不但天生神力,而且脚心长毛,乃是名副其实的飞毛腿,跑的比兔子都快,他若是去恶虎沟,真要是打起来,就算是打不过恶虎沟的人,也能跑得掉。

大家想了想,还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行舟戴上手套,取出一个小刀子,将韩天赐身上的书信小心翼翼的破开,抽出信纸看了一遍,对众人笑道:“韩天宇说,他有一个本家的大哥在朝廷里面做事,可以引荐我们面见朝廷官员,只要将造纸术献给朝廷,必然能有大大的封赏。”

曲太柏嘿嘿笑了笑,道:“最多也就是百工殿里的一个小头目罢了,还能有什么封赏?官府的话,谁信谁吃亏!”

杨行舟瞄了曲太柏一眼,心道:“这老曲头看来以前翻的筋斗不小啊!”

他将书信收起,交给旁边一名小喽啰,命人取出纸笔,给恶虎沟的韩天宇写了一封回信,喊过黄黑虎:“把这封信亲手交给韩天宇,告诉他,造纸术的事情想都不要想,再敢生出别的心思,灭了他们恶虎沟!”

黄黑虎接过书信,揣进怀里,心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我这次过去,直接灭了就是了,回头定然吓你们一跳!”

第六十六章 安排

黄黑虎走后,杨行舟与众人商议了好一会儿之后,一天的安排方才处理完毕。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对于杨行舟这种开早会的要求极为不习惯,但被强制着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开早会的好处。

一大早将事情全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做事的效率比以往提高了不止一倍,而且还形成了一套“正规化”的班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个山寨内的人各司其职,人人有事做,人人有活干,力往一处使,凝聚力和战斗力,都不是以前的山寨能够比拟的。

也就是从发现这一点开始,杨行舟这个山寨之主的位置才算是真正的安稳了下来。

此时因为造纸作坊的修建,纸张一度脱销,赚取了不少银两,整个山寨比以往的时候富裕了不少,大家伙有饭吃,有衣穿,人马操练也开始了起来,较之几年前可是要好上了太多。

早会结束之后,众人陆续离开,杨行舟喊住了三个人:“曲老师、田叔、天龙,你们三人留下!”

众人走后,曲太柏看向杨行舟:“行舟,你把我们留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此时屋内除了曲太柏这个账簿先生之外,还有一名一脸皱纹肤色黝黑的老农,和刚才发笑被杨行舟吓的大气都不敢喘的黑脸青年。

此时三人都好奇的看向杨行舟,不知道杨行舟留下他们三个,到底有什么吩咐。

杨行舟嘿嘿笑了笑,从桌子下面拎出一个包裹,轻轻放到桌子上方,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么?”

曲太柏只听这包裹落在桌面上的声音,便已经猜出了几分,惊道:“你哪来的这么多珠宝?”

杨行舟比他更惊:“卧槽,这你都听的出来?果然不愧为积年老贼!”

曲太柏嘿嘿笑了笑,道:“别废话,打开让我看看!”

旁边的老农与黑脸青年都是一惊,眼中露出好奇之色,勾着脖子看向杨行舟手中的包袱。

杨行舟扫视三人,笑道:“好奇吧?动心吧?”

他慢条斯理的将包袱一点点的解开,解了好半天才解开了一个扣,急的曲太柏眼角直跳,道:“拿来!我来解!”

伸手抢过包裹,放到自己面前,手指动了动,包裹便被打开。

在包裹打开的一瞬间,似乎整个大厅都明亮了几分,包裹里一粒粒猫眼儿钻石,一块块明珠美玉,反射着莹莹光辉,蔼蔼浮动。

曲太柏呼吸为之一滞,解开包裹的手掌缓缓停在半空,呆呆的看了看面前的这一堆珍宝,如同梦幻般的叹息声从他口中响起:“什么叫珠光宝气?这便时珠光宝气啊!”

旁边的黑脸青年和老农都将脑袋靠近包裹,眼中流露出沉醉之色,黑脸青年喃喃道:“好华彩耶!”

老农更是看的张大了嘴巴,好半天不能合拢,最后伸手捅了捅曲太柏:“老曲,这亮晶晶的都是啥玩意儿啊?咋这么晃人眼睛呢?”

曲太柏一个激灵,登时回过神来,伸手擦了擦嘴角,对老农道:“这就是我常跟你们说的珠宝啊!”

他抬头看向杨行舟:“行舟,你哪来这么多的珠宝?”

杨行舟笑道:“你收着就是了,把这些东西入账吧,回头多换点银票和散碎银两,嗯,给我留一点就行。日后行走江湖,拿点东西也能应应急。”

曲太柏深深看了一眼杨行舟,点了点头:“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只要这些东西没有后患就行。”

杨行舟道:“绝无后患!你放心大胆的收下就是!”

曲太柏道:“你倒真舍得!不过这是你个人的东西,咱们山寨没必要花你的钱,这些东西我先给你存着。”

说话间,将这包裹重新系好,扛着向外面走去,对于杨行舟与剩下两人的事情,竟然懒得理会,也不想掺和。

曲太柏走后,黑脸青年凑近杨行舟,一脸的好奇:“大当家的,这些珠宝得值多少钱啊?”

杨行舟笑道:“几十万两银子应该没问题的!”

“嘶!这么多!咱们黑风寨一年下来也剩不下一千两银子,这些珠宝足够买下我们好几个黑风寨啦!”

黑脸青年与老农两人都激动的脸色发红,心脏砰砰直跳,他们活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杨行舟等到他们两人都平静下来之后,方才掏出一个葫芦递给身边的老农:“田叔,你是种庄稼的好手,养花种草也非常拿手,我这里有一些花种,你试着帮我种一下,记住,这花儿是剧毒,天下无药可解,你在培植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老农模样的老者,名叫田尚农,是山寨内一名种植好手,此时主管山寨内农作物种植以及花草树木的打理,如今黑风寨种植的农作物能实现了自给自足,基本上全赖田尚农之力。

田尚农接过葫芦后,问道:“既然是剧毒,为啥还要种植?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杨行舟道:“你想啊,若是在山寨的无人处种上这种东西,谁还能偷偷摸摸的潜入咱们山寨?这比咱们山寨的守卫都要强!”

田尚农道:“说的也是!我先种几粒试试,看看他门到底是耐旱还是耐涝,等种出来了,我再来跟你禀报。”

杨行舟好生嘱咐了一阵子后,田尚农方才拿着种子离去。

此时大厅里就剩下杨行舟与黑脸青年了。

这黑脸青年叫做万黑蟒,是如今黑风寨内的传功教头,教导山寨子弟们习练武艺,强身健体。

在整个黑风寨内,若是论武功修为的话,除了杨行舟和黄黑虎之外,那就是万黑蟒了。

他有家传的硬功,打起架来不要命,敢打干杀,在山寨老一辈高手被杀光之后,他已经是山寨中少有的功夫好手了。

不过他功夫虽然不错,却最怕杨行舟,曾被杨行舟脱光了衣服在山寨大院里吊打,从那以后,见到杨行舟就怕,只要杨行舟脸色一沉,万黑蟒就会打哆嗦。

此时大厅里就他跟杨行舟两人,万黑蟒登时就感到浑身不得劲,他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当家的,你有啥吩咐?”

杨行舟道:“我最近学了一套入门的套路功夫,你跟我来,我把他传给你,你修习好了,就传给山寨内的孩子们!”

黑风寨内的老人死了一大批,功夫修行基本上算是断了传承,万黑蟒这家伙传授山中孩子们功夫时,还老是藏着掖着,不肯把他们老万家的硬功全都教给孩子们学习,因此山寨内的孩子们,迄今为止,都没有学过什么像样的武学,不过熬炼筋骨却都熬炼的不错,就只差一套真正的入门功夫。

杨行舟在连城诀世界里,特意向南四奇等人请教了一番功夫,其中花铁干铁枪鹰爪门的入门功法令他眼前一亮,这鹰爪门人,平日里不但要修行掌上功夫,也要习练枪法,其中入门的一套功夫非常适合山寨中人修习,因此杨行舟特意揣摩了一番,依照之的理解,又将这套功夫修改了一下,这才将这套功法传给了万黑蟒。

万黑蟒跟随杨行舟修习了一遍之后,登时大喜,他老万家的硬功本来不怎么样,入门功夫还不如鹰抓铁枪门的功夫,杨行舟传给他的这套功夫,便是万黑蟒也感到收获不小。

将山寨内一应事务都安排稳妥之后,到了天黑的时候,卢大翠找到了杨行舟:“行舟,俺家老虎怎么还没回来啊?”

杨行舟一愣,脸上微微变色:“还没回来?难道恶虎沟新来了什么高手不成?”

恶虎沟的一群人的实力,杨行舟清楚的很,知道凭黄黑虎的本领,便是在恶虎沟杀一个七进七出,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可是现在竟然还没有返回山寨,看来定然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卢大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宝贝的很,闻言急道:“老虎这孩子莽撞,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杨行舟正想开口说话,忽然耳朵动了动,道:“婶儿,老虎就在山下,我去接应他!”

他身子陡然一闪,已经出了院门,迈开大步,施展水岱传下的登萍度水的轻身功法,身子如同一道轻烟,向着山下跑去。

刚出寨门,就看到山下一骑绝尘,黄黑虎手持铁棍,撒腿如飞,在他身后,正有一名骑着青色大马的骑士,手持长枪紧紧追赶。

黄黑虎虽然跑得快,但是这骑士所乘骑的马儿非同小可,四蹄翻飞,奔跑起来时,两只前蹄竟然高出了耳朵,跑的快捷无比。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赶上黄黑虎,一路跑来,始终相差几十丈的距离,黄黑虎摆脱不了他们,可他们也追不上黄黑虎。

眼看着黄黑虎都快跑到山寨门口了,马上骑士大为恼火,收起长枪,从马鞍处拿出一副弓箭,弯弓搭箭,对准了黄黑虎的后心。

此时山寨门口的守卫也已经发现了一追一赶的两人,全都大声鼓噪起来。

第六十七章 名帖

杨行舟站在山寨大门处,眼看山下骑士弯弓射箭,要射黄黑虎,吃惊之下,伸手从身边守卫手中拿过一柄长枪,运足了内劲,从山上向着那名骑士狠狠掷去,大喝道:“住手!”

他这一声暴喝,震的群山响应,山谷之中回音不绝,“住手”“住手”的声音连绵回荡,良久方歇。

骑在青色马儿上的白衣骑士大吃了一惊,猛抬头抬头看向杨行舟所在的方位,便看到一柄长枪破空而至,直奔自己胸口。

这马上骑士急忙催马侧身,间不容发间躲过这飞来一枪,长枪从他肩头擦过,直插地面,一丈多长的长枪几乎有一大半插入了土中。

这白衣骑士即便是躲过了长枪飞刺,也还是感到长枪过后劲风擦身,击的一侧肩膀隐隐发麻。

这白衣骑士吃惊更甚,勒住马缰,不敢前行,抬头看向山寨大门处,心道:“这小小土匪窝,怎么会有这么一个高手!”

他这么缓了一缓,跑在他前面的黄黑虎已经一道烟的跑远了,再追已然不及。

白衣骑士停住马儿片刻之后,身后十几名骑士一起追了过来,为首一名中年骑士道:“公子爷,伤者您没有?他妈的,刚才扔枪之人好大的臂力!”

白衣骑士眼望远方,淡淡问道:“老金啊,你不是说黑风寨没有高手么?刚才掷枪之人,这份本领,可是不俗啊!”

老金道:“是卑职疏忽大意了!几年前我明明得到消息,说黑风寨招惹了一名大高手,被人家一怒杀进了山寨,将黑风寨中的称得上高手人悉数杀死,怎么忽然就冒出了这么两个家伙?”

他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道:“现在这黑风寨已经让小人有点看不透了!”

白衣骑士道:“你比这掷枪之人如何?”

老金嘿嘿笑了笑,道:“那得比过才知道!”

白衣骑士又问道:“你们哥几个有没有把握平了这黑风寨?”

老金沉吟片刻之后,道:“公子,人家有地利之便,我们就这十来骑,怕是有点儿危险!”

白衣骑士道:“都追到这里来了,难道就这么回去么?”

老金陪笑道:“公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区区黑风寨算得了什么?等咱们回去,调拨一路兵马过来,用不了半天,就把他们给平了!到时候,管他什么高手低手,都得成为死手!”

白衣骑士摇头笑道:“事情没必要做这么绝,这黑风寨造成的那种纸张很是了不起,便是我爹爹都赞不绝口,真要是做的绝了,他们倒是要是不吐口怎么办?造纸术非同小可,那是无论如何都得拿到手中的。”

他想了想,对老金道:“你去山寨,拿我拜帖,就说牟云生来访,想与他们黑风寨谈一笔大生意。”

老金犹豫道:“这……咱们刚刚还要伤他们的人,现在就递拜帖……”

牟云生笑道:“这不是没伤着他们的人么?”

老金一愣,片刻后,道:“是!谨遵公子吩咐!”

当下取了牟云生的帖子,催马向黑风寨的寨门走去。

此时黄黑虎已经托着铁棍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杨行舟身边,叫道:“大当家的,我……我差点回不来啦!骑马的那小子好厉害!他力气没我大,但是枪法可真好,我被他扎了好几枪!”

他扑愣着脑袋凑近杨行舟:“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胳膊腿上,多了好几个窟窿!”

此时他浑身鲜血淋漓,却不当成一回事,对杨行舟得意洋洋道:“我把韩天赐送到恶虎沟的时候,正遇到恶虎沟的大当家韩天宇,被我一棍子敲烂了脑袋,当场就死啦!我又杀了几个人,本想将恶虎沟内有名有姓的全都打死,没想到正有一群人在恶虎沟做客,他们管闲事,就跟我打起来了,被我打死了几个人,后来那个小白脸出来跟我对打,我被他一连扎了好几枪,只要跑路!”

黄黑虎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不忿之情:“这小子力量不如我,跑的也不快,可就是占了功法传承的光,我才打不过他。我若是有他那样的传承,早就一棍子把他打死了!”

杨行舟眉头微皱,道:“你想要好的功法?那还不简单?等你伤势好了,我便传你一门了不起的功法!”

他说到这里,脸色极为凝重:“老虎,你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么?”

黄黑虎道:“我跟他们刚见面就打起来了,哪里知道他们什么来头啊?打不过他们,我就只顾着逃命了!”

此时整座黑风寨的人都已经被惊动,山寨哨塔上的哨兵使劲擂起鼓来,山寨中一阵大乱,片刻之后,各自取披挂,手持兵刃,在万黑蟒的带领下,向山寨门口走来。

待到老金与自家公子一起乘马来到黑风寨的大门时,就看到一排排大小兵丁,在大门口站成两排,手握长枪长矛,身穿皮甲,一个个精神抖擞,面容凶恶。

老金吃了一惊,低声对牟云生道:“公子,这黑风寨练兵有一手啊!”

他们主仆其实见过不少久经沙场的兵士,单论杀气与军姿,这黑风寨的兵士其实远远不如,但他们出关之后一路行来,见到的大大小小的山寨土匪,全都是散兵游勇不成体统,草莽之辈,便是个体力量再强,也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乍然讲到黑风寨这些排列整齐的兵卒,牟云生与身后的护卫骑士都感到眼前一亮,这黑风寨的兵士就算只有五分气势,也被盗匪同行衬托的有了十分。

此时黄黑虎已经被杨行舟呵斥了一番,返回山寨包扎伤口,只有万黑蟒手持长枪站在杨行舟面前,一脸紧张道:“我刚才看到老虎了,他说山下这一批人厉害的紧呐,连他都给打伤了!大当家的,咱们要不要先关闭寨门?再把滚木礌石准备一下?还有油锅,也得烧起来,保证他们杀不进来!”

这万黑蟒功夫不错,胆子却小的出奇,眼看着对面十几骑人马缓缓逼近,额头登时冒出汗来,随后这些汗水汇集成小溪,从鼻翼两侧流淌下来。

杨行舟笑骂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妈蛋,真要打起来的话,你肯定是第一个当逃兵!”

万黑蟒嘿嘿笑了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前方,手中长枪抓的更紧,只等杨行舟一声吩咐,便即关闭寨门,只有迫不得已时,才会出门与人决战。

便在此时,对面一众骑士中,一名中年男子乘马越众而出,走到山寨大门前方几丈远处缓缓勒住缰绳,笑道:“可是杨寨主当面?我家公子想要入寨内与杨寨主谈一笔生意,不知杨寨主可否赏光一叙?”

他翻身下马,走到山寨门前,伸手掏出一个帖子,道:“还请杨寨主赏脸!”

杨行舟笑道:“打了我们的人,还要跟我谈生意?有意思!”

他吩咐身旁一名小兵将帖子接了,从怀里掏出一副手套之后,方才慢条斯理的打开帖子,小心的看了过去。

外面一名骑士看到杨行舟拿着手套观看自己主子的名帖,怒道:“这小子好生无礼!看公子的帖子,竟然还要戴手套!”

牟云生哈哈笑道:“他不是无礼,他是怕死!他担心我这名帖上抹有毒药!有意思,有意思!天下竟然有这么怕死的人!而且此人还是个盗匪头子!”

在他大笑之时,杨行舟已经将名帖看完,登时愣住:“牟云生?卧槽,都护府的三公子!他来这里做什么?”

“好家伙,造纸术果然是后患无穷的东西!”

第六十八章 都护府

在大离王朝的关外之地,一般都设置都护府,来管辖关外一应事务,自成一体,统辖一方,那是真真正正的一方诸侯。

黑风寨地处关外险恶之地,与西域都护府相距大约三百里地,可以说已经出了都护府的管辖范围,但都护府每年都会派遣兵丁横扫四方匪类,有时候黑风寨的人也不得不提前进行撤退躲避,等都护府的人扫荡之后,再返回寨内,继续自己打家劫舍的生涯。

而在杨行舟接管黑风寨之后,对于西域都护府的人更是小心在意,特意派遣了山寨内的细作去都护府附近经商开店,随时打探军方动静,以防官兵突然袭击,导致黑风寨全军覆没。

也就是因为如此,他对都护府内的大小官员以及正都护牟海峰的家人情况烂熟于心,牟海峰共有三子二女,其中二女嫁入了京城,两个儿子各自去了别的地方牧守一方,只有三儿子牟云生在都护府内陪同牟海峰见识关外风物,只是年纪尚幼,还不能主事,每日里只是架鹰斗犬,浪荡无涯,据说乃是一名声色犬马之徒,废物一般的存在。

可是看他竟然能把寨内的黄黑虎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足可以看出他有几分本领,与“废物”二字根本就不相干。

面对这种身份的人,杨行舟便是不想让人家进门也不可能,否则的话,这小子只要让他爹调拨出一拨人马来扫荡黑风寨,恐怕黑风寨真的要在西北之地除名了。

“啊哈,原来是三公子驾临鄙地,着实让杨某诚惶诚恐,来人呐,打开大门,快快有情三公子!”

杨行舟看完名帖之后,满面堆欢,拱手笑道:“不知三公子光临鄙地,杨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他便笑便向前走,边走边对旁边的万黑蟒低声吩咐道:“让大家回去都准备好家伙什,一旦有变,听我摔杯为号,封闭寨门,杀他娘的!”

万黑蟒问道:“大当家的,这三公子到底是谁啊?”

杨行舟道:“别问,你要是知道他的身份,管保你不敢对他出手!”

万黑蟒一惊:“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敢对他出手了!”

他知道事情紧急,当下一声吆喝,带着一队人马返回山寨,留下一批人把守寨门,其余的全都列队鱼贯而入,进入了寨内听从安排。

牟云生骑马来到寨门前,翻身下马,看向山寨内的兵丁,眉毛挑了挑,赞道:“杨寨主训的好兵丁!“

杨行舟笑道:“见笑见笑,我们这游兵散勇,如何能入的了方家之眼?不值一哂,不值一哂!”

牟云生之前见杨行舟隔空出手,向自己投掷长枪,还道这黑风寨的杨行舟是一名中年壮汉之流,此时离得近了,只见杨行舟身形修长,玉面朱唇,一身锦绣衣裳,腰悬长剑,站寨门口,犹如临风玉树,说不出的潇洒风流。

这俨然就是一名饱读诗书的风流才子,哪里像是管辖黑风寨几千人口的山大王?

无论男女,只要长得好,天生就能多出很多便利来,杨行舟便是如此,此时他嘴角含笑,拱手出迎,登时就令牟云生心生好感,心道:“不想穷山恶水之中,竟然出了这么一个英雄人物!”

当下不好失礼,也是拱手笑道:“云生一时兴起,贸然来访,还请杨兄勿怪!”

杨行舟笑道:“哪里哪里,三公子来我黑风寨来,那是令我山寨蓬荜生辉的大好事,我们平日里想都不敢想,没想到今日您如此赏光,我们只有惊喜,哪里会有责怪之意?快请进,快请进!”

牟云生见杨行舟言语得体,心中更是高兴,他身为都护府的三公子,平日里眼高于顶,等闲之人根本就入不得他的眼。今日一见杨行舟,见他行走间龙行虎步,说话时潇洒风流,越看越是喜欢,心道:“我要是有这么一个书童随身的话,便是比大哥都要风光!可惜这杨兄是土匪出身,禁不住查,拿不出手去,可惜,可惜!”

杨行舟见牟云生眼光闪烁,心道:“他妈的,这小子不知在转什么念头,你只要好好说话,杨爷便奉承你几句又能如何?可你若是做的太过的话,老子一刀斩掉你的脑袋!”

两人各自转着念头,穿过大街,来到一座庭院,这庭院便是黑风寨专门用来招待贵客所用,当下分宾主落座。

几句客套话说完,牟云生笑道:“杨兄,家父酷爱行文写字,平日里只要稍有闲暇,便即在沙盘上练字,他写的字曾被多方名家称赞,被称为‘书法西北第一’。”

杨行舟抚掌赞叹,急忙附和:“是啊,是啊,牟都护以沙盘练字的事情,西北之地,谁人不知?别的大官练字,都是以丝绸、布匹、竹简等物作为工具,唯独牟都护爱惜物力,不肯做此奢侈之举,因此才会以沙盘练字,节省了不少丝绸、竹简、还有上好的皮子!”

他说到这里,一脸正色道:“小人就是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大为感动,我堂堂西域都护大人,竟然如此勤俭,着实令小人敬佩无比。小人就想了,以沙盘练字,毕竟有失都护大人的身份,可是用羊皮、竹简等物则是在浪费民生,因此小人苦思冥想,头发都熬白了好几根,方才想出了制造纸张的法子。只是这纸刚刚生产制造出来,毕竟难以保证好坏,因此小人不敢贸然进献给都护大人。”

牟云生又惊又喜,笑道:“哦?原来杨兄制作纸张的初衷,却是为了家父?”

杨行舟一脸正色:“实不相瞒,小人对令尊都护大人慕名久矣!只是出身卑鄙,不敢贸见,现在小人的造纸之术已经日趋成熟,正是将这造纸之术献给令尊大人的好时机!公子来的正好,小人这便将这造纸之术直接经公子之手,献给都护大人!”

牟云生喜不自胜:“杨兄此言当真?”

杨行舟道:“天下谁不知道杨行舟是说一不二好汉子,十足真金真君子?”

牟云生此来关外,为的就是黑风寨的造纸术,之前还担心黑风寨秘而不宣,这才准备联合恶虎沟等人一同讨伐黑风寨,逼迫黑风寨的交出造纸秘术,到时候灭了黑风寨,独吞好处,再以此法进献给朝廷,自己父亲这个都护的位置,自然又坐稳了几分。

没想到今日来到黑风寨内,自己说话刚刚开了一个头,杨行舟便直奔主题,竟然是早就有意献出这造纸的法儿,他事先做的那些事情竟然完全是无用功。

牟云生大喜,道:“杨兄,你只要将造纸的法儿献给我爹爹,只要是不太难做的事情,你尽管提出来,兄弟保证为你办到,绝不推诿!”

杨行舟踌躇片刻后,道:“还是算了,小人这件事挺难,还是不要提了,这造纸术,我们黑风寨无偿献给都护大人便是!”

牟云生怫然不悦:“杨兄,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么?”

第六十九章 安顿

牟云生作为大都护之子,天生一股傲气,这西域之地,几乎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因此这才说出大包大揽的话来。

此时见杨行舟神情踌躇,言语迟疑,虽然明知他是在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说道:“杨兄,不是兄弟说大话,在这西域地面上,还真没有我做不了主的事情!若是杨兄将这造纸术献给都护府,这等泼天大功,只要你提的条件不太过分,尽管说出来便是!”

杨行舟道:“那我可说了!”

牟云生:“但说无妨!”

杨行舟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其实小人想出这造纸术,一开始就是为了献给都护老大人的,本不应该向都护大人提条件。可现在杨某不是单身一人,黑风寨上上下下几千口人都要靠小人来养活。现在若是把造纸术献给了都护府,我这满山孩儿可就要断了食粮。”

他对牟云生道:“因此小人斗胆,想要跟都护府合作开一家造纸作坊,作坊开办之后,所有的造纸工作都由我们来做,卖出纸张的收益,小人只要三成,其余七成,都归都护府。”

杨行舟道:“不知这种事情,三公子能否做得了主?”

牟云生一愣:“就这么点要求?”

杨行舟道:“这对我们山寨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事情了!能够跟都护府一起做买卖,这得有多大的福气?所以小人才会有点迟疑。”

牟云生哈哈笑道:“如果只是这点要求,不用请示我爹爹,便是我自己都能做主!这样,我做主,在都护府外,划给你一处地皮盖造纸作坊,至于买卖经营这些东西,收益都归你们也没什么!”

他看重的是造纸术本身,至于造纸作坊赚取的利润,却完全不被牟云生放在眼里,区区一个造纸作坊,便是整个黑风寨的人都化身为作坊工人,一年又能赚取多少银两?

偌大的都护府,完全就看不上这点收益,给都护府塞牙缝都不够。

真正有价值的乃是造纸术本身,只要将这造纸的法儿献给朝廷,这种好处远不是什么银两所能衡量的。

杨行舟见他答应的如此痛快,笑道:“有三公子这句话,小人还能说什么?来来来,咱们一起去大厅,小人已经为公子做了酒宴,咱们边饮边说!”

当下一群人进入宴会厅内,早有山寨众人杀猪宰羊,整治了好大一桌子饭菜,牟云生带来的一批骑士有一半落座,另一半则始终站在院外守护,不吃不喝。

杨行舟暗自心惊:“这都护府的侍卫还真够小心的,果然不能小觑!”

他拿起酒杯,向牟云生频频敬酒,牟云生出自大家,什么好酒没有喝过?这黑风寨的烈酒却难以下喉,不过架不住杨行舟口吐莲花,说话妙语如珠,似乎每一句都说到了他心坎里一般。

因此酒水虽劣,言语却佳,只是入席片刻,牟云生便已经接连喝了三大碗烈酒,之后酒劲儿上头,脑子里已经迷糊了起来,待到清醒之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一直到离开山寨的时候,整个人还都是迷迷糊糊的,骑马离开了山寨,等走了上百里路程时,脑子方才真正清醒了过来。

“老金,我在山寨中没有再答应过杨寨主什么吧?”

牟云生骑着骏马,与自己的护卫头目金朝忠并向而行,有点疑惑的问道:“我怎么老觉得我在山寨里许给了杨寨主什么东西了?”

金朝忠一脸心力憔悴的模样,道:“公子,您在酒桌上许给了黑风寨三十匹火龙驹,是我好说歹说,您才改口为十匹!那可是火龙驹啊,咱们都护府一共才多少匹?”

牟云生一愣:“我许给黑风寨火龙驹了?这怎么可能?这火龙驹是何等宝贝,便是我都没分到一匹,我怎么就敢许给黑风寨了?”

金朝忠道:“您说东桑狄公的飞龙马场已经被我朝攻克了一座,朝廷从中收拢了八百匹赤炭火龙驹,可能要分给我们都护府一部分,因此就提前许给了杨寨主。”

牟云生呆愣半晌,道:“我真的许给他了?”

金朝忠道:“属下岂敢瞒哄公子?”

牟云生一脸肉痛:“那可是火龙驹啊,万金难买啊!我都没有,我还要送给黑风寨三匹?”

东桑神州狄家的飞龙马场盛产宝马良驹,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火龙驹。

这火龙驹在飞龙马场里虽然算不上顶尖儿的好马,但放在飞龙马场之外的地方,那已经是万金难求的宝马良驹了,这种宝马,一进入大离国,立马就会被各家王公贵族瓜分,就算是牟云生作为西域大都护的儿子,都不曾弄有过这等坐骑。

其实他父亲牟海峰的坐骑青龙兽,那可比火龙驹可要强多了,但那是当今皇上赏赐的,只能由牟海峰自己骑乘,牟云生等人的坐骑还得自己想办法。

现在好不容易能分到手几匹火龙驹,竟然还要送给黑风寨十匹,牟云生心都在滴血,喃喃道:“十匹啊,我们都护府总共才能分多少?这可是朝廷给我们当种马用的,我怎么能够送人?”

金朝忠见自家公子一脸纠结,想了想,道:“公子,您不但答应送给黑风寨十匹火龙驹,还答应送给他们一条街,让黑风寨的人长久居住……”

“一条街?!”

牟云生如同被蝎子蛰了屁股,差点从马上跳起来:“我还许给他们一条街?”

金朝忠道:“属下再三劝阻,您最后才答应送给他们一块地,让他们自己搭建作坊。”

牟云生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没有把整条街许给他们!”

他一脸的后怕:“喝酒果然容易误事,古人诚不欺我!不过杨寨主也是,这要的未免也太多了吧,果然是土匪习***壑难填!”

金朝忠小声道:“他都没有向您开口要过,只是一个劲儿哭穷,说他们黑风寨的人死的死,残的残,好容易想了一个赚钱的法子,却又要献给都护大人,一个劲儿的卖惨,却又不向您讨要东西。这火龙驹和和整条街,都是您主动许给他们的!”

牟云生愣了好半天,方才吐出了一口气:“厉害!厉害!这杨寨主当一个山寨头目真是小材大用,屈才了!这当一个说客都绰绰有余啊!”

几天后,西域都护牟海峰闻听关外黑风寨要向朝廷进献造纸术,大喜,特意派遣一帮人将黑风寨的工人接到府内,准备带他们入京面圣,至于也都护府合作开设造纸作坊的事情也是一口应允,特意划出了一片空地,给了黑风寨当做造纸用地。

这一番忙碌之后,一个月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

在这一个月内,杨行舟将山寨内的老弱病残之辈,都送到了都护府附近,这里虽然处于关外,但毕竟比穷山恶水的黑风寨繁华多了,山寨里的老人孩子来到这里,已经算是平生不敢想象的繁华了。

有都护府的照顾,将黑风寨的这些人安顿下来之后,杨行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自从当寨主以来,每日里操心的便是如何让山寨内的人过上好日子,如今将他们在都护府安顿了之后,也算是初步实现了愿望。

不过黑风寨作为山寨的一条退路,杨行舟却是不想抛弃,况且临近经商要道,便是在这里开设一家客栈,供应来往客商也是好的。因此山寨内的精英壮汉们,平日里还都是在黑风寨内驻扎,与都护府内的护卫们一月一换。

杨行舟也没有搬往都护府,他只是派遣了几名山寨内的造纸工人,进入了都护府,随着大都护进京面圣,自己却还是留在黑风寨内坐镇指挥。

这一日,正是月圆时分,杨行舟把黄黑虎拉到院内,正在传他神照经功法之时,忽然心中一动,对黄黑虎道:“我心有所感,灵机迸发,需要去静室修行,你告诉众人,不要打扰我清修!”

当下收拾了一下,缠刀佩剑,进入静室之中,盘坐调息,屏气凝神。

片刻之后,两扇隐隐约约的门户从他面前悄无声息的打开,一道声音从杨行舟心底生出:“欲成无上混元果,

须得红尘炼金身。

道心通透神仙境,

从此仙凡两路分。”

杨行舟一声长笑,起身迈步,走向面前虚幻与真实交织在一起的诡异门户。

第七十章 遗憾

杨行舟一脚迈出,陡然眼前耀目生花,随后一阵喧嚣之声从前面传来,定睛观瞧,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一条大街之上,这大街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繁华,只是有一点令杨行舟看着不舒服,那就是满大街的人都留着金钱鼠尾的发辫,前额上留着光溜溜的马子盖,竟然是满清装束。

“我这是到了清朝了!”

杨行舟看清楚这些人的装束之后,心中微微一惊:“这可不太妙!老子这一身装束,怕是会出乱子!”

他这个念头刚刚生出,便发现大街上已经有几个人转过身看向了自己,人人脸上露出诧异惊讶之色,有的人脸上更是露出些许的恐惧之情。

杨行舟此时一身劲装,青带束发,腰缠血刀,背背长剑,与周遭之人的结束大不相同,便如同孔雀掉进鸡圈里,极其的显眼,他刚在大街上走了几步,便已经引的多人观瞧。

“现在便是更换衣衫也晚了,况且我绝不会剃发易服,装成这等番人打扮,就算是有麻烦,老子接着便是!”

杨行舟初始还担心自己这身装束会引出麻烦来,但是现在木已成舟,也懒得再做改变,心道:“满清世界,能有什么狗屁高手?只要不是群殴,凭我的本领,还能怕谁?干不过他们,难道还逃不过么?”

心中计较已毕,大踏步向前走去,此时正当中午,大街上本来熙熙攘攘,一群人似乎在赶集会,但看到杨行舟大步前来,全都吓了一跳,纷纷闪避,只是在片刻之间,便为杨行舟让出一条道路来。

杨行舟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又感可怜:“就因为我穿了这么一身衣衫,竟然就成了净街虎一般的人物了,可怜这些人不知道被清廷祸害的多惨,才会如此表现!”

他走到街心,忽然伸手将一名大汉抓在手中,问道:“老兄,这里是什么地界?”

那大汉面向凶恶,一看便是匪徒一类,杨行舟久居黑风寨,眼光毒辣,一眼瞧去,就知道这大汉身上匪气十足,定然不是良人,这才伸手将他抓了过来。

这大汉被杨行舟忽然抓住,登时吃了一惊,挣扎道:“你干什么?快松手!”

杨行舟笑道:“老兄何必如此惊惶?你只要告诉我这是什么地界,我便松开你!”

这名大汉怒道:“你这家伙,身穿前朝服饰,一看便知是反贼一伙,我们五虎门可是不想掺和你们事情,你快松手!”

杨行舟一愣:“五虎门?五虎门的人就很了不起么?”

他手掌劲力微吐,一股内力发出,被他抓住的这名大汉只觉得浑身一震,对面这身穿前朝服饰的青年,手掌竟然如同烧红了的烙铁一般,烫的胸口疼痛难忍,发出的热力直透脏腑,似乎体内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这大汉放声惨嚎,噗通跪倒在地,叫道:“饶命!饶命!”

杨行舟放开手掌,笑道:“我又不杀你,我只是向你问路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害怕?我再问你一次,这里到底是什么地界?”

这大汉道:“大爷,这里是佛山镇啊,属于广东地界!”

他嘴里说出之后,心中却是十分的惶恐,心道:“他来到佛山,哪里还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多半问的不是这里的真实地名,而是哪家武林门派的地界,我若是回答错了,这亡命之徒如此本领,一怒之下杀了我,那可就冤枉死了!”

当下急忙补救道:“广东地界,以五虎门为最,我们本家掌门凤南天打遍两广无敌手,若是说广东谁最能罩得住,非凤天南掌门莫属,尤其是佛山,可以说是五虎门的地盘!”

“五虎门?凤南天?”

杨行舟一愣,微微吐了口气,眼睛微微眯起:“当今是什么年号?”

对面大汉见杨行舟脸色淡然,无惊无喜,心中更是忐忑:“我该怎么说?此人身穿前朝服饰,我若是说现在是乾隆年间,他定然不喜,看来只能顺着他来,嗯,我要这么说才行……”

想到这里,对杨行舟低声道:“大爷,现在是崇祯甲酉年……”

杨行舟愕然,片刻后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别在这跟老子耍心眼!我问你,现在是不是乾隆年间?”

对面大汉道:“是是是,现在确实是乾隆年间!”

“凤天南便是无虎门的掌门人?”

“是啊,凤天南名冠两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有没有听说过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

“小人……小人确实听过此人的名头,不过以小人看来,定然是以讹传讹,做不得真……”

杨行舟伸手将此人扔到一边,苦笑摇头:“原来我到了这个世界!可惜,可惜!我晚来了二十年!”

在经过刚才的一番问询,他已经知道了自身所处的是哪一个世界,却原来是雪山飞狐中的世界。

他平生所看的武侠小说之中,武功高明的角色多得是,有娇妻美妾的角色也有的是,但真正让杨行舟羡慕的夫妇却是不多。

郭靖黄蓉算是比较不错的一对,令狐冲与任盈盈根本算不得什么,杨过与小龙女也只不过是一对天残地缺,算不得好夫妻,至于其余书中的楚留香、陆小凤、绝代双骄中的角色,其中的夫妇也都只是平平无奇。

只有雪山飞狐中的胡一刀夫妇令杨行舟艳羡不已!

这两夫妇一样的慷慨豪迈,一样的古道热肠,一样的武功高明,胡一刀身死,这胡夫人也不独活,当真是夫唱妇随,生死相依。

遍观武侠群书,只有这一对夫妇才能算得上豪侠夫妇,其余之人,都差了太多。

现在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么一个世界中,既然凤天南已经做了五虎门的门主,从时间线上来看,胡一刀夫妇已然中毒身亡多年了。

这令杨行舟大感扫兴。

若是能结识胡一刀夫妇,能救下他们夫妻两人的性命,对杨行舟来说,也算是弥补了昔日看书时的巨大遗憾,可是谁知道来到了这个时间段里,便是想要救出他们,也有心无力。

“既然无法搭救胡一刀夫妇,那也不能勉强,但是现在佛山的凤天南凤老爷却要会上一会!”

杨行舟想到这里,抓住一人问明了凤天南府邸所在,当即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在人群之中犹如劈波斩浪一般,片刻间,已经到了一座府邸门前。

第七十一章 血印石

杨行舟刚到凤天南的府邸门口附近,便听到一阵喧哗声从不远处响起,扭头观瞧,只见一个妇人从旁边大街上走来,头发散乱,脸上、衣上、手上全是鲜血,手中抓着一柄菜刀,哭一阵,笑一阵,指手划脚,原来是个疯婆娘。

旁观之人远远站着,脸上或现恐惧,或显怜悯,无人敢走近她身旁。

只见她目不旁视的来到凤家大宅门口,抚掌大笑,手指凤府大门,说道:“凤老爷,你长命百岁,富贵双全啊,我老婆给你磕头,叫老天爷生眼睛保佑你啊。”

说着跪倒在地,登登登的磕头,撞得额头全是鲜血,却似丝毫不觉疼痛,一面磕头,一面呼叫:“凤老爷,你日进一斗金,夜进一斗银,大富大贵,百千孙啊。”

杨行舟看的心中一冷,已知这疯婆娘是谁,心道:“我不但在胡一刀夫妇那件事上晚来一步,便是在这一户人家的事情上,也晚来了一步!”

在原著之中,凤天南因为要为第七房姨太太建造七凤楼,看中了邻居锺阿四的菜园子,花五两银子买锺阿四的菜地,但锺阿四一家老小都是指着这菜地的产出为生,别说五两银子,便是五十两他也不想着卖。

这菜地只要打理的好,一家老小光凭卖菜也能维持生计,虽然贫困,但毕竟能勉强过活,这可不是区区一点银两能够做到的。

凤天南见卖地不成,便心**计,诬赖锺阿四家的孩子偷吃了他们家的肥鹅,锺阿四的孩子自然不认,双方争辩不休,凤天南因此一纸诉状告到了巡检衙门,衙门的官老爷火签一扔,便将锺阿四锁到了监牢里。

按理说,莫说这孩子没偷凤天南的鹅,即便是偷了,那又是多大的罪过?何至于因为这小小的事情将锺阿四抓进监牢?那自然是凤天南在官府中打点过了,因此当地官府才会兴师动众,小题大做,将锺阿四抓了进去。

到了这个地步,只要锺阿四将菜地卖了,自然能从监牢里走出来,但是菜地乃是锺家的活命之基,穷人看地,比命都重要,如何肯卖?因此咬定了牙关,绝不承认偷鹅,也绝不卖地。

其实若是官府查无实证,也不至于做的太过,可是在过堂询问锺阿四家里的孩子时,他的三儿子年方四岁,口齿不清,问他有没有吃鹅时,他只是说“吃我”“吃我”,别的却是不会争辩。

孩子口齿不清,又兼粤语“鹅”“我”不分,说是“吃我”,那便是“吃鹅”了。

如此一来,板上钉钉,便是官府也觉得他吃了凤家的鹅,自然判决锺家败诉,锺家不服,这才有官府拘拿一事,否则的话,打上几板子,让他赔些银两也就是了,反正日后凤家整治锺家的手段有的是,也不至于一个劲儿的在偷鹅一事上纠缠。

巡检老爷受了凤老爷的嘱托,又是板,又是夹棍,早已将锺阿四整治得奄奄一息,锺四嫂探监之时,见丈夫满身血肉模糊,话也说不出了,眼看再拖下去,丈夫势必性命难保,焦急之下,把心一横,把自己的三儿子领到祖庙之中,喊来四邻乡亲,手持菜刀,一刀下去,把三儿子的肚子剖开,打开肠胃,让四邻观瞧。

只见这三儿子腹内哪里有什么鹅肉?只有一颗颗的田螺肉,半根鹅毛也不曾见到。

原来这锺阿四家境贫困,家中孩儿经常吃不饱,因此小二为求裹腹,便时长去附近小溪小河里捞取田螺吃,只是小孩咬合力弱,田螺肉硬,无法咀嚼,大多数都是囫囵个的吞咽了下去,由此消化缓慢,一天时间都要过了,却还残留腹内。

锺四嫂这一刀下去,固然证明了自家孩儿的清白,却也断送了自家三儿的性命。

三儿死后,锺四嫂也疯了!

这等人间之大惨事,当真是令听者无不动容,佛山至今还存在血印石,似乎是在印证此事真假。

杨行舟当初读书之时,看到这等冤屈之时,气满胸襟,极为不爽,只觉得这本书中该杀之人,凤天南当排在首位,至于田归农之流反倒可以排在后面。

这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胡一刀夫妇早已身亡,已经令他遗憾万分,此时看到凤府门前这位疯癫妇人,登时心中一凉,知道自己又晚来了一步,心道:“此人当是锺四嫂无疑了!不过为求稳妥,还是得确定一下再说!”

正思忖时,就看到凤府门前两个门子大声呵斥,一名门子骂道:“锺四嫂,你别来这里耍疯,一会儿府内公子放出狗来咬你,你可禁不住!”

另一名门子道:“把她打出去吧,一会儿真要是放狗,她这疯婆娘恐怕得被咬死不可!”

正说话间,大门内狗吠声传来,两个门子脸色一变,当即在门口站稳,不再多说。

片刻后,几条恶犬从门内窜出,向着门前的疯婆子扑去,两条狗子咬住了这疯婆娘的肩膀,一条狗子咬住了她的一条腿,还有一条狗张大嘴巴,向这疯婆娘的咽喉咬去。

杨行舟吃了一惊,他在黑风寨内这段时间专门修炼了发射暗器之术,此时袖内藏了不少柳叶刀片,当下双手挥动,一片片柳叶大小的飞刀发出凄厉之极的破空之声,射穿了几只狗子的脑袋,又落在了地上。

他这力道把握的极其精准,飞刀穿过狗子的脑袋之后,便即掉落在地面,而不是没入地面之内,但只是这份腕力和劲力的把握,便已经是惊世骇俗的手段。

五六只狗子刚刚窜出来,便顷刻毙命,无论是门口的两个门子,还是附近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知何以有此变故。

刚才杨行舟出手极快,便是杨行舟就站在他们身边,这些围观之人也看不出有异。

几条狗子被杀,门外一片哄然,便是被咬的疯婆娘也安静了下来,茫然四顾。

门内有人“咦”一声,喝道:“是谁杀死了我的狗子?”

随后脚步声响起,一名青年男子从大门后走出,眼睛扫了一眼死去的狗子,待看到地上散落的几柄染血的小小飞刀,眼神陡然一凝,扫视四周,抱拳道:“是哪位好朋友来啦?小可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此人有二十来岁年纪,身穿蓝绸长衫,面皮白净,手持折扇,此时将折扇放在掌心之下,抱拳行礼,显得极为恭谨客气,他口中说着是“哪位朋友来了”,眼睛却瞟向站在街心的杨行舟,几乎可以肯定,出手之人必然是这身穿前朝服饰的男子。

在看清杨行舟的穿着之后,这青年男子便是心下一突,知道敢这么光明正大的穿着前明服饰之人,必然是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否则的话,便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敢穿着这么一身衣服招摇过市。

杨行舟见他看向自己,当即迈步前行,他距离这青年公子哥本来有七八丈的距离,但是一步迈出,便跨越了五六丈远,连跨两步,已然站在了此人面前,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青年公子大吃了一惊,浑没想到杨行舟说来就来,顷刻间便到了面前,他张口欲呼,却陡然脖颈一紧,已经被杨行舟伸手掐住了脖颈,将他凌空拎起,迈步向府内走去,边走边喝道:“凤天南,凤大老爷可是在家?有客来访!”

第七十二章 出手

这青年男子身高与杨行舟相差无几,但在杨行舟手中却犹如鸡仔,被他拎住脖颈之后,四肢竟然浑然无力,软哒哒的下垂着,想要反抗都不可得,只有嘴巴还能开合,叫道:“兄台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若是我五虎门有什么招呼不周,兄台只管说出来,小弟保证绝不再犯!”

杨行舟边走边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青年叫道:“在下凤一鸣,兄台,无论什么事情,咱们都能坐下来好好谈,何必非要动手……“

杨行舟将他举到眼前,盯住他的双眼,轻声问道:“好,我问你,那锺四嫂家里的事情你知不知晓?”

凤一鸣微微一愣,道:“她儿子是她自己杀死的,与我凤家有什么干系?这位兄台,你不要听人一面之言,错怪了好人!”

杨行舟嘿嘿冷笑:“是吗?错怪好人?你也配称作好人?”

便在此时,前方大厅里已经走出了三名男子。

这三人中,有两名身穿武官服的中年人,两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也还罢了,唯独中间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老者极为醒目。

这老者穿一件古铜色缎袍,上唇留着两撇花白小髭,约莫五十来岁年纪,右腕戴一只汉玉镯,左手拿着一个翡翠鼻烟壶,俨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大乡绅模样,只是脚步凝稳,双目有威,看来武功不低。

这老者站在大厅门外,一抬眼便看到了拎着凤一鸣走来的杨行舟,脸上登时怒气上涌,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来我佛山撒野!快把我孩儿放下!”

他身边两名武官自从杨行舟走入院内之后,便将一双眼睛紧紧盯住了杨行舟,脸上露出诧异兴奋之色。

杨行舟身穿前朝服饰,长发插簪,那是公然的叫嚣朝廷,不由得两人不注意,至于凤一鸣,那是凤天南的儿子,是死是活,两人倒是不怎么在意。

自从满清入关之后,多尔衮便开始让中原百姓剃发易服,若有不从者,“留发不留头”,不知杀了多少血性男儿。此时已经是乾隆时期,剃发易服已经在全国实行开来,百姓经过几代更迭,大多数早就忘了祖宗昔日装束,已然习惯了金钱鼠尾马子盖,此时杨行舟如此装束,当真是显眼之极。

两名武官身为满清官员,一直想要升迁,此时见到杨行舟如此装扮,彼此对望了一眼,都觉得升官发财,就在今日。只要抓了杨行舟,少不了受到朝廷嘉奖,上级器重,眼见凤天南缓步上前,两人也迈步跟随,准备对杨行舟左右包抄。

杨行舟对两名武官的动作视而不见,只是将凤一鸣举在半空,看向对面这老者:“你是凤天南?五虎门的掌门人?”

对面这老者一声冷哼,的看了杨行舟一眼:“尊下怎么称呼?”

不待杨行舟回答,陡然迈步欺身,双臂伸出,一手抓向凤一鸣的胸口,一手拍向杨行舟的左肋。

他见杨行舟年幼,即便是本领不差打败了自己的儿子,但是跟自己几十年的功力相比,肯定大有不如,因此准备冒险一试。他纵横两广,睥睨群雄,在两广之地少有对手,此番出手,心中存了很大的把握。

那只手掌刚刚拍出,便见对方这青年陡然后撤,随后将凤一鸣猛然抡了起来,当成了一件大长兵器,狠狠砸了过来。

凤天南大惊,急忙收掌撤身,就在他后退之时,杨行舟嘿嘿一笑,手中陡然一松,凤一鸣的身子如同炮弹一般砸向了凤天南。

他在扔出凤一鸣之时,掌心劲力吐出,瞬间封住了他此人的穴道,因此凤一鸣身在空中却是无法运气轻身,吓的肝胆欲裂,叫道:“爹爹救我!”

凤天南须发皆张,一声大喝,双手在凤一鸣身上一按一拍,凤一鸣正在空中前冲的身子陡然向旁边横飞了出去,正好落在了一名武官面前,那名武官一愣,顺手将凤一鸣接住,将其轻轻放下。

也就在凤一鸣身子横飞之时,杨行舟已经到了凤天南面前,双掌猛然前推。

他如今修行了金箔上的无名心法,又修行了血刀门的绝学,便是连神照经都被他揣摩的七七八八,一身内力水涨船高,已然不逊色于神照经大成的丁典,此时双掌前推,威力之大,在这个世界中,堪称是无双无对。

凤天南见他双掌拍来的势头,就知道自己无法接得住,但当此之时,除了硬接之外,已然别无他法,当即双掌提起,与杨行舟对了一掌。

轰!

两人四掌相交,凤天南高大的身子陡然离地飞起,人在空中,鲜血狂喷,一直飞出两张多远之后,方才踉跄落地。

他落地之后,浑身骨骼节节暴响,密集如炒豆,他睁大了双目看向杨行舟,却是呆呆不动。

在杨行舟双掌前推之时,旁边的两名武官同时暴喝,飞身而起,腰间佩刀同时抽出,向着杨行舟斩来。

杨行舟身子不动,忽然一脚踢出,左边的武官一声惨叫,已然被他踢了一个筋斗,随后又是一脚,右边的武官也被他一脚踢的向后跌飞,放声惨嚎。

陡然身后暗器破空声至,杨行舟听声辨位,身子微微一侧,便看到一点银星从脸颊处擦过,力道竟然不俗。

他循着暗器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院墙之外一名紫衣女子飘然跃入,呼吸间便到了杨行舟面前,手中一条银丝软鞭猛然一抖,鞭梢处的一颗银球发出清脆之极的响声,点向杨行舟胸口,口中叫道:“手下留人!”

这女子凌空飞来,状若飞仙,一丈多长的银丝软鞭在她内力灌注之下,竟然犹如一根长枪一般,点向杨行舟胸口,单只是这份功力,便已经是杨行舟生平所见女子中功力最高明者,连城诀内的水笙与之相比,可是要差的多了。

见她这鞭子来的快,杨行舟一声长笑,猛然俯身前窜,转瞬之间,便已经到了这女子面前,挥拳打向这女子面门:“滚!”

他用的乃是神照经上的无影神拳,身法快速,出拳无影,当真是快到极点,几乎是声到拳到,这紫衣女子身子还未落地,杨行舟的拳头便已经到了她面门。

这女子吓的一声尖叫,猛然低头躲避,毕竟慢了一点,“噗”的一声,满头长发被杨行舟一拳打飞,露出光秃秃的一个脑袋来,头上还烧有香疤,却原来是一个尼姑,满头秀发都是假发。

“呸,原来是一个小尼姑!”

杨行舟收起拳头,看向面前的小尼姑,喝道:“出家人也爱管闲事?”

对面的女尼惊魂未定,身子后退几步之后,方才道:“你……你到底是谁?”

杨行舟再次挥拳前击:“你也配问我姓名?”

女尼手中银鞭一抖,化为一道白光,抽向杨行舟腿部,杨行舟正在前行的身子倏然停滞,猛然抬脚一踩,便将这女子挥来的银鞭踩在了脚下,寒光一闪,背后长剑已经被他抽在手中,刺向对面女尼的咽喉。

这女尼生平从未遇到过杨行舟这般高手,惊骇之时,杨行舟的长剑已经到了的咽喉处。

此时一直呆呆站立的凤天南一声大叫,口喷鲜血,仰天倒地。

第七十三章 惩戒

杨行舟剑化寒光,眼看剑尖就要刺穿对面女尼的咽喉,陡然凝滞不动,喝道:“你是圆性?”

他这番长剑由极动而化为极静,长剑收发由心,比一昧的求快可要难的多,若是被高手看到,必然会大为赞赏。可是对面的女尼却无心关注杨行舟的剑法如何,她眼睛看向不远处喷血倒地的凤天南,脸上露出焦急之色:“爹——!”

凤天南此时仰倒在地,口角流血,双目圆睁,已然没了气息。

杨行舟是何等掌力?他深恨凤天南作恶多端,刚才双掌前推之时,已然用了全力,他全力出手之下,便是神照经大成的丁典都经受不住,何况这小小的五虎门掌门凤天南?

两人双掌相交之下,沛然大力发出,已经将凤天南全身骨骼连同五脏六腑,悉数震碎。

刚才凤天南站在原地不动,看似无恙,其实早就五脏成粉,百骸爆散,此时倒地身死,自然在情理之中,丝毫不出杨行舟预料。

见这紫衣女尼开口喊凤天南为爹,杨行舟对她的身份再无怀疑,笑道:“原来是凤天南的女儿!你没作恶,我不杀你!”

对面这女尼呆呆的看向地上的凤天南,缓缓走了过去,只见凤天南七孔流血,气息全无,已然死透。

她看了片刻之后,抬头看向杨行舟,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你杀了他?”

杨行舟道:“废话,我不杀他,难道还让他杀我?”

他此时已经知道了这女尼的身份,知道她凤天南强上渔民女儿银姑生下的女儿,这小尼姑又茶又婊,身为佛门女尼,还故意撩拨胡斐,最后她倒是走了,却害苦了胡斐一生。

绿茶婊可气却不可杀,杨行舟懒得理会这小尼姑,转身向刚刚站稳的凤一鸣走了过去:“凤兄,你爹爹一个人上路,着实太过孤单,你们父子还是一同上路为好!”

陡然挥拳前击,轰向凤一鸣面门。

凤一鸣刚刚在地面站定,就看到了杨行舟与凤天南互相对了一掌,随后又踢飞两名武官,同时一剑封住从院外援助凤天南的紫衣女子,当真是威势无双。

他看到自己父亲倒地身亡的那一刻,心中当真是惧怕到了极点,正要逃命之时,杨行舟已然挥拳击来。

这一拳无声无息偏又快到了极点,本来杨行舟挥拳之时,与凤一鸣相距还有两丈多的距离,可是拳头打出之时,人已经到了凤一鸣面前,凤一鸣便是想要躲避,也已然不及。

眼看就要将其一拳毙命之时,背后尖锐的破空声来,杨行舟正在前冲的身子忽然上跳,瞬间跳到凤一鸣身后,右腿后踹,将凤一鸣一脚踹飞,向后飞出,当成了一个人肉盾牌。

“噗!”

一声沉闷轻响,凤一鸣放声惨嚎。

杨行舟回过身来时,便见紫衣女尼手中银丝软鞭正抽打在凤一鸣腰部,这一鞭好生厉害,一鞭下去,入肉三分,将凤一鸣打的皮开肉绽,软鞭已经嵌入了他的腹内。

紫衣女尼大吃一惊,叫道:“哥哥!”

她不敢将银鞭抽出,急忙松开银鞭,手足无措,脑中一片混乱。

杨行舟见她刚才出鞭的力道如此猛烈,脸色登时变了!

她这一鞭下去,中鞭之人即便不死,也得重伤,下手如此之重,竟然毫不留情,而刚才杨行舟才饶了她一命!

“很好!”

杨行舟深深吐了一口气:“果然龙生龙,凤生凤,乌龟原是王八种!凤天南不是好东西,他的儿女怎么可能会是好人!”

他身子一振,背后长剑从剑鞘陡然飞出,杨行舟抄剑在手,快步上前,剑光一闪,已然刺向对面的紫衣女尼:“死!”

他这一下动了真怒,长剑刺出,再不留情。

紫衣女尼失手伤了哥哥,脑子本就一片混乱,反应过来时,杨行舟长剑已到面前,她毕竟是受过名师指点,危急之时身子后仰,右足前踢,躲过了杨行舟这一剑前刺,右脚踢向了杨行舟裆部。

杨行舟一声冷哼,长剑变前刺为下斩,同时左手成鹰爪之形,抓向这女尼踢来的右脚。

他这一抓,用的乃是花铁干传给他的大力鹰爪功,花铁干身为鹰爪铁枪们的门主,非但中平枪法天下无敌,便是大力鹰爪功也是独步当世,杨行舟跟他学会这鹰爪功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用到实战之上,但是爪法精妙,凌厉非常,已然得了鹰爪功的精髓。

这女尼察觉不妙,前踢的右腿忽然后缩,身子如同陀螺一般,猛然打了一个转,于间不容发间躲过了杨行舟这一剑一抓,随后接连几个翻滚,飞出五六丈远,准备与杨行舟拉开距离。

她从小到大,从未遇到杨行舟这般高手,一路东来,也从未身处如此危险的境地,此时心惊之下,与凤天南报仇的心思登时淡了,只求脱身而去,日后再找回这个场子。

她飞出几丈远之后,刚想回头,陡然左肩一凉,随后疼痛传来,便听到杨行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日斩你一臂,以儆效尤,日后再敢对老子出手,活劈了你!”

这女尼踉跄落地,扭头看向左臂,却发现左臂已经齐肩而断,鲜血已然喷出。

她吓的花容变色,差点昏了过去,转身看了杨行舟一眼,只见这名身穿前朝服饰的男子手持长剑,满脸杀气,知道若是再耽搁下去,非但凤天南的仇报不了,便是自己也难活命。

她右手在左肩附近点了几下,止住鲜血,随后弯腰将断臂捡起,脸色变的苍白无比,冲杨行舟问道:“请问少侠高姓大名?今日断臂之仇,他日我……”

杨行舟大怒:“你还敢报仇!留下罢你!”

迈步欺身,长剑舞动,斩向这名女尼。

这女尼大惊,扭头便跑,杨行舟嘿嘿冷笑,持剑前追,眼看就要追上这女尼之时,忽然大门口白影一闪,一匹极神俊的白马出现在女尼身前,这女尼翻身上马,白马竟然毫不停歇,沿着街道狂奔而去。

杨行舟提气轻身,持剑追赶,无奈这白马奔跑的速度实在太快,一人一马初始相距不过三丈远近,但追出佛山镇之后,双方已然相距十几丈距离了,大道宽阔,行人稀少,这马儿跑到更快,想要追上这女尼,已成奢望。

况且在片刻之间,便从凤府追出佛山镇,五六里地的路程风驰电掣,一口气跑下来,即便是以杨行舟的修为,也觉得有点吃不消。

“断了她一臂,也算是消了老子多年的怨气!”

杨行舟站在大路之上,微停片刻,已然调匀了呼吸,心道:“还是先返回凤府,将凤一鸣以及一群帮凶干掉再说!”

当下转身返回佛山,只是心中颇感不爽:“有宝马了不起啊?等老子返回主世界,向牟云生讨要一匹赤炭火龙驹来,看我怎么炮制你!”

第七十四章 相遇

被杨行舟斩掉臂膀的那个妙龄女尼,便是原著中的女主袁紫衣,法号圆性,如果没有杨行舟的出现,她将会撩拨胡斐,与胡斐之间发生一些感情瓜葛,然后扯掉头发,露出光头,告诉胡斐她是出家的尼姑,最后在胡斐一口老血喷出之时,打马离去。

杨行舟对这么一个绿茶婊属性的尼姑极为看不上眼,之前第一剑饶了她性命,主要是因为她手中没有杀伤过人命,绿茶属性虽然人人唾弃,却也罪不该死,因此饶过了她。

之后见她对自己出鞭如此狠辣,这才动了杀心,要不是她跑得快,这凤天南的便宜女儿恐怕今日要跟他一起去地府相会了。

“这尼姑就因为凤天南是她爹,就百般维护,他妈的,锺阿四一家如此凄惨,怎么不见她做过弥补?据说她老师还要她救凤天南三次性命后,才能将他杀死。妈蛋,出这个主意的老尼姑,不是蠢就是坏!以凤天南五虎门掌门的身份和功夫,以及他在两广之地的势力,一般人谁又敢惹他?谁又敢杀他?若是没人杀他,那自然就没有机会‘救他三次’,这凤天南即便是坏的流脓,恐怕也会寿终正寝。嘿嘿,老尼姑比小尼姑还不是东西!”

杨行舟在佛山镇外快速行走,边走边回想书中的情节,越想越觉得这圆性尼姑和她那个峨眉派的师父百晓老尼姑不是东西。

他是土匪头子,行事一向果决,想了片刻之后,懒得再想,心道:“来到这个世界不能白来,须得弄点好处才行。嗯,这个世界的功夫稀松平常,没什么值得惦记的,倒是毒手药王的《药王神篇》得弄到手才行,还有他们门中下毒的本领我更要学会。只要学会他们门中下毒的本领,嘿嘿,老子纵横江湖,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想到这里,心头一阵火热:“学会他们的下毒本领,便是那个杀上我黑风寨的白衣剑士,老子也能偷偷毒翻他,为我山寨老小报仇!”

心中想事,脚下不停,五六里地路程,顷刻间便即走完,待到返回凤府大院之后,便看到凤府里的家丁都跑到无影无踪,便是两个被打伤的武官也都不见了影子,凤一鸣也不知去向。

“晦气!”

此时凤府门前已经围拢了一大批看热闹的百姓,凤天南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早就是天怒人怨,现在见到有人大闹凤府,佛山百姓无不拍手称快,一个个聚拢在大门前,要看凤府到底会有什么下场。

杨行舟走出大门,扫视四周百姓,喝道:“凤天南已然被我杀了,他儿子凤一鸣去哪里了?待我杀了他,永除后患!若是被他逃了,怕是你们日后也不得安生!”

众百姓被他冷电一般的目光扫视之下,各自心中惴惴,纷纷后退。

片刻之后,人群中有人叫道:“凤一鸣去英雄楼的方向去啦!”

又有人道:“两个官老爷也跑啦!”

杨行舟点了点头,对众多百姓拱手致谢:“英雄楼在哪个方向?”

一人叫道:“镇上最大最高最阔气的一个酒楼便是!”

杨行舟不再多问,转身返回凤府,在后院马厩里牵出一匹骏马来,摆上雕安,拿了马鞭,牵马出门,对众人点了点头,催马向镇中心走去。

走到佛山镇里,就看到一座三层高楼在镇子中心矗立,这高楼勾心斗角,挑檐画栋,修建的当真阔气,远远的就看到酒旗斜矗,上绣着三个大字:英雄楼!

“就凤天南这玩意儿也配称英雄?”

杨行舟哑然失笑,催马快行,还未到楼下,就听喧哗声响起,前方走来一群人。

为首一名青年衣衫破旧,穿着打扮形若农家子弟,但是英气勃勃,行走间龙行虎步,脚步沉凝,竟然功夫不弱。

此时这青年正手持一条铁链,铁链后面拴着六名家丁模样的男子,全都是铁链绕颈,第眉垂手。

这青年如同牵狗一般,将这六名家丁牵在手中,迈开大步向前而来,后面跟随了一帮闲汉大声叫好。

大街之上,人人侧目,不知这青年男子牵这六个家丁作甚。

杨行舟看的有趣,只是此时欲要捉拿凤一鸣,没时间瞧热闹,看了几眼便不再关心,催马向前,迎着青年擦身而过。

那青年抬头看了杨行舟一眼,脸上露出愕然之色,没想到在此时此地,竟然还能见到身穿前朝服饰之人,不由得多看了杨行舟几眼。

杨行舟点头致意,两人错身而过,反向而行。

那青年在杨行舟经过之后,尤自转身看了几眼,之后方才对牵着的六名家丁笑骂道:“今天大爷手头紧,不知道把你们几个人去当铺里当了,能当几个钱?英雄当铺里当上六条狗子,也不知会要价几何?”

杨行舟耳朵动了动,大感有趣,哈哈一笑,催马向前,顷刻间到了英雄酒楼,下马进店后,却见大堂内一片狼藉,桌椅板凳倒了一地,正有几个鼻青脸肿的伙计在收拾东西。

看到杨行舟走了进来,全都吓了一跳,一名伙计“哎呀”一声,吓的差点撅了过去,跪地叫道:“大爷,刚才已经有人闹过一场了,您就饶过小人罢!”

“闹过一场了?”

杨行舟一愣,“谁来过了?”

他嘴里问询,脑子里已经闪过刚才那青年抢着六个家丁的场面,笑道:“是不是刚才那名牵着人的青年闹的?”

对面店伙计道:“是啊,就是那位壮士打了凤府的管家,还把几名家丁锁了出去。这位大爷,我们在这英雄楼也只是做工打杂的,您高抬贵手,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波及小人啊!”

杨行舟道:“放心,此事与你们无关,我只问你,凤一鸣可在这里?”

对面的店伙计道:“凤大公子一天都没有来英雄楼啦,刚才有人闹事,掌柜的已经出去找他去了,至今不曾过来!”

杨行舟嘿嘿笑了笑,持剑前行,穿过大堂,径直走向后院,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果然没有发现凤一鸣的踪迹,当下回到酒楼内,对几个伙计喝问道;“这凤家除了英雄酒楼之外,可还有别的产业?”

一名伙计道:“凤大老爷产业遍布佛山两广,光是这佛山就有千顷良田,一座英雄酒楼,一家英雄当铺,还有一家英雄赌馆,日进斗金,好生兴隆。”

杨行舟道:“原来如此,刚才那位兄弟为什么要跟凤天南过不去?”

伙计道:“之前锺四嫂在酒楼门口发疯,那名少侠询问之后,勃然大怒,打了管家凤七,又锁了六个出手的家丁,这才出门。”

杨行舟刚才大闹凤府,还好奇锺四嫂怎么不见了,却原来又跑到了英雄酒楼发疯,却又惊动了一人。

他脑子一转,已经大致猜出了刚才那名青年的身份,心道:“原来是他!他既然去了当铺,那我便去赌坊瞧一瞧,中不能让凤一鸣这小子逃了。除非他壮士断腕,连银两家私都不要了,否则的话,只要还在佛山,管教他脱不得我手!”

第七十五章 雷霆

英雄赌坊距离英雄酒楼不是很远,杨行舟走出酒楼之后,策马前行,片刻之后便到了赌坊门口。

这赌坊开设在佛山镇头一个破败的庙宇里,上悬黑漆金字的一个招牌,道是:英雄会馆!

却原来这赌坊叫做英雄会馆,而不是英雄赌坊,但是当地人叫的习惯了,都称作赌坊,反倒没人说它是“会馆”。

杨行舟翻身下马,将马儿拴在拴马桩上,大踏步走进门去,只见大殿上围着黑压压一堆人,正在掷骰押大小。

开宝的宝官浓眉大眼,穿着佛山镇的名产胶绸衫裤,敞开胸膛,露出黑毵毵的两丛长毛,一抬头,看到了从门外走进来的杨行舟,登时就愣在了当场,拿着骰蛊一动不动。

旁边一众赌徒叫嚷道:“开蛊,开蛊,齐老六,愣着干什么?”

有人觉察有异,顺着齐老六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一名身穿前朝服饰的男子大踏步走了过来,登时吓了一跳,急忙起身站起。

“刷刷刷”

第一个人起身之后,旁边一群人相继发现不妥,依次起身,全都扭过身子,齐刷刷的看向杨行舟,俱都流露出惊疑不定之色,整个赌坊由刚才的混乱喧嚣片刻间安静了下来。

“你过来!”

杨行舟扫视屋内众人,抬手指向宝官:“你叫齐老六?凤一鸣来到这里没有?”

宝官为杨行舟威仪所慑,竟然不敢发怒,微微呆滞了一下之后,便即排开众人,小跑到杨行舟身前,低头哈腰道:“这位爷,你要找凤大公子?大公子刚才来了这里,但只待了一会儿就走啦!”

杨行舟深深看了他一眼,嘿嘿笑了笑,伸手将他拨开,大步向赌坊后院走去。

从他追圆性小尼姑到他返回佛山镇,这期间其实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凤一鸣若是当机立断策马逃走,杨行舟还真难以一时间找得到他,但只要他有一丝犹豫,想要携金银细软逃命,这点缓冲时间便足够杨行舟来抓他了。

这宝官说凤一鸣来了又走了,杨行舟不怎么相信。

若是凤一鸣有短尾求生的果断,他也不会舍命不舍财的还要再拿钱走人,如果他想拿钱,那么定然要多那一点才是。

此番逃命,一去不回,少不了诸多花销,肯定是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否则剩下的钱财不拿也是便宜了外人。

“喂喂喂,你想干什么?”

“赌博去外面,后院不能进!”

几个赌坊专门养着的打手见杨行舟欲要向屋内闯,急忙伸臂阻拦。

杨行舟懒得跟这些人废话,“砰砰砰”几脚踢出,将这些打手们踢的跌飞而出,摔在地上不能动弹。

“打人啦!”

“有人来找茬!”

“兄弟们都出来,有人砸馆子啦!”

见杨行舟如此凶恶,宝官齐老六放声大叫,边叫边跑:“围住他,别让他跑喽!抓他去官府报官!”

口中不断叫嚷,人却一道烟的向外跑去。

一名赌徒见状大奇,追出门外问道:“老齐,这人闹事,你不在这里看热闹,怎么要走人?”

齐老六低声道:“这男子身穿前朝服饰,武功如此高明,不是反贼也是江洋大盗,这等人的事情,谁敢轻易掺和?事关前朝反贼,谁敢沾染?老刘,咱们是多年好友,我劝你还是跟我一起躲一下,等过一会儿,这人走了,咱们再回来!”

老刘道:“是极!没想到你看的这般透彻!”

齐老六心道:“凤大公子提前让人通知我,告诉我看到此人时,一定要将他哄骗走人,我现在骗是骗了,却没有骗走,若是凤大公子死了,一切好说,若是没死,怕是我少不了受责怪,因此不得不走,你这赌徒知道甚么?”

当下两人急忙忙走出赌坊,在附近一个茶馆坐下,静等结果。

却说杨行舟在赌坊之内大步前行,在人群之中犹如劈波斩浪一般,沿途拦截的打手被他一脚脚踢的飞起,好似下饺子一般在空中乱飞,惨叫声响成一片。

这些人还未全部落地之时,杨行舟已经闪身进入了后院,刚进后院,便看到一名锦袍公子跨坐在一匹骏马之上,背着一个包裹,正要策马走人,不是别人,正是凤一鸣。

看到杨行舟闯了进来,凤一鸣吓的肝胆欲裂,手中马鞭猛然落下,“啪”的一声打在了马臀之上,胯下马儿吃痛,发出一声嘶鸣,尥蹶子前窜,向着后院大门跑去。

“还想跑?”

杨行舟身子倏然前窜,身子如同一只大鸟一般,向凤一鸣冲去,待到落地之时,已然到了马儿一侧,杨行舟伸手前抓,已然抓住了凤一鸣的脚踝,猛然抡起,将凤一鸣甩了出去。

凤一鸣一声大叫,炮弹般撞向了大门的门柱,“砰”的一声巨响,整个门柱晃动不休,泥土簌簌落下。

再看凤一鸣,已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杨行舟在将其甩飞之时,另一只手已经轻轻巧巧的将其背后的包裹解了下来,随着他功力的增长,空空妙手的本领也水涨船高,只在眨眼之间便将包裹解下,凤一鸣身子撞在门柱之上时,他已经将包裹抗在了自己身上。

在凤一鸣脑袋开花之时,杨行舟已然飞身上马,一声长笑,策马远去。

从他闯入后院,到向凤一鸣出手,再到策马而去,也就片刻时间,等到院内众人反应过来时,他早已跑到远了。

自从杨行舟闯入英雄会馆,外面就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待到杨行舟跨马奔出,沿途百姓俱都大哗,纷纷让开路来。

凤天南在佛山作威作福,镇上百姓俱都愤恨,此时见有人大闹赌坊,都觉快意,见他要走,也都轰然叫好。

杨行舟纵马奔驰,刚刚走了一条街,就看到之前看到的青年迎面走来,远处两名武师抬着一个门板在后紧紧跟随,门板上放着一大堆银子,在阳光下反射着白光。

那为首的青年一抬头又看到杨行舟骑马过来,不由得一愣,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杨行舟也感好笑,开口喝道:“你是胡斐?”

对面青年更是诧异,道:“正是在下,足下是谁?怎么认得在下?”

杨行舟笑道:“你猜!”

胡斐:“……”

就在胡斐诧异之时,杨行舟忽然从马上跃起,背后长剑跳到手中,剑光一闪,刺向胡斐眉心:“看剑!”

他说动就动,当真迅捷已极,胡斐只见到剑光一闪,杨行舟已经到了他面前。

这一下突如其来,胡斐大惊失色,手中单刀拔出,硬接了杨行舟这飞来一剑。

砰!

胡斐手臂酸麻,差点持刀不住,身子迅速后退,后面两个抬着门板的武师被他撞的惨叫跌飞,门板也被胡斐轰然撞碎,上面的银子四散飞射。

“好!”

杨行舟人在空中去势不停,剑光忽然分散开来,笼罩胡斐全身:“小子,让我看一下你的胡家刀法如何?”

第七十六章七 浮一大白

杨行舟剑法本来平平,但自从去了连城诀的世界之后,先后向水岱、刘乘风等人请教剑法奥妙,这两人都是世间一流高手,剑法极其了得,尤其是刘乘风的太极剑法冠绝当代,对杨行舟剑法提升有着很大帮助。

而水岱家传剑法也很是了得,与杨行舟切磋几个月之后,剑法精髓已经尽数被杨行舟领会,除了这两人的剑法之外,杨行舟与江南四奇其余之人也都学过本领,又有神照经与血刀经等高深武学在身,一人身兼正邪两道最为高明的功夫,这些功夫对他剑法也有极大提升。

等他从连城诀的世界离开时,天下第一高手已然不做第二人想,无论掌法、剑法、刀法、枪法,俱都是江湖顶尖水准。

此时对胡斐拔剑出手,剑光霍霍,用的正是水岱传给他的一套剑法,如水银泻地一般,将胡斐包裹其中。

他出剑极快,对面的胡斐被他接连几剑刺的手忙脚乱,一个劲儿的后退,他失了先机,被杨行舟一番快剑刺来,一口气怎么也缓不过来,只有招架之功,无有反击之力。

正当他焦急之时,就见眼前剑光忽然消失,对面这衣着醒目的男子忽然收起长剑,笑道:“胡家刀法,果然名不虚传!”

胡斐惊疑不定的看了杨行舟一眼:“足下到底是谁?”

他自从在幼年时期火烧商家堡之后,便拿了赵半山给的黄金,与平阿四买田置地,抱着家传的拳经刀谱整日琢磨,他有千臂如来赵半山传给他的太极经义为开蒙,人又机智聪明,竟然被他硬生生的把家传功法给练成了。

从来修行高深武道,都须得有老师教导方可,否则的话,内息运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之祸,而胡斐竟然只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就能将家传武经学会,单只是这份天资,已经碾压无数人。

他自从商家堡一役之后,一直到长大成人,再无败绩,因此自视甚高,这次在佛山管闲事,也是仗着自家武功高明才敢如此。

有句话叫做“艺高人大胆”,只有“艺高”,人才能“胆大”,若是艺不高,那么胆子自然也就相应变小。

他见到在英雄酒楼前疯癫的锺四嫂后,便被激起了侠义心肠,要杀凤天南为锺的孩儿报仇,于是将酒楼里蛮横的家丁锁了,拿到凤天南的当铺里“当”了两千两银子,之后听说凤天南还有一家赌坊,这才让两名武师抬着银子去赌坊搞事情。

胡斐闯荡江湖已有几年,他身在佛山人生地不熟,想要杀凤天南,又怕中了埋伏,这才在酒楼、当铺闹事,现在又去赌坊搞事情,为的就是将凤天南引出来,好在外面杀他,省的中了暗算。

只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今日遇到的这名身穿前朝服饰的男子,竟然会向自己出手,剑法内功俱都远超自己,现在见到杨行舟收剑入鞘,更是惊讶:“这人是谁?为何向我出手?为何又忽然收手不打?”

杨行舟见他面露茫然之色,笑道:“我是杨行舟!你年纪轻轻,便有豪侠气象,只是与你爹你娘相比,还差了几分细腻缜密。”

胡斐更惊:“你知道我爹娘?”

杨行舟叹道:“闻名已久,缘悭一面!辽东大侠胡一刀,英雄了得,天下谁人不知?其夫人英姿飒爽,不让须眉,也是女中英豪。可惜我晚来二十年,不然怎么也不会让他们两人有如此下场!”

他对胡斐道:“你刀法虽然不错,但是与你爹爹相比,应该还差不少,一代大侠的刀法若是只有这点本领,如何能够与苗人凤激斗三日夜而不分胜负?”

胡斐听他提及自己父母,忍不住心中火热,血气沸腾,大声道:“我有何德何能,能与我爹爹妈妈相比!杨兄,听你言语,好像对我爹娘昔日之事知之甚详,不知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去世的?”

杨行舟笑道:“你若是答应饶了凤天南一家,我便告诉你父母身死的真相。若是不答应,休想我吐露半个字儿。”

胡斐一愣,旋即怒容满面:“你功夫如此高明,做人竟然这般不堪!这凤天南作恶多端为祸乡里,锺阿四一家如此大惨事,你都没有听说过么?”

杨行舟淡淡道:“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天下间不平事多了去了,你便是想管,也能管的完么?”

胡斐大声道:“我遇不着,我不管,如今既然遇到了,如何能袖手旁观!杨行舟,你如此是非不分,便是武功高明,也不过是与凤天南等人蛇鼠一窝。你有本事今天就杀了我,不然这件事,胡某管定了!”

他刚才与杨行舟一番交手,便知道杨行舟的本领比自己实在高明太多,自己非但打他不过,便是想要在这等高手面前逃脱,也是大不容易,但他是豪侠心性,当此之时,便是豁出命来,也不示弱。

杨行舟道:“你这么说,真不怕我杀了你?”

胡斐道:“大丈夫只怕英雄好汉,岂惧鹰犬小人!”

杨行舟哈哈大笑,大拇指一翘:“好!不愧是胡一刀的儿子,果然有乃父之风!就冲你这一句话,就当浮一大白!”

他翻身上马,策马缓行,对胡斐道:“凤天南已然被我杀了,他儿子凤一鸣也被摔死,其余帮凶,我懒得出手,你来到正好,那些帮凶喽啰,便替我料理了罢!”

胡斐:“……你这什么意思?”

杨行舟不答,自顾自说道:“我在英雄酒楼等你,你料理了那些喽啰之后,去酒楼找我便是!”

说话间,马儿已然走远,只留下胡斐站在街心远远观望,脸上露出难解之色,不知杨行舟是敌是友,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杨行舟不再理会胡斐,策马徐行,片刻后到了英雄酒楼,持剑入内,逼着店内为他做了一大桌宴席,每一道菜都让伙计吃了几口后,又灌了他们几口酒喝,眼看着他们站在旁边安然无恙,这才挥手把他们赶了出去。

他是强盗头子,对江湖上下三滥的事情比谁都清楚,酒菜中下毒乃是江湖中常有的事情,因此先让伙计去尝。

只是这种下毒手段太过拙劣低级,一般人心细之下都能避免,但是遇到真正的下毒行家,便是杨行舟也不敢掉以轻心,因此每一次在外面吃饭,都有一种不安全感。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想要的便是无嗔和尚的《药王神篇》,反倒是对什么功法财宝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原因。

等一道道菜肴相继摆放在桌上之后,楼下脚步声响,胡斐的身影从楼梯口显现出来。

杨行舟伸手指了指满桌菜肴,道:“坐吧,胡兄,你这一去收获如何?”

胡斐惊疑不定的看了杨行舟一眼,道:“杀了几名作恶的武师家丁,其余之人,赶走了事。”

杨行舟笑道:“挺好,你出手有分寸,不滥杀无辜,这才是侠士作风。”

他正想再夸胡斐几句,忽然下面喧嚣声传来,就听楼下有人喝道:“大胆反贼,光天化日之下,杀害良民百姓,现在竟然还敢在酒楼饮酒!还不给本官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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