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冥帝 - xp1024.com
《万古冥帝》


第十七章 没事,因为我来了

林葬天和洛梅终于来到了下一站—观城。两人下船后,便看到了那高大不可摧的城墙,观城作为曾经抵御异界生物的重要城市,在历史上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与功绩。观城的城墙所用的材料是被誉为天下石之最的【黑岩石】,坚不可摧。

据说,这座城池曾经抵御下了数十只化形成功的异界生物,使数千万生灵免遭伤害。这座城市的第一任城主是石族的族长,在他的带领下使得广大的民众可以安居乐业。可惜在石族的族长走后,接任的城主过于依赖城墙本身的抵御能力,却忽略了在其他的方面加以改进,这导致了城墙的破损程度在接下来的几千年里一日不如一日。渐渐的,这座城墙的“表”还在,但是“里子”早已瘫痪了。

可惜了这高大的城墙所用的材料,如今的城墙只能留给后人当做个历史遗产,去缅怀当年的“风里雨里”。林葬天叹了口气,这些人只会坐在官位上享受俸禄,却丝毫不关心人民的死活。千秋万代的事业和视野,他们没有,也没有能力做到。所以说现在的官员选拔机制是有问题的,可惜了那些固守传统的士大夫,因为他们可能还是不知道,何为千秋万代的繁荣。

林葬天好不容易制止了想要再次切磋的洛梅,示意她先入城再说。两人交了通关文牒,在官兵的允许下进了观城。

一入城池,洛梅就好似鱼归大海,在各种商品售卖点和古董批发市场之间穿梭来去。林葬天皱了皱眉,有些无奈,这是女人的天性吗?洛梅此时在古董批发市场拿起了一个青色的玉镯,仔细地端详着,眼中的是满满的欢喜。瞥了眼身边沉默不语的林葬天,狡黠地说道:“喂,林葬天,你身上带钱没?我的钱忘带了。”说完后似乎是怕林葬天不相信自己,又把自己的口袋翻出来,可怜兮兮的望向林葬天。林葬天无奈地掏出一袋钱,扔给了洛梅,说道:“你先慢慢逛,我先去那边的那个客栈休息一下。”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客栈。洛梅接到钱袋后,打开一看,不由得啧啧道:“有钱人啊。”她的眼里满是小星星。

林葬天走之前,看了眼洛梅手上拿着的玉镯子。

林葬天进到客栈准备的房间后,就把历年来的纪年表铺放在桌子上,开始细细的推演【镇灵山】的位置以及出现的时间。边推演边感慨,这纪年表最近百年的变更尤为明显,显得有些错乱。林葬天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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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城的一处乱石岗的一个魔教据点。

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坐在一个由尸骨制作的椅子上,几个同样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跪在下面。仔细看的话,他们的服饰虽然都是黑色的,但是基本的样式似乎有所不同。坐在椅子上的人的衣服前面的胸口处有红色火焰的标志,而跪在下面的人的衣服上却没有。

“那个破坏了我们计划的人出现在观城了?”坐在椅子上的人缓缓开口道,他的声音好像是被割裂的金属,声音刺耳。

“是的,他的身边还有个女子跟随。”下面的黑衣人说道。

“女人?”椅子上的黑衣人舔了舔嘴唇,他的脸上有着数不清的刀疤,这些刀疤导致他现在的脸可谓是面目全非。但是他作为魔教中比较有名的“刀疤脸”,为魔教的大事做出了不少的贡献。这个人除了实力强悍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好色。脸上的伤都是他因为好色留下的,但是这么多年,他的仇家都早已被他杀光了,而他还活的好好的。这些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强悍。

前几日收到消息,【魔种】的计划失败,这可是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可惜了那用作血祭的三百多人了。还好当初设置的时候留下了一个追踪法阵,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可恶的小子,女人?椅子上的黑衣人揉了揉下巴,狠狠地说道:“把那个女人带来。然后……”

在下面跪着的人听完话后,就纷纷离开施行计划去了。

椅子上的“刀疤脸”舔了舔嘴唇,低头抚摸着一把漆黑的大刀,眼神有些疯狂。“哈哈哈……”刺耳的声音在乱石岗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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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梅绕到了一家比较偏僻的古董店,她欢喜的看着这有些破败的店,想起了师父说过的话:越是那些不注重装修的古董店,里面的东西就越好,绝大部分都是真的,很难买到假货。洛梅蹦蹦跳跳地走进店里,“有人吗?”

一个店主样子的人一见到洛梅,就笑眯眯地说道:“小姑娘,想买些什么?”洛梅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道这老板也太热情了些,于是拿着早已看中的一个精致的小茶壶问老板:“老板,这个怎么卖?”

店主不假思索道:“500金币。”洛梅正打算讨价还价,听到老板的回答后,愣了愣,奇怪的看了老板一眼,向后退了一步。“老板,我想起来我还有事,下次再来哦。”

店主闻此,脸一沉,“这可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了。”语毕,从店里的几个角落里突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

洛梅看了眼他们清一色的黑色长刀,脸色有些惨白,“魔教?”

“呦,好眼神啊。”店主眼神凌厉,“动手!”其余几个黑衣人包括伪装成店主的魔教徒瞬间站好,组成了一个空间禁锢的法阵—【时空者的诅咒】。紫黑色的元气在地面上凝聚,洛梅看他们的修为和自己不相上下,但是他们组成法阵后自己的行动力严重受到限制,怎么办。洛梅忧心忡忡,眉头紧锁。

洛梅的手在先前退步的时候就已经放在了剑柄上,可是还是晚了一步,谁知道这几个魔教徒居然一直隐藏气息,在等级相同的情况下,若是对方有意隐藏自己,是极难察觉对方的。

洛梅此时只能盼望着林葬天可以及时发现自己,在这之前,得先制造一些大的动静。

洛梅将剑抽出,虽然每次和林葬天切磋都是以失败告终,但是多年来的磨练已经让她变得无比强大了。有些强大,并不是修为的多少,武力的强弱;最关键的是内心的强大,唯有内心强大,才能走的更远。

心有乾坤,道无尽头。

绚丽的剑光闪烁在法阵内,洛梅紧紧地咬着牙,这个空间禁锢的法阵让自己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以这个速度催动【苍山剑诀】已经是极限了。法阵运转得愈发强烈,紫黑色的魔气凝为实质,这可是个杀伐类的法阵,禁锢是次要的。

剑从洛梅的手中脱离,洛梅咬了咬牙,用最后的力气伸出一根手指,将剑向法阵的一个薄弱处挥去,这是法阵里煎熬的成果,终于发现了法阵的薄弱处,就看这积累的剑气能否将法阵破去了。

其实,洛梅跟随她的师父学的是法阵,但是洛梅比较喜欢剑道,所以她的剑道总是比她学习的法阵略胜一筹,但是这也不能说明她的法阵学的就十分弱了,毕竟她在学院可是有“小法阵”的名号啊。

剑尖戳到法阵的一个点后,法阵瞬间分崩离析,剑气突破空间法阵的禁锢,剑气四溢,呼啸着,卷起了房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洞。这才是洛梅真正的目的,希望林葬天可以发现这边的动静吧。

那个假扮店主的男人在洛梅破开法阵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定下心来,说道:“还好我们早有准备,难道你以为我们没有准备声音禁锢的法阵吗?哈哈哈哈……”

洛梅彻底绝望了,但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此时的眼神有些疯狂,只好用这一招了。

洛梅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身上的“势”暴涨,此刻的她,浑身上下充满了剑气,纯粹的剑气。黑衣人有些发慌,看着近乎发狂的洛梅,没想到此次的任务如此凶险,明明自己在她进店的时候就已经布置了迷香—【魔女的诱惑】,但是似乎对她并没有用啊,可恶。

洛梅瞬间来到黑衣人的眼前,手一挥就将黑衣人的抵挡右手打飞了,血液四溅。接下来的场面,有点像是炼狱的场景。黑衣人总共六人,死亡两人,其余受重伤。那个断手的人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洛梅,觉得这个女的就是个魔鬼,到底谁是魔教的?

洛梅走到断手男的面前,手刚刚扬起,就失去了知觉,倒地不起。那个断手男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个怪物,现在才见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次可真的是撞到铁板了,还好准备的比较充分。他看了眼伤亡惨重的同伙,恶狠狠地踹了倒地昏迷的洛梅一脚,“能动的把这个女的带走,我去给那个小子传信去。**的,这次损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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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终于推演出了【镇灵山】此次出现的时间和地点,看着天色已是傍晚,洛梅怎么还不回来。她该不会是又迷路了吧?林葬天起身,正准备去找洛梅的时候,一个小刀破窗而至,林葬天皱了皱眉,躲了过去,刀钉在了地板上,上面有一行字:你的女人在我们这,想要她活命的话就来乱石岗。

林葬天皱了皱眉,这把刀的样式,魔教?刀上面居然还淬毒?真是魔教的手段。没想到自己故意留下的追踪法阵没能将自己带到魔教徒面前,居然连累了洛梅。想到这,林葬天就有些自责。

林葬天拿起剑,在快要出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决定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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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石岗,椅子上的那个刀疤脸看着伤亡惨重的部下,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看着地上那个被自己命令用【魔钉】钉起来的洛梅,舔了舔嘴唇,手在那把漆黑的大刀上抚摸着,像是对待自己的情人,天知道这把漆黑如墨的大刀用了多少的人命来祭炼。

此时一声巨响,魔教据点的大门被威力无匹的剑气轰开。

一个黑衣男子笑着说道:“魔教的杂碎们,我来了。”他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觉得他是因为开心而笑的。这股近乎凝为实质的杀气,让晚上的温度又下降了好多。

那个刀疤脸看着一身黑衣的林葬天,脸色有些凝重,这次,看来是真的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这样的杀气,自己只在教主的身上看到过啊……

林葬天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被【魔钉】钉在地上的洛梅,他的眼眶顿时泛红,洛梅看到林葬天后,本来想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可是眼泪不争气地落下,嘴角颤抖。

世人都知道:冥帝杀人的时候,向来是黑衣出行,所到之处,绝对无人生还。

所以也有句话说:冥帝穿黑衣,万物需退避三千里。

看来今天这几句话要再次应验了,这么多年,怕是没多少人记得了吧……

刀疤脸看着林葬天,笑着说道:“怎么了,看到自己的女人被钉在地上不好受吧?哈哈哈哈,你还是……”

林葬天置若罔闻,看着被钉在地上的洛梅,笑了笑,柔声道:“没事了,因为我来了。”

洛梅此刻是真的笑了。

第十八章 归鸟

刀疤脸见林葬天忽视自己,正准备说话辱骂,却突然一惊,冷汗一身。林葬天在说完话的下一秒,就用步法瞬风动来到了刀疤脸身后,一剑挥出,剑气无匹。刀疤脸也不愧是身经百战,在震惊之余,手已经将黑刀抽出,手腕拧转,抵住了林葬天的这一击,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地面寸寸龟裂,乱石扬起,余波将其他的黑衣人轰飞。

刀疤脸看着林葬天,舔了舔嘴唇,终于有一个值得自己出手的人了。林葬天再次使出瞬风动,但是不是要攻击刀疤脸,他们的境界相差太大,林葬天不过是元狩初级,而刀疤脸已经是跨过了元狩,成为了元帝,虽然可以看出他刚进入元帝不久,但是也不可小觑,毕竟有境界之差,那些个脍炙人口的跨境杀敌,都只不过是后人以讹传讹,缺乏合理性。

真正可以做到的,估计也只有这个今天突然换上黑衣的男人了吧。

林葬天使用瞬风动越过刀疤脸,来到了洛梅身边。看着她后背上因为【魔钉】的钉入而泛紫的皮肤,林葬天咬了咬嘴唇,因为她是因为自己而受伤的。林葬天用医术【拨针法】拨去了洛梅身上的【魔钉】,又迅速地封住了伤口的流血态势,林葬天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先前穿的白衣,披在了洛梅的身上,这件衣服有一定的防御作用,可以避免洛梅在林葬天和刀疤脸的战斗余波中受伤。

林葬天看了眼刀疤脸,扯了扯嘴角。刀疤脸感到自己被羞辱了,将黑刀插在地上,魔气萦绕在黑刀上,刀疤脸的气势一变,成了人们口中的“魔头”,刀疤脸的头发无风自动,向上扬起,露出了他那张因为刀疤而面目全非的脸,可怖至极。

刀疤脸将黑刀从地面抽出,一圈黑色的法阵浮现,将刀疤脸的气势又提高了一个层次。林葬天见此,面色有些凝重,跨境杀敌可没那么容易啊。林葬天将剑横在胸前,左手双指并拢,在剑身上划过,剑身瞬间浮现出一圈又一圈的法阵,密密麻麻的。林葬天于是开始向刀疤脸奔去,左手抵挡了几个黑衣人的偷袭,但是丝毫没有影响林葬天的速度,地面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林葬天像是个在地面飞行的流星,向刀疤脸砸去。

刀疤脸只是简单的挥刀,就抵挡了林葬天的全力一击,他们两人所站立的地面下沉了数尺。“可以啊,小子,我好久没有遇到能够让我兴奋的对手了。”林葬天没有回答刀疤脸的话,继续在剑身上施力,可是收效甚微。刀疤脸笑了笑,将黑刀向上一劈,林葬天手中的月壶脱手离去,林葬天向后一翻,一脚踹在黑刀刀面上,刀疤脸向后退了一步。

林葬天在月壶快落在地上的时候,御剑将其余几个碍事的黑衣人斩去,月壶从几人的胸口中穿过,黑衣人皆死亡,了无生机。刀疤脸看到这一幕,瞳孔一缩,喃喃自语:“同境界无敌么……”

林葬天呼了口气,刚才的御剑杀敌消耗的元气太多,现在元气补给的速度跟不上元气输出的速度,所以林葬天现在的状况很不乐观。林葬天将剑收了回来,换了个从来没见过的持剑姿势,瞳孔变成了全黑,冥诀运转的速度逐渐加快,使林葬天的周身产生了一股黑色的气流,林葬天的气势迅速攀升,隐隐盖过了刀疤脸的气势。

林葬天这副模样以前让不少人认为是邪魔外道,所以遭到了不少名门正派的追杀。

多数正派人士只能接受和他们认知相符的修炼行为,但是却不能接受林葬天这样的“看似是邪魔外道,实际上却是新颖的道”的修炼行为。这或许是那些名门正派难以走出老祖宗留下的“财富”的原因吧。他们在故步自封中,渐渐地被时代所抛弃,最终却成全了魔教的繁荣。真是可悲啊。

“喂,你觉得杀气可以杀人吗?”林葬天看着刀疤脸,轻声道。刀疤脸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是他从业以来遇到的最强的元狩境界的人,而且他看起来似乎才刚进入元狩境界。

“小子,你什么来头?”刀疤脸问道,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的声音有些颤抖。突然,刀疤脸的瞳孔一缩,一根粗大的“触手”向他袭来,他瞬间做出了反应,在察觉到抵挡这个“触手”只会让他受伤时,他变换了姿势,向上跃起。

林葬天笑了笑,就是为了让你躲开啊。那根粗壮的“触手”实际上是杀气的实质化产物,有点像是精灵一族的【水晶宫】,可以自由的伸缩变换。在刀疤脸跃起的时候,那根“触手”上又分离出了几根“触手”,迅速地缠住了刀疤脸的脚腕,将刀疤脸砸到了地上,地上的石板被砸得呈现出一个大大的圆形坑洞。

林葬天皱了皱眉,这个刀疤脸果然很难对付,看来只有用那一招了。刀疤脸艰难地从坑洞中爬出,这是他获得“刀疤脸”的美誉后第一次如此狼狈,他满脸是血,披头散发,衣服也是破烂不堪,显得有点狰狞。

刀疤脸咳出了一口血,他用手缓缓地擦去,“哈哈哈……”刀疤脸笑了笑,随即张开嘴,将他那把黑刀咬碎,吃了下去。随着黑刀被他吃完,他的眼睛变得通红,牙齿和指甲都长了一节。“死吧!”刀疤脸向林葬天俯冲过来,他的指甲将地上的岩石掀了起来,双手往林葬天的方向狠狠挥去,那些被掀起来的岩石向林葬天砸去,力道不可小觑,空中响起了雷鸣般的响声。

林葬天右手的双指并拢,指向天空,月壶剑悬在他的指尖上方,缓缓地旋转着。“这是我现在可以使出的最强一剑,赏你了。”林葬天淡淡的说道。

在这个魔教据点的上空,黑云密布,重重的云彩向上翻涌,像是江水久违的大潮。

林葬天并拢的双指指向了刀疤脸,刀疤脸也合上了双手,向林葬天奔袭而来,两股“势”的冲击下,这个魔教据点开始摇摇欲坠,房梁上也开始有土往下掉。

月壶剑旋转着向刀疤脸呼啸而去,刀疤脸也是拼了命地使出了全部的“精气神”。

这一天,在魔教和杀手界闻名的刀疤脸身死道消,月壶穿过他的手心和手背,透过了他的心脏,剑气将他的内部器官搅了个稀巴烂。

最终,月壶插在了刀疤脸身后的地面上,剑身破损严重。林葬天的瞳孔恢复了正常,他咽了口血,皱了皱眉,看了眼刀疤脸,确认他死亡后,方才松了口气。

林葬天蹲在洛梅身边,将战斗中被他扔在洛梅身边的剑鞘从地面下拔出,看到洛梅并未受到战斗余波的影响,林葬天笑了笑。柔声道:“能站起来吗?”

洛梅努力地想站起来,但是被【魔钉】钉得太久,几个关节处已经坏死,实在是无法站起。洛梅看了看蹲在自己身边的林葬天,摇了摇头。

林葬天帮她裹了裹披在她身上的白衣,看来洛梅的伤势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多了。林葬天想了想,只好说道:“多有得罪,对不住了。”

林葬天没敢看洛梅的眼神和她那张害羞的脸,将她抱了起来。淡淡的说道:“走了。”

太阳初升,这场战斗耗尽心力,持续了整个晚上,其中艰险,只有林葬天这个当事人知晓了,跨境杀敌真的没有那么容易的。

走下乱石岗那条山路的时候,有几只归鸟经过,洛梅突然说道:“停一下。”林葬天于是停步,也看到了那几只归鸟经过。

洛梅视线有些模糊,喃喃道:“想家了”……

林葬天沉默不语,看着它们越飞越远,直到不见为止。

林葬天看了眼已经睡着的洛梅,笑了笑,轻声道:“回家了。”

在这太阳初升的日子里,一个许久不穿黑衣的男人抱着一个女子,缓缓下山,男子似乎是怕不小心弄醒了怀中熟睡的美丽女子,所以走得格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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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钓完鱼回到自己搭建的茅草屋里,独自酌酒,似乎是眼神不好,所以点了三盏灯。他翻看着一部世人无从知晓的医书,是他最近写的,书名取得很大胆,叫做【医界宝录】。

但是知晓他的人都不会觉得他狂妄自大,只会觉得只有他才能给医书这样命名。

因为他曾经有个名号,叫做:“医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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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极地】,一个前来试炼的女子被师父惩罚面壁三个月,她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玉镯,紧紧地咬着牙,她的心中一直默念着:“不能笑不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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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被叫做“灵儿”的女子在听了许多吓人的故事后,觉得自己的胆子足够大了,于是独自跑到了【约瑟湖】边,今天没有见到那个奇怪的僧人,她小心翼翼地向湖里张望着,似乎是想努力看出些什么,但是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她哭丧着脸,边跑边哭,“什么呀,师父你个大骗子,呜呜呜……”

这个每天都躲在师父怀里听吓人故事的人,此时的胆子似乎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大啊……

第十九章 湖边有茅屋

林葬天带着洛梅回到了客栈,早早起来的老板娘盯着林葬天怀中的女子看了一会,随即开始做着自己的事情,这个年头,看来是谁都不想自找麻烦啊。还好林葬天把那件白色大衣披在了洛梅的身上,不然的话还是有可能被有心人告到官府,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葬天回到昨天所住的屋子,将洛梅放在自己还没躺过的床上,这种产自西南方的【紫萱木】有着很好的安神的效果。洛梅紧紧皱着眉头,眼睛睁开了,看见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林葬天,看来是被疼醒了。这魔教的【魔钉】的特性之一,就是时间越久越痛彻心扉,像是拿着刀子在伤口上不断地划着,还不停地变换着方式。

林葬天将白衣掀开,露出了洛梅此刻惨不忍睹的后背,伤口已经溃烂,里面是黑色的看不太清楚的【魔钉结晶】,也亏她能忍得住。林葬天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个小包,他把上面的结解开后,一排崭新的医用品出现在洛梅眼前。洛梅看着那些尖锐的“小东西”,有些害怕地说道:“那些是什么啊?”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林葬天笑了笑,洛梅愈发觉得害怕了。

“这些是为了把你伤口处的【魔钉结晶】取出来,这些东西在你皮肤里待久了就会进入你的身体里,可是会影响你的……道。”林葬天将一个修长的小刀取出,看着洛梅的眼睛说道,明确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洛梅点了点头,也没问林葬天有没有把握,这是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连洛梅自己都感到奇怪,这或许就是林葬天的人格魅力吧。

林葬天似乎是怕洛梅担心,于是说道:“我学过好多年的医术,你不用担心。”具体是多少年,林葬天没说,但是他曾经有一世是专门研究医术的,系统的学过一些病理知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林葬天开始将那些【魔钉结晶】从洛梅的伤口处小心翼翼地挑出来,结晶掉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看来地板都被掉落的结晶腐蚀了。林葬天见此,只好将【魔钉结晶】放在客栈里准备的瓷碟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葬天的脸色愈发苍白,洛梅看着他颤抖的双手,想到他昨晚战斗了一夜还没休息就来给自己治疗,偏了偏头,朝着林葬天轻声道:“要不……你歇会吧,这样下去的话,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林葬天的双手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还是决定继续下去,毕竟这【结晶】在洛梅的体内停留的时间越久,洛梅的伤势就会越严重,说不定会影响到她的“道”。林葬天扭了一下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继续小心翼翼地将【魔钉结晶】一粒一粒的挑出来,看着她伤口的受伤程度,林葬天的心里十分难受,要不是自己太高看自己,想着留下魔教的追踪法阵,准备找个机会铲除魔教的杂碎,洛梅也不会受伤。林葬天运转冥诀,准备加快速度。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正午,客栈里的客人开始渐渐的多了起来,一个个子偏矮的老头走进客栈,到了柜台那里,从鱼篓里面拿出了一条硕大的鱼,这是【青水湖】那边比较难钓的鱼种—【复鱼】,复鱼谐音“富裕”,因而被许多的商人所喜爱。这个穿着寒酸的老头也吃这个鱼?在柜台忙活的老板娘有些孤疑。

老头很自然的说道:“把这个鱼给我做成红烧的,不要蒜。”老板娘愣了一下,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老头看她愣在那里,挠了挠他那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的头发,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金币。老板娘看见金币后,脸色明显好转,但还是有点嫌弃老头从头发里拿出的金币,可是谁会和钱过不去呢?老板娘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手帕,紧紧地捏住了那枚金币,眉眼含笑。老头撇了撇嘴,老板娘姿色尚可,可惜身子有些臃肿,尤其是胸前那两坨肉,会得“病”的。

老头找了个桌子坐下,想着要不是家里的锅坏了谁愿意来这里,看了眼对面那个眉头紧锁的青年,眼神在林葬天身上停留了许久。“这么热的天气,穿件黑衣服,不热吗?”老头心道。

林葬天此时真的是内疚至极,先前采用的【医家八手】,虽然把【魔钉结晶】都挑出来了,伤势有所缓解,但是洛梅还中了【魔女的诱惑】,这件事情就变得有些麻烦了,而且洛梅可能还被那些魔教的杂碎在体内加入了一些不知名的毒药,连林葬天都无可奈何。

现在洛梅已经陷入了昏迷,身上开始浮现出一些黑紫色的神秘斑纹,在她身体表面形成了一个透明的“壳子”,林葬天的手触碰到上面的时候,会遭到“腐蚀”,导致林葬天无法查看洛梅现在的身体状态。再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下楼休息一会,想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只好去【极地】找那个人了。

林葬天满脑子都是洛梅的伤势,居然没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老头,直到伙计将红烧鱼放到桌子上发出响声,才抬起头。林葬天看着对面的那个奇怪的老头,以为是自己想问题太专注,坐错了地方,于是急忙起身道:“老人家,不好意思,我想事情太专注,没注意您已经坐在这了。”那个老头哭笑不得的说道:“年轻人,你没坐错位置,是我看实在没位置可坐,就只好坐在你这了,看你没说话,我以为你默许我坐在这了。哈哈,你先坐吧,你先把手上的【魔烙】给去掉吧。”

林葬天先是震惊,然后有些奇怪地问道:“什么是【魔烙】?”老头捡了块鱼肉,边吃边说道:“所谓【魔烙】,就是在受到魔教的九大毒物其中的【哀虚草】、【魔鬼叶】和【陌伤枝】组成的【魔壳】在人的直接接触下形成的伤势。你虽然比较明智地选用了【医家八手】去除了【魔钉结晶】,但这恰恰给【魔壳】的形成提供了机会。不过没事。”老头子停顿了下,喝了口酒。

林葬天此刻是真的震惊了,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您怎么知道我去除了【魔钉结晶】?”

老头咧嘴一笑,指了指林葬天有些发黑的手。林葬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沉默许久。这个老人居然通过看自己的手就可以判断出自己的行医手段,这可不是一般的医者可以做到的,这个老人有可能是和那个碧眼老头一样,是个不世出的强者。

林葬天等老头吃完红烧鱼后,问道:“您能看看我朋友的伤势吗?只要你能治好她,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可以。”老头笑了笑,“你先带我去看看你朋友的伤势吧。”

林葬天带着老头来到房间,老头看个看洛梅的伤势,点了点头,说道:“你处理的还算不错,有效的缓解了伤势,可惜经验不足,没有全面地查看。不过没事,老头子我有办法。”老头弯曲双指,向【魔壳】敲去,在他手指还没碰到【魔壳】的时候,有一阵微风拂过,【魔壳】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被巨大的【风压】给吹散了,老头看了眼震惊的林葬天,嘴角勾起。压下心中的骄傲,故作淡定地说道:“把这个小姑娘带上吧,你现在可以接触她了,等会跟我去【青水湖】那边,我现在没带工具。”

林葬天点了点头,迅速把还在昏迷的洛梅抱起,走到老头身边,说道:“谢谢您了,我们走吧。”老头点了点头,下一瞬间就已经出现在客栈外的街上,老头看了眼林葬天,冲他勾了勾手。

林葬天刚才都没有看清老头移动的身影,震惊之余只好快速跟上。林葬天使用瞬风动,潇洒地落在老头身边,谁知刚落地,老头身形一闪,又出现在远处,林葬天只好再次跟上。

就这样,两人逐渐接近【青水湖】。一路上,老人始终和林葬天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林葬天在跟紧老人之余,还要保持速度平稳,避免使洛梅的伤势再次加重。

前面那个老头满脸笑意,步伐轻快。嘴里喃喃道:“赤子之心啊,哈哈,我的医道有着落了……”

终于到了【青水湖】,湖边有一座小茅屋,在这苍翠的山林间显得格外雅致,临风婀娜的树枝轻轻飘荡。

有些世外人,其实从来都没离开这滚滚红尘,仍然心系人间。

林葬天在老头的指引下把洛梅放在一片巨大的树叶上面,然后……就被想要专心治病的老头赶出来了。出门之际,老头子交给了林葬天一个任务:就是钓个【复鱼】上来,然后给自己烧个鱼吃,就当做他治病的报酬了。

林葬天感激地不知道如何去形容了,就连沉重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了。在门关上的时候,老头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在等待了一炷香、两炷香……好几炷香的时间后,林葬天还是没有钓上老头要的【复鱼】,看着那没有鱼饵的鱼竿,林葬天陷入了沉思。

终于,林葬天“钓”到了【复鱼】,在水下“挣扎”好久以后,林葬天已经是浑身湿透。看来不用鱼竿也能抓到鱼啊,林葬天笑了笑。

抱着鱼来到炤台前,林葬天看着厨房里一大堆陌生的厨具,眉头紧锁。

怎么做鱼呢?烧鱼?对了……

在林葬天经历了和“人间地狱”差不多的时间后,看着眼前的这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林葬天眉头皱得愈发厉害。

这是自己第一次下厨,虽然有些成就感吧,但是,这能吃吗……

现在的林葬天,真是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挑出来一世好好地学习怎样做饭……

第二十章 陈词与高风

林葬天面对着自己的“杰作”,有些无可奈何,做饭可比杀人难多了啊。林葬天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傍晚,要不……再下去抓条鱼上来?一想到这,林葬天就有些苦恼。

房屋内,老头正在给洛梅治疗伤势,看着洛梅渐渐缓和的脸色,老头有些欣慰。这个女娃娃居然是【天命之体】,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体质了?老头看着洛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悲伤。

老头将用具再一次打开,一排针在老头的指引下缓缓升起,灵动游曳。那些针准确无误地扎在了洛梅几个关键的窍穴上,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混合着血液缓缓流出,在老头催动的元气下瞬间蒸发,成了缓缓升起的雾气。老头神色一松,振了下衣服,将针收了起来。

【天命之体】又叫做【绝命体】,并没有像它的名字那样,受到上天的眷顾,反而是受到了上天的诅咒。拥有【天命之体】的人在受伤后会承受比常人高达数倍的痛楚,而且伤口不易痊愈,不过这些具有【天命之体】的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天赋好,让老天都妒忌的天赋,修炼速度快,破镜遇到的阻碍小。不过,这些具有【天命之体】的人虽然在每次受伤痊愈以后实力都会暴涨,但是这些人难以成神,在成神之前会遇到比常人更困难的天劫洗礼。

老头整理了一下思绪,见洛梅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于是决定去看看那个小子做的鱼怎么样了。在老头刚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冲进湖里的林葬天,老头挠了挠头,喃喃道:“这小子该不会疯掉了吧……”

在老头来到厨房后,立马明白了那个小子为啥去湖里抓鱼了,看着盘里的这一坨不明物体,老头有些忧伤,太浪费食物了,在他坚持吃了一口鱼后,毅然决然的把林葬天的“杰作”倒进了厕所里。老头就这样坐在门槛上,等着林葬天抓鱼归来。

林葬天好不容易再次抓了条【复鱼】上来,看到坐在门槛上心情复杂的老人,立马想到了洛梅的伤势,于是跑到老头面前,急切地问道:“先生,我朋友的伤势怎么样了?”老头咳嗽了一声,看着林葬天怀里挣扎的【复鱼】,撇了撇嘴,“你的朋友已经没事了,估计待会就醒来了,别担心。”林葬天终于松了口气,一根紧绷着的弦终于放松了。

老头转身走进厨房,“年轻人,我来教教你怎么做鱼吧,鱼可不是像你那么做的……”老头突然发现后面没有了声响,就只是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于是转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站着睡着的林葬天。老头先是惊讶,然后慈祥的笑了笑,挥了挥手,一阵微风萦绕在林葬天身体周围,带着林葬天到了洛梅所在的屋子。“就让这小子好好地睡一觉吧。”老头笑着摇了摇头。

屋子里。洛梅微微地睁开了双眼,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地上,“林葬天?”洛梅心道。这里又是哪里?洛梅努力地把自己撑了起来,靠在床边的墙上,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林葬天,洛梅有些担心地下了床,摇摇晃晃地走到林葬天跟前,坐在地上,喘了口气。洛梅伸出一根手指,在林葬天鼻孔处感受了一下,然后放心地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洛梅看着熟睡的林葬天,温和的笑了笑,这个家伙应该好久没休息了吧?洛梅将床上的被子费力地扯了下来,盖在了林葬天身上。

刚做好鱼的老头端了碗香喷喷的鱼汤走进房屋,准备给洛梅补一补,谁知一进来就看到不知不觉睡着的洛梅和林葬天盖着被子躺在地上,老头步伐停顿了一下,立马转身离去,在出去后准备关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害怕那两个年轻人着凉,于是又再次动用“神通”,将两人放在了床上。老头走出屋子,坐在门外的石阶上,闷闷不乐的喝了口自己精心熬制的鱼汤,有些惆怅,“唉,这两个年轻人太坏了,欺负老头子我没女人……”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早上。老头子百无聊赖地坐在湖边钓鱼,由于没有鱼饵,就只能等着愿者上钩了。老头子看着湖边惯于拂水的垂杨,心想:“这两个“无情”的人怎么还没起床?”

屋内洛梅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林葬天精美的面容,脸色有些羞红,随即准备一脚将林葬天踹下床,谁知林葬天即使在睡梦中还是可以做出反应,毕竟也活了这么多年了,培养了一种对于危险的直觉。

林葬天迅速地抓住了洛梅踹过来的玉足,睁开了眼睛,随即明白了当下的处境,不太敢看洛梅羞红的脸,快速地说道:“对不起了,我也是身不由己,这件事改日再说,对不起对不起……”林葬天落荒而逃,出了房屋。屋内,洛梅嗔怒道:“哼,这个大坏蛋。”

林葬天来到门外,就看到了独自钓鱼的老头,此时的老头在林葬天的眼里,就好像直上云霄的松柏,老干亭亭,没有一丝的繁枝细节。林葬天来到老头的身边,坐在旁边放置的椅子上,感激地说道:“老先生,谢谢您救了我的朋友,我真的无以为报。”

老头笑道:“别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吧,若不是你一直没有放弃希望,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我也不会在那个地点、那个时间遇到你。只能说一切都是命运使然。”老头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你若是真的心存感激,想要报答我的话,那就当我的弟子,把我的医道传承下去吧。”林葬天有些震惊,但还是说道:“先生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已经有了师父,实在是无法担任传承您的医道的重任。要不……您可以教我的朋友,由她来帮您传承医道?”

老头笑了笑,:“无妨无妨,谁规定的一个人一生只能拜一个人为师?我知道你的小心思,可是你的朋友不适合学习我的医术,她那是【天命之体】,若是学习我的医术,接受我的医道传承的话,会被老天减寿的。”

林葬天皱了皱眉,“她居然是【天命之体】,怪不得……唉,可惜了。”老头笑了笑,欣慰地说道:“老头子我这一生,见过太多人了,其中不乏有天赋横溢之辈,但是最后我都放弃了,知道为什么吗?”

林葬天摇了摇头,说道:“晚辈不清楚。”老头晃了晃没有鱼饵的鱼竿,继续说道:“许许多多的人在见到我以后,知晓了我的名号后,就会不由自主地斟酌加减他们的诚意,或是恭敬至极,或是谄媚俯首。这些人虽然有所谓的诚意,但是在老头子我看来,他们并不纯粹,无法传承我的医道。但是你就不一样了,我们相见这么久了,你可曾问过我的名号?就连我的名字都没有问就十分信任的让我给你的朋友看病,哈哈,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什么,不过你这小子,很对我的胃口。”

林葬天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老头,“我只是觉得您一定是个不世出的医者,这应该算是一种直觉吧。不过,晚辈现在问虽然有些晚了,但还是想问一下前辈的尊姓大名。”

老头笑了笑,“我也不太记得了,不过世人都叫我医圣。哈哈哈。”林葬天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医圣?您是宋仙茅前辈?”

老头看了眼因激动而站起来的林葬天,抚了抚胡子,笑道:“年轻人,坐下吧,老头子我仰着头看你,脖子可受不了,哈哈哈……”林葬天于是听话的坐了下来,医圣宋仙茅,这可是个传奇般的存在,传说中,他曾经把一个已死之人……复活了。又或者说是救活了。林葬天突然跪在地上,冲着刚刚得知是宋仙茅的老头说道:“前辈,晚辈林葬天,有一事相求。”

宋仙茅伸手轻轻一扶,林葬天就被一阵微风带了起来,坐到了凳子上。宋仙茅笑着抚须道:“原来是林家的小子,不错不错,你先别说,我知道你是什么事情,这种请求我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你应该是第五十七个来请求我的,呵呵,都是听了我那个传说找来的,后来我实在是不堪其扰,于是搬到了这个地方。”

林葬天问道:“为何?难道……”宋仙茅摇了摇头,深沉肃穆地说道:“那个传说是真的,我确实把那个人救活了,但是当时的药引是【复活者的歌颂】,那一味药世界上只有当年的那一株,后来我也曾经试过改良药方,但只有那个最合适。你也别费劲心思地去寻找了,老头子我天生对药材有着敏锐的嗅觉,在那之后许多年,都没有感应到【复活者的歌颂】出世的征兆,除非……”老头犹豫了一下,“除非你能成神,在天罚之际将【罚灵】取得,那么就可以复活你想要复活的人了,但是【罚灵】是成神后的产物,据我所知,世上从来没有人做到这件事情。”

林葬天眼神暗淡,喃喃道:“果然如此么……”宋仙茅拍了拍林葬天的肩膀,鼓励道:“别灰心,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林葬天看着湖面,沉默不语,“看来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救你了。”林葬天心道。

宋仙茅递给了林葬天一本医书,是自己刚完成的,叫做“医界宝录”,“你先看看吧,至于学不学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了。呵呵。”宋仙茅开玩笑道。宋仙茅起身去了厨房,准备做点吃的给林葬天他们吃。

林葬天就这样枯坐到黄昏,期间宋仙茅来过,问他要不要吃饭,林葬天笑着拒绝了,让洛梅去吃。洛梅远远地看着那个孤单的身影,不想去打扰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

林葬天看着微微暗淡的水光,将医书打开,看着书中的文字和配图,那些构图里的气韵流动着,不由得想起了宋仙茅前辈期间来到他身边说的一句话:“世界万物,无形中是有谱子的,但是传承我的医道需要做到的是离谱,你慢慢体会吧。”林葬天看着这空阔舒朗的地方,虽有回旋起伏,但也有锦绣平铺。林葬天长长的舒了口气,湖面开始剧烈地蒸腾,随即就变得温和光洁了。

远处的医圣宋仙茅看着林葬天那里的气象万千,有些感慨。曾经有人送给他了一句话:“陈词虽挂漏,高风自峥嵘。”但是他现在觉得,或许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将这句话送给那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年轻人。

第二十一章 苦事多偿

晚饭结束后,林葬天来到了宋仙茅和洛梅的身前,先前略显颓丧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了,林葬天笑了笑,缓缓坐下。看着宋仙茅前辈,诚恳地说道:“前辈,您的医书和医道我会慢慢学的,但若是我以后遇到有缘人,不知是否有机会传授于他?”宋仙茅沉吟片刻,笑道:“可以,若是遇到有缘人,就把我的医道传承于他,莫要让我的医道给断绝了去。”林葬天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当然。”

林葬天小心地看了洛梅一眼,斟酌了一下,轻声道:“那件事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会负责的,毕竟这有损于你的清白和名誉,而且你还没有嫁出去……以后不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会无条件地出现在你身边,恩……我可以帮你三次,就当做对你的补偿了……”

林葬天虽然是对着洛梅说的,但是声音很小,可还是一字不落的被宋仙茅给听了去,老头刚喝了一口酒,听到林葬天的话后,不自觉地给呛住了。宋仙茅将椅子移了移,远离了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决定静观其变。

宋仙茅看着神色有些尴尬的两个人,心想我老头子行医多年,救死扶伤无数,这回也不知道是做了件好事还是坏事?洛梅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庞,犹豫了一下,故作生气道:“谁稀罕你的帮助!”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只要你每天陪我练习就行了,什么负不负责的……”林葬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切磋不是他很想做的,但是也只好无条件的答应下来了,一想到自己每天都得和洛梅切磋,林葬天就有些头疼,觉得还是自己之前的那个提议比较好。

月色静悄悄,人影铺地展。

三人无言也无语,宋仙茅回到了“书房”,说是书房,其实就是厨房的一个简陋的小隔间,在这里,宋仙茅完成了医学界的绝大部分的医学著作,可谓是著作等身了。宋仙茅此时正在写着些什么,时而眉头紧锁,愁眉不展,时而眉头舒展,笑逐颜开。

林葬天回到了湖边的小竹椅上,在月色下翻阅着那本【医界宝录】,湖面翻涌不定,元气在湖面上铺满了,结成一面明镜。

可照人心。

洛梅站在远处,看着林葬天的背影发呆,她本来想练练剑的,可是自己的佩剑在和魔教徒的战斗中已经断裂,估计很难再次使用了,一想到这,洛梅就有些难过,那把剑可是陪伴了她十年多的时间,早就培养出了感情,如今佩剑损坏,看来得找个好点的铸剑师修缮它了。

天气渐渐回暖,树林间的鸟虫声渐渐多了起来。

洛梅披着林葬天的白衣,夜晚毕竟还是有些凉意,于是她扯了扯衣角,裹紧了衣服,那张白皙的脸庞在白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好看,她看着远处的林葬天,嘴角张了张,本想说些体己的话来安慰下不知道什么原因而看起来有些悲伤的林葬天,但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就是所谓的欲言又止吧。

洛梅轻移脚步,怕打扰了林葬天的安静时光,所以她走的很慢,是不是回头看一眼林葬天,还是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说那些话,走到房屋门口,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不说了,她用手指将门拨开,然后又轻轻地关上门。洛梅突然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摇了摇头,然后趴在了床上,因为背后的伤势还没完全痊愈,所以这样可以避免伤势加重。

她趴在床上,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色下,林葬天在听到门关上的一刹那,衣服的衣摆就垂到了地上,他捂着心口处,面色如常,看不出他其实此刻正在承受非同一般的痛苦。宋仙茅不知何时来到了林葬天身边,他抚须笑道:“别强撑着了,那个女娃娃也回去了,现在就你和我。”

林葬天终于吐出来了一口淤血,漆黑的血液将地上的小草腐蚀了,宋仙茅见此,不由得感慨这个年轻人的承受能力,先前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他就一直在等林葬天吐出淤血的时刻,可是过了两天还是没有等到,就连作为医圣的宋仙茅都疑惑难道是自己判断失误了?可是此刻看到林葬天把淤血吐出,宋仙茅终于松了口气。

林葬天在心口处结了个法阵,一阵绿色的光晕铺展开来,依稀可以听到林葬天的心跳声。林葬天皱了皱眉,双指并拢,在几个关键的窍穴点了几下,最后手指悬停在了一个窍穴上面,迟迟没有点下去,林葬天并拢的双指微微颤抖。宋仙茅见此,有些无奈的帮了林葬天一把,他将手指轻轻地压在林葬天的手腕上,一股肆意流淌的灵气开始从林葬天的手腕处向林葬天颤抖的手指处缓缓移动,最后带着林葬天的手指按在了窍穴上,林葬天的脸色渐渐好转,弯下腰,又咳出了几滩黑血。

林葬天直起了身子,擦了擦嘴边的血迹,脸色开始红润了。“谢谢您,前辈。”林葬天诚恳地说道。

宋仙茅坐在林葬天的身旁,问道:“为何现在才将淤血逼出体外?”林葬天将身子向后靠了靠,呼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

宋仙茅笑了笑,问道:“怕她内疚?”林葬天摇了摇头,沉声道:“是怕我会更内疚。”宋仙茅闻此,有些感慨,这个少年是他这么多年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个,赤子之心啊,多少年没遇到了?

林葬天将【医界宝录】递给宋仙茅,“前辈,书中内容已经熟记于心。”宋仙茅笑了笑,说道:“熟记于心?那我问你,作为一名医者,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葬天沉吟片刻,说道:“医术?”

宋仙茅拿【医界宝录】“狠狠”地拍在了林葬天的头上,说道:“作为医者,医术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医者的生命,只有医者活的久,才能拯救更多人的生命。”

林葬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前辈,恕我直言,我无法见死不救,因为我杀的人远远多于我救的人。”宋仙茅看了眼林葬天,觉得他并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于是说道:“你是想……赎罪但是就我来看,若是杀的人是坏人,你做到问心无愧即可。”

林葬天笑了笑,继续说道:“前辈,我做不到啊,好人和坏人在世人的眼里是很难分辨的,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林葬天顿了顿,想到了那个女子,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黎明将至。

宋仙茅怅然若失地走后,林葬天继续坐在湖边,仰头看着天空,神色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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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灵山】附近的小镇上,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不知道是多少次被人赶出来了,因为他曾经犯过事,在牢里蹲了几年后被放出来了,但是这里的人看来是很看重这一点,他曾经尝试着找份活干,但是因为他有过不光彩的事迹,所以这里的人没有人想雇用他,渐渐的,他就成了一个乞丐。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离开这座小镇,其实他完全可以去另一个地方找份活干,如果那样,也就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每天去庙里偷贡品为生,偶尔可以在地上捡到人们不小心丢在地上的肉片,这样他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这里的人其实生活的并不算很好,大部分都过的很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过久了也就习惯了。

这里的人,并非不知苦,只是惯了苦,不认为需要改变。

看起来有些老态的乞丐,其实也就三十岁左右,不过被岁月摧残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就在乞丐在发愁下一顿饭该怎么解决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黄发男子向他走来,他左手持佛珠,右手拿着十字架,服饰古怪。他沿着灰尘的白色之路向乞丐走来,嘴里念念有词。乞丐有些害怕,向后退了退,靠在了墙根边上。

那个黄发男子从遥远的西方徒步走到了这里,他面带微笑,将怀里包裹完好的糕点放在乞丐身前,笑了笑,转身离去。

世间存在的一切事物都是引起他济世之心的永恒动力。

乞丐愣住了,没想到会有人给他这么精美的食物,他起身向四周望去,可是黄发男子早已不见,他饿的有些发晕,坐了下来,看着那些食物,发起了呆。

黄发男子来到了【镇灵山】的“界限”下,笑了笑:“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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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山上,一个乞丐艰难地行走着,他摸了摸叫了许久的肚子,怀里紧紧地抱着还没吃过的糕点。他终于到达了山顶,山顶上有两个不起眼的小土堆,上面已经长满了杂草。

乞丐久违地清理了一下杂草,坐在地上,笑脸灿烂地说道:“爹,娘,我来看你们了,这是我买的糕点哦,是孝敬二老的,嘻嘻……”男子又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似乎是好久没说了。

这个饿着肚子的乞丐,说着说着,渐渐地从先前的笑脸灿烂变得泣不成声了。他跪在爹娘的坟前,以前觉得没脸来见爹娘,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来到这,还是丢脸了……

山明而乱,心诚则灵。

黄发男子似乎有所察觉,望向了那个乞丐的方向,看到乞丐跪在爹娘的坟前,他将自己的脸埋到了土里,泣不成声。

穿着怪异的黄发男子叹了口气,念叨了一句:“世人皆苦啊……”于是将手上的十字架扔在了地上,然后挥了挥手。

十字架于是进入了时间的【洪流】中,点缀了一下那个乞丐的命里走向。

世界有时看起来像是一种漫无边际的痛苦,可是幸运的是,总有些人会让它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苦。

第二十二章 是再见,而不是离别。

最近洛梅的身体略有些好转,因为【镇灵山】的出现的时间还有一个月左右,而从这里到【镇灵山】的所在地的距离遥远,为了不拖延时间,洛梅放弃了修炼,把所有吸收来的灵气都用作伤势的修复。

期间林葬天来给洛梅做了几次复诊,查看了洛梅的伤势情况,出乎林葬天意料,没想到洛梅的伤势好转的那么快,可是林葬天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洛梅的修炼进度停滞了,林葬天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很快就明白了原因,林葬天眼神复杂地看了洛梅一眼,更加内疚了,决定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补偿她。每次在林葬天看来的时候,洛梅都会“自然”地低下头,装作在想其他的事情,但是在林葬天偏移视线的时候,洛梅又将头抬了起来,看着不知不觉间一直穿着一身黑衣的林葬天,她觉得他还是穿白色的衣服好看。

很多无声的言语,只有在沉默中才会显得愈发有味道。

亘古不变。

宋仙茅总是会来到林葬天身边和他聊天,自从那日的彻夜交谈过后,让这位活得十分长久的人开始思考一件事情:现在的天道究竟是否正确?这个问题是林葬天在和医圣宋仙茅交谈中谈到的,这个问题让这位老人家好几个晚上都是在失眠中度过的。宋仙茅翻看了好几本“绝版”【道书】,随着阅读的深入,宋仙茅开始慢慢变得像林葬天那样爱皱眉头了,好在林葬天不知为什么总是晚上一个人坐在湖边的椅子上“发呆”,于是这位医圣前辈每天晚上都会找林葬天聊天,不知不觉间,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每天晚上,老人在遇到疑惑不解的问题的时候,都会迈着悠悠的步伐走到枯坐的林葬天身旁,开始和他探讨一些比较深刻的问题。可能这件事情比较匪夷所思,一位名声和威望极佳的医圣,居然和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讨论“道”这个无法说清楚的事情。可是两人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这是一件自然而然事情。

洛梅现在可以正面朝上睡觉了,伤势在林葬天、医圣宋仙茅,还有她自己的努力下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她抬头看着茅草屋的房梁,构造简陋的茅草屋顶有几处自然形成的破洞。此时正值傍晚,星光轻轻洒落进屋里,洒进了洛梅的眼里,使她的眼睛里面仿佛有着星辰和大海般的辽阔景象。她的手缓缓抬起,伤势留下的印记还残留在手臂上,她看着自己的伤势留下的印记,眼神里没有悲哀和伤心,有的只是希望与乐观,这或许才是【天命之体】最好的运用方式吧。

突然,洛梅笑了,因为扯动了后面几处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势,所以她此时的表情十分“精彩”。但是她却依然在笑,发自内心的喜悦是忍不住的。她看着外面的星星,想起了那天在船上的那个家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你看那天边的星星,像不像坠落的光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句话是别人给他讲的,这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吧。洛梅将头移了移,选择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看着外面的星星,“我现在看不到天边啊……”她缓缓开口道。一想到那个好几天都没来找自己的家伙,她就有些生气,可是现在出去有些麻烦,最近为了伤势好的快一些,她每天都躺在床上接受医圣宋仙茅的飞针治疗。她知道【镇灵山】的出现的时间只剩二十多天了,林葬天没有说,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的,只不过现在碍于她的伤势不好开口提这件事情。

第二天早上,洛梅忍着现在还是有些酸痛的伤势,慢慢移动脚步走出门外,一出门,就看到了沐浴在阳光下的林葬天,他悬浮在湖面上,面无表情,依然穿着那身黑衣,自从那天过后,他就再没换上那身好看的白衣,只是对于修炼这件事情愈发地重视了。

洛梅慢慢移动脚步,坐在湖边那个林葬天每晚坐着的椅子上,她看着悬浮在湖面上的林葬天,有些惊叹他那惊人的元力控制程度。林葬天似乎察觉到了洛梅的到来,于是睁开了眼睛,冥诀的灰色光晕渐渐散去,林葬天双手撑在腿上,拍了拍衣袖,直接从湖面上掠起,轻轻地落在洛梅身边,这一连串的动作都体现了“自然”二字,就连湖面上都没有波澜,十分平静。

林葬天看着几天没见的洛梅,正准备开口,洛梅就已经笑着说道:“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们今天就出发吧。”这并不是商量的语气,很明显,林葬天也听出来了,只好说道:“好吧。”他搀扶着洛梅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像是许下诺言般轻轻地说道:“以后不会让你受伤了。”洛梅闻此,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正想说不必如此的时候,林葬天就已经开口向远处站着的医圣宋仙茅道别了,老人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宋仙茅走到林葬天和洛梅的面前,抚了抚胡子,笑道:“小子,你是我这么多年见到过的年轻人当中最特别的那个,这几天和你聊天也是让我受益匪浅,让我开始从另一个角度来思考【道】究竟是什么,我的医道你应该学习的差不多了,你的天赋很好,学习东西很快,我很看好你知【道】却不去实践这一点,坚持自己的道就好。总之,我的医道传承交给你,我很放心。”

林葬天给医圣宋仙茅鞠了一躬,一切尽在不言中,宋仙茅没有像往常那样躲开,而是笑着坦然接受了。

宋仙茅又将目光移向洛梅,挥了挥手,一阵清风萦绕在洛梅的身上,仔细看的话,有三股不同颜色的风。医圣看着有些疑惑的洛梅,慈祥的笑道:“这是【清气三分】,可以在你重伤难愈的时候帮助你治疗三次,治疗效果很好,但是只限于一般的伤势,像你这样的伤势,用了【清气三分】也是无济于事,记住了,以后注意,再别受到这样的重伤了哦。”洛梅眼眶有些发红,这个老人让她想起了她那几年没见面的爷爷,这种被家人关心的感觉让她有些想哭。

宋仙茅虽然是医圣,但是修为高深,因为只有修为高才能活的更久,才能救更多的人,他从来都没想过成神,那个目标太大太远,不适合像他这样自甘淡泊的老头子,他和林葬天的师父一样,深爱着这人世间的万物。

老人振了振衣袖,伸出手指,然后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远处的竹林就响起了破空声,一根通体青色的竹剑飘到医圣宋仙茅的手里,老头笑着把竹剑递给有些发愣的洛梅手里,说道:“这是此地特有的【青竹】,质地良好,应该比你的那把断掉的剑好一些,估计会使你的出剑更加灵活些。”洛梅开心得一把将医圣宋仙茅抱住,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嘻嘻笑道:“谢啦。”宋仙茅被她前面那团柔软整的有些感慨,现在的世道是真的变好了啊,姑娘的发育越来越惊人了啊。医圣看着面前的两个优秀的年轻人,说道:“今天不是离别,而是再见哦,别忘了,年轻人们。”林葬天和洛梅点了点头,洛梅有些似懂非懂,还是和林葬天一起说道:“明白了,前辈。”医圣宋仙茅笑了笑,然后扭头回屋走去,背对林葬天和洛梅,挥了挥手,“赶紧赶路吧,年轻人们。”

林葬天和洛梅冲着那个时而不着调的医圣宋仙茅,弯腰鞠躬了许久,然后离去。

茅草屋内。

宋仙茅独自坐着,看了眼周围,觉得有些空荡荡的,自己其实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完,但是聚散终有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头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有些后悔当年太沉醉于医学,而没有找个可以过日子的媳妇,不然的话,现在过得该多好啊。

医圣就这样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他醉眼朦胧地抬起手,拿着酒杯朝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豪爽笑道:“来!再来一杯,小子!”突然想到那个年轻人早已经走了,没人陪他一起喝酒聊天了,于是他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然后老头笑着摇了摇头,“唉,年纪大了……年纪大了……”

就这样,医圣宋仙茅醉倒了,他的手里仍然拿着酒杯,酒杯是空的。可是桌上多了一个斟满的酒杯,就放在老人对面,静静地“注视”着这个醉倒的医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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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

林葬天御剑而行,身上缠着用来对付灵兽的【捆仙索】,但是却并没有用到灵兽身上,而是用到了洛梅的身上。就这样,林葬天把洛梅和自己用【捆仙索】绑到了一起,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赶路和保护洛梅,不让她的伤势加重了。起初林葬天在小镇花高价买下【捆仙索】的时候,洛梅还奇怪这林家大少爷真是品味独特,连这种价格和实际用处不符的【捆仙索】都买,真是搞不懂这些有钱人的世界。可当林葬天把自己和她绑在一起的时候,洛梅才明白这【捆仙索】的真正用途。

开始时洛梅还是有些害羞,不想和;林葬天绑在一起,可是在林葬天的强力“威胁”下,洛梅只好选择屈服,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嘛~”后来洛梅也习惯了,不觉得别扭了,于是就出现这样的一幕:神色严肃的林葬天御剑飞行,后背上贴着一个拿着青色竹剑傻笑的洛梅。

洛梅欣喜地看着这把竹剑,比自己的那把剑好太多了,那个老人家真的是好人呐。突然,林葬天御剑朝下,害得洛梅一头撞在林葬天的背上,苦不堪言。洛梅气呼呼地对林葬天说道:“喂!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我的头都要晕了。”林葬天淡淡的说道:“我们到了,这是【枫叶城】,禁止御剑飞行的。”洛梅虽然气得想要打“死”这个“面瘫”,但还是被这座黑色的城市所吸引了,“不是叫做枫叶城吗?哪有这么黑的叶子?”

林葬天收起月壶剑,轻声道:“这是【墨河】边上的枫叶,是此地特有的一种枫叶,所以比较特别。”洛梅似懂非懂地说道:“哦~”

现在正是傍晚,远处隐约可以看到高大的城门和城墙,整个【枫叶城】在浮云和夜色中模糊难辨。

洛梅看了眼林葬天,不知为何,林葬天皱着眉头,表情有些悲哀。

他所感到的悲哀,只是面对任何死者都会产生的情绪。

第二十三章 善恶两分

林家祖宅。

林老爷子此时面色凝重地看着一封信,信的大致内容是关于林葬天和魔教一伙发生的事情,其中的详尽细节都标注清楚了,包括魔教的人的姓名和其在魔教中的身份。

林家的情报人员堪称圣杜蒂斯的王牌,可以排进国家情报组的前三,就这份工作能力,足以证明一切。

老爷子手里捏着这封几千里外的加急信件,努力地忍耐着心中的怒火。老爷子站起身子,踱步走到老夫人的画像前面,仰起头看着嫣然笑着的妇人,脸上的线条才和缓了一些。

似乎只有这里,才是老爷子的心安之处吧。

“魔教的人近年来强势侵入大陆,魔教徒以各种的身份和手段躲过官府和军队的追查,自从他们的首领换成了一个邪异的年轻人以后,魔教的手段就愈发新颖有趣了啊。”老爷子咬牙说道。

今晚的林氏家族的府邸,有些穿着各异的人悄悄地离去了,只不过他们的相同之处就是:都携带着“林家战神”的亲笔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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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冢峰顶,碧眼老头自饮自酌,身边坐着一个美丽的妇人,她看着那个心情郁闷的男人,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妇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那魔教的人伤害了学院的学生,你打算怎么办?”老头闻此,放下了酒壶,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了那个他甘愿成神而退的妇人身上,笑道:“先让年轻人历练历练吧,魔教的人这十年来就没有停止过侵入大陆,这十年来大陆的各个角落估计早已沦陷为魔教的巢穴了吧,只是由于国家的领土广阔,许多偏远难寻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并不能传达到掌权者的耳边,所以导致了魔教徒的泛滥,许多心性不坚定的人也加入了魔教,真是悲哀!不得不说魔教的那个新任首领不简单啊,就这份计谋,整个圣杜蒂斯就没几个人可以比得上。”

妇人安静地听完了碧眼老头的讲话后,点了点头,“那个人确实不简单,短短十年时间,就使魔教发展到了这个程度。”妇人说着,叹了口气:“若不是你当年退神,现在估计早就没有魔教了吧?”碧眼老头将妇人拉到自己怀里,温柔说道:“就算我当年没有退神,魔教还是会存在的啊,成神后就无法再回到人间了,我可舍不得你啊。”妇人笑了一下说道:“可是你退神以后的实力不复往日,修为损失严重,还受到了天道的惩罚,现在的实力只是当初的七成左右。”碧眼老头揉了揉妇人的头发,说道:“虽然修为掉落有些可惜,无法解决掉魔教的那个人,现在的我去【雪原厄斯】,纯粹就是在找死。不过,谁说我的实力不复往日了。”

碧眼老头怀中的妇人听到老头说话的语气,脸色有些羞红,“用力”捶打了一下老头的胸口,“一天没个正行,谁跟你说……那个实力了。”老头爽朗一笑,狡黠地笑道:“走,媳妇,我们去床上滚被窝去。”“你滚。”妇人退了一把这个从来不使用驻颜之术的学院院长,后者只是大笑。

“不过,这次的确有些严重了,林家的小子在他的天赋被魔教的人知晓以后,他就一直被人盯着,毕竟这样的天赋对于那个缩在【雪原厄斯】的魔教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林小子的天赋,再加上他林家少主的身份,就足以使魔教动起灭绝后患的念头。虽然不知道这回魔教的人是怎么知晓林小子的位置的,但还是要小心为好,毕竟这小子极有可能成为以后的……”碧眼老头说道,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个满是裂缝的水晶球,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将其扔下了山。

“走吧,我们也来一次仗剑江湖游?”碧眼老头气势一变,瞬间变得气势磅礴了。新奇的是,多年不使用驻颜之术的碧眼老头今天居然使用了驻颜之术,脸上的皱纹迅速褪去,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和妇人年龄相当了。金黄色的光芒散去,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出现,他的碧眼尤为惹人注目,精致的容颜让那个许久未见到他这样的妇人有了一种重新爱上这个男人的感受。妇人挽上了碧眼男子的手,男子一笑,往前迈了一步,一个巨大的剑悬停在他的脚下,剑身光洁,发出嗡嗡的响声。

两人站在剑上,男子看了眼身边感觉有些新奇的妇人,笑了笑,爱情也是需要偶尔的惊喜的啊。“看来我们得和那些老家伙们商量商量了。”应苍宇说道。妇人“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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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城】。

林葬天看着这座诡异的城市,内心涌起一种不安的心情,看了眼洛梅,她倒是满脸的兴奋,估计是累了,毕竟她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城市有些怪怪的?”洛梅看向林葬天,突然问道。林葬天倒是有些惊讶,她居然察觉到了这座城市的古怪,看来【天命之体】确实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林葬天点了点头,牵起洛梅的手,说道:“我们先进城看看吧。”洛梅脸色变得有些羞红,看着那个非常自然地牵起自己的手的林葬天,心跳的速度顿时加快了,像是有许多拨浪鼓在摇晃,让人的心里有些痒痒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最近是怎么回事,既然对方都那么自然了,那自己又何必多想呢?这个从来没有和男生接触过的女人,今天算是想明白了一件挺重要的事情。

有些事情,想明白了,才不会受伤。

两人走到城门前,林葬天向守城的将士交出通关文牒,经士兵许可后,二人可以进城。进城的时候林葬天瞥了眼城门墙角那里七零八落的废墟。

进城后,洛梅看着这千年老城的“自然”风貌,有些感慨这座城市的积淀,街上皆是大大小小的牌坊和古董卖场。洛梅有些兴奋,若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阻挡,而她自己又身受重伤还未痊愈的话,她早就投身于那美好的“世界”去了。两个人走在【枫叶城】的街上,很是惹眼,引来了不少不怀好意的人。

林葬天一袭黑衣,腰佩霜色长剑,剑鞘上的林氏家族的族徽被林葬天刻意地遮掩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耽搁路程,林葬天黑色的长发随风飘逸,仅仅用绳子简单的系了一下,尽显写意风流。旁边跟着一个脚步微微踉跄的秀美女子,手上拿着一个“竹棍”,显得有些笨拙。林葬天和洛梅来到了一家装饰简陋的偏僻茶馆,林葬天要了杯茶,喝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放下了,喝惯了家里的好茶,现在外面的茶对他来说已经浑然无味了。洛梅看着林葬天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但是看这家伙一脸冷漠,就只好放弃了调侃这个无趣的家伙了。林葬天看了眼街上几道投向他们两人的视线,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轻轻地敲了下桌子,低头看着桌面,额前的长发遮住了林葬天的眼睛,“有人盯上我们了。”林葬天沉声道。面前的洛梅闻此,瞬间做出了反应,她以腹语说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葬天笑道:“没必要用腹语的,他们的那个角度是看不到我们说什么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等会你先出茶馆,然后绕到茶馆后面的墨河旁边,在那等着我。”洛梅嗯了一声,“你准备怎么做?”林葬天皱眉喝了口茶,“你不用担心,在那等我。”

洛梅站起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伤势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林葬天皱了皱眉,看着洛梅有些惨白的脸色,有些担心。洛梅笑了笑,给了一个你放心吧的表情,于是就转身走出茶馆,按照林葬天说的那样,开始向茶馆后方的墨河走去。林葬天在洛梅走出茶馆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外面几人的举动,在洛梅开始向茶馆后方走去的时候,那几人先是互相看了一眼,有些奇怪那个女人要去干什么,然后开始向洛梅跟去。

果然啊,林葬天笑了一下,原先以为他们是针对自己的,因为洛梅身负重伤,为了不让战斗波及到她,就先让洛梅到后面等自己,没想到他们只是单纯的色狼罢了。看他们的举止,这种营生他们应该做了不止一次,手法很老练。林葬天跟在他们后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几个猥琐的家伙讨论着把洛梅绑架后的种种事情,林葬天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在几个人开始向洛梅逼近的时候,一个剑鞘从天而降,落在洛梅脚边,防御层瞬间展开,抵挡了飞来的石块,后方的响声让洛梅很快的做出了反应,但是当她看到那把落在自己脚边的剑鞘的时候,就觉得放心了,于是盘膝坐下,看着那个家伙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你们是谁派来的?”那几人惊讶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黑衣男子,他们瞬间向后退去,组成了一个防御的阵型,这个男人不是他们单独可以对抗的,从来没人可以做到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墨山七贼身边,这个年轻男子是第一个。

“小子,你是谁?劝你不要和我们作对,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你……”话还没说完,林葬天就已经一剑破开了他们的阵型,以斩字诀将他们七人击退了数十步,这样就不会波及到洛梅那边了。“墨山七贼?没听说过,不过……看来你们没有受人指使啊,这就好办了。”说着林葬天就已经冲向那边七人,墨山七贼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他们的身躯开始泛起灰色的光芒,身躯开始变得庞大,看起来就像是石块一样,这使他们的气势更上一层了。“石族么。”林葬天向后掠去,剑尖挑飞了几个飞来的石块,七个元狩中期左右的人,处理起来,还是有点困难的啊。

七人为首的那个人,诡异一笑,双手撑在地面,林葬天心道不好,洛梅脚边的那个剑鞘瞬间被地上窜起的石柱撞飞了,洛梅踉跄了一下,巧妙地躲过了几块碎石。林葬天皱了皱眉,大声对洛梅说道:“把剑鞘拿在手上。”洛梅听话的拿起剑鞘,周身瞬间出现了一层防御罩。这个剑鞘的防御层可以抵御元帝以下的人的攻击,但是正确的用法就是把它拿在手里。

墨山七贼看见这剑鞘的防御力,有些眼馋,这把剑一定值好多钱。“兄弟们,把这个小子宰了,我们就发达了!冲!”林葬天扯了扯嘴角,这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实力了。林葬天左手在袖中捏了个奇怪的手诀,然后林葬天的眼睛开始变成了红色,浑身的杀气瞬间喷涌而出,另墨山七贼有些寒颤,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闭眼!”林葬天说道。墨山七贼有些疑惑,因为林葬天是说给洛梅听的,洛梅虽然不知道林葬天想要干什么,但还是听他的话,闭上了眼睛。

林葬天开始向墨山七贼冲去,一道长长的白色剑气在林葬天身旁围绕,灵动异常。墨山七贼几人面色凝重,只好决定放手一搏了。在江湖上混,就要守江湖上的规矩,贪生怕死的人不会活的长久的。

墨山七贼几人手放在了一起,然后几人的身躯“融合”在了一起,气势不断上涨,地面出现了很大的一圈“蛛网”,他们此时的实力,足以和元帝对抗了,看来墨山七贼的名号,不是就那么说说而已啊。

洛梅闭上了眼睛,但还是可以听见外面的轰隆隆的声响,还有些声音,让她听的心里发慌。过了许久,她依稀听到了一些估计这辈子都难以忘掉的凄惨哭声和惨叫:“啊!……你……简直……是恶魔……”“你……啊!”“魔鬼!你这个魔鬼!啊!……”

洛梅好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渐渐的,声音平息了,洛梅悄悄地睁开双眼,刚一睁眼,就看到了林葬天从墨山七贼之一的人的身上拔出剑的样子,她眼神中顿时充满了震惊和恐惧,因为满脸是血的他……在笑。

林葬天站在血泊中,周围皆是红色的血,那几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洛梅踉跄地朝林葬天走去,有些担心他,林葬天听到洛梅的脚步声,头缓缓地向后转去,露出了红色的眼瞳,侧面的脸上都是血,洛梅吓了一大跳,这样的林葬天让她感到陌生,但她还是大胆地朝林葬天走去,地面上有许多不知名的器官,洛梅看到这些后有些发抖,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林葬天,你……没事吧?”洛梅问道。林葬天眼中的红色褪去,没有回头,就那样拄着满是血的月壶剑,静静地站着。

洛梅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十分心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了解他,但这还不是让她感到难过的事情,最让她感到难过的是: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和林葬天成了两个世界的陌生人。这种奇怪的陌生感,让她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可怕?有些陌生?”林葬天仍然没有回头,就那么看似平淡地问道。洛梅踉跄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轻地拉住了林葬天垂下的手指,背对着洛梅的林葬天愣了愣,然后笑了。

懂了就好。

善恶两分,但时常让人混淆不清。在林葬天作为冥帝活着的时代,因为他这个恐怖的样子,所以被大陆上的各个名门正派和诸子百家讨伐,就连那畏缩在黑暗角落的恶势力和魔教众人都来掺上一手,那个时候,人们不明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当时人们口中的冥帝,是一个比魔教还要恐怖的人。

在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冥帝只是作为冥帝而已,而现在的冥帝,却是作为林葬天活着。看似是一样的,其实大不相同。

血色的地上,一个腿有些颤抖的女子轻轻地拉着前面站着的那个男子的手指,显得格外小心。本来看似像是炼狱的场景,此刻竟然变得柔和些了,就像是那世人口中的美好天堂,就在人们的头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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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镇灵山】山角处,一个盘膝而坐的黄发男子念念有词,他一手拿着佛珠,一手拿着一个金黄色的十字架。他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一个十字架模样的“小东西”缓缓转动,神异非常。他眺望着遥远的地方,好像是林葬天他们的位置。

黄发男子突然放下了手中的佛珠和十字架,双手合十,“善哉善哉……”先前感受到的那份滔天的杀气和杀意,很是特别,若不是自己有任务在身,他都忍不住想要去看一看。黄发男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显得有些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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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素雅的书房里,南宫七溪正在空中写着什么,那个灵动的毛笔在他周身摇曳流转,时不时地有一些字化作金色的蝴蝶,从书中飘起,在空中铺成一个毯子形状的东西,还有一些字在书圣的笔下化为金色的粉末,在空中飞扬着。

南宫七溪就这样坐在那个文字铺成的“毯子”上面,手里拿着本书,反复翻看着。突然,书房的门被敲响,听声音,似乎是有些急切,只是碍于礼数,只好强忍着。南宫七溪的耳朵动了动,直接把书盖在了头上,打算装死,“怎么又来了……”南宫七溪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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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河旁。

林葬天和洛梅并排站着,看着桥下滚滚流淌的河水,没有言语。突然,在两人的身前,又出现了刚才的那七个人,好像是叫做墨山七贼吧,他们怎么又出现了?不是死了吗?洛梅心中顿时有无数的想法出现。

“别怕,没事的。”林葬天终于开口道。两人面前的墨山七贼径直朝他们走来,就这样“穿过”了林葬天和洛梅的身体,洛梅有些惊讶,看着这几个悬空走着的人,好像不认识自己和林葬天一样。

洛梅看着这几个人走去的方向,突然,身旁又出现了一个和自已一模一样的人,像是先前自己在此处等待着的样子,然后她看到了又一个林葬天,眼前的场景似乎是在重演着前面发生过的事情,只是这些人,都是【虚】的。

林葬天静静地看着墨河,对洛梅说道:“这座城其实是一个由无数的幻境组成的地方,刚才我所杀的人,其实只是幻境的产物罢了,我们现在还没有真正的进入这座城,现在只是在外城罢了。”洛梅若有所思,“那么刚才的场景,包括茶馆里的人,为什么都这么真实呢?”

“因为这是【枫叶城】的特色啊,我们所经历的,是最真实的幻境,也叫作【重映】。里面的人对你造成的伤害和影响都是真实的作用在你的身上的。而想要破镜,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林葬天回答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枫叶城】还是没变啊。

“那我们现在算是破镜了吗?”洛梅轻声问道。同时她也在想林葬天到底舍弃了什么。林葬天没有回答她,因为漫天的黑色枫叶已经开始缓缓落下,林葬天神色淡然,伸手捏住了一片枫叶,突然消失在了原地。洛梅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地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于是她就照猫画虎地学着林葬天那样,伸手捏住了一片刚好落下来的枫叶,她看着黑色枫叶上面地纹理,有些入迷。就这样,洛梅也消失在了原地。

“洛梅,我们到了。”林葬天说道。洛梅睁开眼睛,看着这个真正的【枫叶城】的繁荣景象,欣喜异常。

洛梅眼前的商贩的叫卖的声音,市井间的嘈杂声音,此刻听起来,竟然是如此的亲切。在她的眼里,人间处处皆是美好。

这是心境的变化,也是【枫叶城】送给入城人的可遇不可求的“见面礼”。林葬天作为一个来这里多次的“老人”,感受似乎不是很深,但还是有所收获。他就这么站着,看着世间万象的演变,觉得它们好像开始透漏出了一些“新意”。

林葬天自己,在不是作为冥帝的时候,向来是害怕麻烦的,但现在的自己,似乎是想通了一些什么,但还是依旧害怕麻烦,只不过和之前的害怕略有不同罢了。

现在的他,虽然还不是很“完整”,但是此刻的他,是作为林葬天活着的……

第二十四章 送书

世上的许多幻景,过眼云烟后便变得有些有些真假难辨了。

林葬天和洛梅两人来到集市的中央,看到了在幻境中遇见的“墨山七贼”,“他们……不是幻境里的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洛梅有些惊讶的问道,她退后了一步,手紧紧地攥着林葬天的衣袖。林葬天不动声色地把衣袖从洛梅的手里艰难地抽了出来,平淡地说道:“世上的许多幻境,都是有其自身依据的,不会凭空捏造出来的。不过你也无需害怕,幻境是为了满足幻阵的施术者而创造的,真实的人可能对你并不具有恶意和攻击性。”洛梅长舒了一口气,双手还是本能地放在了“竹剑”上面,她看着林葬天的衣袖,若有所思。

林葬天和洛梅行走在【枫叶城】中,这座老城在时间的磨砺下愈发显得坚韧和沉稳,看来现任的城主是个有作为的人,从街上的巡逻甲士的巡逻路线就可以看出些端倪,两人一队,攻守兼备,虽然现在的【枫叶城】表面上看上去是一片祥和,但是在太平盛世的背景下依然能够如此的居安思危,也是十分不易。

两人行走到一处集市,喧喧闹闹的,和一般的集市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些乞讨的人。这些人大多是惫懒之辈,他们手脚健全,只是不愿去做那些苦力的活计,所以就算是城主想要帮助他们,也是无计可施,他不可能每个月都给这些人补贴金吧。可是这些人,恰恰够激发起年轻女子的同情心,这也是他们可以活的“有滋有味”的重要因素。洛梅看到了一个黑瘦的小女孩站在路边乞讨,她浑身就穿了一块大的不合身的布,上面还有许多破洞,露出了里面污秽的肌肤,但是她并没有感到寻常女子所感到的羞耻,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的眼睛很大,只是缺失了灵气,有点空洞无力的虚弱,她的面容就像是隆冬的阳光消失在了乌云的后面,灰蒙蒙的。

洛梅急忙走向前去,温柔地和女孩说着话,并且给了她许多的钱财,林葬天皱了皱眉,没有去制止洛梅,因为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才会懂得。洛梅在对女孩进行了“心灵沟通”后,一脸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欣慰,她回到林葬天身边,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枫叶城】这么大的城市还有这么多的可怜人啊?城主不管的吗?”林葬天看了眼那个收到钱后尽力想要掩饰内心的欢喜雀跃的黒少女,摇了摇头:“你所看到的,只是这座城市的一个方面罢了,整片国土之上,像她那样的人,还有许多,只不过你还没有发现罢了。”

洛梅听到林葬天的话后,显得有些落寞,她仿佛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所以觉得有些悲哀,只是不知道是为那些可怜人悲哀,还是为不知道世人疾苦的自己而感到悲哀,或许二者都有,只是这种体会对于她来说,来的不早也不晚。

“只不过,有的时候,好心会办成坏事的。你可能会在无意中将自己的善心放错了位置。”林葬天继续说道。洛梅不知怎么看到了那个女孩的举动,愕然道:“怎么会?”那个女孩在拿到钱后,几乎就在一瞬间,她的身边就围了一圈的人,和她一样,都是在附近游走乞讨的人,只不过这些人此时的意图,是她手中的钱袋。为首的一个缺了门牙的男子看着黒瘦少女的怀里紧紧抱着的钱袋,笑眯眯的说道:“小萝卜,这袋子里面装的什么呀?拿出来给哥哥瞧瞧呗?”那个叫做小萝卜的黒瘦女子眼神有些闪躲,有些结巴地说道:“没什么,就是个袋子。”缺了门牙那个人眼珠子转了转,“哎,没什么也让哥哥看看嘛,你要是不想给我看,我改天去你爷爷家拜访,顺便…看一下你这个袋子吧?”

黒瘦女子一听他提到了自己的爷爷,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个住了多年的破败草屋,还有那个每天都笑呵呵的爷爷,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他不开心的。女孩的双手有些颤抖,还是将袋子打开了,袋子里面确实装了许多钱,足以让这些人过上无忧无虑的平凡生活了,这些人的眼睛瞬间绽放出了见到财富的“光芒”,很快的,就被一抢而空,那个缺了门牙的猥琐男子临走时大笑道:“哈哈哈,老子有钱啦!谢谢了,我的好妹妹。”那个女孩仿佛是没有听到似的,怔怔的站在原地,然后她蹲在了墙角,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她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这种穷苦的命运,可是当她看到那袋钱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可以被救赎的希望,她渴望过上正常的生活,而不是为了生存,每天低三下四地乞讨。她觉得命运十分的不公,但是自己是无能为力的,她为自己的懦弱和自卑而感到痛苦,所以在她的眼里,这个世界是悲惨的,痛苦的,无法逃脱的。

那边,林葬天拦下了先前想要去救下小女孩的洛梅,她不忍心看着那个女孩屈服在那伙人的淫威之下,可是自己伤势未愈,又被林葬天这个大坏蛋拦住了,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使她感到了和那个黒瘦女子相似的苦楚,看着急的眼泪都掉下来的洛梅,林葬天面无表情,无动于衷,让洛梅看完了事情的经过。他只是想让她早一点明白一些东西,虽然做法欠妥,但是出发点是好的。林葬天扯了扯嘴角,心道:“我这样做,对吗?”看了眼哭的一塌糊涂的洛梅,林葬天皱了皱眉。

突然,林葬天说了句洛梅听不懂的话:“地下的黑暗有时会崩塌在文明之下,但是文明有的时候是会被人们践踏在脚下的。”洛梅没有深思太多,但还是有所感触,她觉得自己做错了,确实,她把自己的善意放错了位置,因此才会使那个女孩丧失好不容易产生的那微弱的希望种子。林葬天缓缓地走向那个黒瘦女孩跟前,并没有看她,只是扔了一本书在黒瘦女子的面前,洛梅踉踉跄跄地走在后面,一脸奇怪地看着林葬天,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黒瘦女孩抬了抬头,不太敢看林葬天的面容,只是看着地上的书和林葬天露出的黑色靴子,书是好书,只是黒瘦女子不知道这本书到底有多好罢了,黒瘦女子小心地抚摸着书皮,虽然书的封面有些老旧,但她可不会觉得这个看起来很有钱的人是在忽悠自己,她抚摸着书皮,但是一直没敢翻开书来看。林葬天静静地感受着黒瘦女子的内心变化,嘴角微微翘起,孺子可教啊。

林葬天平淡地说道:“认字吗?”黒瘦女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子让她有一种没来由的信任感。林葬天继续说道:“这是一本很好的医书,至于有多好,你自己慢慢去体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有些东西,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别人抢也抢不走,记住了?”黒瘦女子点了点头,虽然没听太懂,但是她还是牢牢地将林葬天说的话都记下来了。洛梅不懂林葬天想要做什么,她很识趣地站在一旁,没有插话。林葬天沉吟片刻,说道:“看过这本书后,记得销毁。”说完后,林葬天就带着洛梅远去了,其实林葬天还有句话没说完,那就是:“你也不会有机会销毁了。”之所以没说这句话,是因为林葬天想要在考验一下她,果不其然,黒瘦女子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那个好心人的名字,于是用尽力气喊道:“恩人,您的名字是?”远处的林葬天顿了顿脚步,“我姓林。”然后和洛梅继续远去。

那个黒瘦女子看着先前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书上的用纸袋装着的鸡腿,满脸都是泪水,这是感动的。那颗希望的种子再次在她的心里扎根、发芽了。

若干年后,一个在爷爷的草屋读完那本不起眼的书的少女,看着化为漫天金屑的医书,她已经明白了这本书的珍贵,于是她跪在地上,为那位姓林的公子,祈福。或许世上不久就会出现一位新的—医圣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天上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那个黒瘦女子,看着天上落下的雪花,伸出手来接了片雪花,看着落在自己手上的雪花慢慢地融化,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心的笑了。

远方的荒野上,在【枫叶城】的边缘处。

洛梅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急切地问道:“喂,天天,你给那个小女孩给了什么书啊?”林葬天笑了笑,说道:“医圣宋仙茅的医道传承。”一语惊天地,洛梅吃惊的问道:“医圣的传承!你……你就这么给那个小女孩了。”林葬天微笑不语,他是个奇怪的人,总是相信一些莫名其妙的缘分。所以他微笑着对洛梅说道:“我们有缘。”洛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觉得这个家伙的脑子又不正常了,只是她也并没有觉得把医书送给那个女子有什么不妥,这也是她的有趣之处。

两人走到了【枫叶城】的边缘处,看着面前的一大圈的空间涟漪,洛梅疑惑不已,只好求助于这个无所不知的家伙了:“喂,天天,这是怎么回事啊?”林葬天指了指他们后面,洛梅于是看向两人走过的路,大雪遍地,可是两人留下的脚印不见了,她怀疑地又踩了一脚,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她惊讶地盯着地面,转头看向林葬天,希望他能给自己解答。林葬天笑道:“其实我们一直都在幻境里,只不过这个幻境,是真实的罢了。”

“真实的?什么是真实的幻境?”洛梅疑惑地问道。“所谓真实的幻境,就是我们这些外来的人无法对幻境里面的环境留下太多的【印象】,但是对人可以。”林葬天回答道。看着还是一脸糊涂的洛梅,林葬天无奈道:“这只不过是【枫叶城】的城主为了保护环境而做的措施罢了,正因为如此,【枫叶城】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幻城。”洛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下定决心:下次回学院一定要多看些书啊。

两人跨过空间涟漪,来到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山林间,“所谓的美不胜收,就是这个样子了吧?”洛梅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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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佛寺里,一位小和尚今天要出远门,他身穿紫色袈裟,肩上挎了个小包,闭着双眼。旁边的一个喝酒的大和尚,赤裸上身,笑问道:“要走了?”小和尚点了点头,说道:“嗯,师父,我已听过了众生疾苦,但是还没有亲眼所见。所以……”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和尚打断了,“好啦好啦,想走就走吧,不过,你怎么看?”小和尚笑了笑:“用心看。”大和尚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这个回答很满意,仰头喝了口酒,笑道:“走吧。”小和尚双手合十,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大和尚看着那个脚步如飞的徒弟,扯了扯嘴角,心道:“唉,看来以后没人帮我偷酒喝了……”

那个下山的小和尚一直双手合十,身上的衣物还是很整齐,只是他的眼睛睁开了,他的眼睛—是纯金色的。

下山的小和尚,像极了那人们口中的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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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书屋里,名叫南宫七溪的家伙,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位冷若冰霜的女子,她身穿白色长裙,像极了将要飞升的仙子,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就像那上好的白玉一般,只不过她此时的脸色,不太好。她看着面前的这个被称作“书圣”的家伙,尽量压抑心中的怒火,问道:“冥帝在哪?”

南宫七溪脸色复杂,看着面前的这个绝色女子,内心有些惶恐,这个女子的笑容,估计只会对那个家伙绽开了吧?但是想到自己和林葬天的约定,只好闭口不言,他心道:“为什么你这家伙的‘风流债’都要我来帮你挡?完了完了,我今天,估计又是一顿毒打了……”

但是很奇怪的,那个“冰霜女”这次并没有毒打南宫七溪,她只是咬了咬牙,说道:“他就那么不想见我吗?”此时她的神色,有些落寞,以至于空气中的冰元素又增加了许多,南宫七溪紧了紧衣服,有些冷。女子转身就走了。南宫七溪奇怪道:“你不打我了?”女子停下了脚步,瞪了南宫七溪一眼,“滚!”空气中瞬间有许多“小冰剑”出现。南宫七溪见状,立马关上了门,说道:“好的好的。”

女子看了眼天空,神色复杂,一阵冰雪飘过,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屋内,南宫七溪回到书桌前,朝手呵了口气,感慨道:“不愧是冰帝,还是这么霸道啊……”

第二十五章 万顷波中得自由

林葬天和洛梅两人行走在深山巨谷中,翠绿的植物映入眼帘,草丛中遍布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木,看得洛梅是眼放金光,赞叹不已。这大自然的奇伟秀丽,落入人的眼中,通常是另外一番场景,像是沾了酒的西河水,即使匆匆流走,绕过多少的凸石,也是负载着酒香的。

两人一路无话,林葬天近来变得话少了许多,虽然他的话本来就不是很多,但是最近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在故意疏远和洛梅的关系,缘起缘灭,得之自在,一切随意、随缘。林葬天从以前到现在,其实一直是一个害怕缘分的人,因为根据他的切身经历,和他这样的人靠的太近,通常是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的。

只是这些话他从来都不说,所以别人也不会去理解他。以前的时候,书圣南宫七溪曾经说过他,他也是为数不多的理解他的人之一,当初南宫七溪喝了点酒,壮着胆子对当时还是冥帝的林葬天说道:“你把自己和别人疏离开来,是,你是求了个内心的自在和无愧,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的做法给别人带来了多少的不自在,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有一点……自私吗?”当时的南宫七溪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可是他这番“说教”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林葬天该如何,还是如何。

只是那晚,身为冥帝的林葬天,第一次喝醉了。

林葬天看着厚重的树林枝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洛梅的伤势快要完全好转了,只是脚步还是微微有些踉跄,她跟在林葬天的后面,故意地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林葬天身边走着,以前她还天真的以为,那样肩靠着肩,是不是就能走得好远了。只是后来她也明白了,多情自古伤离别这句话是真的说的很对啊。“那么我就像往常一样,和这个家伙称兄道弟不就好了嘛。”洛梅心想。这个喜欢女扮男装的姑娘现在的这种体会,对她来说,来得有些早了。

或许许多的自在,都是不自在吧。

两人走到一处山水相间的地方,有一片巨大的湖泊,由于现在天气还是微寒,所以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对岸有一块“红点”,走近一看,是一位在鼓上跳舞的红衣女子,她的眉眼间含着春水般微漾的脉脉情愫,一举一动间,都是诱人的媚意十足。洛梅感叹道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跳舞呢?林葬天皱了皱眉,悄悄地从衣袖中露出手指。

对面的那个媚意十足的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停止了跳舞,向两人微微点头致意,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看之赏心悦目。只是事出寻常必有妖,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和机缘呢?

对面的那个女子从鼓面上跃下来,蜻蜓点水般从湖面上朝着两人过来,临近时,才发现这位女子,是赤足的,白足胜雪,别有一番风味。女子靠近两人后,弯腰施了个万福,似乎是故意的,她胸前的那团“雪白”看得很清楚,洛梅看着这位红衣女子的身材,自觉自愧不如,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差距还真是不小,然后暗自给自己鼓劲,决心以后一定要和她一样的……好。

红衣女子看了眼林葬天露出衣袖的手,率先开口道:“打扰二位了,我在山谷中修行多日,很少见到活人,今天突然看到二位,内心欢喜的紧,所以就冒昧地前来打个招呼,希望二位不要介怀。”

洛梅点了点头,笑道:“神仙姐姐,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我们走了一路,也实在是无聊的紧,刚好看见这么美丽的人,我和你是一样开心的。”红衣女子看了眼真诚笑着的洛梅,以袖遮脸笑道:“小妹妹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的府上一坐,刚好可以缓解旅途的劳顿,舒缓舒缓身子。”

洛梅正要点头答应红衣女子的热情邀请,便被林葬天给拦了下来,林葬天深深地看了眼红衣女子,红衣女子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觉得这个男子,十分的危险。林葬天笑了笑,说道:“谢过姐姐好意,我们就不去您的府上叨扰了,不过据我所知,狐族的据点似乎不在这个地界上啊,你是因为什么离开狐群,而来到这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呢?”如果说前半句话林葬天是在简单的婉拒客套,那么后半句就有点近乎质问了,从林葬天将对红衣女子的称呼从“您”变为“你”的时候,红衣女子就已经有些心惊了,只是当下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洛梅有些吃惊,“狐族?”红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笑道:“小哥哥好眼力,我确实是狐族的,只是此番行来,对二位并无恶意,二位大可放心。”林葬天拱了拱手,笑道:“我知道的,先谢过姑娘的好意了,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去府上叨扰了。”红衣女子似乎有些遗憾,还是笑道:“那我们就有缘再见了。”林葬天点了点头,拉着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洛梅转身离去。

其实林葬天并不相信那个诡异的红衣女子对他们两人没有恶意,只是他没有把话挑明罢了,看人看妖,林葬天一向是看的很准的。洛梅一路上都在和林葬天争论不休,话题就是为什么不去那个好看的狐族女子的府上作客,林葬天只好硬着头皮,耐心地给洛梅讲解狐族是个群居动物,即使修炼成人形,她的本性还是如此,如若是狐族有人脱离了狐群,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被狐族驱赶出来,二是修为到了一定的高度,需要出去“炼化”红尘。无论是哪一点,那位红衣女子的府邸,都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涉足的。

红衣女子回到了先前跳舞的鼓面上,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她叹了口气,舔了舔嘴唇,那鲜红色的嘴唇,像极了新鲜的血液。她有些遗憾,刚才遇到的那位英俊的年轻公子让她的心里蠢蠢欲动,但是通过刚才的一番“刀光剑影”的对话,她体会到这个年轻人,并没有那么好对付。所以她很自然地退了一步,即使她有很大的把握可以将那两人留下,但是她还是没有冒险,这也是她可以在红尘中活的如此之久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她有多少生的贪爱,便有多少对于死亡的畏惧。这次,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一直到很久以后,她都是这样认为的,甚至她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那个选择。

她眼波流转,媚意十足,炼化红尘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她对于这份“美”倾注了许多,而且她是一个对于美的标准是很有要求的人,刹那的美尤其需要长久的忍耐,所以她不介意等得久一点。

红衣女子,坐到了湖边,双脚伸到了湖里,两只脚不断地摇晃着,她向后仰去,九条粗壮的白色狐尾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的脑袋下面,像是个巨大的枕头,垫在了红衣女子的头下。红衣女子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看着白茫茫的天空,叹了口气道:“唉,就是有些可惜了”突然,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笑着舔了舔嘴唇,媚意十足。

其实先前林葬天说的那两种可能,这个活了许多年的狐狸,两条都占全了。

远方。

有一白鹿走到了一座小山丘上面,眼神沧桑,不屑的看了红衣女子一眼。湖边的红衣女子似乎有所察觉,朝那个奇怪的白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林葬天和洛梅找了个宁静的山路行走,两人对面迎面走来了一位背着薪柴的老人,似乎是刚从山上砍完柴下山。老人径直朝两人走来,林葬天面无表情地带着洛梅和老人擦身而过,两伙人都没有言语,只是气氛有些诡异。

林葬天皱了皱眉,拉着洛梅的手,稍稍加快了步伐速度。那个砍柴下山的老人,停下了脚步,朝身后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继续下山。

山花送月香千里。

林葬天和洛梅来到了一个树林阴翳的地方,三面环树,面前有一条大而长的江水缓缓流淌着,林葬天和洛梅席地而坐,期间林葬天给洛梅讲解了这一天的种种事情,先前遇到的那个砍柴老人,和最先遇到的那个狐族女子,林葬天给洛梅一一讲解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听得洛梅啧啧称奇。

晚上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山水间的眉头上。洛梅不知怎的,突然有了兴致,起身从身上取出那把竹剑,“自然而然”地练起了剑来,雪花纷纷扬扬的,但是没有一片雪花落在洛梅的身上,竹剑上。

宁静的夜似乎总能带给人们一些特别的感受,林葬天闭着眼睛,感受着雪花的飘落,融化。万物间的种种,似乎都有其特别之处。林葬天和洛梅面前的缓缓流淌的大江,和着这下雪的天气,二者之间的界限似乎有些模糊了,融为了一个整体,然后汇聚成了万顷的水波。而林葬天呢,于这万顷的波中,得了自由。

你来过了人间的宁静地,似乎也听到了人间的万丈歌吧……

不可云,不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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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的那片巨大的湖边,来了一位钓叟,他行动迟缓,走得有些吃力,他慢慢地放下自己做的竹板凳,然后缓缓地坐下,拿出包裹里的鱼竿,他细心地在鱼钩上挂上了鱼饵。他确认挂好后,朝着巨大而平静的湖面,抛出鱼竿,在冥冥的冰天雪地里,在生与死无话可说的寂静时刻,他仅仅只是为了向这片山水—问安。

———

山拥管弦,水展歌喉。

用山的管弦问候水的歌喉,不失为一件天大的乐事了……

第二十六章 入世风尘里的出世客

月摇江河水,山林间的寂静让人的心里愈发平静。林葬天坐在湖边,静静地打坐。洛梅在月下挥舞着竹剑,出剑愈发灵动飘逸,隐约间有些剑道大家的意味,这种“势”是极为难得的,以她这个年纪是殊为不易的,毕竟现在的世道上,肯下功夫钻研剑道一途的人越来越少了,自从千年前可以在剑身上加持的阵法被人研究出来后,人们所关注的,只是“阵法”二字,而非剑道。可以在剑身上施加阵法,大大提高了用剑者的实力,省去了一些看似不必要的钻研,在实力越高阵法越强的观念下,用剑者提高修为,学习更高级的阵法施加在剑身上来进行战斗,这种道路已经成为当代大多数剑者的一个必经之路了。就这样,真正肯了解何为剑道的人越来越少,大多数人都是喜欢走可以看到的捷径的,在这种在剑身上施加阵法的方式出现之前,那才是一个“大好时代”,人人钻研剑道,都是肯下功夫的,因为当时修习剑道,是看不到捷径的,人们没有捷径好走,所以只好去走布满荆棘的道路,那时的披荆斩棘,在现在的人看来,估计是无法想象的吧。

现在的用剑者,用林葬天的话来说,就是巧用技巧的用剑蒙童。在剑身上面施加阵法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是这种方式只适用于战斗方面,如果是真正想要修习剑道的人,最好还是不要走这条路,因为捷径走多了,就会忽视困境,导致养成了寻找捷径的习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来用剑开路的人,才是真正的用剑者。林葬天在十年前去学院的路上的时候,也使用过这种便捷的方式,当时是为了保命,无可奈何,而且他的剑道实力也是很高的,只不过他的剑道,在不同的人的眼里会呈现出不同的高度罢了。

其实剑道大成者,无需阵法加持,就已经抵得上数千阵法的杀力总和了。只是这些道理,现在很少有人会去相信了……

林葬天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沉浸在剑中的洛梅,她的挥剑速度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连贯、流畅。她一会儿左移数步,一会儿右移数步,她的步法奇怪,剑招剑势奇怪,只是这一切却好像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一切都近乎道,契合剑势。闭眼舞剑的洛梅自己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一切就是自然而然地发生、进行着。

雪依然在下,大雪纷纷,却有两人闻道。

林葬天欣慰地点了点头,他也是十分佩服洛梅对于剑的热爱,这种热爱作为一种动力,成为了她逐道登顶的基石。林葬天将手从衣袖中伸了出来,双手的掌心间浮现出一轮玄奥的法阵,他翻转掌心,将手掌贴在地面上,地面“蠕动”了一下,一层淡淡的的蓝色光晕闪过,随即消失。林葬天重新将手收回袖子里,舒了口气,扬起了一层白色的雾气。刚才的事情,林葬天做了几千年了,从来没有间歇过,没有人确切的知道他那是在做什么,除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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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简陋的小木屋里,一个砍完柴的老人正在往床下塞着木头,那些燃烧的热气和温度,可以帮助他度过接下来的短暂寒日。他从墙上取下了一张巨大的黑熊皮毛,用它披在了身上,显得有些孱弱的老人,此刻竟然有些威武。像是迟暮许久的老将,重新披上了战甲,身子虽然老了,可是那份气势却是丝毫没有丢下。

披上黑熊皮的老人,从床边的柜子上取下了一把巨大的黑刀,刀柄有些生锈了,但是刀身还是寒气逼人,吹毛断发。老人生完火后,没有躺在床上睡觉,而是拿着那把有些年头的黑刀,起身出门了,他出门的时候及其的小心,关门的速度极快,就是怕那迅猛的风雪,别吹低了屋内的温度。

他缓慢地行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屋内的灯光还是亮着的,似乎他是想要先处理完事情就回家的?

风雪渐渐掩盖住了他留下的脚印,老人走得不紧不慢,那件巨大的熊皮还是不太合身,拖在了地上。老人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攀山猿,喘着粗气,似乎是饿久了,看着老人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即将入口暖肚的猎物。老人抬起了头,风雪有些大,吹得老人的眉毛有些皱了,老人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个攀山猿一眼,皱了皱眉。然后那只巨大的攀山猿就好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后逃命般的跑走了。

老人叹了口气,继续不紧不慢地走着。而那只跑走的攀山猿,跑到半路,突然离奇地抽搐死亡了。

莫不是我太久不杀生了?老人轻轻地抚摸着刀柄,神色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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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上,一个红衣的九尾狐狸正躺在床上,风情万种的喝着混合着人血的酒酿,回味无穷。她闭眼用双指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她突然笑了起来,喝了口酒,自言自语道:“这个老怪物也对那两个小家伙动了心思?呵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穿红衣的九尾狐狸坐了起来,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嫣然一笑,决定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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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和刚练完剑的洛梅坐在刚刚生起火的火堆旁,火光映着两人的脸庞,像是易逝的时光在抚摸着二者的面容,这些时日下来,洛梅成长了许多,学到了许多在学院学不到的东西,而林葬天呢,则是得了大自在。二人皆有所获,也皆有所失。凡事都有两面,利弊双方的大小,其实是取决于当事人自己的看法。看两人的脸色和心境,貌似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天天,你好久都没笑了,给爷笑一个呗?”洛梅突然打趣林葬天,笑着说道。林葬天面色顿时深沉如水,本来想通的话也不打算现在说了,只好扯了扯嘴角,破天荒地“笑”了一下,这估计也是他第一次附和洛梅的要求,因为前面的疏离洛梅,让林葬天觉得自己不应该那样做,心底有些愧疚,前面没想通还好,想通了之后,林葬天就一直在想如何弥补,现在机会来了,虽然心里有些复杂,但还是照做了。

洛梅没想到林葬天真的“笑”了一下,有些吃惊,她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感慨道:“天天啊,你以后要不还是别笑了吧?你笑得比哭还难看,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林葬天闻此,顿时有些绝望,先前的愧疚感顿时消失不见了。林葬天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件白色衣服,然后脱下了身上的那件黑色衣服,换上了白衣。洛梅用手捂着眼睛,通过手指间的缝隙看着林葬天换衣服。其实林葬天只是换了件白色的外套罢了,看了眼装模作样的洛梅,林葬天无奈道:“我就是换个外套,又没全部脱掉,你捂什么眼睛啊?”洛梅笑嘻嘻道:“天天,这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自己的……那啥,被我给玷污了吗?”洛梅边说边手舞足蹈,故意威胁林葬天,开他的玩笑,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害羞和窘迫。

今夜,黑衣换白衣,自在得自在。

林葬天看着已经睡着的洛梅,帮她裹紧了衣物,将那件黑色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特别是受伤的地方,被林葬天捂得很严实。看着蜷着身子侧睡的洛梅,林葬天笑了笑,她睡在林葬天临时搭建的小木屋里,木屋前的火堆周围被林葬天搭了三面“木墙”,这样洛梅晚上睡觉就不会着凉了。

林葬天来到湖边,准备守夜。看着月光照耀下的大树,那洁白的月光就像是摸不着的时光,洒在树林上,然后重叠在一棵树上,最后来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人是会做梦的,但是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有两种梦,而一种梦当然也不能同时给两个人。路边桃花总是流成水,有些人在失去梦的华光中风尘满面,落荒而逃。有些人在如水月色下,回忆起年少的初梦。

时间流逝,清晨,阳光洒下,落在昨天下过雪的地面上,白光闪闪,极为耀眼。洛梅还在熟睡,看来她的伤势快好了。林葬天依然坐在湖边,从储物戒指里取出来了一套茶具,古色古香,极有韵味。林葬天自顾自的开始给自己沏茶,手法熟练,他轻轻地放入茶叶,动作优美,优哉游哉的。

远处的树林里面悉悉索索的,走出了一个身披黑熊皮的奇怪老人,正是先前看到的那个砍柴下山的老人,老人拔出了那把有些年头的黑刀,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想要杀人罢了。

正在沏茶的林葬天嘴角微扬,终于来了,他身边的月壶剑早已出鞘半寸,即使面对强敌他也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然后对着这个“不速之客”平淡地说道:“请吧。”

此刻的林葬天,换了一袭许久未穿的白衣,动作潇洒而自然。

像极了那入世风尘里的出世客。

第二十七章 茶凉

身披黑熊皮的神秘老人将那把黑色的大刀拖在地上,在雪地上勾勒出了一道笔直的线,没有尽头的线,直指向那边刚放下茶杯的林葬天。老人笑了笑,眼睛在岁月的洗礼下已经变得浑浊不清了,就像是夕阳西下的天边长河,呈现出暗淡的昏黄色。他活得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年轻人,面对自己的“势”,还能够如此的镇定自若,神色轻松。这样的年轻人,即使是在他那个好久没有回去的家乡,都是极为难得的。

就是有些可惜了啊,不过也没办法,谁叫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呢?

身披黑熊皮的老人开始向林葬天那边奔袭而去,他的脚踩在地面上,激荡起四周的雪花,雪花纷纷扬扬的,就像是昨晚那样,可是现在谁也没了赏雪的心情。老人四周的雪都消失的干干净净的,地面上那到黑刀勾勒出来的线,越来越深。

林葬天面色凝重,月壶剑完全出鞘,林葬天握紧剑柄,也开始向老人冲去。雪地上面的两道身影,携带着周围的气流,开始了第一次的碰撞。老人的速度很快,让林葬天大吃一惊,老人的速度和力度都掌控的刚刚好,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有着丰富沙场经验的老人。而林葬天的速度落在老人的眼里,也是和老人不相上下的。老人的黑刀和林葬天的月壶剑碰撞在一起,一个劈,一个砍,用的剑招都是下意识的最佳姿势。

老人笑了笑,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林家有你这个小子,是真的不幸啊。”林葬天没有言语,他十分厌恶在战斗中说话的人,因为在战斗中,说话也是一件浪费力气的事情。老人的意思,林葬天很明白。他自己的天赋,可以说是大陆上比较罕见的,而他身处在林家这样的一个大家族里,先不说皇帝怎么看,就是官场的尔虞我诈和敌国的虎视眈眈,对于现在的林家,就够受的了,一些亡国旧臣在复国无望的情况下,对于林家独子可谓是恨之入骨,老的欺负不了,就只好欺负小的了,很简单的道理。

那边的洛梅也被林葬天和老人的战斗声吵醒了,她睁着还没睡醒的眼睛,脑子有些乱,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她急忙的坐了起来,拿起那把竹剑,站起身子,向着林葬天那边缓慢地移去。

林葬天左手如勾,率先向老人发起攻击,左手上浮现着淡淡的白光,开始向老人的胸口探去,老人笑了笑,气势一涨,黑刀一旋,就将林葬天掀飞了,那个杀招也就不了了之了。林葬天在空中身子变换了个角度,安稳落在雪地上。

林葬天看着对面的那个老人,握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前面在月壶剑和那把巨大的黑刀相撞的时候,一股暗劲传递到了林葬天的手上,使得林葬天的掌心有些发黑。这个老人和自己的境界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啊,林葬天皱了皱眉,突然,林葬天周围开始出现了一圈的青色竹子,将林葬天环绕了起来,【治愈法阵】?林葬天笑了笑,看来那个丫头醒了啊。在林葬天的身后,站着刚睡醒不久的洛梅,她现在的伤势还无法进行战斗,那么她就只好以她自己的方式来帮助林葬天了,虽然她的心里很清楚,今天他们两个注定是没多大的机会可以生还了,但她的内心还是有着那么一丝化险为夷的希望,而这种希望,是她现在正在保护的那个男人所带给她的。

林葬天咬了咬牙,决定和这个老人殊死一搏。他的全身开始浮现出各式各样的的玄奥法阵,月壶剑的剑身上也都是法阵,他的眼睛开始变为全黑,却泛着红色的光芒,他浑身的气势一变,比之前在幻境里面的时候还要更高,更凌冽。他今天将自己全部的杀意和杀气都一并释放出来了,现在的他,在那个老人的眼里,就是一个邪魔外道,比那些魔教中人还要可怕的存在。

老人皱着眉头,将身上的黑熊皮取下,开始认真起来了。只是想不到林家的人,也会有这样的邪魔外道,真是家门不幸啊,老人的眼里,充满了对林葬天的不屑。“想不到作为林家的人,你居然会堕落至此,那么我今天,就当是做好事吧,杀了你这个邪魔外道。”

老人的话,林葬天置若罔闻,或者说,现在的林葬天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了,他现在,只是还保留着一丝的理智。林葬天手携月壶剑,开始向老人冲去,他一剑就破开了老人的护体元气,险之又险地划破了老人的脸,老人扬起黑刀,一脸戾气,周身散发出黑色的元力,那黑色的元力像是倒刺一样,刺向林葬天。

林葬天眼瞳发红,周身的杀气所形成的“触手”将那些刺向自己的倒刺一个个击飞了,随即林葬天又发起进攻,周身的“触手”的数量减少,两两融合,形成一根粗大的“触手”,袭向老人。老人一看就是用刀好手,那把巨大的黑刀并没有成为自身的累赘,反而如虎添翼,给他的杀力又增添了一分亮色,他巧妙地用黑刀砍断了那些黑色的神秘“触手”,一边低档林葬天的攻击,一边寻找林葬天的破绽。

老人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的惊讶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他的境界可是比林葬天高两层啊,这两层境界的悬殊可不是用招式可以填补的,这个叫林葬天的年轻人给他带来的惊讶是越来越大了,看来自己必须要拿出真本事了。

老人将黑刀插在地面上,右手拄刀,左手握拳,缓缓递去,在老人递拳的时候,在老人与林葬天的中间形成了一个空间的扭曲,一层又一层的空间波纹向林葬天挤压过去,压得林葬天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用那杀气形成的“触手”包裹全身,林葬天的周身的法阵的光芒瞬间暴涨,两人之间的距离缓缓拉近。

老人皱了皱眉,然后笑了笑,左手递拳的速度瞬间加快,空中响起惊雷般的暴响,林葬天一口鲜血吐出,被空间的挤压击飞,落在了洛梅后方的树林里,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生死不明。

而形成这一切的,仅仅是老人的用了七分力气的一拳罢了,境界的差距,终究是无法轻易跨越的啊。

落在大坑中的林葬天动了动手指,浑身的筋骨断得七零八落的,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了吗?我还没有兑现我的诺言啊!我不甘心啊!

林葬天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对着正在向自己跑来的洛梅说道:“跑!”洛梅满脸是泪水,她为自己帮不上忙而感到痛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葬天被重创至此,她拖着伤躯,哭着来到林葬天的身边,在刚才的战斗中无法施展出的【治愈法阵】终于浮现在林葬天受伤的身体周围。“喂,你可别死啊,我还没……和你切磋够呢?喂!说话啊!”洛梅哭着说道。可是林葬天已经视线模糊了,他动了动手,说道:“快……走。”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洛梅握着剑柄,决心和那个老家伙同归于尽,她向拿着黑刀的老人冲去,手中的竹剑泛起绿色的光芒,剑气萦绕。老人扯了扯嘴角,“小姑娘,我今天要杀的人不是你。”老人抽出刚放回的黑刀,横着一劈,一道粗壮的黑色剑气袭向洛梅,地面上卷起层层泥土和雪花,洛梅咬了咬牙,竹剑上的剑气愈发厚重了。

出人意料的,洛梅并没有被击飞。那股威力无匹的黑色剑气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而此处,突兀的出现了一位拿着鱼竿的老者。

拿着黑刀的老人说道:“喂!土地公,你可别多管闲事啊,那林家的小子还没死透呢?我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那个叫做“土地公”的老人远远地望了眼坑中生死不明的林葬天,还是来晚了啊。老人有些自责。

“你这老家伙,那些旧日的恩怨都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了,和这些孩子有什么关系?你真是山里待久了,脑子都不清楚了。”土地公说道。“哼!不杀了这个林小子,我们何谈复国?”黑衣老人道。“呵呵,杀了林家的少年,你们复国就有希望了?你们现在的那个所谓的皇子什么品性,你难道不清楚吗?复国?真是笑话!这朝代的更替自有其规律,你们龙湖国的灭亡是必然的结果,你可别不信啊。”土地公笑呵呵地说道。

黑衣老人也不废话,拿起黑刀就是一劈,黑色的剑气冲向这个被叫做“土地公”的老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个看起来像是钓叟的老人,抚了抚胡须,侧身一移,躲过了那个黒色的剑气,然后他瞬间就到了老人的面前,黑衣老人一脸的惊讶与绝望,因为土地公的手掌已经按在了黑衣老人的心口处,黑衣老人倒飞出去,落在地上,深深地砸入地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老人轻描淡写地处理完那个一心想要复国的龙湖国余孽,来到陷入昏迷的洛梅身旁,老人双手伸出,在空中握拳,坑中的林葬天和洛梅就悬浮了起来,两人的周身悬浮起绿色的光芒,一圈阵法笼罩在两人身上,阵法玄奥,是上古的【治愈法阵】中最强的一种,可以使重伤之人快速地恢复如初。只是这个阵法早已失传多年了,想不到今日还有重现的一天。

老人坐在湖边,看了眼黑衣老者的方向,叹了口气。

不管江山如何易容,总会有春暖花乱的时候。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老人拿着鱼竿,来到了林葬天之前泡茶的地方,老人兴致勃勃地喝了一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茶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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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山林间的一座小寺里,一个双手合十的年轻和尚来到了一个古钟旁,他有些伤心,因为这个古老的钟上不知道被什么痴男怨女刻上了一行字:“爱一个人的时候,是无能为力的。”年轻的和尚睁着他那罕见的金黄色的眼睛,看着这行文字,若有所思。

年轻的和尚坐在古老的佛钟旁边,呢喃自语,又好像是在与佛钟对话。

佛钟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然后绽放出了璀璨的佛光,就像是在上面撒了一层金粉一样。

这个古老的佛钟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一位“天外客”,来陪它说梵音。

第二十八章 山逢作色

一天过后。

说来奇怪,第一个在“土地公”的【治愈法阵】中苏醒的,居然是林葬天。“土地公”看着艰难坐起身子来的林葬天,心中有些百感交集。林葬天自然是看到了“土地公”,他的表情有些惊讶,但还不至于太过惊讶,有一副意料之中却在情理之外的表情。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土地公”率先开了口:“那个女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估计是中了魔族的【魔钉】的重创,本来快好的伤势,为了救你,她直接把自己所有的精神气都消耗干净了,现在的伤势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伤的不轻。”

林葬天看了眼躺在【治愈法阵】中的洛梅,点了点头,这份情谊,他记下了。“我猜到你会来,只是不太确定,这一次,谢了。”林葬天低着头说道。“土地公”看着天空,想起了旧日的回忆,“我也没帮到你什么,若不是我赶来的还算是及时,估计你的轮回之路就会停止了,将近一万年的筹划就会落空。”

林葬天沉吟片刻,站起身子,走到湖边,看着这个没什么变化的大湖,他收起了月壶剑,手搭在剑柄上面,眼神复杂。“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害得她……”“土地公”怒道:“别提她!”然后他站起身子,走到林葬天身旁,两个人不知道看着什么,就这样沉默地站在湖边。

“我也老了,冥帝,这一世,就别指望我帮你了。”“土地公”最后说道。林葬天没敢看他,点了点头。

当年的年轻人,现在都早已生华发了。林葬天想起了那个被叫做书圣的家伙,抬了抬头,都老了啊……

“那个披着黑熊皮的老人,是龙湖国的大将军,曾经的大将军。现在的龙湖国早已不见踪迹,这个国家虽然小,但却出现过许多天才之辈,所以在过去还算是小有名气的国家。不过后来,他们还是被灭了。”不用多想,看来是自己的父亲做的,林葬天想道。

国家和朝代的更替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当年的龙湖国境内曾经出现过食人的现象,最后发现是国内出现了魔教的渗透,所以这个小国家就被当时的林大将军给踏平了。但他还是放走了一些无辜的老百姓,很多当年幸存的龙湖国大臣,并没有心怀感激,反而是想着报仇雪恨,所以黑衣老人的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些事情,林葬天是清楚的,他明白自己作为林家少主所要承担的责任,这一切的磨难,都是他必须要承受的,估计家人让自己去学院,不光是为了让自己提高本领,最重要的是要让自己明白什么是家族。

林葬天走到洛梅的身边,看着那些绿色的光芒在她的身上流动,“她的伤势已经痊愈了,谢了。”“土地公”没好气地说道:“都到现在了,还跟我客气啥?”然后他想了想,说道:“冥帝啊,若是有机会成神的话,请你不要让她来世与我相见,拜托了。”

林葬天怔住了,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你难道不想在见到她了吗?”这一刻才像是个老人的“土地公”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我不想重复的失望下去了。”

林葬天拍了拍老人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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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还不是土地公的老人,有一个陪伴他多年的夫人,虽然他的夫人没有修炼的资质,但还是陪伴着他度过了五十多年的日日夜夜,知道夫人走的那一天,站在夫人坟前的老人才发现,她是真的离开了自己。

老人站在夫人的坟前无声地哭泣着,十分无助。夕阳中,老人回忆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明确地表达自己对于夫人的爱意,有点遗憾。

老人在夕阳中喃喃自语:“老婆子,你还记得吗?我们那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吵架,你夺门而去,说要回娘家,后来你还是回来了,只是身上多了些泥泞,你说我不爱你,心太狠了,可其实那次吵架过后,我十分后悔,一直跟在你的后面,看到你跌倒在路边的水沟里,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啊!”

“还有那次,我没有带你去栖霞山,你埋怨了我好久,可是你不知道栖霞山正在打仗啊,太危险了。”

“虽然我们作为夫妻的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孩子,你不能生育,我不怪你。可是自你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后,就觉得有愧于我,可是你不知道啊,我其实觉得只有你和我也挺好的。”

“这些年来,我们吵过、闹过,你还离家出走过,可就是这么磕磕绊绊的,我们也过来了。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完呢?你这一生,跟着我受苦了。我居然知道今天才发现自己……还没对你说过我爱你啊。”

夫人,我好想你啊。我还有好多事没跟你说,你不知道啊……

落日的余晖里,老人将脸埋在手心里,两只手捂着脸,身体颤抖。

断送一生憔悴,只销几个黄昏。

后来,土地公就是“土地公”了。至于林葬天对老人的亏欠,是因为那次为了帮助林葬天,老人错过了夫人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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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决定继续赶路,然后他小心地背起了洛梅,准备和老人告别。林葬天看着老人,说道:“日子是枯燥的,还是要慢慢地熬啊。”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这一次分别,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看着背着洛梅缓缓行走的林葬天,老人有些感慨,以回忆做酒,最是醉人。

两人走远后,老人冷哼一声:“看够了吗?”怒气之大,难以想象,因为整片树林都在震动。从树林里走出了一个身材丰满的红衣女子,她揉了揉耳朵,“哎呀!土地公,放心吧,我才刚来……不久,没听到什么的,您大可放心。”

“哼!最好是这样,不管你听到、看到了什么,都别往外说,不然的话……你自己知道下场!”

红衣女子就是那九尾狐了,昨日感到这里的杀气,十分触目惊心,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心悸的感觉,出于自己的好奇心,决定今日过来看看,想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没想到却看到了这难忘的一幕,真的是太有趣了,红衣女子掩嘴笑了下,似乎是察觉这样不妥,然后咳嗽了一声。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您……慢慢赏景吧。”这个尤物说道。前面不经意间看到那个黑色的熊皮,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好奇心害死猫的事情还是挺多的。于是她悄悄地退下了。

老人叹了口气,坐在湖边,拿出鱼竿,开始垂钓。

老人突然闻到一阵茶香,瞥向身后林葬天未带走的茶桌上,放了一袋茶叶,老人笑了笑,继续垂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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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带着洛梅走到了一个类似于国境线的地方,他这一路上一直在推演自己和黑衣老人的厮杀,越推演,他发现自己越有机会获胜,只是代价稍微大了些,林葬天叹了口气。那个老人比自己的境界高两个层次,看来自己得加快速度提升境界了,以后类似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的,他不由得有些怀念前面几世“平凡”的修炼生涯了。

背上的洛梅不知不觉间醒了过来,看着林葬天宽阔的后背,有些发呆,她摇晃了下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摇晃后自己更加头疼了。听到洛梅的哀嚎声,林葬天脚步不停,渐渐加大了步伐,“醒了?”洛梅趴在林葬天背上,揉了揉头上的穴位,说道:“我们这是见过阎王了吗?”

林葬天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放心吧,我们还活着,阎王不敢要你的。”

“真的?”洛梅欣喜地说道。

“真的。”林葬天笑道。“我们被一个……好心人救了。”林葬天轻声道。

“哈哈,我就说我们命不该绝,天无绝人之路呀!”洛梅兴奋了起来,手舞足蹈的。

林葬天没好气道:“再别乱晃,我走得好累的,你那么重。”洛梅听到林葬天的话后,气道:“你才重呢?我可是吃素好久了。”

林葬天摇了摇头,“是吗?我真的不知道这二者有什么关系。”

洛梅哑口无言,不想再和这个烦人的家伙聊天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喂!天天啊……”洛梅趴在林葬天的身上,看着地面不断地向后面移动,觉得这样有趣极了,而且还能“奴役”一下这个林家少爷,别提心里多爽快了。

林葬天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问道:“你想干嘛?”

洛梅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笑道:“天天啊,我发现我好久都没有调戏你了,来,给爷笑一个呗?”“哎!喂!我可是身受重伤啊。”洛梅感受到林葬天倾斜后背,想要把自己扔下去的样子,害怕地大声说道。林葬天闻此,只好作罢。林葬天此刻的心里十分复杂,既想要把这个丫头扔在地上,又念在她身受重伤,不能如此。

所以,林葬天就只好忍受着背上的洛梅,一直用手指玩弄着自己的下巴,按洛梅的话来说,这就是“调戏”人的滋味啊,老爽了。

两人走到一座山前,这座山高大无比,山的中央有一个小小的通道,通道前有人守着。

洛梅看着这座光秃秃的大山,有些失望,“唉……这座山看来是上了岁数了,“头发”都掉光了……”洛梅心道。

这座大山很高,高到看不见它的最顶端,林葬天眯着眼睛,啧啧称奇,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座山。

高山无名,却有很多人来此修仙问道。

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第二十九章 雨来过之后

在快进城的时候,洛梅在不远处爬下了林葬天的背,显得有些扭捏,这种小女人的姿态就像是昙花一现,这些天来林葬天也见过了不少次,他还是比较怀念以前的那个女扮男装,把他当成哥们的洛梅,现在的洛梅给他的感觉十分奇怪,难道是上了年纪了?林葬天若有所思。

在两人走近那座高山的入口处,抬头向上面望去,才发现这座山比想象的要高多了,山势巍峨,高大雄伟,直冲云霄。这座山有点像是林葬天以前修炼的那座雪山,只是这座山比那座雪山要高多了。

两人在交了通关文牒后,直到此刻才发现他们自己已经走过了那么多的山山水水。守城侍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意味,难以言喻。侍卫的表现不加遮掩,尽落林葬天两人的眼底。

经过守城侍卫的身边时,林葬天故意掉了一枚钱币,没有去捡。两个守城侍卫相视一眼,没有提醒,也没有去捡那枚钱币。

林葬天掉落在地面上的钱币动了一下,悄无声息地“陷入”了地面,然后地面恢复了它原先的样子,只是上面的尘土有些光滑。

两人通过那狭窄的通道后,洛梅悄悄地看了眼后面,经历了这么多次危险,她也学聪明了,她看向城内的熙攘人群,却是对林葬天说话,“喂,天天啊,我觉得那两个守城侍卫有点怪怪的,这次不会又有人想要那啥我们吧?”

林葬天看着城内的建筑布局,皱了皱眉,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看来我这个身份真的是很扎眼啊,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危险接踵而来,唉……没办法的事情,总之,我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洛梅奇怪地看了眼林葬天,觉得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呢?洛梅撅了噘嘴,这个家伙似乎变得和善了,难道是他的良心发现了?洛梅心道。

前方的道路上有一个算命的道士,衣着寒酸,不过他的那些“装备”倒是齐全。道士蹲在地上看着来往的人群,渴望从里面找到可以让自己填饱肚子的大生意,突然道士的眼睛一亮,看到了一个白衣青年,看那衣服的材质就知道这个人身份绝对不一般,再看他旁边的那个女扮男装的人,虽然身材不咋地,但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保不齐她也是个有钱的主。

道士的眼睛开始滴溜溜的转着,他在思考如何能让这两个人找他算命呢?这年头,生意实在是不好做啊。那隔壁的老王,每天花言巧语的,骗了不少老头老太太,估计就是个死人,他也能够说活喽。道士愤愤不平的,一想到自己一个正宗道士,如今居然也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唉,给师父丢脸了,还好他老人家还在远游,不然的话,看到自己最亲爱的弟子落得这个寒酸模样,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支援自己“一点”钱的吧?道士想到这,又开始哈哈大笑着。惹得周围的路人一副见到了神经病的模样,道士似乎是察觉到了周围人的视线,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又继续吆喝道:“算命喽,算命喽,不准不要钱哦……算命喽,算命喽……”

道士虽然看似漫不经心的吆喝着,但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林葬天和洛梅两个人,眼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近,他也就顺势提高了吆喝的音量。心中默念:快来啊,快来啊,来算命啊……

“你这个道士,能算姻缘吗?”洛梅蹲在道士面前问道。道士一脸的难以置信,天哪!我有饭吃了!道士欣喜地想着。道士随即换了副严肃的样子,正了正衣冠,盘膝坐下,说道:“可以的。”

洛梅想了想,悄悄看了眼站在身后的林葬天,然后小声对这个看起来像是道士的家伙说道:“喂,你算的准不准啊?”道士看了眼洛梅的神态,刚才她的动作自然是没有逃脱自己的“法眼”,道士暗自笑了笑,一切都了然于心了。

道士正了神色,装模作样地看着洛梅的面相,又要了她的生辰八字,然后说道:“你的姻缘就在你的身边,缘分二字可谓是难得,所以关于你的姻缘,无需着急,该来的时候它就来了,话说回来,我看姑娘你神色虚浮,最近是否是伤了元气?”

洛梅内心有点小雀跃,没有回答道士的问题,她又回头偷偷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林葬天,然后说道:“谢谢啦。”站起身来,转身就要离去。那个蹲在地上的道士眼睛瞪的大大的,凄切地喊道:“姑娘,你……还没给钱呢?”洛梅哦了一声,转头看向那个刚刚扯起一脸微笑的道士,笑嘻嘻地说道:“你不是说算的不准不要钱吗?刚才你算的可是一点都不准啊。”道士立马哑口无言,一脸的落寞,唉……早知道就不学那个老王了,同样的是花言巧语,为啥他就能骗上钱?道士一脸的追悔莫及,捶胸顿足的。

林葬天揉了揉太阳穴,头有点疼,犹豫了一下,向道士的方向扔了一块金币,道士一脸的难以置信,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啊。道士把那枚金币紧紧地握在手中,似乎是生怕它给溜走了。紧张地看了眼四周,悄悄地把金币放入袖中。

道士看向那个好心人,他一袭白衣,身上有着金色的光芒,其中混合着黑色、灰色、还有红色的光,但是它们并没有完全混合在一起,反倒是显得有些泾渭分明。道士若有所思,这样的人,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奇怪奇怪。

“喂,天天啊,那个道士可是个骗子啊,你为啥给他钱啊?”洛梅一脸的不解,看着林葬天。林葬天笑道:“人家道士也是要生活的啊,你意思意思,多少给人家点。”

洛梅想了想,说了句:“你给多了。”

林葬天无奈的笑了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家伙居然是个抠门的人呢?

两个人在街上像是散步一样,慢慢地走着,这座不知名的城市倒是挺大的,就是集市上没什么好逛的,有些乏味无趣。洛梅百无聊赖的,步伐渐渐的变小了,走得越来越慢。

好巧不巧,突然来了个响雷,然后就是瓢泼大雨。

洛梅抬头看着天上落下的雨滴,雨滴在她的眼中像是放了慢动作一样,每一滴雨都纤毫毕现,清晰无比。她眼中的雨,在空中落下后,又倒着流回了天上,如此反复。

林葬天看着和平时不太一样洛梅,听到她突然说了句:“它们……好像在笑。”林葬天愣了愣,不知道在她的眼里,这个世界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

林葬天心思微动,落在身上的雨水飞离衣服,周围的雨滴都在林葬天的周身环绕着,一圈又一圈的。所幸现在的街上的人都躲雨去了,几乎没什么人可以注意到林葬天这一手操纵雨水的本事,若是有眼力的人,必然可以看出这其中的门道来。

是为神通,所以不简单。

林葬天走到洛梅身边,两人周身的雨水向天上倒着飞去,就像是洛梅眼里的情景一样。“我们找个客栈住下吧?你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现在着凉感冒了就不好了。”林葬天轻声问道。

洛梅嗯了一声,不再抬头看着天上的雨滴,她的眼中似乎多了些什么,她没有说,林葬天也不好去问。

两人正准备去找客栈,突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转身一看,是原先的那个道士,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雨伞,似乎是算到了林葬天和洛梅没有带雨伞,所以过来找林葬天他们了。道士此刻居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将雨伞递向林葬天,诚恳地说道:“我前面算到等会会下雨,又算到你们没带雨伞,所以算了下你们的方位,就来找你们了。”

洛梅一脸的惊讶,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是有好人的,这一路走来,遭遇的心思不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好人实在是不多,她开始有点为自己前面的抠门而感到愧疚。林葬天笑了笑,看了眼这个诚恳的年轻道士,说道:“可是你只有一把雨伞,给了我们,你怎么办?”年轻道士挠了挠头,这个居然没有算到,百密一疏啊。

道士正色道:“没事的,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师父说过,其实淋雨也是一种修行。所以没事的,公子你就放心收下吧。”

林葬天深深地看了眼年轻道士,笑着收下了。“谢了,以后有机会的话会还给你的。”

道士也笑了,笑嘻嘻道:“没事的,不用还。”然后年轻道士就告辞了,略显狼狈地在雨中奔跑远去,地上的泥水溅到了他的裤腿上,洛梅看着他就那样远去了,咬着嘴唇,心里有些愧疚,还是觉得自己之前做错了,虽然那个道士没有责怪自己,但是她觉得自己错了就是错了。

林葬天看着把愧疚写在脸上的洛梅,将那个年轻道士送来的伞撑开,给洛梅遮雨,然后笑道:“怎么?觉得心里愧疚?”洛梅没有说话,走出了伞外。

林葬天又走近了洛梅,帮她遮住雨,轻声道:“其实你不用觉得愧疚的,等下次我们还伞的时候,你弥补不就好了。”洛梅想了想,觉得林葬天说的有点道理,心想明天就去找那个道士,给他还伞,顺便把自己欠的钱还了,先前林葬天给他的钱可不算。

想到这里,洛梅就有些心安了,不至于良心难安,食不下咽。洛梅就是这样的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偶尔跳脱,但是在关键的问题上反而比常人要想的更多一些,因为她其实不是很想去伤害别人。

林葬天笑了笑,就这样撑着伞,和洛梅走在乌云密布的大天地里,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林葬天和洛梅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两人都在专心地找着客栈。

似乎没有言语,有时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忽然,洛梅看到前方有一个客栈,她兴奋地说道:“快看快看!天天,我们有住的地方了。”林葬天将伞往突然加快步伐的洛梅身上移去,无奈道:“看到了,走慢点,别摔着。”

洛梅尴尬的笑了笑,发现自己走的太快了,让林葬天那个家伙淋到雨了,随即退了几步,“哎呀,你怎么走的这么慢啊,天天,前面就是客栈了。”

林葬天笑了笑,也学着洛梅加快了步伐,边走边说道:“其实吧,等会雨就停了。”话刚说完,先前的瓢泼大雨,渐渐的停了下来。洛梅惊讶道:“看不出来啊,天天,你比那算命的算的还准呢。”

两人来到客栈的门前,客栈的门已经关了,不过这客栈的名字取的倒是有趣,叫做:黄泉客栈。

洛梅看了眼客栈的名字,觉得有些渗人,黄泉客栈?啥名儿啊。洛梅看向林葬天,发现这个家伙倒是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这回轮到洛梅郁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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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

一个低矮的小屋子里,一个刚跑到家门口雨就停了的家伙气得有点想骂娘,但是他最想骂的,还是他那个不务正业的师父。

道士忧愁地坐在木板床上,“师父啊,你说的仙缘在哪啊?我都在这个破地方待了快一年了,您不会是在骗我吧?”说道这,道士立马改口道:“师父,您老人家息怒,我是开玩笑的,哈哈……开玩笑的。”

他可不敢乱说师父坏话,他受的苦难道还不够多吗?唉……可惜了,自己是上了贼船了,此生再也难下船了。

道士摸了摸衣袖,看看那枚金币还在不在了,拿出来一看,金光闪闪的,他突然觉得舒畅多了,他坐了起来,从床下拿出了一个小木箱,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钱币,是他收藏的宝贝,要不是他舍不得花,也不至于过得如此寒酸。

他兴致勃勃地吹着口哨,把那枚金币放了进去,美滋滋的。

论这份抠门的程度和境界,估计连洛梅都不是他的对手吧?

他精挑细选出来了一枚“长相”稍微难看点的钱币,准备用作明天的生活费。唉……现在的钱不好赚啊,假模假式的骗子太多了啊,哼!尤其是那隔壁老王,抢了自己不少生意。年轻道士有些愤愤不平,他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开始有些怀念以前的生活了。

当年的得意道士,如今竟然成了个吝啬的算命先生,估计是谁都想不到的吧?

第三十章 还伞,南海和东海

洛梅在看到客栈的名字后,就有些退缩,想拉着林葬天换个客栈住下,可是林葬天已经将门推开了,她也就只好跟着林葬天进去。客栈里面是一片漆黑,没有灯光,正当洛梅想跟林葬天说我们换个客栈吧,这个客栈都没人的时候,客栈里面的灯突然亮了,先是一个很小的灯亮起来,然后紧接着一连串的灯都亮了起来,整个客栈顿时变得亮堂堂的。

想不到这小小的客栈还有这样的手笔,这公孙家族的机械灯在这块大陆上面可是卖的挺贵的,林葬天打量着这家客栈,细细思索着。这家客栈虽然样式很老旧,但是可能是由于经常擦拭的关系,所以显得很新,一楼的用餐地点的桌椅都是西边特产的老木,极为结实,而一楼通往二楼住宿的房间的楼梯也是清一色的老木,看来这家客栈还真的是不简单啊。

正当两人疑惑这家客栈怎么没有接待的人的时候,突然从两人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你们是来住店的吗?”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洛梅一大跳,她跳着躲到了林葬天的身后,有些心惊胆战的。而此刻林葬天和洛梅也看到了声音的来源,是一个老婆婆,似乎是刚淋了雨,披头散发的,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手中拿着一个看起来质地和客栈里面的桌椅差不多的手杖,她的眼睛一黑一白,白色的眼睛似乎是得了病后留下的后遗症,应该是看不到东西的。

林葬天在看到老人的一瞬间,就已经得出了判断。于是他赶紧移开身子,别挡着老人进去,老人看到林葬天的动作后,笑了笑,只是显得更加恐怖了,就像是干旱许久的大地突然裂了个口子,更加的“荒凉”了。老人慢悠悠地走进了客栈,瞥了眼给她让道的林葬天,以及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她找了个椅子,哎哟了一声,然后坐了下去,拄着手杖,在地上一磕,斜着眼睛看着两人,轻飘飘地说了句:“住店?”

林葬天安抚了下洛梅,示意她这个老人没有恶意,然后走到老人身前,弯腰递给老人一枚金币,“一晚上这些够吗?我们要两间客房。”老人看了眼这个算是礼貌的年轻人,瞥了眼桌上的一枚金币,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了三根手指,林葬天笑了笑,又递给老人三枚金币。

洛梅一看到林葬天给出这总共四枚金币后,立马变得有些心疼,先前的害怕都消失不见了,虽然那四枚金币不是自己的吧,但是看到林葬天在自己的眼前花出这么多钱,就是莫名地感到有些肉疼,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现在觉得这个客栈怪不得叫“黄泉客栈”呢?简直是贵的没天理,吃人不吐骨头!她气愤地想着。

这个显然是客栈老板的老婆婆笑了笑,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两块木牌,木牌上面标有房间的号码,找到房间后,出示木牌,就可以解开房间的阵法,进入房间了。这样的客栈形式,在这百年来变得极为火热,渐渐的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大陆上的绝大多数店家都早已采用了这种方式,因此而大大增加了客流量,提高了客栈的利润。

林葬天拿了木牌,递给了洛梅一块,然后两人开始上楼,各找房间,准备休息。洛梅打开房间的时候,看了林葬天一眼,谁知道这个家伙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于是洛梅气得在地上跺了一脚,然后气愤地走进房屋,然后一头塞到了客栈的被子里,准备就这样睡觉了。

那边。

林葬天在进到房间后,环绕着房间内的桌子转了一圈,然后坐了下来,把腰间的月壶剑取了下来,放在桌上。林葬天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剑鞘,然后剑鞘开始微微地发出响声,一圈又一圈空气波纹在房间内展开,过了一会,突然听见了刺啦一声,一根肉眼难以看清的细线断裂了,林葬天皱着眉头,两根手指捏着掉下来的丝线,若有所思。

过了许久,客栈内什么声音都消失了,林葬天神色一松,把身上的一个地图拿了出来,在桌子上徐徐展开,手指点在现在的所在处,看了眼【镇灵山】的方位,点在地图上的手指缓缓移动到了【镇灵山】的位置。林葬天突然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在计算着到那里的距离和所要花费的时间。

洛梅在躺到床上后,一直没有睡着,她突然坐了起来,走到客栈的窗边,看着夜空的点点星光,她闭上眼睛,好像是在聆听星辰的倾诉。夜空寂寥,繁星低吟,洛梅的身上泛起了淡淡的银光,就像是披上了一件轻薄的衣裳。

第二天早上。

林葬天早早地来到了一楼,坐在桌边喝着自己带的好茶,就是有些可惜了那套茶具,便宜了那个老家伙了。林葬天默默想道。洛梅起来的比较晚,下楼后便看到了独自喝茶的林葬天,她扯了扯嘴,大早上的喝茶,真是有病!洛梅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林葬天,然后她学着林葬天那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林葬天身边,她看了眼只有茶杯摆放的桌子,问道:“天天,这家客栈没有准备早饭吗?”林葬天喝了口茶,说道:“没有。”洛梅扶额,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这家客栈真的是太黑了,连早饭都没有,我都快饿死了。”说着,洛梅委屈地摸了摸自己可怜的肚子,嘟着嘴,“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在柜台前面无表情的老婆婆。

老婆婆似乎是察觉到了洛梅的眼神,看了洛梅一眼,对于她的“挑衅”置若未闻,自顾自的忙碌着。洛梅气不打一处来,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林葬天,“天天~天天~天……天~”林葬天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惨遭损伤的耳朵,实在是受不了她这娇滴滴的声音,立马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些食物。洛梅看着桌上的食物,笑嘻嘻地说道:“天天啊,你有这么多食物,居然还跟我卖关子,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啊。”她拍了拍林葬天的肩膀,似乎是在说:小子,本大爷原谅你了。

林葬天被她这一拍,差点把茶杯里面的茶撒了出来,只好把茶杯放下,然后把洛梅那只手拍开,往远挪了挪椅子。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洛梅笑嘻嘻地又往林葬天那挪了挪,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小了,相当于没有移动一样。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个静静地喝茶品味,一个大快朵颐,吃相“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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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道士今日还在老地方等待人们来算命,他手里拿捏着,在算自己的那所谓的“仙缘”,这么多天,终于得出了个结果:仙缘来过。道士震惊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裤腿和衣摆上的尘土,焦急地四处张望着,道士决定四处走走,说不定可以遇见自己的“仙缘”,其实这座城里的绝大多数的修炼元力的人士来到这座城市,都是为了寻求那可求而不可得的缥缈“仙缘”的。

据说,百年前曾经有一个平凡人,本是无法修炼元力的,但是当他获得仙缘后,他开始变得可以修炼元力了,而且修炼的速度极快,可谓是没有障碍,一路势如破竹,在短短的二十年间,他从一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变成了一个修炼天才,最后他又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破开天幕,成功飞升。

故事说来奇妙,但是绝非无迹可寻,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没有一定的依据的话,如何得来的这个故事。所以慕名而来的人很多,渐渐的,这座无名的城市变成了现在这么的繁华的大城市。

道士这回拿了个大大的幡子,为了寻访仙缘,他极其不要脸的在幡子上面写上了“算命大师”四个大字,字有些难看,但还算是周正,看来是他自己写的吧。道士迈着大大的步子,在人来人往的集市里转悠,谁知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姑娘的脚,被人家误会为登徒浪子,道士只好低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唉,这个年轻人倒霉了,惹上了赵家的人,他们赵家的人向来是横行霸道,从来不与人讲道理的。”年轻道士听着周围人的话,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的境界和修为都被师父封印了,说是为了寻访仙缘的必备,他偷偷地瞥了眼自己腰间悬挂的玉佩,这是师父留给他的,说是遇到危险可以把玉佩摔碎,这样他的封印就可以解除了,可是这样的话,他也就不要想得到那寻找了一年多的仙缘了。道士咬了咬牙,决定还是放弃,大不了挨顿打嘛。

谁知那个彪悍的女子叫来了好几个壮硕的大汉,身上都挂着大刀,道士数了数,有九个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修仙问道,从来没有注重过肉体的锻炼,所以……道士是绝对打不过这些人的。道士往后退了一步,问道:“姑娘,真的没有缓和的余地了?”道士暗暗下定决心,等会见机行事,快快溜走,唉……怎么让我摊上了这样的事情。道士有些欲哭无泪。

那个穿着华丽的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爱讲道理的人,双手叉腰大声道:“你这个登徒子,轻薄了我还想要缓和的余地?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女子看了眼周围的家族侍卫,命令道:“上啊!把这个登徒子给我宰了,然后丢到肉贩子那里喂狗。”

最毒不过妇人心啊,可这个姑娘还没有到妇人的年纪。道士撒腿就跑,可是还是跑不过那些锻炼有素的侍卫,很快就被拦下了,九个人把道士围了起来,为首的一个看起来像是侍卫的领头的人啧啧道:“小子,你长得还算是人模人样的,可惜你惹了我们赵家大小姐,是死路一条了。”周围几个侍卫呵呵笑着,十分不屑这样子的江湖骗子,死了就死了吧,反正这座城里的算命的人还都多的呢,不缺这一个。那个领头的人说道:“小子,若是你没什么遗言的话,我们就动手啦,放心吧,手起刀落,很快的,闭上眼睛就过去了。”领头的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话格外的多,虽然他自己也十分的不喜这个赵家大小姐的所作所为,但是身为赵家的侍卫,每个月可以拿到的钱可是十分丰厚的,够他在城里最好的风月场所快活好几个星期了。

道士此时的手已经摸在了腰上的玉佩上面,实在不行的话,自己就只好放弃那寻求了一年多的仙缘了,就是有些可惜了,道士一脸的颓丧,手掌暗暗发力,正当他准备捏碎玉佩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住手!敢动我的人,不想活了是不是?”一个手拿竹剑的少女挤开了人群,先是瞪了一眼那个赵家的大小姐,然后看着那个道士周围的侍卫说道:“都起开!不然的话休怪我不客气!”那个侍卫领头有些懵,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居然还有人敢惹赵家,真是开了眼界了。九个侍卫决定先处理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看上去还算是有几分姿色,领头的人舔了舔嘴唇,九个人整齐划一地抽出了大刀,准备把这个女子活捉,然后几个人好好地快活一下。

有句话说的是:“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句话在有些时候,说的还真是不假。

那个赵家的大小姐从先前的惊讶中缓了过来,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赵家的大小姐!你们今天死定了!我赵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人群中又走出了一个白衣青年,是赵家大小姐从来没见过的英俊男人,她突如其来的有些小鹿乱撞,脸色羞红。可是这个人的下一句话,就把她好不容易升起的好感全部抹杀掉了。“赵家?没听说过。”男子揉了揉耳朵,似乎是觉得刚才的声音污染了自己的耳朵,所以皱了皱眉。男子走到洛梅身边,从始至终,看都没看那位赵家大小姐一眼,把那位赵家大小姐气得全身发抖。

“我说你要打就打,费什么话啊,浪费时间,不过你现在也不能打斗,你的伤势还得等上两天,现在你的外伤是好了,可是内伤还未痊愈呢?我可不想再背你了,你最近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真是……”林葬天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洛梅就已经拳脚相向了,她涨红了脸,把自己要解救道士的任务给忘了。

前面洛梅看到这有些骚乱,就想着来这里凑凑热闹,于是就拉着林葬天来这了,谁知道刚好看到这一幕,险之又险地解救了道士,不然的话,这个可怜的道士就把仙缘给丢了,一年多的艰苦生活就这样化为无用功,是个人都该崩溃的吧。不过还好洛梅和林葬天两人赶来的及时,不然道士就真的把玉佩给捏碎了。

道士低下头抹了把脸,红着眼睛,笑呵呵地看着来解救自己的人,手慢慢地从玉佩上面移开了。

林葬天没有摘下月壶剑,他的左手拿着一个雨伞,向着那九个拿着刀正准备冲向自己的人走去。那位赵家大小姐看那九个侍卫都还没有行动,呆呆地站在原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叫道:“你们几个都傻了吗?快上啊!我们赵家每个月花大价钱养你们是白养的吗?你们这帮蠢货,快上!拿下那两个人的人头的,赏一个贴身丫鬟,再赏五百金币!”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再不行动的话就真的是蠢货了,侍卫首领点了点头,也不再犹豫了,握紧刀柄,大喊道:“兄弟们,上!”九个人就这样冲了上来,声势浩大。林葬天脚在地上一点,就轻轻地掠过了九人,在他穿过九人的围攻后,九个侍卫眼神空洞地站在原地,洛梅笑眯眯地先是在赵家大小姐周围绕了一圈,在赵家大小姐惶恐的眼神中不屑地笑了笑,走到九人身前,这九个侍卫还保持着进攻的姿势,洛梅点了点头,刚才林葬天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就连她都有些看不清,在刚才的那一瞬间的时间里,林葬天在九人身上的不同穴位都进行了攻击,以手作刀,快速地敲打几人的窍穴,罡气入体,九人体内的生机全无。

洛梅轻轻地吹了口气,九个人就相继倒下了,洛梅迈着大步走到林葬天身边,递给地上坐着的年轻道士一枚金币,瞥了眼可怜兮兮的道士,漫不经心地说道:“喏,欠你的钱。”道士有些疑惑,“这钱不是……”洛梅立马摆手道:“这不一样,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道士沉默了,然后心中了然,这也是位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呐。

洛梅看向林葬天,这个家伙,还是一副面瘫的样子,洛梅说道:“喂,天天,是不是下手有些狠了?”林葬天摇了摇头,将伞递给道士,道士小心翼翼地收下了伞,看着救了自己的两个恩人。“他们赵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先处理掉几个,免得到时候还得麻烦。”林葬天看着洛梅说道。

那边的赵家大小姐看着自己带出来的侍卫都倒在了地上,虽然腿有些抖,但还是壮着胆子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究竟有什么目的?”林葬天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来还个伞。”

“还伞!?就为了还个伞?”赵家大小姐有些难以置信,就为了还个伞,就把自己的人给……解决了?这实在是无法理解,她在家族里待了这么久,对于外面世界的种种,实在是不了解。似乎是看出她还是想不依不饶的,洛梅挥了挥竹剑,一道绿色的剑气劈在赵家大小姐的脚边,砰然作响,地上的岩石炸裂开来,洛梅不耐烦道:“快点滚!”说着还学着林葬天那样,摆了摆手。林葬天看着洛梅,有些无奈。

又开始头疼了……

赵家大小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头冷汗,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连滚带爬地逃走了,逃走时还不忘逞嘴上功夫,叫嚣道:“你们等着,我们赵家是不会放过你们的!”那边的洛梅听到了这句话,立马给予回击:“来啊!我怕你啊!”气得那个赵家大小姐在平地上又摔了一跤,好生的狼狈,她披头散发的,眼里满是仇恨,“哼!你们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她暗自想道。

洛梅看到了那位赵家大小姐的窘迫模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道士的脸上也有些笑意。

周围的群众都开始热烈的鼓起掌来,人人叫好,这个赵家大小姐,飞扬跋扈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个人来治一治了,真是大快人心啊。所有被那位赵家大小姐欺负过的人,眼里都充满了感激,觉得这两个神仙人物真的是大好人啊。

道士突然神色凝重,给自己算了一卦,看了眼林葬天,顿时眼泪都流出来了,可算是让我找到你了,原来你就是我的仙缘啊。道士兴奋地站了起来,扑在林葬天的身上,给了林葬天一个大大的拥抱,“哈哈哈,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啦……”道士兴奋地笑道,林葬天面色一沉,有些想拔剑。

年轻道士似乎没有察觉,在他抱着林葬天的时候,他腰间悬挂的玉佩闪过了一道光,转眼而逝,飞快地闪过。

洛梅咬着手指,神色古怪地看着两人,心想:“这小子,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想到这,她就有些幸灾乐祸的,难得看到林葬天吃瘪,真是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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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的一座山巅之上,一位坐在云端钓鱼的留着白须的老道正在优哉游哉地钓着鱼,似乎是心有感应,老道士突然扭头看向遥远的地方,他的眼睛似乎能够拨云见日,看到很远的地方。过了一会,老道士微笑道:“好小子,终于找到仙缘了,这一年多的苦没白吃啊。”

老道士似乎是有些高兴,拿出了一壶酒,大踏步走出云海,随手扔下了鱼竿。细细望去,那白色的鱼竿上有一道长长的线,直直地垂到几千尺下的海里,真是神仙手笔。

老道士一步跨出云海,迅速地从云海下落,这几千尺的高度,寻常修者摔下来估计是身死道消了,可是老道士浑然不惧,云淡风轻的。在快要落在海面上的时候,老道士停了下来,就那么悬浮在危险的南海最南端的海域上,海面突然剧烈地“扭动”,一个巨大的海兽露出了海面,冲着老道士咆哮着,这个海兽是异界生物和南海海域的生物交*诞生的变异生物,杀力惊人,这些年来吃人无数,让前来制服它的国家损失了不少人,这个实力堪比封神境界的修者的海兽在海里尤其灵活,实力与境界实在是不相符,高出太多了啊。

在这千年来,这个巨大的海兽未尝一败,可惜啊,让它遇到了这个不讲道理的老道士。不过这个老道士除了喜欢以大欺小以外,最爱做的事情,莫过于江湖人士的行侠仗义了。

老道士就这样来到海兽的巨大的红色眼睛上空,道士蹲下,看着海兽的眼睛说道:“喂,我们两个好好聊聊呗?”老道士蹲在空中,笑嘻嘻地问道。

海兽显然是不领情了,大吼了一声,巨大的音波生成了大大小小的利刃,划破了老道士的衣服,老道士手一挥,一股飓风袭来,吹散了那些元力形成的利刃,老道士跳到一边,有些可惜的看着自己被划破的衣服,“哎呦呦,大意了大意了,没想到你个小东西还是有些能耐的嘛。”老道士笑呵呵地说道,随即老道士的眼神一凌,气势一变,此刻看着海兽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一块毡板上的肉,毫无感情。“那么,现在我打你就是名正言顺了,可别说我欺负人啊,哦,对了,你也不是人。”老道士淡淡的说道。

一人一兽,相互对峙。

老道士扬起手,天上的乌云顿时聚拢,开始向海面压了下来,老道士双指并拢,手指间有雷光闪过,露出海面的巨兽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准备溜走,开始向海面下方沉去。

老道士扯了扯嘴角,并拢手指向海兽的方向一按,天空顿时响起一声巨大的惊雷,轰隆隆的,然后一道粗如山峰的闪电落了下来,砸向那只不太幸运的海兽,海兽被电的浑身焦黑,但还留有余力,继续向海面下游去,它深知自己不是那个人类的对手,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逃命。

老道士看着海兽没入海面,向海面下方游去,啧啧道:“这异界生物搞出来的杂种,还真是皮厚,老夫引来的天雷都没法完全消灭掉它,简直是没有天理啊!”

说罢,老道士又重复了句:“天理?”

然后老道士甩开身上的“桎梏”,瞬间没入海里。

过了许久,一道身影掠出了海面,正是那个老道士,此时的老道士稍显狼狈,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珠子,是那个巨大的海兽的元丹,对于修士来说是个大补之物,可以增长修为和寿命的好东西,十分难得的。

老道士在海底和那个巨大的家伙战斗了将近一个晚上,终于灭了那个怪物,看来以后这南海的人可以少死点儿了。老道士心道。然后他翘着胡子,拿着这颗红色的珠子看了许久,觉得有些难看,正准备像以往那样随手扔掉,可是他突然犹豫了,因为他想到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子,在那个无名城市浑浑噩噩一年多,才好不容易得了份仙缘,还是留给那小子吧。老道士想道。

老道士伸出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就听到了一个撕裂的声音,一个凭空打开的空间渐渐敞开了,老道士将这颗红色的元丹随手扔了进去,然后打了个响指,这个他随手打开的空间就这么合上了。

老道士抚了抚胡须,跃向空中的那片云海,决定继续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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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

在东海的最东边,有一个巨大的飞剑正在急速飞行,巨大飞剑上有两位年轻人,一男一女,模样似神仙。

那有着罕见碧绿色眼珠的男人突然笑道:“那个老家伙又发疯了。啧啧~”年轻人有些幸灾乐祸。

“谁说不是呢?”他怀里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轻掩着嘴笑道。男子笑了笑,手指开始在飞剑上轻轻地敲击着。

这一趟旅行,两个人到过了许多地方,看过了许多风景,见过了许多人。

可是直到现在,他们还是由衷觉得那座小茅屋,就是最好的地方。

而对方呢,就是一生中见过的,最好的人。

第三十一章 错了

赵府。

赵家家主,也就是赵家大小姐的父亲,在听完了赵家大小姐一把鼻涕一把泪,略带夸张的哭诉后,脸色阴沉。这座城里,居然还有敢和赵家作对的人?简直是不想活了!

需知,赵家之所以可以在这座城市横行霸道,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那个传说中得到仙缘的人,姓赵。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赵家也因此在这个无名城市扎稳了脚根,只是赵家人在到了赵家大小姐这一代,就再也没有获得那玄之又玄的仙缘,赵家家主手里有一份上任家主留下的宝贝,一个可以增加仙缘获得几率的东西——就是赵家大小姐身上的绯色玉镯。

只是可惜了,她确实曾经有机会获得仙缘,只是由于她自己的原因,用赵家家主的话来说就是“自己不争气,你能怪谁?”错失仙缘,倒是成全了那个可怜的道士,从此以后,他就已经和林葬天结成了“联系”,变成了有缘人。那么这个年轻的道士以后的飞升,就不是什么难事了。这件事情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在这座城里获得的仙缘,那是铁板钉钉的,绝对会成真的事情。

赵家家主看着抹着眼泪的赵家大小姐,赵家大小姐名叫“赵静直”,她的名字里面有个“静”字,但她似乎和这个字没什么关系,当初赵家家主给她取名字的时候,是希望她是一个恬静的、正直的女孩,只是这个不省心的丫头,似乎从生下来以后就没有少给自己惹麻烦,有些麻烦,是可以用金钱和武力解决的,有些麻烦,只能搬出老祖宗留下的法宝,不讲道理一些。久而久之,赵家就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里面“恶霸”的代名词了。虽然也有些修士有些不忿,可是当他们转念一想结识赵家人可以增加自己获得仙缘的几率,而这种几率是和佩戴那个玉镯差不多的时候,他们也就忍了。

要不是玉镯只有在赵家人的身上才会产生作用,不然的话,这个人人喊打的赵家,如何得以存活这么久,以至于可以在这座无名城市横行霸道?这座城市是突然出现在这片大陆上的,就像是从地底生长出来的城市一样,在多年以前,凭空出现在这个荒原里,后来,人们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山虽无名,但可求仙。”于是后来的人啊,就在这个大致的雏形上面添加了修改,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在漫长的岁月里,这座城市一直都没有一个可以配的上它的名字,人们都说啊,求仙问道的地方,是不需要用名字来“添油加醋”的。于是这座城市也就没有了名字的“约束”,在这片大陆上面,显得格外自由。

赵家家主皱了皱眉,一掌拍在那价值连城的黑木桌子上面,“闭嘴,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整天就知道给我惹事。”赵静直立马停止了哭泣,红着眼睛说道:“父亲,您可得为我做主啊。”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委屈呢,所以她越想心里越难受,尤其是那个白衣青年最后看她的眼神,让她头一次感到自己好像是……做错了?

她于是又揉了揉眼睛,渴望着可以从父亲那里得到些许安慰。赵家家主是个有着雄心壮志的人,野心勃勃,在这座城里待的久了,有些事情就看得很明白了,他的心里清楚,自己这个丫头的话里估计绝大多数都是掺了水分的,但奈何自己又是一个极为护短的人,若是事件就此平息,那么赵家的脸面,往哪放?

赵家家主看着自己的女儿,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过了一会儿,他摘下了手指上佩戴的翠绿色的戒指,放在桌上,看了眼赵静直,让她去找她弟弟去,别烦自己,但是临走时也允诺会讨一个公道,让她莫要再纠缠不休了。

赵家家主看着自己女儿离去,叹了口气,真是不给自己省心啊。自从她娘亲走了之后,这个丫头就变得愈发难以管教,如今竟然变成了这个城市人人谈其变色的恶人,也不知道是自己做的哪有不对了,除了很少有时间陪她们姐弟俩以外,该给的他都给了啊,到底是为什么?是什么让这个丫头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胡须渐渐发白的赵家家主看着桌面上的戒指,开始怀念起了小时候的赵静直,那时候,她的娘亲还在,她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恬静,正直。那时候的赵静直呢?去哪了呢?这个如今已是老人的赵家家主想不明白,想要问问她娘亲,可是她娘亲已经不在了。

老人叹了口气,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墙边,手指弯曲,轻轻叩在墙面上,墙上的一处凹陷下去,然后整面墙向左右两边移动,展开了一扇门,里面一片漆黑,老人嘴唇微动,走了进去,终于,如今自己也要变得不讲理一些了吗?不,还是得讲理的。老人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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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静直默默地走到了赵府的后花园,然后经车熟路地走到假山旁的一个幽静的院子里,那里有一个小宅子,在这个赵府,似乎是与世隔绝了一般,这里只有一汪小池塘,里面有着那么两三只鱼,皆若空游无所依,来来往往的,显得有些生趣。

她轻轻叩了叩门,然后就打开门走进去了,里面坐着一个似乎是早就在等待她的年轻男子,他的面色有些病态的雪白,由于身体虚弱,所以只能用轮椅来代步,他长得算是英俊,但是可惜的是他的眼睛,他小的时候遭逢意外,失去了眼珠,所以他是看不见的。

不过这位赵府小公子有一点是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那强大的感知能力,虽然他看不见,但是却和常人没什么区别,因为他可以感知周围的一切,且比常人还要灵敏,就连家族里面的一些老一辈的修士,在感知力上来说,都自愧不如。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天爷是不会不给人饭吃的,他在给你关上了一扇门的时候,也会再给你打开一扇窗的。”此刻,赵静直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弟弟说这件事情,弟弟从小就比自己成熟,对事情有着自己非常独到的见解。事实上,现在家族里的许多事情,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家主都会来问问这位赵家的小公子,隐约间,这位赵家小公子已经成为了赵家最具有话语权的人。

赵家小公子名叫“赵明溪”,是个极为文雅的名字,他也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如水般温柔的男人。此时,他正坐在轮椅上,微笑“看着”赵静直,然后他示意赵静直先坐下,然后轻声道:“又在外面惹事了?”赵静直面无表情,有点惭愧地点了点头,赵明溪似乎是看到了她的惭愧表情,以及一直攥着衣裙的不安,笑道:“这次可真的是撞上了铁板,那个人据我了解,可是十分的不一般啊,但是奇怪的是,家族里面的人,查不到那个年轻人的来历,他的行踪好像在国家里,都算的上是机密了,可见是十分的不简单。所以这回跟我去给人家好好道个歉吧,不然的话,我们赵家,算是在这个城里走到头了。”赵明溪说着叹了口气。

赵静直咬着嘴唇,看来这次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她一反常态地答应道:“好的,我收拾一下,等会就去。”赵明溪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在赵家大小姐一反常态的答应后,她便离开了,走之前叮嘱赵明溪要多加件衣服,现在天气还是有些凉意,别又生病了。赵明溪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

赵家大小姐,在以前的话,遇到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服软的,只是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屋内,赵明溪依然是微笑着,他这个姐姐,平常看似无理取闹,其实,她在真正大是大非的事情上还是拎的清楚的,以前是觉得那些人对赵家没有威胁,所以自己任性一下也是可以的,只是在她听到那个年轻人很有可能会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的时候,她才认识到自己是真的错了。

其实在早些年间,在两个人小的时候,由于他们的父亲,也就是赵家家主十分忙碌,没有时间陪伴两人玩耍,所以两个人小的时候经常会受到别人的欺负,小孩子嘛,受到欺负了,第一时间就是想找大人帮忙,可是那个时候他们找不到人来帮忙,也不会想到去找家族里面的侍卫,只是觉得心里委屈,那个时候两个人经常受到别人的欺负。其实对那时候的两人来说,习惯了就还好,不痛不痒的。直到有一天,发生了那件事情,赵明溪被人挖去了双眼,家族大震,虽然最后找到了凶手,处理得也是极为残忍,但是赵明溪的眼睛,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自从那天以后,赵静直就变了,变得霸道,蛮不讲理。她从弟弟遇害后,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不被别人欺负,那么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做到让别人害怕你,当别人害怕你的时候,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从此以后,赵家那个恬静的赵静直不见了,一个心里有些扭曲的赵静直诞生了,其实,她也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弟弟,她一直在为自己那天出去玩,把弟弟留在家里而因此遭受劫难而感到耿耿于怀,难以放下。

她其实一直都……很自责。只是这些,或许只有她和她的弟弟赵明溪了解吧。

赵明溪,明晰。真的是好名字啊。

赵明溪手里把玩着一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金币,他“看着”这枚金币,笑了笑。过了一会,他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还没跟父亲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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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

林葬天三人正在聊着天,那个年轻道士先前自报姓名说自己叫:“莫云符”,算是互报姓名了,几个人很快地熟络起来,这个莫云符算是找到了知音,和洛梅两个人这一路来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两个人从人文风俗聊到天文地理,再到阵法和大道。看来这两个人很投缘啊,林葬天心道。

不过这一路来,这两个人就实在是吵闹异常,于是林葬天得时不时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以此来缓解被这两个人害的头痛。突然,林葬天面色凝重,停下了脚步,洛梅和莫云符见林葬天突然停下脚步,于是两人也都停下了,两人都是面色凝重。

因为他们的面前,一位拿着一把类似于神器的老者,正在缓缓向他们走来,从他身上的气势来看,杀气不多,但还是有的。林葬天皱了皱眉,看了眼那把已经类似于神器的剑,说道:“你是赵家家主?”老人笑了笑,“不错,你就是那个杀害我家侍卫的年轻人?”林葬天淡然道:“那是他们应得的,你用杀害这个词,也没错。”赵家家主笑了笑,那身黑色金边的衣服无风自动,大袖飘摇,老人慢慢走向林葬天三人,地面缓缓下陷,呈现出龟裂的纹路,空气中嗡嗡作响,像是无数的蜂虫在空中嘶叫,洛梅和莫云符两人都捂上了耳朵,不堪忍受这嘈杂的声音,有些痛苦,两人的鼻子和耳朵里缓缓流出鲜血,腿有些弯曲。

林葬天向前一步,抽出月壶剑,剑气如洪水倾泻,流向黑衣老人那边,林葬天怒道:“前辈想要如何?难道现在的世道,修为越高的人越不要脸吗?”老者冷哼一声:“只要你能接我三招,这件事就算是了了。”林葬天的表情有些疯狂,“好啊!”

剑气直冲云霄,气冲斗牛,这一刻,林葬天算是把自己的毕生剑意和剑气,一并释放出来了,林葬天将剑气裹在自己周围,把老者作用在洛梅和莫云符身上的威势全部抵挡了回去,两人神色一松,于是开始为林葬天施加辅助阵法,增加林葬天的实力。

老人笑道:“第一招!”那把已经近似神器的剑突然绽放出精芒,流光溢彩,仅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递剑的动作,就让这方圆几里的空间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天地之间的灵气和元素变得混乱无章,失去了“秩序”。林葬天将剑气作为盾牌,横档在三人的身前,一个巨大的剑气盾牌就这样横在这个狭小的巷子里,那一剑递出的威势和剑气中蕴含着的神意从盾牌周围倾泻而去,林葬天额头冒汗,洛梅和莫云符也是竭尽全力,给林葬天施加辅助阵法,地面上的阵法痕迹光芒阵阵,正在缓缓地给林葬天输送元力和天地之间搜集来的灵气。

林葬天抵挡的并不算轻松,他自己的精气神都在急剧地消耗中,碰上这么不要脸皮的高境界修者,林葬天也是无话可说,现在的世道,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好在这附近的人都逃走了,没有伤及无辜。林葬天也算是安心了一些。

老人笑了笑,“小子不错,居然可以抵挡得住我这一招,不过这第二招,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挡得住了。”老人说罢,又开始准备递剑了。林葬天眉头紧锁,咬了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醇厚的声音响起:“停手吧,父亲。”黑衣老人闻此,叹了口气,收起了剑,林葬天松了口气,刚才那招,他可真的不太确定自己能否接的住。赵静直推着轮椅,赵明溪温和笑道:“这位公子,这次是我们赵家对不住几位了,让各位受惊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林葬天也收起了月壶剑,抹了把嘴边的血迹,摇了摇头,然后将洛梅和莫云符扶了起来,这两个人也是不容易啊,一直在连续不断地输送着元力。

赵明溪看着林葬天,手指一弹,一枚金币飞向了林葬天的手中,林葬天拿起金币,手指在金币上面摸索着,若有所思。赵明溪笑了笑,看向身边的赵静直,赵静直走了几步,走到老人跟前,怯生生道:“爹,女儿错了。”老人怔了怔,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这个一直看上去像是没长大的丫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老人欣慰地笑了笑,道:“没事,知错就好啊,知错就好。”老人自己都没发现,在他说话的时候,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赵静直转身看向林葬天三人,眼神复杂,也有些后悔和自责,她低低的弯下了腰,给三人鞠了一躬,“对不起,是我错了。”

林葬天微笑不语,洛梅和莫云符也突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些,两人点了点头。林葬天说道:“这件事情就这样吧。”看了眼身后的洛梅和莫云符,“走吧。”

几人继续向前走着,在经过赵静直的时候,林葬天停了下来,示意她直起腰来,赵静直轻声道:“对不起。”林葬天笑道:“没什么对不起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明显的对与错,你觉得自己错了就行。当然,你如果觉得自己没错,就无需道歉;如果觉得自己错了,那就一定要道歉。因为错和对已经在你的心中形成了答案,所以你所要做的,就是遵循本心。”

赵静直如有所思,没想到这个受到了自己无理对待的年轻人,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但是又好像是对的,所以她点了点头,说道:“我记住了,谢……谢谢你。”她也是第一次说谢谢。

看来是真的长大了,老人笑了笑,赵静直手腕上的绯色的玉镯闪了一下,但是好像没人发现,只有那个坐在轮椅上一直微笑着的赵明溪,突然挑了挑眉,然后笑意更甚了,看来那个祖宗遗留下来的宝物,还真的是有用啊。

仙缘这玩意儿,可求而不可得,只不过是交于有缘人罢了,看来这位赵家大小姐,还是有获得仙缘的资格的……

林葬天突然回头看了眼那个赵明溪,然后继续前行,走过老人身边的时候,冷哼了一声:“前辈真是厉害啊……”老人尴尬的笑了笑,其中的讽刺意味,他又怎会听不出来,老人只是侧了侧身子,让开了道路。

林葬天、洛梅、莫云符,三个人就这样离去了,似乎是要出城?

老人走到赵静直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赵静直静静地站着,看着逐渐远去的林葬天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赵明溪坐在轮椅上,双手灵活地在空中勾勾画画,地面轻微地“扭动”了几下,然后恢复正常。

这其中的种种玄妙,不可云……不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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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山林间,在被称为【古生阶】的地方,书圣正在看着自己的“杰作”,地面上有着几个巨大的毛笔字,写着:“厚德载物”四个大字,字体倒是优美,内里有一股精神气,还有那罕见的神意,金光满溢,时隐时现在那巨大的字体周围。

南宫七溪走到“德”字旁边,往字里瞧了瞧,没想到这简单的几个字居然内有乾坤,透过字来看,可以看到字里面就好像是深不可测的汪洋大海,只不过是一片漆黑罢了。

南宫七溪咬着手指,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突然,他就变得眉开眼笑的,远处,那个总来找他麻烦的冰帝,正在向着自己走来,在她走过的地方,地面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寒气逼人。南宫七溪打了个哆嗦,笑道:“又来啦?”冰帝面色一寒,问道:“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啊,他你知道的,总是喜欢到处走,你……”南宫七溪话还没说完,突然从地面升起的冰凌就阻止了他的话,那根尖锐的冰凌顶在他的喉咙处,他结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冰帝的俏脸一黑,缓缓抬起手,寒气阵阵,“我不信。”她简单明了地回答道。南宫七溪向后移了移,突然狡黠一笑;“嘿嘿,再见喽!”说罢,就倒进那个巨大的“德”字里面了,“德”字上面泛起涟漪,金光缠绕,南宫七溪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冰帝皱了皱眉,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只能自己去找了。她心道。

若是世间女子皆可有所依,那么负心人的道歉是否可以重来一次?她皱了皱眉,这是和他学的,只是现在自己找不到他,她看了眼那个巨大的“德”字,看来那个家伙是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的,那么再来找他也是没有意义了。

何必呢?何必……

冰帝于是离去。

第三十二章 行路难

约瑟湖边。

灵儿最近总是时不时地感到心慌,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开始想念那个陪自己看星星的家伙了,虽然他的话不多,但是人还不错。想到这,她就不由得笑了起来,让一旁的师父感到奇怪,看着一脸傻笑的灵儿,这个活的十分悠久的白衣女子取笑道:“想什么呢?我的乖徒弟?”灵儿愣了一下,然后笑呵呵地说道:“没什么,师父。”灵儿的师父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一脸的傻笑?”

灵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抬头看着周围的山山水水,这么多年了,总是看不腻啊。周围的铁杉树和“降水沟”都是青色的色调,师父说这样对眼睛好,可是自己在这待了这么久,感觉也没什么效果啊?自从几年前自己眼睛突然感到剧烈的疼痛,师父就把她从那座【剑冢】山巅带走了,说是那里的剑气太过于驳杂,待的久了,会对她的特殊体质带来危害,于是就带着自己来到了这个东边的原始森林里面。说是这里的灵气较为充裕,对于她的修炼很有帮助,所以她也就待了下来,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当时走得太急,没有和林葬天打个招呼就走了,希望他不会责怪自己吧。

在这里待的久了,确实对于修炼很有帮助,尤其是这里的山势格局,以及整片山脉上的树木灵草,都“和谐”地构成了这个天然的聚灵法阵,是难得的修炼福地,也不知道师父这个神经大条的人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她其实偶尔会想,自己的特殊体质到底是什么呢?师父也不告诉她,说是现在还有点早,所以她也就没有再问。只是她总是觉得有些奇怪,也可能是她早已习惯,所以就没有去留意,那就是她好像没有寻常修者所需要面临的破镜门槛,她的修炼一直是一种十分流畅的方式进行的,修炼到位了,自然就破镜了。这点她直到后来才开始渐渐地明白,只不过她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特殊体质究竟是什么,她只是觉得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才是当下最足以安慰自己的吧。

她想了想,好像还有几个月就要见到林葬天了,于是她拉起了她师父的手,摇晃着,将脚放入平静的湖水里,冰冰凉凉的。她笑嘻嘻地看着师父,那个一袭白衣的女子也微笑着看着她,灵儿突然有些忧伤地问道:“师父,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前世今生啊?”

那个白衣女子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古灵精怪的徒弟偶尔提出的难以回答的问题,于是她仔细地斟酌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她有些沉默,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能就这样回答不上徒弟的问题啊,不然的话,该多丢人啊。她顺手拿起了垂在肩上的头发,缓缓拨弄着,直到头发变得乱糟糟的,最后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也不一定,有些人没有前世今生,那可能是因为前世和今生都是没有遗憾的吧,因为若是对前世今生留有遗憾的人,估计是很难忘怀的吧,而那些没有遗憾的人,前世和今生对于他们来说,是没有太大存在的必要。”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应该是这样的。”她有些羞愧,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尽她所能,帮助灵儿抚平心境上面的涟漪。自从上次她哭着来找自己聊天,她就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来说这件事,今天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如何,唉,当个师父真的是不容易啊。

灵儿听完师父的话后,沉默了一会,看着眼前的山水,突然说道:“师父,我好希望自己可以有来世啊。”白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会有的。”

然后灵儿开心地笑了。

若是让她不留下遗憾,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那怎么可能啊,人生中的遗憾可是多了去了,我可做不到哇。”就好比现在,她就十分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和林葬天说一声再见,唉,有点遗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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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城内。

林葬天一行人正在集市里面走着,由于之前的事件,导致现在城里面修士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味在里面。林葬天倒是毫不在意,只是苦了洛梅和莫云符,一个赶紧抹掉自己脸上的尘土,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啊,可不能就这样暴露在这么多人的眼下啊,洛梅心道。

而反观莫云符,他就显得有些“刻意”,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取出了一块“长相”独特的钱币,轻轻地悬挂在腰间,然后向着左右两边看去,偶尔瞥到几个姿色尚可的,他就有些欢喜,装模作样地点点头,然后双手故意在腰间的钱币上面拂过,慢慢地露出笑容,笑不露齿那种,也不知道他这是为了什么。

林葬天在前面走着,这街上的人少了很多,先前的风波让本来不太显眼的三人突然变成了城里面英雄的象征,所以有许多人都是慕名而来,前来一睹高人风采,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这三人居然如此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走到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林葬天取出两粒金色的果实,递给洛梅和莫云符,两人先是一愣,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然后莫云符最先反应过来,他的双手有些颤抖,“这……这是精灵族的疗伤圣物——【莫修斯果实】!?天哪!你从哪里弄来的?这果实可是有价无市啊。”,莫云符一脸惊讶地看着林葬天,见他是一脸平静,莫云符就开始愈发崇拜这个年纪和自己相近的林葬天了,能轻松拿出【莫修斯果实】,绝对不是一般人。

洛梅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啊,她气鼓鼓地看了林葬天一眼,“有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哼!小气鬼。”林葬天笑了笑,“好东西当然要用到“刀刃上”,我们现在得赶路了,所以……”意思不言而喻。洛梅气得说不出话来,“爱丽丝那丫头给了你几个【莫修斯果实】?快说,小气鬼。”林葬天笑道:“不多不多,也就三十来颗。”莫云符愈发震惊了,莫名地咳嗽了一下。洛梅气道:“三十来颗还不多?你……你……”洛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吟片刻,“我们继续走吧。”然后便“一骑绝尘”,走在这个三人小队伍的最前面。

林葬天停下脚步,缓缓说道:“先别急啊,我们先吃个饭。”前面的洛梅闻此,也停下了脚步,然后默默退回来,站在林葬天身边,指着远处的那家饭馆,小声说道:“我要吃烧鸡。”林葬天点了点头,“走吧。”他看了眼有些呆滞的莫云符说道。

莫云符跟在两人身后,心里啧啧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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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

赵家家主在听了赵明溪的意见后,心里终于好受了些,他坐在椅子上,有些放松,看着自己这个仿佛总是长不大的女儿,“你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赵静直点了点头,“知道了,我错在不应该因为一件小事就起了杀心。”赵家家主看不出表情,慢吞吞地说道:“回去吧。”

赵静直愣了愣,然后离开了,跨过门槛后,将那扇古旧的木门缓缓地关上,她松了口气,就像是关上了她内心的不安和愧疚似的。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前面,坐在轮椅上的赵明溪正在冲着她微笑着,她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你怎么不听姐的话,出门也不套件外套?”赵静直看着穿着单薄的赵明溪,有些生气地说道。赵静直在劝过父亲后,便来到了这里,等待赵静直出来。他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把骨扇,轻轻地摇晃着,扇子上面写着四个字“中正平和”,极其符合赵明溪的性子,只是这把扇子在这样带着凉意的日子里,扇出来的,其实是热风。这也算是赵家家大业大了,这样的骨扇估计是价格高昂,难以想象。

但其实,这把骨扇,是赵明溪自己制作的。

知道的人很少,且知道的人都对于此事显得有些忌讳,皆是闭口不谈。

“姐,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赵明溪缓缓说道。赵静直先是有些震惊,然后便释然了,微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看来娘给你取的名字还真的是很契合啊。”

赵明溪温和地问道:“姐,这次出门游历,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赵静直想了想,还是没有给出个准确的答复,她在经历了这件事后,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里面,似乎少了些什么,思前想后,觉得自己需要出去看看,这样或许可以解答她的疑惑。她犹豫道:“等我找到答案就会回来的,可能需要个三五年吧。”赵明溪摇晃扇子的幅度小了些,沉吟片刻,“也好,路上注意,不要再耍小性子了,外面的人,可是不会像家里人这么包容你了。”

赵静直笑道:“知道啦!你怎么这么啰嗦啊,姐最晚五年,五年以后就会回来了,别担心我。那些姐都懂的,放心吧。”赵明溪看着这个好像一夜长大的姐姐,有些不舍,“姐……”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静直打断道:“行啦,我都知道了,你就在这好好教书,私塾里面的孩子如何?调不调皮?需不需要你姐我再去任性一下,让那些小崽子们安生些?”赵静直把眼睛挤在一起,笑眯眯地开玩笑道。

赵明溪笑了笑,然后沉声道:“姐……保重。”

赵静直笑道:“知道啦!”然后孩子气地做了个鬼脸,最后笑着揉了揉赵明溪的头发,轻声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然后赵静直就离开了赵府,步伐轻盈,心里有些畅快。

躲在假山后面的赵家家主缓缓走出来,看着自家丫头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然后走到赵明溪身边,“姐走了。”赵明溪说道。赵家家主推着轮椅,慢慢地走着,轻声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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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静直蹦蹦跳跳地走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左右两边的人都有些惊恐,躲得远远的,谁知道这赵家大小姐今日怎么了,出门居然不带侍卫。赵静直神色有些黯然,不过她还是挺乐观的,知道自己安慰自己,毕竟自己坏事做的太多了,如今想要重新做人,改过自新,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她又继续走着,只是步伐有些沉重罢了。

她叹了口气,真是不容易啊……她心道。抬头看了看天色,决定得先去把事情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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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三人正坐在餐馆里面,三人神色各异,洛梅大快朵颐着烧鸡,只是会时不时地瞪一下那个可恶的老婆婆,先前进入店里的时候,林葬天也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家餐馆居然是那个黄泉客栈老板开的分店,当然,那个黑衣老婆婆的态度还是那么恶劣,把洛梅气了个半死。

林葬天神色淡然,缓慢咀嚼着口中的茶叶,莫云符神色古怪地看着吃着茶叶的林葬天,极有规律地吃着青菜和米饭,有点像是他那个师父。

突然,地面“蠕动”了一下,然后冒出了淡淡的白烟,林葬天笑了笑,抬手示意洛梅和莫云符不要担心,继续咀嚼着口中茶叶,浓郁的茶香味渐渐地变淡了。

从那个白烟里,出现了一个人影,最后白烟散去,“三位好久不见。”一个温和醇厚的声音响起,来者一袭白衣,只是坐在轮椅上,少了一丝风流,他手拿骨扇,缓慢摇晃着。正是赵明溪。

“何事?”林葬天问道。赵明溪看着一脸敌意的洛梅,笑了笑,“我这次来,是为了我姐。”“赵静直?”林葬天笑了笑,将茶叶吐掉。“没错,我姐这次要离家外出游历,我有点不太放心,所以希望林兄可以帮衬一下。”赵明溪沉声道。

“凭什么?那丫头……”洛梅含糊不清地说道。林葬天笑道:“好处呢?”

赵明溪倒是没想到林葬天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笑着从袖口中取出了一块“钱币”,当然,这可不是普通的钱币,林葬天拿到手里,感知了一下,这钱币形状的东西其实是一个储物的器物,样式倒也是比较独特。“出手这么大方,是不是生怕我不答应?”林葬天开玩笑道。

赵明溪有些安心,这样的话,这笔“生意”算是做成了,“那就先谢过林兄了。”说着拱了拱手。

莫云符一见到那枚钱币样式,就有些眼馋了,这枚钱币倒是可以和自己收藏的那些“宝贝”相媲美了。

赵明溪说着就准备告辞,他向那个黑衣老婆婆打了个招呼,这回黑衣老婆婆倒是一反常态,热情地和赵明溪打了个招呼。林葬天笑容玩味,“赵兄,你这一身的神通,待在这座城市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黑衣老婆婆神色一凝,赵明溪笑道:“什么神通,不过是个教书匠罢了,林兄太抬举我了。”林葬天看着笑呵呵的赵明溪,嘴角翘起,“若是一个教书匠都这么……厉害了,那么这个世道,会乱的。”赵明溪神色有些凝重,说道:“林兄,告辞了。”林葬天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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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静直走在街道上,再走几步路就到出城的地方了,她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既然要重新开始,那么必须要把自己伤害过的人,一一地赔礼道歉,所以前面她走遍了城里被自己欺负过的人家。只是有些可惜,他们还是很怕她,所以她并没有得到那渴求的心里安慰。

最后她来到了一片墓地,那些埋在土里的人,就是自己的那九个侍卫,只是到了现在,看到了墓碑上的名字,她才知道他们叫什么,这回赵府厚葬了那些侍卫,只是因为他们都是无牵无挂的人,所以也就没有那所谓的家人,赵静直本来想给他们家人道歉的,可是他们没有给自己机会。

她看着这片毫无生机的墓地,嘴角抽动,然后弯下了腰,给这些为自己亡命的人,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样或许可以获得内心的解救吧,赵静直终于和从前的那个符合她名字的自己,相拥在一起,渐渐融合。

赵静直在处理完事情后,虽然还是有些内心不安,但总归是好了些。她走到城门前,突然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震惊。林葬天三人在出城口站着,好像是在等着自己,赵静直也有些不确定,于是慢慢地向他们走去。

林葬天看到赵静直,笑道:“来啦,走吧。”林葬天破天荒的露出了个有些“刻意”的微笑,“为什么?”赵静直现在是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了,这个林公子怎么……这么奇怪。

洛梅拿胳膊在林葬天胳膊上顶了一下,有些生气。林葬天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笑道:“我和你弟做了个生意,只赚不赔的那种,不过当然是我赚了,我答应他,要在你游历的时候帮衬一下你,所以……”林葬天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得和我们一块走。”说着便带着赵静直向出城口走去。

赵静直脑子一片混乱,生意?生意!居然说这是生意!好啊,赵明溪,你居然就这样把你姐给卖了!你等着!赵静直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有些愤愤不平,但是看到林葬天以后,莫名地觉得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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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

坐在轮椅上的赵明溪莫名地打了个喷嚏,皱了皱眉头,心道:难道姐姐说的是对的?看来我得加件衣服了啊。

他坐在轮椅上,虽然看不见周围的事物,但是他用心去感受,再结合年少时候的记忆,周围的景象便变得真实多彩了起来,这也是他不愿意离开这里,反而画地为牢的原因之一。他害怕自己去到别的地方,会觉得不适应,那些地方都是没有色彩的,他曾经出去游历过一次,只是时间很短暂。

当时身在异乡的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就仿佛待在黑暗中,渐渐地披上了死亡的阴影。自那以后,他就安心地待在这座无名的城市里,每天教教书,再看看书,自己推着轮椅到处转一转,这样的日子在他看来,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那就是对自己最好的姐姐有一天,当看到了别处的“风光”后,会想要离家去看一看。虽然这是他早就料到的结果,但他的心里还真的是有些难受,有些……不舍。

外面的世界太险恶了,向她那样没有心机的人,是很容易被骗的,世道险恶,他不太想让她看到那些残酷的事情,也不是太忍心。所以他就找了一个神秘的,但却是自己信的过的人,来带着她看看那些东西,他相信那个敢于直面父亲威势的林公子,会正确地引导自己的姐姐。如果当姐姐回来的时候,发现她真的变化了,而且是往好的方面转化的,那也就不枉费自己交给林葬天的那些自己这么多年搜集来的各种“天地异宝”,赵明溪叹了口气,“看着”房间的四周,觉得少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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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

当赵静直这个城内公认的“恶霸”走了之后,人们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是当说的人多了,而且还有守城侍卫的亲口说的话作为依据,那么这赵家大小姐的离开,就说明是一件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于是,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灯结彩,就好像是过年一样,欢庆的声音震彻全城。

赵府内。

赵家家主坐在屋内,听着屋外的欢庆声,脸色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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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

城内的欢庆声音传到了城外,赵静直显得有些沉默,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看到正在看着自己的林葬天,本来想大声喊“快走啊。”的,但是话到嘴边就变得有些说不出来了,她害怕自己的声音会显得自己好像在哭,她不想让自己懦弱的一面展露在别人的面前,所以她只能强忍着想哭的冲动,然后在内心告诉自己这都是自己活该,自己走了他们开心也是对的,没什么的啊,很正常的。

她越过林葬天,走在队伍的前面,一边忍着想哭的冲动,一边自我排解。这么多年,她每次遇到伤心的事情的时候,都会这样自我安慰自己。久而久之,这也变成了她的一个习惯。

虽然她知道自己以前有多么的可恶,多么的不讲道理,但是她现在,想要去改变自己,不光是前面差点害的自己的家族有可能被灭族,更是因为这么多年的“外强中干”,而感到自己这样活着,其实挺无趣的。

所以她不想自己有什么怨言和委屈,她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狠狠地抹了把脸,然后咳嗽了一声,虽然有些哭腔,但并不是那么明显,她觉得这样就无法让那些人知道自己哭了,无法让那些人知道自己……其实挺脆弱的。

林葬天和洛梅,以及莫云符,三人相视一眼,然后统一点了点头。

这个丫头,和自己一块走,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嘛。洛梅看着前面那个逞强的赵静直,心中突然有些不忍,觉得这个丫头,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啊。

莫云符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只要可以跟着林葬天,那么自己的仙缘就有望了。他其实挺喜欢那个造型别致的“钱币”的,只是不太好意思求林葬天让自己看一看。

林葬天跟上了走在前方的赵静直,洛梅和莫云符也跟了上来,四个人走成一排。

林葬天突然对着身旁的赵静直问道:“要吗?”他手里拿着一枚前面“失而复得”的金币,放在赵静直身前。赵静直奇怪道:“这是什么?”林葬天笑道:“钱啊。”

赵静直看着一脸说不出来意味的林葬天,觉得有些奇怪,“我知道这是钱。”“那你还问?”林葬天奇怪道。

赵静直平复了一下心情,前面的伤心和忧郁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在有些莫名地恼火,“我不要!”她虽然不知道林葬天想要做什么,但是凭借直觉,她实在是不想要这枚金币。

林葬天哦了一声,然后将这枚金币弹了出去,莫云符正想说不要啊,结果回头一看,金币已经不见了,他眨了眨眼睛,难道是我看错了,金币怎么不见了?他心里疑惑道。

赵静直咬了咬牙,觉得这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家伙真的是……脑子有病。林葬天见赵静直不太想理自己,笑了笑,“那就有些可惜了啊。”林葬天看着前方的道路,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洛梅心思百转,心道:难道这个家伙,喜欢这种类型的?一想到这,先前对于赵静直的好感,就消失了大半。女人心啊,最是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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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

赵明溪看着手上的金币,沉默半天,突然笑了,“这林公子可真是个妙人啊。”他手里的金币开始在他的掌心慢慢地旋转起来,然后从金币中间缓缓地裂开了一条缝,这枚金币就像是昙花一现,慢慢地绽开,金光熠熠,“花瓣”上面有着极其细小的纹路,那些纹路仿佛是“花朵”的血管,片刻不停地输送着什么,里面的金色光芒一闪一闪的。

赵明溪将其放入自己的眼睛,然后金光就消失不见了,只是在赵明溪的眼睛周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纹路,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见的,当然,白天是绝对看不见了。

门外,有一个等候多时的老婆婆,正是那黄泉客栈的老板,屋内的赵明溪笑道:“婆婆,您可以离开了。”

那个黄泉客栈的老板笑了笑,脸上沟壑纵横,像是被海浪冲打多年的暗礁,在失去了海水后,变得枯燥老旧了。老婆婆点了点头,道:“是,先生。”然后她的身体开始扭动了起来,原先佝偻的身躯变得挺拔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消失不见,渐渐的有了红润的气色。当她“变身”结束后,一个身姿妖娆,自带风情的美丽女子出现在了门外,估计谁都想不到这是那个在客栈里忙碌的、讨人厌的老婆婆了吧。她的声音也变得清脆可人了,有点像是熬到位的粥,软软糯糯的。她脆生生地说道:“那我先走了,先生保重。”屋内的赵明溪点了点头。

那个美丽的女子笑了笑,手在空中缓缓拂过,那空气就像是湖水一样,起了涟漪,她双手张开,在原地旋转了一圈,自然而优雅,然后她就像是被风带走了一般,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无声无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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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

三人正在找地方准备先住下,可是附近都是荒山野草,只有不远处的地方有片黑色的森林,只是远远看上去,那些树木就好像是被谁抽去生命一样,干瘦而没有生机。

洛梅叹了口气,那只烧鸡估计已经消化完了,现在自己又饿又累,走了这么远的路,从太阳还在高高挂起的时候,走到了白日西沉,黑夜将至的时候,那个姓林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选择步行,要她说的话,御剑多方便啊。

可那个家伙给自己的理由,简直是想想就来气,居然说是为了锻炼我们,你是谁啊,又不是我师父,就算是我师父,他也是十分疼我的!洛梅心里如翻山蹈海般波涛汹涌,就如同无数座火山在里面,但是被人硬生生地捂上了火山口。这种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莫云符倒是还好,虽然有些疲惫,但是毕竟是男人,体力比伤势未愈的洛梅稍稍好些,他这一路走来,内心多了许多感慨,也明白了林葬天的用意,这样的步行,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在于炼心。这种在师父口中都是极为难得的机会,这位林公子居然就这样交给了他们,不愧是自己的仙缘啊!莫云符内心感慨道。

队伍的最前方,走着一言不发的林葬天和赵静直,前面在那枚钱币形状的储物器物里面,林葬天发现了一封信,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赵明溪写的,算是让林葬天了解一下赵静直,总之,就是让林葬天明白:赵静直其实本心并不坏这一句话。

本心,也可以说是人的修道本心,本心如何,对于一个想要踏入修者行列的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点,正是因为林葬天见她本心并不坏,所以觉得赵静直还是有机会的。

林葬天呵呵地笑了笑,然后看着赵静直,虽然他是以一种看待自己徒弟的眼神来看赵静直的,但是在赵静直这个在无名城市里面待了那么多年的黄花大闺女来看,这样的眼神,就仿佛是那街头的地痞流氓一般。

赵静直莫名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往旁边走了几步,尽量和林葬天保持距离,然后一脸警惕地看着林葬天,她在心中哀嚎道:“可恶的弟弟,你给我找的这是什么人啊……”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十分害怕这姓林的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变态。

林葬天倒是不知道这个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看了眼天上已经出现的月亮,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赵静直的肩膀,这次她没有觉得可怕,只是觉得这个家伙,怎么有点像是自己的长辈,她摇了摇头,试图将这种奇怪的感觉从脑袋里面赶出去。

林葬天看着突然行为诡异的赵静直,笑了笑,看了看周围,这个地方倒还算是平坦,那么今天就在这扎营吧。林葬天将自己的月壶剑递给赵静直,让她好好保管,后者一脸迷惑,只是接住了这把看似轻巧实际沉重的月壶剑。林葬天对众人说了句今天就在这扎营了,然后说是自己去森林里面散散步,于是就离开了。

赵静直坐在垫子上,怀里紧紧地抱着月壶剑,看着忙着准备扎营的洛梅和莫云符,觉得现在的这幅场景,有些陌生,心里说不出来的,空。但是当她看向那个看似悠哉但是实则好像和自己一样孤单的林葬天。她怀里抱着他的剑,仿佛只要抓得紧一些,就会觉得心安。

林葬天走到黑色森林的最深处,坐了下来,看着如水月色,听着树林间的微微虫鸣,神色一松,身上浮现起了白色的烟雾,和着白色的月光,在他的周围缓缓升腾,然后向着四周散去,其中有着淡淡的金光。

林葬天的周围可谓是万千气象,复杂而神秘。他紧闭双眼,心里想了很多,这一路行来,各种各样的磨难,一个接着一个,自己好像是太轻松了,难道因为这是最后一世,所以自己有些珍惜了吗?他将右手放在心口,扪心自问,直指本心。

最后,他舒了口气,一丝带有污秽的白色云雾从他的口中飘了出来,然后凭空折断,消失在了这个世界。林葬天缓缓站起身子,抬头看着月亮,眼里是漫天星光。

第三十三章 群星闪耀时

北海海域。

一艘孤零零的小船在大海上航行,滔天的的巨浪时而会拍打这艘弱不禁风的小船,但是却无法让这艘小船分崩离析,沉没在这片广阔的仿佛可以将一切吞噬掉的海域里,小船随着波涛汹涌的海浪上下起伏,但是却是十分安稳地在海面上航行着。

海面上有一个穿白衣的男子,他的鬓角有霜色,眼神里还有着少年般的天真无邪,纯净澄澈。他悠闲地坐在小船上,淡然地看着这片好久没来的海域,他把带绒毛的白色外套裹紧,将大半的脸遮住,只露出了眼睛。他的脚边有一个造型优雅的毛笔,毛笔杆上的线条很流畅自然,是那个家伙做的,自那次分别,他为了躲避那个女人,去了好多险地,这次不同以往,他决定自己主动去找她。

南宫七溪脚边的毛笔在他裤腿边绕来绕去,似乎有些不安,南宫七溪笑嘻嘻道:“咋啦?知道快见到那个娘们儿了,心里着急?”南宫七溪手指在毛笔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毛笔自己飞到南宫七溪的手边,用笔杆蹭了蹭南宫七溪的手指,南宫七溪将手移开下巴,笑道:“好啦,没什么可担心的,我这次去不是和那个女人吵架的,再说,我也说不过她,这次是一次……嗯,算是一次和平之旅吧。你别担心。”那只被誉为“天下具有灵性的毛笔之中最厉害的毛笔”点了点头,然后刚好溜进南宫七溪的手指间。南宫七溪笑了笑,说着好吧好吧,怕了你了。

然后南宫七溪拿起了毛笔,顿时气势一变,整艘船都变得金光闪闪的,他的身后有一尊高大的人像,但是有些模糊了,只是那份威势还是让人望而生畏,小船四周本来肆虐狂暴的海水顿时变得平静了,南宫七溪拿着毛笔,在海面上轻轻地划过,一道巨大的海鲸缓缓冒出海面。

海鲸冲出海面后,就这么平静地游在南宫七溪所坐的小船边,海鲸看了一眼南宫七溪,“书圣,好久不见了。”

这海鲸居然口吐人言,奇了怪哉。

南宫七溪看起来没有多大的意外,安静地坐在船上,“好久不见啊,这么多年没来这,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南宫七溪微笑着。海鲸发出了一声冷哼,“你这次来所为何事?我不相信你没事会来这里。”南宫七溪哈哈大笑,拍打着小船的护栏,斜靠在小船边,看着这只比小船大好几十倍的海鲸,“我没事就不能来这里啦?我要说我这次来这只是和她聊聊天,你信不?”

“不信。”海鲸的回答倒是干脆。南宫七溪笑着躺在小船上,双手抱头,眼神平静,但是笑意不减,轻声道:“我确实是来找她聊天的,甭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海鲸不再说话,有些事情不是它可以知道的,于是它沉入海里,游到船下面,然后小心地驼起了整艘小船,“走了。”

南宫七溪笑道:“快带路吧,啰嗦。”

海鲸沉默不语,敬业地带着路,它的路线“行走”得极有规律,有些路线有些重复,但是却有章可循,有些的路线显得奇怪,一会是近似三角的路线,一会又是不断曲折的路线,让人摸不着头脑。

南宫七溪闭着眼躺在船上,那只毛笔在他脑门上面待着,每次变换路线的时候,它都会不安地敲着南宫七溪的脑门,偶尔会有墨香溢出,浓厚但是清淡醉人,很难形容。“好啦好啦,别担心,要去那个女人的地盘就得这样,麻烦的很,放心吧,睡一觉就到了。”那只毛笔听了他的话,似乎有点安心,静静地躺在南宫七溪的脑门上,安心地睡下了。

船底的海鲸内心感慨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只笔吗?”

海鲸扭转身躯,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法阵,横跨在海面上,巍峨不可攀。

就这样,海鲸背负着小船,进入了另一个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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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回到洛梅他们临时搭建的营地,不禁感慨道才这么一会,他们居然已经整理得井井有条了,一经了解,才知道是莫云符的功劳,莫云符说他在那座无名城市待了一年多,也算是吃尽了苦头,正经的本事荒废了不少,倒是学了不少生存之道,或许是感到有些惭愧,莫云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着刚刚架起的用来取暖的火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师父,神色有些暗淡,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去到何处了?我现在有点想你啊。

莫云符抱着腿,坐在火堆旁,火光映着他的侧脸,这幅模样倒是有些好看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现在的他,显得有些陌生。洛梅心里想道。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赵静直,没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她。赵静直张开双手,在火堆边取暖,她不经意地瞥了眼有些沉默的莫云符,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你挺厉害的,我长这么大,除了给家里惹事,再就什么也不会了。”莫云符愣了一下,然后微笑道:“没什么厉害的,为了活着,我只好自寻出路了。”赵静直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那天在集市上,真是太对不起了。”莫云符摆了摆手,“没什么,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到你造成的。”赵静直摇了摇头,手握紧了裙摆,“不,是我小题大做了,我当时还想……唉,对不起了。”莫云符看着摇曳的火焰,笑了笑,“都已经过去了。”

洛梅看着愧疚不已的赵静直,一掌拍在赵静直的后背上,笑道:“你要是觉得良心不安的话,那你就做我的小弟吧,怎么样?跟了我,想要吃香喝辣的完全没问题哦。”赵静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大吃一惊,看到是洛梅后,稍稍平复了心情,听完洛梅的话后,她在仔细地思索着。

“居然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哈哈哈,真的是太有趣了,丫头,我可没兴趣收你做小弟啊。”洛梅毫无形象的躺到在地上,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赵静直倒是羞红了脸蛋,眼睛盯着自己露出裙摆的粉色鞋子,抱着双膝。

林葬天也有些许笑意,拿了根木棍,在火堆上划拉了几下,让火燃烧得更旺一些,“赵静直,你既然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这对你来说就不错了,若是你一直沉浸在愧疚和自责之中,无法走出来,反而失去了自我,那么你跟着我们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了。”赵静直看向林葬天,那个坐在火堆旁边的英俊青年,为什么感觉他仿佛把什么都看得很透彻,她仔细思考了林葬天话语中的含义,再次抬头看向林葬天,“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弥补以前犯下的过错,懂?”林葬天目光直视着赵静直的眼睛,看得赵静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结巴道:“懂……懂了。”“至于怎么去弥补,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的,现在先好好暖暖身子,晚上别着凉了,明天还要赶路呢。”林葬天道。

赵静直用力的点了点头,极其诚恳且真挚地说道:“好的!我是绝对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林葬天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用木棍划拉着火堆。

后来洛梅把木棍拿去玩了,在地面上划着自己研究的阵法,最后被再三请求的赵静直拿去了,她学着林葬天那样,极有分寸地在火堆上划拉着,目光严肃且专注,把洛梅看得都有些自愧不如了。林葬天起身去寻找一些从树木上掉落下来的树枝,毕竟要过一个晚上,得多找一些树枝留着备用,以防万一。莫云符闭着双眼,独自默默地打着坐,呼吸轻微,流畅深厚。

黑夜肃穆,树影摇晃,打碎了月光,繁星点点,闪烁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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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最北。

那只海鲸终于将南宫七溪送到了目的地,是一片白色的大陆,这里的地势绝大部分都是雪山和丘陵,极少部分是雪原平地。海鲸缓缓地游到岸边,岸边有着数百名训练有素的将士,只是清一色的都是女性。但是绝对不能小瞧这些看起来纤弱的女性,她们每个人的修为都不低,都是元圣或是元圣地阶的存在。现在她们统一归属于一个人的管辖,——冰帝。可想而知,冰帝是多么的强大,仅是这些部下,就足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轻松解决掉一个小国。

岸边一个姿色中上的首领模样的人看着海鲸背上的小船,说道:“来者何人?”海鲸没有替文圣回答,只是安静地等待。小船上传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声,一支秀气的毛笔从小船里飞了出来,在那位女将的面前飞来飞去,似乎是在挑衅,南宫七溪从小船上轻飘飘地掠出,轻轻地落在那位女将的面前,距离很近,南宫七溪微笑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小万。”那个女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咬牙切齿道:“我们这里不欢迎你。”南宫七溪笑了笑,宽大的大袖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张开双臂,笑道:“放心吧,我这次不是来调戏你的,我这次是来找你家主人的。”

那只巨大的海鲸在将文圣送达目的地后,就缓缓地沉入了水面,只有那艘小船还留在海面上。

那个姓万的女性,咬了咬嘴唇,右手抽出腰间的佩剑,是一个剑身较长的剑,剑身的线条和形状取自大海里面的游鱼,上面有着银光闪闪的鳞片,显然,这把剑必定不俗。她示意身后的部下先不要轻举妄动,她要亲自来教训这个没个正形的家伙,当机立断,长剑向南宫七溪刺去,空气中都是雷电般刺耳的响声,长剑在离南宫七溪眉心前一寸处停了下来,它被南宫七溪以两只手指夹着,难进分毫。

“万清依,差不多行了啊,我这次是有正事来找冰帝。”南宫七溪沉声道。他双手一弹,将刺向自己的长剑弹开,万清依后退了几步,有些踉跄,她喘着气,胸口的上下起伏落在南宫七溪的眼里,自然是壮阔的美好风景了。南宫七溪向那里瞧了瞧,啧啧道:“万清依,你最近倒是吃胖了不少嘛。”万清依看了眼南宫七溪眼神看向的方向,气道:“你!”然后跺了跺脚,手紧紧握着剑柄,随时都有出剑的可能。

南宫七溪见万清依还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庄严地说道:“万清依,带路。”万清依气得牙痒痒,但是这个家伙自己也拿他没办法,一想到以前被这个家伙调戏的经历,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见南宫七溪投来的眼神,她也只好作罢,眼不见为净,大不了自己不看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罢了。她扬起手,“带路!”身后的女士兵立马分成了两个队伍,踏步前进,万清依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还是有些生气。

南宫七溪走在她的身后,大袖飘摇,那支毛笔在他的周围飞来飞去,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过了一会,在经过几处雪山后,一个高大耸立的冰城堡映入眼帘,有一个从低处延伸到高处的宽大的霜色台阶。南宫七溪看着这个巨大的城堡,有些唏嘘,这是多少年没来了?

南宫七溪不禁哑然失笑,独自走向台阶,万清依似乎想要跟向前去,南宫七溪早已料到,向后摆了摆手,“到这就行了,剩下的路我自己来。”南宫七溪慢慢地走上台阶,果然寒气逼人啊,他感慨道。万清依带领着数百部下,在城堡下面守候着。

冰帝独自坐在一个用冰制造的王座上,她手中拿着个小巧而精致的酒杯,缓缓摇晃着,神色有些寂寥,偌大的城堡,只有她一人居住,过了百年千年都是如此,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耐得住这漫长的寂寞日子的。

突然,那扇好久没从外面打开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冰帝有些惊喜地看去,随即神色暗淡,可惜不是他。于是她看着南宫七溪,问道:“真是稀客啊,你这次来找我所为何事?”

南宫七溪此时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显得格外严肃,冰帝于是问道:“怎么了?”南宫七溪沉声道:“我这次来,是为了给你讲讲冥帝的计划,希望你,可能的话,可以帮帮他。”

于是南宫七溪就将冥帝的计划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冰帝,听完后,冰帝眼神熠熠,重新充满了神采,就像是久旱的池塘突然被注入了清泉一样,重新焕发出了活力。冰帝展颜一笑,“这个家伙倒是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路啊。”

南宫七溪惨然一笑,“轮回这么多次,他估计也不太容易吧。”冰帝点了点头,“我会帮他的,放心吧。”南宫七溪笑了笑,“那就好,我就先走了。”冰帝玩味地笑道:“不陪我喝一点儿?”南宫七溪微笑道:“你知道的,我酒量不好。”语罢,就准备离去了。

南宫七溪大袖飘摇,缓缓走下台阶,万清依看着现在才有点符合他书圣名号的男人,眼神复杂。南宫七溪走到她的面前,她立马就转过头去,南宫七溪笑了笑,大声道:“走喽!”他大袖飘摇,那支秀气的毛笔顺势钻进他的衣袖中,然后这个叫做书圣的男人就这样消失在了原地,那个叫做“万清依”的女子咬了咬牙,似乎有点生气。

城堡内。

冰帝喝了口酒,身子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抬头看着城堡顶部的精美雕刻,叹道:“有情人哪有那么容易终成眷属啊……”

南宫七溪出现在先前乘坐的小船上,海鲸重新出现在船底,然后缓缓地露出水面,它在等待着书圣开口命令。过了一会,它问道:“书圣?”南宫七溪向后望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叹了口气,“我们走吧。”那只秀气的毛笔从南宫七溪的衣袖中飞了出来,轻轻地在南宫七溪的头发上面揉着,似乎在安慰他。南宫七溪笑了笑,“好了,我没事。”

于是,书圣就这样通过那个横跨在海上的法阵远去了。

过了很久,一个女子出现在岸边,万清依双目无神地看着广阔无垠的海面,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刚才应该好好道个别的,唉,她拿剑柄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悔不已。

但是,还有下次吗?她不太敢去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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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捡完树枝回到营地,发现洛梅和莫云符早已睡下了,留下守夜的居然是赵静直,林葬天坐下来,将捡来的树枝放在一边,看向专注于守夜的赵静直,其实她也有些困了,只是在强撑着罢了。林葬天微笑道:“你先去睡吧,我来守夜就好了。”赵静直摇了摇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不用,我可以的。”林葬天摇了摇头,微笑道:“那行,等会你要是坚持不住就睡吧,这里有我,你可以放心。”

赵静直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天空,这样好像可以将整片星空装入眼里,埋进心底。赵静直突然问道:“林公子,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好像黑暗的时候要比白昼还要清晰。”说着,赵静直看向林葬天。林葬天笑了笑,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轻声说道:“有时候是这样的,有的时候又不是这样的。”赵静直看着天空,“我知道了。”林葬天也仰头看向天空,虽然不知道她是否足够清楚,但是,这样就挺好了。

天空之上,群星闪耀。

第三十四章 壁画十八

清晨,铁杉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迷人的黑色光亮,细碎的阳光被铁杉林的枝叶轻轻敲碎,零星地散落在地面上,这里的春天将要过去,夏天将要来临。洛梅是第一个醒的,看来昨晚睡得很好,当她揉着朦胧的双眼坐起来,伸着懒腰的时候,守夜一晚的林葬天正向她投来微笑。

洛梅看着林葬天,以及他那一尘不染的衣袍,带着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你该不会是一晚没睡吧?”林葬天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吧。”洛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感叹了一声,林葬天看了眼四周还在熟睡的赵静直和莫云符,看向洛梅,“把他们叫起来吧,我们要赶路了。”洛梅想了想,然后狡黠一笑,顺手拿起了那把竹剑,她走到莫云符和赵静直的旁边,蹲了下来,然后把竹剑当做棍子在赵静直和莫云符的脑袋上有分寸地敲打着,边打边说:“起床喽,起床喽~”

终于一行人开始准备上路,莫云符揉着自己的脑袋,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乖乖地收拾着行李,赵静直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她觉得洛梅这样的做法,是接受她作为伙伴的一个象征,所以她的嘴角,略有笑意。

林葬天看着双手叉腰,略显得意的洛梅,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在他们都把行李收拾完毕后,就开始上路了,林葬天这次的路线没有走地图上的最佳捷径,反而是绕了一条相对较远的路程,对此洛梅念叨了好久,颇有怨言。

四个人经过一处险要的峡谷,正应了那句“两岸连山,略无阙处。”四个人走进峡谷,两侧的岩壁滑滑的,很有光泽,虽然在黑暗里面看不清其大概的颜色,这样就可以分辨出这个岩石经历了多少年了。洛梅摸了摸岩石的石壁,又抬头看了眼上空的那一条细细的缺口,“这个峡谷有些奇怪啊,天天,你怎么看?”林葬天伸出右手,在虚空中画了个圆,然后一个小火球就浮现出来了,火球又慢慢地分裂成四个形状和大小都相同的火球,他们都有着火焰所必备的光亮和温度。赵静直看得是十分羡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有这样的本领。莫云符被林葬天带来的接二连三的惊喜整的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自从认识林葬天以后,他就让他推翻了自己好多的固有想法,看来一个人,真的可以操纵所有的元素啊。

林葬天向四周望去,火球飘到洛梅他们的身边,给他们照明,“这个峡谷确实奇怪,但是还好,这里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危险,没有发生元素的裂变,不然的话,如果我们想要走出这个峡谷,估计得付出不小的代价。”洛梅大叫道:“这么危险你还带我们来,你疯啦?”“虽然有点危险吧,但是其中也有不错的机遇,就看你们能不能遇到了。”林葬天继续向前走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洛梅并没有意识到林葬天说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这其中的含义,只是叹了口气,带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继续跟着林葬天穿越峡谷。走到一个岔口处,左边是有着光亮的、比较明显的出口,而右边的是黝黑的山洞,看起来不像是出口,倒像是通向地狱的道路,极为悠长。林葬天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走进右边的山洞,这峡谷里面出现的山洞显得十分古怪,但是显然的,林葬天好像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所以洛梅几人相视一眼,互相给予鼓励,点了点头,在这一刻,这个小团队倒是有点像是一个整体了。

走进山洞后,由于山洞比较窄,所以火球把周围都照的很清楚,几人缓缓地向前走去,除了大步流星的林葬天,这个山洞里面都是不知名的壁画,有古时候人们捕猎的场面,随着走进山洞,就渐渐的演变成了人类的修炼历程,当然,也存在少数几个妖族的修炼历程,几人看着石壁上面的壁画,心里多少有些感触。

这感觉倒有点像是被历史的洪流冲洗了一遍,全身都有些透彻舒畅的感觉。林葬天走在最前方,他伸出手在石壁上拂过,闭着眼睛的林葬天就这样走着,似乎他不用看也知道怎么走,渐渐的,林葬天全身上下都开始“漏气”,从他的衣袖、口鼻中缓缓流淌出白色的雾气,这些氤氲的白气将林葬天裹了起来,但是他还在向前走着。

洛梅等人不知道林葬天发生了什么,正想要拉林葬天回来,三人就纷纷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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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世上的神仙事难遇,但那些话都是给那些得不到机缘的人说的酸语,世上所存在的仙缘,也是有其取得的原因的,不仅仅是运气好,最关键的,还是人心。一个人的品质好坏,跟他的修为高低是没有关系的,这个世界上有着许多善良无害的好人,但是他们没有那么高深莫测的修为,多是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偶尔还会被那些伪善的人欺负,在这其中,他的本心是否有所变化,那就不得而知了。有些本来很好的人,在被别人欺辱后,可能会变得心里扭曲,心想:我每天行善积德,做尽了好事,但是却落得这个下场,苍天无眼啊!

大多数人的哭诉,最终可能会变成一把锋利的剪刀,剥开皮囊,把里面的丑陋释放出来,许多的好人,由此变成了坏人。在这其中对于老天的谩骂,后来想想,也是无用的。现在的世道上,只要修为高一些的,都是人们眼中高不可攀的神仙人物,至于那虚无缥缈的成神之说,在漫长的时间捶打之下,也渐渐变得不可信了。

至于那些修为高深之人,他们过的日子大多数都是神仙一般,每天修习大道,住在富丽堂皇的阁楼庙宇中,或是隐居在偏远的山村,安家落户,每天过着如平凡人一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趋于平淡的日子里,每天不厌其烦地寻觅与思考。

前者,家里有良田美眷,佳丽三千,偶尔还有为了大道献身的女子,被那些比自己大一个甲子的老仙人收入囊中,美其名曰说是净化身心,为她的大道作为奠基,实则是骗取人家的纯洁肉身,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然后耗个几十年,当女子明白自己上当了的时候,早已为时已晚。她这几十年想当然的为了自己的大道献身,实则是成全了别人。而现在怪自己涉世未深,不了解那所谓的修行者的世界,是不是太晚了?

不得不说,女子在险恶的世道上,是最危险的,因为她们天生就比男人要弱小一些,所以最容易受到欺负,不知道这是不是造物主开的一个玩笑,难道是为了看看人心好坏?现在的修行界,修为高强的女子是有,但是很少,那些修为高强的女子多是少女们心目中的偶像,她们渴望成为那样的人,这其实是好事,只是到达那一步的路程太远,一些娇气的女子难以坚持下去。真正的世家大族,在自家女孩未成年之前,是很少让她们出去的,一则是不安全,二则还是不安全,还有自己不放心。

这样的做法,好处与坏处,都是参半的。事物都存在其两个部分,没有完全的好,也没有完全的坏。这个好和坏,当然另有区分。这个好可以多一些,而这个坏呢,则可以少很多。小坏可以忍受,多是调皮捣蛋的一些无聊恶作剧罢了,但是最担心的是小坏变成大坏,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就有些可惜和恐怖了。

其实这也是许多世家大族的女子身上携带的防身器物多如繁星的一个重要原因了,只是温室哪有灿烂的花,在离开家族的肥沃土壤后,能否顽强生长,那就要看个人的本事了。可以保护自己的,永远是自己,总是寄希望于他人,是难以自立自强的。

曾经有个文人说过:“愿世间女子,都可以强过男子,独善其身。”可见这个文人是有多么爱惜女子啊,他这美好的愿望是否可以达成,就要看时间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了,当然,还有广大女子的自身努力。做不到为世间做出伟大的事情,那么就独善其身吧,虽然“独善其身”听起来似乎有些自私自利的贬义的意味,但是女子做到这一点,会对自己好很多,也能打消不少心思不轨的恶人的恶行和兽性。

男子若都是君子,而不是伪君子的话,那么这个世界,该多么美好啊!

只是可惜了,人心难测,许多衣冠楚楚的人皮下面,藏着的都是野蛮的兽性和暴行。

这让世间的女子如何分清男子的好坏?谁来给出个答案?

类似的腌臜事情还有很多,有些消息是传了出来的,但是大多数的消息,都被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给拦下了,导致许多本来就涉世未深的女子,带着一颗纯洁的本心从家出发,想着去看一看那奇妙壮丽的世界,最后落得一身伤,心里也是伤痕累累,失去了原本白净的颜色,变得“锈迹斑斑”。她们眼中的世界,变得不堪了。

世上的坏人很多,好人也有,只是纯粹的好人很少,基于整个世界来说,确实很少。有些人即使是好人,但也难以抵挡接踵而来诱惑,美人、权利、金钱、修行大道。每一个都是那些心志不坚定的人难以阻挡的,所以他们,也会变坏。

至于后者隐居于偏远山林间的修道中人,只有极少一部分在专心地在自己的大道上前行,反而很多原本抱着很好初心的人,变得面目可憎了。那些人,远离了修行者聚集的“大世界”,转身来到山明水秀的小地方,在发现自己的境界和修为难以再进一步时,也就开始数着自己剩下的寿命,打起了小地方的主意。他们可能会过上世俗人家的平凡生活,只是像极了那无良的地主,凭着自己高强的修为,在乡村里面横行霸道,为了给自己的子孙留下足以遮蔽的“树荫”,而断了被人子孙的后路。再有就是沉迷于美色的老仙人了,他们也做起了烧杀抢掠,强取豪夺的混账事情,过上了酒池肉林,声色犬马的生活。

这就是当今的世道,善恶交织,人心起伏不定。洛梅他们现在看到的,多是善意,对于人世间的恶,知之甚少。

但是没有关系,有林葬天在,他们了解这当今的世道,然后坚定自己的本心,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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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洛梅他们三人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身处在一个神秘的石窟里面,他们茫然的看着周围的景象,然后看到了静静坐着的林葬天,他面色平静,就那样坐在三人前面,洛梅三人不知怎的,都没有了言语,仿佛林葬天所处的那块地方,就是他的小天地一般,旁人难以靠近。

最终,林葬天站起身子,看着还待在地上的洛梅三人,笑道:“你们就准备一直这样坐在地上?”洛梅最先反应过来,急忙站了起来,有点窘迫。莫云符则是自然地站了起来,笑了笑,然后开始大量着周围的石壁。赵静直摇了摇头,一鼓作气,站了起来,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在洛梅他们三人昏倒的期间,他们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醒之后,皆有所获,他们的心里仿佛是多了一些东西,又好像是少了一些东西。但是这种感觉很舒服,是从来没有过的舒畅感。就好像是把身子高高地抛到高空,然后看到了云海之上的红日初升,还有那落霞满天等等奇幻瑰丽的场景,似梦似幻,分不真切。但是身心是高度的愉悦,像是被清澈的泉水洗涤了一遍似的。

林葬天看着石窟里面的十八幅壁画,追忆起了旧日。洛梅三人向前走了几步,也看到了那十八幅壁画,莫云符暗自赞叹,这难道是上古仙人修行的洞府?这回真的是赚大了!

十八幅壁画上面都是造型各异的人物肖像,有抚琴作诗的秀气男子、持剑端坐的枯槁青年、踩月飞升的羽衣女子、专注于阵法的青年、湖边饮酒的道士、还有各种各样的人物,以不同的状态,存留在壁画上面。洛梅三人看得啧啧称奇,壁画上面的人物活灵活现,仔细看去,整幅壁画都仿佛在动,壁画上的人物的衣服在隐隐浮动,甚是奇妙。壁画上偶尔会闪过点点金光,每次金光闪过的时候,整个石窟里面的灵气都会变得有些沉重,就连呼吸都变得有点困难。

林葬天淡然道:“现在你们所面对的,是货真价实的仙人洞窟,你们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闭上眼睛,努力去感受对你产生牵引的壁画,然后放心地去接受它,相信我,你们会有所收获的。”

洛梅三人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相信这传说中的仙人洞窟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这天大的便宜难道就这么送给自己了?几人看向林葬天,眼神都十分的复杂,有疑惑、有感激,也有崇拜。虽然他们相信林葬天的话,但是这么大的惊喜来的太突然了,自己还没做好准备,而且林葬天又是那么随意地说出了这么惊人的消息,一时难以接受。

几人都处于天大的惊喜中,难以自拔。林葬天笑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寻找自己的仙缘啊?”在林葬天说完这句话后,洛梅几人才仿佛是大梦初醒,纷纷回过神来。

莫云符感激地看了林葬天一眼,然后闭上双眼,静下心来去感受那玄之又玄仙缘。赵静直也闭上了双眼,静下心来。洛梅倒是没那么着急,她看着这十八幅壁画,很明显的男多女少,她有些不服气,气鼓鼓地嘟着嘴,然后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林葬天见到洛梅那不甘心的神色,笑了笑,有些为她开心。

林葬天没有去感受那所谓的仙缘,重新坐回了原地,静静地看着洛梅三人,为他们护道。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几人都有所获,林葬天笑了笑,看来自己没有看错人啊。洛梅走到一个持剑的青衣少女的壁画下面,她闭着眼睛,手指触碰到壁画的瞬间,壁画就涌起了“金色的海浪”,那“金色的海浪”喷涌而出,避开了洛梅,在她的四周环绕起了一个巨圈,然后“金色的海浪”向上涌起,将洛梅包裹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蛋壳。林葬天见到这一幕,有些放心。

莫云符走到一个拿着算盘的道士的壁画下面,壁画上面泛起了青色的光芒,一个人影从壁画里“走”了出来,那个人饶有兴趣在莫云符周围转了一圈,然后点了点头,拿着算盘在莫云符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然后莫云符的额头上就莫名地出现了一块金色的神秘符篆,在他的额前熠熠生辉,使得那张符篆显得有些通透。那个从壁画里走出来的人笑了笑,低头拨弄着手中那个白色的奇怪算盘。

赵静直闭着眼睛,跟随着那奇妙的牵引,缓缓地走到一个踩月飞升的仙子的壁画下面,那幅壁画上的女子笑了笑,先是看了眼赵静直,然后轻轻地瞥了眼林葬天,她带着面纱,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她似乎……是在笑?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仙子倒是没有像莫云符遇到的那幅壁画上的男子那样“走出”壁画,她只是在壁画上轻轻地用脚拨了下下面那个圆月,然后就有如水柱般的月华从壁画中倾泻而出,将赵静直笼罩其中,过了一会儿,从里面飘出一块轻纱,缓缓地落在赵静直的肩头,然后那块白色的轻纱就融进了赵静直的衣服,在其衣服上激起了涟漪,最后归于平静。

林葬天看着三人各有所获,有些安心地笑了笑。

突然,石窟内的十八幅壁画开始变得金光阵阵,从十八幅壁画中飘出了大小不等的金色光球,不知道里面包裹的是何物?这阵势,比洛梅他们所带来的,要强烈得多了。那些从壁画中飘出的光球依次落在林葬天身前,等待着他来拿取。

但是林葬天只是笑了笑,然后随手将那些世人梦寐以求的仙缘就那么挥散了,“谢过各位好意,只是各位所给之物,并非是我的道。”林葬天眼神澄澈,诚恳地说道。那壁画内的人物都是无奈地笑了笑,想不到这一次的结果还是这样啊……

林葬天微笑着看着洛梅三人,静静地坐着,他的周围万道不侵,自成一个“天地”。

天道?你存在了这么多年,倒是定了不少不错的规矩。

只是可惜了啊,你也变了……

第三十五章 降雷,使令自然

人间千百风景,落入尘寰中亦是赏心悦目。金色弥漫的双眼,也会映在夜晚宁静的黝黑水面上。这世界上的正反两面,就像是善变的人脸,远看模糊,近看也是别有趣味。

这世间寻找仙缘的人有很多,但大多数都是错过了仙缘,而不是没遇见仙缘,这其中的微妙差别,就在于求仙者的心性能否被仙缘所认可。有时仙缘是玄之又玄的契机,有时是一个人的牵引,有时也会是一件东西,例如地图、灵草、龟甲等等。

至于能否得到仙缘,那就要看求仙者自己了。心性如何,通常可以决定许多事情。

幸运的是,洛梅他们遇上了林葬天,找到了一条真正的大道。不幸也是遇上了林葬天,他们以后所受到的苦难,会变得很多,生死之际的感触,会更深。

峡谷外面,已经过了一天之久。

石窟内,林葬天依然静坐,他闭眼安静地修行,修为节节攀升,速度惊人。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林葬天似乎是忘记了还要赶路这件事情,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突然,他睁开了眼睛,微笑着看着接受了仙缘醒来的三人。洛梅相较于莫云符和赵静直,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她那浑身的剑气变得内敛了,深藏不露,就好比是潜龙在渊,在伺机而动。若是说以前洛梅浑身的剑气和剑意都像是初入江湖的稚童,只是学着样子,朝着天空在胡乱挥舞着木棍,那么现在的洛梅就好比是稚童好不容易长大了,换了一身新的衣裳,“容量”变得大了许多。她的心,终于可以支撑起那厚重的剑气了。以后洛梅出剑,估计只有更快、更自然了。洛梅看着自己的双手,握了握拳,然后舒展开来,她觉得自己似乎有所不同了,但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她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心中有了一股浩然气。她看到了微笑着的林葬天,然后她笑了。

赵静直醒来后,眼睛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她的瞳孔变成了淡淡的银白色,仔细看去,她的眼底,似乎有着一轮明月,静静地躺在她的眼底,就像是湖底的月影。她的皮肤白皙了不少,隐约间,好像有星光闪烁,让人匪夷所思。赵静直对于那个道已经有所了解了,确实是最适合自己的,这就是那传说中的仙缘吗?我还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遇不到了,没想到……她抬起手臂,看着手腕上的绯红色玉镯,她眨了眨眼睛,是你吗?然后看向林葬天,还是你?她有些开心,发自内心的那种。

莫云符醒来后,目露震惊,他额头上的符篆已经融入了他的脑海里面,里面那神秘晦涩的篆文,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个师父的房间放的那本书上面记载的篆文,然后他明白了,这居然是和自己一脉相承的祖师爷的传承,然后他便有些得意,那个老头子打死都不让我碰那个篆文,现在阴差阳错的,自己还是取得了这个篆文,虽然借助了外力,但是就这个结果来说,还是不错的嘛。他花了好久才明白此篆文其中的晦涩艰难,确实对于以前的自己来说是很有难度的,但是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而且这个传承把那个篆文传入了他的意识内部,所以这让原本无法轻易理解的篆文,变得简单了许多。他不由得看向林葬天,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自己。莫云符于是朝林葬天点头致意,师父说过,君子之交淡如水,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葬天站了起来,看向收获满满的三人,微笑道:“看来你们收获不少啊。”洛梅三人高兴地笑着,赵静直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林葬天拍了拍衣袖,“好了,我们也该走了。”说着,林葬天便准备走了,他的浑身又开始冒出白色的烟雾。洛梅三人其实特别想问那到底是什么,但是林葬天他不说,几人也不好再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嘛。

正当林葬天他们准备走的时候,突然,那十八幅壁画又开始金光阵阵,林葬天皱了皱眉,看向那十八幅壁画,洛梅三人也是如此,好奇地看向给了自己“好东西”的地方,那十八幅壁画同时金光闪闪,从中射出了金色的光芒,那十八道金光汇聚成了一个金色的圆球,开始缓缓地向林葬天这里漂浮过来,林葬天感应了一下那金色光球中所包裹的东西,然后笑了笑,看来这回这些家伙总算是开窍了,林葬天将月壶剑缓缓抽出剑鞘,剑身如水,然后林葬天拿着月壶剑刺向那个金色的光球,洛梅疑惑不解,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这来之不易的仙缘呢?

但是她很快就明白了原因,那个金色的光球在接触到月壶剑的剑尖的时候,就停滞了,然后金色的光球慢慢地弥漫了整个剑身,金色和银白色的雾气在剑身上沸腾着,最后,一把崭新的月壶剑出现在眼前。

剑尖出有金色点缀,剑身隐约有暗金色,林葬天看了看月壶剑,略有些不满,他觉得还是原来的月壶剑好些,现在的这把剑,自己还得再熟悉熟悉。莫云符倒是眼尖,立马指出了那金色物质的来源,原来是传说中的【暗金】,自从上古时代以后,这种物质就绝迹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够见到,据说这种物质可以将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给改变成神兵。而林葬天的这把月壶剑,本身就是极为不俗了,那么如果再加上这么多的【暗金】点缀,天知道会把这把剑提升到什么样的程度。

林葬天掂量了一下月壶剑,似乎重了些,他随手在空中快速地挥舞了几下剑招,然后空气就开始变得混乱无序了,就好像是被压缩了一样,然后空气就开始向远处的石壁“斩去”,一声巨响过后,那面石壁轰然倒塌,露出了外面的景象,似乎是峡谷外面。林葬天哑然失笑,没想到这把剑现在的威力这么大,看来以后要好好熟悉啊,林葬天转念一想,不知道到时候施展出【斩剑诀】会是什么样?想到这,林葬天看向有些吃惊的三人,然后望向那十八幅壁画,“对不住了,各位,我会把这面墙补好的。”

语罢,林葬天也不想再逗留了,还要赶路呢。于是林葬天带着洛梅、莫云符和赵静直离去,在跨过那个倒塌后的空洞后,林葬天回头一看,墙已经自己“修复”完毕了,林葬天想了想,看来是他们做的吧,也罢,以后的事情,估计会变得简单些。

“走吧。”林葬天当机立断地说道。洛梅三人点了点头,各自对着那面已经合拢的石壁,鞠了一躬,以表感激。

于是四人就这么离开了,在穿过一片竹林之后,便看到了一条宽敞的道路,虽有乱石散布,但表面上有一条人们行经的道路较为平坦宽稳,还算是一条不太费脚力的道路。

四人于是欣然前行,路上也无来往的行人,这让洛梅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些,还是这一路以来遇见的艰难险阻太多,以至于洛梅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林葬天倒是心如止水,重新“塑身”的月壶剑挂在腰际,摇摇晃晃,就像是林葬天现在的心境,悠哉自在。赵静直在接受了传承之后,就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奇怪,随着她慢慢地适应了自己的眼睛所带来的变化,她发现自己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变化了,那些空气中的灵气所蕴含的元素之力,在她的眼里,纤毫毕现。

现在她才明白,不同的元素是拥有着不同的颜色存在于世间的,只不过很少有人会看清那些被忽略的元素,其实看清这些元素的颜色以及元素的流向,对于修士来说,是极其重要的,现在境界低微,所以感受不明显,一旦以后的境界到了一定的程度,这份眼力,就会变得非常有用了。赵静直将目光转向林葬天,她发现林葬天周围的灵气和各种颜色的元素都是极其自然地流进他的身体里面的,没有像洛梅和莫云符那样有所阻碍,一些吸收不了的元素是被他们修炼的功法所排斥的,所以当那些元素流过他们身边,都是被“生硬”地撇开的,不像是林葬天那么“来者不拒”。赵静直眯了眯眼,仔细向林葬天瞧去,这个男人,让她很是好奇。

她看了会儿林葬天,眼中异彩连连,林葬天的身上漂浮着金色的氤氲雾气,他的身上很“干净”,一种难以置信的干净,从里到外的一种透彻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看遍了红尘,但仍然深爱着红尘的人,怀着一颗赤诚之心,逐道而行。

她收回眼神,将目光朝向这个大千世界,异彩纷呈,高山流水,种种美妙的风景,等着她去看呢。

莫云符这一路上都在消化着那个篆文,篆文复杂,幸好有了祖师爷的帮助,使得这个篆文较容易理解,这一路行来,他也消化得差不多了,所以他有些开心,同时也更加的感激带给自己这些的林葬天,他暗暗地下了个决心。

洛梅走在林葬天的右边,一直在不停地玩着手指,时而双指并拢作剑,在空中划弄着,时而握拳,缓缓向前递拳,一来一回,圆转自如。林葬天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眼里有笑意。

在四人走到一处荒山野岭的地方时,天色已黑,头顶上乌云滚滚,雷声阵阵,声势浩大。洛梅担忧地问道:“这天气,是不是快要下雨了?”林葬天皱着眉头,看向那有些不一样的惊雷。突然,林葬天向前掠去,速度极快,只见一道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在离地几寸处瞬间横折,向着林葬天袭来,林葬天面色平静,月壶剑缓缓出鞘。

刚好,就用这难得的天雷,来淬炼这把崭新的月壶剑吧。月壶剑出,林葬天单手持剑,竖着劈向那道巨大的闪电,闪电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从月壶剑劈开的空隙向左右流去。

电光在晚上显得格外明亮,映衬在林葬天格外平静的脸上。

洛梅三人不懂得林葬天到底要做什么,只是觉得他这样很危险,但是接下来的结果,让几人出乎意料。

雷电在经过那一次碰撞后,仿佛没对周围的环境造成什么影响,就连林葬天,都是安然无恙。只是那道被月壶剑劈开的雷电,在左右分开以后,又变成了一道巨大的雷电“电蛇”在林葬天的周围环绕着,不过没有了先前的肃杀之气,现在的“电蛇”十分温顺地待在林葬天的脚边,林葬天静静地站着,月壶剑已经归鞘,只是上面隐隐有着雷光闪烁,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洛梅三人吃惊地望着远处的林葬天,只觉得这一幕难以理解,人生第一次见。莫云符仔细地看向那个雷电组成的“电蛇”,若有所思,觉得和那个符篆上面的一个小刻纹记载的内容有点相像。

林葬天伸出右手,轻声道:“来。”然后那条“雷蛇”就缓缓地缠绕上了他的手臂,仿佛有灵性似的,它还亲昵地在林葬天的手背上蹭了蹭,有点讨好的意味。先前林葬天突然有一种要破镜的感觉,但是隐约间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破镜了,时机未到,于是他就硬生生地压下了心中破镜的那份触动,谁知被天道感知,降下了天雷,真是世事难料啊。

天赋越高的人,在到达特定的破镜关卡的时候,会有几率惹来天道的嫉妒,降下给予惩罚的天雷,天赋越高,天雷的破坏力越强,这些年来,死在天雷上的天赋惊艳之辈也不在少数,而像林葬天这么早就惹来天道震怒的,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林葬天坦然地接受天雷,只是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反而成了他的“大补之物”,这天雷对于淬炼剑器和体魄,都是极有帮助的。林葬天深吸一口气,那条“电蛇”就飞快地溜进了林葬天的体内,只见林葬天的身上电光闪烁,他的肌肉和血液都在随着电流进行着有规律的波动,符合大道的音律,最是难得了。

林葬天双手摊开,雷电滚滚,他神色自然,看着众人,轻声道:“若不接纳这天雷,顺应自然,则不能使令自然。”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在洛梅三人听来,就仿佛在耳畔响起的惊雷,轰然作响,使他们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再加上林葬天的言传身教,所以极其有说服力。

洛梅三人的眼神都有所变化,就像是那莫名变得温顺的天雷一样,他们开始去思考更深入的东西了。

比如:何为顺其自然?何为道?何为天上人?

第三十六章 眼里是四季的山山水水

自那天过后,洛梅等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总会想起那天的那句话,和雷光下的林葬天从容的模样。

也不知是为什么,有些事情就是会想起,而一旦想起,便挥之不去了。

四人继续着旅途,向着【镇灵山】的方向前行,林葬天看着偶尔会沉默不语的三人,心中一切了然。

有些事情,多想一想是好的。

脚下的道路渐渐的变得宽阔了,也好走了些。这就好比是现在几人的江湖路,不就是慢慢由小走宽的嘛。

只是这漫漫长路,不再是一人独行了。

多些人陪着,好像也多了些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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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一个小镇子,一位穿着破布格子衣服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领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是那通透的性子,长了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半数的视线,她看着老妇人瘦骨如柴手腕,即使她身子颤巍巍的,但是手里非常有力,握着小女孩的手,既像是在安慰小女孩,也是在宽慰自己。

她就这样挽着小女孩的手朝大街走去,在不坏善意的围观下,缓缓地走着。

最后,两人来到了一个隆起的土堆旁,这是老妇人作为强盗的儿子的墓地,墓地很简陋,不过这也是老妇人花钱请人帮忙的,即使是这样,那人还是一脸的不情愿,因为没什么人愿意给一个作为强盗的人收尸,连墓地都是草草了事,看土堆上杂乱的野草和石头子就明白了。

老妇人最是知晓自家儿子的性子,不会是那种作恶多端之人,他们口中的那个作为强盗存在的人,不是她的儿子,想到这,老妇人本就沧桑的脸上,就愈发沟壑纵横了,她觉得有些悲哀,也有些可惜。

小女孩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眨了眨眼睛,柔声问自己的奶奶这是不是自己父亲的墓地,老妇人哦呦一声,点了点头,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揉了揉眼睛,哽咽道:“去给你爹爹磕个头吧。”

小女孩拨了拨墓地上的小石子和杂草,爹爹生前是个爱干净的好人,她不会忘记娘亲还在的时候是如何的幸福,当然,她是不会相信那些喜欢说些闲言碎语的人的,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爹爹啊,只有自己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天空是蓝色的,蓝是越纯粹越精彩的颜色,天空和孕育生命的海洋,都是这个颜色。

于是便把它从凡俗的色彩,提升到了神圣的范畴。

莫名奇妙的,开始飘起了雪花,小女孩有些开心,她最是喜欢下雪的日子了,看着雪花飘落下来,她于是伸出手去接,雪花缓缓地飘到她的手心。

没有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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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那一日吸收来的天雷已经尽数转化为自身元素的一种养分,“雷蛇”的电性使月壶剑多了一层特性,在林葬天抽剑出鞘的时候,雷声阵阵,电光闪闪。引得洛梅他们啧啧称奇,赵静直看着月壶剑,暗自思索,她眼底的那抹月影愈发清晰可见,好像那抹月影就是那天上月似的。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那个绯红色的玉镯子,玉镯的颜色没有以前那么鲜艳了,但是却纯粹了许多,她想,这或许和在那个洞窟内接受的传承脱离不了多大的关系,想到这,她不由得看向林葬天,这个男子,让她有一种亲切感,使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要亲近这个男子,但是她有点讨厌这种亲切的感觉。

好像是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吧。

女子心思,最是捉摸不透。

洛梅看着偶尔会抽出月壶剑,熟悉刚“塑身”的新剑的林葬天,她看着有意在他们眼前放慢舞剑速度的林葬天,那些剑招和剑势在她的眼里的光影,先是变得越来越快,后来就变得越来越慢,慢到就连最有耐心的人都会嫌弃有些慢的时候,洛梅就会微笑着闭上眼睛,津津有味的。

林葬天的剑招剑势必然不是寻常的大街小巷都能瞧得到的东西,所以这样大有内容的深刻剑招剑势就被领悟能力极强的洛梅好好地学为己用了,随着她学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好了,就开始缠着林葬天切磋了。

这一点让林葬天有些头痛。

不过洛梅的剑气倒是愈发厚重了,而且这么厚重的剑气居然操控得如此轻松,就好像是喝水吃饭那般简单。可怕的紧,不知道以后的江湖,女子里面,她是否是那使剑最强的?

莫云符看林葬天使剑,结合自己的符篆,也是受益良多,将符篆结合剑道,种种之轨迹所描绘出的场景,在莫云符的眼中,就好像是在人迹罕至的荒原上看到的一抹残阳。

感觉是昏暗的色彩,但是映在眼中却是鲜艳而无与伦比的,难以言喻的美。

这种感觉实际上是很矛盾的,但却是那么合理的存在着。

这又让莫云符想到了那天,那个浑身被雷电包裹着的林葬天,这个男人,让他既崇拜,又有些害怕,但是,他想要追逐这个男人的脚步,他内心深知自己永远也到达不了和他齐肩并行的那一天,所以他只是想要一直追逐着这个男人的脚步,无论如何。

有些莫名其妙的种子,就这样地深埋于内心,然后慢慢地生根、发芽,最后不经意地茁壮成长。

莫云符拿出了一枚黑色的钱币,手指摩挲着,低头看去,笑了笑。

有些以前没想到会得到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得到了,而那些苦苦寻求的东西,反而是求而不得。

这就是师傅说的造化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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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莫名其妙的开始下起了大雪,白雪飘飘,纷纷扬扬。林葬天四人皆是有些欣喜,对于这来之不易的大雪,四人很是珍惜,走了四个月的路程,好不容易才终于见到大雪,洛梅双手画圆,灵活地运用起来自己刚领悟不久的拳法,那些雪花慢慢聚拢在她的手中,形成一个小雪球,洛梅笑眯眯的,迎着阳光,阳光照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上面,显得格外的透彻。

莫云符只是拿出了一枚造型独特的钱币,有点像是一个小碗,他舔了舔嘴唇,有些高兴地接着雪花,雪花一落到钱币上面,只见到钱币底部有金色的篆文浮现,然后就消失不见了,神奇的紧。

赵静直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她闭上了眼睛,继续前进着,细心感受着这难得的静谧,内心像是晴天下的一场大雪。

林葬天倒是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处小镇子,手拄在剑上,舒了口气。

终于可以歇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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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没有名字,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人来取个名字,久而久之,人们也就不在意这件事情了。小镇上有一个退伍的老兵,据说是建了大功的,不过看他那在小镇口色眯眯的样子,人们也是不太相信的。

不过这个老头倒也不是个坏人,不然的话,早就让镇子里的“有志青年”给撵走了,老头每月的生活费也不算是太高,但他却时常会帮着镇子里的那位被人们有所排挤的那位老太太和她那位漂亮可人的孙女,他可不相信那小姑娘的爹是他们口中那样的货色,至于那些无聊之人的琐碎言语,他自然是不会去在意的了。

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长相算是有些特点的,刚来到镇上的人都会侧目而视,因为这位有些“为老不尊”的老头的脸上,有一道从眉头延伸到下巴的伤痕,触目惊心!不过随着慢慢地了解这个不知晓姓名的老头,人们对他也就愈加的“不太客气”起来

他慢慢地站起来,蹲的太久了,腿都麻了,他咬了咬牙,望向远处那个埋着那家长子的地方,叹了口气,“她们也该下山了吧?”

他掏出一袋烟,动作娴熟。

烟雾袅袅,看不清老头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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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走到小镇的门口,内心有些触动,这处小镇,倒是依山傍水的位置,但是却没有那最为关键的“气”,少了这个,那么这个小镇就不会像寻常的小镇那样每日过得平安无事了,而这依山傍水的好地界非但没有招来那些有益于当地百姓的“气”,反而显得内里亏空,这虽说是世事无常,但这若是反常的话,必然会出现乱象。眼前的这座小镇,就是最好的例子,依山傍水,山间的溪涧冲刷岩石的脆响传至耳边,仍是觉得悦耳。此等犹如洞天福地般的地方,怎的落得了如此下场,虽说林葬天见过不少的小镇,可是和它同样境遇的,怕也是不多,但是如此之惨,而且生出怨气的,天底下怕是再难遇见了。

赵静直看着这座小镇,心里也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看向林葬天,这家伙倒是一脸看不出所以然来,她也时常不清楚林葬天有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这倒是让她困恼了许多时日。

最终她也是作罢了,不便多问,只是想着“或许不是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这句话来解释这座小镇的古怪之处,至于其他的,她现在也想不清楚。只能将答案寄托给那个男人了,他一定会知道的,她深信不疑。

洛梅拿着竹剑,将剑柄放在眼前,对照着这座小镇比划着,看她一脸的高兴样,估计是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倒是有了些别的想法。

莫云符依着小镇周围的山势看了好久,愈发得疑惑不解,难道凡事都有例外?可这有些说不通啊,实在是太奇怪了。

几人稍作停留,便开始走进小镇,走进小镇后,几人才发现这座小镇真的是不太一样,街道上的人少得可怜,每个人的面容都有些难以形容,都说面由心生,但是整座小镇的人都不至于这么惨不忍睹吧?这确实有些反常了。

林葬天几人慢慢走进小镇,突然,林葬天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远处站着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的老头,看他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林葬天便没有打扰他,静悄悄地走到他身旁,轻声道:“离开林家这么久了,怎么来到了这座小镇?”见老头似乎并没有惊讶,林葬天瞥了眼老头穿着的这一身衣裳,用破旧不堪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的衣服都可以说是夸奖他了,“看来你混得也不怎么样啊,怎么想的?”

接连两个问题,老头都没有回答林葬天,他挠了挠头发,倒是笑着问了句题外话:“少主怎么不回家看看,反而绕远路走这个方向呢?”洛梅几人倒是习惯了林葬天总是会认识一些莫名奇妙的人,也不太奇怪了,早已习以为常了。

林葬天笑道:“家还是要回的,此行来是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办。不过……我想林家的人早就清楚我在哪里了吧?对于林家的情报能力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老头笑道:“少主倒是风趣不减当年啊。”老头有些感慨,当年他在林家直系的军队里担任着一个重要的职位,但是犯了错误,只能退出林家,虽说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错,但是老头对自己很严格,军中的纪律不可打破,不然的话,以后林家的军队何以服众。于是,老头就这样遗憾的自己主动提出要退出林家的直系军队了,记得当时林老爷子还曾出面挽留过他,但是这老头性子实在是太倔,拧不过他执意要走,于是就只能照着老头的意思来了。对于这件事情,林葬天是印象深刻。

不过要说两人真正的相识,还是得从林葬天四岁时和这个有着“兵痞子”之称的老头讨论一桩军事说起,当时两人意见很是不同,于是最后林葬天提议道若是采取他的方案输了的话,他就把送给老头五千林家嫡系将士。

最后那桩战事当然是胜了,老头也有些难以相信,不过和一个屁大点的孩子讨论军事估计也是难以想象的吧?不过这在当时有点像是一见如故的两人来看,确是如此的合理。

因为林家的少主之聪颖,林家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有些事情或许只有发生在林家,才是合理的吧?

林葬天正想问老头你在等谁呢?就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奔跑下来,估计是看到这个老头了吧,蹦蹦跳跳的,后面跟着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妇人,伸出手摆着,估计是在叫自己那个不听话的孙女跑慢些,别摔着,很温馨的一幕。

看着向老头跑来的那个小女孩,林葬天几人皆是目露震惊。林葬天看着小女孩奔跑过来,感到她仿佛带着整座小镇的山水气运,裹“势”前来。这下终于找到这座小镇的古怪之处的症结何在了,原来整座小镇的山水气运全部被这个小女孩一人独揽了啊。

看着跑到身前的小女孩,老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或许这就是他待在这座小镇的主要原因吧?

林葬天蹲下身子,单膝跪地,目光平视着小女孩那双明亮透彻的大眼睛,林葬天笑着轻声道:“你知道你的眼里有着一年四季的山山水水吗?”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莫名地笑了。

第三十七章 世界之大 有万万窗

林葬天有的时候其实很纠结,但是他这个人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的纠结的,人嘛,总会有些难言的事情,即使告诉了别人也不会好上一丝一毫的,那么就将那些事情埋藏于心里吧。

后面的,就交给自己去自我排解了。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看不出他的纠结,所以笑得很开心,在别人看来是很莫名其妙的,可是林葬天却感到了一阵来自内心深处的不安,这个小女孩是无法承受这么大的福缘运泽的,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孩子可能是传说中的【知命体】,这种体质天生就有着聚揽福运的能力,这种体质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最是难得,但若是没有前期的引导的话,就有可能会到一定年纪的时候导致经脉淤积,全身发寒,最终化为天地间的一部分消逝。以前有过许多这样的例子,但是人们没有去深究,把这个现象归结于难治的绝症,后来好不容易有人指出这种现象是由于体质的缘故,并且将其命名为【知命体】,拥有这种体质的人虽然是修道的难得的天才,但是很难去发现和确认,所以好多人就因此而遗憾的消逝于天地间,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曾经也是有机会和他们一起在那条康庄大道上顺利前行的。

曾有魔教一位厉害的人物,他可以准确地辨认出哪些人是【知命体】,但是他并没有明确地指出来,加以引导,反而利用他们聚揽山水气运的这一点,将他们接回魔教里面,等待着他们死去消逝于天地间的时候,那些被他们聚揽到身体里的山水气运会自动地释放出来,反哺给天地。魔教的人就是利用这一点,将那些他们聚揽的山水气运都输送到魔教的各个大本营。这一点,让世人对于魔教的恨意更深了些。

林葬天不想让这个小女孩变成那样悲惨的下场,尽管想要在这个时候补救已经不太可能了,但是林葬天可以做到的,不然的话自己轮回那么多次,活了那么久是怎么活的?总不能都是做无用功吧?

让他不惜花大代价来治好这个小女孩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估计连林葬天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同情,或许是曾经作为一位医者的热心。不过这些或许都无法解释,因为要治好这个小女孩所要花的代价大到无法想象。

人有的时候下定决心去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或许是不需要理由的吧。

若是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大概是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洛梅几人都有些疑惑,但都没有说些什么,也难为这几个人,本来都是有些跳脱的性子,没想到在林葬天的身边待得久了,竟都成了沉默寡言的人了。

老头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少主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少主多年不见……爱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想到这,老头的眉毛立马翘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行!就算你是少主这事儿也没得商量!老头攥紧了拳头。

林葬天对小女孩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女孩倒也不认生,怯生生回答道:“翟竹苏。”林葬天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的名字。”说着,林葬天就站起了身子,在老头子耳边说了几句话,老头子先是疑惑,后来就慢慢地变成了震惊和感激。

林葬天对身后的洛梅等人抱歉道:“看来我们得在这里多待上几天了。”见几人皆是不解的样子,林葬天轻声道:“她是【知命体】。”洛梅几人顿时心中有数了,“还有的治吗?”赵静直问道。看来赵家确实教了个好女孩,居然连【知命体】这种只有在古籍上面才能看到的东西都知道。林葬天笑了笑,“还有得治。”看他那么有自信的模样,几人就放心许多,原先对于这座小镇的疑问也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远处,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缓缓走来,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乖孙女,疼惜地说道:“叫你别跑那么快,摔着怎么办?”小女孩舔了舔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笑眯眯的,老妇人转眼又看到了站在老头子身边的林葬天,这个老妇人竟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斟酌了一番,问道:“这几位是?”

之所以如此谨慎,实在是最近的流言蜚语让这位本就身子不太好的老妇人有些心力憔悴了,不想再招惹麻烦了。

林葬天笑着回答道:“老人家,我们是这位薛老头的朋友,此行刚好路过此地,便顺道来看看他,顺便修整一番,好接着下面的路程。”老妇人点了点头,既然是老薛头的朋友,那么不妨来家里坐坐,让我们好好招待一下。

林葬天点了点头,笑道:“也好。那就谢过老人家了。”老妇人摆了摆手,“哎,谢啥?薛老头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走吧,我带你们去家里坐坐。”

路上,林葬天打趣道:“薛老头,没想到你艳福倒是不浅啊。”这位老妇人虽然历经沧桑,但是岁月的痕迹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殊为不易的,这位老妇人,依稀可见其年轻时的风情万种。老头倒是有些害羞,回了句“去你的。”林葬天哈哈大笑,手中牵着的翟竹苏抬头看着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洛梅几人早就习以为常了,随着和林葬天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就越来越坚定地认为林葬天是一个——精神分裂的人。医书上将这样的人叫做“精神没有分寸”。

当然,这都是玩笑话了。

到达了一处看起来是用泥土和杂草堆砌而成的房屋面前,老妇人将几人带进去,招呼几人坐下后,去屋里准备给几人沏茶喝,老头看了眼林葬天的眼色,走进屋去,准备和老妇人说一下关于翟竹苏的事情。

厅内,翟竹苏突然说道:“薛爷爷不喜欢我奶奶的,这件事我是知道的。”林葬天讶异道:“为什么这么说呢?”翟竹苏笑道:“大哥哥应该知道的啊。”林葬天笑着点了点头,感慨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那个家伙的姑娘和他确实有点像啊。

说到那个家伙,就又是一些陈年的往事了。林葬天看着屋顶,眼神不明,闪闪烁烁。

突然,屋内传来了老妇人和薛老头的争吵声,大概就是老妇人不太放心把自己的孙女交给一个年轻人去治疗,林葬天闻此,无奈的笑了笑,起身走进屋内,将林家族徽放置在桌子上,“不相信我,可以相信林家吧?林家的族徽可没人敢假冒。”老妇人看了眼,果然是林家的族徽,天下无人胆敢假冒林家的族徽,这也算是林家的底气与实力的一个体现了。

林葬天转头看向薛老头,“以后能不能捡点重要的说?”林葬天对老头翻了个白眼,又转身对老妇人说道:“我是林家少主林葬天,您可以放心地把孙女交给我。”

林葬天走出屋内,留下老头给老妇人慢慢地解释这件事情。看向在那正襟危坐的翟竹苏,林葬天笑问道:“知道等会儿要干嘛吗?”翟竹苏笑道:“给我治病嘛。我知道的。”林葬天点了点头,“害怕吗?”翟竹苏摇了摇头,“不怕”。

当她随着慢慢地长大,聪颖的她也就逐渐地发现了自己和别人有些不太一样,比如说冬天的时候雪花落在她的手心不会融化,以及种种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才发现不是别人和她不一样,而是只有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自从她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以后,她就开始学会了隐藏自己这个技能,因为很早的时候,她就听过一句关于“异类”的说法,大概下场不是很好的,从此,她就开始慢慢学习如何做一个“普通人”。

所谓心酸,不是自己得不到别人的理解,而是自己害怕别人了解自己,强迫自己学习别人这件事情本身所滋生出来的万千寂寞。

寂寞大概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可你总会在生命的某个阶段,满心都是它。

接下来,林葬天简单地交代了洛梅他们几句,便领着翟竹苏走进旁边的一处小屋。对于【知命体】这样的体质,林葬天其实把握是有的,只不过得看翟竹苏自己能否熬过治疗的过程了。想到这,林葬天不由得有些担忧,因为治疗的疼痛估计连许多老兵都无法坚持到治疗结束。

突然,翟竹苏笑道:“我不怕疼,大哥哥,我相信你能治好我的。”林葬天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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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黑漆漆的小型空间内,南宫七溪皱着眉头,有些苦恼,他原先只是为了躲避冰帝,后来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黑漆漆的地方,所以他现在在纠结自己到底是回不回去,南宫七溪的身边,一支灵活的毛笔一直在不停地围绕着他旋转着,转来转去的,这支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毛笔算是这处黑色空间的唯一一个发光的物体了,南宫七溪摆了摆手,将在自己眼前一直晃来晃去的毛笔撇开,他想了想,还是家里最舒服了,就这样决定了,回家!

他挽起那不合身的大袖子,在空中写了几个字,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云海之上,南宫七溪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笑了笑,突然想到了那个总是喜欢给人治病的林葬天,顿时有些头疼,自从那件事情过后,林葬天那个家伙就开始有了这个毛病,只要遇到有疑难杂症的人,他总是会毫无理由地给人治病,就好像是为了弥补些什么似的。

南宫七溪挠了挠头,有些犯愁,过了一会儿,南宫七溪突然眼睛一亮,因为就在不远处,琴帝正在御风而游。

真巧!我来找你玩啦!哈哈哈……南宫七溪欣喜地在云端飞奔过去。

他的身后,点点金光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书圣的脚下,步步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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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过后,身心俱疲的林葬天走出屋子,他只是说了句:“治好了。”便突然倒地不起。洛梅三人赶紧将林葬天扶去休息,虽然不知道林葬天这三天是如何治疗的,单看这三天里屋子里透出的流光溢彩,几人心里就十分清楚这个治疗并不容易。

老头和老妇人先是看过了翟竹苏,见她面色红润,气色好多了,感觉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了,不过,治好了就行啊。后面两人又去看了看林葬天的状况,和意料中的一样,不算是很好。两人于是就和洛梅他们夜里轮番照顾着林葬天和翟竹苏。

半夜,林葬天突然醒了,起身的时候惊醒了薛老头,林葬天笑着问了问女孩的父亲的墓地在哪,薛老头没告诉他,没好气地说是陪林葬天一起去,林葬天拗不过他,便答应了。

晚风略寒,老头穿了身厚实些的衣裳,倒是显得不那么落魄了。两人站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小土堆前面,默默无言。

林葬天弯下身子拨去杂草和一些大一些石子。静静地拿出一壶酒浇在墓碑上,眼神古井无波,幽幽深深。薛老头感慨道:“少主如此,他泉下有知的话也会感谢少主的,更何况,您还救了他的女儿。”

林葬天静静地说道:“每一位林家将士都值得如此。不过,我希望我下一次再站在墓地前面可以晚一些。”薛老头怔怔无言,鼻头一酸,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说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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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之上,琴帝和书圣并肩而立,这两个很久没见的人聊完后就再无什么言语。两人“看着”人间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这个世界很大很大。”琴帝说道。

“是啊,谁说不是呢,就是因为它太大所以我才犯愁啊。”南宫七溪皱眉道。

世界之大,有万万窗。

世界之外,也有万万窗。

怎么办呢?愁啊。

可是愁也没用啊?

那就先愁着吧。

第三十八章 不是世间,而是个人

小桥流水,这座依山傍水的小镇终于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几日前下的那场大雪也随着小镇气运的“回复”而消融了许多,看来林葬天使出浑身解数来疏导翟竹苏的【知命体】,还是效果很好的,接下来就是正确地加以引导了,不过现在还不用着急,既然是璞玉,就无须太过着急地去打磨它,凡事慢慢来,但求无错,细细打磨,力求尽善尽美就好。

山涧流畅,花树翻覆。

人间好景色。

林葬天坐在屋内喝着茶,茶虽然不是很好喝,但是他也不在乎,静静地坐着听老头讲一些旧事,多年未见的两人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是想必两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无可奈何地变得陌生了,时间这东西,有的时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啊,它估计才是世间最难以把握住的东西吧?

时间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世上的人们,生老病死,四季循环往复,都出自于它的手笔。如何才能脱离出它的控制呢?

或许,只有当生命停止的时候,时间就相应的失去了它的威胁吧?那个时候,才或许是真正的大自在也说不定呢?

林葬天放下茶杯,准备看看洛梅他们在做些什么,便和薛老头结伴走出屋子内。屋外,洛梅一身的剑气轰隆作响,空气中都是阵阵的轰鸣声,院子里的雪花随着剑气纷扬起来,洛梅闭上双眼,嘴唇紧闭,静静地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气”。林葬天笑着点了点头,这个丫头,终于要比自己早一些破境了。

赵静直就坐在雪地上面闭目养神,地上也没有铺设什么东西,但她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这样似乎让她更加地舒服,她身上的那抹月色“光芒”也慢慢地和她融合了,是件好事儿。

莫云符坐在院门口的门槛上面,翻着白眼,嘴里面念念有词,左手不时地变换着手诀,右手温柔地抚摸着一枚造型独特的钱币,这也算是他的一个怪癖了,不管走到哪里,他的手里总是要抓着一枚钱币,似乎这能让他多一些力量似的。

林葬天看着都有事做的三人,笑而不语。看他们的样子,估计那天在洞窟内接受的传承都很好的接受和消化了。林葬天不愿意打扰他们,和老头子使了个眼色,默默地走开了。

两人走进翟竹苏的屋子,见到了正在给翟竹苏喂粥喝的老妇人,老妇人见到林葬天和薛老头走进来后,寻常地寒暄了几句,便和薛老头出去了。翟竹苏咳嗽了一声,还是没有缓过来啊,这三日的治疗过程用“触目惊心”来形容都不为过了,也幸亏她能够撑得住,这要是寻常成年人估计都难以撑得下来,所以林葬天对这个小女孩多少还是有些佩服的,这么小的年纪,吃过的苦半点都不比别人少了。

“怎么样?感觉身体现在还好吗?”林葬天坐在床边,帮翟竹苏把被子往里掖了掖,然后看向她的眉心。“感觉确实好多了,谢谢大哥哥。”翟竹苏揉了揉眉心说道。

“那就好,那你现在得学点有益于你体质的东西了。”林葬天笑眯眯地说道。翟竹苏疑惑地看着林葬天,眨了眨眼睛,“学什么呀?”林葬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本书,样子很旧,订书的线都开了,封面上也没有名字。林葬天笑了笑,“这本书有些年头了,不过很适合你的体质,若是遇到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看看书下面的注释,其他就没什么了,书的内容挺简单的,比较容易理解。”说到这,林葬天又想起一件事,便又继续问道:“对了,你识字吗?”问这个问题主要是林葬天看小姑娘岁数不大,不像是上过书塾的样子。翟竹苏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说道:“当然识字啦,我都七岁半了,而且,我家里有爹爹留下来的一部字典,遇到不会的生字可以查的。”林葬天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老翟的家教功夫做得还是很不错的嘛。暗自点了点头,笑道:“行啦,我知道了,那就这样,我先走啦。”林葬天站起身子,走到门边,冲翟竹苏摆了摆手。

“大哥哥,你……你是要离开了吗?”翟竹苏怯怯地问道。这个大哥哥给他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好像是爹爹一样的那种亲切和关心,她在这个不熟悉的人身上第一次有了自己原来还是会有人爱的那种喜悦和希望。所以当她意识到这个相处时间不长但却带给自己很多温暖的人即将离去的时候,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林葬天歪了歪头,笑道:“怎么?舍不得我啦?”翟竹苏脸上迅速涌上一层红色,她咕囔道:“才……才不是呢?”林葬天笑了笑,打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句话:“以后想我的话,可以去西北林家找我,我叫林葬天,记住喽!”翟竹苏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变得欢天喜地了,她喃喃道:“林葬天?奇怪的名字。嘻嘻。”估计是有了盼头,笑嘻嘻的,她没怎么看那本书,将书顺手放在脑后枕着,挪了挪身子,这个位置刚刚好,准备睡觉啦。她开心地闭上了眼睛,就这样把那本珍贵的绝世孤本枕在脑下,毫不知情那本书是如何的珍贵,林葬天没给她讲,她也就不清楚嘛。

其实就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林葬天走出屋外,伸展了一下身子,浑身上下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周围的气流有些紊乱,老头刚好出来转悠,见此,皱了皱眉头,摸着脸上的那道疤走了过来,“你没事吧?”林葬天闻此,讶异地转过头去,“没事啊,怎么?你希望我有点事儿?”林葬天打趣道。薛老头没好气地拍了林葬天一下,说道:“我还不是怕这没日没夜的治疗把你给累坏了,晚上也不好好休息,害的我一觉睡到正午。”老头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是还没睡好,林葬天眯了眯眼,舒了口气,“谁让你大晚上不睡觉非要陪我去那山上转悠,现在倒怪罪起我了?”林葬天一把将薛老头揽过来,笑嘻嘻地说道。老头动了动鼻子,又打了个哈欠,“我那还不是怕把你这位身份尊贵的林家少爷给怠慢了不是?唉,想我一把年纪了,竟然混到这个地步,啧啧啧……”

“行了行了,还不是你自找的。”林葬天放开薛老头,望向远方,轻声道:“你也该回去了,现在正是林家需要人才的时候,再过几年,北方的战事不可避免的会产生,那个时候,像你这样有威望的老将领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了。”老头闻此,变得有些沉默,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葬天转头看了眼老薛头,叹了口气,这家伙还是那么倔啊。“你顺便可以把翟家的人接过去,翟竹苏也大了,正是需要学习的时候,不能一辈子待在这个小镇子里面啊,我知道翟家对你有恩,可是你这样也不是最好的报恩的方法啊,回到林家,这才是你真正可以为翟兄弟做的事,这虽然是我的意思,但是我想爷爷也是这样想的。”林葬天见老头还是沉默不语,不由得有些头疼,劝人这个实在是不太适合他,这个老头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倔,真是牛脾气。

“行!”薛老头铿锵有力地说道。“啊?”没想到老头答应的这么干脆,林葬天把准备好的一大堆话都咽了回去,转眼看见老头诡异的笑容,不由得有些无奈,合着这老头一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话有些不太得劲,只好等待林葬天来给个台阶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老头子早就相通了,可是碍于面子不好主动提出来,这下好了,林葬天主动来劝说,老头本来还打算暗示一下这位林家的少爷的,现在也省了那个功夫了,真是一石二鸟啊。

林葬天打量着薛老头,看得薛老头汗毛竖起,“怎……怎么了?”老头有些尴尬地问道。林葬天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老薛,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圆滑了,我以前真的是看错你了。”“你,哈哈哈哈哈……”……

最后,林葬天走到院内,看着还在勤勤恳恳修炼的三人,先前和薛老头也说清楚了,再过几个月,等到天气暖和些就带着翟家老小回林家,林葬天说翟家的墓地,若是翟家不介意的话,就派人迁到林家家族的后山去,那里风水挺好,翟兄弟和那帮战友袍泽待在一起想来也不会太过寂寞了,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薛老头的眼眶有些泛红,翟家兄弟之前来到这个镇子上做任务不幸牺牲,留下的翟家夫人也感染了风寒不治而亡,当时由于任务比较隐蔽,所以消息没有及时传到林家,可惜,晚了终究是晚了,后来接手任务的就是这个离开林家好久的薛老头,他虽然和翟家的那个年轻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是翟家那位逝去好久的老头对自己有恩,他便不由分说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这让后来林家派来的人也很是惊讶,没想到那林家老人们口中的传奇人物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小镇子里,于是便回到林家将消息传了回去,传来传去,就让林葬天知道了这件事情,想必老爷子和他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只要是林家的将士,不能白死,不能受委屈!这也算是林家军队里面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吧。最终,就让这两人相遇了。

事情都在一步步地往好的方向前进,这样挺好的。林葬天望向远方,突然想起了一个有着天马行空想法的女孩,那个问题,他现在有了一些有趣的答案呢。

不知道灵儿现在过得怎么样了?突然有点想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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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山水倒置的奇怪地方,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正在草地上面躺着睡觉,她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衣裙上有一个显眼的铃铛。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小姑娘也长得亭亭玉立了,身材凹凸有致,长长的黑发铺在草地上,就好像是一片浓淡有致的墨色海洋。花香、泥土香、草的芳香都在她的周身围绕着。

就好像是天地间所有的灵秀,都全部体现在这位美丽的少女身上了似的。

突然,少女打了个喷嚏,她睁开了双眼,揉了揉鼻子,她那宝石般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不会是有人在想我吧?”想到这,她的脸色突然有些羞红,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人。

她看了看四周,哈,师傅不在!她伸了个懒腰,左手手指动了动,抓来了一股西风,西风迅速地钻进她的袖袍里,她侧耳听了他的消息,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了,她侧过身去,这样听得更清楚些,她反复地听了几遍,有些意犹未尽。

她又侧过了身子,笑眯眯的,她看着天上的湖水闪闪烁烁的,阳光正好。

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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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一行人准备走了,洛梅在他旁边一直在抱怨着林葬天总是不和自己切磋,莫云符和赵静直倒是乐于看到林葬天对于洛梅无可奈何的样子,没办法,谁让这个家伙总是一副自己吃过的盐比他们走过的路还多的感觉,真是烦人。

最后,林葬天出于无奈,只好答应了洛梅的要求。两人挑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准备切磋。赵静直和莫云符在一旁观摩,乐滋滋的。

“哈哈,天天,我先来喽!”洛梅拿出那把竹剑,浑身气势一变,林葬天眯了眯眼,“不错嘛,看来你那“小法阵”的称号确实名副其实啊,法阵和剑道结合的如此巧妙,看来以后的江湖会精彩许多啊。”林葬天赞赏道。洛梅哼了一声,“费什么话!出招!”她最烦这家伙一副老成的样子,年纪不大,总是说自己是小姑娘,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她脚尖一点,呼啸着向林葬天冲去,空中浮现出大大小小的法阵,环环相扣,结合着剑气,一起向林葬天压迫而去,可谓气势十足。赵静直和莫云符都有些自愧不如,若是自己来和洛梅切磋的话,估计一击就败了,光是这种巨大的压迫就不是两人可以承受的。反观林葬天,他倒一点都不在意,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就在洛梅即将到达林葬天一拳的距离的时候,洛梅突然心头一紧,正准备后退,可是已经晚了,林葬天邪魅一笑,“气势倒是挺足的,可是灵活性不是很好啊。”林葬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洛梅的身后,没办法,【瞬风动】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此,它曾经可堪称是世间灵活性最强的步法,这自然不是洛梅可以料到的,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可惜她遇到的是林葬天,这个人经历过的战斗无法想象,不是这种小打小闹可以相媲美的。

洛梅堪堪躲过林葬天的一个膝撞,侧过身去,扭转身子,喝道:“拔剑!”她的脸色有些泛红,实在是有些憋屈。林葬天点了点头,“好啊。”在他把手放在剑柄上的一刹那,整座山都开始剧烈地颤抖,洛梅换了个持剑的姿势,大踏步冲向林葬天,阵法萦绕在她周围,切换自如。

确实比刚才灵活许多了,但是相应的这威力嘛……就有些不太够了。林葬天心道。他拔剑出鞘,在空中画了个弧,剑尖处的【暗金】给月壶剑更是增添了几分“神韵”,林葬天将月壶剑插在身前的地面上,剑尖入地。冲来的洛梅好似撞在一整座【剑冢】上似的,瞬间倒着飞了出去,就像是击打在水面的轻薄石子一样,在地上撞了几下才停下。

洛梅咳嗽了一下,擦了擦嘴角的血,心道这个姓林的果然是个变态,光是剑势就堪比一整座【剑冢】,难不成……他降服了整座【剑冢】上的所有名剑?不可能不可能,这件事情可从来没人做到过,不过,若是这个家伙的话,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她深深地看了眼林葬天,“我一定要打过你,总有一天!”她暗暗想道。

“你该破境了。”林葬天笑道。洛梅愣了一下,仔细一感受,哎?还真是。她笑嘻嘻地赶紧打坐,准备破境,将竹剑随意地放在一边。赵静直和莫云符都有些羡慕,不过都觉得这是意料之中,因为洛梅每天修炼的有多么刻苦,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林葬天笑了笑,看来这个丫头终于要破境了,他和赵静直他们走到洛梅身边,为她保驾护航。

过了一会儿,洛梅开心地睁开双眼,赶紧拿起竹剑,蹦蹦跳跳的,她此刻早就把切磋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世间万事,开心最大。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如此!因为她就是这样认为的。

林葬天看着远方的云彩,好像是染上黄昏的颜色,有些轻飘飘的。

看似这个世界给人们留下了许多的难题,但是人世间的难解有的时候就是个人的难解。

大海不是人世间而是个人。

若是曾经对人世间这一大海的幻影感到恐惧,那么大可不必了。为那些没头没脑的事情无止境的劳心伤神实在是不值当,不如笑一笑,慢慢来。

微风拂面,阳光正好。

这样挺好。

山水的旅人,是不分时代的。

第三十九章 自渡

几人走到河畔,岸边停放着一艘小船,船上面放着两支桨,洛梅向四处望了望,似乎这艘船是废弃在这里的,没有所属,不过看船的样式,倒不值得太过怀疑,但是行走江湖,有的时候还是小心为妙。

林葬天看向莫云符,后者心中了然,拿出两枚造型奇特的钱币,轻轻地往空中一抛,两枚钱币在空中碰撞了两下,落在莫云符的手里面,他握紧钱币,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他睁开眼睛,一缕金光骤然闪过,莫云符张开手,两枚钱币高高地跃起,在空中划过两道不规则的“涟漪”,交错着飞向小船的方向,在快要到达小船的时候两枚钱币好似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幕布”一样的东西,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莫云符笑了笑,看来果真和自己想的一样,这艘船是并不存在的,那么……这里难道是?

他看向林葬天,后者微笑着点头,莫云符于是心中了然,他看向那艘显得孤零零的小船,眼神复杂。

果然如此。

世间的河流山川究其根本,其实是有迹可循的,就好像是一条条不太“规整”的线条缠绕在一起,最终形成了这个大千世界。在普通人的眼里,由于自身的局限,使得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印象只保留在表面的层次上面,看着这个世界,就充满了朦胧的一种美感。

而修行中人眼中的世界,那许多普通人眼里显得云雾遮绕的部分,在他们的眼里就清晰可见了,虽然失去了某种朦胧感,但是他们却体会到了另外的一种美感,也就是来自这个世界对于世间修行之人的“馈赠”,那是一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受,只有那些幸运的修行之人才能体会到的世间本身。

眼前的这条河虽然显得清晰可见,但是却看不清河底的景象,寻常河川,一眼望去必然会有迹可循,那些修士眼里的“勾勾画画”也会格外的清晰,但是这条河却是意外,完全没有踪迹可寻,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条河是不被这座世间所承认的【流放之地】。传说中【流放之地】充满机遇与风险,因为修行之人在这块区域就好似全身的修为、法力全部消失,完全沦为了普通人,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只能单纯地靠自身的肉体强度来对应,但是其中也有不被这个世界承认的法器、宝物,以及前人留下的机缘等等。

有人得道升天,也有人不幸化为粒粒尘埃。

历史记载,皆有考证。

林葬天看着这艘停靠在河畔的小船,眉头紧皱,【流放之地】的渡船?传说中可以穿梭于各个世间的无上空间法器,可是,它为何会出现在这?并且……它靠岸了。

传说中,这艘渡船从来没有停止穿梭于各个世间,记载里,也从没它靠岸的记录,这就导致人们认为它是永远不会停止飘荡在各个世间的【流放之船】,人们不知道它为何会飘荡在各个世间,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如何制作的,不知道它将要去向何方,不知道它将要去向何处,但是它,似乎在寻找什么?

因为多年来它一直以一种十分悠久的间隔反复地出现在这座世间的各个地方,有时它会出现在【流放之地】的附近,有时它只是随意地出现,没有特定的地点,这次林葬天他们遇见这艘渡船,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在知晓了这艘渡船和【流放之地】的事情后,洛梅和赵静直显得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能遇到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但是除了吃惊和有些紧张之外,这两人更多的是兴奋,半点没有害怕自己会在其中遭遇不测。

林葬天无奈扶额,女人这个生物,你永远也不能说自己完全了解她了。

莫云符看了看周围,叹了口气,看来只能从这过了,如果绕路的话,时间可能会赶不上去【镇灵山】了。林葬天轻轻地拍了拍莫云符的肩,微笑道:“别担心,我们会安全渡过的。”见林葬天这么说,莫云符就有些安心了,他笑了笑,“好的。”

记得以前有人说过“空山最险”,但其实不被时间承认的【流放之地】才是最危险的,那里是世间的“险”本身。

林葬天将小船推离河畔,几人陆续登上小船,林葬天看了看这艘小船,没想到小船还是挺大的,四人坐在上面也不显得拥挤。“这艘船没船桨啊?”洛梅疑惑地问道,当她仔细地看了这艘传说中的渡船后,发现并没有船桨,但是还没等人回答她的疑问,小船就已经开始缓缓地开始前进了,摇摇晃晃,不紧不慢,就好像它这漫长岁月的漫长旅程。

小船向前行驶了没多久,河面忽然升起了云雾,层层叠叠,越来越厚重。林葬天站在船头,左手放在月壶剑柄,眯着眼,面无表情。身后的洛梅等人也都暗自备好了压箱底的护身法宝,随时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小船依旧在缓缓前行,几人的心弦也愈发得紧绷,看着河面的云雾慢慢被小船推开,但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越往前行驶,云雾就越厚重,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渐渐地,几人的心里愈发没底,一种没来由的心里发慌出现在几人心中,但当他们看到站在船头面无表情的林葬天后,心里就有些安心。林葬天是能让洛梅他们心安的存在,即使在这【流放之地】好似无处依靠的地方,也是如此,看见了,便会心安。

渐渐地,云雾变得淡了些,洛梅看这光滑如镜河面,觉得有些奇怪,咬了下嘴唇,拿出竹剑轻轻地探了探河面,当竹剑碰到河面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探入河底,而是发出了略显沉闷的响声,洛梅吓了一跳,“难道……这里已经不是在刚才那条小河当中了?”洛梅那里的响声很快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莫云符咽了口唾沫,手捏钱币,闭眼仔细推演,过了一阵,莫云符额头浮现出一层汗水,睁开眼睛,喘着粗气,“算不出来。”莫云符有些无力地坐下。林葬天走到他身边,微笑道:“别担心,这可是【流放之地】,你的法子在这可不管用。”莫云符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远处无边无际的云雾,目光复杂,垂下头来。

林葬天看着河面,喃喃道:“雾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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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小镇里,一位身穿白色衣服的黄发男子盘膝坐在茶馆不远处的石阶上面,正在安静地读着一本好似翻了许多遍的佛家经书,他左手手腕上面挂着一串看起来和他身份极为不符,样式不俗的佛珠,看样子是个吃斋念佛的僧人,只是那一头的黄发实在是太过惹眼,让人心生疑惑。据说只要能做到静虑离妄念,持珠当心上,也就可以早证菩提、成就涅盘了。

黄发男子嘴里念念有词,不时地翻阅着经书,一头黄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安静地垂下,倒显得不那么惹眼了,其实他的模样倒是招女孩子喜欢的,这不,就引得小镇经过的青葱少女时不时地来这条路走动,只为看这个外乡男子一眼。男子装作没看到似的,只是嘴角勾起,继续翻阅着这本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经书。

茶馆的老板是个中年魁梧汉子,他看着那些专门来看茶馆不远处的外乡男子的小镇里的女孩,也是有些嫉妒,想自己当年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待遇,再看如今的这个婆娘,和她成婚前倒是生得一副娇滴滴的好看的样子,说话也是柔声细语的,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她倒是一点也不注意了,“本性”显露得一览无遗,镇子里的人都说他娶了个母老虎回去,他有的时候听别人那么说,倒觉得也有些赞同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可以如此清闲地经营这间茶馆不就是自家那位的功劳吗?当初要不是她不顾自己的反对,死活都要买下这间茶馆,自己能有这么好的日子吗?自己现在白天照看茶馆的生意,晚上安排要住店的旅人,一个月下来倒也收益颇丰,不得不说,自家的婆娘虽然霸道了些,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喜欢啊。

中年汉子憨厚的笑了笑,继续照看着茶馆的生意,他望向后厨里工作的自家婆娘,她正在切着菜,看来晚上自己有口福啦,是自己爱吃的红烧鱼!中年汉子点了点头,看着勤劳忙活着的妻子,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好像把她平日里的霸道和强势都磨平了,变得柔和许多。

真美啊。

汉子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多年的清闲是不是都是用妻子多年的辛劳换来的?他看着自家婆娘的背影,就好像当年那位二十岁的青年略显羞涩地看着当年那位清秀可人的少女。

阳光正好,午间的清风轻轻地拂过那些被记忆忽略的小角落,有些东西,其实一直没怎么变,只是会历久弥新罢了。

黄发男子左手捻着佛珠,微笑着把茶碗放了回去,猛然间发现他的右手手腕上还戴着一个用链子系挂的十字架,这个黄发男子递过茶碗,走出茶馆,深呼吸了一口,看了看天空,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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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之地】。

愈发浓重的雾气导致小船上除了林葬天以外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寄希望于始终站在船头的林葬天了。渐渐地,雾气慢慢地移到小船下方,漂浮在河面上,这时候倒像是河水在流动了,洛梅看这船下流动的灰黑色雾气,默默地抓紧了竹剑,莫云符暗自推演着,只是一直没有什么结果,这另他有些无机可施。赵静直眼底的那抹月影渐渐地有些模糊,像眼底的那抹月彻底沉入水底似的。

突然间,一个空洞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竟是令一直古井不波的林葬天都有些心颤。“李修罗?”这三个字一直在不停地重复着,每当这三个字重复一次,林葬天就感觉自己的灵魂有种要离开自己的身体的冲动,林葬天紧咬舌尖,原地盘膝而坐,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洛梅等人看到林葬天那里的异样,迅速走到林葬天身边,“你没事吧?”洛梅等人问道。林葬天皱着眉头,身子有些颤抖,“你们没有听到?”“听到什么?”洛梅等人疑惑地问道。

林葬天点了点头,说了句:“没听到就好。”然后就昏了过去。

依稀间,林葬天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这个梦让他很伤心,不知道为何会这么伤心,后来又听到一句话,感觉好像有点熟悉,声音很是清脆,像是个女子说的,只有两个字,但是意味不明,——“自渡”。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后,林葬天仿佛一下子就想通了许多的事情,感受到了许多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只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受。

在想通了以后,林葬天感到心脏一颤,然后就醒了。醒来后,才发现小船已经靠岸了,问了洛梅他们,才知道这一路上有惊无险,倒也是没啥特别需要担心的,除了林葬天,其他人都没有听到那句话,在林葬天昏倒后,雾气也消失了,接下来的行程倒也没什么特别需要说的,几人也没捡到什么值钱的物件,也没受到什么损失。

在几人得知了林葬天并无大碍后,便遵循林葬天的意思继续前进了。林葬天走在队伍的前头,看着映入眼帘的青翠树木在阳光照耀下变得愈发鲜艳,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和轻松。

渡却人间,再看还是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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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戴着十字架和佛珠的奇怪男子走在小镇的大街小巷,似乎是在消磨时间,所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突然,眼前跑过一个男孩,经过黄发男子的身边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这样的人好奇怪,穿得奇怪,对自己笑得也很奇怪。黄发男子摇了摇头,左手捏着念珠,右手拿着十字架,看到后面不远处追赶着孩子的妇人,男子的眼神复杂。

孩子因为学塾里的孩子都有新衣服穿,再看看自己穿的衣服还是去年买的,心里就有些嫉妒,于是他就去求母亲,希望母亲给自己买一件新衣裳,求了母亲好久,母亲才同意,可是母亲的眼光实在是不行,她挑的衣裳都不是孩子喜欢的,孩子想要和学塾里的同龄人一样款式的衣裳,可是那件衣服的价格有点高,母亲不同意,就要买下那件她挑的,也是孩子不喜欢的衣裳,孩子羞愤地跑出卖衣裳的店铺,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孩子置气出走多半是有理由的,不过这些理由在现在看来是合理的,因为他还小,可是以后若还是如此,就有点不太合理了。世间之事,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

这很好理解,但是也不是很好理解,或许现在不理解,以后也不会理解;或许现在不理解,以后会理解的。

但愿会理解。

那边。

孩子逃回了家里,妇人看着跟自己置气的孩子,无奈地回去买下了孩子要的那件衣裳,收到衣裳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满头是汗水的母亲,突然觉得收到新衣裳也没有那么开心。“娘,我不要这件衣裳了。”孩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妇人擦去额头的汗水,伸出手放在孩子的头上,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笑道:“为啥呀?”孩子没有回答,只是使劲地摇着头。

男子手持佛珠,站在街角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

第四十章 一厢情愿也是情愿

林葬天一行人在这片森林里走了很久,看天色,约莫着是已经黄昏了,这一片的树木都长得尤其高大,不过也难怪,这附近的某种有利于树木生长的元素十分浓厚,林葬天笑了笑,如果是那个丫头,估计是乐于见到这样的地方的,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又催生出各种花草精灵,作为精灵一族的公主,她的能力是林葬天所见过的精灵族当中最厉害的,只不过这个可爱的丫头还不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么的厉害罢了,不过,若是她知道了的话,她的能力或许就没有那么纯粹了,这种事情,玄之又玄,估计就连精灵一族的长老都解释不了。不过,看到小公主如此心境纯粹,精灵一族也是乐于见此的。

洛梅走到林葬天身边,有些忐忑,两只手不自觉地放在背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问看,“那个,在【流放之地】里,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林葬天微笑着看着洛梅,这个家伙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扭捏了?林葬天笑着摇了摇头,道:“没啥事,就是可能是修炼走火入魔了吧?”洛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想说就别说,骗谁呢?”洛梅跺了跺脚,气鼓鼓地瞪着林葬天,林葬天咳嗽了一声,神色有些尴尬,“那个,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现在没事了,放心吧。”林葬天微笑着对洛梅说道。洛梅沉默了一会儿,难得严肃地说道:“你有时间回一趟林家吧,或者找一下你师父,这事情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林葬天望向遮盖光线的茂密树叶,点了点头。

其实这一路上,林葬天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在【流放之地】里发生的事情让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恐惧的感觉,就好像做了一个无法醒来的梦,但是这种感觉却十分的真实。

什么是真实,真实或许就是无法醒来。人有的时候会有些奢望,放声大哭,然后从一个梦境进入另一个梦境。

林葬天梦见梦里的他哭了,所以现实里的他也哭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好像哭出来的话会更加的痛苦,所以其实林葬天现在很痛苦,这种感觉,和以前有点像。算了算了不想了,林葬天舒了口气,看了看四周,转身对一直跟在身后沉默不语的莫云符和赵静直说道:“我们找个歇脚的地方吧,天色也不早了。”莫云符笑道:“哈哈,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哦?”林葬天饶有兴趣地看向莫云符,莫云符神秘地笑了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用钱币做的镯子,他手指勾起,轻轻地摇晃了两下,一阵光芒闪过,从手镯中间的空心处冒出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鱼贯而出,就像是刚捕上来的鱼。不一会,莫云符就抖落出了一个“小山堆”,赵静直目光流转,淡淡月光从树叶之间的空隙落下,在她的身边,月光突然扭曲了,然后在她的身边旋转,就像是翩翩飞舞的蝴蝶。而这一切,她却浑然不觉。

林葬天笑而不语,自然而然,真是一个顶好的说法。

洛梅蹲在“小山堆”旁边,东挑挑西捡捡,目露精光,赵静直也是有些好奇,看向莫云符,好奇地问道:“这些都是什么啊?”莫云符挽了挽袖子,笑嘻嘻地,跑到“小山堆”跟前,示意洛梅向后几步,然后他拿起一个像石头一样的东西,手指在上面按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向着空旷的地方抛去,“嘭”的一声,一个小木屋形状的营地就出现在了林葬天几人的眼前,莫云符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样?可以吧?”林葬天仔细地看了看,用手摸了摸,笑道:“公孙家的东西真是不错啊,没想到你连这个都有。”莫云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出门在外,多点东西也是好的。”林葬天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林葬天瞥了眼,看到了赵静直周身的玄妙变化,暗自点头,看来她把那位的传承吸收的差不多了,有了几分神韵,这倒是可喜的变化。林葬天将视线转向那块“小山堆”,走向前去,像洛梅似的挑挑拣拣,目露赞赏,好家伙,带来的都是好东西啊,林葬天从“小山堆”中取出一个方块模样的东西,双手一拧,方块从中间分开,周边的四个尖角向上弹起,一层膜状物体瞬间包裹住了小方块,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小球,将其轻轻抛向地面上,小球在地上弹了一下,从小球中间的那部分伸出了四支细细的小爪子,支撑在地上,“嗡~”的一声,两个小球瞬间就散发出了柔和的光线,刚好将林葬天他们营地周围照亮。

光线柔和,四周小草嫩绿,微微向着地面扬起脖子,舒展筋骨。

莫云符眉心处一点金色闪过,自然风光,果然最是适合用来砥砺大道啊,他眉开眼笑地走到林葬天身边,笑道:“林兄,没想到你对公孙家的东西这么熟啊。”谁知林葬天摆了摆手,“别叫我林兄,我可比你小。”莫云符咳嗽了一声,神色尴尬,挠了挠头,“我就比你大一岁。”林葬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大一岁也是大啊,没办法的事。”莫云符叹了口气,有些小伤心。

洛梅和赵静直在旁边整理那个小木屋,看到那两个莫名其妙话题就跑偏的男人,有些无语。

现在的人,都有点怪怪的呢。

月色中,四人坐在莫云符提供的小竹椅上,看着周围被月光映成的白色森林。

细微处流露出的泛滥着的花香,混合着新春的泥土香,悠悠荡荡、摇摇摆摆地走向四人的鼻尖,最后融化在心里面,就好像这茂密森林中自由生长的四朵小花,只是扎根于泥土中,就已经是芳香四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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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蓬莱岛。

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一个金发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走下船,仔细看去,有两只尖尖的小耳朵微微露出头发,她身后拖着一长串的“小家伙们”,都是一些刚刚孕育出一丝“灵智”的小精灵,它们就这么虎头虎脑地跟在那个可爱的女孩后面,它们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跟着这个小姑娘,只是遵循着本心,好喜欢待在她的身边啊。

船上那位一路以来劳心劳力的精灵族长老笑着摇了摇头,这一路上,虽然操了不少心,但还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她远远地望着那个无忧无虑的精灵族公主,她沐浴在阳光下,一身翠绿色的衣裳随风飘舞,笑容灿烂,她就这样微笑着看着这位精灵一族的小公主,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那位精灵族女皇。当初她还是一个小女孩,也是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只不过现在换了过来,变成了她看她。

爱丽丝哼着歌,踮着脚尖,周围那些五颜六色的元素精灵依次飞起,在她的身边飞舞起来,爱丽丝笑嘻嘻道:“你们是不是很开心啊?”瞬间,那些元素精灵光芒暴涨,更加活跃起来,她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我也很开心呢。”

有一种很简单的道理,叫作:“你快乐所以我快乐。”或许,精灵们选择跟随这位精灵族公主,只是单纯的因为开心吧。

因为开心,所以有的时候可以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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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一行走在林间的弯曲小道上,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今天一大早洛梅的抗议,今天本来是决定好要走那条相对来说比较宽敞的大道的,可是出发之际,林葬天突然改变了主意,又决定走另外一条相对来说比较不好走的路线,美其名曰:“砥砺大道的路上得给自己找点刺激。”听得洛梅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有一问:“我们为什么不御剑而游呢?”林葬天又回答道:“有一句话说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而且,御剑而游啊,会惊扰到老百姓的。”最后洛梅彻底不想和他说话了,因为不论她问什么,这个讨厌的家伙总是可以找到理由来回答她,偏偏她居然还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所以,她其实是在对这么不争气的自己生气,自己最近怎么变得这么顺从了?这可不行啊!我洛女侠可不能这么自甘堕落下去啊,以后得找机会把场子找回来。

林葬天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看得洛梅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每次都喜欢逞英雄,到时候别又来一个突然的昏倒,这下子就全部完蛋了,正当洛梅在内心抱怨不已的时候,林葬天突然转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洛梅,洛梅立马将头瞥向一边,不想看到这个家伙的脸,长得好看又怎么啦?吓自己一跳。林葬天又转过头去,笑眯眯的,他自然是知道洛梅心里在想些什么,有趣的很!所以他忍不住想要去逗逗这个心思展露无遗的小姑娘,有些人就像是清澈的泉水,和他们打交道,会感到爽快,洛梅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林葬天是很乐意和他们交朋友的。

那些总是躲在阴暗处使软刀子和那些莫名对你就有颇大恶意的人,这么多年,见的多了,相处起来倒也是不太费劲,因为习惯了,但是和他们相处的时候,总有一种躲在粪坑说悄悄话的感觉,让人恶心。但是那些像洛梅这样的人,林葬天都恨不得他们一直是如此,最好一直不要变,因为这些人,是唯一让自己有一种清风拂过半山腰的感觉,清爽而畅快。

相比较藏在暗处的刀子,他还是更喜欢那些明晃晃的刀子,起码直接些,想杀我就杀我,别整那些虚的,不过看来这样的机会是少之又少了,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对付他们的时候应该稍微手下留点情,不然也不会吓得胆子都破了,到后来只能用那些虚的东西,唉,聪明倒是聪明了,可惜没到点子上,不过他们倒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都有一股想要尽到最大力气伤害别人的心气。一想到这,林葬天就有些意兴阑珊,真是没意思啊。

想了那么多,走了那么远、那么久。那些像洛梅这样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另外的那拨人倒是多得可怕了,林葬天眯了眯眼,对于自己突然思绪飘远,想了这么多,最后居然把自己气着了。该不会是被那个丫头诅咒了吧?想到这他就叹了口气,突然又回头望向洛梅,洛梅这次倒是没有躲避,瞪着大大的眼睛,就这么瞪着林葬天,就好像在说:“怎么着?老娘怕你啊。”最后林葬天笑了笑,又转过头去,整得洛梅有些莫名其妙,她回头对跟在身后一直在偷笑的莫云符和赵静直问道:“那个家伙是不是疯了?”前面,林葬天喃喃自语:“不会吧?难道那丫头真的会诅咒这门传说中的艺术?”

林葬天笑着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啥呢?在林葬天身后的三人看到林葬天突然拍打自己的头,都觉得有些疑惑。洛梅见此,突然转头看向莫云符和赵静直两人,一脸兴奋和雀跃,“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没错吧!”莫云符和赵静直有些无奈,不过倒是突然有点认同洛梅的观点,现在的林葬天确实有点不太正常。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四人依旧是在弯曲的小道上慢悠悠地走着,洛梅觉得林葬天是越来越奇怪了,偏偏要捡那些不好走的道路走。突然,林葬天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前方有情况,看到林葬天难得露出这么严阵以待的模样,洛梅三人随之停步。林葬天转头看向洛梅,笑眯眯地说道:“你看,这不就找到刺激了吗?”洛梅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莫云符拿出钱币,在手指间翻转了几圈,掐指一算,笑道:“没啥大事,只是几个小妖在打斗罢了。”洛梅跳到林葬天身边,狠狠地踩了一脚,林葬天倒是也没躲,就任由她踩在自己的脚上,哟?还碾了几下。林葬天有些哭笑不得,“吓唬吓唬你们,生啥气啊?”洛梅挥了挥竹剑,眼神冷漠,淡淡地说道:“你真的是好无聊。”林葬天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小开心,原来开玩笑这么有意思啊,以前都不知道来着,有点可惜了。

几人穿过曲折的小道,林葬天带头掠上枝头,洛梅三人也跟着上去,四人就这么蹲在这勉强支撑住他们的粗壮枝头上面,看上去有些滑稽。洛梅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葬天,“我们为什么要蹲在这里,那几个小妖打架,我们绕过去不就得了?”林葬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扇子,手轻轻一摆,然后缓缓地扇着扇子,眯着眼睛看向那边的有趣场景,笑道:“今天教给你们一些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怎么样?”洛梅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悄悄地伸出两只手指,轻轻地揪起林葬天露出来手臂上的一小块肉,狠狠地攥紧两只手指,林葬天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从哪里学来的害人本事?还怪疼的。洛梅转头望向林葬天,看他一脸不痛快的样子,洛梅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样?这也是书上学不到的知识。”

莫云符和赵静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看着都疼。

“你看!”林葬天指向那边的战场,洛梅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还是看看这个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吧。

那边。

在那块不大的空间里正在上演着偌大的爱恨情仇。一个看起来像是读书人的年轻男子正捂着胸口,指缝间缓缓地流淌出止不住的鲜血,奇怪的是,男子的脸上并没有所谓的痛苦,只是眼皮下垂,眼神空洞,仿佛丢了魂似的。

在男子的几步之外,一个白衣女子手持细长银剑,她长得当真称得上是国色天香了,即使发丝凌乱,黏在了额头的汗水上。秀美脸上满是血迹,这血液有她自己的,也有别人的。她皱着眉头,紧紧地抓着那把剑,她往下瞥了一眼,下半身的蛇身一会出现,一会又恢复人形,光影散乱,混沌不堪。

原来是一位化为人形不久的蛇妖啊。

如今自己连化形都有些困难了,这老道还真的是难缠!她前面不远处,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老头闭着眼,双手合十,嘴里喃喃自语,他身边光芒闪烁,背后浮现出一轮浅浅的太阳,承托得他好像是得道高僧一样。“妖孽!”老僧突然开口道。“还不速速束手就擒?”老僧说话时,背后的那轮金日突然光芒大涨,声音如同化为实质,一圈又一圈的滚动到白衣女子面前,白衣女子提起那把银剑,横在胸前,她手腕拧转,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色,看来是打算拼死一搏了。

树干上面,林葬天阻止了正准备出手帮助白衣女子的洛梅,不顾洛梅怒气冲冲的眼神,同时示意莫云符和赵静直也不要轻举妄动,“放心,那个女子不会有事的。”林葬天平静说道。

果然,正当那个女子承受不住,七窍流血的时候,那个长相清秀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女子面前,挡住了那位他应该叫作“师父”的浩浩汤汤的攻击,年轻男子胸口的血液汩汩流下,但是他却好似浑然不觉,他神色平静,面带微笑,“我今天是不会让你死的。”男子的语气中流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白衣女子眼神复杂,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自从那次在桥上初遇,就再也没有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喜欢自己,她知道,但是她不喜欢他,他也知道。

正因为他知道,所以白衣女子实在是不理解这位国师的亲传弟子为何要放着好好的前途不要,不顾【潜阳宫】的规矩,非要和自己纠缠在一起,这……值得吗?

那位黑衣老僧怒目圆睁,周身气浪滚滚,他看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弟子,那女娃娃又不喜欢他,他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一辈子都听自己话的弟子会因为那不值一提的男女情爱而与自己决裂,想要放弃修习了一生的佛法经义。他实在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许清,为师最后劝你一句,和那个女娃娃断绝联系,回去继承我的衣钵,做【潜阳宫】的当家人。”这是这位黑衣老僧第一次完整的叫出自己弟子的名字,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喊“清儿”。看来,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若是许清不和那女子断开联系,他也只能选择大义灭亲了,【潜阳宫】的宝贵佛法经义,绝对不能流落在外,这是规矩!

男子毅然决然地向前踏出一步,他面如金纸,神色枯槁,却面带微笑,真的是视死如归了。“师父,放了她吧,她是无辜的。”男子平静说道。“无辜的?!”老僧眼睛睁的更大了,他再次双手合十,身后金光暴涨,“若不是这妖精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勾引你,你怎么可能置【潜阳宫】于不顾,想要抛弃你多年的成就?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回去的话,不出五年,【潜阳宫】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当家人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傻事啊?”

男子微笑道:“师父,世间的这类喜欢,从来都是男子的错,女子是无错的,你怎么能说是她勾引我呢?是我喜欢她啊,我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和她无关,当然,与师父无关,更与【潜阳宫】无关!”最后,男子再次向前一步,他的身后,同样是一轮圆日,光芒万丈,却如轻柔的细雨,润物细无声。男子双手合十,朝着自己的师父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道:“既然是我的错,我就应该承担,师父,我们师徒一场,若是你不放过这位姑娘的话,我也只能斗胆和师父一较高下了。”他转过头去,对白衣女子温声说道:“我喜欢你,这是我的事,你不喜欢我,我也是知道的,这并没有什么应该得到谴责的,让你受到这么大的委屈,是我的不对,所以我决定弥补一下,虽然可能有点难,哈哈。”男子语气轻松。女子的眼神复杂,她知道,有些话是来不及说了,他是个好人,她也是知道的。

“你先走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那个被叫作许清的男人柔声说道。白衣女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持剑拄地,撑起身子,艰难地站起来,她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变成了蛇身,六十年的修为就这么打水漂了,想来有些可惜,蛇尾一扭,女子瞥了眼男子,后者微笑着回应。“谢了。”女子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钻进树林间,消失不见了。

黑衣老僧冷笑道:“哼!你看看,在最关键的时候弃你而去,这就是你喜欢的女子?真是可笑!”他再次向前一步,一股巨大的灵力所形成的【力场】出现在年轻男子周围,男子的眼眶中布满血丝,眼角渗出血液,他咬牙强撑道:“她……没有理由留下来。我……喜欢的女子……很好。师父你不懂。”男子单膝跪地,面如金纸,他一只手掌竖在胸前,依然微笑,“所谓的视死如归就是这种感觉吗?”男子喃喃自语。他的视线模糊,依稀间看到漫天无际的彩霞,白鹤飞舞,阳光普照,他喜爱的女子在云端上,微笑着看着他,向他伸出手来,和他一样。

“视死如归可不是这种感觉啊,许公子。”不知何时,一位年轻人出现在就快要失去意识的男子面前,挡下了黑衣老僧的冲击,他一袭黑衣,腰间挂着一把白色长剑,衣袖飘摇。

洛梅他们突然发现林葬天不知何时出现在那边,洛梅反应最快,率先翻身下树,莫云符和赵静直跟在她身后,一起下树。本来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男子突然惊醒,不知何时,自己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他回头对自己笑道:“醒啦?”男子突然开口道:“这位侠士,你快走吧,先谢过你的好意了,快走!这不是你可以待的地方。”男子言语恳切,有些焦急。

谁知那位看样子不过十七岁的年轻人笑道:“挺好的。”便向着黑衣老僧走去,那位【潜阳宫】的现任当家人,也是罗水国的国师,开口道:“小子,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潜阳宫】的家事,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处理。”那个年轻人揉着下巴,思考了一番,“有道理”林葬天点头笑道,正当黑衣老僧放下防备心准备按照规矩处理这位忤逆的弟子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突然笑道:“可是我今天想要学学那江湖侠客,做些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好事啊。”

老僧眼睛一眯,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找死?”林葬天右手拄在剑柄上,手指轻敲,笑道:“找不到你说怎么办啊?”黑衣老僧神色一凝,双手合十,这次老僧的指缝间金光闪烁,浓稠如金黄液体,他的身后浮现出一尊高大的佛像,佛像手持长剑,三头六臂。“哟!不错嘛,看起来挺厉害的。”林葬天饶有兴趣地笑道。老僧冷笑一声,现在年轻的世家子弟就是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年轻气盛其实没那么好,容易早死!

林葬天手指缓缓推剑出鞘,只见一道长长的白光闪过,月壶剑就已经放归剑鞘。那边,黑衣老僧佁然不动,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只见到从老僧的眉心中央自上往下,有一条细细的线。黑衣老僧背后辉煌的神像已经崩碎,突然,老僧就这样一分为二,坠落在地,尘归尘,土归土了。原来老僧已经死亡,悄无声息的。

那边,跪坐在地上的男子,神色痛苦,扭过头去,不太敢看师父的死状,虽然师父想要斩草除根,可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他的师父啊。男子双手合十,道了声谢。正准备起身,谁知那个年轻男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将自己按回原地,男子疑惑不解,林葬天伸出一根手指,在男子的眉心处一点,男子闭上双眼,知晓了他的意思。一阵温暖的灵力传入男子体内,将自己体内的诸多伤患解除,势如破竹的,还将自己心口处的伤口修补了一番。男子睁开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同时更多的还是感激,若不是这位小兄弟出手相助,说不定自己今天就要把命搭在这了。男子站起身,发现树林里又走出了三位年轻男女,林葬天笑道:“放心吧,我们是一伙的。”林葬天指向洛梅他们,对男子介绍道:“这些都是侠客,可厉害的呢。”许清点了点头,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自己实在是自愧不如。那边,洛梅好不容易憋住了笑,见到那男子充满崇拜的眼神,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莫云符和赵静直有些尴尬,尤其是赵静直,脸都羞红了,她剜了一眼林葬天,自有真意在其中。

男子见洛梅突然哈哈大笑,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他有些疑惑,挠了挠头。林葬天笑着解释道:“江湖人都是这样笑得嘛,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豪爽,对,就是豪爽,这才是女侠该有的样子。”语罢,林葬天偷偷地朝洛梅伸出大拇指,后者难掩笑意,有些飘飘然。许清微微一笑,看着这些年轻的男女,觉得有些美好。

林葬天看向一个阴暗的角落,突然说道:“你也该出来了吧?蛇……姑娘?”许清后退了几步,有些难以置信,洛梅他们看向那边,树后面,一个白色身影走出,正是先前走掉的蛇妖,她面色平静,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蛇身,模样惨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望向林葬天,声音清冷,毫无半点人味。林葬天笑道:“我猜的,你信么?”女子摇了摇头,那把拿在手上的银剑缓缓“消融”。她看了眼许清,眼神复杂。林葬天识趣地带着洛梅他们离开这边,走出这片空地,顺着一条“轨迹”前行,来到了一处小石潭边,周围草色青青,鲜花点点,是个让人内心宁静的好地方啊。

洛梅凑在林葬天身边,问道:“天天,你觉得那个蛇女会对他说什么呢?”林葬天笑了笑,看到莫云符和赵静直同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无奈摇头道:“有些事情,我就算知道,也是不太方便告诉你们的。”洛梅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直接说你也不知道不就得了?真是的。

莫云符笑眯眯地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认真地数着自己的家当,实际上也没多少,但是多数几次也是一种乐趣嘛。赵静直盘膝坐在一片草地上,开始修炼,自从她走进了修行的世界,并且接受了传承以后,修炼得就愈发勤勤恳恳了。林葬天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赵静直,她这种状态,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看来以后得找个机会和她聊一聊修行中的问题了。林葬天暗自想道。

过了一会,许清回来了,只是不见那位好看的姑娘,不过看起来,许清似乎比之前要释然许多。

其实这样,也挺好。

林葬天看向许清,微笑道:“回来了。”许清看了眼小石潭四周,长舒了一口气,感慨道:“这就是她之前来的地方啊。”他眼里朦朦胧胧的,光线在他的眼里兜兜转转的。“嗯。”林葬天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几人就在这里安下了营地。因为许清还需要养几天伤,所以林葬天提议留在这里多待几天,顺便看看风景,修行修行。这几天,几人经常可以看到那个叫作“许清”的男子坐在小石潭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偶尔林葬天会去找他聊会天,其实也没聊几句,只是两个人呆呆地坐在石头上,看着幽静的潭水,有时看看天上的星光,有时看看日出和日落。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

第三天,在太阳刚刚露头,霞光层叠的时候。许清和林葬天都坐在那块巨大的石头上,许清突然开口道:“林兄,我想通了。”林葬天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那就好。”

许清看着漫天霞光层层铺垫下的人间,他望向东边的云彩,望向那朵颜色最好看最动人的云彩,他突然笑容灿烂,有些像她啊。

记得第一次遇见,他正在桥上赏景,可是突然下起了大雨,他于是变得狼狈不堪,就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了世上最美的人,那人递给他一把伞,让他拿去躲雨,不用还了。那次,是那个女子化形成功后的第一次出游,她无心的善良之举,让那个懵懂的年轻男子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为了她,他愿意什么都不要,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就好。再以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男子知道女子不喜欢他,可是男子觉得无所谓。直到女子被师父打伤,她在自己心口刺了一剑。那个时候,他才觉得有所谓,为什么自己的爱会让她受到伤害呢?他想不通。

或许别人会觉得这只是一厢情愿吧,因为她不喜欢自己,他却还心心念念的,不肯放弃。

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想通,就算是一厢情愿,也是他自己情愿如此的啊。就算是一厢情愿,也是情愿啊。

阳光照在男子的眼底,他双手合十,沐浴金光,如同一尊长长久久的佛像。

旁边的林葬天看着水里的倒影,笑了笑。

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第四十一章 走过千万种程度的苦楚

山山水水,人间的好风景。走走停停,有的时候就是一生。我们立足于人世间,走过一帆风顺,也会走过坎坷曲折。这是人生的常态。或许有的时候我们也会感到困惑,为什么那些美好的、快乐的日子不能久一点,再久一点呢?这其实是一条隐藏多年的“线”,划定了许多,天底下的好事儿不会被你一人独占,天底下的坏事儿,也不会都让你承受。

这样想来,其实也好受些。

本来是四人的队伍,现在加入了许清,就变成了五个人。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说话最多的,没想到是那看起来温润如玉的“读书人”许清,他每看到一座山,走过一片水,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发出感慨,然后拿出从林葬天那里“顺走”的折扇,轻轻摇晃起来,开始“指点江山,登高作赋。”林葬天有些无奈,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总是没几个正常的呢?

这不,正巧几人经过一条蜿蜒长河,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金灿灿的,像是揉碎时间和阳光的那抹金光。果不其然,许清一脸缅怀之色,拿出了那把折扇,脚步微移,站在岩壁边缘,俯视着这大江大河,“林兄,还记得那一日,我初次下山,开始入世修行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般场景,不过这些……”说到这,许清顿了顿,有些哽咽,眼眶微红,林葬天和洛梅他们不约而同地无奈扶额,叹气一连又一连,这一路上,五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许清这突如其来的抒情。不过,让洛梅等人稍感意外的是:那个一直以来都在赶时间去往【镇灵山】的林葬天,仿佛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

“还是比不上她啊……”许清忧伤道。洛梅无奈道:“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放下了,想通了吗?”许清合上扇子,轻声道:“洛姑娘,情之一字,哪有那么容易就放下啊,我虽然是想通了,可是难免会忧伤啊。”洛梅双手捂着耳朵,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听。”林葬天笑道:“若是如此,慢慢来便是了。”许清点了点头,又开始念念叨叨的了。林葬天和许清并肩而立,两人直视风尘,肩上挑着金色阳光。看着两人的背影,洛梅好像有些理解林葬天为什么会是现在的林葬天了。

最后,趁着太阳还没下山,林葬天拍了拍许清的肩膀,“该走了。”他微笑着对许清说道。许清微笑着点头。

过了几日,虽然走走停停,但是速度还算是挺快的,很快就看到了罗水国的界碑,“罗水国。”许清有些近乡情怯,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前行,于是几人就走进了罗水国的国境。

进到罗水国后,几人就被这里浓厚的佛文化感染了,街道旁,小巷里,都是各种各样的泥塑小人,清一色的僧人模样。从百姓的脸上可以很明显的看到虔诚的模样,这在一个小国家里实际上是很难办到的事情,要问为什么的话呢?那就可能是所谓的信仰缺失了,在一个经济不发达的国家,百姓或许会寄希望于那缥缈传说里的神灵,但不大可能寄希望于那些吃斋念佛的僧人,因为僧人一般来说,普遍比较穷。难道这个国家不一样吗?不过若是百姓都寄希望于来生,希望求得那转世轮回的话,实际上不也是苦难的开始吗?

不过这个国家的佛家应该不是太正宗,倒像是西拼东凑出来的成果,若要问为什么的话呢?看那个被林葬天一剑劈成两半的黑衣老僧就知道了,一个国家的国师是老僧还能勉强理解,说是君主崇尚佛家之理也说的过去,可是若这所谓的崇高不过是一场虚无的话又该怎么说呢?因为林葬天在和老僧对峙的过程中,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老僧的佛身法相不稳,不稳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他的佛心不定,一个佛心不定的国师所处的国家又该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呢?显而易见:佛,在这里变成了商品。

百姓穷苦,没钱买衣服,却要花钱去买那无用的泥塑佛像、僧人,用以保佑自家老小。

说来可悲、可叹,也很可笑!

林葬天听着许清讲述着罗水国的风土人情,有些赞赏地看向这个虽然年龄比自己大一岁,但是却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轻人,能在那样的师父的教导下依旧保持本心,也是难能可贵了。他比他那位师父,更有资格做这罗水国的国师。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何必呢?

就像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几人最后来到了一个叫作“梅溪湖”的地方,风景秀丽,梅花点点,春风词笔,勾勾画画,很容易地就巧夺天工了。

微风阵阵,洛梅等人皆是感到心旷神怡,林葬天眯了眯眼,望向湖面的点点梅花。不远处的山上就是那【潜阳宫】了,只见山上云雾缭绕,完全望不到山的峰顶,依稀可以看到楼台高阁,那应该就是【潜阳宫】了,不愧是有国师存在的宗门,有了皇帝的支持,找个灵气浓郁的地界还是很轻松的,只不过像这种“独占”就未免有些自私了,林葬天眼中,那些天地间游走的灵气都被山脚下面的阵法所牵制,拘禁在【潜阳宫】的四周,循环往上,雾气腾腾,灵气盎然。这种只独占灵气却丝毫没有“反补”天地的做法,会招来那所谓的天地惩罚,不过很显然,这种天地惩罚都交由罗水国的无辜百姓承受了,可怜那些人还指望着那些所谓的僧人会保佑他们。林葬天手拄在剑柄上,仰头看着【潜阳宫】,他眼神幽幽。

事实上,有些崇高是人所共知的虚伪,这种东西比堕落还要坏。

许清站在梅溪湖边,瞥了眼自己那从小到大一直待的地方——【潜阳宫】。他神色黯然,没想到自那日下山游历后,再次回来,居然是这样的场景。许清颓然坐下,盘膝在湖边的木桥上,双手合十,依旧虔诚念佛。林葬天见他那副模样,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一说,其实佛法在心中,即使爱上某个女人,也是无碍的。只不过这些话,现在还不太适合去说,说了反而会起到负面的效果,让他的佛心蒙上尘埃可就不好了。不过那位,倒是可以说上一说,林葬天看向坐在不远处正在安静修行的赵静直,后者独自盘膝而坐,呼吸吐纳,愈发自然,生生不息了。她双手放在膝上,手心朝上,手指轻扣。她的周身气运比较明显,手腕上的镯子被她蕴养得愈发剔透动人了,仔细地瞧去,镯子也在吸收着她周身的纯粹灵气,看来这个镯子也是一件不俗的法器,可以进阶的那种。

洛梅和莫云符正在搭建营地,后者心惊胆战的,生怕这个性情古怪的漂亮姑娘一个不顺心、不顺意,就一竹剑下去,把自己的宝贝们搅个稀巴烂,这他可受不住啊,所以,莫云符小心翼翼地说道:“梅姐,放那个矩阵的时候可以轻一点吗?万一磕碰到就……有点不太好了。”洛梅眉头一皱,随手将一个精致的矩阵,也就是驱动篝火的法阵,扔到了地上,“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吗?再说了,这矩阵是公孙家的作品,磕坏的可能性不大,不大……”洛梅笑眯眯地说道。莫云符吓得小脸煞白煞白的,紧张得眼泪直打转,哎哟哟,我的姑奶奶啊,这可都是我的心头肉啊,你磕坏了可怎么办啊?我又打不过你,你为啥要欺负我这个老实人呢?莫云符双手颤抖着捧起那个被洛梅随手扔到地上的矩阵,心疼得都快滴出血了。

天可怜见,这位莫云符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是如何的“生不如死”了。

对于这个财迷来说,洛梅或许是最强的“敌人”了吧?

那边。

林葬天小心翼翼地走到赵静直身边,后者专心致志地修炼,完全没有察觉到林葬天已经来到她身边,林葬天蹑手蹑脚的打量了一下赵静直,观察了一下赵静直的灵气运转,无奈地笑了笑,有的时候,不是只有一味地修炼,才能够取得长远的进步啊。

林葬天蹑手蹑脚地查看赵静直的姿态,在洛梅和莫云符的眼里,实在称不上是美观,倒有点像是一个骚扰黄花大闺女的变态。洛梅用胳膊肘顶了顶正处在悲伤中的莫云符,手指指着那边显得“鬼鬼祟祟”的林葬天,嗤鼻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个家伙就喜欢胸大的女人,才相处了几天就按捺不住色心了,啧啧啧~果然男人每一个好东西。你说呢?”洛梅看向莫云符,后者尴尬一笑,虽然他很清楚林葬天不是洛梅说的那样,但是为了避免自己的下一个宝贝“遇害”,莫云符只好昧着良心点了点头。洛梅笑了笑,狠狠地瞪了眼那个色狼,然后继续安置营地,“我们继续吧?”莫云符叹了口气,跟了上去,他现在有点认命了。

让暴风雨来得猛烈些吧,只要有彩虹就行。他暗自想道。

林葬天坐在赵静直身边,看着梅溪湖,温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怎么修炼也无法突破那一层瓶颈,愈发努力,反而觉得离得越远?”赵静直一下子惊醒,看到了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林葬天,虽然疑惑,但是他说的完全正确,自己最近一直都在努力修炼,希望和林葬天他们缩小差距,不想只是躲在他们的羽翼下面,她想要分担一些,承受一些。但是事与愿违,刚开始的时候还卓有成效,但是越到后面,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突破了,直到最近遇到了无法突破的瓶颈,怎么修炼也修炼不上去,这让她在担忧之余,还有些许的烦躁。

她看着林葬天,然后低下了头,点了点头,“嗯。”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林葬天轻声道:“之前事情太多了,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这句话,其实啊,修行这东西,看似是修行,实则却是一个修心的过程,你现在的问题是太过于急于求成,反而心境上出现了问题,其实只要你按照老样子修行,以纯粹的心来修炼你那门功法,即使是最普通的修炼程度,也会取得巨大的进展。”林葬天笑了笑,“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担心,顺其自然就好,顺其自然这个词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反而是一个最有效的词语了。”林葬天突然说了句题外话:“你觉得这片湖怎么样?”赵静直愣了下,然后看向粉红色的湖水,认真地说道:“挺好的,不过……就是总感觉少了点东西。”赵静直将那张雪白的脸枕在手上,望向梅溪湖上的点点粉红,突然笑道:“有梅花啊!”林葬天眯眼笑道:“是啊,有梅花的。”就是少了些本该存在的东西,林葬天的眼神骤然变冷,后面的这句话,他倒是没有说出口来。

许清依旧坐在木桥上,双手合十,默念经文,只是他眉头紧皱,看上去十分痛苦。林葬天走到他身边,笑道:“许兄,怎么说?”许清睁开双眼,双手依旧是合十的姿势,他摇头道:“抱歉了,我果然还是不行。”林葬天轻声道:“没事的,我理解。”许清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子,朝林葬天作揖鞠了一躬,林葬天赶忙扶起,气笑道:“许兄,你这是作甚?!”许清惭愧道:“个中滋味,实在是难熬,我还不够资格。”林葬天轻声道:“风静时听野,山鸣时听鹿。很简单的道理。”许清笑着点了点头,赞叹道:“风静时听野,山鸣时听鹿么?很有诗意的说法。林兄,没想到你也是一位同道中人啊。”许清打趣道。林葬天摆了摆手,摇头笑道:“俗人一个罢了,没什么诗意不诗意的。”许清笑道:“林兄过谦了。”林葬天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只是双手合十,回了一礼。

许清望向【潜阳宫】的方向,叹气道:“为什么人间会有这么多难以度化的苦难呢?”林葬天笑着打趣道:“或许是像许兄这样的得道高僧还是太少,佛法还不够高深吧?”许清笑道:“想来也是没错,哈哈哈……”

其实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并且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说。

比如那句“风静时听野,山鸣时听鹿。”是别人告诉他的。那人还说有机会可以一起喝酒,可是后来只是在坟头喝上了酒,他还记得,那里青草依依。比如以前都是站在土地上的人,后来喝到酒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在下面,一个在上面了。

比如他一个人,就走过了千万种程度的苦楚。

第四十二章 糖人

清晨,阳光洒在【潜阳宫】的青石板上,那位出去游历的大弟子已经一年多没有回来了,所以显得偌大的【潜阳宫】有些冷清,像往日里,总能在早上阳光铺满青石板的时候看到那位名叫“许清”的年轻人站在【潜阳宫】宫门口,他总是随身携带着各种书籍,就那么夹在那白玉腰带上,方便他随时翻阅,他常常说的一句话是:“文字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看的。”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值得去细细琢磨。

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僧人今日起来的有点早,他搬了条凳子,坐在【潜阳宫】的大门口,他脸上有两道长长的疤痕,据说是他曾经在沙场上留下的,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辞官以后,居然选择了削发出家,不过他倒是真的一心向佛,现在已经是【潜阳宫】的副宫主了。他今日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神色悲哀,正襟危坐在门口。因为那天,他亲眼看到一盏灯灭了,而且似乎不会再燃起。

想到这,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大概,只是他还需要再确认一下。他双手紧握,等待那人的一个解释,然后的,就只是按规矩办事了,对于这一点,他丝毫没有动摇的念头,即使是朋友也是如此。

【潜阳宫】主殿内,一个白衣小僧正在打扫灰尘,他抬头看着那殿内的佛像,双手合十,佛唱一声,然后离去。殿内,佛像上的金漆抖动,殿内富丽堂皇,佛像前点着长明的酥油灯,两侧彩幡垂帘,护法神像侍立两旁。大殿的正脊中央饰有宝瓶塔利,光华耀眼。殿内有着四幅书画作品,是那大弟子经常来的地方,四幅书画分别是:“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和“黄河落日圆”。四种不同的境界,在那位大弟子的眼里,会是怎样的光景?小僧走出大殿,那把和他一样高的扫帚“跟”在身旁,他突然有些伤心,有点想念许师兄啊,当然,还有师兄每次回来带的糖人,可好吃了,白衣小僧舔了舔嘴,蹦蹦跳跳的开始继续打扫。

中年僧人就坐在不远处,他看了眼还不知道那件事的小僧,叹了口气,现在【潜阳宫】实际上也没多少真正的“同道中人”了,自从当家人成为罗水国国师以来,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僧人作为自己的一种职业,为了那大富大贵,削发为僧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这是一种好的现象吗?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有些不纯粹,还有些孤单。

络绎不绝的游客,心思不正的僧人,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现象,当年他来到这里,为的其实就是求得一份宁静,沙场上杀了那么多人,有的他是认识的,其实更多的,还是不认识,杀人杀得多了以后,他也会害怕,睡不踏实,只好听从别人的意见来到这里削发为僧,每天吃斋念佛,宁静度日。不过近年来的变化太大,他有些不太习惯。那位宫主自从成为国师了以后,变了很多,让他感到有些陌生,他只想要和以前一样,就那样过着平静的日子,可是实际上,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知道。但是他还是有所期望,希望有一天可以改变一下,即使是改变一点点,也好过什么都不变,一直待在这“臭水沟”里面,待的久了,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适应,就像当初自己适应自己这个僧人的身份一样。不过现在他觉得是时候了,可能就在今天,就在这一年,【潜阳宫】会有所变化的。他相信。

山脚下。

许清站在木桥上,看着平静的梅溪湖,他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叹啥气啊?”林葬天笑道。“林兄。”许清笑了笑。“怎么样?现在想好了吗?”林葬天手搭在栏杆上,转头望向许清。许清看了眼【潜阳宫】的方向,望了好久。才转头说道:“我们走吧。”林葬天点了点头,转身朝洛梅他们招手,“走啦,朋友们。”

“知道啦。”莫云符挥了挥手,赶忙装好自己的宝贝物件,免得让洛梅女侠给弄坏了。他现在还是心疼那个被洛梅随手扔到地上的矩阵。莫云符突然觉得心脏有点痛,唉,不想了不想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赵静直自从和林葬天聊完后,也不强迫自己每天进行高强度的修炼了,就像那个家伙说的一样,顺其自然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反而是最高效的办法。尝试了以后,赵静直发现果然是很有效果,现在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对于那洞窟的传承也愈发理解了。所以这使得她周身的气象愈发“不见月,却见月”的感觉。

几人坐上小舟,驶向对岸。船上,许清有些踌躇,他握了握拳,缓解内心的紧张,不知道作为罪人的自己能否踏进【潜阳宫】?他眼神黯淡,垂下头来。林葬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许清笑了笑,抬起头来,看向【潜阳宫】的方向。洛梅和赵静直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莫云符拿出了几枚钱币,造型像是莲花。他一脸认真地仔细推演,这算是他的一个兴趣爱好了,心里有点底,走起路来也丝毫不慌嘛。

山脚下。游客络绎不绝,往来于山上山下,可这些游客完全没有察觉到那所谓的山上和山下究竟有何区别,只是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一直进行下去罢了。

林葬天一行人走在川流不息的街上,向着【潜阳宫】走去。路上有许多的香客,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来去匆匆,也不歇脚。林葬天将一切都默默地看在眼里,有些感慨。

在路过一处卖糖人的百年铺子的时候,许清去买了两个糖人。林葬天打趣道:“就两个糖人,有些不够吧?”许清温声说道:“给寺里的孩子的,他最爱吃糖人了。”林葬天若有所思,突然也走进了糖人铺子里,排了会儿队,买了五个糖人。

出来以后,林葬天将糖人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递给许清的时候,许清无奈地笑道:“林兄,你可真是个妙人啊。”林葬天拿起糖人,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味道还不错,等会下山的时候得多买点啊。”许清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就这样,一行五人,每人手上都拿着糖人走在登山的路上,游人如织,看着这一伙奇怪的人,侧目而视。成年人当然是觉得这五个人绝对是脑子被什么东西夹坏了,不然的话怎么做出如此孩童般的傻事;而在那些心灵纯净的孩子眼里,那五个人就是“同道中人”啊,所以一路上有不少的孩童想要认识一下这些亲切的人,拉着父母的手蹦蹦跳跳的,指着那正在上山的五个人。而他们的父母呢,自然是早就能猜到的,拉着孩子的手,说你要是现在不好好地跟夫子们学习的话,以后就会变成那五个人一样,孩子满眼都是小星星,笑眯眯地,觉得这样的话其实也挺好的,长大了以后还能做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不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吗?

所以家长的劝说完全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反而在孩子的心里面种下了希望的种子,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真是不晓得这些孩子长大了以后,是否会因为一些必然会到来的事情而改变想法,变成劝说自己孩子不要学那五个人的父母那样,渴望熄灭孩子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

会这样吗?

前面。林葬天听到后面家长的话语后,笑了笑,回过头去给孩子做了个鬼脸,笑道:“学学我们也是可以的哟。”那孩子的父母一下就不乐意了,怒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不懂事?”然后赶紧对自己的孩子劝说道:“不要听这个大哥哥的,回去好好念书,知道了吗?”不得不说,父母真的是厉害,尤其是在情绪转换这方面。孩子点了点头,父母立马安心许多,看也不看那个糟心的年轻人一眼,领着孩子就此下山去了,下山途中,孩子偷偷地将头扭过来,看到了那个冲着自己笑得好看的大哥哥朝自己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孩子灿烂地笑了。

许清微笑道:“林兄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啊。”林葬天摇头笑道:“哪里哪里,只是有些无聊罢了。”洛梅翻了个白眼,“什么赤子之心,分明就是脑子有问题。”赵静直掩嘴偷笑,莫云符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这件事情上,自己还是少插嘴为妙,不然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

林葬天眼睛一亮,赞叹道:“洛女侠真的是一针见血啊,一句话就说到了问题的关键,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洛梅咬牙切齿,伸手就要掐林葬天,林葬天身子一扭,躲过了这一招,绕到许清的左边,“哈哈,再一不再二啊。”洛梅气得跺脚,觉得这个家伙真的是越来越欠揍了。

【潜阳宫】门前,一个白衣小僧远远地就望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立马丢下扫帚,朝那边呼喊道:“许师兄,许师兄!”他又转头喊道:“许师兄回来啦。”很快就有很多僧人闻讯而来,人人眼带笑意。

林葬天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许清,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啊。许兄弟。”许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行吧,不算太受欢迎。”洛梅他们倒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宏伟壮大的建筑,雕栏玉砌,极尽奢华。从石阶往上,就都是白玉石板了,白衣小僧跑到许清的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许师兄,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许清摸了摸小僧的头,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喏。”许清把那两个糖人递给白衣小僧,后者立马接到手里,开心地笑了。

许师兄还记得呢,他没有忘记我啊。

有的时候,两个糖人,就是两串长长的幸福。无可替代,无法忘却。

突然,白衣小僧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男子低下头来,对自己笑道:“你也喜欢吃糖人吗?”小僧愣了一下,然后开心地点点头。这几位应该是师兄的朋友吧?师兄的朋友一定都是大好人了!没错!小僧坚信不疑。

林葬天柔声道:“那真的是太好了。”他看向周围的几人,大笑道:“我们都很喜欢吃糖人呢。”白衣小僧笑嘻嘻地,因为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手上拿着一个糖人,“这个人,一定是一个喜欢吃甜食的人呢。”白衣小僧心道。

许清笑了笑,瞥了眼门口那个孤零零的凳子,握紧了双手。

林葬天察觉到了许清的异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先吃糖再说。”

许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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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七溪坐在一片叶子上面,没错,就是叶子,只不过有些巨大罢了。这片叶子是他在【花海】随手采摘的,惹得那【花海】的岛主有些不太高兴,只是当南宫七溪说自己会给她写一幅字的时候,她就欣然接受了。

真是的,口是心非的女人啊。南宫七溪有些感慨,啧啧道。那只毛笔旋转在他的四周,忽上忽下,一会坠入水底,在地下游曳一番,又从水底冲上来,溅南宫七溪一脸水,一会又冲上云霄,带抹云彩下来。南宫七溪,双手抱胸,盘膝坐在小舟上。

那支笔凑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南宫七溪偏了偏头,无奈道:“知道啦知道啦,快点就快点吧。”语罢,那艘小舟的表面突然“嗡”的一声浮现出一层光环,然后向后一提,朝前迅速驶去。

南宫七溪的身后,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在阳光下显得像是被阳光推着前行的一片绿叶。

这个男人,似乎早就忘记了自己是“书圣”这件事情,他只是随心所欲,偶尔逾逾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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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雪山之巅,一个清冷的白衣女子正在专心修炼,突然,她停了下来,右手捂着心脏的位置,骨节泛白。

她的表情痛苦,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她摇了摇头,咬着嘴唇,眼神复杂。

还是放不下啊……

第四十三章 有些再见迟到了许多的春夏秋冬

世间有情人,往往难以终成眷属。

这句话似乎和“愿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些矛盾,但是,这是事实。也是别人的事实、别人的故事。

据坊间流传,这位姓张的【潜阳宫】副宫主曾经有一位红颜知己,也是那差点和他洞房花烛的女人。两人当年也算是情投意合,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似乎再也没有见过,人们只依稀记得那位女子,姓崔,名莺莺。再后来,张姓男子来到【潜阳宫】修习佛法,慢慢地,其实也不过十年,就已经是【潜阳宫】的副宫主了。而那位女子呢?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人们对于这些雾里看花的事情最是着迷,因为他们总是可以从中找到一些值得琢磨的话题,三言两语,就足足可以高兴上一个下午。人间的乐事,在他们的眼里,居然变得如此简单明了。

看来人类,的确是一种容易开心的生物。

白衣小僧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给初来乍到的林葬天他们介绍【潜阳宫】的一些好玩的事情,比如说那注经堂门前的槐树,有十人合抱般粗细,大小却只有许清师兄那么高,槐树上面密密麻麻的槐叶像是一片片水晶,如果你轻轻地在露出地面的槐树根上面踢上一脚,整个槐树就会摇摇晃晃,,发出木鱼的响声,“咚咚咚…”说来也是有趣。

洛梅犹豫了一下,笑嘻嘻地跑到那棵槐树跟前,抬起右腿作势就要踢去,突然,右腿悬在半空,轻轻地?洛梅想了想,然后轻轻地踢了一下槐树根,只见整棵槐树摇摇晃晃,就像是醉酒的老人,慢慢悠悠的,那棵不高的槐树上面的槐树叶一拍一合,果真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听起来的确是有些像敲木鱼的声响,林葬天笑眯了眼,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棵出乎意料的跃摆槐,没想到这样的地方倒是孕育出了一颗不简单的槐树啊。林葬天点了点头,都是缘分啊。

莫云符摩挲着一片长得有点像是圆形的槐叶,有些爱不释手,世间凡是和钱有关的任何东西,他都挺感兴趣的。他此时正笑嘻嘻地看着手上的那片槐叶,转头向许清问道:“许兄,这片叶子,能摘吗?”说完后,莫云符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许清双手负后,笑道:“自然可以。”莫云符点了点头,“好嘞!”他轻轻地摘下那片有点像钱币的槐叶,悄悄地收进自己的储物袋里。小心翼翼,心花怒放。

赵静直最近修心卓有成效,见到这棵新奇的槐树,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自然的微笑,如一斛清泉,浅浅的、清澈见底的。悄然流淌而出。她揉了揉手腕上绯红色的镯子,有些雀跃。

接着,白衣小僧领着林葬天他们去到了一处院子,里面有口小井,据说曾经拘捕了一条真龙在其中,对于这样的说法,小僧是不太相信的,他笑呵呵地指着那处井口,“你看嘛,这么窄的井口,怎么装得下一条真龙呢?”说着,小僧用两只胳膊在自己的身前比划了一下,许清笑着在白衣小僧的脑袋上面敲打了一下,小僧捂着头“哎呦”一声,跳着跑远了几步,“师兄,你怎么又敲我的头啊,这样会长不高的。”小僧埋怨地看着许清,后者尴尬一笑,还是正色道:“这都是真事儿,别总不相信。”小僧吐了吐舌头,“那你把那条传说中的真龙叫出来让我瞧一瞧啊,不然的话,谁会去相信啊。”许清无奈一笑,“这都是宫里记载的史实,没有一定的依据,哪会有人记录下来,供后人翻阅流传?”白衣小僧做了个鬼脸,“不听不听我不听,师兄就是太古板了,所以才会一直不招女孩子喜欢。”得,这下子算是戳到心尖上面去了,林葬天有些忍俊不禁地看着这两个好似长不大的“僧人”斗嘴,拍了拍许清的肩膀,打趣道:“许兄,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古板呢?”要是古板的话,怎么可能抛弃一切选择男女情爱呢?至于那受女子喜爱呢?可能真的是如此?林葬天拍了拍许清的肩头,一切尽在不言中。许兄弟啊,你还是要多加努力啊。

后来,林葬天问了句白衣小僧的名字,许清笑道:“这个小家伙,嫌自己的名字不太好听,于是就自己擅作主张改成了弘一。”林葬天笑了笑,“那他原本叫什么啊?”许清说道这,觉得确实是情有可原了,因为他原先的名字确实有些“难听”,“他以前叫刘水牛。”许清平静说道。

说完后,许清挠了挠头,“原来的名字确实有点普通了。”林葬天笑道:“他倒是挺会给自己取名字的,弘一?这倒是个好名字。”许清悄悄地凑在林葬天耳边,小声说道:“其实啊,他是翻了一晚上的词典才取到的名字,第二天跑到注经堂,顶着一副“熊猫眼”,大大咧咧地跟师父说自己要改名字,哈哈哈。”许清捂了捂嘴,“当时都快笑死我了,你是没看到当时的场景,你要是当时在场的话,绝对会笑得比我还要大声。”

林葬天挑了挑眉,“真有那么好笑?”许清拍着林葬天的肩膀,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你看我这样子,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开心得不行,当时全堂的僧人都哈哈大笑,震得整个大堂里都嗡嗡作响。那画面简直了。”林葬天笑道:“可惜当时的我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不是当时的我了。”许清挠了挠头,有些听不懂,林葬天看了眼许清,笑道:“你就当是我给你开的一个玩笑,至于以后你能不能后知后觉,开怀大笑,主要看以后的你是否依然坚持着做一些小事了。”许清点了点头,其实他根本没有听懂,他正色道:“看来林兄是真的有心人啊。”林葬天打趣道:“这句话,算是误打误撞地,说到了点子上。”

许清一脸鄙夷,翻了个白眼,拱了拱手,“看来林兄还是喜欢听一些令人心情愉悦的话啊。”林葬天啪的一下拍在许清的肩膀上面,笑道:“好话谁不喜欢听呢。”许清抖了抖肩膀,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

前方,一位中年僧人驻足在主殿门前,面无表情。他穿着一身黑色法袍,脸上有着很长的疤痕,眼神锐利。他就这么看着林葬天一行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许清身上,“师兄呢?”许清低头不言,双手攥紧,身体有些颤抖。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死了。”中年僧人虽然早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自己最疼爱的许清,居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身子有些不稳,让一头雾水的弘一先去宫前继续未完成的打扫,然后缓缓地开口,嗓音沙哑:“死了?是你么?”

许清点了点头,眼眶中泪水在打转。“混账!”中年僧人大喝道,他向前一步,就要替天行道,处理掉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徒。

这时候只见一位年轻人走到许清身前,他一身黑衣,倒也算是和中年僧人相得益彰了,只是腰间悬挂的那个佩剑太过亮眼,一眼看去,就知不俗。年轻男子笑着温声说道:“许清,你这可就不地道了,人是我杀的,怎么能说成是你杀的呢?”许清焦急道:“林兄!不可!”林葬天笑着摇了摇头,向前慢悠悠地走去,“什么可不可的?我一人做事今天就一人当了。”

林葬天一脚踏下,周围空气传来如同春雷般的炸裂响声,剑气冲天,剑意凛人。中年僧人双手换了个姿势,眼睛眯了眯,一手竖在胸前,一只手缓缓向前推去,只见到空中凝聚出一个巨大的“佛掌”,近乎实质,散发着光明的气息,中年僧人嘴角扯了扯,向前推去,瞬间,包括洛梅他们在内,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个僧人,为什么甘愿一直做副宫主?这应该是几人心中共同的疑问,因为这个中年僧人的境界,比那个宫主明显地要高出不少!

地面上一道长长的沟壑,中年僧人额头满是汗珠,林葬天依然站在原地,只是除了脚下的那块地面,其余的部分早已消失不见,月壶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鞘,悬停在林葬天的身前,林葬天脸色惨白,却还是中气十足。他扯了扯嘴角,真是藏得好深啊,“张生是吧?久仰大名了。”林葬天笑了笑。

那位中年僧人倒是有些意外,皱了皱眉头,“你知道我?”林葬天不屑道:“一个辜负人家姑娘的负心人罢了,知道又能如何?”话音刚落,中年僧人突然显得有些狂躁,他怒道:“你懂什么?你个小屁孩又怎么会知道我的痛苦?”中年僧人又继续向前推出一掌,只是声势要比之前弱上不少,林葬天伸手抓住月壶剑,横在胸前,拧转手腕,右脚一踏,崩碎了那块地板,高高地跃起,林葬天脸色平静,眼神冰冷,“我看什么都不懂的,是你才对吧。”

中年僧人双手合十,嘴角动了动,佛家经义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声音震四野,空气轰隆隆作响,“这一招,你看如何?”从中年僧人的身后突然出现了许多的金色“光带”,林葬天眉头皱了皱,换做左手持剑,右手并拢食指和中指,在剑身上轻轻拂过,然后将月壶剑随手抛去,月壶剑骤然掠向那位被金色“光带”包裹着的黑衣僧人,在空中急速停了一下,然后折了几次,在黑衣僧人的四周飞来飞去,速度之快,肉眼难见。黑衣僧人讥笑道:“雕虫小技。”林葬天眯了眯眼睛,嘴角翘起。黑衣僧人的身后,那些弯弯曲曲的金色“光带”迅速冲向那把捉摸不定的月壶剑,很快地,月壶剑像是在空中绊了个跟头,然后就被那些等待多时的金色“光带”缠绕了起来,将月壶剑的两头拖拽着,似乎是想要扯断它。林葬天笑了笑,打得一副好算盘啊!不过,你也未免太过眼高手低了吧?

突然,月壶剑左右翻折了一下,然后向右猛地旋转,剑光乍泄,那些金色的“光带”瞬间就分崩离析了。这个原名为张生的男人,早些年间也曾经是个沙场的万人敌,不过更早的时候,他也是一位心系苍生的读书人,那时的他,风度翩翩,和那个叫崔莺莺的女子一见钟情,并且私定终身。女子是个胆大的,不顾自荐的羞耻,也一定要和男子在一起,因为她觉得如果这次错过的话,估计就是永远的错过了。当时的张生也是那样认为的,只是后来的后来,男子还是辜负了女子,曾有人听闻他称她为“妖孽”,自己需忍耐心中的喜爱,为了完成那位交给自己的任务,只能忍痛割爱,弃女子于不顾了。

再那之后,好像伤心的人,就只有女子了。

故事不长不短,但是痛苦却好像绵延了千里万里。有些事情,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得明白,有些言语,即使自然的说出,在最深的心里面,也还是会难受。

张生皱了皱眉,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男子,怎么会如此的……从容不迫?就好像经历过千次万次的战斗,已经无法泛起他心中的一丝涟漪。他双手合十,手指翻动,换了一个手势,周身的气势立马上涨了一个层次,好像是黑云压城城欲摧,林葬天周围的光线有些扭曲,摇摇欲坠。林葬天面无表情,只是抬起右手示意身后准备抽剑的洛梅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林葬天眯了眯眼,双手交叉,活动了一下,他扯了扯嘴角,“接下来,就要动真格的了。”张生狞笑道:“小子,话可不要说的太大了。”他踏步向前,猛地踩地,高高跃起,左手抱拳,浑身拳意流淌,好似一尊大罗金刚,身后浮现出了面目严肃的神像,气流滚滚,如滚滚长江东逝水,扑向林葬天的身前。

林葬天在空中佁然不动,只是叹了口气,竟然双手合十,顿时金光闪烁,如拨云见日,阳光披在林葬天的身上,映衬得林葬天好似一尊真正的佛,悲天悯人,慈悲人间。

林葬天伸出一掌,金光铺散,中年僧人皱了皱眉头。

一掌一拳,就这样在空中碰撞在了一起,好似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就收回,但是这次碰撞产生的气流,如同天降的雷暴飓风,一圈一圈的朝周围倾泻而去。

洛梅他们躲在林葬天留下的剑鞘旁边,担忧地看着空中那团“乌云”,莫云符手里捏着一枚钱币,默默推演。

注经堂门前的那棵矮小槐树,左右摇晃,依旧响起了敲击木鱼的声音,只是声音略微有些急促了,那个叫作“弘一”的白衣小僧担忧地看着天上那团乌云,双手合十,眼睛紧闭。

【潜阳宫】门前,一位保养有道的美丽女子轻轻地走了进来,她其实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知道他肯不肯见她,她这次来,只是想说一句话,就一句。“你还记得我吗?”问完就走,这是她这次的主要目的,至于其他的,她觉得其实已经无所谓了。时间这东西,最是磨人了。同时也最是伤人了。

她东问问,西瞅瞅,看到了一位面善的白衣小僧,她笑了笑,觉得这个僧人,应该可以帮忙带个路?

大殿前。

林葬天站在张生的面前,那一掌,迟迟没有递出去。

张生身上穿的那身黑色法袍已经消失不见,他面如金纸,眼角渗血,嘴角颤抖,“你……为何不递出那一掌?”林葬天面无表情,低头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张生,这个中年僧人,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了。“有些道理要慢慢讲,有些巴掌,不该由我来给你。”张生低头看着地面,吐了口血,叹了口气,“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啊。”

林葬天看向远方,眯了眯眼,轻声道:“其实还是,只不过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开始慢慢地服老了。”张生摇了摇头,“我也很久不见那朝阳了。”“不,你会见到的。”林葬天退后了几步,把位置让给那个等待多时的女子。

女子的手有些颤抖,林葬天温和地笑了笑,示意女子可以向前几步。女子犹豫了一下,站在张生的面前,那个现在已经是【潜阳宫】副宫主的男人,在见到了那双熟悉的绣花鞋以后,身体颤抖,眼眶通红,他缓缓地抬起头,内心忐忑。

女子哽咽道:“你还记得我吗?”张生眼眶通红,看到了这个有些陌生但是极其熟悉的女子,声音颤抖,“莺莺?”

两人四目相对,只是不复当年初见。

两人眼眶通红,倒是像极了当年的离别。

离别相信也会有再见,只是这次再见,迟到了好多的春夏秋冬……

第四十四章 有些东西就在那

【潜阳宫】门前,游人如织。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潜阳宫】有好多地方不允许去了,所以最近来到【潜阳宫】游玩的游客明显少了许多。白衣小僧在那条宽大的青石板上站着,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扫帚,有些惆怅,不是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吗?为什么我现在这么惆怅呢?难道我已经不再是少年了?不对啊,我还不满十岁啊。白衣小僧叹了口气,垂着头,看着地上的枯枝落叶,将下巴靠在扫帚的柄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人来人往,这个给自己取名为“弘一”的白衣小僧打了个瞌睡,就这么靠在扫帚上睡着了。

睡梦中,朦朦胧胧的,他仿佛看到了许师兄,还有许师兄的师父,也就是自己的师父,他还看到了一位白衣女子,她站在远处,缓缓地舞剑。在不远处,那个张大叔和一位不太熟悉的女子站在一起,他们手挽着手,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幅如此美好的画面,白衣小僧却哭了。

大殿内,佛像森严。林葬天坐在大殿正中,心如止水。洛梅凑近,悄悄地问道:“天天啊,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着急了。”林葬天身子向后仰去,偏了偏头,笑道:“怎么说?”洛梅提了提衣摆,坐了下来,问道:“你不是要去那个中部的【镇灵山】吗?”林葬天点头道:“对啊。”

洛梅将胳膊放在膝盖上,脸枕在手腕上,看着林葬天,“那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你不是说,嗯,要是错过了时间的话,就到不了那个地方了吗?”林葬天看着大殿的顶部,“是啊,不过现在不着急了。”洛梅问道:“为什么啊?”林葬天笑了笑,“还是来得及的。”“哦。”洛梅也看向大殿顶部,思绪飘远。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林葬天和洛梅两人,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顶部,各自想着心事。

梅溪湖。

小船荡悠悠,漾开了一圈圈的过往,当年的两个“天作之合”,如今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张生看着坐在小船另外一边的崔莺莺,眼神复杂,他叹了口气,视线低垂,手指揉搓着,舒展开又合拢。

他最终还是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本应该恨他入骨的女人,声音有些颤抖,“你……恨我吗?”崔莺莺坐在船边扬起头来看着缓缓落下的残阳,她眼神温柔,轻轻地将双手叠放起来,挪了挪位置,看向梅溪湖湖面,背对着这个本名为“张生”的【潜阳宫】副宫主,她缓缓开口道:“恨你吗?这个问题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所以你现在问我恨不恨你,我是没有答案的。”

张生叹了口气,他看着她的背影,视线朦胧,小船在缓缓地向前驶去,而他眼里的她,却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当年,她也是这样看着他。

只不过,现在的二人,多了些坦然。

张生突然伸出右手,并拢双指,将两根手指按在脸上的两道伤疤处,自上而下,在手指和脸部的皮肤之间激起了绚烂的火花。

刺啦作响。

张生将手指收起,有些微微地颤抖,他的脸部已经恢复如初,当初的那两条恐怖的伤疤已经消失不见,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皮肤开始变得坚硬,身躯慢慢地隆起,最后变化成为了一个石人。

原来这个张生,并不是人族。

张生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喊了一下坐在小船另外一边的崔莺莺。崔莺莺缓缓回头,表情似乎并没有张生想象中的那么惊讶,只不过,她的眼眶有点红。

张生见到崔莺莺的反应,心中了然,他叹了口气,双手撑在船上,看向地面,不敢直视崔莺莺的眼神。“你早就知道了?”张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崔莺莺点了点头,“嗯。”她咬着嘴唇,右手抬起又放下。

张生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只是眼泪不自觉地流淌出来,从记事开始,这应该是他第二次哭泣。

第一次是他和她分别。还有的,就是这一次了。

“我真的是很蠢啊,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啊,这……这么多年,我他妈究竟做了些什么啊……”张生表情痛苦,用拳头不断地锤着胸口。崔莺莺眼神温和,拭去眼泪,“是啊,你做了什么呢?”

当年,张生作为石人族,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子,这在石人族内属于大忌,因为石人族内的一些隐秘的传承,所以基本上石人族不允许族人和外族通婚。

可是爱情呢?从来都是不太讲“规矩”的。

张生爱上崔莺莺,一见钟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崔莺莺是大家族的嫡女,当时的两人相遇,一见钟情,互相倾慕。崔氏家族的族长见两人情投意合,也算是答应了这门婚事,只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需要张生去考取功名,只有这样,才会答应将女儿许配给这个不知跟脚的年轻人。崔家作为罗水国的大家族,又是罗水国的文官重臣辈出的大家族,自然不会将女儿许配给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愣头青。

但是作为一个石人族的张生,只是暂时化形为人,并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的教育,怎么考取功名?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传说中的【化升液】,只有用了这个,他的思维才能和人类相似,再配合自己的修为,熟读几本儒家经典,自然是不成问题的,最重要的还是真正地变化为人,和崔莺莺长相厮守。

因为崔莺莺只是一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这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万物都可以修炼,但是也会有人无法修炼的,毕竟天地间的灵气就这么多,无法被那么多的人随意瓜分,所以在这个世界的体系下面,自然会存在所谓的“普通人”和可以修炼的人。

而张生用这个【化升液】,自然是放弃了悠久的生命,选择了人间的短短百年,只为了和崔莺莺长相厮守。

白头偕老,对于一个修道的人来说,似乎有些奢侈。

后来呢,张生最后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罗水国有传说中的【化升液】,可以将种族暂时地改变。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张生怎么会错过呢?所以他就决定去找寻那传说中的【化升液】。

离开时,他有些犹豫,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后悔。

还记得那天,她哭着说自己并不是一定要和得了功名的人婚嫁,想要同张生私奔,态度坚决,情真意切。他自己有难言之隐,所以显得有些无情。

种族的事情,是他自己一个人无法改变的,这种事情,需要将它交给时间。

最后,他只是说让她等他三年。三年后,自己一定会取得功名,回来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去。

那一天,本来晴朗无云的好天气,莫名地乌云密布,开始下起了大雨。在瓢泼的大雨中,他对她说:一定要等我!而她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点头。

谁知道,本来以为三年的分离,慢慢地就变成了十年的不相往来。

后来呢,风言风语传进了女子的耳朵,她有些伤心,但还是每次都在家门口等待着某人。

他呢,有些痛苦,因为他被有心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再后来,他奉命前往【潜阳宫】,为了待在国师身边,随时给皇帝传递情报。他所求的,只是皇帝允诺给他的【化升液】,为了【化升液】,他做了许多错事,有目的的好事。慢慢地,给他修炼成了【潜阳宫】的副宫主。

这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是对于张生来说,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化升液】让他放弃了许多,痛苦了太多。

张生思绪万千,看向那个坐在船头一言不发的崔莺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崔莺莺转过身来,直视着张生的眼睛,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你的眼神……变了许多。”她说道。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崔莺莺说道。“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年。”她惨然笑道。

张生正准备说些什么,崔莺莺已经开口道:“不用说什么对不起,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她顿了顿,“你只是对不起当时相爱的我们。这没什么的,都过去了。”

他怔怔无言,艰难地开口道:“还没有……还没有过去。”她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接着说下去。于是他站起身子,双手合十,浑身开始绽放出金色的光芒,他闭上眼睛,好像突然想通了这些年始终没有想明白的很多事情,于是他笑了。

梅溪湖上。

以小船为中心,方圆百里的花草树木皆长高了一寸,然后这个“小圈”慢慢地扩大,渐渐地扩大到了罗水国的范围,然后就此停止不动。

反补天地这件事情,做得虽然有些晚了,但还好不算是特别晚。

这样就好。

崔莺莺看着这个十年没见的陌生男人,看着他如同当年那样看着她的笑容,她莫名地红了眼睛。

时过境迁,有些东西就放在那里,没有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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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外面。

林葬天和洛梅并肩站立,看着天边仿佛被火燎红的彩霞。

大殿外的白玉板上面,莫云符和赵静直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们相视一眼,有些惊讶。

正在扫地的白衣小僧“弘一”突然将手上的扫帚扔到一旁,开始疯了一样地朝着山下跑去,眼泪夺眶而出。这引得正在向上走去的游客们的侧目而视,他们有些奇怪,往日里那个看起来呆呆的僧人“弘一”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唯有一个拿着糖人的年幼孩童,突然停在了原地,看着朝山下奔跑的白衣小僧。

他也抹了把眼泪。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第四十五章 粉红骷髅

罗水国皇宫。

一个身穿龙袍的老头猛然坐起,身体颤抖,难以置信地说道:“完了……完了。”他摇晃着头,有些魔怔,不停地喃喃自语。身边的一位衣着古怪的年轻女子,扭着腰肢,有意无意地挤出自己身子上最为骄傲的部分,她娇声道:“陛下啊,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将手搭在那位看起来失魂落魄的皇帝手腕上,身躯紧紧地贴在皇帝身侧,眼神波光粼粼,无言却也柔声似水。那位身穿龙袍的老人双眼黯淡无光,颓然坐在皇位上,他看着大殿的外面,有些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突然,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蒙面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老皇帝的身旁,他单膝跪地,汇报道:“陛下,不好了!那【潜阳宫】的灵气大阵突然……”

老皇帝身子向后仰去,靠在帝座上,头上的皇冠有些倾斜。他叹了口气,看来事情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了,他无力地摆了摆手,看着大殿的上方,“行了,你下去吧。”

“是!”蒙面人悄然退下。

怎么办啊?当初将那人招入宫中,就是看中了他是石人族的这一点,想要用那传说中的【化升液】来牵制他,让他为自己办事,这么多年来,一直算是一笔比较划算的“买卖”。可是怎么……怎么事到如今事情却变成了这样呢?难道他不想要那个他心心念念多年的【化升液】了吗?

到底是为什么啊?老皇帝想不通。

那个衣着古怪的女子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掩嘴惊呼道:“陛下,难道是那【潜阳宫】出事了?”她眼神飘忽不定,若是这样的话,那当初自己建议陛下要多加利用那个石人族的男人,是不是起到了相反的效果?一想到这,她的身子就有些发软。

她跪坐在皇位旁边,将头枕在老皇帝的腿上,娇声娇气道:“陛下,您说是不是因为我才出的乱子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那我也活不成了啊。”说罢,便身体颤抖,不住地哭泣起来,她掩着嘴,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一块绣帕,在脸上“指指点点”。

这种功夫,练得久了,拿出手来也算是信手拈来了。作为皇帝身边最宠爱的妃子,这点基本素养还是有的。

老皇帝眯了眯眼睛,眼神温柔,手掌抚在女子的头上,安慰道:“不怪你不怪你,这跟你有啥关系啊,要说有关系的,也是那当初答应下来的朝堂大臣们错,这可不是因为爱妃啊。”老皇帝心疼地看着自己这位陪伴在身边十余年却一点也不见衰老的女人,目光向下移去,看向了那光滑的曲线,和那浑圆的臀部。

突然,老皇帝将女子一把揽起,抱在怀里,那两双大手在女子的身上转来转去,画面十分“荒唐”。女子在皇帝怀里欲拒还迎,故作羞涩地模样,老皇帝咧嘴大笑,就是因为她这样,自己才会这么喜欢她啊。猛地将头埋向温柔乡,一阵摆弄。

女子喘气连连,紧咬嘴唇,娇声道:“陛下,待会还要上早朝呢,这……这样多不好。”

老皇帝闷声道:“不上了,人生不过百年,及时行乐才对嘛,那些繁重的事情,就交给那些大臣们自己去解决吧。”

女子看向远方,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只是眼神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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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溪湖。

一个白衣僧人脚步踏空而上,步步高升。

再走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他终于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可他的眼睛居然是一片灰色,唯有中间有一点金色。他散去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用来维持人身的【化升液】的那一小部分【金蕊】,彻底放弃了真正变为人族的机会。

相反的,他并没有太多的遗憾,反而更多的是一份发自心底的坦然。

他先是看了一眼站在船上的崔莺莺,对着她笑了笑。

现在的自己,笑起来一定很难看吧?想到这,张生笑了。他在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答案。

所以,没关系的。

他微笑着看向自己潜伏多年的【潜阳宫】,看向那巍峨的高山,那些亭台楼阁,那些年轻的僧人,那些可能以后没有多少机会可以见到的槐树、花草……

他又将视线看向这座城镇,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生生死死,喜怒哀乐……人间平凡的种种。

以前,是自己不够珍惜。现在走马观花地看来,还是挺好看的。

他叹了口气,然后微笑着对着这座小镇说了句:“对不起”

梅溪湖边的小桥上,一位从山上跑到山下的年轻小僧,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以后,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不由自主地大声哭喊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他跪坐在桥上,满脸泪水。

空中,张生此时已经浑身都是金色的光芒,丝丝缕缕的金色灵气不断飘散溢出。只是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不断往外面漏水的破水袋,由于之前装了太多水,导致现在一朝有孔,便成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他看向小僧弘一,道:“弘一啊,以后的【潜阳宫】可能就交给你啦,师父我,先走一步喽。”

弘一不停地摇着头,“不要,我不要,师父你回来,弘一还小呢,弘一……弘一会想师父的啊!”

张生眼眶中泪水打转,金雾蒙蒙,“记得好好照顾你师兄啊。”

然后他看向那个已经泪眼朦胧的女子,柔声道:“我真的让你等了很久啊……”崔莺莺揉了揉鼻子,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好活着不好吗?”

张生洒然笑道:“我这个样子,恐怕自从我决定来到【潜阳宫】时就已经注定了吧?”他看着天边,石手臂缓缓碎裂,掉落在空中,然后瞬间消散。他收回视线,“我这一生,做了许多错事坏事,实在是错过了很多,现在后悔也晚了。也怪我,被人利用了这么多年,居然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被人下了套。”张生摇了摇头,身体缓缓碎裂。他看着崔莺莺,这个一生中唯一一次,也是最正确的选择。——爱上她。

可是白头偕老,真的很难啊。

张生掩面朝天,无声哭泣。他的身躯渐渐地散落消失,化为天地的一部分。

崔莺莺目光无神,怔怔地站在船上,看着他消失地方,泣不成声。

梅溪湖边上。

林葬天一行人在此停步不前。洛梅眼眶红肿,她颤声道:“这……才见面多久啊?两个人就这么……”她突然捂上嘴,说不下去了。

莫云符手上攥着一枚钱币,看着这幅场景,有些难过。虽然他早已经料到了这件事情的大概,但是天机不可泄露,这是师门的规矩,他也不好透露给林葬天他们,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他收起钱币,轻轻地揉搓着双手。

赵静直和洛梅一样,都哭得眼眶红肿,她吸了吸鼻子,手攥着衣裙。

这不是爱情应该有的结局啊,书上的结局不都是皆大欢喜的吗?她不太相信,因为她觉得肯定会有转机的。

林葬天走到白衣小僧“弘一”的身旁,蹲下身子,帮弘一擦着眼泪,他轻声说道:“你师父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弘一揉着眼睛,点了点头。

“那应该如何去做,你现在知道吗?”林葬天问道。

弘一看着林葬天,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林葬天微笑着摸了摸白衣小僧的头,缓缓地擦拭着他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的小水珠。“没事的,有你师兄呢,让他想办法。”不远处,许清双手合十,神色悲切。

林葬天看向空中,阳光挥洒而下,不偏不倚地刚好落在湖面上的那艘小船上。崔莺莺笑了笑,看着他停留过的地方,视线朦胧。

既然你将自己献给了这片天地,那么空气是你,阳光是你,世间的万物,都是你了。我既然呼吸着这片天地的空气,感受着这片天地的阳光雨露,那么我随时都能感受到的,就都是你啊。她想道。

女子笑了,也哭了。

“你在吗?”

没人回答。

林葬天收回视线,看向平静的梅溪湖面,皱了皱眉头。世上哪里会有那传说中的【化升液】?就算真的会有,也绝对不会是真的,因为真正的【化升液】的配方早已经在三千年以前彻底地消失不见了。林葬天亲眼所见,当时的那位【化升液】的制作者,由于不堪道德伦理上的困扰,彻底地发了疯,将那些珍贵的草药配方全部丢失毁掉了。所以,世上不会再有【化升液】了。

想到这,林葬天皱了皱眉头,联系了一下张生的任务,瞬间便想通了,是那罗水国利用了张生啊。他被人欺骗了十年之久,直到最后决定将自己犯下的罪孽全部偿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那一直以来服用的【化升液】早已经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埋下了祸根,根深蒂固。当拽起一边的时候,就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后果了。

林葬天皱了皱眉头,仔细地又想了想,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能够做出假冒的【化升液】的人,为什么会在罗水国这个小国家?为什么会盯上【潜阳宫】?

市井之间,那些滴滴点点,细细想来,皆有迹可循。

林葬天站起身子,走到桥头,衣衫猎猎作响,他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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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水国大殿内。

皇帝和那个身段极好的妃子还在进行着那荒诞不经的“活动”。原来女子穿着的奇怪装束的作用在这里啊,只见女子在老皇帝的身上婉转低吟,时不时地变个花样挑弄老皇帝。大殿内,歌声连连,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在空荡无人的大殿内回响着。

大殿外,臣子们忧心不已,但还是双手一摊,神色悲慨。似乎早已习惯了,大多数的臣子还是默默地退下,心知肚明。

这个罗水国,已经从根子上坏掉了,所以任凭那些有心有力地大臣们修修补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世间,大殿内的声音渐渐地平息了。

皇帝瘫软地坐在皇位上,睡着了。那位衣着奇怪的女子早已褪去了全部衣裳,赤裸裸地站在老皇帝旁边,她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她瞥了眼坐在皇位上的老皇帝,有些厌恶。她冷哼一声,然后慢慢地向着后面走去。

她的脸突然间迅速衰老,面皮耷拉下来,瞬间就变成了一副老妇人的模样,她皱了皱眉头,伸出右手在下颚处一抹,然后一提,脸上的那副脸皮被整张撕扯下来,脖颈上面,只有一个粉红色的骷髅。

“每天都得换一个,真的好麻烦。”她有些烦躁。转眼间,她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了一张和先前一模一样的面皮,或者说是人皮才对。她将其套在那个粉红骷髅头上面,拍了拍,眼珠子转了转,嘴巴张了张,然后就恢复了先前的那副样子,似乎还要更年轻一些?

突然,那个之前出现过的蒙面人悄然出现在女人的身旁,她声音冰冷道:“事情究竟怎么样了?”

“计划失败了。”蒙面人颤声道,比起皇帝,他更害怕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没事儿,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好戏要上演了。”女子笑了笑,在身前横抹了两下。

黑衣蒙面人心中了然,“明白了。”悄然撤退。

女子随后脱下身上的那身人皮,又披上了一身新的。她突然笑道:“敢坏我好事,我看你是找死了?”

看来大殿外,才是罗水国。

只是现在的罗水国,似乎比以前更加寒冷了些。

罗水国,真的是落到了水底啊。

压压沉沉,密不透风。

人间荒凉景。

第四十六章 想给天空挠个痒

梅溪湖边。

林葬天安抚好了弘一,让许清陪在他的身边。现在最关键的,还是那个始终站在小船上的崔莺莺,她实在是……看起来很伤心。就像是被风折断翅膀的花朵,左偏右倚,由不得自己。

即使是在湖中的小船上,四周也皆是风暴肆虐啊。

林葬天轻轻地跃在湖面上,稳当地站在梅溪湖上。

湖面上有些许的梅花,沾了水以后变得有些皱了,弯曲地躲在了湖底,默默无闻。偶尔有小鱼游到水面,见到无人垂钓,似乎也是觉得无聊,便一直将脑袋露出湖面,吐着泡。

怎么没人来此钓鱼吃肉啊?难道是我不好吃?还是人们现在不爱吃鱼了?

林葬天缓缓走在梅溪湖面上,看向那个失魂落魄的女子,他表情凝重,有些担心这个崔莺莺的心境。因为此时在林葬天的眼里,崔莺莺的心境就像是修缮多次的琉璃房屋,早已经经不起敲打了,这次的事件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地崩山摧,琉璃房屋能否经得起这次的风波屹立不倒,是件难事。所以林葬天现在最主要想做的事情,就是让她不要放弃生活,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情”之一字,最是难解。

崔莺莺无声哭泣,蹲下身子,双臂环抱着膝盖,将头埋在里面,身体颤抖。

如今自己,真的是孤生一人了。

等待的人好不容易遇见,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就已经阴阳两隔了。她想了很多的理由来开导自己,让自己不那么悲伤,但还是很伤心,感觉本来跳动的心脏,如今竟是听不见它的声音了。

母亲去世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自我开导,可是往后的几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在梦中惊醒,梦见自己的母亲就和往常一样坐在那个摇椅上面,静静地看着书,看到自己回家后,就笑逐颜开了。

那个微笑,她记得很清楚,也记了很多年。

每当她站在大宅门口等待那个心上人的时候,母亲总是会走到自己身边,陪自己聊会天,说自己要是当初不向那个小子提那个要求就好了,如今姑娘也成了“老姑娘”了,以前来提亲的男人也渐渐没有了,要是自己当初一口答应下来,而不是考虑那么多什么家族啊,出身的,或许现在的光景,会大有不同吧?说不定自己早已经做了奶奶也说不定呢?一想到这,母亲就会微笑着,眼神温暖,似乎是看见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场景。

她则应和道:对啊,不过没事的,他答应过我的,我觉得可能再过几年就好了,他会回来的。母亲则是轻轻地敲一下自己的脑袋,气笑道:你这个傻姑娘,到底是随了谁的性子啊?

当然是随了母亲您啊,没有您,怎么会有我这么好的女儿呢?她笑着依靠在母亲的臂弯里,就像儿时一样。

母亲则轻轻地给自己扇着扇子,叹气道:傻孩子。

后来,又过了几年。母亲对那个男人是彻底没了期许,尤其是听到了人们的流言蜚语,就更加伤心难过了,我的女儿听到这些,该多么伤心啊。

每次看到那个傻女儿还在痴痴地等在大宅门口,她便摇头叹息。

冬天大雪纷飞的时候,母亲会撑着一把伞走到自己身边,为自己遮挡老天爷落下的鹅毛雪,轻轻拍去落在自己肩头的雪,责怪道:傻姑娘,出来也不穿厚点,见着下雪了,也不知道回屋去拿个暖炉,这大冷天的,生病了怎么办?

她笑着躲在母亲的怀里,撒娇道:我怕我回屋就不小心错过他了嘛,这么多年过去了,万一他忘记了咱们家门的样子该怎么办呀?再说了,我知道母亲肯定会来的,所以就不麻烦回去那暖炉啦。

母亲无奈笑着,放下手上提着的暖炉,搁放在偏向女儿的地方,陪着女儿看着大雪纷飞的街道,因为没多少人走,所以雪积得很厚。

暖炉附近的雪化了,露出了湿润的泥土和杂草。

春天啊,什么时候来呀?她眨了眨眼睛。

记得那天,天气不太好,心情也不太好。因为下了很大的雨。

她和往常一样,就那样待在门口,只是有些奇怪,母亲今天没有来。

后来,母亲走了。还好,临走前自己就陪在她的身边,但是这并没有让她觉得稍微安心一点。那天,她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似乎是想要拖住母亲离开的脚步。

从小牵到大的手,粗糙了许多,掌心的纹路密密麻麻,看来是操了很多的心啊。她将脸贴在母亲的掌心上,眼泪不住地流下。我还想……让您再摸摸女儿的脸啊……

再后来,她就和现在一样,独自一人哭泣着,想要把自己揉成一个小圆,然后缩成一个小点,给一些难以忘记的伤心画上句号。

可是啊,有些伤心难过压抑在心里久了,就会愈发得沉重。她不常让自己想起,于是她觉得自己会慢慢淡忘掉那些悲伤,没想到的是,自己一直在往下坠落,就这样坠落了好多年。

她四岁的时候有两个亲人,一个父亲,一个母亲。后来父亲离开了,就只剩下母亲了。在遇到张生之前,她只有母亲一个亲人。遇到张生以后,她多了一个。母亲走后,她以为自己还有一个亲人。

可是现在,她只有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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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走到小船附近,沉默了许久,还是抽出了月壶剑,剑尖朝下,“蜻蜓点水”般轻轻地碰了一下水面。水面上瞬间浮现出一个蓝色的光点,然后光点骤然远去,绕着小船旋转了一周,于是小船的周围便出现了一个光圈。林葬天并拢两指,轻轻朝后一点,然后小船猛然倒退回梅溪湖岸边,卷起了高高的水浪,也暂时卷起了崔莺莺的悲伤情绪。她猛然抬起头,眼眶红肿,眼睛布满红色血丝。卷起的浪花变成了一场小雨,洒在崔莺莺的身上,滴滴答答。她怔怔无言。

许清赶忙跳到小船上,右手一挥,从小船上升起了一扇高高的金色大门,挡住了那些水花。他埋怨地看着林葬天,觉得这位林兄做事实在是太粗暴了些。后者双手一摊,缩了缩脖子,表示自己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许清无奈扶额,真是头痛。

林葬天御剑返回岸边,遭到了洛梅他们的白眼,洛梅更是狠狠地踩了林葬天一脚,瞪了他一眼。人家都这么伤心了,你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真的是个只会修炼的傻子。赵静直埋怨地看着林葬天,觉得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崩塌了,看来男人真的是坏东西,看来父亲说的没有错。只是这话从父亲嘴里面说出来有些奇怪诶。

莫云符待在弘一身边,用自己收藏的钱币想方设法地逗他开心,可是弘一一直都沉默不语,他就有些头痛了,难道现在的孩子都不喜欢钱吗?这些可爱的小钱币长得多好看啊,为啥他就没有丝毫波动呢?

看来是时代变了啊,莫云符摸着下巴的胡茬,琢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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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潜阳宫】。

草长莺飞,青山绿水。暖阳。崭新的人间。

眼里的山花烂漫,皆是美好眷恋的人间。

这一天,许清代替弘一,接替了宫主的位置。他没有什么心情安顿事情,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一下相关事宜。宫里的僧人虽然觉得事发突然,但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各自去做事了,平时如何,现在就是如何,不算太过复杂。

不得不说,前任宫主做得是真的不错。教化人,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即使是敌人,林葬天也不得不说,他确实做得很好。

寻常的细微之处,往往是大千世界的缩影,无限往往收藏于有限之中。

崔莺莺今天穿了一身粗布麻衣,洗得干净,显得白净。她眼神温柔,比起几天前,表情平静许多。

风致楚楚,自甘寂寞。说得好像就是她吧?

林葬天走向崔莺莺,后者微微点头,说道:“林公子,我觉得现在自己好多了。”

林葬天笑了笑,看来她是猜到自己想要问什么了,他缓缓走在崔莺莺身边,双手负后,笑道:“真的好多了?”后者点点头,有些犹豫,她开口道:“我决定留在这个地方了。”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还是想看看他待过这么多年的地方。”她突然笑了,有些灿烂。

林葬天笑道:“挺好的。”他望向那缓缓升起的太阳,眯起眼,沉声道:“张生的事,我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有些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崔莺莺揉了揉手,说道:“麻烦你了。”林葬天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就算是没人要求自己,自己也是会去做的。

罗水国,一个圣杜蒂斯的藩属国,在地图上那么一个小点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社会风气?怎么会有【潜阳宫】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存在?这一切,都有些不太合乎规矩。林葬天皱了皱眉,事情并没这么简单。

他转眼望去,洛梅正叫自己去吃早饭呢,他笑了笑,叫上崔莺莺,一同去吃早饭。

在干大事之前,饿着肚子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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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谷】。

爱丽丝今天换上了一身正装,白色的衣裙和金色的花纹相得益彰,映衬得她愈发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冰肌玉骨的。她将头上的绿色植物编织成的皇冠摘下,提在手上,百无聊赖地走着,她嘟着嘴,气鼓鼓的。今天她又去应付那帮族里的长老们了,让他们看看自己如今的修炼情况,然后听着那帮人的一连串的溜须拍马。

夸人都不带重样的,也是很厉害了。

她现在经常就要回族里一趟,其实她心知肚明,族里的人让她回去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一件事情而已,那就是联姻的事情。一想到这,她就有些惆怅,这事可怎么办呢?她忧心忡忡地走着,身后的那些小精灵担忧不已,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公主怎么啦?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一个绿色的草精灵问道。

“不知道诶,难道是肚子饿了?”另一个红色的火精灵答道。

“什么啊,你就知道吃!”

“吃东西难道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吗?公主这么伤心,一定是没吃饱肚子。”

“……”

“公主难道是不想和那个皇子联姻吗?”终于,一个小精灵问到了点子上。

“嗯?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的,每次公主回来,好像都是因为这件事情心情才变差的。”

“那该怎么办呢?”

“先吃饱饭再想吧?”

……

爱丽丝突然想到了那个当初给自己许下承诺的家伙,于是她抬头望向天空,她踮了踮脚,将手放在头上,想要看得更远一些。

看不到啊……他什么时候来呢?

爱丽丝仰面倒去,躺在厚厚的草地上,身旁的精灵围绕着她旋转着,想要逗她开心,贴在她的身边飞来飞去。她将双手放在脑后,看着蓝蓝的天空,这么大的天空,应该足够装下自己的烦恼了吧?

偶尔有几朵云缓缓飘过,她突然笑了,突发奇想:真想给天空挠个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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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遗弃的原始森林里,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子健步如飞,她偶尔行走,偶尔蹦蹦跳跳,像极了飞舞的蝴蝶。她有个好听的名字,是一个叫林葬天的人给她取的,——“灵儿”。她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然后向着另外一边跑去。不远处,一个狼窝里面,一个人类的孩子正在和狼一样吃着生肉,她眼神狠厉,看到灵儿来了以后,先是向后退了一步,然后露出一副洁白的牙齿,有两颗牙齿,有些尖锐。

她看着这个陌生人,有些戒备,嘴里叼着肉,四肢在地面上灵活地爬行着,她后肢微微蜷缩,前臂后张,随时准备发力,攻击这个人。突然,她有些疑惑,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那个漂亮的人类女子。因为那个女子突然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对着自己微笑道:“来,别怕啊,我带你回家。”

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已经忘记了如何说话的她,焦急地看向周围的狼,向后退去,躲在了它们身后。

灵儿看到这个孩子这个样子,有些心疼,她有些不知所措,如果真的将她带回人类的世界,她能够适应吗?她摇了摇头,觉得还是让她待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她在这里,知道如何去生活。师父曾经给她讲过类似的事情,有好心人将这样的孩子带回去以后,没过多久,那个带回去的孩子就死了。

她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她又不忍心看着这个孩子就这样一直和狼群生活在一起,所以她实在是有些困扰,要是林葬天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突然,她一拍脑袋,笑了笑,然后从衣袖里面拿出来一粒珍贵的丹药,双指微微弯曲,轻轻地弹进那个孩子的嘴里,然后她吐了吐舌头,跑路了。那个孩子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进了自己的嘴里,她砸吧砸吧嘴,有点甜甜的,她笑了。

灵儿在山林间轻灵地走着,她笑嘻嘻的,他说过,万物皆可修行,或许和狼群生活在一起也是一个不算太坏的选择吧?

那颗丹药,会慢慢地疏通她的经脉,至于能不能修行,就看她的运气了。就算不能修行的话,那个丹药也至少可以让她的寿命多出百年,且不会受到病魔侵扰,恢复能力也会大大提高。想来,她以后会免去很多烦恼的事情。

总之,灵儿就是送了个大机缘给她。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孩子开心就好。

灵儿笑了笑,这事办的,没毛病!

绿色的森林里,一个白色的“大蝴蝶”正在翩翩起舞。自由而无畏。

空气清新,阳光灿烂,是个好天气!

她很开心,就是有些想念那个曾经陪她看星星的人。

好想他啊,怎么办呀?

第四十七章 花开花又落

幽静的山谷中。

翠绿的藤蔓、清冽的泉水、闲逛的花朵。

一位带有天然媚态的女子正翘起右腿,搭在左腿上。她眼睛似合非合,轻轻地眨着。她向后仰去,靠在用【洛神蔓】编织成的椅子上面,将左臂搭放在躺椅的扶手上,撑着下巴。

她有些困了,但是得等到那个宝贝徒儿回来才行,不然的话,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她晃了晃脑袋,右手摸了摸肚子,吐了吐舌头,有些难为情。那些好看的女子,都是匀称纤细的身材,肥瘦均匀,就像是那上好的烤肉,若是放在火上烤的话,就会滋滋作响,香味十足。

想到这里,她舔了舔嘴唇,突然有些想吃烤肉了啊。她突然笑眯了眼,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带着那个小妮子来这里简直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了。瞧瞧这地界儿,依山傍水的,这得有不少的野味了吧?她摸了摸嘴角的口水,决定晚上和徒弟一起来个烧烤。生活如此多娇!

想着想着,这位美丽女子的头突然向下一坠,然后猛然惊醒。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胸脯,吓死了吓死了,以后可不敢再这样了。她视线往下,皱了皱极好看的眉毛,突然有些惆怅。

唉,中午吃得太饱,现在好想睡觉啊……

突然,她开心起来,不远处,一个小小的黑点渐渐地放大,一个如仙子般的女子大袖飘摇,朝着她飞奔而来。她满头是汗,却笑容灿烂。在这个师父的眼里,她的这个关门弟子就好像是一盏明灯。闪闪发光,温暖而明亮。

灵儿跑到女子身前,由于跑得太快,差点撞到女子,她双手使劲挥舞,踮起脚尖,重心朝后,然后缓缓站稳。她有些羞赧,捂着脸,偷偷看着师父,眨着那双好像会说话的眼睛,可怜兮兮。

那个坐在藤椅上的女子笑道:“我又不会怪你,你羞啥?”她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灵儿的脑门,嫣然一笑,“师父要睡觉啦,今天晚上吃烧烤哟!”

灵儿笑眯眯的,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后急忙拉着女子的手,“师父,您先别睡嘛~灵儿有事要跟师父说呢。”女子无奈停步,笑道:“啥事啊?师父等你那么久,现在好困呢。”说着,女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过了一会儿。

女子笑眯眯地看着这个有些忐忑的小姑娘,点头道:“其实你做得也很不错了。”灵儿顿时笑逐颜开,蹦蹦跳跳,有些喜悦。不过她突然想到一事,欲言又止。女子笑道:“知道啦知道啦,回头师父回去看一看那个狼孩的情况的,若真的可以修炼,就循循善诱,这一套东西,我比你熊师伯要熟悉多了。”

她看到灵儿那有些怀疑的眼神,有些心虚,伸出两根手指,中间空出一些空隙,说道:“好吧,我也就比他差这么一丢丢。”灵儿笑眯眯的,她就喜欢这样的师父,既不古板,相反还能和自己像朋友一样相处。

她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师父了,天底下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师父啊?于是她给了师父一个大大的拥抱,后者有些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差点没站稳,她笑道:“你这妮子说实话,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灵儿嘟了嘟嘴,气鼓鼓道:“才没有呢。”

“好吧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好了。”女子哈哈笑道。

好嘛,以退为进!

灵儿顿时不知道该回什么,她转了转眼睛,突然笑道:“那晚上的烧烤就我一个人吃了吧?”

女子赶忙改口,“不,师父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肉,补一补身子,我最近觉得我那个境界好像有些松动,所以今晚的烧烤,你作为徒儿的得好好孝敬你师父,多给你师父烤些肉,等到时候你出门游历,别人问起你师父是谁,你一提你师父我的名字,别人立马退避三舍,唯恐避之不及,这样你脸上多有面子啊。”

也亏得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她的境界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松动过了,但是外面提起她的名字来的时候所起到的效果,绝对要远远地超过那简单的“退避三舍”四个字。

“白女”的这个称号,可不是简单的去几趟【极地】就能够轻松得到的啊。

女子小心翼翼地拉着徒儿的衣袖,灵儿扭过头,不看她,实则她一直在忍住笑,嘴角微微颤抖。

女子也是没有办法,因为她,不会做饭啊……还记得唯一的那次做饭,差点烧了那熊师伯豢养灵兽的【万兽山】,为此事,平时一直和蔼可亲的熊师伯难得大动肝火,和师父吵了一架,从此以后再也不许师父去他的地盘玩耍,师父也自知理亏,后来偷偷地跑到熊师伯那里给他灌了几坛好酒,两人才得以一释前嫌,不过这【万兽山】还是不让师父去。为此,师父伤心了好几天,按师父的话来说就是:“那些小动物那么可爱,见不到可爱的我,它们会变得不可爱的。那样的话,就太可惜了。”

对于此,灵儿也是十分的无奈,因为就连她也无法知道自己的师父每天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也不妨碍她还是那么喜欢师父,因为和师父待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很开心。

这个一身白衣的女子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笑道:“师父先去睡觉啦,烧烤好了叫我哦!”

“嗯。”灵儿轻声答道。

女子突然抱住灵儿,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师父就知道你最好啦。”于是她美滋滋地跑去睡觉了。

灵儿站在原地,擦了擦脸颊,道:“师父,你的口水!”见到那个大大咧咧的师父背对着自己摆了摆手,似乎在说这有啥大不了的?灵儿开心地笑了。

有些美,多少需要包含一些偶然。

这样才自然。

————————————

【潜阳宫】。

林葬天和洛梅他们正在吃早餐,洛梅吃得没滋没味的,这寺里的斋饭,实在是过于清淡了,也不知道那么多的香钱用在了哪里?林葬天见到洛梅拿着筷子,迟迟不下筷子,笑道:“你要是不吃的话,可以给我。”

洛梅闻言,眼睛一亮,嘴巴长大。心道:看不出来啊,这林葬天堂堂一个林家的大公子,居然喜欢吃斋饭?她偏了偏头,问道:“天天,你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林家的大少爷?”

林葬天摇摇头,继续吃着斋饭,问道:“谁说林家大少爷不能吃斋饭了?”

洛梅想了想,说道:“我感觉你们这些大家族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没想到这常人都觉得难吃的斋饭你居然能吃得津津有味的,这也实在是太奇怪了些,难道是你在那【剑冢】待久了?”

林葬天不理会她,继续吃饭。

不回答才是最好的回答。

洛梅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每次都这样,真是么的意思。

许清轻轻地碰了一下林葬天,问道:“林兄难道是那西北林家的公子?”林葬天点点头,许清于是心中了然,他由衷赞叹道:“怪不得我见林兄你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之辈,没想到你是林家的公子啊?”……

许清突然看到饭桌上洛梅等人冲自己投来了鄙夷的眼神,他尴尬地笑了笑,不再拍马屁。

继续吃饭吧。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饭后。

林葬天一行人准备出发,同行的人,还有一个许清。许清本来是想要留在【潜阳宫】安顿事务的,后来林葬天找到他,对他说:“有些东西,得你自己去亲自看一看,看完了以后,或许你会知道该如何去做。”许清一知半解,还是有些犹豫。好在崔莺莺善解人意,主动提出这里交给她就可以了,她在这里等着林葬天他们的好消息。

当时林葬天对崔莺莺说了一句话,让她那毫无生气的眼睛顿时有了光亮,他说的是:张生的灵魂还在,你要是想见到他的话,或许还有机会。崔莺莺抓住林葬天的衣袖,激动地说道:“真的吗?林公子,我真的还能再见到他吗?”林葬天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就在这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崔莺莺点点头,看向天空,由衷地开心。

许清悄悄地在林葬天耳边低语:“林兄,你真的有把握吗?”林葬天平静道:“我是不会轻易给别人无畏的希望的。”

许清舒了口气,放心了。对于这个崔莺莺,他实在是不想再让她再受到伤害了,她实在是太苦了,孤身一人来到【潜阳宫】,刚和等待多年的人相见,就已经……

林葬天一行告别了崔莺莺他们,临走前,林葬天对着那个白衣小僧弘一笑道:“下次来的时候,会给你多带些糖人的。”弘一笑着点头。

洛梅他们都有些喜欢这个可爱的白衣小僧,洛梅捏着白衣小僧的脸蛋,笑嘻嘻道:“小屁孩儿,记得好好修习啊,若是不听崔姐姐的话,看我不揍你。”洛梅挥了挥拳头,龇牙咧嘴的。弘一缩了缩头,怕女人这事儿,看来是一脉相承的。

莫云符难得有些大方,送了弘一一枚三角形的钱币,他其实有些肉疼,但还是故作大方地说道:“这东西你就收下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戴在身边,可以免去一些邪魅鬼怪的侵扰。”小僧点点头,收下了钱币,说了句谢谢。莫云符笑着摸了摸弘一的头,“好孩子。”

弘一心里有些难受,为啥这些大人总是喜欢摸自己的头呢?怪痒的。

赵静直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也没啥可以给他的,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将手上的绯红色玉镯拿了下来,交给弘一。她笑道:“这个镯子你拿着,若是日后遇见危险和无法对付的敌人的时候,可以将它扔在地上,保你周全。”她笑着摸了摸弘一的头,后者双手合十,道了句谢谢。

弘一其实有些开心,对于好看的女子摸他的头,他倒是不拒绝。

林葬天瞥了眼赵静直,眼里有些笑意。凡事有舍必有得,她能将佩戴在身边多年的玉镯转赠他人,看来她的心境已经趋于开阔,不像是之前的涓涓细流,现在她的心境,更像是千河万川入海流,无处去不得。

这是件好事。

几人告别了众人,【潜阳宫】的僧人都聚集在【潜阳宫】大门的入口处,为林葬天他们送行。

林葬天一行缓缓下山,周围的游客都在好奇那一行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整个【潜阳宫】的僧众送行。好巧不巧,又遇见了那个拿着糖人的小孩,他的父母有些不敢直视林葬天他们,视线低垂,有些闪躲,就害怕这些山上的神仙一个不高兴,大打出手,那自己这一家老小岂不惨哉?那个穿着朴素的少妇拉着自己的孩子赶忙离去,谁知那个年轻男子已经开口,却不是看向自己,而是微笑望着自家小孩,笑着问道:“糖人好吃吗?”

孩子懵懂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回答道:“好吃的!”

那人笑了笑,就此离去,从始至终,没有看妇人一眼。这让妇人稍稍心安些。

于是她又继续带着孩子上山祈愿,看着注意力只在糖人上的孩子,她有些发愁。孩子老是不听自己的话,这到底该怎么办呢?

一行人走到梅溪湖附近,林葬天放缓步伐,看着这生长在梅溪湖边的梅树。

梅花点点,暗香拂面,清风阵阵。

忽然一朵梅花飘然落下,林葬天顺势出剑,梅花缓缓落在剑上,林葬天将剑横在胸前,看着梅花,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手腕一转,将落在剑上的梅花缓缓地送到地面上。

那里,也有着梅花点点。

花开花又落。是个好时节。

林葬天抬起头,眯着眼,面无表情。

有些地方,该去了;有些事情,也该做了。

不过,现在还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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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水国主城。

阳光斜着照进这座有着久远历史的城池,变得明亮许多。

一架刚刚驶来的马车缓缓停下,一位白衣女子掀起车帘,她看向这座高高的城墙,瞳子竖起。

在她的身边,安静地躺着一把细长的银剑。

第四十八章 谁道人间皆是冬?

这一日,林葬天他们在一处小河边停留。

洛梅双手捧起河水,看了看水上自己的倒影,叹了口气。

唉,最近都变得沧桑了许多。

想到这,她就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那个一路上带着自己这一伙人到处瞎走的人——林葬天。林葬天似乎是察觉到了洛梅幽怨的眼神,回过头来,冲着洛梅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怎么的?笑一笑就完事了?这一路上的磕磕碰碰该怎么解释?洛梅烦躁不已,狠狠地用水揉搓着脸蛋,想要让这清凉的水使自己冷静冷静,不然的话,她真的有些害怕自己有一天可能会忍不住想要拿竹剑削他的冲动。

这一路上,洛梅原本以为林葬天不会像之前那么无聊,专门找一些不好走的路走。而是会为了赶时间,加快速度,尽量地走一些宽敞的官家大道。可是事实证明,洛梅她真的是想多了。这一路上,林葬天带着洛梅他们可是走了不少的冤枉路。

沟沟壑壑,弯弯绕绕。险远的山谷、破旧的老庙、古怪的老村庄……还有好多地图上看不到的地点,洛梅感觉他们差不多都走了个遍。不过这一路上,倒也不算是多无聊,所以洛梅还算是可以接受林葬天这稀奇古怪的想法。不然的话,想必那把竹剑早就已经伸向林葬天的脖颈了,两人还会这么相安无事?

一路走来,见识了很多的事情。

比如说有一次几人经过一处山林,里面有些长着不知名花朵的花树。

黑黑的枝干,粉白的花。

老树抽条,扑簌簌地落下了不少的干枯枝叶,还是有些泛黄的绿色。当时林葬天默默地看着这些花数不一的树木,笑着跟站在旁边的许清说道:“像这种树,上面开的花是有些意思的,据说是过一年多开一朵花,所以看树上的花朵树目,就差不多可以知道树的年龄了。”

许清了然,点点头,指向旁边的一棵树,琢磨了一下,对林葬天说道:“那这棵树已经有九十六年了?”

林葬天顺着许清指着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笑着说道:“许兄少数了一朵。”

许清疑惑道:“怎么会?”然后他就又数了一遍,然后看向林正英,问道:“不多不少,只有九十六朵花啊?怎么会少数了一朵呢?”

林葬天走到那棵树的跟前,指了指一个小小的嫩芽,然后示意许清看向地上的落花,说道:“这个是新长出的雏花,地上的是刚落下没几天的旧花,所以许兄是真的少数了一朵。”许清无奈地笑了,然后凑近那棵树木,仔细地看了好久,然后说道:“明白了。”

之后的几天,许清时不时地就去找林葬天聊天,不过都和修行无关就是了。对此,洛梅等人也算是习惯了,奇怪人做奇怪事,其实一点都不奇怪的。

还有一次,几人经过一处险远的山谷,惊奇的是里面居然有一个小村庄。人们安居乐业,怡然自乐。似乎他们并没有和外界接触过,因为他们竟然连现在是什么朝代都不晓得,只知道自己是哪国的人。不过他们从来没有想要走出这个山谷的想法,倒不是因为山谷险,路不好走,只是因为他们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挺不错的,生活得很开心。这其实已经有足够的理由了。

林葬天他们受到了村长的热情款待,饭后,村长找到了看起来像是这一伙人的领头,也就是林葬天。他和林葬天聊了几句,然后就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个地方是他们全村的世外桃源,所以希望林葬天他们出去后不要到处传播这个消息,他们村里的人想要远离世俗,安静地生活。林葬天笑着答应了,并且保证绝对不会外传。老村长于是开心地回到家里拿了两坛好酒,送给了林葬天。作为一个爱酒之人,林葬天自然是爽快地收下了,不过这使他遭到了洛梅更多的白眼。

有这么爱喝酒吗?洛梅扶额,真的不想说自己认识这个人。有些丢人诶。

几人告别了村庄,许清凑在林葬天身旁,轻轻地说道:“林兄,那酒能给我一坛吗?”林葬天有些惊讶,没想到这许清也是一个爱酒之人,瞥了眼许清,林葬天笑道:“你一个【潜阳宫】的大师兄,居然爱喝酒?”许清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我毕竟也在山下游历了几年,这些市井人家的佳酿,我还是很喜欢的。”

林葬天随手递给许清一坛酒,笑道:“行吧,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多正宗的佛家子弟。”许清赶忙接下林葬天递来的那坛酒,笑呵呵地说道:“谢谢林兄了,其实酒这东西啊,对于修习佛法还是很有用的。你不懂,嘿嘿。”林葬天挑了挑眉,问道:“怎么说?”

许清哑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来了句:“林兄,你不是我们佛家弟子,你不懂。”林葬天哑然失笑,拍了拍许清的肩膀,道:“你真的以为我不了解你们佛家弟子?”许清神色尴尬,作为【潜阳宫】的大弟子,他这些年游历在外,别的不说,对于这市井间的佳酿,可谓是爱不释手,慢慢地变得极其好饮酒,随身都会带点酒水。

不然的话,口渴的时候喝什么呢?

有的时候他也会想,难道她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酒气?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犯愁。看来自己真的是不适合修习佛法啊,自己还是更适合像林兄那样,做个纯粹的江湖人。他揭开酒的泥封,抬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口酒。他舒畅地长舒一口气,赞叹道:“这真的是好酒啊!”林葬天嗅了嗅,抢过许清手上的酒坛,仰头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说道:“确实是好酒!”林葬天眼睛一亮。这坛酒,应该超过三十年了,在寻常的地界,能酿出这样品质的酒也是极为难得了。

林葬天突然发现许清正幽怨地看着自己,许清难过地说道:“林兄,你不是还有两坛酒吗?”林葬天面不改色地说道:“这好酒吧,得省着点喝,不然的话以后喝到那些劣酒的时候,没有好酒的比较,怎么会感到安心呢?”许清巴巴地看着林葬天手里的那坛酒,意思明显,你要是还不把酒给我的话,我可能就会做出一些你无法接受的事情了。

许清正准备缠着林葬天的手,恶心一下他的时候,谁知道林葬天仿佛是早就料到了一样,迅速地把手抽了出来,将那坛酒交给许清,然后往旁边走了几步,离许清远了一些。许清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赶紧收下那坛酒,盖上盖子,防止酒的香气跑掉。他笑呵呵地对林葬天说道:“林兄啊,你跑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着,就要向林葬天那边走去。

林葬天突然开始跑了起来,向前冲去。留下了身后错愕的洛梅一行和正准备捉弄一下林葬天的许清。许清突然也跟着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哈哈大笑道:“小宝贝,你别跑啊……”

洛梅他们突然发现,一直在前面的林葬天在听到那句话后,脚步突然踉跄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奔跑。只是姿势有些狼狈罢了。

几人顿时哈哈大笑,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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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次几人路过一个小村庄。这个村庄有些奇怪,有着许多“提笼架鸟”的老人,蹒跚而行,四处溜达,不紧不慢。

他们带来的鸟有的是两笼——多的可至八笼。若是带七八笼,就非坐着马车来不可了。车把上,后座,前后左右都是鸟笼,安排得十分有条理。看到它们平稳地驶过通向山间的密林小路,也是有趣。——坐在车上的主人自然是十分潇洒自得,神清气朗。

林葬天他们发现,不管是卖豆腐的摊位上,还是那些寻常的人家,摊前的小树上都会有一笼鸟。这或许是他的伙伴吧?遛鸟的大部分都是年长的老人,平时闲来无事,便溜溜鸟,四处转悠转悠。慢慢悠悠,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也是美哉。

其实帝国内倒是有类似的人,对于那些无法修行的普通生物,作为天生自认为是食物链的主宰的人类,自然就把它们当作是手中的玩物了,只是不知道那些可以修炼的和修炼有成的同族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鸟为什么要“溜”呢?听老人的说法,好像是不溜不叫的缘故。鸟必须要习惯于笼养,习惯于喧闹扰攘的环境。等到它习惯于与人相处的时候,它就会尽情地鸣叫。这样的一段驯化,术语叫做“压”。一只生鸟,至少得“压”一年。

让鸟学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它听别的鸟叫,因此养鸟的人经常会聚在一起,把他们的鸟揭开罩,挂在相距不远的树上,此起彼歇地赛着叫,听这里的老人说,这叫做“会鸟儿”。养鸟人不但彼此很熟悉,而且对他们朋友的鸟的叫声也很熟悉。鸟应该向哪只鸟学叫,这得由鸟主人来决定。至于选择哪些鸟学叫,这就是鸟主人的事情了。老先生拉着林葬天他们侃侃而谈,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

鸟叫的音色是各种各样的。有的宽亮,有的窄高;有的鸟聪明,一学就会;有的笨,一辈子只能老实巴交地叫那么几声。有的鸟害羞,不肯轻易叫;有的鸟好胜,能不歇气地叫上好久。

养鸟是很费事的,除了溜,预备鸟食也是一件不小的难事。老先生喝了杯茶水,继续侃侃而谈,自来熟的老爷子也不管这些年轻人爱不爱听,不过既然那个年轻人问了,他便知无不言了。

赵静直和莫云符倒也是挺感兴趣的,认真地听着,洛梅看人家是长辈,也就耐着性子听着,不过她暗暗下定决心,等会一定要狠狠地揍那个可恶的林葬天一顿,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问,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老人很高兴现在的年轻人对于这些东西还感兴趣,不像家里的那几个小子,成天就知道玩,看看人家,长得一表人才的,还愿意陪自己这个老头子聊聊天。于是老人继续说道:养鸟人所重视的,除了鸟本身,便是鸟笼。鸟笼又分圆笼和方笼两种。一般的鸟笼也就二三十铜钱,有的雕镂精细,近于“鬼工”,贵得令人咂舌。——有的人不养鸟,专以搜集名贵鸟笼为乐。鸟笼里大有高低贵贱之分的鸟食罐。一副百年的青花罐,已经成了稀世珍宝。

还有一种养鸟的乐趣,养鸟人将鸟养在“架”上,所谓的架,其实就是一截树杈。乐趣就在于训练它“打弹”,养鸟人把一个弹丸扔在空中,鸟会飞上去接住。有的一次飞起能够接连接住两个。架养的鸟一般体大嘴硬,养鸟人也是见之心喜。

对于这些事情,老人说了很多。林葬天他们安静地听着,时而点头,时而微笑。

后来林葬天他们一行人告别了老人,临走前,林葬天送给老人一坛好酒,看得许清眼皮直跳,老人笑呵呵地收下了,心情大好。然后林葬天他们离开了村庄。

他们背后传来鸟的叫声,清脆嘹亮,还有鸟儿振翅飞翔的声响。林葬天回过头去,说了句洛梅他们不明所以的话:“趁着现在还能飞翔,那么挥舞翅膀的时候就多用些力气吧。”

夕阳下,林葬天挥了挥手,走得并不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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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梅洗了把脸,挽了挽袖子,悄悄地掬起一抔水,甩向林葬天,后者像是早已料到,早早躲开,这让洛梅很是扫兴,她撇撇嘴,大摇大摆地回去收拾东西。林葬天摇了摇头,看着层层叠叠的水纹,思绪飘远。

莫云符收起那个公孙家制造的马车,马车扭转,收缩成一个圆形的大球,被莫云符收回。这样的马车,由于携带方便,所以在大陆上销路比较广,有很多人争相购买,刚出现的时候,曾经一度有断货的情况出现,后来公孙家改进了工具,提高了生产效率,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来,公孙家族,在大陆上的影响力有多么的强大。

赵静直最近破境了,所以心情很好,她脚踩月华,即使在没有月亮出现的时候,林葬天他们也能在她的身上看到月亮的影子,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相信赵静直自己也会有所察觉,自己的修炼水到渠成,得之自然。

许清看了看远方,双手合十,看来快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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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站在大殿的玉石板上,表情狰狞。他的对面,站着一位面容温和的中年男子,他双手负后,表情有些严肃。

这两位男子,都是罗水国的皇子。就是嫡庶有别罢了。

那个年轻男子冷哼一声,扭头就走。身后的中年皇子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也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忧心忡忡地望向空荡的大殿,又叹了口气。

这个国家该怎么办呢?他有些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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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茶馆里,突然走进了一位白衣女子。

整个茶馆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些粗鲁的汉子眼睛都看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居然如此的水灵。但是当他们看到那女子随身携带的那把细长银剑的时候,他们就不敢有更多的举动了。一个看不出跟脚的佩剑女子,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不然的话自己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还少吗?

女子走到柜台,要了杯茶,安静地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她眼神清冷,幽幽深深。

女子后面,一个装作不小心摔倒想要占便宜的色胆包天的男人经过,当他的手就要触碰到女子腰肢的时候,他舔了舔嘴,快要得手了!

突然,男子大叫一声,倒地不起。他捂着那只手,血流如注,估计是再也接不上了。因为那只想要占女子便宜的手已经变得稀碎,难以辨认了。茶馆内的人刚才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然后就看到那个男子倒地不起。于是茶馆内的人,看向那个女子的眼神,多了些敬畏。

女子仿佛是没有听到那个倒地男子的谩骂,依旧安静地喝着茶水,她皱了皱眉,说道:“好吵。”然后看向那个男子,瞳子竖起,男子看到女子的眼神后,脑海中如同响起一连串的炸雷,他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赶忙挪动身子,急忙站起身子,快速逃离这个地方。

在男子走后,茶馆内顿时响起对于女子的夸赞之声,人们鼓起掌来,对那个女子赞赏不已。

女子疑惑地皱了皱眉,放下茶碗,她有些不解,于是开始细细思索。

这,似乎和他描述的有些不同啊?

女子在桌上放下了两枚铜钱,离开了茶馆。她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她看向缓缓移动的太阳,用手挡了些,眯了眯眼,然后她展颜一笑。

有些动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历练还是不够,所以她决定再多看一看。

谁道人间皆是冬?

只是闲人少,只是闲人少……

第四十九章 天上有只会落下的飞鸟

罗水国主城。

一位白衣女子缓缓地走在街巷间,她看着那些热衷于收藏和购买佛像瓷人的男女老少,十分地不解。

为什么人们吃不饱喝不足还要去花那么多钱去购买这些在她眼里无用的东西呢?她皱着那好看的眉头,眼里闪着光。

旁边铺子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看到女子的腰肢和容貌之后,眼睛有些发直,嘴有点干。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色胆包天之徒,他舔了舔嘴唇,将视线移向一旁,晃了晃脑袋,双手环抱,使劲压下内心的那团火。

他奶奶的!什么时候罗水国出现了这么一位好看的女子?汉子越想越不敢相信,悄悄地又瞥了一眼已经走过去的白衣女子,汉子点点头,真的是很好看啊,长得白白净净的,看那皮肤,估计嫩得可以挤出水了吧?汉子暗自想道。

汉子突然哭丧着一张脸,叹了口气,唉,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娶到这么一位漂亮的女子就好了,若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少活十年也值了啊。不过汉子转念一想,唉,算了算了,仙子看看就好,还不一定能和自己安稳过日子呢。家里那位虽然总是抱怨自己,整的自己心烦,可是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床上功夫,那是真叫一个好。他媳妇曾经对他说过,什么时候你做生意能像你在床上的时候那样生龙活虎就好了,那样的话,她也不至于总是挑挑拣拣,看那不顺眼,看这心里难受。

有些事情想想就好,汉子乐呵呵的,开始吆喝起来: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白衣女子被市井间的百货珍奇整的有些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原来这人类社会的市场就是这样的啊,她美眸流转,眼角有些笑意,脚步也有些轻快起来,她卷了卷袖子,突然朝着一处摊位走去。那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是个有眼力见的,看到这个长相不俗的女子,立马热情地走到女子身前,“姑娘是有什么想要的吗?你跟我说,我这里啊,什么都有。”女子偏了偏头,疑问地说道:“什么都有?”

妇人哎了一声,将女子领到摊位跟前,边走边说道:“姑娘啊,我看你也是第一次来这吧?你不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四处打听打听,这城里谁不知道我这铺子里的货是全城最齐全的?”妇人笑眯眯地说道。是有些底气的,不然也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白衣女子点点头,指了指那边的一个小鱼塘。欲言又止。

鱼塘是人工制作的,但是看起来倒还像是那么回事,该有的都有了,只是摆在这闹市间,未免有些突兀了。

妇人立即心领神会,笑道:“看来姑娘是对这垂钓感兴趣啊,好说好说。”她挪动步子,拿起一个长长的小勺,勺子是网状的,似乎是为了捞鱼用的。这种游戏不光在罗水国比较风靡,其实在整个圣杜蒂斯也是比较流行的一个游戏,基本上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来玩的,童心童趣,每次只需要两枚铜钱即可,看你自己的手气,能否捞到鱼塘里的鱼就是随缘了。

妇人笑道:“没想到姑娘还对这种游戏感兴趣啊,我一直以为像姑娘这般的仙子,成天就是在绣字袖呢?”她将网状的长勺轻轻递给白衣女子,打了下自己的嘴,“哎呀,我又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了,唉,姑娘可别介怀才是啊。”

白衣女子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不太适应这么热情的所谓人情世故。她微微侧身,接过妇人手中的长勺,不露痕迹地将两枚铜钱搁放在妇人的手心。后者嘿嘿一笑,用手一抹,那两枚铜钱就消失不见了。

果然,商家的好手段!

普通的言语,热情亲切的微笑,就会使你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于是自然而然,生意就做成了。

妇人收下钱后,立马就去招呼别人去了,临走前还对白衣女子说了几句无伤大雅的贴心话,白衣女子只好笑着点头。她走到鱼塘跟前,看着这个人工制作的小池塘,神色有些哀伤,虽然她知道那些鱼儿无法修行,但是当她看到那些鱼儿被当做玩物供人消遣的时候,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当初选择从蛇变化为人的决定是否正确?因为她总是无法彻底地将自己当成人类来看待,虽然她不常吃鱼,但是有些疼痛是有些感同身受的。

正当女子拿着长勺怔怔出神的时候,不远处走过一伙人,为首的那位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了白衣女子,他目光炙热,对身旁的人耳语了几句,那几位随身跟随的侍从立马会心一笑,慢慢地向白衣女子那边走去,后面的那位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满脸笑意,他陶醉地双手负后,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女子在自己的身下起承转合的样子,他舔了舔嘴唇,笑了笑,心道:谁让我是皇子呢?

白衣女子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的逼近,正在选择鱼儿准备捞起来,回头再放生呢。

周围的人看到那些侍从走来,认出了这是二皇子的人,于是默默退开,不想要沾染是非,万一一个不小心,惹得那个无法无天的二皇子不高兴了,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人群渐渐散开,老板娘当然也认出了那伙人是二皇子的随身护卫,至于他们想要做些什么,也是十分的清楚,她面露难色,有些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那位好看的姑娘,那帮人的目标很明确,她当然也看出来了,只是她真的是不想这个初次见面没有多久的女子就此被二皇子凌辱,然后玩腻了抛尸荒野,成为那些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就像……自己那倒霉的女儿一样。想到这里,妇人不自觉地抹了把眼泪。

不行,当年的自己懦弱无能,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如今自己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也无所谓了,索性就不管不顾了,拼他个鱼死网破!

她狠下心来,走到白衣女子的身前,轻轻地在那位女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女子面色平静,对其报以微笑,丝毫不为之所动。妇人有些焦急,眼泪都出来了,忙拉着女子的胳膊,让她赶紧走。

“想去哪啊?小妹妹?”那些侍从已经将退路堵住了,将两人包围了起来,二皇子慢慢悠悠地站在白衣女子的后面,打量着女子的身后的“大好风景”,他随意开口说道:“无关人等,就退下吧,别到时候血肉模糊的……那就不好了。”

妇人焦急地挡住白衣女子,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混蛋,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就凭你也配当皇子?我呸!如果国家落到你这样的人的手里,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笑了笑,“想死?你早说啊。”男子拿起折扇,轻轻摇晃着,“让人活过来有些困难,不过若说是让人死……”他顿了顿,目露狠色,摇晃的扇子突然停下,他向前一步,说道:“那就比较容易了。”

妇人后脊背发凉,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她的心脏狂跳,震耳欲聋,有些听不清二皇子的话,但是大致的意思她还是了解的,让自己去死吗?妇人笑了笑,那又怎么样?

她对白衣女子说道:“姑娘,你等会赶紧逃走,剩下的就交给我吧。”那位白衣女子笑容温和,轻轻地按下妇人张开保护自己的双臂,她笑着说道:“我想我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这样选择了。”

有些人心和他们也是一样的,虽然微弱如烛火,但是只要它亮起来,就是温暖入人心了。

女子视线温柔,道了句谢谢。她走向前,手搭在消融又浮现的纤细银剑上,她看了看四周的人,默然,事不关己,躲躲闪闪,皆是如此。

她冷哼了一声,然后收回视线。那位二皇子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这些年来,自己也算是见过不少的女子了,但是只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就只能默默忍受,认命了。他也乐于见此,只不过是有些没劲罢了。不过像这位长得好看,性子又烈的女子,他还真的是第一次遇见。他笑望向女子,看向女子的眼神就好像她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姑娘随我回府,一切好说。”他拿扇子指了指那个焦急的妇人,不屑地说道。

谁知白衣女子竟是怒极反笑,更衬托得女子不似人间之人。二皇子微笑着看向女子,有些目眩神迷。

女子缓缓抽剑,“让你死确实很容易。”

剑生三尺寒,处处皆是冬。

二皇子身边的侍卫顿时感到一股飓风席面而来,纷纷警戒起来,后退一步,护在那位被美色掏空了身子的二皇子身前。

这个女子,没有那么简单!

片刻之后,女子缓缓收剑,没有太多的招式,只是一剑的事情。

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妇人掩嘴惊呼,有些不敢相信。那些侍卫和那个作恶多端的二皇子已经变成了“冰人”,层层叠叠,了无生气。

死透了。

女子似乎觉得看上去有些碍眼,皱了皱眉,她这次没有出剑,只是用脚轻轻地踩了一下地面,然后从她脚下的那块冰面,一条细白的长线延伸到那些“冰人”上,一声炸响之后,“冰人”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满地的碎渣,留给人们随意践踏。

白衣女子手上的细长银剑缓缓“消融”。

她跟那个已经惊呆了的老板娘说了声抱歉,自己可能会给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妇人笑了笑,眼眶有些泛红,抹了把眼泪,笑着说其实自己现在也无所谓了,一想到自己这次终于勇敢了一回,便也没觉得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现在的觉悟来的有些迟了,现在能够踏出这一步,她由衷地觉得自己真的……心上轻松一些了。

她看着白衣女子,视线模糊,有些恍惚。

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有些羞涩内敛的姑娘,穿着青色的衣服,就安静地站在那里,即使没有说话,也是一个极美的风景。

这幅画面,她觉得自己可以看好久,直到自己离去。

在那里还能见到自己的女儿吗?

丫头啊,妈妈晚点儿过去好吗?

妇人泪眼朦胧,有些哽咽。

白衣女子愣了愣,然后上前一步,抱住了满脸泪水的妇人。

她轻轻地拍了拍妇人的后背,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偌大的街道上,两个相见其实并没有多久的人抱在一起,就像是久别重逢,白驹过隙的蓦然回首。

时间有的时候,真的无法度量所有的事情。

街道上的行人缓缓散开,人人默然不语,心中有所触动。

有些奇怪的是:明明二皇子已经死了,但却没有一个给宫里通风报信的人。

说来也是有趣。

地面上的冰缓缓地化开,血水流出。二皇子等人已经变为了地面上的残渣肉块,难以辨出人形。被行人践踏过后,就更显得污浊不堪了。有一个小孩子突然朝那边撒了些土,然后吐了吐舌头,溜走了。

难道连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晓得“入土为安”了?

孩子跑到大人身前,抬起头来,似乎是在邀功?那个孩子的父亲笑了笑,将孩子抱起,轻轻地点了下孩子的鼻头,递给孩子一个小小的糖糕,孩子嚼着糖果,开心地笑了。

——————

罗水国皇宫内。

一个黑衣打扮的男人惊慌失措地跑向一个中年男子身边,迅速跪下,横臂在胸。

“大皇子,不好了”黑衣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那个被叫作“大皇子”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这张英气十足的脸庞在罗水国又有“谪仙人”的说法,所以大皇子也是罗水国女性最理想的夫君人选。其实不光是因为他的样子好看,更吸引她们的是他的才气,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罗水国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存在,才能够继续在皇帝不理政事的情况下,让这罗水国多延续了十年的国粹。

二十岁之前完全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平时不怎么起眼的人,居然如此深藏不露?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被那个二皇子所讨厌的吧?

本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为什么突然你就变得这么的耀眼了呢?二皇子十分地不解,至死也估计还没有得到答案。

从小到大的衣食无忧,实则是给他的催命符。

凶恶与滑稽往往是相似的。

现在他的死相,就有点像是一个笑话。

他挥了挥手,说自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示意黑衣男子先退下吧。

在后者告退之后,这位大皇子脸上掠过一丝讥讽的笑意,然后他慢慢地走到那个老皇帝的帝座上,他眼神炙热,然后很自然地坐在帝座上面,俯视着朝堂,他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皇帝所能看见的东西啊?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笑了笑。

现在都是我的了!

后面的阴暗角落处,一个刚刚“蜕皮”的女子一直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她看向男子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提线木偶,充满戏谑。

————————

阳光明媚,林葬天收起了支在地上的集水器,将其递给莫云符。他打趣道:“你带的东西真的是……好多啊。”莫云符嘿嘿地笑了笑,然后将集水器弯曲了一下,收进了储物袋里面,“不多不多,刚好够用哩。”林葬天拍了拍莫云符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干得好极了。

洛梅收起凳子,瞧见了林葬天,然后递给他一个折叠椅,林葬天笑着接下,“你怎么不骂我了?”洛梅翻了个白眼。

还有这样的要求的吗?

莫云符笑着说道:“林兄,没想到你现在的喜好如此古怪了啊。”林葬天语重心长地对莫云符说道:“你也会有我这一天的,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东西的。”莫云符哈哈大笑道:“林兄,你真的是幽默哩。”林葬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我很幽默哩。”

突然,赵静直从打坐中醒了过来。洛梅等人也都是有所感应,戒备起来。

方圆十里内突然风雷大作,层层叠叠的树林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叶子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像是一场另类的大雪。

林葬天眯了眯眼,突然向前一步,跃向空中。

片刻之后,那巨大的声响已经消失不见,树林虽然依旧在摇晃,可是风已经停了。

扑通一声。

林葬天落在了地上,一身黑衣猎猎作响。

随之落下的,还有一只巨大的飞鸟。

第五十章 天上有朵会飞的云

树林渐渐地安静下来,叶子四处纷飞,轻轻悠悠。

林葬天一袭黑衣站在一只巨大的飞鸟旁边,显得有些滑稽。那只巨大的飞鸟四处瞅了瞅,看了眼身边那个奇怪的人类,它扭了扭脖子,蹦蹦跳跳到一边,挥舞了一下翅膀,然后抬起一边的翅膀,用喙蹭了蹭。过了一会,它猛然抬起头来,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洛梅等人。它好像有些高兴,使劲地拍打着翅膀,发出明亮的啾啾声。

空中雷声滚滚,风声阵阵。

铺天盖地。

林葬天笑了笑,走到那只巨大的飞鸟跟前,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那只巨大的飞鸟就停止了鸣叫,它挥舞了几下翅膀,那浑身雪白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绒绒的,纤毫毕现,亮晶晶的。

很是好看。

空中的风雷声渐渐停息,那只巨大的飞鸟有些疑惑,不停地打量着这个人类。先前自己正在空中愉快地玩耍,没想到从地上飞来了一个越来越大的小黑点,他仅仅是看了自己一眼,自己就莫名其妙的没了力气,身子一软,坠落了下去。

不过还好那个不速之客有点良心,在坠落的过程中,它一直感到自己被一团温暖的空气包裹着,很温暖,也很舒服,让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它睁着那双冰蓝色的大眼睛,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看到那个人类正在对着自己微笑,它偏了偏头,眨了眨眼睛。

林葬天微笑着对着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洛梅等人解释道:“这是【雷谷鸟】,比较少见的一种鸟。”他回过头,指了指那只巨大的鸟,继续说道:“不过这只【雷谷鸟】更是难得的品种,如你们所见,它的体型比较大,可能是幼时遭遇了什么奇遇,导致它的体型比一般的【雷谷鸟】要大差不多两倍,所以产生的雷暴也更加强大。”洛梅等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莫云符突然说道:“林兄,你说的【雷谷鸟】是那【万本世纪】上面记载的那种鸟吗?”林葬天点点头,看来这个莫云符看过不少书啊。

赵静直问道:“【万本世纪】?我好像在家里的藏书阁看到过这本书,只是平时都在看一些小故事,所以一直没有翻阅过,早知道当初就多看点书了,当然,不是我说的那种小故事书。”赵静直摆了摆手,脸上羞红,急忙地解释道。

许清笑了笑,双手负后,仔细地看着这只巨大的【雷谷鸟】,他突然想到一首脍炙人口的诗,于是便开口道:“倦鸟知林,择日而还。”洛梅皱了皱眉头,翻了个白眼。

这个家伙又来了,每次都莫名其妙地开始吟诗,有些烦人诶。

许清拿出折扇,摊开后轻轻摇晃,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因为这虽然说是诗,其实也不过是自己信口胡诌出来的。作为一个在【潜阳宫】生活了十多年的大弟子,平时的琐事就已经让他分身乏术了,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私塾里面学习呢?只不过是自己偶尔回去山下的书店,也不能说是书店吧,就是一张大大布子上面摆放了一些杂书,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那里转转,看看书,想想事儿。

其实书里真的有黄金屋,也有那颜如玉。他许清不就学会了放弃一切,去勇敢地追寻自己的爱情吗?只是这个过程不是很顺利罢了,他的师父说是那个白衣女子害了他,他肯定不会那么觉得,因为这些都是他在书上看到的事情,他觉得这是对的,所以他选择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件事情。

人间白首,携手老去。这是他在书上看到的最浪漫的事,也是他选择相信的最美的事情。

所以说啊,并不是那个女子害了他,而是山下的那些杂书害了他也说不定?

但是世间还有那么多人真正地读出了黄金屋、颜如玉,怎么能以偏概全呢?许清愈发疑惑不解,难道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书出了问题?他抬起头,望向远方,喃喃道:“是哪里的问题呢?”

那只巨大的【雷谷鸟】啾啾地叫了几声,蹦蹦跳跳,挥舞着翅膀,它那湛蓝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这个带着自己飞下来的人类,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站在那看着自己,它便有些恼火。你这人类,怎么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呢?你把我从空中带下来,起码……给自己拿点吃的啊!我都快饿死了,本来想去觅食的,谁知道飞了没多远,就被人半道截胡了。

它低头用白色的嘴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然后露出了一副可怜的表情,可怜巴巴地望着林葬天。林葬天愣了下,然后笑了,说道:“瞧我这记性,居然忘记了【雷谷鸟】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他拍了下头,对那只巨大的【雷谷鸟】报以歉意的微笑。

洛梅将竹剑斜挎在腰间,疑惑道:“【雷谷鸟】饿了的时候这么吓人吗?”莫云符哭笑不得地解释道:“这【雷谷鸟】的习性和普通的鸟类不同,它们一般都是深居山谷中,平时都在沉睡,只有当有打雷闪电之类的情况出现的时候才会出来觅食,也就是天雷出现的时候,它们以山雷为食,淬炼体魄,增长修为,故而得名【雷谷鸟】。”他顿了顿,仔细地瞧了瞧站在林葬天旁边的那只巨大的【雷谷鸟】,继续说道:“不过我还真的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雷谷鸟】,就连【万本世纪】上面的图册记载都不曾见到过这样的【雷谷鸟】。”他笑望向林葬天,道:“我想,这还是得由林兄来解释这个问题吧?”

林葬天笑了笑,解释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曾经听说过有一种【雷谷鸟】的体型比较巨大,通身呈现银白色,喙较尖锐,翅膀较大,有些许绒毛。”他看向身旁的这只比自己高一大半的【雷谷鸟】,抬起头来,笑了笑,然后转过头来,“应该说的就是这只鸟了,不过如果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它是【雷谷鸟】当中的皇族,只有皇族才会有这么大的体型。它之所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应该是上次的山雷没有吃饱,所以提前从沉睡中苏醒了吧?”

林葬天看了看天空,眯了眯眸子。

万里无云啊,真好。

是个打雷闪电的好天气!

林葬天笑了笑,然后五指如钩,微微紧握,银白色的光闪闪烁烁,一条形状有点像是小蛇的雷电盘绕在林葬天的手心,他身上的月壶剑刺啦作响,微微摇晃。

林葬天平静说道:“该来了。”

洛梅等人抬起头来,望向天空。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乌云滚滚了,隐隐地还有雷光闪烁,威势极大,来去汹汹。

那只巨大的【雷谷鸟】突然啾啾地鸣叫起来,十分地喜悦,它蹦跳着跑到林葬天身边,亲昵地蹭了蹭林葬天的肩膀,它扑扇着翅膀,看向林葬天的眼光里充满赞赏。

嘿,没想到这个黑衣服的人类还是懂点江湖“规矩”的,可以可以,上道!

林葬天拍了拍它的翅膀,笑道:“行了,该走啦。”

这只巨大的【雷谷鸟】虽然体型大,但是还是很灵活的。它振翅飞起,瞬间就出现在了高空之上,地面上,林葬天的黑色大衣猎猎作响,他抬起头,望向那个【雷谷鸟】,笑容温暖。

洛梅对这样的林葬天感到有些陌生,也有些亲近。她偏了偏头,笑了笑。

【雷谷鸟】飞到空中,它挥舞着翅膀,看向那雷电滚滚的乌云海,有些犹豫,它在雷云的四周转了转,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似的,它突然对着远处的某处山谷鸣叫起来。

层层递进,如海如潮。

“啾啾啾~~”不远处的山谷里陆续响起“啾啾”声,然后由远及近,隐约间好像大过了打雷的声音,远方,许多【雷谷鸟】闻讯而来,它们通体银白,铺天盖地的,整个天空就像是一幅黑白相间的水墨画,留白居多。

林葬天抬起头,看向那铺天盖地的【雷谷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它会吃不饱了,这么多的族人,它作为皇族,只能节衣缩食,尽量照顾族人了,所以才会饿醒,四处寻找吃的啊。他笑了笑,觉得这只【雷谷鸟】作为皇族,还真的是十分得称职呢。

他看了眼手中那缓缓缩小的“小蛇”,“对不住啦,今天让你消耗了那么多。”他又抬起头来,看向那片白色,略带歉意地说道:“不过,还是得再来点……雷啊。”

话刚落下,天空的那片雷云突然响起震雷,轰隆隆的。乌云里电光闪烁更甚,那只【雷谷鸟】喜悦地鸣叫着,周围的【雷谷鸟】围绕着那只巨大的【雷谷鸟】旋转,上下起伏。

雷声阵阵,电光闪烁。那只巨大的【雷谷鸟】鸣叫一声,带着它的族人飞进雷云。

雷云中,不时地可以看到【雷谷鸟】白色的身影穿梭进出,雷光在它们的身上闪烁,噼里啪啦的,但是也不见它们的羽毛烧焦,反而更加地有光泽了,想必这也是【雷谷鸟】的特点吧?

雷声渐渐变小,乌云缓缓散去。

林葬天笑了笑,收起了手心中的那只变小许多的“小蛇”,右手按在月壶剑剑柄上,走向洛梅他们。

那些召集来的【雷谷鸟】陆续飞走,放眼望去,又是一片片白色的云海。

林葬天回到营地,陪着洛梅他们收拾杂物,不紧不慢。

洛梅问道:“天天,你不是要赶路吗?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着急呢?”她双手放在营地的一根柱子上,看着林葬天。林葬天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着急啊?”洛梅翻了个白眼,气道:“我去那也是有事情的好不啦。”,她又看了一眼林葬天,“恶狠狠”的。林葬天有些想笑,但是还是忍住了,不是不想笑,而是是不敢啊。谁知道她会掐自己哪块肉啊?

林葬天,这个曾经作为冥帝的男人,或许唯一制服他的方法,就是让他和女人这种生物打交道了吧?

他笑了笑,走向旁边凉快去了,和许清聊了几句,扯了些有的没的,问了下莫云符最近的吉凶,然后打了一个小赌,给赵静直讲解了一下关于修行方面的知识。他悠然地走着,似乎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的?他笑了笑,看向乌云散尽的湛蓝天空,眯了眯眼。

洛梅走到一处小溪旁边,洗了洗手,转头问道:“天天,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罗水国的主城啊?”林葬天笑道:“很快就到了。”

“很快是多快啊?”洛梅翻了个白眼,问道。

突然,扑通一声巨响。

那只巨大的【雷谷鸟】落在营地附近,啾啾地叫着,有些欣喜。

林葬天眯起眼,笑道:“很快就是……很快啊。”

他走到那只巨大的【雷谷鸟】旁边,抬起头,笑了笑,用手摸了摸那只巨大的【雷谷鸟】的喙的下方,【雷谷鸟】于是低下头来,林葬天笑了笑,轻声地在它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那只巨大的【雷谷鸟】点了点头,蹲下身子,对着洛梅他们啾啾地叫着,挥舞着它那双巨大的白色翅膀,似乎在邀请他们坐在自己的背上。

洛梅他们有些疑惑,许清愕然,道:“林兄,这只【雷谷鸟】该不会是在邀请我们坐到它的背上吧?”

林葬天笑了笑,道:“对啊,我说过的,很快的。”他笑眯眯地看向洛梅,后者扭过头去,不想看他。

赵静直惊讶地问道:“林公子,你还会鸟语?”莫云符等人也看向林葬天,他们都想知道这个问题。

林葬天微微点头,笑道:“略懂略懂。”

莫云符捏住一枚钱币,怔怔地看着林葬天,洛梅等人皆是如此,十分地惊讶。最后还是许清最先反应过来,摇了摇扇子,坦诚地说道:“林兄真乃奇人也。”

林葬天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该走了。”几人于是陆续走上那只巨大的【雷谷鸟】的身上,原先洛梅还有些担心几人坐在它的身上,它可能会承受不住,没想到它背上几人后还能轻松地蹦蹦跳跳,这让洛梅有些放下心来,她摸着那银白色的羽毛,软软的,真好!

【雷谷鸟】在得到林葬天的授意后,振翅飞起,风声呼啸而过。

云海上。

一只巨大的【雷谷鸟】带着一群人类,缓缓飞翔,悠然自得。

云海上一轮明日悬挂,林葬天眯了眯眼,有些笑意。【雷谷鸟】的湛蓝眼睛上仿佛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就像是换上新衣的湛蓝天空,也需要白云的点缀。

相得益彰,更添姿彩。

【雷谷鸟】啾啾地叫着,有些开心,上下起伏,一会窜起,一会坠下。

吓得洛梅他们赶紧抓住【雷谷鸟】巨大的羽毛,防止摔下,提心吊胆的。在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林葬天笑眯了眼,轻轻地拍了一下【雷谷鸟】的白色大脑袋,轻声说道:“好好飞。”

第五十一章 月下花落水流红,愁绪万种

一叶勃发而知春。

可是在这【雪原厄斯】,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的,依旧还是大雪飘摇的场景。

林家军帐前。林老爷子看着地面上久冻不化的冰雪,陷入沉思。

这【雪原厄斯】在自己当年来的时候还是惨淡的光景,人人衣不蔽体,食不饱穿不暖。可是这才多少年,居然已经发展得如此之快了?遥远的北方,高楼耸立,防线堆砌,黑压压的一片,城墙严丝合缝,巡逻的兵士训练有素,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更换一次巡逻的兵士,规矩森严。他们手上的兵器,色泽黑亮,是那魔教的手笔没错了。以一教之力,整合起一地一国之势,魔教现在的胆子和底气确实要比以前大了许多啊!

林老爷子抬起头,眉头如雪,银灰色的眉被这北方的大风吹得有些皱起,他眼神犀利,有些淡淡的红色潜在眼底,只是锋芒尽收,不显不露。

这位林家战神和多年前独自一人来到【雪原厄斯】这个鬼地方的林焱相比,多年来其实也没怎么变化。只是那一次,他只不过是一个名叫“林焱”的将军而已,就敢独自一人闯进这荒凉且危机四伏的【雪原厄斯】,那个时候有许多人劝他,也有很多人等着看他的笑话,但是后来的结果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那一天,林老爷子拖着红色长刀,浑身浴血,缓缓走出【雪原厄斯】,那一刻他的眼神,锋利无比,就像是一把刀,割在了【雪原厄斯】土地上,伏尸百万血色浓。在将士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此以后林家战神的名号就彻底打响了,林老爷子也在圣杜蒂斯变得炙手可热,后来皇帝就把西北交给了他,林焱也就此成为了圣杜蒂斯的异姓王、上柱国、大将军!

林老爷子振了振衣袖,抖去身上的雪花,他踏步前行,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就像是拧断敌人脖颈的声音,他胡子动了动,“明礼。”

“是!将军有何吩咐?”一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将士不知何时出现在林老爷子身边,他单膝跪地,横臂在胸前,表情严肃,说话也是一丝不苟。他是林老爷子的嫡系护卫,修为……很高。只是不太爱说话,所以显得有些不是很好相处,在林家军队里,他也有着“冷面帅”的称号,他有着林家军将士们无可相媲美的将帅之才,他在行军打仗的方面有着很深厚的造诣,林家军打的很多九死一生的胜仗都是因为有了这位叫“明礼”的“冷面帅”的存在,才能够做到。所以他很是受林老爷子器重,以后的林家军,这个人绝对是可以托付重任的。就算是林葬天不想要接管林家军,老爷子将林家军交给明礼,他也放心。

老爷子转过身,左手拄刀,他笑道:“明礼啊,你能不能别总是板着一张脸,偶尔笑一笑该多好啊。你看看你这样,以后哪会有姑娘愿意和你一起过日子啊。”明礼依旧是面无表情,说道:“回大将军,我笑起来难看,所以就不笑了,至于姑娘,大将军是有所不知,我在西北这地界还是有点名气的,有很多姑娘愿意和我过日子,所以大将军无需担心。”

“哈哈哈!”林老爷子豪爽地笑道。他见到明礼用这么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么有趣的事情,就有些情不自禁。明礼一脸疑惑,难道是大将军也觉得没错?他暗暗点头,有些笑意。

“明礼啊。”林老爷子还是决定换个话题,他指了指远处黑压压的城墙,问道:“你觉得他们的城墙如何?”明礼想了想,说道:“回大将军,末将觉得他们的城墙……很难看。”

“很难看?”林老爷子笑问道。明礼回答道:“很难看。”

“哈哈哈!”林老爷子笑道。他拍了拍明礼的肩膀,看向远处的城墙,眯了眯眼,肯定地说道:“确实难看。”他示意明礼站起来,后者和他并肩站立,明礼微微弯了弯腰,然后就被林老爷子拍了回去,疼得明礼表情扭在一起,林老爷子笑骂道:“你这小子,比我高了不起啊?还故意弯腰,怎么?怕老爷子我难堪?”明礼立马就要跪下,但是被老爷子拦住了,他有些尴尬,忐忑地说道:“我……我没有。”

林老爷子松开手,说道:“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怕我难堪,而是应该和我带着林家军一起去【雪原厄斯】以北,去帮我找回面子。”明礼点点头,站直了身子,说道:“末将明白,大将军放心!”林老爷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北方的春天来得比较晚一些,所以这里依旧是大雪飘摇的场景,雪花悠悠然飘落。

北风萧萧,一老一少,就这么站在林家军和【雪原厄斯】的战线上,面朝北方。

突然,那个稍矮一些的老人拍了一下身边的那位年轻人,“你这小子,老头子我就跟你客气一下,你还真的不弯弯腰啊?后面的将士都看着呢?”

年轻人吃了痛,捂着脑袋,弯了弯腰,比老爷子稍矮一头,他疑惑地问道:“将军您不是说……”

咚地一声,又是一记枣栗敲在脑壳上,年轻人这回学聪明了,什么都不说,摆出了一副任凭发落的姿态,我也不管,反正这么多人看着呢。

“明礼啊,你要知道,军法得灵活地运用。”

“……”

“明礼啊,你说句话啊?”

“嗯?”

“唉,你这小子真是读书读傻了,不像我家的天儿。”

“大公子我自然是比不了的,不过这书,我好像没有读傻。”

“那我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不敢。”

“嗯?不敢,那就是想过,但是不敢打喽?”老爷子笑道。

“没……没有,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嗯……末……末将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末将先告退了。”语罢,年轻人便脚底抹油,赶紧溜走了。

和老将军打机锋,他不是没事找事吗?

“哈哈哈!这才是灵活读书的好处啊。”老爷子有些欣慰地笑道。

相信就算以后没有了自己,林家军只要有了天儿、有了明礼,林家军就一定不会散的!

老爷子看向远处,眯了眯眼。

北方以北,有些事情得有个说法!

——————————————

黄昏下,一抹巨大的金色“云彩”落在了罗水国主城外。

林葬天他们纷纷从【雷谷鸟】的背上走下来,它张开了翅膀,将林葬天他们拥在怀里,以前它是见过人们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分别,现在它也算是活学活用了。

林葬天笑着感慨道:“真是比人还像人啊。”他摸了摸【雷谷鸟】的羽翼,也不知道说什么,默然无语,最后只是在它耳边耳语了几句,【雷谷鸟】蹦蹦跳跳的,有些开心。

有些事情他没有告诉它,比如自己其实很想它就这么陪着自己这一行人,但是这样就太自私了,所以他没有这么做。比如他已经给它取好了名字,自己个人认为还是很好听的,是个好名字,但是他没有告诉它,因为他们很快就要分离。有些念想,他并不是很想让两个人一起拥有。

“保重啦。”林葬天笑道。

这个巨大的【雷谷鸟】啾啾地叫着,很开心。它早已习惯了分别,反正下一次醒来的时候还有好久,其实等待的时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

洛梅突然有些不舍,抱在【雷谷鸟】的身上,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有的没的。林葬天笑了笑,眼神温暖。

有些简单的小事,会在不经意间留下最珍贵的东西,乃至于在百年千年以后想起,依旧会觉得温暖如春。或许,这就是分别的意义吧?留下遗憾,温存着那些难以忘记的珍贵记忆,留给自己的,是那百年千年的温暖如春。

莫云符手中多出了几枚钱币,他手指灵活地转动着那些钱币,在【雷谷鸟】的翅膀上点了几下,一个阵法模样的金色光阵浮现又消失,赵静直问道:“这是?”莫云符答道:“有利于招引雷电的法阵,相信这样的话它就不会经常感到饥饿了。”赵静直点点头,心道:这倒是一个实用的礼物。

许清看了眼天色,手摇折扇,走到【雷谷鸟】的身前,他将折扇合起,别在腰间,双手合十,微微颔首,他身上金色闪耀,如一尊来到人间的神袛,“再会啊,小施主。”他笑着说道。

余晖下,一只巨大的白色云彩,从地上“浮起”,然后缓缓飘远。

几人挥手作别,落日的余晖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罗水国主城——【米洛】。

一座方圆百里的大城池,而位于正中心的,就是那百姓口中的皇城了,巍峨壮观,富丽堂皇,极尽奢华。那里的一个瓦片,一块石板,皆是寻常人家无法负担得起的,以小见大,细微之处见大观。

这个国家,其实有些奇怪。

林葬天一行人走进【米洛】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月儿挂上树梢,轻轻摇动着夜里的清风。

几人找了一处茶馆暂时歇脚,突然,许清站起身来,手指有些颤抖,他看着不远处的一个白色身影,怔怔无言。

不远处,一位白衣女子好似在散步,悠悠然地走在长满红色花朵的大树旁,微风一晃,便是落红成阵的场景了,风飘万点正愁人。

月儿弯弯,淡淡的月华倾泻而下,照在她的脸庞,显得她更像是坠入凡间的仙子。

月移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林葬天他们自然也看到了那位女子,先前相遇的时候,许清的师父还活着。只是没有想到,林葬天瞥了眼她消失的蛇身,她恢复得挺快啊。不过想到这,林葬天不由得看了眼许清,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能够保持一颗……平常心。

那位女子好巧不巧,正好看向茶馆的方向,她有些惊讶,没想到来到这【米洛】城还能遇到熟人,她看到许清那副模样,有些犹豫,似乎是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忍住了想要安慰他的冲动。

有些没必要的关心,可能会牵扯出一连串的藕断丝连,剪不断理还乱,离愁别绪就会产生了,这种感受让人心烦,所以还是不碰的好。

她笑了笑,向着林葬天他们微微点头,然后就那么离去了。

白衣女子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街头。

许清回过神来,喃喃道:“还是很美啊。”洛梅和赵静直看了眼许清,目光之中有些不忍,正想要安慰他,说些贴心的话,毕竟她们作为女子,在有些事情上面还是相通的。不过对于洛梅,林葬天深表怀疑。

许清走出茶馆,来到那棵长满红色花朵的大树下,他看了看地面上的红色落花,然后抬起头来,月光照在他的眼睛上,亮晶晶的,像是许多小星星破碎后零星掉落,滴滴答答。

林葬天他们站在不远处,沉默不语。

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走吧。”许清最后说道。

在那街道的尽头的拐角处,有一个白衣女子停步不前,她回头望去,眨了眨眼睛。

第五十二章 你是我心头那朵永不凋谢的花

偌大的皇城里,一位明明有着皇袍却不穿的男人,独自一人,缓缓踱步,他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时而皱眉不展,时而怔怔出神,然后又摇摇头,继续前行。

他抬起头来,是一张极其稚嫩的面孔,模样精致,若是穿上衣裙,再散开长发,估计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了。只是这么一张看起来文弱的男子,却有着一双好似历经沧桑的眼睛,古井无波。

拥有这么一双眼睛,若不是对生活失去了信心,那么就是真正的体会过人生疾苦、世态炎凉了。

显然,他是后者。

他看着高高的皇城围墙,视线所及,只有红色的围墙和天空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习惯了就这样看着视线所及的这么一点,仅仅是这一点,自己居然已经看了这么多年了。年轻人叹了口气,他低下头,摇了摇头,再一次抬起头,他的眼神锐利,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罗水国谁都不能给!要是有一个人可以拥有罗水国的话,那么就只能是我!

年轻人攥紧手掌,咬了咬牙。

虽然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装作不在乎那皇位之争,任由着大哥和二哥勾心斗角,斗得两败俱伤,但是我其实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你们那所谓的勾心斗角在我的眼里,其实就是小孩子的把戏。现在二哥被一个外乡女子解决掉了,作为大哥的你,是不是以为你的皇位就这么坐得稳稳当当了?年轻人扯了扯嘴角,面色冰冷。

男子转身看向帝座所在的方向,那里,应该就是他现在正在享受这短暂的当上皇帝的位置吧?他勾了勾嘴角,嗤笑道:“不是啊。你现在就坐在那里,真的是……有些早了”

年轻男子缓缓地挽起袖子,一条长长的疤痕逐渐显露出来,多年未愈的,可能不仅仅是肉体上的伤疤。他看着手臂上的伤疤,用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眼神中充满悲哀,手指划过那道长长的、弯曲的疤痕,年轻人怔怔出神。

有些事情他本来想要自己亲手来做的,但是没想到途生变故,居然被一个外乡女子抢先了,也罢,还省了我自己亲自动手,年轻人手指青筋暴起。

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那样的死法对于他那个二哥来说,似乎有些仁慈了,他原本想好的关于那个人的死法,要更加地“娓娓道来”一些。可惜了,年轻人攥紧手指,手指发出了关节的响声,他面色深沉,突然说道:“岳结。”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比起他在皇宫的时候,还要更加地毕恭毕敬些,这一点说来也是奇怪。

他单膝跪地,道:“殿下。”年轻人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番,说道:“那个女人的底细调查清楚没?”黑衣男子沉声说道:“殿下,根据谍报,那个女子似乎是刚刚【蜕皮】成功的蛇妖,最近才进入米洛城,至于和二殿下发生冲突,是因为二殿下……”年轻人打断了黑衣男子的话,冷笑道:“想必又是那个家伙管不住自己胯下那只鸟,随意地惹是生非去了吧?”黑衣男子冷汗直冒,和这个三皇子说话,比和那位真正的九五之尊还要心惊胆战。那位是沉迷于声色犬马中,无心理会朝政,所以也就事不关己,任由着手下的人去胡闹,反正自己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与其每天伏案处理朝堂事务,还不如和美人佳酿作伴,及时行乐。所以每次黑衣男子面对那位皇帝的时候,更多的还是他在说,而那位就象征性地听一听,然后回到自己的“温柔乡”去尽情享受了。

而这位三皇子呢?野心,他有;耐心,他有;能力和手腕,他也有。这样一位具备帝王资质的男人,为何会隐忍多年却不发一言,而在最近这几年间开始逐渐展露出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能力。这个问题,他不敢问,想必也不会有机会去问这个问题。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会觉得背后掠过一丝寒意,触目惊心。

年轻人缓缓放下袖子遮盖住手臂上那道恐怖的伤痕,黑衣男子这才注意到三皇子手上的伤痕,随即他立即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因为他感受到了那位投来的视线,有些冰冷刺骨。

这位三皇子这些年来,培养了不少听话的“棋子”,为他所用,至于他是如何取得这些人的信任,又是如何笼络人心的,这其中的大学问,就很值得去推敲和琢磨了。若是根基不稳的一个三皇子,又怎么会让一位皇帝的随身护卫都发自内心地感到害怕呢?在这短短的几年间,没有人知道这位三皇子到底做了些什么,只是知道这位三皇子喜欢到处走走,不管是哪里,人来人往的街道、廖无人烟的古树边、干枯的老井……好像在罗水国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渐渐地,三皇子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却在罗水国的百姓的心目中树立起了一个良好的形象,甚至还有百姓给他建起了生祠,并加以奉祀。

只是这些消息只是在民间流传,并没有传到另外两位皇子的耳边,对于这件事,又可以体现出这位三皇子的手腕独到了。封锁消息远远要比散播消息来得困难许多,散播消息只需要一张会说话的嘴就行,而封锁消息,却是需要人心的坚定不移,和无数张会适时闭上的嘴。

由此可见,这位三皇子真的很不简单。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吧?

在这一点上,他做得比他的父亲好,那位已经死掉的二皇子和现在正在沾沾自喜的大皇子都不行,他们只能够望其项背,却隔了不知道多少个罗水国的距离。所以黑衣人很庆幸,他几年前的那个选择,做得很正确。当初的那个决定,现在仔细想来,实际上是救了自己一条命。不然以这位三皇子的心性,他想必在三年前的那次聚会上就已经悄然死去,无声无息,没人会注意到他的消失,他相信,这位三皇子,一定办得到!这不是盲目的信任,而是这么多年下来他的深刻感受,生不如死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实在是见过太多了,所以他才会愈发小心、步步惊心。

年轻皇子摆了摆手,示意黑衣男子站起来,然后说道:“那个女子倒是不需要太过留意,只需要随时知道她的方位就行了,最近进城的那几位年轻男女需要着重留意下。”他笑了笑,看着高墙,继续说道:“我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黑衣男子立即心领神会,告辞退下。

办事要紧。

年轻皇子就这么站在偌大的皇城大道上,他驻足远望,看向天边,眯了眯眼,说道:“该我了。”

不远处的一块阴影下,一个身姿曼妙的红衣女子面露讥讽,她扭转手指,红色的指甲即使在暗处看起来依然妖艳,她的手指划过城墙,安静无声,却在墙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痕迹。

她消失在了原地,无声无息。

天气阴晴不定,升温得有些突然。天上的浮云缓缓飘散,混合着金色的阳光和滚烫的空气,蛰伏在罗水国一个个百姓的身体里,安安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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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水国的皇城里,有两棵老树见证了一段悠久的时光,一棵槐树,一棵柏树。一在【风月堂】前,一在【大成殿】阶下。据说,这都是罗水国第一任国立大学校长——国子监祭酒方衡手植的。

柏树至今仍然顽健,老干横枝,婆娑弄碧,看样子还能再活个几百年。那棵槐树,稀稀疏疏地披着几根细瘦的枝条,干枯僵直,全无一点生气,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看它的样子,很难断定它是否还活着,传说它老早就死过一次,死了几十年,只是有一年不知道怎么又活了。不过这都是旧事了,没人会提起,只有这位老祭酒大人还有些心心念念,时常会去那棵老槐树跟前转一转,然后叫人搬条竹椅,自己就坐在那条椅子上,看着这棵老去的槐树,看着它,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现如今,都老了啊。老祭酒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这棵老槐树,眼睛混沌不清。老祭酒常说自己这泛黄的眼珠子,是看到了那人们口中的极乐世界了,没办法,身体现在比自己的想法还要迫切地想要奔向那个地方,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嘛。老祭酒再次叹了口气,年纪大了,许多事情虽然看在眼里,却是已经力不从心了,这种无力感,他到现在还没有习惯,他自己总是还想要再搏一搏,即使是弹弹手指,拨弄掉一些灰尘也是好的。

他看向另外的一个方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啊,自己的那位最骄傲的弟子的性子,他是清楚的。虽然可能是因为自己还是有些过于守旧了吧,他总是很担心自己的那位弟子的手腕有些过于强硬,到时候可能就不是拨掉灰尘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想必到那个时候,用“血洗”这个词来形容会更加合适吧?

老祭酒摇了摇头,背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

罢了罢了,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这个老头子还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吧,只是希望在老头子我离开人世之前,可以看到罗水国重见光明,生机勃勃的样子。

老祭酒看着老槐,笑了笑,安静地睡着了。

这时,一位年轻男子出现在他的身旁,微笑道:“天气还是有点凉的。”然后轻轻地将一块长毯盖在老祭酒身上,继续说道:“多多保重身体啊,老师。”三皇子的眼神温暖,是一种从来没有出现在手下面前的温和亲近,他弯了弯腰,轻轻地帮老祭酒掖好毯子,笑了笑,缓缓地离去。

老师,您会看到那一天的,再等等看,很快的。

年轻人缓缓地走着,步伐坚定。他此时的样子,像极了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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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布置简单素雅的客栈房间内。

一位女子正在安静地打坐修行,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她收集来的各种资料,为了搜集这些资料,她可以说是耗尽了心思,不过也没办法,她之所以来到罗水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困扰她许久了,从那次在山野间的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看到了一副至今都难以忘怀的场景。

那天,她看到了许多褪去的人皮,暴晒在炽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从那天起,她就开始追查此事,因为这件事情关乎她自己的大道和本心,所以她就毅然决然地行动了,即使是一点蛛丝马迹,在她的眼里,就像是座巍峨的高山,忽视不了,于是她就一路追查到了罗水国,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些在意料之中,而有些,却在意料之外。

随意杀人,手段残忍,这是她所愤怒和不屑的一种行为,其实最关键的,还是那个手法,那个蜕皮的手法有些像是自己这一族的【蜕化】的一个过程。对于此,她追查这么久也没有头绪,只是依稀间有了点想法。她不敢多想,因为实在是有些可怕。

她睁开眼睛,一丝白色的灵气缓缓飘离她的身体,她摊开双手,缓缓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看了眼自己的腿,叹了一口气。自己先前消耗修为太多,难以维持人身,好不容易恢复一些,勉强恢复了人身,只是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勉强了。

白衣女子站起身子,走到桌旁坐下,又开始整理这些乱糟糟的资料,她紧皱着眉头,仔细地思索着,看样子事情比她料想的还要严重许多。她愁闷不已。

突然,她将身子一偏,下身下意识间就如同大雪消融,迅速变为蛇身,躲过了那手法刁钻的一枚剑镖。那枚剑镖透过桌面她刚才伏案翻阅资料的地方,没入地下。桌子在片刻后分崩离析,尘土飞扬。

“是谁!?”白衣女子扭转身形,滑向一边,手上缓缓出现了一把细长的银剑,她紧皱眉头,感受到了两股不同的气息,难道是两伙人?她仔细地看着四周,找寻着退路,她自己深知,现在的自己只有巅峰时候的七成功力,没办法同时应对两班人马,所以得赶紧找机会逃离这个地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哼!”一声冷笑传出,悠悠扬扬,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出现在房梁上,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枚剑镖,看样子,之前的那枚角度刁钻的一记剑镖就是他的手笔了。女子横剑在胸前,剑气凛冽,寒光乍泄。“你们这些杀手,为什么每次都穿着一身黑,难道没别的衣服了吗?”白衣女子嗤笑道。

那个蒙面男子似乎对自己先前的那记剑镖不太满意,听到女子这句话后,也不管那位一直不出手的人是敌是友,直接从房梁上跳下,在空中随手又是一记剑镖,这回的气力比刚才要大上许多,空气中传来一声巨大的爆响,如春雷炸响在耳畔,震耳欲聋。女子神色一凝,蛇身一摆,速度极快地躲过那一记剑镖,但还是被剑镖划过时的气流割裂了皮肤,蒙面人冷笑一声,也不多话,再次投出了一枚剑镖。

这回,是三枚剑镖齐发,却显得更加地无声无息,就好像是和空气混合在了一起,只是更快,瞬间就穿透了白衣女子的肩膀和蛇身处,三个血孔汩汩地流着血,女子的白衣已经染红,她咬紧牙关,冷汗直流。

这三枚剑镖和刚才的那两次完全无法相提并论,自己即使预感到剑镖的方向,也是避无可避,剑镖瞬间透过自己身体后,其暗藏的内劲显露得彻彻底底,就好像是在体内接连炸响的春雷,接连不断,痛彻心扉。

女子咳出一口血,按住自己的伤口,手指在伤口上迅速地点了几下,然后伤口上浮现出一层薄冰,冻住了伤口,让血液停流。黑衣人笑了笑,看来这个必杀之人还是有点本事的,得认真对待了。他眼神戏谑,看着女子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躺在地上的蝼蚁。

蝼蚁,踩死它们,也就是一脚的事。

蒙面男子转瞬间消失在原地,白衣女子眼睛迅速睁大,迅速拿剑斩去。可是已经晚了,男子出现在女子的身后,手上沾满了鲜血,他在狞笑。转身望去,女子身前不知道何时已经插着一枚长长的剑镖,她还保持着持剑的姿势,只是视线已经涣散了,她右手抓住插在自己胸前的长剑,手中白光闪烁,寒气阵阵,很快地,那把长剑凝结成冰,被女子用手毅然捏断。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上面要求的必死之人有些意思,他把手绕到身后,缓缓地抽出一枚样式独特的剑镖,上面淬满了毒,男子微微屈膝,右手一张一合,扔出那枚剑镖,投向那个已经半死的女子,他站在原地,决定看着她慢慢地死去,然后摘下她的头回去领赏就行,然后找个小酒馆喝上一杯店里最好的酒,快活似神仙。

突然,黑衣男子开始迅速撤退,因为那个本该透过女子心脏要害处的剑镖,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就像是雪花融化一般。男子刚逃到窗边,准备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可是他突然一动都不能动了,一个淡漠的声音传来:“差不多就行了,这个女人的命,不是你想要就可以要的。”黑衣男子赶紧摆手,紧张地说道:“我不要了,不要了,那个女人随你处置,恳请前辈放我一马。”男子声音颤抖,眼珠子转动着,四处看也看不到那位藏在暗处的人,这愈发让他内心不安,良久,没有回应。

男子再次问道:“前辈?”他内心惴惴不安,看了眼那位半死的女子,果断跳窗,准备逃走。就在这时,一个平淡的声音再次传出:“你就先别走了。”黑衣男子浑身颤抖,使出浑身解数,扔出了身上的全部剑镖,他借力后退,决定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剑镖在空中如一张大网迅猛飞向那间屋子,只要有一枚剑镖刺中他就行,就一枚!只要刺中那位不知名的陌生刺客,他就可以赢得逃生的机会。

“雕虫小技,不愧是蝼蚁啊。”一个淡漠的声音传出,只见那些剑镖在飞到窗边的时候,仿佛是撞上了一面透明的墙,再难进去一寸一毫,那些剑镖悬在窗边,微微颤鸣。一个响指声传出,那些剑镖迅速调转方向,以更快地速度飞向逃离向远方的蒙面人。

“不!”蒙面人痛彻心扉的叫声刚刚响起,就迅速消失不见了。

他在空中炸裂破碎,像是一个难得的血色烟花,扬扬洒洒,散落在大街上、小巷中。

人间,多得是这样的场景。

房间内。

一位同样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缓缓地从黑暗中走出,他看了眼还留有一口气的女子,手指勾起,已经失去意识的女子缓缓飘离地面,几片冰片掉落下来,摔碎了。

男子看了眼女子的伤势,冷淡地说道:“还能活。”然后他带着女子消失在了原地,空气中有着一道微微旋转的气旋,地面上的碎冰已经融化。

窗外阳光明媚,显得这座米洛城更加地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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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内。

一位穿上皇袍的年轻男子走进国子监的大门,这倒是件稀奇的事情,要知道,这可是这位三皇子第一次穿上皇袍,以往他可是从来不穿的,今天是怎么回事?路过的公公们窃窃私语,见着了男子投来的视线便闭口不言,毕恭毕敬。

男子笑了笑,他头上戴着一个羊脂玉发簪,一身黑底绣金龙的绸袍十分合身,把他那修长的身段勾勒出来得刚刚好,他眼神深邃,凝望着国子监的大门——众贤门。一个黄色琉璃牌楼,牌楼之里是一座十分庞大华丽的建筑,也就是【月机】。这是国子监的最中心,也是最突出的一个建筑。这是皇帝还在勤劳理政的时候所创建的。月机者,天子之学也。天子之学,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一直以来都是众说纷纭,谁也说不清楚。

男子走进这座十分宏大的四方的大殿,重檐,有两层廊柱,盖着黄色琉璃瓦,安着一个巨大的镏金顶子,梁柱檐饰,皆朱漆描金,透刻敷彩。年轻人笑了笑,看起来像是一顶大花轿子似的。

大殿四面开门,可以洞启。池上围以白石栏杆,四面有石桥通达。格局十分讲究。

男子看着有些空荡的大殿,有些失落。

老师,没有了你的国子监,实在是么得意思。

他缓缓走着,就像是在散步似的,东看看,西瞧瞧。估摸着差不多了,他突然开口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位黑衣男子瞬间出现在他的身边,单膝跪地,横臂在胸前,沉声道:“回殿下,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年轻皇子点了点头,问道:“那封信,送去了?”男子回答道:“回殿下,信已送到那伙人的手里。”

年轻人勾起嘴角,“那就好,现在就等着他们来了。”他挥了挥手,示意黑衣男子可以退下了,后者于是迅速地消失在了原地。这个罗水国的三皇子就这么坐在【月机】殿内的阶上,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他眯了眯那双深邃的眼睛,喃喃道:“开始了。”

空荡荡的大殿内,一个身穿皇袍的年轻男子坐在阶上,安静地看着罗水国的国运起起伏伏。

他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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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林葬天他们刚刚找到一间客栈落脚,猛然间,一个破窗声响起,林葬天双手一抹,抓住了那枚剑镖,低头一看,剑镖上面还有一张字条,写了几行字,林葬天看了以后,面色大变。洛梅皆是被刚才的动静吓到了,事发突然,差点来不及躲避,这枚剑镖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竟是没有声响,若不是林葬天感觉灵敏,几人之间,最少会有一人受到重创。

莫云符舒了口气,手指间攥着一枚钱币,他看向窗外,面色凝重,这样的手笔,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他掐指一算,瞬间心凉如水,冷汗直流。

几人聚拢在林葬天身边,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洛梅他们面色大变,看向一直故作镇定的许清。许清沉默许久,沉声说道:“林兄,我得去一趟。”

不管这纸条上的内容是否是真的,他都得去这一趟,这不是冲动,也不是鲁莽,这是他一定要去做的事情,不论这是否是陷阱。

是陷阱,我跳了;是南墙,我就撞破它。

许清抬起头,看向林葬天,毅然决然。

林葬天看着许清,只是说了一句:“我陪你。”许清点点头。

“什么你陪他去啊,我也去!”洛梅说道。莫云符和赵静直也说道:“没错!我们要去就一起去!”

许清双手合十,“那我就先谢过大家了。”

语罢,许清一步跨出,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外面的高空上,“林兄,我就先行一步了。”他浑身金黄,沐浴着金色光芒,双手合十。就这么踏空远去,悠扬的佛音在空中环绕。此时的许清,真正可以称得上是“得道高僧”了。

这样的境界,可遇不可求,十分难得。

高空上,许清虽然面色平静,但是实际上就像是暗潮,他温和的面容下,藏着滔天的怒火,这样的怒火却使他更加地平静。他觉得等会出手,只会更加狠,不会留一丝仁慈。

他现在无比清楚自己内心的声音,那位女子,不论她喜不喜欢自己,他都一定要去这一遭,即使是献出他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他决定把他毕生的疯狂全部释放出来,不管不顾了。

因为那位女子啊,是他心头那朵永不凋谢的花。

高空中,一道金色的强烈光芒扎破了这片黑夜,照得整个米洛城上空一片金黄,它一路远去,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金色长线,向着皇城的方向前去。

第五十三章 万里清风来

皇宫的地牢内,一位衣衫破碎的绝色女子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手腕上捆着一个灰黑色的链条,是那北方特有的【古铁】,历来就是束缚妖兽之属的灵器,效果显著,但也因为其太过不道德而被世人谴责,被帝国禁止使用这种【古铁】去束缚那些对人类造成巨大伤害的妖兽。

可是呢,谴责来谴责去,又有什么效果呢?人们还是这个样子,没什么变化,只要悄无声息地进行,没人外传,这件事情的合理性似乎就已经占了上风,那些所谓的道德标准啊、仁慈善意啊,全都变成了虚无的。

女子微微睁开眼睛,她眉头紧皱,虽然看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可还是心有不甘,她咬紧牙关,暗自发力。

谁知道,就在灵力在她的经脉中开始缓缓流淌着的时候,她就开始疼得浑身发抖,手腕上的【古铁】发出嗡鸣,浮现出花状的浮刻条纹,那些条纹就像是炙热的火炭,在她的手腕上发热发烫,滋滋作响。

女子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她开始后悔来到这个国家了,“呵……”现在的她,只能发出这样的冷笑来表达自己对于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人的不屑了,她视线偏移,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地牢的铁栅栏透过来。

原来,已经到了晚上了吗?她发出了深深的叹息,开始想念自己的族人了。还记得婆婆说过:外面的人类有好有坏,但还是好人居多的,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律法,允许妖族和人类共同生存在这片大陆上。身为强者,照顾弱者其实并不是天经地义的,但若是这样做了,那就是好样的。我们一族,经历的磨难,不比别的妖族少了,但为何还是如此稀少呢?或许这就又要谈到种族差别的问题上了,有些事情你无法去解释,就像是你看到某个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看他不顺眼,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我们或许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毕竟人妖共存也没有多长时间。

此时她想起了婆婆说过的话,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这个适应的过程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她动了动手指,陷入更深更远的沉默。

突然,一个年轻男子走进这个建筑在皇宫底部的地牢,他轻轻地踩在地牢的水面上,看了看四周,啧啧道:“这个地牢是不是太久没用了,水都漏进来了。”他走到女子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道:“你一只蛇妖,是什么让你产生可以和她对抗的?”年轻人笑了笑,然后皱眉道:“不怕死吗?”

地面上垂死的女子只是动了动手指,她不知道他说的她是谁,但是她认为,这个陌生的男人一定知道些什么内幕,不然的话,他不会只是把自己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而是会……杀了自己。为什么要留着一个会对罗水国产生不利的外乡女子,难道有人没事会给自己添堵吗?她不这么认为,这个年轻的男子,仅仅站在她的面前,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是她却从他的身上真正地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那是一种避无可避,像是被水淹过头顶的那种窒息感。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却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迫感,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年轻人蹲下身子来,手指弯曲,抬起女子的侧脸,直视着她的眼睛,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神啊,寂静无声,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内里的深渊却是深不见底。

表面上该有多么的平静,才能掩饰住那平静下面的暗潮汹涌?

她看着他的眼睛,陷入窒息。

突然,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笑了,他松开她的脸,说道:“我知道你在查些什么,但是那不是你可以接触到的层次,你还……太弱了。我这么做,看似是将你禁锢在这里,实际上这里应该是整个罗水国最安全的地方了,我也是为了保护你啊。”男子挽了挽袖子,丝毫不介意露出自己那道可怕的伤痕,他将手轻轻地放在地牢的水面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地牢上的水很少,浅浅的,也凉凉的。

女子沉默不语,她不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她现在十分想念当初居住的那个山洞,那里不光有自己,还有自己最亲近的妹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位散步前来的三皇子看了眼女子,笑了笑,说道:“有些事情,你没有必要去做,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就行了,作为一个优秀的诱饵,你实在是很轻松了,只需要待在这里,天下大势就趋之若鹜,奔涌而来。”男子嘴角勾起,站起身子,张开双臂,看着地牢铁栅栏外面那道刺眼的金色光芒,他平静地说道:“这只是第一步。”

地面上的女子突然睁大双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似乎是忘记了身上还戴着【古铁】了,所以她再次浑身颤抖起来,她死死地盯着这个男人,手腕上滋滋作响,她好像浑然不觉,她现在,只是无比地想要杀了这个心机复杂的男人。

男子转过头来,看向地面上的女子,他笑了笑,问道:“想杀我?”然后自问自答道:“也对,你怎么会不想杀我呢?不过看看你现在,我还真的是……不怕呢。”他弯下腰,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子,“只是啊,你现在处于一个想杀我却杀不得,想自己了结性命?你……觉得你能做到吗?”男子笑了笑,直起身子,整了整衣服,转身就走,在他走到地牢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顿了顿,他偏了偏头,摘下头上的羊脂玉发簪,手指轻挑,发簪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女子鼻尖处。

女子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光芒流转,蕴含灵力的发簪,她终于明白他说的自己无法了结自己,是什么意思。她看着地面上的阴凉水渍,那是他先前待过的地方,那里,似乎才是整个罗水国最安全的地方。她皱着眉头,对那个匆忙赶来的人充满愧疚。

我值得吗?

三皇子走到地牢外,抬起手,挥了下衣袖,大门猛地关上,严丝合缝。

他沿着地牢内设立的阶梯缓缓走着,这旋绕式的阶梯也是有着那【古铁】的成分在其中,不过是很久以前就建造好的,难道是老皇帝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他笑着摇了摇头,那个整天沉迷酒色的老头子真的会有这么明智吗?他眯了眯眼,目光清冷。多半,是那个女人的“杰作”吧。

有些人,活得太久了。

他继续前行,只是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长剑,剑体呈血红色,不像是新剑,倒像是一把用了很多年,杀了很多人的杀人剑!他提起长剑,视线偏移,剑身上写着两个笔走龙蛇的字:“螭首”。

他嘴角勾起,眼神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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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座上。

老皇帝似乎是陷入了永远的沉睡中,一动不动,身体僵死。一位红衣女子出现在他的身旁,她翻转手腕,抖落出一颗色泽红润的丹药,她轻轻地捏着那颗丹药,将其放进老皇帝的嘴里。她轻轻一抬下巴,老皇帝喉咙动了动,然后本来变得惨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血色,渐渐地,他的肺部开始上下起伏,呼吸顺畅。猛然间,老皇帝睁开了眼睛,眼球混沌,但还是一动不动。

唯一古怪的地方就是:老皇帝虽然看起来像是活了过来,但是他却是毫无意识,目光呆滞,空洞无神。

那个穿着红衣的曼妙女子轻轻地依靠在老皇帝的肩膀上,绵柔似水的身子贴在老皇帝身上,她眼带笑意,手指轻轻地划过老皇帝的鼻梁,自言自语道:“你说说你,就这么一件小事,居然让我陪你一起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你应该怎么赔偿我呢?”她舔了舔鲜红的嘴唇,“只是一条命的话,有点少啊……”

“确实。”一个淡淡的声音出现在大殿内,是个身穿龙袍的年轻人,他面无表情,手里提着一把剑,剑名:【螭首】。

红衣女子挑了挑眉,干脆坐在了老皇帝的身上,年轻男子皱了皱眉,握剑的手提了提。

她半眯着眼睛,看向男子,问道:“三皇子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这啊?”其实她看得出来,这个看似一直远离朝堂的年轻人,实际上比任何一个皇子都要清楚这皇宫内的弯弯绕绕,这也就是他一直都没有被她除掉的原因之一,聪明人,懂得如何取舍,是皇位重要,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想来这个三皇子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今天?穿得好像是和以往不太一样了,哟!那把好看的剑又是哪里来的?有点意思啊。

三皇子缓缓地走了几步,走到大殿的正中央后站定,他抬起头来,冷冷地注视着这个女子,嘴角勾起,缓缓开口道:“来杀你啊。”

大殿内,顿时变得乱云密雾,杀气横生。

大殿外,一道不可忽视的金色光芒迅猛而来,红衣女子眯了眯眼,立刻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她五指如勾,顺手就撕下了老皇帝身上的……人皮。那位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只是双指拂过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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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身穿青衣的年轻女子刚刚进入米洛城,旅途劳顿,这一路上可算是苦了她了,吃不饱,睡不好,不过一想到她马上就可以见到姐姐了,她浑身就充满了力气。她突然看向天空,那抹金色光芒即使隔了这么远,依然觉得耀眼,亮如白昼。无论她在哪,抬起头来就能看到。

她擦了擦鬓角的汗水,白皙的脖颈上满是汗珠,她找了个较近的茶馆,向掌柜的要了碗凉茶解渴,顺便问了下掌柜的是否见过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美丽女子,和自己有点相像,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那位女子的身高和面容。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掌柜的立马就想起来那位之前惹得客栈内的粗鄙汉子们直流口水的那位如天仙般的女子,给女子讲了讲她的去向,然后在青衣女子离去的时候还送给她一壶凉茶,方便她随身携带,口渴的时候能够解解渴也是好的嘛。

一身青衣的女子顺着掌柜的指的方向,一路前去,几经询问后,她找到了间客栈,只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姐姐,她有些烦恼,突然,好像是心有所感,她再次看向那道飞向皇城的金色光芒。

会不会在那呢?她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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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毫不犹豫地丢出月壶剑,然后踩在悬空在地面上的月壶剑上,他神色凝重,沉声道:“我们走!”然后他拔地而起,飞到高空后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如箭矢般飞掠而去皇城的方向,空气中涟漪阵阵,撞破了好几朵云彩。

洛梅等人也各显神通,莫云符丢出两枚钱币,钱币在掉落的瞬间迅速变大,两枚钱币上下翻转,光芒流转,嗡嗡作响,他走上去,大袖飘摇,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他紧跟着林葬天离去,速度惊人。

赵静直倒是没有太多的手法,毕竟她才刚刚修行没多久,她走到月光下,手掌微微弯曲,然后那些倾洒而下的月华就缓缓地凝结成了一个大大的“白玉盘”,她的脚下缓缓升腾起云雾,然后凝为实质般的存在。她笑了笑,那个巨大的“白玉盘”悬在她的身后,上下起伏,她所接受的洞窟传承比较神奇的一点就是,在你自己修行的时候,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在攀升,却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如今究竟是什么等级了,这种状态太过玄妙,或许只有作为传承人的赵静直自己,才能够知道自己究竟可以做到些什么。

她意念一动,然后脚下的那朵缥缈云彩光影流转,缓缓离开地面,飘然远去。

洛梅有些惊讶,随即丢出竹剑,御风而行,跟上了赵静直。

亮如白昼的夜空上,一行御风而行的年轻人,飞向了皇宫的方向。

虽然仅仅只是几个人,但也走出了浩浩汤汤的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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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大殿内,一位匆匆赶到的清秀男子飘然落在地面上,他双手合十,面无表情,没有慈悲,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平静,沐浴在金色光芒下的他,没有平时那么亲切温和了,现在的他,就像是供奉在寺庙里的神像,充满威严。

“她在哪?”年轻人问道。

那个红衣女子倒是没有太多的反应,轻轻地拿起手腕上缠绕着的人皮,她表情有些狰狞,想了想,她索性撕下自己身上的人皮,露出了那一副红粉骷髅,她的身上,多的是一些佛文经义,在她身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这位“不速之客”向前一步,“你这个白骨精,所谋甚大啊。”佛音浩浩,如海如潮,迅速涌向那一副红粉骷髅。那位勉强可以看出人形的女人只是张开双臂,那些佛文经义顿时光芒四射,其声势竟然是隐隐盖过了许清的【金刚手】。

许清双手变换手势,继续向前走去,“你以整个罗水国的信仰为媒介,以人间香火裨益大道,所图甚大。”红粉骷髅笑道:“怎么,被你看出来了?可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她身上的佛文缓缓流动,那些错综复杂的骨节咔嚓作响,似乎并不是一具完整的骨架构成,倒像是七拼八凑出来的,所以显得很是奇怪。

年轻人缓缓说道:“黎明百姓,爱听鼓词俗曲,但不能够永远都是这样,教化民众,顺民多,逆民少。这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安分守己,逆来顺受,这样的可怜人太多了,我觉得这样不好。”

女子有些不耐烦,什么百姓教化的,听都听不懂。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人已经来到自己的身前,两人相距,不过一尺的距离,许清右手握拳,抱在腰间,然后迅猛发力。

仅仅是拳势,就已经威力无匹,劲风拂面。女子向后倒飞而去,接连撞到了那位被残忍剥下皮囊的老皇帝和那个帝座,最后女子深深地陷入墙壁内,红粉骷髅身上的金色佛文变得有些暗淡,身上也被刚才那一拳打得破碎,这种破碎却黏连的疼痛,真的是痛到神魂了。

年轻人再次问道:“她在哪?”

这一次,红粉骷髅有些忐忑不安,因为派去杀那个碍事的女子的,就是她啊。她酝酿了下措辞,颤抖地说道:“应该已经……死了。”

又是一拳。

年轻人怒道:“应该?”

红粉骷髅不敢说话,现在是真的后悔招惹这些人了,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上了。她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派……派去的人还没回来。”年轻人沉默不语,只是她能感觉到他似乎更加地愤怒了。

身后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三皇子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她确实没有死,这个骷髅精派去的人被我派去的人截胡了,所以现在……”年轻人皱了皱眉,继续说道:“还算是活着,只是伤得比较严重罢了。”

许清缓缓抬起右拳,三皇子见状赶紧说道:“这位朋友,还请你手下留情,把她留给我慢慢处置可好?你要找的人,就在皇城的地牢内。”说着,三皇子为他指了个位置,说道:“她现在就在那里,在……等你。”

年轻人放下拳头,看也不看那个半死不活的粉红骷髅一眼,转身就走,临走时他撂下一句话后,就走了。“没有真本事,就别揽瓷器活,乱七八糟的,看得真是让人恶心,就算我不去超度你,也总有人去超度你的。”语罢,许清瞬间拔地而起。

一道金色光芒朝着地牢的方向前去,那抹耀眼的金光渐渐远去,三皇子揉了揉眼睛,赞叹道不愧是得道高僧,一拳就能搞定自己一直想做,但是做起来却是很费劲的事情,他笑了笑,走向那个深陷入墙壁的……骨架?骷髅?他慢慢地走着,一点也不着急。

他走到粉红骷髅面前,那个暂且称为女子的骷髅无力地说道:“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她的大道已毁,她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刚才那位的一拳,绝对不仅仅只是一拳而已,他在出拳的同时隔绝了自己和罗水国国运的联系,所以她的受伤,不会影响罗水国的国运盛衰,但是在那一拳过后,她却是永远与自己一直追寻的大道分道扬镳了,千沟万壑,一道永远无法越过的天堑横隔其中,这样的她,不再是什么世人口中的山上人了。现在的她,仅仅只是一副会说人话的白骨架罢了。若是这样活着,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看向这位野心勃勃的男人,她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不就是罗水国的国运吗?你以为他把我打成这样,你就能得逞了吗?呵,她冷笑了一声,似乎对于男子这样乘“人”之危的行为很是不屑。

三皇子嘴角勾起,将【螭首】缓缓地插进她的胸膛,骨架发出金属般的响声,听着身上直起疙瘩。“怎么?你还有话要说?”他哦了一声,说道:“想死啊,这事吧,不急,慢慢来,时间还长呢,够用。”

【螭首】剑剑柄处,一枚镂空的红色宝石闪着妖冶的红色,然后女子身上的罗水国国运不受控制地被吸入那枚小小的红色宝石中,包括她身上的那些暗淡的佛文经义,都缓缓地流向红色宝石中。

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她,问道:“现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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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上空。

一位浑身沐浴着金光的年轻男子双手合十,他神色疲惫,他紧皱眉头,闭上双眼又睁开,双瞳竟然已经变成了金黄色,他看到了在地牢内的女子的模糊身影,他舒了口气,有些安心。

他脚踏金色华光,口吐莲花。

愿她身为药树,百病不生。

我有佛法,可救黎明苍生,也可斩尽天下奸邪。

地牢内。

躺在地上的女子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位浑身沐浴着金色光芒的得道高僧,他在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伤势和【古铁】制造的铁链后,干脆地拧断了铁链,随手扔向一边。他双手合十,女子的身下缓缓地升起一座巨大的莲座,他抬起头,佛唱一声,然后就冲破了这座建造已久的皇家地牢。

高空中,男子回头看向那个刚刚出来的地方,已经七零八落,碎得不能再碎了。

有些东西,得早早摧毁才是对的。

许清将已经现出蛇身的女子安置好后,准备离开,临走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他真心喜爱的女子,他眼神温暖,人间的万家灯火,市井小巷中的缥缈人烟。他爱这一切能够让自己感受到温暖的人和物,因为他们可以让他感受到自我的存在,真真切切,完完整整。

皇宫大殿内,一个去而复返的男子回到大殿内,一拳将那位正在【螭首】剑旁站着的男子击飞,后者接连撞破了好几面墙壁,最后在一个石池旁跌落,身陷地面,他模样狼狈,不可制止地咳了好几口血,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快哉快哉,这样一来,罗水国才真正地是罗水国!

石池中瀚空照镜,泛着潋滟的波光。

里面的,是现在罗水国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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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干枯的老槐树下,一位垂暮的老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觉得自己那浑浊的眼睛现在好像变得明亮许多,看什么都清楚多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天色已经微微亮,槐树微微摇晃,好像又活了过来,干枯已久的枝干上居然已经冒出了绿色的新芽。

新的一天,新气象。

【风月堂】前,突然拂过一股强势的清风。

老祭酒胡须飘飘,他背靠竹椅,抚须笑道:“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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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一行人缓缓地飘落在皇城内,林葬天收起月壶剑,静静地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残留着的【灵气波纹】,和同样捏着钱币进行推演的莫云符对视了一眼,他们笑了笑,林葬天说道:“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许兄已经全部都搞定了。”

洛梅惊讶道:“他一个人?!”

“是啊,虽然不太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不过我大致可以猜到一点。”林葬天笑道。

“是什么啊?”赵静直问道。

林葬天看向皇宫大殿,说道:“所谓的厚积薄发,就是如此了。”

“看来这罗水国要变天了,不过是往好的方面进行的那种。”林葬天喃喃道。

洛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朝代更替罢了,只要不因循守旧,就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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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外。

一位青衣女子走到皇城脚下,气喘吁吁,变成人身走起路来就是不爽利,她双手支撑着膝盖,擦了擦汗水,笑了笑。

她望了望天边,有些茫然,原来天已经亮了啊?

第五十四章 携归一片云,化作雨霖霖。

天色渐亮,只是上空都还是灰蒙蒙的云彩遮蔽,所以显得空气都厚重许多。但这却让人心情烦闷,低落。这也不知是天气给人的影响,还是人对天气的影响,总之这样的天气,心情不会是特别高涨的。

故而这位匆匆赶来的青衣女子只是在皇城的大门外半蹲着,却一点都不想要再走了。从米洛城到皇城的这段距离,让她本就无力的身体愈发地瘦弱纤细,她皮肤白皙,缺少血色,倒是生得眉目清秀,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她应该是很喜欢青色,而不是那种纯粹的绿色,她头上的钗环,手腕的镯子,裙边的风铃,脚上的小巧布鞋,都是青色的。看来这是一个唯独喜爱一种颜色的小姑娘。她不像是她的姐姐,喜欢穿白色,她觉得白色的容易弄脏,清洗起来太过麻烦,所以当初姐姐陪她去买衣服的时候,她才会拒绝姐姐的推荐,自己跑到另外一间铺子里东挑西捡的,置办了这么一身行头,瞧着倒是喜人,有些养眼。

这位小名为“小青”的姑娘此行迢迢,跋山涉水的,奉婆婆之命,寻找那久出未归的姐姐。要说这两姐妹啊,也是奇怪,这姐姐性格温良,行事果断,但是却涉世不深,所以总是会遭到欺骗和坑害。而妹妹呢,性格跳脱,做事时而拖沓,时而果断迅速,有些神奇的想法总是会亲自去实践,不喜欢受到约束,但是遇到避无可避,一定要去面对的难事狠人,她也是半点不惧。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这有什么可怕的,遇事迎难而上,披荆斩棘就是了。

而事实上呢,这位小名叫“小青”的女子,才是她们那一族涉世最早,年轻一辈里面修为最高的那个。

这或许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有的时候真的不能以年龄大小来衡量一个人……妖的道行高低。她们一族和其他蛇族的潜心修行不同,她们一族虽然久居深山之中,但是每年的某些特定时间段,她们一族都会让年轻一辈出去历练。

以人间的滚滚红尘为“开胃菜”,食烟火,走人间。炼化红尘,裨益大道。最终能否化为真正的人身,脱离世间对于妖之一族的束缚,真正的达到与天地同寿,日月星辰为伴的境界,让他们一族跟着得道升仙,进入那传说中的神域。这就要看每一个年轻人在每一个当下的努力了。

小青从【幻岩洞】出来的时候,没有带多少旅途上要吃的干粮和银钱,她当时得到的消息是姐姐就在不远的城镇郊区,似乎是在荒野间逗留,当时她还不是太过在意,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族里的长辈一直在催她还是跟着她姐姐去看看。

毕竟她姐姐的性情,族里的人最是清楚不过了,其实她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多管闲事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腔热血,侠义心肠,总是喜欢帮助那些被人欺辱的生灵。

其实对于此,族里的人是很开心的,因为这样的道心纯粹难得,是很有希望带领他们一族走出去的关键人选,要是历练途中出现了什么意外,那可就是全族的损失了,于是可怜的小青就一直被催促。

作为一个历练红尘有所心得的“老人”,小青自然是不以为意,红尘历练不就是那么回事吗,有什么可担心的?自己当初出去历练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担心过?所以她就很不客气地拖延了那么两天,然后才出发。

本来在她走的那天上午,族里的部分有经验的长辈们已经准备动身离开【幻岩洞】了,没想到他们一看到自己的装束,看起来就是要出发的样子,于是他们竟然就直接不走了。当时她心里腹诽不已,你们一个个的都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怎么一看到我动身就一个个的都不走了?一点带头作用都没有,还整天要求我怎么样怎么样的!于是她就气鼓鼓地离去了,临走时狠狠地跺了下地面,踩得地面出现一个大大的“蛛网”,纵横交错,裂纹遍地。

这看来也是个暴躁脾气。

可是后来到了那片荒野之地的时候,她是真的害怕了,那黄色荒地的上看似是行商之人的马车已经倒地,车轱辘从中折断,倒向一边,地面上的血迹依稀可见,只是都已经干了,看上去就像是红褐色的土壤,与这片荒野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就变成了荒野的血。

当她看到那一地的人皮后,就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了,她深知,自己的那个姐姐一定会去调查这件事情,但是根据她的观察,这不是简单的一场谋财之举,而是夺道!这样的手法,和自己一族的【蜕化】很像,但是却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一族是为了蜕变进化,而这只是单纯地抽离嫁接,把别人的道硬生生地转嫁到自己的身上,就像是在做加减法,这样的修行方法,需要一具坚实的骨架,若是这么想来,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白骨族的骷髅干的了。

白骨族作为大陆上比较罕见的一个种族,具体是怎么出现的,没人知晓他们的来历,好像是突然出现的这么一个种族,但是却丝毫不显得突兀特殊,这或许也是他们一族天生自带的一种天赋吧?遮蔽天机,苟且生存。手段方法,近乎魔道,残忍至极,多年以来,有不少能人异士前去围剿白骨族的骷髅们,可是他们就像是“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直都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绝,斩不尽,杀不绝。

老人之间有个奇妙的说法:据说是人死后,变成鬼,要经过层层转关系,手续相当麻烦,先由本宅灶君报给土地,土地给一纸“回文”,再到城隍那里“挂号”,最后转到东岳大帝那里听候发落,好人登桥上路入极乐,坏人下地狱进七十二司。那么他们的身躯呢?自然是变成了骷髅,任凭土壤侵蚀,灵气灌溉,有的得了机缘,得天独厚,便是白骨,也生了灵智,不过这般“聪明”的人,自然多是坏人了,好人一般都比较“傻”,进入极乐以后就已经满足,那些入了地狱的,就只能想方设法地找机会再活过一回,只是再来一次,也只是由恶变成极恶罢了。

产生了灵智的白骨,经过灵气灌溉,集天地灵气为一体,得天独厚,修行速度比寻常之人快了许多,但是他们不满足啊,于是在百年千年间逐渐被他们摸索出了这个办法,道德的约束对于这些心里已经不承认自己还是人的白骨族来说,不过是一副名字不好听的牌匾而已,吸引不了他们早已腐朽的空旷眼睛。

于是慢慢地,白骨族就变得和魔族一样了,二者皆是以其残忍的修行方法而为世人不齿。这也算是一个“顺畅”的过程了。

青衣女子走过人间的许多地方,但还是第一次走得这么跌跌撞撞,拔剑四顾心茫然。食不饱,力不足,她这么多天风餐露宿,找到蛛丝马迹,就立即动身,生怕自己错过和姐姐的相遇,可惜每次都差那么一步,一想到这,她就有些后悔,当初自己要是早点去找姐姐就好了,这么久过去了,不知道姐姐的红尘历练进行的如何了?是否有所收获?

她有些紧张,抹了抹手心的汗水,悄悄地绕过皇城大门前的守卫,迅速变成一条青色小蛇,沿着墙壁飞走,皇城前的守卫只看到一抹淡淡的青色身影迅速掠过眼帘,然后就消失不见了,他们揉了揉眼睛,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小青迅速落在地上,身体顺势盘起,环顾四周后,她很快地绕进一处灌木丛,化为人身,然后款款走出,确认周围没有人以后,她闭眼感知了一下,然后眼睛迅速睁大,花容失色,她环顾四周,看准了一个方向,然后迅速跃起,跳到屋檐上,她紧张地握紧手中的青色长剑,然后往那个方向前去。

皇城内的屋檐上,一抹青色的身影不断地跃起下落,灵活至极。

她们一族都有类似的寻找族人的法门,尤其是亲人之间,就更是明显,方便她们在遇到危难的时候及时抱团,抵御外敌,防卫自身。芸芸众生,皆有自卫之法,从远古时代至今,皆是如此。

估计只有活命这件事情,才是真正的大道本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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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殿外。

林葬天突然抬起头,天边一抹金色光芒带着一朵金色莲台破空而来,许清缓缓落地,双手合十,走向一边,他心念一动,那朵紧闭的莲台上的莲瓣缓缓展开,露出了安静躺在其中的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她安静地躺着,只是看起来好像受了不少罪。林葬天看向许清,后者神色悲哀,有些自责,他很清楚,这些环环相扣的圈套、人心,究其根本,还是他的错。许清默默地站着,现在竟然是不敢靠近那个金色莲台,一看到那个女子,他就感到有些自惭形秽,一步也不敢向前。

林葬天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许兄,你这个出了事总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毛病可是一点也不好啊,这位姑娘变成这样,都是种种原因的共同作用,你占的那个部分很小的,别太自责了。”

许清不发一言,只是看着这个受了不少罪的女子,他知道,他是真的爱她,要是不爱的话,他又怎么会感到心痛呢?

世间情爱,若是都如佛法般显而易懂的话就好了,男欢女爱,他实在不是很懂。

所以才惆怅啊。

洛梅说道:“你们这两个大男人傻站着干嘛呢?还不过来帮忙治疗?”她走到莲台旁边,轻轻地把手搭在女子的手腕上,上次在那间茅屋里,她也算学了几招,比如“把脉”这项技能。她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林葬天,“天天,你快来看看,我不太会。”林葬天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走向前去,细细查看她的伤势,林葬天叹了口气,说道:“还好没有伤及根本,只是失血过多。”林葬天看向她的手腕,怒道:“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用这【古铁】制作的链条来束缚妖族,简直毫无人性。”

“【古铁】?”洛梅疑惑道。

“【古铁】!难道是那个极北之地的特殊金属?”莫云符说道。

林葬天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这简直毫无人性!”莫云符怒道。“这【古铁】都早已经禁止使用在妖族身上了,还有人用它来束缚妖族?!这……这还有王法吗?帝国的律法难道都是摆设吗?”他皱眉不已。

林葬天站起身子,看了眼面沉如水的许清,然后沉声说道:“法律再健全,也还是会有漏网之鱼,没办法的,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只有在遇见不平之事的时候,出剑即可。”他看着安静躺在莲台中的女子,说道:“还好她没有被困太久,【古铁】所附带的奴性还无法影响她的心智,不过那烙印在她手腕的伤痕也还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痊愈,在这之间的一段时间,她应该会不是很好受。”

许清点点头,走到莲台旁,安静地看着她,眼眶通红,他轻声道:“没事,我陪她。”

赵静直若有所思,想起之前曾经在家里的藏书阁里面看到过关于【古铁】的介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极北之地的金属这么奇怪,但是有一点她还是知道的,以前那个地方曾经被称为:“神陨之地”。

名为【古铁】的这种金属以前被用来束缚那些野性十足的妖族,一旦成功束缚住他们,【古铁】这种金属上面自带一种神秘的诅咒之力,可以让戴上它的妖族慢慢被“驯化”,最后充满奴性,任人驱使。后来,妖族不满人类以这种方式来对待自己的族人,所以开始有了一次“起义”,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对双方都有利的结果:妖族不主动攻击人类,人类也绝不会去用【古铁】束缚妖族,奴役驱使妖族。看起来似乎是妖族胜利了,实际上真正获利的还是人类。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足为外人道也。

洛梅还是疑惑不解,于是赵静直就给她大概讲了一下。洛梅越听越气,她双手向下按了按,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拿起竹剑,怒道:“是谁干的?我一定要给她讨回公道!”

林葬天哭笑不得地看着洛梅,说道:“现在还过早,等过几天再说吧。”

洛梅气道:“为啥还要过几天?到时候人跑了怎么办?”

林葬天看向正慢慢地走出大殿的那个浑身浴血的男子,笑道:“他是不会跑的,对吧?”三皇子点了点头,咳了几口血,沙哑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跑的,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完,等我做完这些事情,随你怎么处置。”

林葬天笑道:“挺爽快,那就这么定了。”

三皇子手拿【螭首】,身子还是有些不稳,于是就干脆将【螭首】剑作为手杖撑着,然后缓缓走下阶梯,他走到林葬天面前,将【螭首】剑剑柄处的那枚镂空红色宝石扣了出来,交给林葬。林葬天挑了挑眉,看向他手中的那枚宝石,其中的金色灵气和佛文经义已经浓稠如液体,在其中缓缓流转,他没有收下,只是微笑着对这位三皇子说道:“这颗罗水国国运和人间香火我就不要了,它的用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它到底要用到什么地方去。”三皇子笑了笑,点点头,说道:“林兄不愧是林家少主,说话做事真的是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林葬天笑道:“你的消息挺灵通啊,不过算计了这么多人也算是你的本事了,其他的事情你就别想了,现在的你……还不配。”三皇子尴尬一笑,说道:“我自然是清楚的,只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去做的,所以没有办法。”

林葬天笑了笑,轻声道:“听说你年纪不大,倒是有个聪明伶俐的私生子?”三皇子瞳孔睁大,立即紧张得冷汗直流,直犯哆嗦。这件事情整个罗水国除了自己在内的寥寥几人,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最后,这位三皇子还是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看来林公子的消息还是比我灵通多了。”

他这句话,真的不是恭维,而是真真切切的真心话,他真的被吓到了,如果这件事情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都知道的话,那么林家的谍报的分布到底得恐怖到什么样的程度?

林葬天突然接过他手中的那枚红色宝石,然后用两根指头夹着,迅速扔向天空,三皇子都来不及反应,那枚宝石就已经不在自己的手上了。

高空上,那枚红色宝石在天空迅速爆开,其中的金色灵气和佛文经义铺天盖地地涌向罗水国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灯火人家。

既然可以收得回,就一定可以还回去!

整个罗水国就像是来了一场来之不易的巨大烟花,炸开了天幕,带给了罗水国一场难得的甘霖,万物滋生新意来。

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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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梅突然转身,手握竹剑,腿微微弯曲,左腿后撤一步,右腿前倾。

林葬天向前走了几步,挡在洛梅身前,他微微摇头,示意洛梅来者并不是敌人。

不远处,一位身穿青衣的女子站在一棵树旁,她盯着那个躺在莲台中熟睡着的女子,流下了眼泪,她抹了把眼泪,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她太阳穴边青筋暴起,眼眶通红,她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着,就那么站在原地。

她是第一次看到上得那么重的姐姐,尤其是看到她手腕上的那道伤疤的时候,她彻底地崩溃了。

要是我……要是我当初早点跟上姐姐,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都怪我……都怪我。

她蹲下身子,浑身颤抖,痛苦不已。

林葬天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然后看向莲台中的女子,随即看向那边伤心至极的女子。

三皇子神色尴尬,早知道当初就不用【古铁】来束缚她了,他有些心虚,向后退了几步。林葬天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可以滚了。”后者立马撒腿就撤,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台阶下,还不赶紧溜走,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自己还要挨上几拳痛彻心扉的钻心疼。

许清怔怔地看着那位青衣女子的面容。

和她好像。

许清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位姑娘,她是你的亲人吗?”

那边的青衣女子愣了一下,微微点头,她抬起头,眼睛通红,痛心断肠。她问道:“我姐姐还好吗?”

许清如实回答道:“不是很好,不过恢复一段时间后,会好的。”

小青站起身子,点头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许清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是个好人吗?

他轻声道:“我不是个好人,我只是一个和尚罢了。”

青衣女子似乎是被逗笑了,她揉了揉眼睛,笑道:“和尚不就是好人吗?你可真有意思。”

许清为难道:“和尚……也不都是好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好有坏,不因他的身份而改变。”

青衣女子笑道:“挺有道理的,先生一定是一位得道高僧吧?”

许清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取巧之辈罢了,离得道高僧还有很远的距离。”

青衣女子说道:“那你要加油呀!”

许清点点头,“会的。”

林葬天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个人的对话着实有趣。

名叫“小青”的女子轻灵地跑到莲台旁边,蹲下身子,看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姐姐,她的手轻轻地拂过白衣女子的脸庞。

她喃喃道:“姐,你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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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林葬天看向窗外淅沥沥的细雨,叹了口气。

这些天,林葬天他们被三皇子安排在国子监内住下,时不时会有国子监的学子们好奇地在窗口边徘徊,只为看一眼洛梅和赵静直这两位沁人心脾、豁人耳目的美丽女子。

在这些读书人的眼中,或许像洛梅和赵静直这样无矫揉收束之态的女子才是他们眼中的颜如玉吧?

林葬天摇了摇头,读书人的眼神也着实是很吓人,每当他们看到屋内的男性,尤其是像林葬天这样的俊美男子的时候,林葬天都会切实感受到这些年轻的读书人那种炙热的眼神。惹得林葬天浑身不太痛快。

不过还好三皇子给自己找了个解闷的人,自己和那位老先生相谈甚欢,聊了很多,据说老先生曾经是国子监的祭酒,林葬天点点头,果然这个国家还是有一些真正的读书人的。

两个人,一老一少,这些天经常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两人聊罗水国的百姓,聊罗水国的将来,聊朝堂之事,也聊市井小事。

聊了许多有的没的,聊得林葬天都有些不好意思杀了那个三皇子,谁让这位老先生是他的老师呢?或许这也是老先生的用心良苦吧?所以林葬天也就渐渐地打消了那个念头。

不过老先生有一句话倒是值得琢磨琢磨,那句话说的是:“自然在卑微处最伟大。”林葬天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于是对于老先生就愈发得佩服、敬重。

这天,虽然下着小雨,但是老先生还是缓缓地撑着伞走来,林葬天起身迎接,笑道:“老先生,这下雨天的,你怎么还出来到处转悠啊?”老祭酒没好气道:“你这个年轻人啊,就是太小瞧我们这些老头子了,谁说老年人就一定要待在家里的?难道老年人就不能出来转转了?”林葬天笑着说不是,老祭酒瞥了瞥胡子,才不相信,于是把手中的伞柄交给林葬天,后者笑眯眯地接过伞柄,给老爷子撑着伞。

两个人就这么撑着伞在雨中缓缓漫步,林葬天将伞往老祭酒那里偏了偏,然后被老祭酒给了一记胳膊肘,于是林葬天笑着将伞放正,两人继续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

老祭酒问道:“小天啊,你现在对于罗水国的将来是如何看待的呢?”

林葬天答非所问道:“祭酒大人,你怎么看我就怎么看。您说说看呗?”

老祭酒气道:“好好说话!”

林葬天正色道:“罗水国其实和我关系不大,只是若问我对它将来的看法的话,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希望百姓可以过得比现在好就行了,您也知道现在民间的风气,不是特别好,所以需要一位真正的高僧来带领,作为国师,以身作则,正国风,固国粹。”

老祭酒笑了笑,问道:“人选想好了?”

林葬天笑眯眯地说道:“您还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老祭酒抚须笑道:“哈哈哈,和你这小子说话就是痛快!”然后老祭酒问道:“那个姓许的小子,真的能够胜任?不是老头子我有偏见,只是他的年纪确实太小了。”

林葬天笑道:“这您就不需要担心了,若是之前的话还不好说,但是现在的许清,绝对可以担当起罗水国国师这个身份。”

老祭酒点点头,看向昏暗的天幕,喃喃道:“新的气象啊。”

林葬天笑着附和道:“新的江山啊。”

天幕下,一位身穿白衣的僧人缓缓踱步,他双手合十,眼睛紧闭,即使没有刻意地去想那些佛法经义,但他的周身却像是镀了一层金光,烨然若神人,气度恢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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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小青一直都在照顾着姐姐,在白衣女子醒来以后,两个许久未见的姐妹俩抱头痛哭,互相说着自己这些天的不容易。

女人间的话题总是很好找的,在洛梅和赵静直来了以后就更是如此,几人相谈甚欢,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很快就处成一家人了。

这天,这位白姑娘独自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她抿起嘴唇,皱着眉头,安静不语。

她的身后,名叫“小青”的女子驻足不前,她看着她的背影,眼眶通红。

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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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皇宫大殿内。

那具红粉骷髅还在墙里深陷,因为无人敢动。

它的胸前有着一个大大的空洞,骨架被金属磨得碎裂不堪,毫无生气。

现在的它,真的可以称得上是骷髅白骨了。

不知道它的下场会不会太过平淡?

一个中年男子穿着皇袍坐在已经破碎的帝座上,他面无表情,有些视死如归。突然,他看到了大殿内缓缓走进来的那位男子,他一直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因为以前的他,对于皇位显得过于不上心了。所以他也就一直放任他,没有及时处理掉这个天大的麻烦,事到如今,说什么也都晚了,现在谁是刀俎?谁是鱼肉?

答案显而易见。

他真的是很后悔,觉得自己真的是蠢到家了。

那个应该被他称作“三弟”的男人,只身一人,没有拿那把【螭首】剑。

意思很明显:让他自己动手。

这位本名为“宋克”的三皇子微笑道:“大哥,那里的风景好看吗?”

中年男子大笑道:“哈哈哈,宋克啊,你这个名字真是取的好!哈哈哈,宋克,送客?哈哈哈……”

三皇子宋克皱了皱眉。

下一刻。

大皇子已经没有了声息,一只手穿过了他的胸膛,透过这个已经破碎的帝座,宋克面无表情,抽出手后,甩了甩手,将手上的血甩向一边。他缓缓开口道:“风景看够了,你也差不多该死了。”他看着这个并没有没有太多留恋的空荡大殿,突然觉得有些孤单。他握了握拳,转身离去。

身后。

帝座已经倒塌,盖住了大皇子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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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

万里无云,天朗气清。

国子监【月机】处。这座庞大华丽的大殿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地金碧辉煌。

前面。

钟楼里撞钟,鼓楼里擂鼓,殿前的四个大香炉里烧着檀香。

宋克缓缓地走上讲台,坐上宝座。讲《太学》中的一章,叫王公大臣和国子监的学生跪在石池的桥边听着。

没有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因为现在,他才是整个罗水国的天!

石板地面上,林葬天和老祭酒并肩站着。

林葬天突然给了老祭酒一记胳膊肘,他笑呵呵说道:“新气象?”

老祭酒也没回他一记胳膊肘,只是抚须微笑道:“新的江山啊。”

于是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日。

宋克为帝。许清为罗水国新一任国师。

整个罗水国风气大变,那些泥塑佛像倒是还有,只是不再是一种必需品了。

百姓安居乐业,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这样的江山,才比较有新意和新气象嘛!

第五十五章 仙人指路

偌大的皇城,如今的变化非常大。

那些王公大臣像是吃错了药似的,整天督促着自家的子孙嫡子认真地在国子监学习,有的家族甚至晚上还要像夫子一般检查课业。所以这些王公大臣们的孩子整天都是苦不堪言。

自那日起,整个罗水国境内的各个地方都开始盛行一股学习的风气,也不知道是宋克的缘故还是他们真的想通了这件事情其中的关键,总之,现在的罗水国是老祭酒乐于见到的场景。

不论是否是自愿的,人们主动地去做一件并不是很好做的事情的这件事本身,还是值得赞扬的。

现在的罗水国,渐渐地走上了正轨,人们不再费劲心思地去求神拜佛,而是去关注于自身的幸福与否,只有在物质上满足了自身的需要,才有精力去追求精神上的发展。这个道理,很容易理解。

一味地去追求精神需要而忍受饥寒的人,在老祭酒看来是愚蠢的。

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道德圣人?

只不过是没有了办法,而世人又乐于幻想出一种近乎完美的形象来安慰自己。

是不是有了这样的人在他们的心中,许多的事情似乎都有了解释和理由?

这天。

老祭酒坐在那棵重新焕发出点点生机的老槐树旁边,他双手拢袖,神态安详,斑白的胡须随风飘动,闲适自得。

终于觉得轻松些了。

老祭酒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眯着眼,斑白的眉毛被风吹得皱了些。这真是罗水国来之不易的好天气啊,万里无云,天朗气清。

真舒服!

一个年轻人从远处缓缓走来,他笑容和煦。破天荒的,没有往日的冰冷无情的样子,这也算是罗水国的另外一件神奇的事情了。

老祭酒听闻脚步声,偏了偏头,看向那个如今已经是罗水国的帝王的年轻人,笑道:“来啦。”

年轻人轻轻点头,微笑着从旁边也拿了一把椅子,然后坐在椅子上面,和老祭酒相邻。

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侧身倚靠在竹椅的靠背上,笑望向老祭酒,问道:“老师近来可好?”

老祭酒笑道:“好啊,好得不能再好了!老头子我感觉自己现在还能再在这个职位上面干个十年二十年。”

宋克点点头,笑道:“那么国子监就还得多多麻烦老师了,您也知道,最近有好多事情都等着我去确认,相信有了老师的帮助,罗水国的相关事宜处理起来一定会是事半功倍!”

老祭酒没来由地干咳了一声,神色尴尬道:“老师我现在是有心却无力啊,你这做弟子的年纪还轻,有些事情老头子我就不去抢你的风头了,现在的罗水国,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了。”老祭酒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啊,老师我……其实就是跟你开了一个玩笑,你这小子怎么还当真了呢?”

老祭酒说着看向年轻人,见后者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老祭酒心中立刻了然。

好小子!现在都敢耍老师了?

不过他嘴角的笑意难掩,心里乐滋滋的。

这样就好啊,年轻人不该总是一副看惯生死,只觉人间无趣的样子,少年郎啊,还是要有朝气。这样国家才有希望嘛!

老祭酒抚须微笑,面容温和,就像是一个老仙翁。

我在人间转一转哟,酒醒才知是祭酒啊。

活了这么多年,老祭酒还是头一次没有喝酒,却已经有了微醺的感觉。

宋克犹豫了一会,看向老祭酒,问道:“老师,您对林葬天这个人怎么看?”

老祭酒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看呢?”

宋克细细思索了一番,然后说道:“他是第一个让我看不透的人,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皱了皱眉,沉声道:“不过我觉得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是我却看不到他的野心和目的。看来我和他的眼界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宋克视线低垂,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感慨。

这么一位还没有成年的年轻人,居然已经有了连自己都无法到达的眼界了吗?

可怕,也可敬。

老祭酒笑着说道:“林葬天这个人,若是作为朋友的话,定然是极好的,估计以后不出意外的话,就算你自己想死也死不了,因为根本不会有人胆敢欺负他身边的人,所以大可安心。但若是作为敌人的话,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了,他这个人敢爱敢恨,行事果断,各种手段也是层出不穷,眼花缭乱。”老祭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这位罗水国的帝王,说道:“所以啊,尽量还是不要和他为敌,即使你真的想……他死。”

还有些话,老祭酒没有说:那个叫林葬天的年轻人,胸中自有数万甲兵!

宋克悚然,点点头,叹道:“不过看来我们是没有机会成为朋友了,敌人么,就尽量避免成为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道:“早知道今日,我当初关那女子的时候就小心些了,没想到皇宫地牢内关押犯人的刑具居然会是那极北之地的【古铁】,这下可好,一下得罪了一伙人,包含其中的,还有那个叫许清的人,他似乎和那位女子还有些藕断丝连的关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补救了,毕竟现在他可是我们罗水国的国师,【潜阳宫】的宫主。”这个憋屈了二十年的三皇子、如今的罗水国帝王,一想到这些云遮雾绕的麻烦事,就是头疼。

就好像是揪起一根小草,可是连根带土的,却牵扯出了一桩桩事情。

环环相扣,触目惊心。

老祭酒说道:“以前罗水国曾经是妖族较为集中的一处地方,所以时常会有妖族出没,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当初先帝派人去极北之地找回了那特殊的金属,也就是【古铁】了。在那以后的几年,皇都还算是安定,竟然是再也没有使用过【古铁】,后来帝国颁发了法令,禁止人类使用【古铁】来束缚妖族精怪,所以那些【古铁】制作的刑具就放在皇都的地牢内蒙受灰尘,不了了之了,再后来,都忘了皇宫地牢内的【古铁】制作的刑具了。”

宋克点点头,然后为难地说道:“老师,我以后该怎么做啊?”

老祭酒笑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以后的罗水国事务,不会特别难的,老头子我也还有几年好活,可以慢慢地教你的。”

宋克有些感动,这么多年,陪在自己身边的,也唯有老师一人而已。老师对于他来说,既是老师,也是亲人。

两人看着这难得的好天气,静静地坐在竹椅上看着天上缥缈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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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陪着自己的姐姐走在皇宫的后花园内,两人有说有笑的,看着皇宫后花园内茫茫如白雪的花朵,心情愉悦。

白衣女子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蛇身也可以维持成人形了。但是她手上还是有一道浅浅的白痕,不过这要比之前的惨像好多了。这些天,一位名叫“许清”的男子经常会来看望白衣女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白衣女子总是避而不见。

小青十分地疑惑,于是问她的姐姐:“那个人挺不错的啊,姐姐你为什么总是不见他呢?”

真名为白素的女子轻声说道:“青青啊,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个人的事。他可以选择来看望我,我也可以选择不见他。这其实也是人们口中的你情我愿,只不过是不为大多数人所接受罢了。”

小青若有所思,然后摇头道:“事情不是这样讲的,我只知道他是个好人,心肠不坏,而且……他喜欢姐姐你,你也不讨厌他。”

白素揉了揉小青的头发,柔声说道:“我知道,但是我不喜欢他,或许有喜欢,但绝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小青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说她知道了。

白素微笑着牵起小青的手,指了指远处树梢间盛开的一朵花,后者立马笑容灿烂。

听说,那也是棵槐树呢。

不远处,一位白衣男子站在原地,双手合十,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神色,只是他好像有些伤心。

“都听到了。”林葬天看着许清,问道。

许清点了点头,岔开话题,笑道:“我们下午该走了吧?”

林葬天点点头,说道:“等会就走了。”

许清欲言又止,然后点点头,转身离去。

林葬天看着他有些孤单的背影,叹了口气:“痴心人还是痴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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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大门口,宋克换上了便衣,和老祭酒一起来送一送林葬天一行人。

林葬天笑道:“老先生,就送到这吧,别再送了,不然的话我都该舍不得走了。”

老祭酒抚须微笑,打趣道:“那你就留下来陪老头子我唠唠嗑吧?别走了。”

林葬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必了,我在这里待久了,你肯定会嫌弃我烦人的。”

老祭酒气笑道:“再别废话了,要走就走!”

林葬天微笑着转身,挥手告别。

洛梅他们也向老祭酒告别,至始至终没有理宋克一眼。

宋克有些委屈,就这么站着。

老祭酒给了宋克一记胳膊肘,说道:“还不滚回去乖乖当你的皇帝去?!”宋克笑嘻嘻地说道:“好嘞!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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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林葬天他们告别了许清,临走时许清说要林葬天以后他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叫自己,自己无论在哪都会赶来的,林葬天笑眯眯地回答道:这自然是求之不得了,你就算不说,我也会主动提出来的,这么一尊怒目金刚,不好好利用一下简直是太可惜了嘛。许清笑着说:那那你就好好地利用一下我吧。

许清双手合十,化虹而去。

林葬天看着那道金色光芒,心道:不知道多年后,是否会有一尊真正的怒目金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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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他们依然沿着林葬天那条古怪的路线不快不慢地走着,渐渐地,其实也没有多快,但是路程已经走了大半了。

这天,林葬天他们走到了一处连绵不绝的山脉中,山谷间有一道流水,缓缓地流过这处地界。

草木华滋,人畜两旺。

日色斜照,细草丰茸,光泽柔和。

罗水国也是个好地方啊!莫云符不由得赞叹道。

洛梅和赵静直倒是被那片丛林中的平静湖水所吸引,湖水澄澈,蓝得透亮,湖面水纹细如鱼鳞,天容云影,倒映其中。

云海尘清,山河影满。云接平冈,山围寒野。

四周竹树萧然,极为幽静,竹叶细碎,姗姗可爱。

雾在峰谷间缓缓移动,忽浓忽淡。远近诸山皆作浅黛,忽隐忽现。

雾散去后,群山皆如新沐。

林葬天一行人在此驻足,留下扎营,准备就在这里过夜了。

天色渐暗,到了傍晚时分。

倦途休驾,淡烟里,微茫见星。

赵静直独自坐在一处篝火旁,近来她总是觉得内心有些不太平静,但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她看着天上的淡月,却是看不到那往日可以看到的月华,她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仔细地看向那轮明月。

不知不觉间,那轮明月好像在她的眼睛里变得越来越大,然后晕开,就像是滴入广阔大海内的一滴浓稠月华。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睛已经变成一片银白色,晶莹发亮。

天上月,水中月,眼中月。

相伴相生。

林葬天他们察觉到了赵静直的异常,洛梅担忧地问道:“天天,她这样不会有事吧?”林葬天仔细查看了一下赵静直现在的状态,然后笑道:“没事的,这是可遇不可求的顿悟,她也算是能够因此而跻身一层新的境界了。真是难得啊,没想到她的顿悟来得如此没有预兆。”

洛梅惊讶道:“原来这就是师父常说的那个境界啊,只有达到顿悟,才能够真正地出手无拘束,所行之地,皆是自身领域所化的小天地,在其中的修士,修为和境界皆不能以寻常情况来对待。在达到这个玄之又玄的状态后,在以后的修行中也会事半功倍,那些在世人眼中立于巅峰的那些前辈骚客,皆是曾经进入过这种玄妙的状态的人,而且他们在对敌的时候,释放出自身领域的速度,以及领域的各种属性也会大大增强,基本上可以算是碾压对方了,当然了,不排除那些身上携带巨大杀器的修士有能够破开对方领域的能力,不过这些情况都是少数,多半的修士还是处于一个相对来说较弱的位置的。”洛梅滔滔不绝地讲着。林葬天和莫云符相视一眼,皆是有些无奈。

难道是她太久没说话了?两人心想。

其实还有些修士为了达到一个不败的境地,刻意地去寻找那玄之又玄的顿悟,可是都不了了之了,因为若是想要得到这样的状态的话,必须得……多想一想。

像赵静直这样,平时显得有些默默无闻,可是却得到了这千万修士梦寐以求的顿悟。虽然惊讶,但确实也在意料之中。因为赵静直虽然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她真的是一个善于去思考的人,林葬天他们就经常可以看到赵静直独自一人坐在某个角落里,安静地想着事情。

远处的篝火旁。

那团熊熊燃烧着的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无声无息,就好像是夜晚的清风,轻轻地划过,不留痕迹。

赵静直睁着那双已经变得银白色的眼睛,怔怔无言,她的周身月华流转,粒粒生辉。

她好像做了一个纯白色的梦,梦里她好像看到了一位胡须斑白的老人,他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白色衣裳,但是看起来却像是浑身沐浴着白色的光华,静静地漂浮在一片白色的包裹中。

他好像就是天上的月亮?赵静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出现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您是谁啊?”赵静直下意识地问道。

老人抚须微笑,面容慈祥,他伸出一根洁白的手指,向上指了指,温声道:“知道了吗?”

赵静直惊讶地说道:“您真的是……那个啊?”

老人哈哈大笑道:“自然……不是了。”

赵静直有些羞赧,问道:“那老前辈是谁啊?”

老仙人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指了指远处。

赵静直凝神望去,老人指着的方向,有一条白玉砌成的蜿蜒小道。老人笑问道:“你看见了吗?”

赵静直点点头,说道:“看见了,只是有些不太清楚。”她揉了揉眼睛,觉得眼睛有点酸痛。

老人笑道:“哈哈哈,足矣。你可以闭上眼睛了,孩子。”

赵静直于是闭上了眼睛。

当赵静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居然已经是早上了,她眨了眨眼睛,此时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些东西看得比以前要更加地清楚真切了,而且她还能看到空气中游来游去的活跃的元素,五颜六色的,瞧着很是赏心悦目。

她突然发现林葬天他们还在面前站着,似乎是一直在等待着自己,于是她赶紧站了起来,有些不太好意思。

林葬天笑问道:“感觉怎么样?”

赵静直点点头,说道:“我感觉自己现在变得轻松好多,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她手指交错,还在慢慢地体会身体中那种玄之又玄的奇妙感受。

于是林葬天将她这种状态叫作顿悟告诉了赵静直,后者有些惊讶,说道:“顿悟?我吗?”

洛梅牵起她的手,笑嘻嘻道:“对啊,就是你啊,恭喜你啦!”

赵静直有些茫然,但还是开心地点点头。

我怎么莫名奇妙的就顿悟了呢?真是奇怪。

赵静直突然想起一件疑惑不解的事情,于是她就把自己做的那个纯白的奇妙梦境告诉了林葬天,包括那个神秘的老先生。

林葬天听闻后,笑着点了点头,抬头望向苍穹,喃喃道:“仙人指路么,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赵静直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她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又变成了银白色,闪着一粒一粒的月光。

仙人既然已经指明了道路,剩下的,就是后人开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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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荒野间。

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和一位身穿青衣的女子相伴而行。那个穿着青色衣裳的女子自打来到这片荒漠后,话就开始变得多了起来,白素其实心里很清楚是为什么,因为这里就是之前白素她最先发现那些散落在荒野上的人皮的地方。

小青是害怕她这个姐姐还是放不下那些事情,有些烦心事,压在心里久了,就会变成疙瘩,难解。所以她这一路上一直都在逗她这个喜欢白色的姐姐开心。

她说了一路了,也是有些口干舌燥,于是她咽了咽口水,准备继续逗姐姐开心。

可是白素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示意小青先不要说话,小青立马安静下来,顺着她姐姐看着的方向看去。

这么多年的姐妹了,默契还是有的嘛。

远处的山坡上,莫名地燃起了一团火焰,火借风势,呼啸而起,赤红如火。

空气中的烟沫气流滚滚升腾,倒泻而出,雕镂搜剔着沉积多年的沙粒。

白素竖起的眸子突然紧缩了一下,她睁大了眼睛,莫名地流下了眼泪。

就在那片火焰的不远处,有一抹触目惊心的绿色。

大概在干旱缺水的荒漠上,凡事能发绿的植物,都罄其生命,拼命地绿。

白衣女子突然长啸一声,化为蛇身,盘旋而起,裹挟风势,迅速离开地面。

小青抬起头,看向那个在云层中穿梭来去的姐姐,她有些感动,用手揉了揉眼睛,开心地笑了。

姐姐终于办到了!

荒野上。

一条修道有成的蛇妖仅仅只是在荒芜的戈壁上看到了一抹值得骄傲的绿色,就裹挟风雷冲天而起,顺势破境了。

第五十六章 生命本来多轻盈

小溪旁,青草依依。

洛梅和赵静直聊着女人间的小话题,时不时地传出欢声笑语。

赵静直自从顿悟之后,好像对许多事情都看得很清晰,所以林葬天也偶尔会走来和赵静直聊一聊,观别人的道,回过头来再看自己的道就会更加明了了,只是在林葬天每次来找赵静直聊天的时候,都会遭到洛梅的白眼就是了。

洛梅气鼓鼓地抱着竹剑,翻了个白眼,然后有些滑稽地揉了揉眼睛。

估计是翻白眼的时候太过用力,抽筋了?林葬天心想。

林葬天缓缓走到这片阴凉的小溪旁,迎面吹来凉爽的清风,瞬间就冲散了这多变的天气带来的热气。他衣袖和裤腿都已经挽起,上面还沾有些许水渍——这是林葬天来到这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经常去河间捕鱼的缘故,所以这几日以来洛梅、赵静直和莫云符吃的东西,都是林葬天从河里捕上来的鱼。

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个幽静的小河涧的时候,林葬天那副喜悦得无法掩饰的表情,真是像一个……孩子一样。洛梅他们还是头一次觉得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只有十七岁的林家少主,有了些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

那天他看着小河里缓缓游着的小鱼,眼里一闪一闪的,就像是昨夜的漫漫星空抖落了一眼的繁星在眼底,轻轻飘飘的,在眼波上微微荡漾,漾出了满眼的星空。

林葬天第一次捕鱼的时候,很是狼狈,在第一次欣喜地跑到游鱼跟前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河底石头上的青苔,然后向后仰去,滑倒了。当时林葬天就那么坐在河里的石头上,双手放在河底石头上的青苔上,自嘲地笑了,笑得很开心。

河里的水清清凉凉的,水底石头上的青苔滑滑的,摸起来挺舒服的,小河水流经自己的胳膊,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小河水的流向。

轻轻的,就好像是在和小河一起,手挽着手,轻轻地摇晃着。

然后开心地说:我们都是好朋友。

那个时候,洛梅他们看到了最开心、最自在的林葬天。他坐在河水中,只是因为滑倒这么一件小事而笑得很开心。

然后,洛梅他们也就跟着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觉得很开心。

这几天吃鱼吃得洛梅他们都觉得有些腻烦,每天就是鱼,也没别的,不过对于鱼的做法三人倒是了解了不少:红烧、水煮、清蒸等等。或是简单粗暴一些,直接在附近捡几根树枝去皮,然后把鱼的内脏掏空,串起来,架在篝火上烤,对于这类做法,又有许多的讲究,林葬天不主动去说,几人也就懒得去问。

修道之人,其实对于这些人间的食物是没有多大兴趣的,即使不吃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天地间的元素已经足够填饱他们的身体需要了,故而会有“不食人间烟火”这一说法。山上的仙人,无论修为高低,只要是步入了修行的道路,就已经是我辈中人,渐渐地,就和山下的人产生了区别,这种变化,来得自然,只是看起来突然罢了。

作为山上人的修道之人,对于山下的人的态度,实际上隐约间已经决定了他们的高度。有些山上人俯视人间,视那些无法修行的普通人为蝼蚁般的存在,自身高傲,实际上根本经不起推敲和捶打。而有些山上人则是游戏人间,把自己作为一个人间的过客这样的定位来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是。侠客意气,壮阔惊人。

像林葬天这样,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是山上人,而是一直以普通人自居的修道之人,是越来越少了。

世道如此,一人之力,无法扭转乾坤,但是像林葬天这样的星星之火多了起来,是否就如那熊熊烈火,有了燎原之势呢?

答案还需要等等,再等一等。

“现在感觉怎么样?”林葬天坐了下来,笑着问道。

赵静直现在神华内敛,双眼现在似乎是适应了月影藏眼的状态,一直都是淡淡的银白色,只不过看得习惯了就不觉得奇怪了,反而还会觉得有一种神秘的美感。她微笑道:“现在感觉好多了,眼睛没有之前那么酸痛了。”林葬天点点头,有些放下心来。

之前的那几天,赵静直每天晚上的时候都会感到眼睛疼,尤其是看到了月光后,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她每天晚上都会因为眼睛的疼痛而惊醒,痛的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抱得紧紧的,咬紧牙关,疼得说不出话来。

由此可见,她该有多疼。

林葬天他们看在眼里,都有些不忍,但是林葬天说了,这是每个顿悟之人必然要经历的一关,洛梅他们是帮不了忙的,这些疼痛只能由她自己去慢慢地消化,只有吃得苦中苦,才能真正的达到顿悟圆满。

所以这几天,林葬天他们就还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安定下来,等待赵静直恢复过来。

这几天,赵静直其实一直都没有睡好。自己的身体就好像是故意和自己对着干似的,每当她有点睡意的时候,那股无法形容的剧烈的疼痛就迅速涌上双眼,好像是想要把自己的眼珠剜出来一样。

在经过了三天的不眠不休之后,终于,赵静直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赵静直指了指远处的那条小河,问道:“你们看见了什么?”

林葬天放眼望去,眼角有些笑意,自己曾经在那条小河上吃过亏,当时洛梅他们笑得毫不留情,都笑弯了腰。但是后来自己的技巧逐渐娴熟之后,捕鱼什么的,就不再是难事了。他在那条河里,步伐轻松且从容,一探腰,一伸手,就是一条肥美的河鱼。把洛梅羡慕的,一直吵着要学习这门技艺,方便她以后独自闯荡江湖能够做到自力更生,顺便省下一些钱。

他微笑道:“我看见了一条小河,小河里有许多鱼,它们好像游累了,现在倒是挺适合下河去捕鱼的。”

洛梅翻了个白眼,然后挪了挪身子,伸长脖子看去,远处,小河泛着点点磷光,一层一层地向着某个方向流去,她撅起嘴,觉得没有什么不同啊?“我看到一条河。”然后她看了眼林葬天,突然改口道:“一条大河。”

好像这样就比林葬天强一些了,不得不说,她也是有些孩子气。

但是这样的她,挺可爱的。

林葬天摇了摇头,笑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赵静直双眼闪烁,轻声道:“我只看到一条五颜六色的湖泊扑面而来,空气中有着许多……‘人’的影子。”

林葬天和洛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们眼中的世界,有了些根本上的区别。

云窗静掩,风清云淡水清。

最后林葬天感慨了一句:“有些境界到了,气质和神韵就自然也有了。”

洛梅起身去找莫云符收拾营地的部件去了。

该出发了。

赵静直沉默了一会,问道:“我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

林葬天笑道:“别瞎想,你这样的境界,别人是苦求不来的,有些事情,只有你才能够做,也只有你,才能做成。你只需要坚信这一点就可以了。”

赵静直笑了笑,轻声道:“谢啦。”

林葬天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腕,扭了扭腰,然后笑道:“该走啦。”

赵静直望向正在不远处忙活的洛梅和莫云符,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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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东海】。

在一处山野中,一位世人口中尊称为“书圣”的男子,大袖飘摇,走得东倒西歪的。但是仔细看的话,他一直在一条直线上走动着,他浑身都流淌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他本来斑白的鬓角被他悄悄地染成了黑色,免得某人看了伤心,自己也伤心。

南宫七溪突然眼睛一亮,停下了那奇怪的步伐。

不远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缓缓走来,她虽然看起来已经是古稀之年,但她的目光仍然炯炯有神,步伐矫健。

这位老妇人的一生,可以说是传奇了。

她少年时就表现出和同龄人不同的、兼具悲悯与智慧的,那所谓的“诗心”。这也得益于她的家庭教育,文学修养极深的伯父是她的启蒙之诗。伯父给了她一本有关诗韵的书,教了她许多有趣的东西。在她十多岁的时候,伯父就出题让她作诗。她也记不得自己作的第一首诗的全部细节了,只是记得那首诗好像是一首关于月亮的诗,用的是十四寒的韵。

有个诗人曾经有过这么一句感慨:“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这位老妇人遭受磨难不断却成就斐然的一生,或许是对这句话最好的注解吧。

自少年的时代起,她就经历了国仇与家难的双重变故。她的一生少有安稳的日子,经历了几次重大的灾祸。十六岁就丧母,使她比同龄人更早地明白了何谓生离死别。

她有过一段美满的婚姻,可是后来丈夫莫名入狱,然后又传出消息他死在了牢里。她悲痛欲绝,带着女儿一起远走。

在那段动荡不安的日子里,她无以为家。那时,她常常做关于“回不去”的梦境,梦境中她回到了家乡的那个熟悉的院子,但所有的门窗紧闭,她进不去,只能长久地徘徊于门外,怔怔无言,最后莫名地迷失在又高又密的丛林中。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是一首诗集救了她,其中有一句:“众生造众恶,亦有一机抽。”如当头棒喝,她跟自己说,不要再烦恼了。

人在大时代的的战乱变化之中,有时真的是身不由己,把你丢在哪里,就落到哪里,都不是你的选择。

她是个极其坚韧的人,她曾说过一句话:“把我丢在哪里,我就在那个地方,尽我的力量,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在她的女儿遭逢意外,也不幸离世以后。她在经过这一轮苦难后,突然觉悟,她想要回家乡去教书,将一切建立在小家、小我之上。

那日,她从暂住的家中出来的时候,树梢上还有残阳余晖;往回走的时候,天色全暗了。那个黄昏,她一直在思索如何对待余下的日子。

“漫向天涯悲老大,余生何地惜余阴。”她说。

家乡的学生,对于承载着真善美的诗歌,有很大的热情。她讲课的风格比较独特,纯以感发为主,全凭神行,一空依傍,注重分享心灵的感受。

这是很多学生和教师闻所未闻的教学方式,充满新意。课后,有很多人给她写信。也有很多人,在听了她的课以后,人生就这样彻底地改变了。

这或许就是她的魅力吧,历经困难后的那抹神奇的、美丽的那片蔚蓝。

她在讲课的时候,不是把诗词作为一个客观的学术对象,而是把学术、诗词本身和她自己的生命融为一体了。

如今,学生是她最亲近的人,他们傍晚陪她散步,她生病的时候他们在医院照料。

作为她的学生,是没有什么捷径可走的,她一直以来强调的就是“不争”二字。所以她的学生虽然没有那么多,但都是些能够潜心做学问的人。朝堂之上,对于这位古稀之年的老妇人也是赞誉有加。

她回到家乡教书已经四十余载,但她仍觉得回来得太晚了,现实景象提醒她时间在流逝——一年秋天回到旧地,湖里的荷花凋了大半。

这让她伤心了好久。

她对于现在的年轻人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生怕他们对待诗词之美,无知无觉,“如入宝山,空手而归”。

诗的后一句来自民间传说,相传【东海】中蚌壳里的珍珠圆了,天上的月亮也就圆了。她将其义引申开来,说只要每个人内心的“珠”是圆的,那么天上的月亮就是圆满的、不亏的。

听闻有人从古墓中挖出了两颗莲子,在精心培育之下,奇迹般地长出了叶子,开出了莲花。莲花落了莲蓬,莲蓬里面有莲子,莲子里面有莲心,而莲心是不死的。她因此事而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写了一首词,词中说道:“莲实有心应不死,人生易老梦易痴,千春仍待发华滋。”

此后,在很多时候、很多场合,当人们问起她对于诗词文化未来传承的看法,早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总是复述这个故事作为回答。

南宫七溪见到这位名声在外的老妇人,很是开心,赶紧向着老妇人跑去。

因为她曾经,也当过他一段时间的老师。

只不过当时她并不知道那个总是第一个来到她讲课地方打扫卫生,坐在课堂上聚精会神地听她讲课的年轻男子,就是那名声震动【东海】的文圣。

南宫七溪对于这位老师,很是敬重,因为她可以算是拯救了自己一次,就像是那些被她所教过的学生那样,对她心怀感恩。

实实在在的。

南宫七溪向老师跑去,笑容灿烂。

不远处的老妇人站在原地,仔细地看了看那个有些熟悉的年轻人,然后展颜微笑。她想起来这个年轻人是谁了,那个叫“南宫”的奇怪的小子,每次都有数不尽的问题等着问她,她要不是还算是看过几年诗书,肚子里有些墨水的话,不然还真的答不上来这个学生的问题,不过她很开心,并没有觉得疲惫,只有这样的学生存在,作为老师的自己才能够不断地进步啊。

老人放下手里提着的菜篮子,微笑着张开双臂,南宫七溪给了这个多年不见的老师一个大大的拥抱,老人有些踉跄,她微笑着轻轻地拍了拍这个给她印象比较深刻的年轻人的后背。

这孩子,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她笑道:“南宫啊,这么多年不见了,你怎么舍得回来看我啦?”南宫七溪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不是比较忙嘛,您看,我这不一闲下来就来找老师您了?”

老人笑道:“油嘴滑舌,肯定又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了,所以回来希望我能给你点建议是吧?”

南宫七溪笑着帮老人把菜篮子提了起来,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单纯地想老师您了。”

老人微笑着牵起他的手臂,南宫七溪拎着菜篮子,两人就这么慢慢地走着。

今天的饭菜,就好好做一顿好吃的吧。老人心想。

“老师,您最近好吗?”南宫七溪轻声问道。

老人慈祥地笑了,她瞥了眼这个许多年没见的学生。这么多年过去,他好像变化了不少,要比以前沉稳许多了。

只是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他会不会是受了很多苦啊?老人一想到这,就有些心酸。

她微笑道:“你来看我这个老师,我就不会不好的。”

南宫七溪点点头,走了几步路后才说道:“那就好。”他笑容灿烂,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老人看着他竭力想要开心的样子,伸出那张苍老的手掌,轻轻地摸了摸南宫七溪的脸庞,柔声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不知怎么,南宫七溪明明是在笑,可是眼泪却已经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他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地靠向老妇人。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和煦。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要你来。

就都好。

昏黄的阳光下,一老一少,一位老师,一个学生;一个以“书圣”之名震动九州的男人,一个勤勤恳恳教书却也名声在外的老师;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在洒满夕阳的山野间。

他们身后的影子很长很长,就像是他们这一生经历过的苦难般,都成了身后的影子,被他们静静地托在身后。

夕阳西下。

————————————————

僻静的山野间。

一处如同山峰般大小的“剑山”挡住了林葬天一行人的视线,洛梅抬起头,看着那个形状奇怪的大山,皱了皱眉。

“那是什么啊?”洛梅问道。

林葬天笑道:“山啊。”

洛梅翻了个白眼,说道:“废话,我当然知道这是山。”

“那你还问?”林葬天淡淡地说道。

“……”

过了一会。

“林葬天,你是不是找打?!”

第五十七章 人间的无痕清风

【东海】。

南宫七溪和头发斑白的老妇人缓缓地走进一个小村庄。村庄比较偏僻,是一个坐落在山谷间的小村落,只是这里山清水秀,空气很好。

老妇人很喜欢这个地方。

这也是她近年来四处讲学,最后决定留下来的唯一地方。她这些年来,可以说是走遍了【东海】的每一处地方,一把年纪走南闯北,凭着那心中依然滚烫的热忱,真正地做到了桃李满天下。

老人很开心,也很自豪。

她的很多学生,都在朝堂上谋得了官职,职位高低皆有,为官一方,就造福一方。这种做法和老人的教学是分不开关系的,她经常教导自己的学生要对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要抱有善意,与人为善,没有那么难。给别人做好事,造福他人,也可以很开心。所以她的学生在取得了一官半职后,也没有刻意地去争什么,只是脚踏实地的,安心做事,诚实做人,仕途上也算是一帆风顺。

所以自然而然的,就在朝堂之上占据了一己之地。

无论职位高低,她的学生们都不是特别在意,他们关注的,还是学问本身,以及怎样造福他人。因此她的学生们,在朝堂之上的名声也是一片赞誉。这让得知消息的老人知道后,由衷地骄傲和开心。

这些学生,让她心中的那团“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老人抬起头来,看向小村入口处的那两根木头。木头分别放在入口两边,就算做是大门了。这么简陋的大门,南宫七溪也没见过许多,他看了眼满脸笑容的老师,于是他也笑了。

这个地方,挺舒服的。

老妇人指了指远处错落有致的茅草屋,笑着说道:“这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了,你应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吧?”

南宫七溪顺着老人手指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茅草房屋青翠欲滴,古旧的木门上缠绕着碧绿色的藤蔓,没有完全掩上的门随风轻轻摇晃,晃着这平淡而温暖的时光。

悠悠扬扬,又是一片大好的韶光。

南宫七溪笑道:“虽然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但是学生我啊,觉得这个地方要比外面那些富丽堂皇的客栈酒家可要好得多了。外面的那些住处乌烟瘴气的,远远没有这里清新雅致,闲适自然。”说完后,南宫七溪笑嘻嘻地看着老人。

老人拍了一下这个调皮的学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啊,就知道油嘴滑舌。”

南宫七溪挽起了老人的胳膊,弯着身子,将头靠在老人的肩头,笑嘻嘻道:“学生我啊,说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啊。”

老人笑眯起眼睛,轻轻地揉了揉南宫七溪的鬓角,“你啊,还是老样子,没啥变化。”顿了顿,老人笑道:“不过这样挺好的。”

南宫七溪闭上眼睛,笑容灿烂。

老师的肩膀,依然没变啊。

村头有些孩童探头探脑的,他们好奇地看着那个走在在村里教书的老婆婆旁边的年轻读书人,“丰神俊朗,风姿卓越”这样的词用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好像一点都不过分,因为这个年轻人一袭白衣大袖飘摇的样子,实在是像极了他们偶尔在老王书铺那看的神仙志怪小说里面描写的“谪仙人”,那些在书中的插画带给了他们许多的想象,有些孩子甚至会在梦中想象自己变成了那书中的侠客、仙人,惩凶除恶,行侠仗义,纵情山水,逍遥江湖。

小孩子想象中的江湖可能和现实中的并不一致,但是这样就很好,无论是写在书上,还是体现在真正的江湖上。

写在心上就好。

这样,江湖就一直都在。

南宫七溪远远地就看到了在村口徘徊的孩子们,他们眼里闪着耀眼的光芒,南宫七溪很久没有看到如此充满活力、憧憬的……希望了。身旁的老师见此,笑眯眯地说道:“南宫啊,这些都是我的学生,他们估计是很久没有见到外人了,所以比较好奇。”她看向南宫七溪,笑道:“估计是看你穿得太好看了,有点像是那些小说里面描写的神仙人物,所以你看,他们都聚在那里讨论你呢?哈哈,估计等他们了解你以后,心里面对于那些神仙人物的幻想就一下子破灭了。”

南宫七溪无奈道:“老师啊,您就不能夸我一句吗?您看……”南宫七溪提起手里的菜篮子,晃了晃,“学生多么的懂事,知道帮您拿菜篮子。”

老人笑道:“那你把菜篮子给我?”说着就伸出双手来,一副就是要拿走菜篮子的模样。

南宫七溪赶紧躲开,跳到一边,笑道:“老师,我是开玩笑的啦。”

老人慈祥地笑道:“好了好了,赶快走吧,快到晚饭的时间了,晚上给你做顿好吃的。”

南宫七溪立马挽起老人的胳膊,撒娇道:“那敢情好呀!”

村口的孩子们面面相觑,然后哄然大笑。他们手里面拿着那些小说绘本,笑容灿烂。

以后的小说绘本上面,可能会多出一副夕阳西下乘归图了。

两人走进村子,那些孩童们都羞涩地站在一边,吵吵闹闹的,就是不敢向前,他们看着那个浑身白衣的年轻男子,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很好看啊!

老人笑了笑,和他们打着招呼,孩童们礼貌地齐声回答道:“老师好。”然后悄悄地看向老师旁边的那个年轻男子,他面色平静,微微颔首,微笑着和孩子们打着招呼。孩童间发出惊呼声,不由得感叹道这就是书上描写的仙人啊,真是自带一种神秘的气质。

突然,孩子们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南宫七溪的嘴角突然开始忍不住地抽搐起来,他身旁的老师一脸无奈,笑着看向这个淘气的学生。南宫七溪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然后蹲下身子,看着这些躲在一边偷偷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微笑道:“你们觉得我……好看吗?”

南宫七溪抿着嘴唇,期待着他们的回答。

孩子们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句话,都傻傻地愣住了。

难道不应该说一些什么诸如:“你们的身子骨真是不错,一看就是练武的好材料,跟我修行吧”、“少年,我看你是可造之才,拯救世界的使命就交给你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想学武吗?少年?”等等的。

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像是谪仙人的年轻大哥哥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们觉得我好看吗?!

孩子们有些失望,眼睛里面的光暗了下去,有些对于大侠有些懵懂幻想的小女孩甚至于觉得有些委屈,眼眶里泪水打转。

他们心里面的美好幻想全部都破灭了,剩下的,就是失望了。

孩子们的喜怒哀乐很容易看出来,因为都表现在脸上了。

南宫七溪叹了口气,突然有些后悔。他最看不得孩子们眼里那暗淡下来的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小时候吃糖的时候糖突然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摔得稀碎,然后还沾上了地面上的厚厚尘埃。

南宫七溪悄悄地瞥了一眼身后的老师,然后转过头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他翻转手腕,素白的大袖无风飘摇。孩子们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他们好奇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大人,不知道他将要做什么。

突然,孩子们睁大了眼睛,他们开始鼓起掌来,为自己能够见到这个确认无误的“谪仙人”而自豪,以后出去可以和别人吹嘘自己可是见到过神仙的人了。那么根据“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自己自然也就不同凡响起来。

南宫七溪得意地站起身子,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孩子们不要到处宣扬,因为自己作为一个“谪仙人”,毕竟还是要保持神秘感的嘛。

孩子们立马捂住嘴巴,眨了眨澄澈的大眼睛,点了点头,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对于南宫七溪这样的人的向往。

以后的以后,说不定就又是一个新的江湖了呢?

南宫七溪站起身子后,拉着老师的手走了,走的时候他向后摆了摆手,那些孩子们双手捂住嘴,发出赞叹的声音。

南宫七溪走了一段路后,悄悄地回过头去,看到了那些孩子们还在目送他们远去的时候,他咧嘴一笑,转过头去,有些洋洋得意。

刚才的自己,简直是太帅气了。真不愧是那小说里面的神仙人物。南宫七溪心道。

老人笑着问道:“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些孩子突然就开始崇拜起你了?”

南宫七溪神秘地笑了笑,说道:“秘密。嘿嘿~”

老人摇了摇头,有些欣慰。

其实刚才的时候南宫七溪也没有做什么,他只是把藏在衣袖中的【东海】的墨水引了出来,然后凝聚成了几个大字罢了,不过那八个大字包含了南宫七溪对这些孩子们最真切的希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些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神奇的事情,于是就瞬间崇拜起南宫七溪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谪仙人啊?

南宫七溪和老师手挽着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上遇见了许多劳作完准备回家吃饭的淳朴汉子,他们见到这位老人的时候都停下脚步,然后笑着向老人问好。

南宫七溪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当他们看到了在老人身边双手拿着菜篮子的年轻男子的时候,有些好奇,然后老人笑呵呵地说这是自己的学生,这次回来看望自己来了。那些汉子豪爽地大笑起来,然后冲着南宫七溪竖起大拇指,一脸欣赏。

好样的!不愧是老先生教出来的学生!

南宫七溪和老师跟村民们打过招呼后就回老师居住的小屋了。

远处,一个小巧的房屋坐落在河边,它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模样,安静地站在小河边,背着淡淡的夜色和微茫的星光、月影。

屋子之好坏,在神不在貌。

这样的屋子,符合老师这样的人。淡泊且从容。

晚饭期间,老人忙里忙外的,准备了好多的饭菜,南宫七溪看着桌子上的菜越来越多,赶紧跟老师说道够了够了,这些菜已经够了,再多的话就吃不完了。老人却是摇摇头,说做多了就放着嘛,以后明天再吃就行了。南宫七溪只好接受了老师的好意,不过他却是再也坐不住了,所以他就一直在厨房间徘徊,期待着自己能够帮到什么小忙。

可是遗憾的是,他最后被老师笑着赶了出来。

所以南宫七溪就一直坐在餐桌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食物端上餐桌,也不敢先动筷子,所以就一直饿着肚子,咽着口水,渐渐地放空。

最后,晚饭好不容易都上齐全了,于是南宫七溪就和老师开心地聊着天,吃着美味的饭菜。

老师的手艺,真是没的说。就是一个字:“好”!

南宫七溪夸赞着老师手艺好,老师笑呵呵的,摆手谦虚地说自己的手艺一般般,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晚上的微风是凉爽的,也是安静的。晚餐进行的很融洽,许久未见的学生和老师今天破天荒的喝了点小酒。

老人不胜酒力,有些昏昏欲睡,然后被南宫七溪扶到床上休息去了。

南宫七溪则一个人去小河边散步去了,他独自一人缓缓地走在河边,想着许多事情。

这个老师对于南宫七溪来说,可谓是最重要的一个人。就是因为这个人,南宫七溪当初才没有选择去搏那一把,不然的话,现在世上可能就没有南宫七溪这个人了,当然也就没有了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文圣”。

这个老师,可以说是救了他一命,因为她当初的一句简单的无心之语,如同当头棒喝,瞬间“打醒”了当时犹豫不决的南宫七溪;所以南宫七溪对于这个老师很感激,也很喜爱。

有些人,就像是夜晚那无痕的清风,拂过心湖,让人内心清净、剔透安静。

南宫七溪默默地走在小河边,脚步却莫名地有些沉重。

对于他来说,有些将要直面的与已成过往的,较之于深埋于他内心的,皆为微沫。

淡淡的月光下,一个被人尊称为“书圣”的男人默默地散着步。

他双手负后,大袖飘摇,脚下踏着点点月光。

好像真的是有点像那书里面描写的“谪仙人”啊……

第五十八掌 读书人与盲眼和尚

高大的“剑山”下。

林葬天抬起头,伸出手挡在额头上。“剑山”云雾遮绕,点点青绿缀色其上,刀削斧劈的崖壁上似有灵药仙草出没,韵华如流水。处处玄妙,可见不可道。“剑山”斜插在地面上,靠在旁边的山壁上,刚好留下一个三角形的洞口,郁郁苍苍,紫色藤蔓缠绕,仅能容一人通过。

洛梅感叹道居然还有这么奇特的山啊,遭到林葬天的“挖苦”后,便再也不想说话了,赵静直见状,笑着安抚着气呼呼的洛梅,然后看向就在不远处的“剑山”,她的瞳孔渐渐地变成银白色,点点星光月华皆在其中流转,很是奇妙,她张了张嘴,发现远处的那座“剑山”自己居然看不透,以往她见山便是山,通过自己这副【神通】,还能偶尔见到在山谷中的流水和灵草妙药。但是不知怎么的,今天自己的这个【神通】好像是不太管用了,就连山也看不太清楚了,只能看到一片灰白的色彩时聚时散,但仍是不见山,不见水。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然后又凝神望去,但是还是只能看到一团灰蒙蒙的色彩遮蔽山体,看不清山的“纹路”和“韵彩”。赵静直有些担忧,然后看向一脸平静,站在旁边抬起头望着“剑山”的林葬天他们。

那边。

莫云符笑着对林葬天说道:“林兄啊,你有的时候真的是很不解风情啊,怎么可以那样和女生说话呢?”

“我怎么不解风情了?”林葬天疑惑地问道。

莫云符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葬天,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真的是可惜了。”

这么一副好看的皮囊,怎么就那么地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呢?要是自己有这副样貌的话,估计师父早就能喝到我的喜酒了吧?莫云符心里想道。

“什么可惜了?”林葬天偏了偏头,疑惑地问道。

莫云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没啥,我们还是聊点正事吧。”莫云符伸出手掌,林葬天望去,只见在莫云符的手掌中有两枚钱币在翻转跳跃,它们就像是两个欢喜雀跃的小孩子一样,在莫云符的手心中时而相遇碰撞,时而分开旋转。两枚钱币形状奇特,一枚是像一片叶子的形状,另外一枚倒是有点像是一把弯钩大刀的形状。

林葬天有些笑意,真是好奇这么多造型古怪的钱币他都是从哪里收集来的?不过这些问题有些涉及个人的隐私了,还是不问的好。

莫云符手掌微微合拢,只见在他手掌中分开旋转的钱币在停顿了片刻后,微微倾斜,然后瞬间贴合在一块,金光迸射,点点火星飞溅在莫云符的手心,不过看莫云符的脸色如常,应该只是他的师门功法的缘故吧?林葬天好奇地凑在莫云符身边,低头仔细看去。

两枚钱币在贴合在一起后,就像是鸟儿张开翅膀一样,突然鼓胀成一个浑圆的小球,小球上面有着叶片和弯刀的纹路和其特有的颜色,二者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倒不是不协调,神奇的是两枚钱币融合为一体的时候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其中带有的那部分金色符篆的气息,林葬天看在眼里,默默地点头。看来莫云符那日在洞窟中接受的壁画传承已经领悟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慢慢地将自己的境界和修为提升上来了,相信日后的江湖上,又会多了一位神仙人。

若是日后有一天莫云符领悟了全部的符篆真意,再辅以相应的境界和修为的话,很难想象到了那个时候,莫云符是否还会需要林葬天的帮助?

莫云符拿起手中的小圆球,将其放在右眼前,刚好将整座“剑山”挡住,他闭上左眼,然后右眼凝神看去,那枚小球上的金色符篆缓缓流转,然后扭曲成一个圆形的金环,莫云符就是通过这个金色的圆环才能好好地看看这座形状像是一把古剑的大山,他突然睁开左眼,然后拿下小球,神色复杂。小球在拿下后自动地弹开,变回了两枚钱币:一个“小树叶”和一个“小弯刀”。

林葬天微笑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莫云符摇了摇头,沉声道:“没有看出什么大概,只是觉得山里面星星点点的,倒不太像一座山的样子,倒像是……”

林葬天笑着补充道:“秘境?”

莫云符点点头,“没错,就是有些像是秘境,但是一般来讲的话,秘境是不太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啊?”莫云符疑惑地问道。

林葬天打趣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一路上总是能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莫云符笑道:“倒也是这么一回事。”

林葬天勾起嘴角,问道:“是不是觉得有点刺激?”

莫云符摇摇头,笑着说道:“是有点儿。”

林葬天拍了拍莫云符的肩膀,“放宽心,有我在呢,出不了什么大的问题。”

莫云符拍马屁道:“确实如此,林兄每次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带领我们化险为夷,说句实在话,和林兄待在一起以后,我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以前我一直不太相信这句话,总以为是假的,可是在遇到了林兄以后,我莫云符真正地明白了什么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

林葬天打断道:‘行了行了,再别说了,你拍马屁的功夫实在是不到家,不过你说的那句天外有天我倒是十分地认同这个说法。估计等以后的某一天,你可能也会意识到这并不是简单的一句玩笑话。’

“啊?”莫云符疑惑道,“我刚才走神了。”莫云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林葬天说道:“没什么,就是你这拍马屁的功夫需要再练一练了。”

莫云符笑着说道好的好的,然后就跑到一边去收拾那个公孙家制作的马车了。

林葬天悄悄地走到洛梅那边,在其幽怨的眼神下“诚恳”地道了个歉,然后就被气不打一处来的洛梅拿着竹剑到处追赶。

赵静直掩嘴偷笑,笑意盎然。莫云符直起身子,停止了收拾工具的念头,他笑望着那两个奇怪的人,一个卖力奔跑,一个笑容皎洁。

这好像就是几个人选择一起结伴而行的原因吧?

因为很快乐。

因为很自在。

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原因,早已胜过了一切华丽空洞的语言。

高大的“剑山”洞口处。

林葬天揉着肩膀,刚才被洛梅又来了一记“狠招”,所以他现在的肩膀真的是有一种说不上的疼痛,他觉得若是以后给天下的功法评一个高下的话,洛梅的这一招大道至简的“揪肉”,绝对可以冠绝天下,让江湖上的女侠竞相学习,然后回报以天下的无耻之徒——也就是大部分的男人。

当然,林葬天他自己最好是不要在这个名单当中。因为那一招着实是承受不住啊。

洛梅看向那个三角形的幽深洞口,说道:“要不……我先进去探探路。”因为最近总是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不自觉地就已经有了这样的习惯,凡事先往坏处想,若是遇上了好事,自然就是意外之喜,若是遇到危险,那么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自己也算是有所准备,所以并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林葬天无奈笑道:“不用了,你们就放心吧,就是个山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需要提心吊胆的。”

赵静直的双眼变成了银白色,望向那个洞口,她眉宇之间尽显忧虑,那座山在她的眼里依旧是那浑浊不清的样子,瞧不真切,对于这种心里没底的事情,她现在有些发怵。

所幸林葬天没有给赵静直他们太多的时间去担忧,他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山洞中,然后洛梅他们就只好跟着进去了。

一进入山洞中,里面就一下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可以看到远处的山青青、水依依。这让担忧的洛梅他们有些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里面还是挺敞亮的,没有什么壁画之类的神奇玩意儿,倒是岩壁上面被人写上了很多的诗句,还是能够品一品的,诸如:“生香真色人难学”、“啼鸟还知如许恨”……还有的就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了,诸如:“某某某到此一游……”等等无良之人留下的刻痕。林葬天看见了那些无良石刻,然后就悄悄地把那些痕迹抹平了。

几人走出了山洞,这一路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会遇到一些奇诡之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林葬天一起的缘故,跟着他好像总是可以遇见一些奇怪和难以解决的事情。几人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可是这突然遇到一个神秘的“剑山”,难免会多想一些,谁知道并没有发生那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一路上也无风雨也无晴,走得倒是相当地顺利。几人突然有些自嘲道: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已经变得如此敏感了。

出了山洞后,就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庄秀气地坐落在山水之间。几人走进村子里面问了以后才知道:这座形状奇特的山峰很早以前就已经存在了,没有人知道这座山的来历,多年来行走往来倒也是习惯了山峰的陪伴,不过村里有了这座山啊,倒是保持了很多年的祥和之气,从来没有发生过鬼魂害人的事情。像隔壁的几个小村庄里都发生过类似的鬼魂害人的事情,只有他们这个村子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一直以来都非常地安全,所以其他几个村里就慢慢地有人开始迁居到他们的村里了,所以可以看到村子的外围多了一圈新的住宅,零零散散,但是却很整齐地和他们村子的住宅保持着一致,新宅旧屋,一起坐落在这个“剑山”脚下,安稳地度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

剑山脚下泰安居,新宅旧屋落山间。

天色也不早了。于是林葬天一行人决定暂且先在这村落里落脚,村长是个热情好客的年迈汉子,拉着几位样貌不俗的年轻修士去他们家去做客。途中遇见不少心底怀春的少女,见到了林葬天的丰神俊朗后,就一见误了终身。村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笑眯眯地给林葬天推荐起自己村里的水灵灵的姑娘们,然后问道:林公子可有婚配?可有心仪的女子?在得到了林葬天的两个否定以后,老村长就愈发地高兴起来,他虽然是知道这年轻的神仙公子是看不上自己村里的这些姑娘的,可是看不上不代表不能带回去当做暖床丫头啊?实在不行的话,当个侍女陪伴在左右也是好的嘛。若是日后得了仙缘,不就是一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事?

老村长在心里打好了腹稿,正准备好好地给这位年轻公子说道说道,结果就被林葬天率先夺过了话头,林葬天心里自然是清楚老村长的意思,所以就换了个话题,问道:“村长,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奇闻异事啊?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一些。”

村长自然是了解了林葬天的意思,作为一个村子的村长,该有的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他笑了笑,说道:“这位公子你还别说,我们这啊,还真的是有些有趣的事情,我也都是道听途说,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肯定还是有一定的依据的嘛。”林葬天笑着回答说没事,自己就是无聊时听村长讲讲故事,长长见识,顺便解解闷。老村长这一听,好嘛,那我就得和你好好地说道说道了。

话说他们这村子啊,名叫“剑远村”,虽然那座长得很像是剑的山峰竖立在村庄前,但是并不是像那书中说的那样,什么“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村子里这么久的时间里,一直都没有出现一位能够使用剑的人呢?说来也是奇怪,村里的人啊,什么都使得,就是使不得剑,一旦握住了剑,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怔怔地站在原地发着呆,任凭别人怎么叫他,就是没有反应,在不知道多久以后,村里的人也算是认栽了,因为村子里出不了一位能够使用剑的剑客。这件事情,不知道破灭了多少个少男少女的江湖梦,书里对于用剑之人的描写,明显要更加的浓墨重彩一些,因此剑客的地位也就随之水涨船高,高高在上了。

不过啊,听说有一位来自【东海】的读书人在看过了他们村庄的情况之后,并没有太多的感同身受,只是给了他们一个中肯的意见,那就是:用剑固然是好的,可是不能一直在一棵树上吊死吧,不如另辟蹊径,用刀如何?世上的刀客还是有很多不输于剑客的人存在的,只是书中目前还没有写出来罢了。

林葬天听到这的时候,点了点头,大为认可,因为他真的见过几位用刀的刀客,仅仅是佩刀出鞘,就已经斩断了一座江湖剑客的骄傲。

老村长继续说道:说来也是奇怪,不知道是那年轻人料事如神呢,还是我们村里的人真的就适合拿刀,不过在那之后,我们村里就已经是刀客辈出了,现在江湖上的许多成名已久的刀客,就是从我们村子走出去的。老人笑呵呵地说道,神色间充满了骄傲。

林葬天他们看到了家家门前挂刀视人的情景和稚童练刀的江湖气之后,都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老人担心林葬天他们不太了解,所以就大致地解释了一下村里现在崇尚刀的风气。然后笑眯眯地继续讲道:自从我们村子刀客辈出后,就开始查起了那个当初给我们建议的读书人,准备好好地感谢一下他,没想到后来得知他已经在京城做官做得很大了,而且亲自写了一本演义小说,专门是讲述刀客的,为的就是江湖上的意气快意需要刀客这样的人物加入其中,然后带动起整个江湖的江湖气,不然的话,整个江湖全是用剑的剑客该有多么地无聊啊,百花齐放才是春嘛。

后来我们村子就联名写了一封信给那位来自【东海】的读书人,好好地感谢了一下他,他收到信后,倒是把他自己刚刚完成的那本演义小说寄了过来,供我们村里的孩子们传阅,说来也是有些想念那位读书人啊。

林葬天问道:“那位读书人是来自【东海】?”

老村长点点头,回答道:“是啊,听说是这样的。”

林葬天笑了笑,喃喃自语道:“这样啊……”既然是来自【东海】的话,那么他就一点都不奇怪了。因为那个地方不仅有一位“书圣”,还有一位名震【东海】的教书匠。

老村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给林葬天他们讲道:“我突然想到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知道几位听不听?”

林葬天笑道:“您说说看?”

老村长抚须微笑,酝酿了一下,然后娓娓道来:据说那东山上有个盲眼和尚,他有一个神奇的能力,就是只要闻一下烧过的诗稿,就能够知道这篇作品的好坏。这时候据说是来了几位不信邪的书生前来找寻盲眼和尚,有两个来自北方的书生和一个南方的书生,他们对对方的写作水平并不服气。听说老和尚这么神奇,参加完乡试,他们决定一起去找老和尚,让他判断自己的应试作品到底怎么样。老和尚说:“你们把作品焚烧了之后让我闻一下,我就能知道好坏。”南方的书生先把一些大师的作品逐一焚烧,老和尚一闻到味道就大声说:“哇,味道太好了,简直是浑身通泰,好文章。”接着,南方书生就把自己的作品焚烧了给老和尚闻,老和尚一闻到气味,就叫道:“这是谁的作品?太难闻了,我都要吐了。”

南方的书生很不高兴,几天后发了榜,南方的书生竟然考中了。

他们就又去找老和尚,说:“你看,你的判断非常不准确,你说不好的文章,却被考官看中了。”

老和尚说道:“那不是我的错,可能那考官的文章写得跟你一样臭不可闻。不信,你把这考官的文章拿来烧了,我一定能闻出来哪一篇是看中你的考官写的。”

所以南方书生就找来了阅卷考官们的作品,焚烧到其中一篇时,老和尚大叫起来,说:“太难闻了,完全接受不了,这一定是看中你的考官写的。”……

洛梅好奇地问道:“后来呢?”

老村长舔了舔说得干燥的嘴唇,笑着回答道:“后来呢,自然是应了老和尚的话了,所以那个南方考生们也就灰溜溜地走了,不过说来也是有趣。那个盲眼和尚就在东边的山林里面隐居,我遇见过他好几次了,除了觉得他比常人要更加地身手矫健一些,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并没有觉得他有那么神奇啊。”老村长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也可能是老头子我孤陋寡闻,不知仙人就在身边吧?”

林葬天微笑着回答道:“您可别妄自菲薄啊,这个村里,就数您知道的东西最多了,要论知识渊博的话,我可是远远比不上您呐。”

老村长虽然知道这只是些客套话,但是听了以后还是心底舒畅,有些飘飘然,因为毕竟不是每一个村长都能够得到仙师的夸赞的。于是老村长笑着说道:“林公子可再别说笑了,老头子我就是个山野村夫,哪里比得上公子知识渊博啊?”

林葬天挽起村长的手,笑道:“小子我才活了多少年啊,哪能有您知道的多啊,您走过的路可是比我吃过的盐都多了不知道多少呢?”

老村长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行吧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林葬天咧嘴一笑,笑道:“吃饭要紧,村长我们快走吧。”老村长笑呵呵地说道:“行行行,别着急啊”。

洛梅一行人看着前面那两个勾肩搭背的人,有些无奈。

怎么这两个人才没见多久就已经好成了两兄弟似的?

难道这就是人们口中说的一见如故?

晚饭期间很是愉快,村长一直劝林葬天多喝点酒,林葬天也是没有拒绝,就那么陪着老人尽情地喝酒,两人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村长的媳妇看不下去了,有些担忧老村长的身体,所以就劝他少喝点。村长说自己难得遇到了一位说得来的年轻人,可不得好好地喝一顿酒?村长夫人拗不过他,然后就暗自下了决心:明天一定要把家里的酒水全部藏起来,让这个老家伙再也找不到酒喝。

林葬天顺势就和老村长说自己喝不动了,改日再喝吧,然后其实也已经醉了的老村长微眯着眼睛,笑道:“你这小伙子还是不如我们这些老头子啊,还是得多练一练,男人不喝酒怎么能在江湖上耍?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林葬天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会练的。然后林葬天把已经醉倒在餐桌上的老村长背回了房间,然后歉然地对老夫人说道:“今天真的是对不住了,不应该让老村长喝那么多酒的。”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笑道:“没事儿的,这老家伙今天难得这么高兴,就让他好好地喝吧。”林葬天笑着说道:“老村长娶到您真的是三生有幸了,这么好的媳妇上哪去找啊?”

老夫人掩嘴笑道:“行啦,你这小子油嘴滑舌的,骗了不少姑娘了吧?”说着,村长夫人将视线转向正在院子里面收拾着东西的赵静直和洛梅她们。

林葬天尴尬一笑,说道:“这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我……”

老夫人打断道:“行啦,我都懂的,你们年轻人身体虽然好,但是也不能纵情过度了啊。”

林葬天无奈扶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女人,果然不论年纪都是一个很可怕的存在啊。

深夜里,林葬天默默地站在窗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那个不远处的高大“剑山”,林葬天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洛梅和赵静直被老夫人安排住在了林葬天的房间两旁,刚好把林葬天夹在了中间。莫云符在另外一间屋子住着,按照老妇人的说法是:反正我们家里空房间多,你们就随便住吧。但是她虽然说是随便住,却还是把洛梅和赵静直安排在了林葬天的房间旁边,临走的时候,老夫人给了林葬天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大概的意思林葬天都了解,所以这让他很是无奈啊。

由此,林葬天对于女人的可怕又有了新的感受。

林葬天皱着眉头,凝神看着远处的“剑山”,他莫名地思绪飘远。突然,林葬天又想到了那个盲眼和尚,然后他嘴角勾起。

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

深夜里,林间传来许多种昆虫的叫声,有些可以分辨出来,有些则是超出了林葬天的认知范围,在林间响起,久久不绝。

悠悠鸣叫,魂断人肠。

夜鸣,属于季节的喉咙,抚慰着被生事折腾过度的灵魂。

而人有的时候就像是自然界的一块回音石,在夜声中闪闪发光。

第五十九章 到东山

清晨。

林葬天很早地就起来了,他披着黑色长衣,缓缓地走出房门,刚好遇见了同样起得比较早的村长夫人,于是便向老夫人打招呼。村长夫人见林葬天没有丝毫疲态,心里有些嘀咕:难道是我昨天晚上意会的不够明显吗?怎么这小子就是不开窍呢?所以老夫人就凑到林葬天身旁轻声说道:“林公子,昨晚睡得可好?”林葬天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睡得很好,感谢夫人和村长让我们一行人留宿在这里。”林葬天抱拳道:“我就先谢过夫人了。”村长夫人拍了拍林葬天的手,笑道:“你昨天晚上就没有干一些愉快的事情吗?”

林葬天疑惑道:“愉快的事情?”

老夫人顿时明了,看来这小子果然还是个雏儿,那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就在身边,他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地把握呢?难道他没看到那两位女子眼里的含情脉脉吗?作为女人,自己自然是最了解女人的想法了,一看到那两位女子的眼神,就已经基本上可以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要不怎么说女子的眼睛会说话呢?虽然她们自己可能还不清楚自己的对这个林公子的想法,但是她一看就能看出来那言语和眼神中的意味深长,所以在她看来,这个仙家子弟模样的林公子简直就是个愣头青,什么男女情爱的都不了解。

她真的是有些疑惑了,都说那山上的仙家子弟最是精通男女情爱之事,很多年轻人甚至在没有成年之前就已经在烟柳之地品尝过了那种滋味的种种妙处,普通人是那快活似神仙的感受,不知道那已经是神仙人物的年轻人们在做那事的时候又会是怎么样的感受?老夫人想到这,不禁有些脸红,自己怎么会如此的老不知羞?都一把年纪了,还是在胡思乱想。

老夫人见这年轻人实在是听不明白,索性就直说了:“哎呀,就是那男女之间都会做的事情嘛。”

林葬天又问道:“什么啊?”

老夫人真的是快要急死了,犹豫再三,然后凑在林葬天耳边,悄悄地耳语了几句,然后脸色有些羞红,双手交叉着。

饶是林葬天这般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也是有些面色潮红,林葬天赶紧摆手说道:“不……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朋友,没有您想的那层关系。”

老夫人笑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都懂的。”

林葬天有些不安,因为老夫人的表情根本就不像是相信自己说的话,林葬天仰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些心累。

为什么男女之间就不能够只是朋友的关系呢?难道只要男的和女的待在一起,就有关系非比寻常的意味吗?

对于这些,林葬天真的是有点想不通。

在简单地吃过了老夫人做的早饭后,林葬天一行人其实已经准备要走了,但是老夫人留了一下他们,说是等老村长醒来以后送送他们,不然的话,那个醉酒的老头子醒来以后发现自己的一见如故的酒友已经不见了,该有多么的伤心啊?林葬天哭笑不得地留了下来,因为老夫人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林葬天他们也不好拒绝。

于是老夫人就和林葬天他们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聊天。院子里清风阵阵,院外的参天大树提供了一片阳光斑驳,花草香气荡漾在空气中,有些醉人心神。

老夫人在聊天中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到了男女情爱之事上,然后询问赵静直和洛梅的芳龄、可有心仪男子。然后又“不经意”地提到林葬天的名字,整得林葬天浑身不自在。

赵静直和洛梅也是有些面色羞红,哪里会想到老夫人会聊这些啊。林葬天看了眼同样浑身不自在的莫云符,后者神色尴尬,时不时地揉揉脸,然后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有些无奈。

为什么同样是男子,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至始至终老夫人就没有看过莫云符,视线一直都在林葬天身上,这让莫云符心里着实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坐在这里就如同空气一般,看不见。

我也算长得一表人才吧?看着又不像是洪水猛兽、歪瓜裂枣,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莫云符不由得有点委屈,叹了口气,低着头,感觉到自己的心底在流泪。

中午的时候,老村长摇晃着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了坐在院子中的林葬天一行人,瞬间就眉开眼笑道:“林公子,刚起来吧?昨天喝得太多,着实是不太好受啊。”

林葬天也不好说自己早就起来了,伤面子。雨水便微笑着说道:“是啊,下次可得少喝点酒,多吃点菜了,昨天晚上一大桌子的佳肴都没有吃多少,光顾着喝酒了,真是可惜了老夫人的手艺了。”

老夫人听到林葬天的话后,顿时笑容难掩,心道:这个小伙子嘴真甜,真会说话啊。她笑眯眯地说道:“行啦,赶紧洗漱洗漱准备吃中饭了,这位林公子都知道我的手艺好,你这个老家伙这么多年来居然一句夸奖都没有。”老村长看了眼媳妇的幽怨眼神,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两口子过日子,不就是由热情变得渐渐地平淡如水吗?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早已经习惯了,新婚时候的甜言蜜语到了现在,竟然是再也说不出口了。不过在心里,还是会经常说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年纪大了以后,脸皮反而是越来越薄了,胆子也变得越来小了

老村长挠了挠头,想了想,觉得还是先洗漱吃饭吧。

午饭后。

老村长决定送送林葬天他们,林葬天没有拒绝。

路上,一行人也没有多少言语,主要还是老村长在讲话,林葬天偶尔应和一下,谈笑自若。快走到村口的时候,林葬天突然问道:“您的孩子都不在身边吗?”老村长神色如常,笑了笑,说道:“两个孩子都出去闯荡了,说来也有两三年没见了。”顿了顿,老村长突然说道:“若是林公子以后遇见两个来自我们村的刀客,一定要告诉他们,就说你爹想你们了,赶紧回来!哈哈!公子若是日后遇到两个腰间总是别着一本泛黄的小本子的男人,一定要告诉他们这句话啊,记得书名就叫《刀客》,是那个来自【东海】的读书人写的,我这两个小子可崇拜他了,所以一长大了就总是想往外面跑,不过也好,我们老两口也算是落了个耳根清净,不然那两个吵闹的小子在身边,实在是烦人。”老村长笑呵呵地说道。

林葬天答应道:“一定一定。”

老村长停下了脚步,刚好将林葬天他们送到村口,然后笑道:“林公子,我就送到这里了,回去还得帮那老婆子洗碗去,哈哈。”老爷子站在原地,身子略有些佝偻,笑容慈祥。

林葬天双手抱拳,说道:“保重。”

老村长拍了拍林葬天的肩膀,笑了笑,“有空的话常来喝酒啊。”

林葬天笑道:“一定。”

老村长慢慢地走远,林葬天一行人看着老村长的背影,有些感慨。

下次见面,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洛梅走到林葬天身边,问道:“你觉得村长家的酒好喝吗?”

林葬天笑了笑,道:“怎么?你想喝酒了?”

洛梅翻了个白眼,“你就当我没问。”然后她就径直向前走去,大有不管不顾的架势。

林葬天哭笑不得,说道:“你先别急着走啊,我们等会还得去个地方呢。”

洛梅停下了脚步,一脸疑惑,回过头来,皱眉道:“你又想去哪啊?”

林葬天腰间的月壶剑瞬间出鞘,他看向远处的“剑山”,说道:“那里可是个好地方啊。”

洛梅他们顺着林葬天的视线望去,“剑山”?

莫云符问道:“那里不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林葬天反问道:“我可没有说过这句话啊。”

“先不多说了,我们先走吧!”林葬天御剑出鞘,月壶剑如游鱼如海,灵活地“游曳”在林葬天周身,不停地旋转着,一圈又一圈。林葬天抬起左脚,月壶剑瞬间来到林葬天的脚下,微微悬空,剑光流泻,光芒四射。

林葬天站在了月壶剑上,遥望远处云遮雾绕的“剑山”,说道:“我先走了,你们快点跟上来啊。”然后林葬天一人一剑就划空而去,空中如同白虹挂天。

洛梅三人苦笑不已,这个家伙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啊,但是没办法,跟着去吧,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于是三人便各显神通,纷纷离地远去“剑山”。

随着越来越靠近这座形状似剑的巨大山峰,云雾消散,几人也就渐渐地看清了“剑山”的本来样貌。“剑山”上竹树层叠,蒙蒙茸茸。黛色参天,气象森然。隐约间仿佛有实质般的剑气如神龙摆尾迎面袭来,林葬天一行人的衣服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面庞隐隐作痛。

“这“剑山”果然是名副其实啊”,洛梅感叹道。由于她心中的那股浩然气愈发凝练纯厚,所以对于剑气的感知也就愈发地敏感,天地间的无名罡风和古朴厚重的剑气,都是她淬炼剑心的苦口良药。这些天来,她对于自己所接受的传承也逐渐由些许排斥转为完全接受。

有了海纳百川的容量,方能撑起一身的剑气浩然。

她突然有所明悟,于是赶紧坐在石崖上开始打坐,那把翠绿色的竹剑被她横放在膝上。她周身气象万千,剑气升腾化云化雾,弥漫散开在她的周围。

赵静直眼中异彩连连,没有想到这个一直看起来最是跳脱的人,居然如此地剑心纯粹、心无杂念!

林葬天微笑着看着洛梅那里的异象,虽然自己此行就是想要帮助一下几人淬炼一下体魄,但是没想到洛梅居然这么快就已经感受到了此地的不凡,有所感悟。所以林葬天有些欣慰,他看了看四周的淡淡云雾,轻轻地打了个响指,然后那些周围的云雾瞬间被“拉扯”过来,凝聚在洛美的四周,缓缓流动,隐隐地将洛梅覆盖在其中,不见其貌。

林葬天笑着给莫云符和赵静直解释道:“此地名为“剑山”,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传说里的内容很大的成分都是真的,这座剑山很有可能就是远古神灵留下的遗物,所以这剑山上面的植物都带着一丝剑意,这云雾也是由剑山自带的剑气所影响而成的。你们应该都能感受到这剑山上的空气和在山下所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样吧?剑山脚下的空气更多的还是一种阻挡的剑意在其中,而剑山上的剑意则是万河奔涌汇江海,容纳万物,气势颇大,剑气森然如寒冰。”

莫云符点点头,表示认可,他看向四周弥漫的云雾,说道:“这个地方还是有点古怪,不过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赵静直闭眼又睁眼,银白色的双眼在这云雾弥漫的剑山上显得愈发明亮,她看了看四周,突然有些笑意,“现在好像清楚多了!”她突然指向一处崖壁,说道:“你们看那里!”

林葬天和莫云符将视线投向赵静直指着的方向,林葬天他们走到崖壁前,发现崖壁上又是吟风弄月人士留下的诗句,林葬天看着这几句没来由的伤感之词,笑道:“字体古朴浑厚,精神饱满。”又将视线向下偏移,“嗯,字体清秀潇洒,颇有灵动之意。”林葬天最后抬起头来,然后摇了摇头。

这些故作威猛的人,为何故意将字体写得飘逸有神仙气?难道这样才是现在的一种趋势?

太无趣了。

莫云符打趣道:“林兄不愧是读书人,评价这摩崖石刻也是金句频出啊。”

林葬天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林葬天瞳孔一缩,看向角落一处石刻,上面写着:“登山亦有道。”林葬天赞叹道:“这才是真正的好句子啊,登山亦有道,哈哈,写得好!估计这刻字的人都是一起上山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领路人就应该是刻这个登山亦有道字样的人了。”

莫云符说道:“应该是如此了,看一个人的字,往往可以挖掘出许多深藏在其中的精神气和神韵,所以看一个人的字分辨人的性格和大道规模才渐渐变得重要起来。字往往体现出来的不仅仅只是字,人往往也不只是表现为人。”

林葬天点头赞许道:“你也不愧是读书人啊,评价如此充满深意。”

莫云符摇头苦笑,“林兄还是如此幽默啊。”

林葬天笑而不语。

赵静直突然说道:“洛梅醒了。”林葬天和莫云符转身望去,只见那些围绕在洛梅身边的云雾已经消失不见,她心意微动,那摆放在膝上的翠绿竹剑一下弹起,直直地冲上云霄,洛梅站起身子,在林葬天的眼里,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剑气更加厚重,那股浩然气扑面而来,让人如沐暖阳之中。

林葬天走到洛梅跟前,笑了笑,问道:“剑呢?”

洛梅撇了撇嘴,“天上飞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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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

深山巨谷中,一片幽静的小林间。这里花木欣荣,凫鸟自乐,一片祥和。

一位盲眼和尚安静地坐在一处泉眼旁,他左手边有一口深井,井口幽幽,里面不时地传出像是巨龙的嚎叫,哀转久绝。

和尚突然“看”向井底,平静道:“闭嘴。”井底的嚎叫声突然消失,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似的,一下安静起来。盲眼和尚叹了口气,双手合十,缓缓地吟诵佛经,朵朵金色莲花依次绽放在和尚的身边,在已经进入夜晚的林间显得格外“星光璀璨,异象连连”。

盲眼和尚站起身子,好像是有所察觉,然后“看”向了远方,他突然伸出手来,在下颚处横抹,然后撕下了一张敷在脸上的面皮,露出了他本来清秀俊逸的面貌,他喃喃自语道:“差不多了。”然后他转身踏入丛林中,白衣飘摇,潇洒有神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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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林葬天一行人来到了东山的那片丛林中,洛梅放眼望去。

远处香烟袅绕,烛光烨烨。

有些不太像是人间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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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上。

盲眼和尚双手合十,缓缓地坐在云上。

物我两忘。

第六十章 井中龙

星光璀璨,夜静无人语。

林葬天一行人来到东山,主要还是林葬天想要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以见到那位盲眼和尚,可是来到这东山四处转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见到那传说中的盲眼和尚,这使得林葬天对其的好奇心愈发增加。因为说实话,林葬天这么多年还真的没有遇到一位拥有这项本领的高僧。现在世上的绝大部分的功法,都是前人所创,后人略微修改的结果。或许是后人失去了对于功法的研究力和探索力,使得很多的功法失传,甚至有了功法却无从下手,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有很多。而大多的功法在书籍上都会有所记载,也就是【三声书】上的内容。

编撰【三声书】的人具体也不知道是谁,只是有人曾说过那个编撰【三声书】的,其实非人也非妖。

往下的不太敢去想,那么就只有往上了,举头三尺处的,能不能看到万物众生的“死不悔改”?

所以当林葬天知道了一个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的,类似于神通的功法的时候,才会充满好奇。因为这个世上,自创功法是需要很大的风险的,作为同样是自创功法的人来说,林葬天当初选择自创功法的时候,也是克服了重重的艰难险阻,才能最终达到当时那样一个举世攻伐的地位,当时的冥帝,可谓是硬生生撑起了整个天下的脊梁。

仰起头,直起腰,我冥帝凭借自己的力量也能吓得你们浑身发抖,唯恐避之不及!当时的冥帝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十分耀眼。因此也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世人对于无法理解和接受的事情总是会先选择否认和排斥,所以那个时候在修行路上一骑绝尘的冥帝就被冠以了“恶魔”、“异界的间谍”这样莫须有的罪名。

当时的人们,是怎么都不会相信一个人居然可以吸收天地间所有的元素化为己用的,“事出无常必有妖”就是那时候人们的绝大多数的想法,所以说造化弄人啊。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许多不愿再提起的事情。

难得知道了一个懂得自创功法的人,不得好好地见上一见?

“观别人的道,可以砥砺自身”。这句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一行人走进森林,莫云符四处张望,但是没有看到那位传说中的盲眼和尚,他有些意兴阑珊,因为他对于那个闻诗稿焚烧后的气味就能够分辨出文章好坏的盲眼和尚,也是充满好奇的。修道之人,失去了好奇心就失去了所有,这也是人之常情。

“人不在啊。”洛梅有些失望地说道。莫云符和赵静直赞同地点点头。“还以为可以见到那个神奇的和尚呢。”洛梅叹了口气。

林葬天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看到不远处有点微光,然后指了指那边,“你们看那里!”

远处隐约有灯光闪烁,刚才没有仔细看,还以为是虫子发出的光亮呢。几人有些自嘲。于是几人就循着那点点微光走去,拨开厚重的树丛,景象就变得豁然开朗了。

一个简陋的茅草屋,一口枯井,一把青竹椅子,很简单,地面上有些许杂草和野花,这个地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仙气十足,反倒是像极了昨日待过的村庄,甚至还有些逊色。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吗?

几人看到屋子里有亮光,但是敲门却没有人答应,想到主人可能是出去了,几人犹豫再三,觉得自己这些人冒昧进去别人的家实在是不太好,所以就只是打开了门,又关上了门,待在了门外。

旅途劳顿,见主人还没有回来,这屋子前的地方也足够搭建营地,于是莫云符就把自己的“小玩意”们拿了出来,蹲在地上,悠闲地将那些机巧之物轻轻地抛在地上,然后看着一个个在地上弹开的“小圆球”变成营地和其他的露宿用具,百无聊赖。

林葬天坐在那把青竹椅上,双手交叉,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微微地摇晃着。

洛梅叹气道:“你怎么都不知道帮忙的呀!?就知道在这偷懒。”

林葬天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说道:“你没看他们已经把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吗?我还帮什么?”说着,林葬天指了指洛梅身后的“累累硕果”。洛梅回头望去,果然如此,她跺了跺脚,气道:“我现在居然已经斗不过你了,真是太可恶了。”

林葬天笑道:“为什么要和我斗呢?我们和平相处不好吗?”

洛梅偏了偏头,有些苦恼,然后她突然眼睛一亮,拿起了竹剑,说道:“那我们就只能切磋了。”

林葬天顿时了然,原来这一路上洛梅总是无缘无故地找自己麻烦,就是为了和自己切磋做铺垫啊。想到这,林葬天就有些无奈,这个丫头,耐心还真的是好啊。罢了罢了,切磋就切磋吧。

“那我们就简单地来一次切磋?”林葬天坐直身子,笑道。洛梅挑了挑眉,这么干脆?难道是我的计谋得逞了?洛梅心道。

“好啊,你这次可不能再让着我了。”洛梅皱着眉头说道。

林葬天站起身子,月壶剑瞬间出鞘半寸,剑及剑鞘发出微微的颤鸣声,他笑道:“不会让着你的。”

洛梅看林葬天的笑容有些古怪,有些心虚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如果看我实在是坚……打得累了的话,你也是可以让让我的。”洛梅视线游离,瞥向一边。

林葬天笑而不语,走向屋前空地的边缘,然后停步,转过身来,右手负后,左手微微抬起,“出剑吧。”

空气中剑气横生,在林葬天和洛梅中间的这部分空地好像是被隔离了似的,从天空中倾洒下来的月华到了头顶几尺处就开始飞旋扭转,四散逃离,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切割开似的。

正在营地中修行的莫云符和赵静直突然睁开眼睛,察觉到了空气中浓郁的剑气和剑意,又看到在房屋两端站着的林葬天和洛梅,顿时心中了然。

看来,这次是来真的了。

于是两人便识相地退了几步,远离了那片被剑气所覆盖的区域,二者站在“圈”外,准备好好地看一看这两位的切磋究竟是如何进行的。

房屋前。

洛梅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竹剑,那是宋仙茅老前辈送给她的【青竹】质地的剑。自那日分别后,她就越来越感受到此剑的非同寻常。她握紧了青竹剑,抬起头来说道:“来啊,谁怕谁!”

洛梅率先出剑,如“笔走龙蛇”,空地上,一抹青色破开那些丝丝缕缕的剑气,迅速来到林葬天身前。

剑气席面,林葬天仍然面不改色,只是微笑着侧过身子,放下左手,右手轻轻地敲击在洛梅握剑的手腕处的一个穴位上。青竹剑被一股暗劲弹离洛梅的手腕,洛梅皱紧眉头,咬了咬牙,右脚踏步,迅速地又握紧了青竹剑剑柄,她身子向后躺去,握剑的右手横抹过去,然后顺势翻转身子,向后高高地跃起,算是暂时逃离了林葬天的攻击范围内。

林葬天暗自点头,她的动作要比之前灵活许多了,浩然剑气也要厚重得更加地“有分寸”些。他笑了笑,然后便使用【瞬风动】步法瞬间出现在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林葬天的攻击范围的洛梅身后,“别掉以轻心啊,小姑娘。”

洛梅迅速转头,眉头一皱,空气中凭空出现了几个法阵,涟漪阵阵,叠加的几个法阵将林葬天推离了洛梅身边,然后洛梅凭借着这股推力迅速地离开了林葬天,随即她的身边出现了好几个繁复的护身法阵,犹如雨蝶般环绕在她的四周,她在空中的几个法阵上跳跃了几下,然后落到了地面上,她抬起头,空中的法阵逐渐消散,林葬天悬在半空,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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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外。

赵静直看向莫云符,疑惑地问道:“她不是修剑道的吗?怎么会对法阵也使用的如此得心应手?”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出乎了赵静直的意料,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可以同时修行两个道?

莫云符说道:“据说……她的老师教给她的就是法阵,而且她好像在学院里还有个“小法阵”的称号。”

其实莫云符之前知道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但是世间天才如此之多,在林葬天这个犹如“变态”般的光芒下,难免会不自觉地忽略了洛梅这个其实一直很不应该被忽略的人。可是当他自己亲眼看到的时候,就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那份对于法阵的控制力,是他见过的那么多人里面,使用得最没有不流畅的感觉的人。

她使用起来,就好像是如呼吸般天经地义。莫云符不由得感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赵静直张了张嘴,然后轻声道:“这样啊。”她的眼神中,有羡慕,也有向往。

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这么的厉害呢?

赵静直看着那个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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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悬在空中,有些为洛梅开心。

不愧是那个人带出来的徒弟,虽然没有专修法阵这一道,但是凭借这份讲究的法阵释放能力,已经足以说明当初那位收她作为自己的弟子,不仅仅是因为“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而是因为,她真的值得一位法阵界的宗师去那样对待。就是因为她的法阵方面的天赋极其的优秀,所以她的老师才会允许这个丫头去修剑道,本来以为她只是三分钟热度,过不了几天就会放弃那枯燥的养剑过程,可谁想到,她居然还真的耐着性子修成了,而且还真的有所成就。她将剑道和法阵融合在一起的想法,也受到了学院老师们的高度重视,决定开展与此相关的课程,给修行界增加更多的可能性。

法阵是世间万法当中极难和其他道法相互兼容的一种,原因就在于法阵一道,太过霸道,和其他道难以相容,历史上也有人产生过这个想法,可是后来就自己放弃了,原因就在于他数百年间毫无所获,没有取得丝毫进展。所以可想而知,洛梅将法阵和剑道相容的这个举动是多么的让人心生鼓舞。

林葬天笑道:“不愧是在学院有着“小法阵”称号的人,释放法阵居然已经如同呼吸般自然了。”

洛梅冷哼了一声,只是嘴角有些笑意。被人夸奖了,所以难免有些自得。

突然,洛梅身子右脚向下一踩,向后撤去。空中,早已没有了林葬天的踪迹。

洛梅低下身子,躲过了那一记神出鬼没的一剑,然后倒提青竹剑,胳膊弯曲,迅速地向身后刺去,可惜只有空气的响声,没有刺到林葬天。洛梅于是当机立断,脚步轻点地面,如“蜻蜓点水”般在地面上轻灵地掠过。

“可以啊,反应挺快的。”林葬天落在洛梅身前,右手缓缓地抽出了月壶剑。

从始至终,林葬天还没有拔剑出鞘。

洛梅皱了皱眉,握紧了青竹剑。

“一招定胜负如何?”林葬天说道。

洛梅沉声道:“好”。

林葬天抽出月壶剑,剑气冲云霄,恢弘壮阔,剑意凌然。

————————

云海之上。

端坐在云海上的盲眼和尚微微睁开了眼睛,他朝着云海下望了一眼。

————————

此时在洛梅的眼里,远处的林葬天就像是一把锋锐无比的剑,戳破了天地间的茫茫混沌,如拨云见日,星垂平野阔。

种种难以道明的意象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这本应该是矛盾的,可是却又好像是浑然一体,天生如此这般的“自然”。“自然”二字,在修行界可谓是极其难得的一种境界,多少人穷尽一生也达不到这种境界。

洛梅握紧青竹剑,意念一动,青竹剑上浮现出了许多的细小法阵,金光流转,然后那些细小的金色法阵隐没在青竹剑中,洛梅的手微微一沉,然后又迅速提起。她的眼中,全是剑意。她迅速地运行起【苍山剑诀】,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股风暴,以洛梅为圆心,向着周围缓缓地散去。

林葬天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那个“小电蛇”,于是便将其释放了出来,“小电蛇”缓缓地盘绕在月壶剑的剑柄上,然后它张开了嘴,开始蚕食月壶剑上的剑气,“小电蛇”通过吸食剑气,慢慢地变大了一些,它缓缓地缠绕着月壶剑,爬到了剑尖处,伸出头来,露出了两颗小小的獠牙,吐了吐信子,“嘶嘶”地叫着。

林葬天和洛梅对视了一眼,然后二者心有灵犀般的,同时出剑。

剑气凌云,怒摇山岳。

地面上的石子跳动起来,离开了地面,在空中崩碎,化为齑粉。

天空之上,云海向上翻滚。地面上,月壶剑和青竹剑碰撞在一起,剑鸣声响起,如远古巨龙咆哮长吟。

突然,那口枯井开始颤抖开来,一个更加真实且厚重的龙吟声传出,地面如地牛翻背,开始摇晃起来。

剑鸣声,龙吟声交织在了一块,使得空气中的声音愈发地震耳欲聋。莫云符和赵静直捂住了耳朵,向后退去。莫云符扔出了两枚钱币,放大后挡在自己和赵静直的身前,抵挡着那股声浪袭来。

林葬天和洛梅自然是察觉到了枯井那的不同寻常,于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剑气渐渐地停歇。

枯井在剧烈地颤抖,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正要破井而出,重现人间。

突然,从云海之上坠落了一个白色人影,落在了枯井旁边,他面目清秀,倒不像是传言中的那般苍老。他伸出洁白如玉的右手,悬在枯井上空,微微地向下“按”了一下,然后那股震天动地的龙吟声就顿时消失不见了。

风平浪静。

洛梅悄悄靠近林葬天,问道:“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盲眼和尚啊?看着挺年轻的,我还以为他是个老头子呢。”

枯井旁。

盲眼和尚没有言语,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林葬天眯了眯眼,笑了笑,说道:“不,准确的来说,他是一位修佛法有成的猫妖”。

那位一身白衣的盲眼和尚微微一笑,听闻林葬天的话后依旧双手合十,只是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九条白色的尾巴,微微摇晃着。

这算是示好吗?林葬天收起月壶剑,笑了笑。

有点儿意思。

第六十一章 一夜溪声入梦清

罗水国。

【潜阳宫】的寺庙新盖了一间,叫作“明远寺”。是罗水国新任国师,同时也是【潜阳宫】新任宫主——许清取的名字,新国新气象,是得添点东西来换个崭新的面貌了。

寺庙还没有最后完工,正在进行最后的扫尾工作,石匠在敲錾石板石柱,但已经提前开始使用,寺里的僧人开始工作了。

一家在追荐亡灵。八个和尚敲着木鱼铙钹,念着经,走着,走得很慢。到一个偏殿里,分两边站下,继续敲打唱念,节奏仍然很慢,好像这就是【潜阳宫】僧人的行事风格,不紧不慢。

两个妇女在殿外,拿出了一张画像似的东西,放进铁炉里面焚化了。这两个妇女显然是死者的亲属,但是看不出来是什么关系。她们既没有跪拜,也没有悲泣,脸上是严肃的,但也有些平淡。焚化画像,祈求亡灵升天,此风为别处所未见,大概是只有罗水国才会有的现象。

后殿有一家来还愿,大殿内没有人念经,只是香烟袅绕,久久没有断绝。

许清站在【跃摆槐】旁边,看不出他现在在想些什么。最近【潜阳宫】变化颇大,来往的香客游客少了许多,所以显得没有往日那样热闹了。这其实也是个好的现象,看来罗水国的民众们终于清醒了过来,不再执着于那种虚无缥缈的信仰,每天苦于奔波,却食不饱,力不足。而是开始关注于自身的幸福与快乐,这想必也是那位愿意看到的场景吧?许清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佛唱一声。

远处跑来一个白衣小僧,气喘吁吁地站在许清的身前,弯下腰,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看来是这一路上跑来太过辛苦了。

“怎么了?弘一。”许清睁开眼睛,摸了摸白衣小僧的头,笑呵呵地问道。

“师兄,那殿里的僧人又走了不少,你快管一管啊,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潜阳宫】就快要没有人了。”弘一担忧地说道。

许清的表情中没有流露出什么悲伤的感觉,他笑了笑,虽然有些失望,但却也在情理之中。因为现在的罗水国和以前的罗水国不一样了,所以作为国师所在的【潜阳宫】自然也会是新的【潜阳宫】了。现在的【潜阳宫】的香火钱以及朝廷给的补助,要比往年少了很多。那么自然就会有许多抱着混吃等死的僧人产生不满。就好像一个每天都吃大鱼大肉的人,你突然开始让他吃凉拌黄瓜,那么他是肯定不会习惯和舒服的。

许清笑道:“他们是嫌弃钱少了?”

弘一嘴角微动,还是难以启齿。他低着头,觉得自从【潜阳宫】里走了一些人以后,宫里的许多人都开始变得不认识了,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么多年以来,和自己在一起相处的,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

“看来是了。”许清笑了笑,“没事,走就走了,也没什么需要去挽留的,走了以后,寺里也清净。”许清拍了拍白衣小僧的肩膀,后者抬起头来,勉强地咧嘴一笑。许清笑了笑,揉了揉弘一的脸蛋,“笑得真难看”许清微笑着看着他。

弘一含混不清地说道:“师兄,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啊?”

许清摸了摸他的头,笑着望向远方,轻声说道:“以前怎么做的,以后照样做就是了。虽然宫里变化有些大,不过这也是好事,只要罗水国的国师还是我,那么【潜阳宫】就能一直都是【潜阳宫】。”

弘一笑容灿烂,有些安心,也有些开心。

许清突然看向弘一,笑着问道:“想去吃糖人吗?”

弘一眼睛一亮,跳了起来,说道:“想啊,师兄我们现在就去吗?”

许清笑着点了点头,“对啊。”

弘一开始蹦跳起来,然后跑到了远处,朝着许清招手,“师兄,我们快走吧!”

兴高采烈的,好像是把疲惫全部都遗忘了。许清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跟了上去。

途中看到许多僧人拿着行李走出【潜阳宫】,估计是再也不会来了,他们看到了许清了以后,难免有些心虚。许清只是点头微笑,然后就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了。

其实走了也好。

最后留下的人,才是他真正应该去关注和珍视的。

许清朝着弘一招了招手,然后快步向前走去,微笑着牵住了弘一的小手。

两人缓缓地向山下走去。

去吃糖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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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深山老林里的蛇窟。

一位白衣女子和一位青衣女子并肩而走,青衣女子有些开心,因为姐姐最近破境了,所以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少做一些本该她做的任务了。

还有好多有趣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呢。她可不想被家族里的任务和规矩束缚住,整天去做一些在她看来是极其浪费时间的事情。

白衣女子突然停步,说道:“小青,你先待在族里,我还想出去历练一次,这一次我虽然有所收获,但是还是有许多东西难以想明白,所以我还是得出去一趟,你记得给婆婆说一声,我就先走了。”说着,白衣女子就准备要走。

小青赶紧拉住白衣女子的手臂,哭丧着脸说道:“姐姐,你这才回来多久啊,怎么就又要走了呢?还有,你自己去和婆婆说去,为什么要我去说?我不管,你不许走!”

白衣女子无奈笑道:“我这不是怕婆婆不让我走嘛,乖,你先留在族里,我很快就回来了。”

小青都快要哭出来了,“很快是多快啊?”

白衣女子想了想,说道:“大概一年的时间吧,要是快的话。”

“什么?一年!”小青惊讶道。“那要是慢的话呢?你准备就一辈子不回来了?”

“不会的,最多三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白衣女子说道。她看向远方,眼神深邃,“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明白,所以……我还得多看一看。”

小青沉默了一会,还是尊重她的想法,说道:“那你……路上小心啊。”

白衣女子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啦。”

然后白衣女子就飘掠到了洞口,然后转过身来,摆了摆手,向着小青告别。

小青突然向前奔跑起来,她一路跑到洞口,朝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大声地喊道:“记得早点回来啊!”

远处,白衣女子笑了笑,轻声道:“知道啦。”

小青看着那个化为一个小白点的身影,独自站在原地,她朝着周围望了望,有些茫然,心里空落落的。

有些孤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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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

那个身穿白衣的盲眼和尚将放在井口处的手拿了下来,枯井再无动静。他双手合十,笑道:“不知几位施主前来,是所谓何事啊?”

林葬天微笑了一下,同样双手合十,说道:“多有打扰,请不要介怀啊。”

“自然不会。”盲眼和尚走到屋前的椅子那,然后抬起了椅子,将其放在了它原本所在的位置,然后轻轻坐下,他笑了笑,微微摆了摆手,然后整个小屋外的空地上面拂过一缕微风,将地面上的尘土和石子吹向四周。院子里顿时变得整洁了许多。

赵静直和莫云符走到营地附近,看着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传说中的盲眼和尚,有些好奇。

坐在椅子上的盲眼和尚突然“望”向两人,后者立即心中悚然,有些发怵,没来由的一种感觉。

林葬天向前走了一步,笑着说道:“那两位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是一块的。”

坐在椅子上的盲眼和尚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

洛梅悄悄地凑在林葬天的耳边,眼睛撇向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僧人,轻声说道:“天天,我怎么觉得这个传说中的盲眼和尚有些可怕呢?”林葬天笑道:“其实吧……他可以听得见的。”洛梅睁大眼睛,看向那个盲眼和尚,后者笑了笑,微微点头。

洛梅低下头,有些神色尴尬。她瞪了林葬天一眼。怎么不早说,这样多尴尬啊。

林葬天耸了耸肩,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

椅子上的盲眼和尚笑了笑,伸出手来,说道:“几位不进去坐坐?刚好到了晚饭的时间,我就好好地招待一下你们吧。”

林葬天双手抱拳,笑道:“那就谢谢您了。我们几位就打扰了。”说着,林葬天就把赵静直和莫云符叫了过来。

盲眼和尚站起身子,笑道:“无妨。我这平时其实没有什么人来的,好不容易有人来了,我还是很开心的。”

他轻轻地推开那扇简陋的木门,打开门后,林葬天他们发现其实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破败,其实还是有些雅致简洁的。屋内有两副字画,字大如斗,端重而沉着。分别写着:“沧浪”和“凤兮”两个大字。林葬天突然想到了“剑山”上面写着的那句话,感觉字体有些熟悉。洛梅几人也有同样的感受,他们看着那两幅字画,有些赞叹

有些东西,就是那么自然地跃然于纸墨间。

走向厨房的盲眼和尚好像是有所察觉,微微笑道:“闲来无事,随便写写。”

林葬天问道:“您可去过那个“剑山”?”

盲眼和尚点了点头,说道:“曾经带着朋友上去过,然后在上面留下了几句话,想来有些不应该,那么好看的风景不知道有了那些刻字之后,是否还会那么好看。”他的表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总是感觉不管他是如何的待人和善,却总是会与别人产生一种疏离感。而且他眼角的疤痕不太像是天生就是如此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似的。

对于这一点,几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起。

林葬天笑道:“我觉得应该是更好看了。”

盲眼和尚说道:“不会是因为今天要在我这吃完饭,所以才这么拍我的马屁吧?”他笑了一下,拿起了茶杯,倒上了茶水,然后端了出来。

林葬天走上前去接过递来的茶水,笑呵呵地说道:“自然不是,我所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实诚话。”

洛梅听到这句话后,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实在是很佩服林葬天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换做是她的话,就完全做不到了。要说这一点的话,她还是应该多和林葬天多学一学。用她那个师父的话来说就是: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若要不挨刀,需练厚脸皮。刀枪穿不进,水火皆不侵。

这句话仔细地琢磨琢磨的话呢,就是练得厚脸皮了以后,好像就已经是天下无敌了似的。怪不得她那个师父总是说自己其实已经是高处不胜寒,独自登顶一人来,茫然四顾无人在。她的师父总是说的一句话就是:“唉,无敌是多么寂寞啊……”

洛梅瞥了一眼林葬天,觉得就凭这一路以来她对他的观察,他以后很有可能会是那个真正的天下无敌。就是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他会不会说出和她的师父一样的话:“无敌是多么寂寞。”一想到这,她就不由得笑出了声。看得林葬天是莫名其妙的。

现在的女孩子,都是怎么了?

林葬天几人坐在饭桌旁,饭桌倒是出乎意料的大,木质坚硬,应该是有年头的古木了。林葬天打量了一下,觉得这间屋子虽小,可是该有的都有了,反而显得很精致,他不由得对这个修习佛法有成的猫妖高看了一眼。

因为很多东西,追本溯源的话,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因此在看到了他屋内的陈设以后,林葬天也就能看出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对于林葬天所观察到的东西来说,他是比较赞赏那个人的。现在的他,完全可以称为人了,而不是像现在的绝大多数妖族一样,无论他们是否修为人形,却总是会被人们区别对待。

其实这一点解释起来也不算多么的复杂,现在的人类社会中,同样存在着差别对待,高低区别之分。这一点,无论是过了多少年,换了多少个沧海桑田,都会存在的一种现象。因为人们对于一些事情开始有了概念,懂得了如何划分,知道了很多的东西,反而会想得很多,显得束手束脚的。随着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人们就会越来越不自在。这些东西不是世界给他们的,也不是别人给他们的,相反的,能给他们自己这些枷锁的,也唯有人类自己。

但是人类不可避免的在学习,学的东西越来越多,对于某些约定俗成的东西反而会很容易去接受,那么对于这件事情来说,是不可能去停止人类的学习的。那么在这个“大海”中,其实还是会有很多的“支流”存在,最终它们也会慢慢地汇聚成一个个湖泊,滋养一方水土,教化一方百姓。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好事。因为这个世界上的某些充满闪光的东西,其实一直都没有消失过。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着,即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它一定会在,一直都在!

这样的话,从某些角度来说,有些东西其实是在一直慢慢地进步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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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看向正在厨房里面准备做菜的盲眼和尚,立马站起身子,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洛梅和赵静直两位算是会做一点菜的人也纷纷投去关切的目光,而莫云符呢,自己知道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所以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其实也是很无奈的,因为他从来没有进过厨房,小的时候他听过一句话:“君子远庖厨。”所以自那时候起,他就再也没有进过厨房。其实林葬天也什么都不会,所以他问需不需要帮忙的时候,实际上是十分心虚的。

在厨房内忙着的盲眼和尚听到身后的响动,回头“望”去,原来是林葬天他们四个人都进厨房来了,这一进来就使本来就不是很大的厨房愈发得显得拥挤。林葬天凑在盲眼和尚身旁,问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盲眼和尚无奈道:“叫我白禅吧。”林葬天点点头,“好的,以后就称呼您白禅大师了。”

白禅苦笑道:“随你,其实我自己一个人都做了十几年的饭菜了,你们不需要帮我的。”白禅转身将几人往厨房外推去,说道:“你们快出去,再别打扰我做菜了。”几人被白禅大师推出了厨房,然后白禅大师对着几人笑了笑,随手就把厨房的门关上了。

厨房内,白禅大师独自忙活着,看他对于厨房的掌控度,可以看得出来,他真的一个人生活了很久了,同时也一个人做了很多年的饭了,要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这么熟练。

白禅大师做了很多鱼丸、肉丸之类的小东西,皆如小桂圆般的大小,不是用刀斩剁,而是用棒槌之如泥制成的。入口即化,极细,而且富有弹性。鱼饺的皮是用鱼肉捶成的。许多精致的小吃食摆上了餐桌,引得洛梅和赵静直两位女生赞叹连连,不由得夸赞起白禅大师的手艺。除了这些肉丸鱼饺,还要许多家常菜,味道很好,深见白禅大师的手艺之好。

晚餐也是在一片欢乐当中度过,洛梅他们早早地就回到营地去休息了。

屋外的空地上,只有林葬天和白禅大师。两人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繁星月明。

画堂绣阁,皓月清风。

这里的山水对人都很亲切,很和善,就像是迎面向你走来,似欲与把人臂言欢,不高傲,不冷漠。

林葬天突然说了一句:“多情占得了人间,便是千娇百媚了。”

白禅大师笑道:“林公子何出此言?”

林葬天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只是突然有些感慨罢了。”

白禅大师笑道:“原来如此。”

林葬天突然问道:“白禅大师眼角的伤是?不知道您方不方便透露?”

白禅大师说道:“其实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是那井中困住的龙抓掉的。”

林葬天心中了然,说道:“原来是真的龙啊。自千年起,就很少能见到龙族的存在了,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还能见到龙族的存在。”

白禅大师点头道:“的确如此,可是世间龙族仍然存在,只是它们大多隐藏在我们很难寻找到的地方罢了。”他看向枯井那边,说道:“那只龙是我和我的同伴偶然发现的,其实本来想绕道而行的,但是世间人有好坏之分,龙其实也有。没有想到这只龙饿极了,见到我们后,居然想要吃了我们,于是我们为了保命,就只能和它殊死搏斗。后来……我失去了同伴,也失去了双眼。最终将其囚禁在这口枯井内,多年来一直在慢慢地消耗着它的修为和力量,可是它仍然蠢蠢欲动,蛰伏在井底,随时准备破井而出。”

白禅大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当初要不是因为它本身就受了不小的伤势,或许我们一伙人就全军覆没了,也不会单单留下我一人,独自守着这口枯井,独自苟活在世上。”

林葬天拍了拍白禅大师的肩膀,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口枯井。井边在微微地颤抖,有龙吟从井底传出。

白禅大师转头“望”去,然后双手画诀,向那口枯井一指,一抹金色光芒闪过,然后坠入井底,井口浮现出一层层的符篆和佛文经义,就好像是一张大网,覆盖在了井口上方。牢牢地将那条龙困在了井底。不过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

白禅大师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这该如何是好,若是我死了,那么它估计没有了禁锢,就又会出去危害世间了。”盲眼僧人没有说人间,而是说了世间,这句话,其实挺值得去琢磨琢磨的。

林葬天沉声道:“我……或许会有办法。”

白禅大师疑惑道:“你?”他侧了侧身子,问道:“不知道林公子有什么想法?”

林葬天凑在白禅大师的耳边悄悄地耳语了几句,然后白禅大师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他问道:“这个办法果真能行?”林葬天点了点头。白禅大师随即有些放心了,但是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居然可以想出如此胆大的想法,并且让自己还能够安心。想到这,白禅大师就不由得感慨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比我们那个时候要强了许多啊。”

林葬天笑道:“这不是件好事吗?”

白禅大师微笑道:“这倒是。”

远处的峭壁上挂着一条长长的草绳,山上水沿草绳流注,被风吹散,如烟如雾,飘飘忽忽,如一片透明的垂帘。山下的乡野人家,种植炊煮,皆赖山水。

这样美好的地方,白禅怎么会忍心让它就此毁于那条困在枯井中的龙的手里呢?不管是不是在冒险,只要有一丝希望,也是要试一试的!

白禅大师虽然目不能视,但是他在还能看见的时候,曾经看过许多地方的名山秀水,所以对于白禅大师来说,他虽然现在已经看不见了,但是他却在用自己脑海中的想象和自己的那颗跳动的心在感受着这世间万物的精彩。所以其实他所“看”到的世界,要比别人更精彩些,也更美好些。

所住的屋后有一条小溪,溪水小有落差,入夜水声淙淙不绝,带着月光缓缓地流淌着。

营地内,洛梅他们早已进入梦乡。

屋外的空地上,林葬天和白禅大师在安静地坐着,抬头仰望着点点繁星。

一切安静而又美好,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去表达。

四周山色临窗秀,一夜溪声入梦清。

第六十二章 既见真君子,为龙也为光。

清晨,阳光悄悄地洒在青翠的小屋上,闪闪发亮。

树林里微风阵阵,杨絮飞舞。

白禅大师一早就起来了,他洗漱后去了屋后的小溪边,昨天晚上和那个林姓少年的一番谈话,让他对于某些事情生出了一些信心和胆气。他双手拢袖,缓缓地走到小溪边,微笑着低头看着小溪边的石子,有些躺在溪水里,显得极有光泽;有些露出水面,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白;还有些就散落在小溪四周,白禅大师蹲下身子,将手放在石子上面,嘴角微微扬起。

真舒服啊,暖暖的。

白禅大师抬起头来,突然有些错愕,他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站起身子,朝那边走去。

小溪边,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正坐在青竹椅子上面,他手里拿着鱼竿,耐心地等候着鱼咬饵上钩。白禅大师笑道:“你怎么起来得那么早?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都会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呢?哈哈……”

林葬天转头笑道:“大师,你是不是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有什么误解?”他提了提手里的鱼竿,说道:“其实像我们这样的勤劳的年轻人还是很多的,大师只不过是还没有遇到过罢了。”

白禅大师站到林葬天身边,阳光照在他的白色衣袍上,显得他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愈发得白。他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是我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殊不知屋外面的许多事情都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了。”他笑望向林葬天,说道:“不过能够遇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我还是很开心的。”白禅大师抬起头,“望”着面前缓缓流淌而过的溪水,神色柔和,说道:“或许过不了几天,如果那件事真的可以成功的话,我就可以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它真的变化太大了……”

林葬天沉默了一会,对于白禅大师的感受他虽然做不到感同身受,但是大概还是能够感觉到大师的情绪的起伏变化的。如果说之前的白禅大师仅仅只是在这片树林里待着,等着耗尽那口枯井里面的龙的修为和元力;那么现在的白禅大师就是一条欢畅的小溪,翻过万水千山,即将流入大海了。对于这种心境上面的变化,想必白禅大师内心也是很清楚的,所以他现在的脸上出现微笑的次数要明显的多了起来。林葬天自然是乐于见到这样的白禅大师出现的。

有些好人,做了太久的好事,世道不应该亏欠他们。

林葬天看着面前流淌而过的小溪,问道:“大师,我怎么钓了这么久,都没有鱼上钩啊?”

白禅大师侧耳倾听了一下溪水的流淌的声音,笑道:“因为你垂钓的位置不对啊,所以才会一直没有钓到鱼。”

林葬天扯了扯嘴角,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啊,我还在这白白地晒了这么长时间的太阳。”他收起鱼竿,看向安静地站在他旁边的白禅大师,突然笑道:“不过我还是钓到了一条鱼的。”

白禅大师疑惑道:“哦?我怎么没有见到啊。”

林葬天笑道:“我这不是钓到了白禅大师您吗?我要不起这么早的话又怎么能在这碰到您呢?您说对吧?”

白禅大师恍然道:“原来如此,林公子果然很风趣啊。”

林葬天站了起来,自己一直坐着还让大师站着,这好像有些不太好。他收起鱼竿,笑望向大师,问道:“大师起来得这么早,莫非也是来钓鱼的?”

白禅大师笑道:“自然不是。”他摊开双手,说道:“我连鱼竿都没带,怎么会是来钓鱼的,我只是来小溪这边散散步罢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起来散散步还是对身体好的。”

林葬天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说道:“大师不愧是大师,说的话听着就是有道理。”

白禅大师哭笑不得地说道:“我一直以为林公子是一个不会拍马屁的人,没想到……林公子还是……出人意料的有趣啊。”

林葬天笑了笑,道:“怎么能是拍马屁呢?大师可是一位修道有成的九尾猫啊,怎么能和马作比较呢?”

白禅大师双手从衣袖里面拿了出来,揉了揉手腕,然后双手负后,说道:“你……就别在意这些细节了。”

林葬天拎起椅子,“好的。”然后他问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他们差不多该醒了。”林葬天笑嘻嘻地说道:“该吃早饭了。”

白禅大师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溪水,然后抬起右手,伸出一只手指,朝着溪水的不远处勾了勾手指,然后就听到“啵啵”的破水声,两条新鲜的鱼被牵引出水面,迅速地飞向白禅大师,最后两条新鲜的鱼悬停在大师身边,鱼被包裹在球状的水里,缓缓地在“水球”中游动着。

林葬天赞叹道:“大师不愧是大师啊,这一手对于水元素的操控,我实在是自愧不如啊。”

白禅大师笑道:“再别拍马屁了,我们赶紧走吧,一会还要办正事呢。”

林葬天点了点头,“好嘞!”

其实林葬天并不完全是在拍马屁,刚在白禅大师的那一手控制水元素的手法,实在是流畅自然,随手为之。由此可见白禅大师对于水元素的掌控力是多么的可怕,也难怪白禅大师虽然境界并没有比林葬天高出多少,但是大师却能够将一条真龙束缚在枯井下,一困就是那么多年。

世间一直有一个说法:就是世间万物的生灵,最先开始,都是从水里走出来的。所以水元素一直被认为是世间元素中最强的一种元素,使用水元素的修士和天生亲水的修士,其在修行上的速度虽然没有那么的快,但是要是论其杀伤力的话,那就一定是非水元素莫属了。而事实也证明,这件事情并不只是个传说那么地简单,由此事牵扯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若是要将其细细铺开来慢慢讲解的话,估计没有三两天是很难说完的。

林葬天跟上了白禅大师,看着悬在大师身旁的“小水球”里面的两条游鱼,他笑嘻嘻地说道:“你们再欢快地游一会吧,等一会到了案板上,你们可就再也游不了了。”

也亏得是林葬天,居然能够把一件略显残忍的事情说得这么津津有味的。

白禅大师回头“看”了一眼林葬天,意味不明。

林葬天立马闭上了嘴,免得大师今天早上又不做鱼了,因为昨天晚上的鱼丸还是挺好吃的,有些上瘾。

两人并肩走着,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你带鱼篓了吗?”大师突然问道。

“没……没有啊。怎么了?”林葬天疑惑道。

“……那你来钓什么鱼啊?”白禅大师无奈地说道。钓鱼带鱼篓,这难道不是常识吗?大师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林葬天是如何钓鱼的,然后叹了口气,自己不应该问这个的,因为这位林公子明显是没有钓鱼的常识的。他双手负后,继续走着,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心累。

林葬天笑了笑,跟在白禅大师的身边,两人继续向前走着。

——————

小屋前。

洛梅正在打坐修行,昨天的那一场切磋虽然有些短暂,但是还是有所收获的。她此刻周身围绕着一圈圈的浩然剑气,就像是被一个个剑气“环”包围在其中似的,这种状态比较玄妙,是只有洛梅一人才能够看到的风景。

大道之上,虽有条条道路,但是每个人的风景都各不相同,即使只是修行同一种功法,也是会有所差别产生。因此修行之人不用去担忧别人去和自己争道,因为没有人的道路是完全一样的,所以不存在争道这个问题,修行之人需要担忧的只是这么多条道路,到底自己应该走哪一条?以及会不会被别人挡道的问题。大道之上,人满为患,若是不自己想办法走得快一些的话,那么站在终点处的人就会挡住自己的去路,也就是“挡道”了。

在每一个修行的阶段,都会有不同的挡道人,所以修行之人中间,还是存在着某种竞争关系的。大道就这么宽,走在大道上面的人数也数不清,最后呢,虽然人们走在不同的“道路”上面,但是却会在某个关隘处挤在一起,若是没人让道的话呢,那么就只能一直滞留在那个关隘之上,那么后来的人就走不过去了。因此,就会有所谓的“大道之争”了。

赵静直现在倒是不太去强求修行的快慢了,在听取了林葬天的建议以后,她选择了“顺其自然”,结果发现当自己不去刻意地去追求修行的快慢的时候,修行的速度居然比之前还要快上许多。这不由得给她增添了许多的信心,虽然她不知道林葬天究竟会让自己一直跟在他身边多久,但是她现在相信,即使自己现在一个人去闯荡江湖,也不会吃什么亏的。待在林葬天的身边,许多事情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虽然她平时的话不是很多,以前泼辣的性子也改了很多,她想这很大的原因来自于那天在洞窟内的壁画传承,在接受了传承后,她的心境可谓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像是一轮沉在水底的明月,宁静而高洁。

她睁开双眼,银白色的双瞳在阳光下闪耀着灵动的光辉。

她笑了笑。

莫云符闭目内视,一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古老符篆悬在他的窍穴处,一丝一缕的金色线条在其中流动,整个符篆就像是充满了生命力的活物似的,他沉浸心神在其中,慢慢地就进入了心境“无垢”的状态,内心无比地清明、透彻。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眼中的光华一闪而逝,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他看到早出归来的林葬天和白禅大师两人走来,以及白禅大师身旁的那个“小水球”,“水球”里面有两条游鱼在欢快地游动。他咧嘴笑了笑,怪不得一大早起来没有见到他们两人,原来是出去钓鱼了啊。

莫云符朝着林葬天他们挥了挥手,“早上好啊。”

林葬天回头笑道:“早上好啊,今天你们有口福了,昨天晚上剩下来的菜,以及今天早上的两条新鲜的鱼,仔细想一想,都有点想流口水啊。”

洛梅看到了钓鱼归来的林葬天,不客气地说道:“说得就好像早饭是由你来做似的。”

林葬天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被洛梅的话噎住了,于是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小声地说道:“我就是这么一说。”

白禅大师笑了笑,走进厨房忙活去了。

早饭过后。

林葬天把昨天和白禅大师的聊天内容大致地给洛梅他们讲了一下,洛梅皱眉道:“这可是一条真龙啊,你觉得就凭我们几个真的可以做到吗?”莫云符同样有些担忧地说道:“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从肉,飞之形,童省声。凡龙之属皆从龙。龙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自千年以前,世上就很难再找出一条真龙了。枯井之中的那条龙我们并不知道它的道行深浅,所以还是从长计议为好。”赵静直也说道:“确实如此,我们贸然行事的话,可能会全军覆没的。”

白禅大师点点头,微笑道:“我都理解,其实我应该再讲详细一些的。我……”

林葬天笑着接过了话茬,笑着说道:“看来是我没有给你们说清楚,那口枯井里面的龙其实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难处理,待我慢慢给你们讲吧,其实吧……”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洛梅几人有些明白过来了,他们不由得有些佩服林葬天,真的是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想出来这么胆大的计划的,不过仔细地想一想的话,这个计划还是有可行度的。值得一试!

林葬天看到了几人的眼神变化,然后看了眼白禅大师,“大师,我想我们等会就可以开始行动了。”白禅大师笑了笑,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那贫僧就谢过几位施主了。”

洛梅他们笑道:“大师不必如此多礼,我们这都是为了这附近的百姓啊。”

白禅大师笑道:“就凭几位施主的这份心性,几位施主日后定能走到山巅处。”

洛梅他们谢道:“那我们就先谢过大师的吉言了。”

林葬天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开始行动吧?”

几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好!”

————

枯井处。

林葬天几人聚集在这,莫云符和林葬天对视了一眼,林葬天点了点头,然后莫云符手指掐诀,从他的袖口里面飞出了好几枚样式不同的钱币,飞旋在空中,然后四散开来,贴在了林葬天他们的衣袖上。莫云符说道:“枯井下面没有亮光,这个可以帮助我们在黑暗中不迷失方向,同时还可以找到彼此,钱币与钱币之间是有关联的,若是有一个人发生意外的话,其余的钱币都会有所感知,然后发起亮光来,便于我们救助。顺带一提,钱币之间会在必要的时候发出类似于链条的东西,将我们几个人两两连接在一起,这也是为了更方便地互相帮助。总之,等会进去了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林葬天有些惊讶地说道:“没想到你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啊。”

莫云符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平时有些无聊,瞎琢磨的。”

林葬天拍了拍莫云符的肩膀,笑道:“那你要继续加油啊。”林葬天意味深长地看着莫云符,这些东西可不只是随便想就能够实现的,看来莫云符隐藏的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啊。就是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位师父,到底是何方高人?居然能够教出这么优秀的一位弟子来?

白禅大师感受了一下那枚钱币的玄妙之处,点头称赞道:“莫施主不必妄自菲薄,这枚钱币的功用,实际上是很难得一见的。说不定以后的修行界又会多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莫云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那么好吧?”

洛梅说道:“你就别谦虚了,这真的是很难得一见的东西,整个修行界估计都很难找到的。”

赵静直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东西,你真的很厉害呢。”

莫云符疑惑道:“可我的老师说我这些东西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没多大的用处啊?”

林葬天无奈扶额,这家伙的老师究竟是怎么给他造成这样的错觉的?

话不多说,几人开始准备下井了。

白禅大师双手合十,轻轻地向井口推去,就好像是推开一扇门似的,解开了井口的禁制,一道金光闪过,禁制打开,几人沿着枯井的井壁边缘陆续下去。

在几人下去后,一股罡风向上袭来,吹得几人脸庞有些疼痛。白禅大师佛唱一声,井口的禁制又重新出现,微微地合上,就像是关上了“门”一样,避免井中的龙逃走。

黑暗中,几人直直地坠入井内,他们衣袖上有莫云符给的钱币,在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井的四周照得明亮可见。林葬天几人不由得感慨道:这个东西是真的好用。因为当两个人相靠近的时候,钱币就会自动出现一条金色的长链,将两个人连接在一起,极其方便,而且丝毫没有负担,只需要用灵力控制就可以轻松地将对方拉到自己的身边。这可以说是林葬天之前也没有想到的一个环节。不过,在有了莫云符这个神奇的玩意加入了之后,林葬天对于计划的成功率逐渐地有了十足的把握。

落到了井底以后,眼前皆是黑暗,只能看到周围的景象,“没想到这井里面居然这么大。”洛梅感慨道。这井底下面倒像是一处岩石造就的天然巢穴,里面还有着曲沼流泉,就是不知道这井底的风景是天然造就的,还是那条真龙这么多年自己造成的。

莫云符沉声道:“大家将灵力输送到钱币处,越强烈的话,发出的光亮所照射的范围就越广。”

于是几人便照做了,霎时间,整个井底变得亮如白昼,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了。

就在不远处,有一双竖起的眸子,躲藏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几个不速之客。

几人顿时感到脊背发凉,莫名地有一种心悸的感觉。白禅大师双手合十,嘴角微动,佛光阵阵,然后几人顿时就如同暖阳沐身,平复下来了心境。

林葬天看了看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真龙,它和想象中的形象差不多,就是比较消瘦罢了。突然,林葬天眉头一皱,随即很多事情开始想清楚了。在龙的前爪上面,有着许多密密麻麻的【魔纹】,深深地烙印在其中,龙的脸上也有许多【魔纹】烙印,以及很多触目惊心的伤痕。估计是魔教的人搞的鬼,不然的话,传说中兴云降雨、代表着祥瑞的龙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主动攻击人类?

林葬天指了指那条龙的鳞爪,对洛梅他们说道:“你们看那,龙的鳞爪处都是【魔纹】的痕迹,估计就是这个影响了这条龙的心性。”

洛梅几人望去,看到了鳞爪处的密密麻麻的【魔纹】,果然如此。莫云符皱眉道:“没想到魔教的人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盯上了龙族,那么千年前龙族销声匿迹的事情难道也是……”想到这,莫云符顿时悚然,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的话,就太可怕了。洛梅几人皆是皱眉不语,因为他们想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事情,那就是:若是龙族被魔教所掌控住的话,那么凭借着龙族的助力的话,魔教是否会重新攻入大陆?!

这是一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林葬天沉声说道:“先不要想那些遥远的事情了,我们先想一想如何将这条龙身上的【魔纹】该如何祛除,趁着它现在还处于平静期,我们得赶紧下手了。”

几人点了点头。白禅大师走到林葬天的身边,说道:“它身上的【魔纹】,我也曾经想过办法要祛除,但是它身上的【魔纹】有些不一样,单凭借我的佛文经义无法祛除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种新出现的【魔纹】,其具体的功用还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我这多年来的观察,很有可能是那种影响心智的【魔纹】,让龙族听话的【魔纹】,想一想就觉得可怕。”白禅大师双手合十,“看”向不远处的真龙,有些感慨。

这么多年了,它身上的抓痕又多了不少啊。

每次当它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那个“声音”的时候,它就会自己抓自己,狠狠地拿鳞爪在自己的身上到处抓来抓去,就是为了压抑住内心的那种它自己并不认同的“想法”和“声音”。也不知道它这么多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林葬天叹道:“看来魔教这些年来,也出现了不少优秀的人才啊,不过这也不奇怪……”林葬天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莫云符,然后说道:“我们都有了这么优秀的人才,凭什么魔教就不能有呢?”

林葬天问道:“大师,你估计它还有多久会发狂?”

白禅大师沉声道:“说不准,不过看样子,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林葬天点了点头,道:“足够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们了,大师您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用您的佛音去干扰它的转换就可以了。”

白禅大师点了点头,双手合十道:“好的。”

林葬天把自己具体的计划精确地告诉了洛梅他们,然后几人就这么走到那条真龙的身边,开始布置阵法和符篆。阵法和符篆皆是一些洛梅他们没有见到过的样式,古老而又沧桑。

洛梅不愧是有“小法阵”称号的人,有了她来布置法阵,法阵的布置速度要快了不少,只看到这条一直沉默不语的真龙周围一个又一个的法阵光环亮起,犹如投掷到水里面的石子,溅起阵阵涟漪。她和赵静直两人在布置着法阵,时而会帮助一下莫云符,但是也帮不了多大的忙。

莫云符在看到那些符篆的纹理以后,顿时心中大喜,估计自己这次又能收获不少。这些符篆古老而又实用,虽然内在的结构并不是多么的复杂,但是将它们内在的纹理连接起来的话呢,就是一门技术活了。不过还好莫云符有不俗的基础,所以实施起来很流畅。于是一个个金色的符篆在莫云符挥手写就以后,就迅速地飞离手中的笔下,朝着那条似乎在沉思的真龙。

一个个符篆贴在龙的鳞甲上的【魔纹】附近,但是那些金色的符篆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一点响动都没有,莫云符不由得有些心虚。难道这些符篆没用吗?

不远处的林葬天看到了莫云符的神色变化,提醒道:“别气馁,这个符篆是要久了之后才会有效果的。”莫云符抬起头来,看向林葬天,在看到林葬天那坚定的眼神后,莫云符笑着点了点头,“嗯,知道了。”然后继续地布置符篆去了。

白禅大师站在龙的双眸下,他双手合十,缓缓地念诵着佛经。这条伤痕累累的龙张了张嘴,一股龙息拂面,臭气逼人。洛梅他们皆是捂上了口鼻,有些难以接受这股味道。

白禅大师面不改色,依旧在缓缓地念诵着佛经,点点金色的佛光从大师的身上散发出来,照耀在龙鳞甲的【魔纹】上,大师面目祥和,双手合十。

“白禅,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死心啊。”龙开口道。它双手叠放着,鳞爪下面不知道有着什么东西。

白禅大师笑了笑,说道:“你都没有死心,我又有什么理由死心呢?”

“哼!”龙冷哼了一声,它伸出一只鳞爪,身子向前弓起,吼道:“白禅,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白禅叹气道:“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虽然我的眼睛是你所剜去,但是这并不完全是你的错啊。”

“够了!”龙吼道。“我苟活到今日,就是因为我想死也死不了。那群该死的魔教的杂种给我下了诅咒,让我永世忍受着这般生不如死的生活,我真的是想死啊。”龙低吼道。它的前爪深深地嵌入低下,鳞爪上面血迹斑斑,有些鳞甲已经破碎掉落。

林葬天走到白禅大师的身边,说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因为怜悯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对你的侮辱。我很明白你在想些什么,但是你要是不想一辈子就这么待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的话,就给我闭嘴!”林葬天双手负后,直视着龙的竖起的双眸,说道:“你现在只有相信我们这一个选择,不过这也由不得你,现在的你在我看来,早就没有了同时可以对抗这么多人的实力。”

“哼!小鬼,你才多大的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口气?!嗯?!”龙抬起头,咆哮道。一阵巨大的雷暴龙卷朝着林葬天袭去,林葬天面不改色,只是抽出了月壶剑,一剑斩去。空气中一道白光闪过,那股巨大的龙卷瞬间被撕裂开来,在离林葬天还有一尺处的地方消散开来。

洛梅他们吓了一跳,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还好林葬天还是有点厉害的,所以在见到了他轻描淡写地就劈开了那道威势极大的龙卷以后,几人也没有什么惊讶的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他们相信,就算以后碰到再离奇的事情他们都能接受。没有太多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林葬天啊。

龙斜着眼睛看着地面上那个面容年轻人,看似随意道:“随你便吧。”然后它缓缓地卧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林葬天笑了笑,瞥了眼那个一直被它护在手里的、在废墟中依然盛开的花朵。

总有些动人心魄的美好,生长在废墟之中;即使我们只是看一眼它,便会觉得生活还有希望。有了可以撑下去的动力。

林葬天目光充满着关切,他双手合十,和白禅大师一起吟诵起了佛经。

整个井底佛光大作,回荡着佛音,金色的光芒就像是太阳一般,升起在这片黑暗当中。

试问:世间何处无白昼?

林葬天和白禅大师缓缓地飘离地面,两个人悬在半空中,就好像两轮大大的太阳,耀眼的阳光照遍了龙的全身,它鳞甲上的【魔纹】好似大雪消融般,慢慢地点点褪去其附着其上的烙印。

其实昨晚林葬天在和白禅大师一起交流的时候,他说自己会【净化咒】,其实白禅大师也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年轻人带给自己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知道今天,白禅大师才知道林葬天所说的“略懂而已”是多么的可怕。

地面上。

洛梅他们抬起头来,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虽然林葬天的确带给他们许多的惊喜,但是今天林葬天实在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了,他们实在是想不到,这个家伙居然连佛法都有所涉猎?!

龙突然睁开双眼,眼睛中突然浮现起了黑色的雾气,它开始浑身颤抖着,鳞爪深深地嵌入地里,血从爪间渗透出来,缓缓地流在地上,它鳞爪间死死地护着那朵开在废墟中的花朵。

它吼道:“你们快走开!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快……快走!”它撑起身子,低吼着,不断地摇晃着头,两双鳞爪在它自己的身上不断地抓着,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控制住自己。但是它眼中的黑色雾气快要将它仅剩的那一丝灵智给占据,它身上的鳞甲微微翘起,血液横飞。它张开嘴,有些火焰小球从它的口鼻中喷涌出来,它眼神逐渐地失去了那一丝清明。

“快……走”。它最后说道。

空中。

林葬天睁开双眼,开口道:“快!”

洛梅他们于是赶紧开始布阵,莫云符抓紧时间刻画符篆。

“好了!”洛梅她们抬起头,看向林葬天,说道。莫云符满头是汗水,然后在画完最后一笔符篆以后,他咬牙道:“我这也好了!”

空中。

林葬天点了点头,双手合十道:“起!”

在他的声音落下的瞬间。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法阵冒出地面,瞬间有四条粗大的链条缠绕住了龙的四肢,它动弹不得,发出低吼声。大火朝着洛梅他们袭去,莫云符和洛梅她们倒掠而去,几人衣袖上的钱币发出金色的光芒,一根长长的锁链将几人联系到了一块。莫云符祭出两枚钱币,两枚钱币在空中旋转变大,将洛梅她们护住,抵挡住了那来势汹汹的【龙之吐息】。

莫云符又祭出一枚钱币,悬在他的脚下,然后带着他向着龙攻击不到的地方飞去。

龙身上,许多密密麻麻的符篆浮现在【魔纹】附近,然后呈合抱之势,将【魔纹】围困其中,缓缓地旋转着,消磨着鳞甲上的【魔纹】。点点的火星激溅起来,那黑色的【魔纹】渐渐地变淡。

龙表情痛苦,发出撕心裂肺般的低吼声,震碎了地面上的岩石,整个地面到处呈现出“蛛网”状。

唯独错过了那朵绽放在废墟中的花朵。

空中。

林葬天和白禅大师念诵佛经——【净化咒】,两个人所形成的明日,逐渐地融合为一个巨大的“太阳”。

两人同时开口道:“天地清明。”

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将龙笼罩其中,配合着那些篆文和法阵,龙完全地被控制在其中,动弹不得。

“邪祟遁形!”两人开口道。

天地之间,大放光明。

龙身上的【魔纹】消融殆尽,再也没有丝毫的魔教气息。

它抬起头来,龙须飘浮,开口道:“谢谢。”

空中。

林葬天和白禅大师虽然早已是身心俱疲,处于一个灵力耗竭的状态,但是他们很开心,对着地面上的龙微微一笑。

“不用谢。”

龙的眼中有些笑意,它从来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过自由的感觉,冲着那个困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井口吼了一声,然后它迅速盘绕而起,破出井口,冲上云霄,遨游在云海间。

欢畅无比!

眼中的这一幕场景,超越了尘世间的一切。

林葬天他们飞上井口,抬起头,看向那条遨游在云海中的龙,有些感慨。

白禅大师揉了揉眼睛,虽然它早已经不见了。他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然后回过头,“看”向林葬天他们,笑着说道:“谢过几位施主了。”

洛梅他们刚刚落在地面上,气喘吁吁的。莫云符双手掐诀,然后林葬天他们身上的钱币迅速地飘离他们的衣袖,飞向莫云符的衣袖中,被他收了起来。

林葬天和赵静直、莫云符、以及洛梅一起,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白禅大师突然有些愁眉苦脸地说道:“可惜了我这口枯井了,这得要多久才能够修复成功啊?”

林葬天哭笑不得地说道:“大师放心,我们几个人会帮您把枯井修复完好的,说不定比之前的那口枯井还要好看坚实呢?”

白禅大师笑道:“那我就坦然地接受几位的好意啦。”

林葬天微笑了一下,看了眼洛梅他们,然后说道:“没事的,就是顺手而为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相信他们也不会介意的。”然后林葬天望了望洛梅他们,问道:“对吧?几位?”

洛梅翻了个白眼,但是也不好说不对。所以就说道:“对的,大师您就放心吧,一切就交给我们了。”

莫云符和赵静直也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白禅大师微笑着“看”着这几位年轻人,他很欣慰。

林葬天被大师的微笑整得破天荒地有些不太好意思,然后他笑道:“大师,您这个笑容有点奇怪啊。”

白禅大师笑道:“哦?有吗?”

林葬天苦笑道:“有的。”

白禅大师双手合十,继续笑“看”着林葬天,缓缓开口道:“那也没关系的。”

林葬天赶紧跑开,一边跑一边说:“大师,我先和他们商量些事情去啦,拜拜!”说着林葬天冲着白禅大师挥了挥手。

白禅大师微笑着站在原地,他双手合十,抬头望向云海上遨游的龙。他猛然间笑容灿烂,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喜悦和畅快,开怀大笑起来。

既见真君子,为龙也为光。

————————

第二天清晨。

林葬天他们几个人聚集在那口破败不堪的井口旁,现在的井口已经看不出来是一口井的样子了,站在上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井底的曲沼流泉,当然了,还有那朵开在废墟中的花朵。

几人沉默许久。

洛梅开口问道:“天天,这口井该怎么修补啊?”

林葬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艰难地开口道:“不……不知道啊。”

“……”

第六十三章 云海之上,万点深红

魔教。

在【雪原厄斯】的极北处,一个极其隐蔽的雪洞前。

一位身穿黑衣的长发男子站在洞口外,黑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精致的脸,隐隐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惨白之色。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雪洞前,低头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上的黑宝石戒指。这枚戒指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多么的华贵精致,但是要知道的是:它所代表的,是整个的【雪原厄斯】以及魔教全教。所以这枚戒指的分量是难以估计的,至于能够戴上它的人,除了魔教教主,又还会有谁呢?

这位魔教教主堪称整个魔教历史上最年轻的教主,仅仅是二十岁的年纪,就已经修炼到了封神阶段的初期,配当他的对手的人寥寥无几,估计一双手就可以数的过来了。在这其中,最是让他有所忌惮的,就莫过于那个碧眼老头子了。不过听说那个老头子现在下山云游去了,所以对于他的威胁应该算是少了一些。

不过也不能这么就放松警惕了,那个去过神域的老头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虽说他离开神域以后莫名其妙的受了重伤,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这位魔教教主还是懂的。就单单凭上一次老神仙的那一剑,他就可以明确地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这位年纪轻轻的魔教教主就有些惆怅。他低头看着手指上戴着的代表魔教教主的戒指,但是他的脸上却丝毫也看不出喜悦。他抬起头,望着黑暗的雪洞,洞口的风声呼啸着,杂乱的气流在此地显得很是天经地义、习以为常。他眯了眯眼睛,想到自己这么年轻就已经成为了整个魔教的教主,居然会有一丝不真切的感受。

不过也难怪,记得上一任教主死去的时候,就躺在他的脚下,血液沾满了他的靴子。自那天过后,魔教就多出了一位年纪轻轻的魔教教主。但是谁都没有因为他的年纪小而觉得不服气,因为这位年纪轻轻的男子可是亲手杀掉了上一任魔教教主。而上一任魔教教主,据说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神灵的境界,真正地快要做到了与天地同寿!

至于这位魔教教主为何修炼的如此之迅速,境界如此之高。估计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此时他正在雪洞外面站着,面容冷峻。

他扭了扭脖子,然后缓缓地走进雪洞。

进去后,越往里面走,光线就越亮。最后终于走到了一处悬崖边,光芒大作,男子伸出手遮住了眼睛,待眼睛适应了以后,随即把手拿开,睁开了眼睛。

整个雪洞内的景象居然是一片鲜红色,就像是火焰炙烤后的颜色一般。崖底有着密密麻麻的巨龙,它们身上都被刻满了【魔纹】,黑色的锁链贯穿了它们的身体,将它们牢牢地困在了山洞底部。

眼界空阔,一览无遗。

男子的身边突然浮现出一个黑色的“雾团”,“教主。”那个出现的黑色“雾团”说道。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生物。

魔教教主看着被困在崖底的巨龙们,说道:“那件事完成得怎么样了?”

“回教主,估计还有三年的时间就可以完成了。”黑色的“雾气”说道。

黑衣男子笑了笑,说道:“那个老家伙虽然本事不怎么样,但是不得不说他这个想法还是很不多的,胆子够大!”他勾起嘴角,继续说道:“就是有些可惜了,谁让你死得这么早呢?”男子想了想,扯了扯嘴,说道:“哦,我差点忘了,原来你是我杀的啊?”男子摇了摇头,“真是的,现在年纪越大,记性就越不好了。”

黑色的“雾气”沉默不言,因为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这么一个无名小辈可以插嘴的,所以自己若是想要活得久一些的话,就还是本本分分地做事吧。完成好教主定的任务,就是活命的灵丹妙药了。

男子问道:“你确定所有的龙族都在这里了?”黑色的“雾气”答道:“这里差不多就是全部的龙族了,这些年我们的教徒分布在世界各地,围剿了数不清的龙族巢穴,估计很难会有龙族再出现在世间了。”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问道:“很好,但是我不想听到不确定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你继续派人去寻觅龙族的踪迹,一旦发现后,立即报到教内,派出人去围剿,将其捉回来。”男子看向崖底,笑了笑,说道:“我要这世间,再无龙族出现在除了【雪原厄斯】以外的地方。然后三年以后,计划完成了,整个世界就是我们魔教的天下了!”男子的眼神有些癫狂,闪烁着妖冶的红色。

他突然纵身一跃,坠入崖底。他看着那些烙印【魔纹】的魔教教徒,以及那些眼神空洞的巨龙。他摩挲着手上戴着的黑宝石戒指,嘴角有些笑意。

那些魔教教徒在看到教主后,皆是单膝跪地,齐声道:“教主。”

男子伸出右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那些正在工作的魔教教徒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然后退下了。

男子看着这些巨龙,虽然在这些巨龙的比较下,显得他就像是一个蝼蚁,但是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他站在那里,就已经足以和这些巨龙相媲美了。

魔教教主扯了扯嘴角,双手交叉着,手指上的黑宝石戒指发出淡淡的光芒。男子淡淡地命令道:“跪下!”

那些巨龙们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影响似的,眼睛瞬间覆盖上了黑色,它们身上的【魔纹】开始在它们的鳞甲上流动,然后它们统统俯卧下身子,恭敬地朝着那位站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参拜。

男子双手负后,安静地看着这些已经沦为可供他驱使的巨龙们,脸上有些笑意。

重郁的颜色,充斥在崖底。

挥散不去。

————————

小屋前。

林葬天他们正在纠结该怎么修复这口枯井。

白禅大师站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说话声,他双手合十,笑容和煦。

洛梅蹲在地上,望着井下清晰可见的碎石流水,问道:“天天,你为什么什么都没想清楚就擅自答应要帮大师修复枯井啊?我们都在这里耗了好长时间了,可是还没有想法。你说说该怎么办嘛?”

林葬天揉了揉下巴,思索了一会,然后说道:“要不……我们违约吧?”

“啊?”洛梅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洛梅气呼呼地说道。

莫云符向前一步,他看了看井的大致构造,点点头,然后转头对林葬天说道:“林兄,我可能有办法。”

洛梅几人将视线转向莫云符。林葬天挑了挑眉,笑道:“哦?是什么?说说看。”

莫云符于是开始说道:“我们可以去附近的镇子上去问问啊,据我观察,这些井都应该是差不多的,所以我想,那些村民们肯定知道该怎么修复这口井的。”

林葬天无奈扶额,笑道:“莫兄,若是照你这样的话,我们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到达【镇灵山】了。”

莫云符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那……那我就不知道了。”

于是几人又陷入了无尽的思考当中,沉默不语。

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在林葬天他们的耳边,“让我来吧,我在这井底待了这么多年,它是个什么样的构造我心里是一清二楚。”那条困在枯井里面多年的巨龙落在林葬天他们身后说道。

林葬天回头笑道:“也好。”

龙缓缓飞起,它身边的金色祥云垫在它的鳞爪下面,托着它升起来,它在井口上空旋绕了一会,然后伸出一只鳞爪,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一道金光闪过,迅速地掠向井底内破碎的石壁。

片刻之后,那些破碎的石壁缓缓地升起,然后贴合在了一起,缓缓地旋转上升,慢慢地堆砌而上。不一会的时间,枯井就修复完毕了。

巨龙落在地面上,俯视着林葬天他们,它身边的金色祥云起起伏伏,在它的鳞甲旁围绕着,在慢慢地修补着它破裂的伤痕。

林葬天笑道:“不愧是传说中的龙族,就是厉害!”说着林葬天冲着这条巨龙竖起了大拇指。

巨龙将头偏向一边,似乎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然后它开口道:“叫我言天就好。”

林葬天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言天。”

屋前,白禅大师朝着林葬天他们挥了挥手,笑着说道:“该吃饭了,你们快过来吃饭吧。”

林葬天他们点头应道:“来啦。”

清风吹过林间,卷起许多的杨絮,纷纷扬扬的。

白禅大师抬起头,感受着微风拂面。不由得感慨道:“这股清风,迟到了很多年啊……”

一伙人其乐融融地吃着白禅大师做的饭,言天趴在屋外。

白禅大师问道:“你吃鱼吗?”

言天动了动身子,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来一点吧,我先垫一垫。”随即它张开了嘴,意思不言而喻。

林葬天笑着拣起两条鱼,然后扔进言天的嘴里。后者砸吧砸吧嘴,说了句“谢谢”后继续趴下酣睡。

看来它是觉得没滋没味的。

饭后。

洛梅他们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就出发了。

林葬天和白禅大师坐在椅子上,两个人聊着天。

林葬天看向不远处的言天,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道:“言天,你能说一说你身上的【魔纹】是怎么来的吗?”

言天动了动身子,张开了眼睛,它眼神中充满着哀伤,显然那是一段悲伤的回忆。它沉默了一会,沉声说道:“想必你也猜的差不多了,没错!就是魔教的那帮杂碎干的,记得那天,族里突然进来了许多外族人,”它顿了顿,继续说道:“没想到我们居然那么快就被魔教的人……束缚住了。他们把我们带到很远的地方,具体我也不清楚是哪里,好像是一个雪洞里面,他们把【魔纹】烙印在我族人的身上,他们好像一直在我们的身上做着什么实验,然后失败品会被丢弃在【冰海】里,族人大多都已经在雪洞里面耗尽了灵力,被丢弃到【冰海】里怎么可能活下来?”言天吐了口气,“我算是上天眷顾,侥幸地活了下来。我在【冰海】里见到了许多死去的族人,它们已经结成了冰块,彻底地沉在了海底。我在【冰海】里面一直游到极北之地,然后从极北之地上岸,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这,谁知道那【魔纹】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居然还能够起作用,我在那之后总是会时不时地发狂,内心有一股没来由的愤怒。最后一路往下,就来到了这里。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言天看向白禅大师,眼神中有些歉意。

林葬天点点头,知道它说的是什么事情,他看向白禅大师,眼神复杂。

白禅大师的双眼,以及他的同伴。这些发生过的事情没办法改变。时过境迁,白禅大师更多的其实是一份坦然。他在这间小屋里面住了这么多年,其实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所以他对于言天没有怨恨,只是平淡。他其实反而会有点同情它的遭遇,毕竟现在世上的龙族估计只有它一个了。

言天突然站起身子,它张开嘴,一股金色的雾气缓缓地散出来,一颗光晕流转的璀璨珠子悬在空中。它咬了咬牙,然后对白禅大师说道:“这枚珠子就送给你了,有了它,相信你很快就可以重见光明。”

林葬天面露讶异:“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龙珠?”

言天点头道:“没错,这就是你们口中的龙珠。其实只是我们龙族体内蕴养的另一个灵气的居所罢了。”

林葬天笑了笑,他心里清楚,言天虽然说得轻松,但是这颗龙珠并没有它说得那么的不值一提,光是看这颗龙珠的光华,就知道它并没有那么的简单。

林葬天看向白禅大师,不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白禅大师笑了笑,伸出手,龙珠缓缓地飘落在他的手心。他摸了摸龙珠,然后将龙珠还给了言天。龙珠飘回言天身边,悬浮在它的鼻子下方。

后者心中不喜,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

白禅大师微笑着说道:“并不是如此,有些真正重要的东西,只用眼睛是看不见的。所以你没必要给我龙珠,在我的眼里,看见与看不见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的重要。因为它的样子其实早就已经在我的心里了,所以我不是很想去破坏心里对于这个世界的幻想。”

言天沉默了许久,然后开口道:“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白禅大师有些出乎意料,笑道:“我可负担不起你的吃食啊。”

言天摇了摇头,说道:“食物方面,我会自己想办法的。”它摆弄着两只鳞爪,不确定地问道:“怎么说?答不答应我,你就算不答应我,我也会……”

白禅大师开口道:“好的。”

言天疑惑道:“啊?”白禅大师答应得太快,它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然后它回过神来后,开心地说道:“那你可不能反悔啊。”

白禅大师笑道:“放心吧,不会的。”

林葬天笑看着这两位,他其实知道言天是想要赎罪,虽然好像错不在它,但是错事是它做的,它也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所负责,所以在林葬天看来,言天的这个选择算是最好的一种选择了。

林葬天说道:“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白禅大师说道:“我想出去走走,所以以后会在世界各地转一转。”言天说道:“还有我,也是一起的。”白禅大师笑道:“对,还有你。”

林葬天点点头,问道:“准备什么时候走?”

白禅大师笑道:“下午,和你们一起,只是路线不同罢了。”

林葬天看向白禅大师,说道:“以后若是有事找我,就去西北林家,我叫林葬天。若是我不在的话,您也别担心,在西北,没有人胆敢去林家闹事。”

白禅大师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没想到林公子是西北林家的公子啊,西北林家即使是我这样久居深山中的人也偶有听闻,想必是极其庞大的家族了。”

林葬天摇了摇头,笑道:“还行吧,不过您一定记得要去找我哦,别忘了,想我了就去那看看我啊。”

白禅大师笑着点点头,双手合十,笑容和煦,“愿林施主好人有好报,到达你想要到达的地方。”

林葬天笑道:“大师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既然您这么说了,我也就接受了。哈哈~”

白禅大师靠在椅子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

下午。

林葬天他们告别了白禅大师和言天,开始继续着旅途。

白禅大师在言天的盛情邀请下,坐在了它的头上,在它的两个犄角间坐着,大师双手合十,笑容和煦。

一个修佛法有成的九尾猫妖,一个世间难寻的真龙。就这么飞升云海上,在其中翻涌前行,欢畅无比。

夕阳西下。

云海之上,万点深红。

地面上。

一行人抬起了头,望着那个在云海中远去的身影,脸上笑容灿烂。

林葬天喃喃道:“真是一幕人间难得的美景。”

第六十四章 吹灭读书声,一身都是月。

中部的山岳之中。

有两位背负书箱的读书人,一老一少,身上皆有着浓郁的书卷气。年纪较大的那位姓陶,年纪较小的那位姓李。两个人本来是老乡,故而半路遇见后颇为投缘,很快地就聊到了一起。

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在其中。

陶姓读书人比李姓读书人大四十三岁。当二十三岁的李姓读书人屡试不中,决心放弃科举专心致志当医生的时候,六十六岁的陶姓读书人已经被皇帝奉为上宾,恩宠无边了。

其实陶姓读书人是个方士,换句话来讲就是“神棍”。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独得皇上的恩宠呢?这就和他们所在国家的皇帝分不开关系了,皇帝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人,任性、倔强又敏感。经过短暂的“中兴”之年,他彻底地丧失了进取心,甚至连早朝都不上了。

不上朝,干什么?那当然就是修道了。陶姓读书人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登场的。虽然皇帝没有修行的天赋,但是一个人的心态对于他的自我认知会产生极大的影响,而陶姓读书人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是他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巧嘴,皇帝就在他的支持下慢慢地不理朝政,专心修道。只为求得长生大自在。

陶姓读书人是个聪明人,虽然独受皇帝恩宠,但是却没有恃宠而骄。所以他在朝野上面又有此评价:“得宠十余载,位极人臣,然小心慎密,不敢恣肆。”这位聪明的读书人为何会在这里呢?这就说来话长了。因为他自己深知,自己的得宠只是一时幸运,迟早会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所以自己还不如早早地离开朝堂,告老还乡。这样,还能得到一片美名,荫蔽子孙。

李姓读书人是一位医生,在他看到皇帝逼着各地进献灵草的时候,鄙夷道:“腐朽余气所生”的灵草,说它是瑞草,吃了可以成仙,这真的是无稽之谈,荒谬至极。于是他不畏艰险地入深山,攀悬崖,采摘草药,辨识药理。去了很多的地方,并且拜渔人、樵夫、农民、车夫、药工、捕蛇者为师。参考历代医药等方面的书,完成了一部最健全的医书。在市井坊间流传,造福了不少百姓。

有的人,机缘巧合,走了捷径,红极一时,却迅速被遗忘,沦为被遗落在历史深处的一粒尘埃。有的人,信念坚定,埋头苦干,不求显达,却能在大浪淘沙中彰显价值,人格的光芒辉映历史的甬道。

这两位读书人,天差地别。能够成为朋友倒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陶姓老者抚须微笑,意态闲适。他笑望向这位有着“笔力峭拔”之称的李姓读书人。此番相逢,直至一路走来,两人可谓是无话不谈,在了解了对方都做过些什么事情的以后,两人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触,只是自然地接受了,也没有多余的话语。老人反而会总是拿出来自己的经历调侃自己,而年轻人则是安静地在一旁听着,点头微笑。

陶姓读书人突然看到远处有游鸟拂过水面,然后扭转身子,侧掠而走。然后他抚须笑道:“独鸟冲波去意闲,真是一幅好景!”老人眉开眼笑道:“李老弟啊,你觉得这一路以来,我们见到过的最有意思的事情是什么呢?”

李姓读书人微笑道:“我觉得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都挺有意思的,不过要是说最有意思的事情的话呢,嗯……不如说是最有趣的人吧,那个姓许的年轻人倒是很有意思。”老人抚须而笑,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年轻人确实很有意思,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当上了国师,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啊。”老人不自觉地想到了自己当年年轻的时候的辉煌场景,有些感慨,也有些怀念。

时过境迁,许多事情、许多人,都已经变化了味道。

李姓读书人安静地走在老人身边,想到了许多事情,那些年少轻狂的时候做过的傻事,都在默默地沉淀。曾经以为是深沉而悲痛的事情,现在早已经化为了平淡,就是回味起来会带上些许咸味。

那些求而不得的所谓的“达观”和“洒脱”,真的是过了很多个年头才能够慢慢地体会的到的。

老人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心事变化,轻轻地咳嗽一声,然后伸出手来,将这个实际上比自己高上不少的年轻人搂在怀里,笑道:“年轻人就别这么暮气沉沉的了,这些词语还是放在我这样的老家伙的身上比较合适,你现在还是那冉冉升起的太阳,正是发光发热的时候,而我这老头子早就已经没有了那一份心气了,现在只想着混吃等死就好。”老人摊开双手,甩了甩有些显长的白色麻布袖子,自嘲道:“你看看我这一生,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吧?可现在我连回趟家都没有人来接送,你瞧瞧我混得。”老人艰难地笑了笑,然后眼神有些暗淡。

年轻人笑了笑,搂住这位一直想要抚慰自己心事的老人,他有些心安,觉得自己虽然找不到能够感同身受的人,但是却有着可以关心自己的人,这样的事情想来也是很美好的,他嘴角弯起,眼中有些笑意。

那些点点滴滴的善意,汇聚起来的话,就是一颗颗颤动的心跳声了。

剧烈而高亢。

就像是过年时候放的鞭炮。

————————

林葬天一行人在暂别了白禅大师和言天以后,依然按照着既定的路线走着。其实说是既定的路线,不过是林葬天的既定路线罢了。在林葬天的“细心”指导下,洛梅他们经常可以遇见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就好像是林葬天安排好似的。洛梅都有些怀疑林葬天是不是存心的,故意将几个人引导到那些难走的山水之间,然后看着几位初出茅庐的少男少女遇到挫折,自己再出手,轻松解决掉棘手的事情以后,再给自己几个人说教,讲一些空白无味的大道理,看到自己几个虚心受教以后,就露出那一副好似长辈看待小辈般的微笑。

洛梅每次看到林葬天露出那一副慈祥的笑容的时候,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同样是学院出来的学生,我虽然知道你修为高,历练的经历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居然也是那么高?但是我们的年纪也差不多吧?你为什么总是以一种长辈的姿态自居呢?虽然年龄不能代表一切,但是当一个同龄人以一种相当于你爸妈的口气来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所能想到的绝对不会是尊老爱幼,而是想把他那张叨叨不休的嘴关上。再也不想听到他说出一句话。

洛梅“恶狠狠”地看着林葬天,此时林葬天又在讲一些大道理,他语速和缓,就刚才的一件事情提出自己的看法,然后讲给洛梅他们,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总是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刚才对于简简单单的过河一件事,林葬天又开始了长篇大论的说教。

莫云符和赵静直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但是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莫云符偷偷看向一脸不满的洛梅,暗自给她鼓劲,现在也就她能够毫不顾忌地“反抗”林葬天了。

果不其然,洛梅将手上的竹剑扔向了林葬天,后者身子一侧,轻松地躲过了那一手毫无技术含量的竹剑,然后一头雾水地问道:“怎么了?”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这一路上也没有惹她啊,为什么她又生气了?

洛梅双手在身前,往下压了压,她告诉自己:要平静,要平静。自己这样生气的话对身体不好,他脑子有问题,自己不和他一般计较。他不是喜欢讲道理吗?那么自己也要做一个讲道理的人啊。

她平复了一下愤怒的心情,然后缓缓地说道:“请你闭嘴好吗?”

林葬天愣了一下,疑惑道:“啊?”

洛梅翻了个白眼,这次只说了两个字:“闭嘴!”

莫云符和赵静直看着有些伤心的林葬天,虽然有些可怜他,但是两个人也随之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听到林葬天的唠叨声了。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有一天林葬天占理了,然后给几人说教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以后,他好像是尝到了甜头似的,一路上总是会遇到可以发挥他的“长处”的机会,所以他一说就是很久,久得让他们都感到有些厌烦了。

以前也没觉得林葬天的话这么多啊?现在是怎么了?

林葬天安静地蹲在地上,他伸手捡起落在身边的竹剑,叹了口气。

有些惆怅啊。

果然自己的死对头还是女人啊……

现在的林葬天真的是再也不想要和女子打交道了。因为实在是太困难了。

他看着正在小河边搭建营地的洛梅等人,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就这么看着是不是不太好?然后他就站起了身子,朝着洛梅几个人跑去,边跑边挥舞着手中的青竹剑,大声地说道:“加我一个啊!”

洛梅看着朝着营地跑来的林葬天笑容灿烂的模样,无奈地扶额。

心道:他真的是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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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陶姓读书人和李姓读书人来到了一处小村庄,刚刚又遇到了一些有趣的年轻人,居然会因为要不要给自己两人让桥而起了争执。老人抚须微笑,“刚刚那个姓林的年轻人真是有趣的很啊,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有着赤子般内心的人存在啊。”老者眼中星光点点,有些怀念起以往的事情。

只有经历过红尘历练的人,才会懂得那所谓的“赤子之心”有多么的珍贵!

年轻读书人笑道:“他身边的人也挺有意思的,虽然他们没有刻意地去说明,但是很明显,那个姓林的年轻人才是他们一行人中的真正的掌事人。这种类似于众星拱月的场景我们都有多少年没有见到过了?”

老人笑道:“有倒是有,但是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自然的。”老人转头问道:“你看到那位林公子在地面上随手勾画的字了吗?那可真是……”年轻人笑着补充道:“气足神完,自成首尾。”

老人拍掌笑道:“哈哈,没错!那可真是叫一个气足神完,自成首尾啊。我这双老眼这么些年也算是见到过不少的名人字画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像那个年轻人一样,随手为之,就是自然流畅入心,看着令人舒服至极。”

年轻读书人看着天上的月色淡淡如水,平静地照进村里的家家户户,笑了笑。老人自然地搂住了年轻的李姓读书人,笑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啊。”年轻人笑着点了点头。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两个人才能成为朋友的吧?

一见如故,难得。

知己,就更是难得了。

村里偶有小孩在窗前就着月光读书,家里人早早地就睡觉了,估计孩子也是不想要耗费点灯的钱,所以就选择趴在窗户边上,就着月光安静地读书。书籍是蒙童初学时都会读的书籍,但是孩子读得津津有味,嘴角有些笑意。

窗台对于孩子来说还是有些高了,所以孩子还得踮起脚来,靠在窗边,就那样读着书。

两位年龄差距悬殊的读书人瞧着有趣,便站在了原地,安静地看着那个努力读书的孩子。孩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抬起头后吓了一跳,差点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索性孩子经常在这里读书,还算是有经验,所以很快就调整好了姿势,趴回了窗台。他抬头看着这两位陌生的面孔,眼神有些幽怨。

两位读书人相视一笑,然后对孩子报以歉意的微笑,告辞远去。

两个有些莫名开心的读书人看着这个小村庄的家家户户,眼神柔和。虽然没有那种华美富丽、精致工巧的楼台绣阁,但是这个样子在他们看来,已经是最美的风景了。

不加雕饰,才会分外动人。

两人缓缓地走着,渐渐地远离了这片小村庄。

两个读书人,一老一少,就这么背着大大的书箱,在月色下安静地离开了这个村子。他们没有选择逗留,因为已经有了足以快乐安稳的感觉。

吹灭了读书声,一身就都是月光了。

第六十五章 “人间无路到仙家”

炎炎的日头下,【桓树城】这个小城市依然保留着它旧日的安静与古朴。厚实的城墙,翠绿的草木,二者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耀眼。

一行人缓缓地走进这座中部大洲遇见的第一座城市,之前总是在山水之间的村落之间逗留,在林葬天的带领下他们走了不少的冤枉路。这下好了,好不容易来到城里,终于不用再在外面露宿,可以住上客栈了。

以往的时候,他们还在森林里面闲逛,四处寻找哪里有可以扎营的地方,晚上也睡得不是特别的踏实,总会有蚊虫骚扰,令洛梅他们实在是苦不堪言。其实倒也不是洛梅他们娇气,而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偶尔体验倒也是足以,但是也不能每天都如此吧?所以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风餐露宿的日子后,当几个人再次回到城里的时候,竟然会有些不太习惯。感觉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恍若隔世。

洛梅抬起手,遮挡住了阳光,眯了眯眼睛。“唉,终于来到城里了。”洛梅开心地说道。总算是可以放松一下了。莫云符和赵静直也是有些感慨,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竟然会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两个人顿时感觉身心都舒缓了。

林葬天哭笑不得地看着洛梅他们,笑道:“就这么想念城里的生活吗?”

洛梅叹气道:“天天,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在山林里面风餐露宿的起码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我觉得我们已经很了不起了,好不容易回到城里还不得好好地休息休息?”洛梅眨了眨眼睛,问道。

莫云符说道:“是啊,林兄,虽然我们在外面的生存实力不容小觑,但是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也会感到厌烦的啊,所以回到城里自然是……两个字:舒服。”其实还有些话莫云符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林葬天的话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三个人每天要忍受着长途跋涉的辛苦,还得听着林葬天如同长辈般的唠叨,实在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这样的日子每天都有,居然已经长达了一个月之久,若是洛梅不说的话,他还没有想起来,自己居然已经在这样苦不堪言的日子里面忍受了一个月之久?!如今想来,也是真的佩服自己,没想到自己居然那么得有耐心。

莫云符抬起头,看向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人家,心中感慨道:“看来师父说的修心就是这样子了,林兄的言语虽然不是刻意,但是却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自己的心境,真不愧是林兄啊,简单为之,就是一场修心之局。”

林葬天完全不会想到,因为自己的“老毛病”发作,居然会让莫云符体验到修心的感觉。

世界之大,许多事情真的是无巧不成书啊。

现在的莫云符比起之前,很明显地可以看出他许多之前比较显露的东西都开始在慢慢地“收”起,神华内敛。对于他来说,求本身的那份“真”才是重要的,其他一切繁琐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其实意义并不大。

赵静直浅笑嫣然,看着那个显得有些窘迫的男人,她美眸流萤,温柔婉约。这和之前显得泼辣和不讲道理的赵静直的反差实在是有些大了,是她本来就是如此,还是之前的泼辣和蛮不讲理只是她自己的一种保护色呢?

她笑了笑,开口道:“我们还是先找个客栈落脚吧?现在的时间也不早了,晚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客栈可以住下人了,看这来来往往的商贾也是不少,游客往来甚密。”她偏头笑了笑,“你们要是想要晚上还在外面露宿的话,就一直站在这里不动吧?”她看了看几人的身后,突然笑道:“不过,你们能不能先给后面的人让一下位置啊?”

洛梅几人闻此,顿时回头望去,原来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一直被他们挡在了身后,无法前进。估计大汉也是个内向害羞的人,不太好意思开口让洛梅他们让一下位置,所以就一直尴尬地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

于是洛梅他们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赶紧侧过身子,给大汉让道。大汉挠了挠头,看了眼赵静直,冲着她笑了笑,然后乐滋滋地离开了。大汉心想:“谁说漂亮的女人都没有好人了?这不,自己就遇见了一个人美心善的,回头一定要给俺娘好好讲讲,让她每天数落那些长得好看的姑娘,说她们都是天使的外表,蛇蝎的心肠。哼!自己现在也算是见过仙女姐姐的人了,回去一定要给娘好好地说道说道。谁说长得好看的姑娘就没有好人啦?”汉子突然有些愁眉苦脸的,他叹了口气,喃喃道:“可惜了,这么一位美丽的仙女姐姐估计是看不上我的。”汉子揉了揉脸,觉得自己也就是长得糙了些,不过娘说这是男性美,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被称为男人。汉子突然有些沾沾自喜,想到了自家的邻居翠花,“那个小妮子可以考虑一下,虽然长得不算是特别好看吧,但是人特别温柔,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汉子突然开始奔跑起来,他心道:“我可得赶紧赚钱了啊,要不然到时候娶媳妇没有嫁妆钱就有些尴尬了。”

远处。

林葬天他们在暂停了谈话后,开始四处找寻价格划算的客栈,因为林葬天说精打细算其实也是一门学问,从中可以窥探到门道来。凡是和道染上关系的,想必都不是很简单的东西。所以洛梅等人开始认真地分析起来各个客栈的价格和其房间内的设施差别,最后还真的找到了一间很划算的客栈。

林葬天等人走进客栈后,走到柜台那办理了入住的手续,然后在一楼的茶水间暂时歇脚。洛梅将竹剑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大摇大摆地坐下,靠在椅子上面,半眯着眼睛,好像快要睡着了似的。

不远处一群喝茶水的老人们引起了林葬天的兴趣,因为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之前他们在桥边见过。

这群老人喜欢定期举行茶会,他们的一个嗜好就是收集各类名贵的茶叶,将其混合口味后,创造出口味绝佳的新茶。这样细细地品尝起来,可是和自己买来然后喝的茶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此之谓:“美”。

今天新加入了一位年长的老人,由于他是新加入的,所以今天就由这位姓陶的老人做东。老人不紧不慢地拿出茶叶和茶具,茶道仪式颇为讲究,居然还用金器盛着茶叶,郑重地分给在座的诸位茶道爱好者。这些老者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凑在嘴边,细细地品尝着这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的茶。

林葬天看了眼放在金器中的茶叶,然后又看向那个姓陶的老人,眼角有些笑意。

这些茶道爱好者在品尝了老人带来的茶水后,都对老人的茶水赞不绝口,纷纷像他请教如何制造出如此茶道绝品。

老人微微一笑,说道:“各位,其实你们认为是绝品的茶不过是乡野人家口渴时喝的解渴的茶水罢了,生活中的绝品其实并不昂贵,亦不难寻。”

几位喝了茶水的老人握住茶杯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后他们笑了笑,放下了茶杯,轻轻地叹气道:“陶兄啊,看来我们的境界还是没有你高啊,没有想到这寻常乡野人家的茶水居然会是如此绝品,看来我们平时喝的茶水也就是不值一提的俗物了。”

陶姓老人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也不尽然,诸位所喝的茶水亦是绝品,只是诸位喝的习惯了,所以也就不觉得那是绝品了,同样的道理,那些乡野人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产生,你们喜欢他们的茶水,认为这是绝品;而他们也会喜欢你们所喝的茶水,认为你们所喝的茶水才是绝品。”老人笑了笑,“世间的怪事一箩筐,想来也怪,看来也奇怪。但是存在着这件事情本身确实是合理的,没有半点虚无的成分在其中。那么我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生活了吧。”

几位老人纷纷点头,然后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水。这一回的滋味和初次品尝的时候的滋味是大不一样了,多了些苦涩,也多了些回甘。

陶姓老人笑着告辞了几位爱好茶道的老人,今日出来没想到还能遇见一些和自己爱好相同的老头子,真的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老人感慨道。陶姓老人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茶具,将茶叶赠送给了这几位萍水相逢的老人们,他们很是开心,然后把自己的茶叶也送给了陶姓老人一些,陶姓老人笑眯眯地收下了茶叶,然后笑着告辞。

老人收获颇丰,乐滋滋地上楼去了,丝毫没有看到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林葬天一行人。林葬天张了张嘴,本来是想找老人聊一聊关于茶道一事的,可是没想到老人看都不看自己所在的这个方向一眼。林葬天心道:“唉,罢了罢了,总会有遇到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再说也不迟。”

林葬天和洛梅他们点了几道客栈里面的招牌菜,然后耐心地等着菜端上桌子。林葬天环顾众人,突然有些奇怪:嗯?这几个人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耐心的了?

陶姓老人慢慢地走上楼,走到一件房门前,由于手上抱着茶具和茶叶,所以就用脚尖轻轻地瞧了敲客栈的木门。

过了一会,木门缓缓地打开,一位李姓的读书人手捧医书站在门口,微笑着迎接着老人。“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茶叶?”年轻人疑惑地问道。因为两人身上所带的钱财不多,所以就选择住在了一间屋子里面。对于这件事情,老人倒是无所谓,但是年轻人难免会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老人笑着将茶具递给年轻人,微笑着说道:“这些茶叶可都是正经的渠道拿来的,我可没有坑蒙拐骗啊。”然后老人将刚才的事情给年轻人大概地讲了一下,沾沾自喜地坐在椅子上,抚须微笑。年轻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温声说道:“您的骗术我虽然有所耳闻,但是当我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您其实真的很厉害。”

老人瞬间站起身子,激动地跑到年轻人身前,紧紧地握住了年轻人的手,笑道:“哈哈哈,人间难觅一知音呐!没想到我这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终于有人能够真正地认识到我的厉害之处了,我真的是……真是……”

年轻人神色尴尬,笑着说道:“我知道您想要说什么,我都懂的,不过……您能不能先松开我的手啊?”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放下年轻人的手,笑着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哥我一不小心激动了。下不为例啊……下不为例。”

年轻人笑着坐了下来,将茶具放在桌子上,然后继续看着手中翻看了几页的医书。老人看着年轻人,双手拢袖,神色安详。

————

天色多变,阴晴不定。

不一会的时间,【桓树城】就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雨。

那个之前遇到过的汉子刚好从一间铺子里走出来,谁知道突然开始下雨,所以他就只好蹲在铺子前的台阶上面避雨,汉子抬头看了眼天上密布的乌云,气得直骂娘。

奶奶的,我好不容易来趟城里,居然还碰上了一场难遇的大雨?!

汉子揉揉脸,叹气道:“看来娘亲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就连喝凉水都塞牙。”

眼前阴雨霏霏,飘飘洒洒。

汉子看着眼前的这般景象,突然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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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内,洛梅不经意间看向窗外,然后赶紧说道:“你们看窗外!居然开始下雨了?我们刚才进城的时候还是一片艳阳天呢,这天可真的是说变就变啊。”

林葬天他们看向窗外,默默点头。

“疏雨湿春愁啊。”林葬天喃喃道。

洛梅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有什么可愁的?我们又没有欺负你?”

林葬天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然后他看着客栈外的歪斜不平的石板上面流淌而过的细细的雨水,视线低垂,沉默不语。

洛梅识趣地没有说话,虽然她不知道林葬天到底在愁什么,不过还是一句话:“理解万岁”吧。几人围绕着林葬天安静地坐着,却浑然不觉。

客栈外,陶姓读书人和李姓读书人在散步。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停歇了,乌云也渐渐散开,露出了淡淡的蓝天。

老人突然感慨道:“云雨自从分开后,人间无路到仙家。”老人啧啧道,双手拢袖,健步如飞。

年轻人笑了笑,这回倒不是刻意地拍马屁了,他看了眼天空,笑道:“在理。”

老人笑嘻嘻地搂住了年轻人的肩膀,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地在雨后的【桓树城】的街道上散着步。

估计没有人会知道,也不会想得到:一个医术卓越的李姓年轻人,一个臭名昭著的陶姓“老神棍”,居然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一对忘年交。

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第六十六章 发挥罄尽的余意

晚上。

皓月清辉,云儿静悄悄。

月光吹过窗台,林葬天坐在窗前,手中拿着许多古朴的书籍,都堆在了窗边,借着月光看书,其实也别有一般滋味。偶尔有清风吹过,带着新鲜的空气进入体,带来全酥麻的快感。雨后的天地灵气更为纯粹,在这个时候修行是很合适的,因为精纯的灵气环境下,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过滤”环节,在这样的环境下修行更有效率,所以洛梅他们都返回了各自的房间,没有人来打扰林葬天安静地想一些事。

林葬天左翻右看,查看了很多的典籍和史料记载,大致地算出了【镇灵山】具体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和上次告诉洛梅的时间有些偏差。想到这,林葬天不由得神色有些尴尬,因为自己算错了时间,所以那个丫头才会一直催促我快点走的吧?

林葬天笑了笑,其实这也不能怪他,那个地方自己也好久没有去过了,很多事都已经变了,每当自己轮回一世的时候都需要去好好地确认一下时间线的正确与否。这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所幸林葬天早已经习惯,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累的了。林葬天看着堆在窗边的书,放下了手中的笔,将其好好地放在书页间,然后靠在椅背上,仰起脖子,然后扭了扭,太久没有抬头,导致脖子有点僵硬酸痛。

林葬天伸出手来,在后颈揉捏着,他看着无人的街道,视线低垂。空气中还是有些湿冷的空气在徘徊,拂过衣襟,绕到脑后,就像是一个柔的杀手,不言也不语。

林葬天突然站起子,收拾起了放在窗台上面的书,在整理书籍的过程中,其实也是一个修心的过程。一页又一页的纸,将其折起又抚平,看着书页上的微微痕迹,就像是一条条纵横的河川,百川东到海,纷纷汇聚在这些尘封多年的书本中,就像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静的海域。

林葬天将手放在书页边缘,突然有些感慨。

这些书籍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他们也曾翻阅过,在书上记录过。那些随手为之的批注,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愈发地显露出其真正的可贵之处。那一个个的闪光的思想,无论其正确与否,都给后人留下了无比珍贵的财富,敢为人先,登山涉水,走遍天地间,记录下来这座天地的种种神妙之处,记录下一座座山、一片片水、一个个难以忘却的人。

其实这本书具体是从何而来的,林葬天也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自己在上一世轮回的时候,曾经无意间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洞里遇见了一座高耸的亭台楼阁,其中有着不少的书画、不知年代的笔墨纸砚,瞧着那成色,也不是俗物,墨过千年而不干,是谓“珍品”。走入其中,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书

架,里面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书籍,类型多样,题材丰富。整个楼阁内,可以说是一尘不染,就像是时常会有人来此打扫似的,可是观其内部的样子,倒也不像是有人来过。

最关键的、也是让林葬天最震惊的就是:每一本书上都有书本原主人的亲手批注,字迹认真,显然是彻底地将书本读透了。这样的人,是如何看得完这么多的书的?难道他不用修道延寿吗?要知道:整个书架上面的书摆得满满当当,粗略估算的话,也有百万本了。这样的人,如果每天读书批注的话,是无法看完这么多的书的。那么唯一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楼阁的主人,真正地从书中读出了“黄金屋”和“颜如玉”。

以书证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其中“神”之一字,最值得细细地琢磨琢磨。

世间万物生灵,得道的方式千千万,此中的玄妙意味,也唯有当事人才能完全明了。而一种与众不同,脱离了刻板鄙陋的传统修道方式,其特,就是可以最快地冲破所谓的修行“关隘”,势如破竹,一骑绝尘,直奔大道的远处,更远处。

林葬天将那些前人遗留的所有东西,都带回了自的“乾坤小天地”,收拢袖子,洒然离去。然后在这一世的时候,林葬天再次去到了那个地方,因为上一次他进入轮回前,曾经将那些东西都归还回了那座楼阁内。【@*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那一次,依然没有见到人。

不过这一次,山洞内多了几个人,也就是上一次林葬天带洛梅他们去的那个洞窟,上一次的时候林葬天带他们去的那个洞窟旁边,其实还有一个洞窟,只是深藏得比较好,很难发现那条极细的线。于是上次在洛梅他们在进行传承的时候,林葬天进去了一趟,取回了上一世留在那里的东西,空手进去,满载而归来。

来去匆匆。

林葬天回到有着十八副壁画的洞窟内,传承还没有正式开始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刻,所以也没有误事。在洛梅他们接受完传承后,就只能看到坐在原地的林葬天,微笑着看着几个人。

世事变迁难测,那座楼阁内的东西落在林葬天手上,也不能算是蒙受灰尘了。想来以林葬天的能力,会选择将这些书留在这个世间最需要它的地方去。

这件事,无需置疑!

林葬天突然回过神来,笑了笑,然后收起这些辗转多次最后传到了自己的手中的书。林葬天站在窗边,望着那天上的月色,突然想起一事,于是便走出房门离去。

林葬天走到赵静直门前,伸出手,犹豫了一下,然后微微弯曲两根手指,轻轻地叩门。

过了一会,房内亮起灯光,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谁啊?”赵静直实在是奇怪,这么晚

了,究竟是谁会来敲门?因为隔壁就是林葬天的房间,所以赵静直并没有多么的担心和害怕,反而多了些安心。因为她知道,林葬天是不会让他边的人受到伤害的。不过她还是有些奇怪,这么晚了,到底是谁会来敲门呢?

林葬天站在门前,突然觉得自己此举有些不妥当,哪有大半夜敲人家姑娘家的门的,这样传出去的话,赵静直的那个神秘莫测的弟弟赵明溪会怎么报复自己啊?最关键的是:这样传出去……真的不太好。

林葬天沉默了一会,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说话。他突然转念一想:这也才熄灯没多久,还算是有个理由可以说得过去。于是林葬天开口道:“那个,我是林葬天。”

赵静直心里先是一惊,随即脸就红到了耳朵根,她抓起被子,盖住了羞红的脸蛋,明亮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心中羞涩不已,心道:他怎么大晚上的来找我啊?难道?该不会……一想到这些,赵静直的心脏就扑通扑通地直跳,耳朵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响动。

她咬了咬牙,心道:“我的心脏啊,你快点安静下来吧?我……”赵静直双手捂住脸,含混不清地说道:“你……有什么事啊?”

林葬天尴尬地咳嗽了一下,然后还是决定说一下,“那个,现在窗外的月色不错……”

赵静直心道:“窗外月色不错?难道……他想要约我出去?!”

可是随即林葬天的话就彻底把赵静直的喜悦给熄灭了,“窗外的月色不错,比较适合你那个传承的修炼,现在的时间刚刚好,在这个时间段内修炼,会事半功倍的!”林葬天肯定地说道。

赵静直淡淡地说道:“哦,我知道了。”

林葬天叹了口气,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看来她没有误会,这样好的。南宫那个家伙还说若是男子晚上去敲女子的门房,一定会让对方误会,我看也不尽然嘛,这不,她不就没有误会吗?”林葬天心道。

林葬天有些洋洋得意,觉得他终于在男女之事上有了些突破。

————

不知名的一个地方。

一个披着白色大衣的年轻男子正在河边悠闲地钓着鱼,突然,南宫七溪打了一个喷嚏,体前倾,手腕一抖,刚上钩的鱼顿时挣脱鱼钩,一摆子,重新地跃入水中,悠然远去。

南宫七溪哀叹一声,“唉,刚到手的鱼又溜走了,到底是谁在说我坏话?”

一个灵巧的毛笔轻灵地飞到南宫七溪的肩头,微微地蹭了蹭这位有着“书圣”之称的男人。南宫七溪无奈道:“知道啦知道啦,鱼很快就会有的。”南宫七溪愁眉苦脸的,自顾自地咕囔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惯出来的毛病,一支笔,偏偏

喜欢喝鱼汤?”南宫七溪仰头长叹,“唉,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呦~”

那支被誉为“天地间最有灵的毛笔”顿时不满,甩了南宫七溪一脸的墨汁。后者敢怒不敢言,只能竖起大拇指,灿烂无比地说道:“这一招,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愧是被誉为天地间最有灵的笔,真的是有灵。”

那支旋转在南宫七溪边的毛笔突然减缓了速度,似乎是在认真地听着这位“书圣”的夸奖,它突然飘在半空,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

真的是有些飘飘然了。

南宫七溪无奈地笑了笑,长叹一口气,然后抓起鱼竿,决定今天只钓一条鱼已经完全不能够了。

要来,就来两条!

鱼竿高高地抛起,然后落在了那片“水”面上。

烈下,一位总会感到无聊的男人,准备钓鱼给自己那位贪吃的笔煲鱼汤喝。

而那支毛笔呢,仿佛是不会感到疲倦似的,就这样一直围绕着男人旋转,偶尔凑到他的脸庞旁边,看一看自己的“杰作”,然后欣喜地飞起远去。

————

客栈内。

那位陶姓老人和那位较他年轻不少的李姓读书人散步归来。两人缓缓地走到楼上,突然面色一喜,然后冲着那位独自发愣的年轻人打起招呼:“又见面了,林公子。”

林葬天回过神来,笑着回答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两位前辈。”林葬天做出读书人都会有的礼节,微微点头。

陶姓老人笑道:“小友为何半夜站在房门前,莫不是被人拒之门外了吧?”李姓读书人微笑着看向林葬天,同样有些疑惑。

于是林葬天就把刚才的事大概地和两位前辈说了一下。

两位读书人顿时没了读书人的姿态,笑得前仰后合的。年轻些的读书人率先反应过来,示意老者现在已是深夜,这么大声音的话,会吵醒别的客人的。

林葬天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位前辈为何会如此。于是小声问道:“两位前辈,这是何故啊?”

陶姓老人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吗?哈哈!”李姓读书人笑了笑,然后问道:“林公子,问一个比较私人些的问题:你可曾有过心仪的姑娘?”

林葬天看着两位前辈充满期待的眼神,然后疑惑地摇了摇头。

陶姓老人抚须恍然道:“那就应该是如此了,不奇怪不奇怪,哈哈……”李姓读书人责怪地看了老人一眼,然后笑着说道:“林公子可以多看看一些有益的书籍,关于男女方面的书籍更是要多看一看。”

林葬天问道:“为何?”

陶姓读书人干脆从袖口中掏出一本书页翘起的泛黄书籍,显然是翻看了许多次的。老人将书递给林葬天,郑重地说道:“

林小友,答应我,一定要回房间内后再打开,不然的话,会有很可怕的事发生的。这是我收藏多年的绝版之作,你可要好好珍藏啊。”

李姓读书人突然脸色有些泛红,扭过头去。不过眼神中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林葬天收下了书本,放在衣袖内。

两位前辈和林葬天告辞离去,走之前老者还特意地强调了一遍:“回房间之前,千万不能打开啊,切记,切记。”直到看到林葬天点头示意后,两人才放心离去。

林葬天回到房间内,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打开书本。

过了一会,林葬天脸色羞红地跑出房间,羞愤道:“前辈!你怎么可以……”

两位“始作俑者”乐滋滋地站在窗口,老人看向年轻读书人,问道:“怎么说?”

年轻人笑了笑,叹道:“发挥罄尽的余意,犹有藕断丝连的迹象。”

老者双手拢袖,胡须扬起,大笑道:“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啊……”

窗外明与月,不是他人的瓦上霜,而是心中的净土地。

如此这般。

才好。

第六十七章 摘得星辰满袖行

第二天。

雨后的【桓树城】在经过了一晚的清风淡月的相互作用下,显得愈发明净。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这座小城市该旧的地方很旧,该新的地方很新。在新旧之际,昼夜交替时,有些元素的色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天地间的灵气,即元气,会莫名地自动提升一个“高度”和“色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足为外人道也。

林葬天之所以会在半夜去找赵静直,让她珍惜修行的时间,就是因为林葬天察觉到了天地间灵气的微妙变化,即使只是一丝一毫的变化,在林葬天的眼中,也是极大的“波动”。犹如在空气中溅起的细小涟漪,层层推进,渐渐地,就变成了惊涛骇浪。

而对于林葬天来说,自己其实每时每刻都在修行中,由于他所修行的功法比较特殊,所以他根本无需担心那些修行者需要在意的时间,他的一呼一吸,都是在修行,无时无刻,自然而然。【冥诀】是林葬天自创的一种功法,可能全天下也只有他可以修行这个功法,对于他来说,这门功法在多次的轮回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地被自己所修改精进,他在这门功法上面所费的心思难以想象,所以这门功法也就逐渐地和林葬天不可分割、同呼吸共命运了。

天地之间,奇怪之处千千万。其中最奇怪的地方,其实莫过于你会觉得奇怪这件事的奇怪了。【桓树城】林葬天不曾来过,印象中好像没有这般的城市出现,但是倒也不至于太过惊奇,因为世间奇诡之事,他实在是见过了不少。

看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值得讶异了。

雨过天晴之后,此地的灵气也就愈发地清澈明净了,像是被人摘去了所有的尘埃污垢,留下这一片的澄清镜面,反出其上的点点元素,灿若繁星,嵌入天地间。

林葬天站在窗边,深呼吸了一口,其周几里的元气迅速如海水倒灌,汹汹涌入林葬天的体内。这个时候的天地灵气最为干净舒服,没有束缚。林葬天任由那些纷纷杂杂的元素进入体内,在自己的人“小天地”间兜转。小的时候家族测试,测试出林葬天是全系天才的很大原因,其实还是和他所修炼的【冥诀】分不开关系的。

林葬天轮回几世,经历尘世数载,从第一世到现在的第十世。【冥诀】是他一直都在研究的一个东西,从一而终,林葬天一直都在想办法让【冥诀】更加地契合天地大道。

这件事,远远没有说起来的那么的轻松简单,凡是和“道”这个字扯上关系的,就不仅仅只是道本所存在的那部分含义所能够完全地包括了。“道”之一字所站立的那部分天地间的位置,从远古时代起,其实一直都没有人真正地踏

入其中,所有侥幸站到边缘的人,都已经统统飞升,去了那传说中的神域。至于“道”这个字的位置,从来没人可以完全地踏入其中,仿佛是天道和天下的修士开的一个玩笑,让他们只能站在边缘窥探“道”的大致轮廓,却不能够真切地碰触到它。

这件事要是摊开来说的话,估计很难讲完。

其实也讲不完。

林葬天收回思绪,睁开眼睛,一道白光闪过,从林葬天的眼睛映而出,他吐出一口白色的朦胧雾气,微笑着看着天地清明的景象。

温暖的阳光挽住小城的臂弯,轻轻地敲打着小城的额头。

亲昵无间。

心中欢畅,世间万物都是如此的亲切可。

林葬天今天换上了一白色衣袍,将头发简单地系了一下,随意地披在后,大袖飘摇地走出房门。走出房间后,发现了刚好打开房门的陶姓老人和李姓读书人,林葬天于是微笑着对两位前辈问好。

陶姓老人刚看到林葬天的时候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因为昨天自己给这个年轻小伙子的那本书有些内容会让人看得口干舌燥的,所以陶姓老人有些担心这个看起来面善的年轻人是否会责怪自己。毕竟,昨天晚上林葬天的那声“前辈”老头子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位年轻人绝对是生了气的。

老人咳嗽了一声,然后故作轻松地笑道:“林公子,又见面了啊。”老人看了眼林葬天,发现林公子今天的心似乎不错,于是便笑嘻嘻地问道:“林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林葬天本来笑容满面的脸上,突然僵住了,抽搐了几下。林葬天叹了口气,还是微笑着说道:“谢过前辈的关心了,书我已经看完了,还做了一些读书心得,都写在书上了。”林葬天从衣袖中拿出那本泛黄的书籍,交给陶姓老人,然后笑眯眯地说道:“还望老前辈晚上回屋之前千万不要打开啊,切记切记。”林葬天注视着那本书,突然笑了笑,“前辈,书上我写了一些自己关于此书的看法,还望老前辈回去好好翻阅,在晚上之前可千万不要打开啊,这样的话……会发生很可怕的事的。”

李姓读书人疑惑地看着林葬天,觉得这些话怎么有些似曾相识呢?

老人笑道:“林公子这样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看了,哈哈~”

林葬天摆了摆手,微笑道:“前辈,晚上之前千万不要打开那本书,不然的话,会有很可怕的事发生的,切记切记。”

老人点头道:“好的好的,那我晚上可要好好地看看林公子对于那些事到底有何高见了。”陶姓老人双手拢袖,笑眯眯地说道:“没想到林公子和我也算是同道中人啊,自从上次一别,

我就感觉得到:林公子绝对不是一般人。哈哈,看来林公子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经验不足嘛。”

林葬天心中升起一股恶寒,脸庞抽搐,“老前辈,我们要不去楼下一叙?”

老人和李姓读书人相视一眼,笑道:“也好,那我们两个同道中人可要好好地聊一聊了。”

楼下。

洛梅和赵静直他们在吃早点,这家客栈做的早点还是比较合洛梅他们的口味的。其实在山林里面待了那么久,难得吃上城市里的食物,相信不管吃什么都会感到好吃的。

洛梅突然觉得有些心酸,自己什么时候居然会因为一顿适口的早点而感到无比幸福了?她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总是带着自己一行人绕远路的林葬天,洛梅摇了摇头,继续吃饭,有些咬牙切齿的。

一想到他洛梅就来气,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报复”他。哼!洛梅暗自想道。

赵静直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内心久久不能平息。昨天晚上其实她根本无心修炼,在经历了林葬天没头没尾的敲门后,赵静直实在是有些难受,心中感到一股燥难忍。晚上难以入睡,彻夜地辗转反侧,思绪杂乱。

最后她就躺在上,直直地看着房屋的顶部,直到抵挡不住倦意,才不知不觉地睡去。

一早醒来,赵静直莫名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修行了一整个晚上,而且效果特别好。

赵静直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样也能够促进修行?

莫云符昨感到天地间的灵气有些异常的清新,于是便从衣袖中拿出钱币算了一卦,发现是大吉之兆,宜修行。于是便打开房间内的窗户,让天地间的灵气流转更加地流畅无阻碍,然后席地而坐,捻着一些造型独特的钱币,手指向上翘起。就像是一个灵气包裹的“花苞”,盛开在天地间。

早上莫云符起来后,发现昨夜的修行效果果然很好,足以抵得上平时修行一周的成果了。

莫云符看向洛梅和赵静直,突然有些惆怅,叹了口气,低头吃着饭。

人比人气死人。这两位修行宠儿在修行一事上,向来是不需要多嘴提醒的,其自就能感受到天地间灵气的微妙变化,总能够自觉地开始修行,吸收天地灵气,洗涤自的魂魄和。这件事,在他们接触的这些天里,莫云符可谓是体会得淋漓尽致。尤其是洛梅,她总是可以找到最适合修行的地方,然后事实证明她都是对的,每次她所找的地点都是灵气充足而精纯的。所以每次搭建营地的时候都是由洛梅来挑选地点,几人也因此受益良多。

莫云符曾经私下里问过洛梅,关于她为什么每次都能找到灵气最充足的地方修行的。洛梅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两个字:“直

觉”。莫云符自那以后就不再询问洛梅有关于此的事了,因为他知道,问了她以后只会让自己更加地……忧伤啊。

林葬天和两位前辈下楼,看到了坐在一楼的洛梅他们,林葬天招了招手。洛梅他们抬起头来,看到了那两位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前辈,然后便笑着和老前辈们打起招呼来。上次关于过桥一事,留给洛梅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很深刻,所以他们对于两位老前辈很有好感。

温文尔雅,这才是读书人应该有的样子嘛。

林葬天和两位老前辈点了几道早点,然后和洛梅他们坐在一起。洛梅由于坐在林葬天旁,所以她将椅子挪了挪,坐得离林葬天远了些。林葬天无奈一笑,看来自己又莫名其妙地招惹她生气了。

陶姓老人将一切尽收眼里,嘴角有些笑意。“看来是闹别扭了啊。”老人心道。

之前匆匆一别,没有仔细地瞧一瞧这些女娃娃的模样,当时只觉得清新可人,如今细细看来,自己还是看走眼了,这两位女子简直就是天女下凡了嘛!老人有些嫉妒地看了眼林葬天这个不知道珍惜边女子的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老人拿起筷子,拣起一个方形的早点,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气盛,辉煌不可一世的模样,唉,当时有多少美丽的女子投怀送抱啊?可惜自己当初不知道珍惜,眼光太高,非公主不娶,结果最后一落千丈的时候,树倒猢狲散,曾经说非他不嫁的女子说变脸就变脸,纷纷离去。所以陶姓老人就随便找了个安稳的、会过子的女子成家。

不过还好,自己并不是那么后悔。

老人看着这一桌子除了自己和李姓读书人以外的年轻人,有些感慨,于是开口道:“年轻人们,你们可是要好好地珍惜现在的时光啊,不然的话以后老了可是会叹气的啊。”

林葬天抬起头,虽然不解老人说的是何意,但是还是和莫云符他们一样,点头表示答应。

李姓读书人思绪飘远,想到了很多事,老人善解人意地轻轻拍了拍李姓读书人的肩膀,笑道:“快吃饭吧,再不吃的话饭就凉了。”

读书人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将悬在半空的筷子递到嘴边。

早饭后。

客栈外突然多了很多人,吵吵闹闹的。洛梅好奇地问道:“外边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吵啊?”

陶姓老人由于比洛梅他们多来到这【桓树城】几天,所以对于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还算是有所了解,于是便笑着解释道:“没什么事,就是那【桓树城】的二公子出去游猎归来罢了,他每天都会出城去游猎,每次回来都是收获颇丰、战果累累。这【桓树城】的二公子名叫欧阳承,是【桓树城】城主

的二公子,在城里的风评很好,也是年少有为了。”老人看向林葬天他们,笑道:“不过比起几位,他还是逊色不少啊。”

洛梅笑嘻嘻地说道:“老先生真会说话,不过……说得也算是有道理。”

老人抚须大笑,旁的李姓读书人也是有些笑意。

这个小姑娘,有意思。

突然,客栈外的声音越来越大,林葬天抬起头来,看向客栈外面,眯了眯眼睛。

原来,是那位二公子突然停马在客栈外面,那位鲜衣怒马的俊秀公子哥欧阳承看向客栈内的那抹倩影,有些神魂颠倒,目光直直地看着那个腰佩青竹剑的姑娘。

刚才不经意的一瞥,让这位二公子心跳巨响,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出现在少年的心扉中。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少年心道。

为了不错过这难得的机会,所以少年决定翻下马,好好地认识一下这位从未在城中见过的女子。

客栈门口的年轻姑娘聚集了许多,大多都是为了看一看这位风流倜傥的【桓树城】二公子,甚至不惜早早地起来,“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收拾妥当后,便出门去迎接这位二公子了。

少女怀,艳动人。这往往是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客栈内,陶姓老人抚须微笑,看了看这两边的年轻男女,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老人和李姓读书人相视一笑,然后安静地坐在原地,也没有像客栈内的其他人一样起迎接,以表示对这位【桓树城】二公子的敬重。

一个【桓树城】的二公子罢了,还不至于他们如此。

欧阳承走到那位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面前,洛梅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喜。

欧阳承看了看周围起的客人,笑容和煦地说道:“各位不必如此,我们都是【桓树城】的百姓,还望各位不要因为我的份而如此,正常吃饭就可以,就像平时一样。”

客栈外徘徊的女子眼中含脉脉,这才是她们喜欢的二公子啊,从来不会让她们对他有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或许正是这种感觉,才让她们对其念念不忘,一见误终吧?

欧阳承对着女子笑道:“这位姑娘,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不过我还是想要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欧阳承,是【桓树城】的二公子,希望可以认识一下姑娘,不知道姑娘能否赏脸,参加明我的生宴呢?届时我也可以刚好向父亲介绍一下你。”

年轻男子笑容和煦,好像一切都完美无缺似的。

但是有一件事他忘了,那就是:世界上并没有完美的东西。人也是如此。太过的完美,只会显得无比地虚伪。

洛梅看着这个【桓树城】的

二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在听了他的话以后,洛梅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太舒服。

她皱了皱眉,问道:“说完了吗?”

欧阳承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道:“嗯,不知道姑娘何意?”

洛梅哦了一声,然后淡淡地说道:“既然说完了,那你可以走了。”

客栈外的女子们发出一片惊呼,都觉得那位姑娘是发疯了,居然会拒绝那位二公子?!

语气平淡,就像是在和一位无关紧要的人说话似的。甚至,还有些不如。

欧阳承尽力地让自己保持微笑,他问道:“为何?姑娘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青竹剑已经插在了年轻公子哥的前,洛梅说道:“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滚!”

果然,同样的话没有说两遍。

陶姓老人噗嗤一笑,然后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失态,便捂上了嘴。旁的李姓读书人责怪地看了老人一眼。

真是的,再可笑也得等会再笑啊,不然的话,这位二公子该有多么的尴尬啊。

年轻人嘴角抽搐,甩袖便走了,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你会后悔的!”然后出门离去。

洛梅御剑而回,冷哼道:“什么二公子,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之辈罢了。”

老人拍掌笑道:“哈哈哈,在理,在理。”

林葬天看了那个年轻人的表和动作,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然后摇了摇头,倒也不是特别上心。

一个【桓树城】罢了,这样的阵仗还不够自己塞牙缝的。

傍晚时分。

在经历了白天的小风波后,洛梅几人倒也不是多么地担忧,只是在街上闲逛了一天,有些无趣罢了。那些人一见到自己这一行人,就纷纷散去,退避三尺。好像是见鬼了似的。

洛梅本来提议赶紧赶路的,林葬天却说要再待上几天,说他有些事需要确认一下。所以几人又多住了一晚,对此,洛梅较于之前,要少了很多的怨言。

既能休息,还能好好修行的机会可是很难找到的啊。得好好地珍惜。

陶姓老者在和李姓读书人散步归来后,老人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那本泛黄的书籍,希望看一看年轻人的对于那事的看法,说不定自己还能够有所收获呢?

结果,当老人打开书后,彻底地呆住了,只见到书里很多关键的内容都已经被裁剪掉了,在全书的尾页甚至还写了一行字:前辈要多读圣贤书啊。

老人双目无神地坐下,喃喃自语:“可惜啊……可惜,我那些激动人心的经典节都不见了,我……我无颜面对那些徒子徒孙啊……”李姓读书人有些忍俊不,觉得那位林公子真的是一位有趣的人。居然会想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这个方法来回报老头子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省的这个总喜欢耍无赖的老头又出去祸害那些少男少女了。

年轻人笑了笑,觉得老人又要找自己聊人生了。

也罢。

其实聊聊也好。

窗外。

云海尘清,繁星当空。

林葬天轻轻地飘落到一处屋脊上,他抬头看了看大致的方向,皱了皱眉。

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显得他愈发得丰神俊朗,潇洒有神仙气。

白天的那件事,总是令他有些在意,所以他决定去看一看。

又换上了一黑色衣袍的林葬天轻轻跃起,然后瞬间就出现在了月光最盛之处,他大袖飘摇,飘然落下,脚灵活地在屋脊上点了几下,随即就飘然远去,不见踪迹了。

星夜下,那个少年潇洒远去的影就像是书上说的一句话:“我本提剑少年郎,摘得星辰满袖行。”

客栈一处大开的窗户边,洛梅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那个影的远去。

她莞尔一笑。

第六十八章 黑夜行

黑夜障目,昏睡不起。

淡淡的月华下,一个灵巧的影渐次越过【桓树城】内的各个屋脊,脚步轻轻点过,随即如风般掠起,飘向另外一处屋子顶部。

就这样,林葬天渐渐地靠近了【桓树城】中部的那处最高最大的府邸。一袭黑衣在夜晚里显得格外的不起眼,猎猎作响的衣摆布满了朦胧的夜色。

惊扰起,平静的黑夜水。

欧阳家在【桓树城】的地位可以说是当地的“土皇帝”了,只是家主的作风很好,不曾压榨百姓,所施行的有关于【桓树城】的一些条律百姓很容易就能够接受,因此,条律就渐渐地变成了铁律。

而欧阳家族的人也从来不主动招惹外乡修士,因为江湖的深浅难测,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沉入水底,溺亡于其中。这其中的学问,有的时候是很好理解的,但是有的时候也是不好理解的。有的时候“娓娓道来”不见得是一件好事,道理和方法产生了偏差以后,就差了很多了。

欧阳承自从回到府中以后心就不是很好,从小到大的称赞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的拒绝,他那张俊秀的脸蛋上面布满了一种陌生的冰冷,不带一丝感。

这种陌生的感让欧阳承自己也是有些感到陌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在自己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驱动着自己内心的那一丝绪,将其勾起,串联起体的各个部分,将一些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暗面彻底地掀开,展现在自己的眼前,覆盖了心灵深处的全部的“真、善、美”这些珍贵的感。

奇怪的是,他没有办法地去一直在脑海中想这些暗面,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是以一种欣赏的态度去看待自己的暗面的!?

他很惶恐,但也很快乐。

这很奇怪,这种莫名的古怪绪占据了自己的全部,但是却让欧阳承真真切切地看到自己的体似乎在发生着某种不可抑制的变化。

无法阻止!

他的眼睛莫名地变成了黑色,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瓦片在他的眼睛上面渐渐堆起,遮住了所有的光线,透不进一丝阳光。他原本充满生气的脸庞突然变得死寂,如同荒野上的枯石,随意地滚落在沙石中。

欧阳承的嘴角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搐,嘴张开又闭合,喉咙止不住地抖动,他伸出手,剧烈地抖动着,手背上布满了黑色的丝线,就像是一个个深嵌其中的蛛网,杂乱地分布在手背上面。那些黑色的丝线弯弯曲曲地扭动,然后顺着他血液的流向往上,慢慢地,欧阳承的指甲变得一片漆黑,然后瞬间伸长寸余,向下微微弯曲,如一个黑色的弯钩。

“哈哈哈,终于成功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欧阳承的口中传出,这个声音不像是欧阳

承的声音,倒像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古怪至极!

欧阳承突然开始莫名地弯下子,不是向前俯,而是向后弯曲,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将子对折了一样。他的头突然向后转去,绕了一个弯,然后停住。他就这样看着这个出现在大内的不速之客。

而那人,眉头皱起,但是面无表,似乎并不感到奇怪。

欧阳承有些奇怪,偏了偏头,他突然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直起子,他问道:“人类,为何出现在此?”

林葬天笑了笑,说道:“人类?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楚的嘛,怎么?想通了?决定开始好好做人了?”

欧阳承抿起嘴,随即笑道:“我是尊贵的魔族,不是你这样的人类可以相提并论的。”他摇了摇头,有些不屑地看着林葬天。【!…奇文学~!免费阅读】

林葬天叹了口气,“既然被我看到了,就别再废话了。”林葬天神色一凝,“唯死而已。”

欧阳承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笑话。这个渺小的人类,居然对于魔族如此不敬,那么就别怪自己欺负人了!

他勾起嘴角,双手向下垂下,迅速地向前奔走,踩地如雷,却轻盈得如一片羽毛,在地面上横折了几次,只见到一个黑影瞬间出现在林葬天的面前,他双手向后弯曲,十指并拢,他看着眼前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嘴角冷笑,双手迅速向前插去,准备捏碎他的心脏,然后将这个识破自己的人类的皮扒掉,炼化为自己的修行所需。看这年轻人的淬炼的程度,倒是一道丰盛的“佳肴”。

欧阳承tiǎn)了tiǎn)嘴唇。

归我了!

他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那个男人前的衣衫了,眼看就要出现一具心脏碎裂的尸体,谁知下一秒那个年轻人居然已经消失不见,欧阳承扑了一个空。他额头瞬间出现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回,可是真的撞上铁板了……

他突然回头望去,只见到那个一黑衣的年轻男子正站在自己后的不远处,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欧阳承大呼不妙,形瞬间化作一团雾气,迅速地向远处遁走。

林葬天嘴角勾起。

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够逃走了吗?

下一刻,只见到那个黑色的雾气被林葬天穿过。

林葬天轻轻地落在地面上,握了握拳。

后,那团黑雾里面传出了一连串的爆响,然后黑色的雾气瞬间消散,欧阳承摔落在地面上,浑倒是没有什么伤,但是他却神色痛苦,好像是经受了什么难以忍受的酷刑似的。

有些伤痕,不在**,而在神魂。

欧阳承在地面上蜷缩成一团,眼睛中的黑色“瓦片”有些碎裂的迹象,颤动不已。

林葬天向前了几步

,看着地面上的那个欧阳承,他的手轻轻地放在剑柄上面。

之前在客栈里面的短暂观察,让他对这位素不相识的【桓树城】二公子产生了一丝疑惑,那就是:这位人们口中的二公子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完整”,这种不完整倒不是因为缺少了什么而造成的不完整,倒像是多了些什么似的不完整。

当一个人的体里面多了一样东西的时候,他的神魂看上去会显得有些“重”,而这或许只是一点点的“重”,放在林葬天的眼中,就是很大的一片影了。这种“重”没有办法因为修行的功法而发生改变,因为没有这样的功法存在,即使林葬天没有见过,他也可以确定,世间绝无可能有让人的神魂变成像欧阳承这样的“重”。

既然排除了种种的可能,那么就只有一种况了,这也是最能够解释这种况的原因了,那就是——【寄居】。

世间的修士,凡是用如此手段的,都是为了【夺舍】这个理由。而世间踏上修行道路的生灵,都拥有这样的手段。

只要你的修为和境界足够高,神魂足够强大,那么你就能够夺舍别人的躯,至于夺舍别人的体作何用处,那就各有各的用法了。

眼前的这个欧阳承想必是外出游猎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了魔物,所以使得魔族的人找到机会,乘机夺舍了他的体。至于其中的原因,林葬天其实可以猜出一个大概,应该是为了【桓树城】那一份神秘的机缘。

一座普通的小城,怎么会拥有可以更换天地灵气的“色泽”和“高度”的能力?这无法用普通的一场“雨过天晴空气清新”就能够解释的。想必是【桓树城】有着什么可以聚气化灵的神物吧?不然的话,这位境界高深的魔族修士也不会乘机夺舍【桓树城】二公子的体,一路伪装至此,就是为了进入欧阳家查看,究竟是什么物品,竟然能够使得一座小城的天地灵气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件事细细想来,大雨可能只是为了掩盖神物发挥作用而展现在世人眼前的一个障眼法罢了。这位魔族修士想必也是在此地逗留多年了,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如此了解这位【桓树城】二公子的格和神态,居然骗过了整个【桓树城】的人!

不过,他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夺舍了人类的躯,妄想害人!

被夺舍之人可是会因此而受到神魂重创,直接影响到以后的修行道路。

所以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啊,尤其是遇上了这位比恶人还可怕的林葬天。

以前,他是冥帝。

仅仅只是一个名号,就能让当时准备攻打人类的魔族大军退后三百里!

不过,现在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够记得那些旧事了……

罢了。

无所谓。

林葬天扭了扭头,看着地面上那个人,冷冷地说道:“别装了,没有那么严重。”

地面上的那个浑颤抖的魔族人士瞬间停止了动作,他睁大了眼睛,冷汗直流,脑海中开始飞速地旋转着。他在想:到底该怎样才能让这位年纪不大却心狠手辣、手段层出不穷的年轻人饶恕自己的愚蠢行为。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林葬天就已经来到了他的前,他右腿在地面上微微一震,尘土飞扬。

欧阳承被震起,飞在了半空。

林葬天左手负后,脚踝一拧,右手手腕弯曲,轻轻地叩在欧阳承的心脏的位置。

然后一个黑色如漆的影就被震出了欧阳承的体外,在地上弹起了几下,滚落在远处。

林葬天左手拂过欧阳承的肩膀,将其轻轻地放在一旁,然后瞬间消失在原地,又出现在那个黑色如漆的影面前。林葬天右手如爪,一个个金色的法阵出现在他的手指附近,金光阵阵,法纹流转。

林葬天右手迅速下压,五个金色的法阵瞬间沉如山岳,落在那个黑色如漆的魔族之人的上。

金色的法阵将其包裹起来,然后只听到一声炸响,魔族之人已经消失不见。

金色的法阵渐渐消散淡化,然后化作一缕飘烟远去。

林葬天站在原地,回头望向那个神魂遭到重创的欧阳承,然后看了看这个空无一人的大。

大灰尘遍地,怪不得那个魔族之人会来到这里。

林葬天视线下移,然后挑了挑眉。

他蹲下子,五指如勾,一个神秘的法阵缓缓地浮现在林葬天的手掌附近,然后落入地面,光晕闪烁,波纹dàng)漾。

就像是林葬天一直在做的那样,每个地方他都会如此,在地里刻下一个神秘的法阵。

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也没有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林葬天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一处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他眯了眯眼睛。

突然,他用手捂住了嘴。

然后打了个哈欠。

第六十九章 石门与珠子

布满灰尘的大内,欧阳承昏倒在地面上,他上的黑色丝线渐渐淡化消失。

不远处。

一个穿黑衣的年轻人半蹲着,胳膊支在膝盖上,下巴搁放在手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内部右侧的一个“小门”。

难道这就是带给此方天地间灵气发生巨大变化的神物?

林葬天站起子,回头看了一眼后的欧阳承,有些犹豫要不要叫醒他,如果叫醒了他,该怎么解释他为何会来到这个家族的地?然后还要解释林葬天他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等麻烦的事。

想想就头疼。

林葬天揉了揉太阳,回过头去,不打算叫醒他了。因为实在是觉得很浪费时间。

他看向不远处的那个隐晦存在于大内的那扇“小门”,甩了甩衣袖,然后缓缓地走到那个地方。林葬天看了看这个“小门”的大致外观,门是灰黑色的石头雕刻而成的石门,但是却只有寻常人的一半之高,似乎并没有让人进去的意思。

林葬天凝神望去,只见到在那个石门的门缝中间有一颗镂空的“石子”,样式有些像是锁孔,只是有些古老罢了。这是门上的是一种没有见过的锁孔样式,林葬天不曾在书里见到过。

难道是?

林葬天想了想,然后伸出手来,右手并拢双指,只见到林葬天的指缝间有细微的白色气体在流淌,然后渐渐地围绕着林葬天的双指向上,就像是一把缩小的剑锋。

剑气在林葬天的指尖流淌,磅礴的剑气被林葬天控制得很好,只是在指尖旋转抖动,不曾逾越“雷池”半点。

林葬天眯起眼睛,双指弯曲又伸直,一道凌厉的剑气迅速出,就像是被搭在弓弦上的箭,弯月满弧,蓄势而发。剑气撞在锁孔里面,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就像是石沉大海,坠落深渊。

无法浮出海面,重见天。

林葬天想了想,然后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他的手指在空气中发出了类似于金属的响声,一个金色的法阵出现在他的指尖,然后一个由许多个金色的小法阵组成的**阵出现在空中,金色的法阵边缘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法阵“花纹”,金色的光华如琴弦,纤毫毕现。【…~奇文学¥#免费阅读】

林葬天手指微微用力,金色法阵形成的圆形光圈的中间迅速朝里“压缩”,留下中间的一点点空隙,整个金色的法阵就好像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钥匙”,晶莹剔透,在空中缓缓地旋转。

林葬天此刻已经满头都是汗水,他皱了皱眉头,并拢的双指微微向前一“按”。

那枚由数十个金色法阵组成的“钥匙”迅速飞向石门上的那个锁孔,“钻”入其中,然后只见到那个锁孔里面的金色“钥匙”瞬间

膨胀,刚好将整个锁孔填满,然后林葬天笑了笑,手指拧转。锁孔里面的那个金色“钥匙”缓缓地转动,那个镂空的锁孔渐渐颤抖摇晃起来,然后只听到“咔嚓”一声,那枚镂空的锁孔从石门上掉落了下来,发出“叮当”的脆响。

林葬天舒了口气,看来这下可以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改变了一座小天地的气象了。

石门渐渐地打开,一阵绿色的雾气缓缓地流淌而出,吹散了地面上的灰尘,严丝合缝的地面在绿色的雾气经过的时候,居然有小草苗破地而出,点点青绿出现在地面上,生机勃勃。

林葬天有些惊讶,“好浓郁的生命气息!”

一颗浑圆的绿色小珠子从石门里面缓缓飘出,在它的下面,有一团白色的云在托着它悬在空中。

林葬天细细瞧去,将其收在手心,然后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地凝视着这枚神秘的绿色小珠子。

小珠子的内部有着点点的绿色固状物体,璀璨如星,分布其中。

这样看来,使得整个【桓树城】发生巨大变化的原因,就在于这枚小小的绿色珠子上了。

林葬天看着这枚绿色的小珠子,微微一笑。然后他右手轻轻一抛,将那枚神秘的珠子送入那个石门内。

物归原处。

石门缓缓地合上,林葬天招了招手,那枚落在地面上小草苗间的镂空锁孔瞬间飘向林葬天的手中,林葬天将其在手里揉捏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将其放在石门上面,林葬天和刚才一样,重新制作了一把金色的“钥匙”,轻轻放入锁孔中。只不过这次和刚才不太一样,上次是开锁,而这次是上锁。

反其道而行之。

“咔嚓”一声,石门重新恢复了最初的样貌。

依旧是空dàng)dàng)的大,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唯有地面上的那些点点青绿还在。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林葬天叹了口气,这个拥有着如此浓郁的生命气息的绿色珠子出现在【桓树城】,也是此地的福运所在。自己是如何都下不去手夺去这枚自己说实话也是很想要的珠子的,不过是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他伸出手来,在空中勾勾画画,不一会,便有一个个法阵撞入石门,在其上激起阵阵涟漪。随后光晕层层散开,韵华洒落。

在“加固”了石门后,林葬天高兴地拍了拍手,然后又仔细地看了看石门有没有出现什么纰漏,看了几遍以后,林葬天点了点头,微笑着转离去了。

林葬天走到大的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他驻足回望,看向那个依旧昏倒在地上欧阳承,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走了回去。

他站在欧阳承的面前,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这位欧阳家的二公子也并没有人们

口中相传的那么厉害嘛,估计也就是用家族提供的丹药提升的修为,所以显得他比较“年轻有为”。

实则:底子太薄了。

林葬天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大袖飘摇,潇洒离去。

一股无名的清风拂过欧阳承的脸。欧阳承皱了皱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眼珠子转了转,随即睁大眼睛,迅速地坐了起来。他突然哎哟一声,捂着上被林葬天打过的部位,嘴角抽搐。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疑惑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这里不是家族的地吗?!”万一被人发现我来了这,我岂不是完了?!想到这,欧阳承赶紧站起子,摇晃着跑向大的门口,他双手撑在膝盖上,稳住了子,然后紧张地看了看门外。确认了没有人以后,欧阳承喜形于色,赶紧跑路。

不远处的树梢上,林葬天看着欧阳承远去的欧阳承摇摇晃晃的影,笑道:“看来这小子平时也没少犯错啊。”林葬天摇了摇头,轻轻地挥了挥手。

大的门迅速合上。

“不过啊,还是太年轻了,事都不做全的?”林葬天叹了一口气。

林葬天抬起头,看了看月亮的角度。

时间不早了。

于是林葬天便使用法——【瞬风动】,迅速地消失在了树梢上。只留下了淡淡的残影。

欧阳家外。

一个黑影高高地钻入云海,一抹白色的光芒从其上飞出,在他的边环绕了几圈之后,迅速地落在他的脚下。

御剑而行,随心而为。跨云海、下幽冥,对于他来说,这其实都不是什么难事。

微风吹乱了他的发丝,露出了他深邃而古井无波的眼睛,尤其是在这样的月光下,就更加地显得他“仙人之姿”了。

林葬天御剑而行,大袖飘摇。

他眉头紧皱,魔族的这件事让他对于某些事的谋划开始有了一些变动,虽然变动不大,但是牵一发而动全,很容易就引起一连串的反应,其造成的后果,就连林葬天也难以预料。

毕竟每一世的轮回,都是一个崭新的天地,不同的份转换,不同的历练地点,在这一世亦是如此。只是很多地方虽然变了,但是大致的方位还是在的,就比如他接下来将要去的【镇灵山】,和“烟儿”的十年之约还得等他去实现。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去做了,有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累了,这种累倒不是体上的劳累,这种累,有相当大的部分来自于心里。

林葬天叹了口气,然后子向后倒去,躺在剑上,他半眯着眼睛,看着清澈的夜空、点点的星辰。

他突然笑了笑,“好亮啊。”

————

客栈内。

洛梅依旧站在窗口,她有些急

躁,早知道当时自己就跟着那个家伙一起出去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居然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她打了个哈欠,然后走到桌边,拿了一个椅子放在窗边,索坐在窗边等林葬天了。

她有些百无聊赖,于是开始数起了星星。她将头枕在胳膊上,躺在椅子上,大摇大摆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洛梅喃喃自语道。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赶紧坐起了子。

远处的云端,一个黑色的影轻飘飘地向着客栈的方向来临。

速度极快!

林葬天御剑停靠在客栈的窗口边缘,突然,他眼睛睁大,看向一边,有些惊讶,也有些尴尬。

“你干嘛去了?”洛梅坐在椅子上,问道。

林葬天挠了挠头,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洛梅白眼道:“别岔开话题!去哪了?快说!”

林葬天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答道:“我刚才出去吃了个饭,晚上突然饿了。”语罢,他观察着洛梅的神色。

果然,洛梅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冷声道:“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这么扯的话你都说的出来?!”

林葬天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你……可以相信。”

“……”

过了一会儿。

“嘭”的一声。

洛梅的窗子紧紧地关上了。

林葬天挠了挠头,喃喃道:“难道……她相信了?”

他突然笑容灿烂。

第七十章 无主之物

清晨。

【桓树城】一如既往的宁静,这种宁静倒不是说这座城市人少或是不繁华,【桓树城】的宁静,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带给人们内心的一种安宁感。

心安,往往胜似一切。

城主府邸内。

欧阳承虽然经历了昨晚的荒诞事,但是依旧睡得很安稳,直到正午时分,这位【桓树城】的二公子才刚刚醒来。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漫无目的地看着屋顶的精致雕纹。

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跑到家族的地去了?

欧阳承晃了晃脑袋,实在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将头枕在手臂上,闭上了眼睛。

准备仔细想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少爷,该去吃饭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二公子的侍女来叫他吃饭了,早饭就没有吃,中饭再不吃的话,老爷和夫人怪罪下来,自己可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啊。

门外的侍女眉头紧皱,有些紧张,也有些忐忑。

万一少爷说自己也不吃中饭的话该怎么办啊?

欧阳承闻此,愣了一会,直到门外的侍女再一次叫道:“少爷”的时候,他才猛然睁开眼睛,嗯了一声,说自己等会就去吃饭。

门外的侍女安心地离去了,脚步没有之前来到门前的那样沉重了,反而多了些轻快,走得也更快了些。

欧阳承从上坐起,突然想到:父亲和母亲该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昨天晚上去过地了吧?这样的话……我真的完了。欧阳承哀叹一声,无力地躺到了上,手捂着脸。

过了一会儿。

欧阳承再次坐起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神色复杂地tiǎn)了tiǎn)嘴唇。

还真的有些饿了。

于是欧阳承就只好按捺下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洗漱了一下就走出屋门,准备去吃饭了。

到了饭桌旁。

欧阳承顿时就腿软了,声音颤抖地问好道:“父亲……母亲,中午好啊。”

饭桌上,【桓树城】两位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就坐在那里。欧阳城主严肃地说道:“哼!一天就知道睡懒觉,也不知道干一些正事,是不是城里面对于你的美名实在是太多,所以就导致你这么懈怠?”

欧阳承心复杂地坐下,看着面前的碗,缓缓说道:“不是。”

欧阳城主是一位怀大志的男人,但是由于现在的年龄所限,有许多的事他现在已经是有心无力,所以才会望子成龙。老大就不用去说了,虽然他确实有当自己的接班人的潜质,但是却整天在外面闯dàng)江湖,心思根本就不在【桓树城】上面。沟通几次无果之后,欧阳城主也就放弃了,因为实在是拗不过那个倔脾气的孩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随了谁的子?

所以呢,作为二儿子的欧阳承自然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桓树城】下一任城主的候选人,不过,现在是唯一的一个候选人了。

见到欧阳城主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欧阳夫人立马制止了欧阳城主,然后略带责怪地看了一眼欧阳承,笑着示意他吃饭,然后开口道:“行啦,再别说了,还吃不吃饭了?”

欧阳城主虽然在外面是风光一片,威武八方的,但是只有他边的人才知道:这位欧阳城主啊,是个极其怕老婆的人。这倒不是因为欧阳夫人有多么的可怕,只是因为当初欧阳城主娶欧阳夫人的时候,曾有过一个相关的小故事,传得倒真的有些像是那么一回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两位当事人倒也从没有否认过,那么这件事就注定是一件充满着想象空间的事了。

据说:在欧阳城主年轻的时候,有一回【桓树城】突然遭逢了百年难遇的暴风,铺天盖地地席卷向整个城市,就在这个时候,年轻的欧阳城主独自一人走向那片声势汹汹的暴风。没有人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后来暴风突然就消失了,然后欧阳城主从城外的荒野间领回来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也就是现在的欧阳夫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被欧阳城主领回来的女子并不怎么喜欢这位长相英俊的男子,反而有些想要离开这座城市。欧阳城主倒是对这位如同天仙般的女子一见倾心,瞬间就上了这位美丽的女子。

那一在风暴中发生的事,只有两位年轻人自己心里清楚。至于女子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至今也没有人知道。

后来又经过了很多时间,然后女子就从“仙女”的这个称呼变为了现在人们口中的“欧阳夫人”了。欧阳城主当初可是好不容易把欧阳夫人追到手了的,可是得好好珍惜,说一句话都怕重了些,不太妥当。所以现在实际上的城主,应该是这位欧阳夫人了吧。

欧阳承暗自笑了一下,然后自顾自地吃着饭。他越吃饭越疑惑,心道:“难道他们不知道我昨天不小心去了地?”随即欧阳承便笑嘻嘻地吃起了饭,时不时地打量着父亲的神色,确认没有事了以后,便有些自在了起来。

以前是怎样,现在就是怎样。

欧阳承乐滋滋地吃着饭,突然停下了筷子,想起了自己的那位大哥。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快活的呢?

欧阳承看着门外,暗自想道。

————

客栈内。

林葬天和洛梅他们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启程了。

陶姓老人和李姓读书人笑着为这些年轻人送别,老人抱着一个盛放茶叶的金器,样子有些滑稽,李姓读书人站在老人的旁,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了老人如此,便也

没有说一些有关“礼”的言语。不然的话,估计洛梅就会开始反感这位看起来极其和蔼可亲的读书人了。

老人笑道:“林公子,此次一别,就不知道以后是否有机会再见到了,希望林公子接下来的路程,一帆风顺啊。”

林葬天点点头,笑了一下,说道:“老前辈,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啊。”

老人哈哈笑道:“我知道,就是这么一说嘛。以后有机会还是会去找你的,你在那个西北是吧?我以后想你了,会去那里找你的。”

林葬天笑道:“希望老前辈到时候别找错地方就好。”

老人,抚了下胡须,微笑道:“西北林家,我估计想不出别的地方了,放心吧,我会去的。”

李姓读书人将手伸进他那宽大的衣袖内,摸索了一番,然后拿出了一本书,递给林葬天。“林公子,这本书希望可以给你带来一些好的感悟,后我去到府上的时候,希望可以听听看你对于这本书的看法和感悟。”

林葬天收下了这位面容和煦如暖阳的读书人递给自己的书,低头看了眼书,书的封面上没有名字,但是已经泛黄,似乎被翻看过很多次,估计也有些年头了。林葬天道了声谢,然后郑重地将书籍收了起来。

李姓读书人看在眼里,默默点头。眼里皆是赞赏之色。

西北林家的“林葬天”,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而之所以把那本书交给林葬天,不全是因为他是西北林家的公子,主要的原因在于:这个年轻人,看着舒服,自己对于这位年轻人很有好感,也有“眼缘”。

这些就足矣。

洛梅等人向老人和中年读书人告别,几人走出客栈,回头微微摆手。

林葬天看着抱着金器的老人,打趣道:“前辈,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把那个金器送给我,就当是我们的送别礼了,我们也可以帮助您解除一些上的负担,您觉得怎么样?”林葬天笑眯眯地看着老人怀里的金器。

老人抱紧了怀中的金器,笑骂道:“你个坏小子,赶紧走吧。我那本书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居然还惦记起我怀里的金器了?”

林葬天哈哈一笑,然后摆了摆手,“告辞了,前辈们。”

老人和李姓读书人笑着挥了挥手,为这些年轻人送别。

阳光正好,照在了林葬天一行人的背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老人眯了眯眼,笑道:“你说,他应该就是那位“林葬天”吧?”

李姓读书人点点头,说道:“应该是了。”

老人突然大笑起来,“没想到这位林家的小子这么有意思,看来我们此次行来,倒是收获颇丰啊。”老人放下了金器,将其搁放在靠近脚边的位置,然后站起

子,突然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把那本书交给那个姓林的小子?怎么?难道是你这个榆木疙瘩想通了,决定另寻出路了?”老人看着李姓读书人的侧脸,等着他的回答。

读书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沉声说道:“我觉得他很有可能解开我一直以来的困惑。”老人嗯了一声,见这个相较于自己实在是年轻许多的读书人还没有说完,于是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李姓读书人突然开心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从看到这个年轻人以后,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

老人笑道:“这个小子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李姓读书人难得有些害羞,说道:“前辈,别瞎说。”

老人哈哈大笑,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李老弟,我冒昧地问一句哈,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李姓读书人说不出话了,脸色涨得通红,然后甩袖离去,临走时踢翻了老人脚边的金器,然后就开始上楼了。

老人有些吃惊,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想笑,看来自己是猜对了。老人弯腰捡起地上被李姓读书人踢翻的金器,然后笑嘻嘻地跟上年轻人上楼了。

两人的客房外。

老人被关在了门外,陶姓老人无奈地说道:“李老弟,我知道你……那个……你就让我进去吧,我错了。”

“不,你没有错,是我错了。”屋内,一个淡淡的声音传出。

“哦,那你让我进去吧?”老人开心地说道。

“……”屋内没有声音传出。

老人推了推们,然后颓丧地蹲在地上,怀里抱着金器。

门依旧上着锁。

老人也不觉得有什么生气的,索就靠在了门上,打起了盹。

屋内,李姓读书人脸色通红,趴在桌子上。

————

湖边的一处小茅屋前。

一位老人兴致勃勃地钓起了鱼,只是没有鱼上钩,所以老人有些无聊地从屋里面拿了壶酒,坐在椅子上,喝起了酒。

老人名叫“宋仙茅”,人们都说他是“医圣”,他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号,但是别人既然这么叫了,他也就坦然接受了。

毕竟他的医术,还真的是无人能比。

他抱着酒壶,有些惆怅,没有人陪自己喝酒啊。前段时间有个姓“林”的小子还是很对自己的胃口,总是能陪自己喝几口小酒。但是那小子走得太快了,还没陪自己喝上几口酒就走了。

老人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然后老人抬起手,举起了酒壶,缓缓道:“我始终一手拿着酒壶,一面注视着人生的曲折。”

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老人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终于想起来是谁说的了。这句话是自己

那位不记名的弟子读给自己听的,也不知道他每天到底都看些什么书,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惆怅和感慨。

老人笑了笑,也不知道那个姓“李”的小子现在在什么地方啊?以前陪自己喝酒的时候,总是一杯就倒,忒没劲。不像那林小子,喝也喝不醉,还算有点挑战。

宋仙茅叹了口气,喝了口酒,看着平静的湖面。觉得这酒没滋没味的。

————

遥远的一处山林间。

一个名叫“欧阳”的满脸胡茬的男子正坐在一处巨大的岩石上,左手拿着一个大饼,右手拿着一个巨大的鸡腿。此刻,男子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午饭。

在年轻人的前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鸡妖正在蓄势待发,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可恶的人类。

似乎是察觉到了鸡妖的眼神,年轻人微微抬起头,视线冷漠地看了眼鸡妖,然后低下头继续吃着。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等会儿的,我马上就解决你,别着急。”

鸡妖长鸣一声,张开了巨大的翅膀,锋利的爪子嵌入地面,然后瞬间发力奔走,冲向那个可恶的人类。

地面尘土飞扬。

正在吃着饭的男子皱了皱眉头,然后骂骂咧咧地收起了自己的午饭,“臭鸡,这么着急来送死?”男子抬起头,眼神锐利。

下一刻,男子消失在原地,然后瞬间就出现在那个正在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奔跑的鸡妖前,“我就不客气了。”男子右手握拳,平静地说道。

男子左手作掌,“轻轻”地推在鸡妖的抬起的爪子上,鸡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起,向后仰起,重心不稳。男子右拳瞬间而至,落在鸡妖的下颚处。

砰然一声,鸡妖落向远处的断石上,然后撞碎了整个断石,滚落向远处。

男子轻轻地落地,往右拳上吹了口气,往那边望去。

难道是自己出手太重了?

满脸胡茬的男子拿出刚在放在衣袖里面的大饼和鸡腿,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然后蹲在地上,继续吃起了午饭。

爹娘说的,出门在外,早中晚三餐一定要吃饱!

男子嘴里塞满了食物,看了看远方,然后开心地笑了笑。

————

几后。

林葬天一行人经过一处小村庄,村里没有多少人,但却很。村口坐着一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他劳作后在此歇脚,但是看起来似乎有些愁眉不展。

洛梅他们在和村里人的交谈中了解到:“那个汉子啊,是个命苦的人,好不容易给他娶得了一位村里从未有过的美丽女子,听说那女子是城里的大家闺秀,皮肤那叫一个好。可是不知怎么的来到了这个小村庄,结果来了以后就从此留在了这里。因为她上了一

个男人。也就是村口那个愁眉不展的汉子了。”

“那他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呢?”洛梅问道。

村里人回答道:“姑娘你是有所不知啊,那个女子和他结婚后不久,莫名其妙地生了一场大病,结果就从此卧不起了。前些年闹大风,男子和女人刚好外出,听说女子求了那个汉子好久,说自己整天待在屋里,都快闷死了,汉子好不容易才同意带着她出去。结果就……唉。”村里人皆是摇头叹息。

洛梅和赵静直在听了村里人的话后,都有些沉默不语。

在她们的眼里,不习惯看到这么多的不圆满的故事。书里的故事,想必大多都是圆满的结局,所以没有让她们能够很容易地接受那猝不及防的悲哀。

林葬天叹了口气,觉得以后应该多给她们买一些伤心些的书籍看看。

悲伤多了,会渐渐地接受悲伤存在的这个事实。

莫云符不是很能体会这种感受,但是还是有些莫名地绪低落。

他摩挲着手中的钱币,一遍又一遍,直到手心出了汗。

林葬天最近一直在翻看那本李前辈交给自己的书籍,在翻开书后,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之后。林葬天就对其不释手了。

实在是有很多东西值得琢磨琢磨。

一行人缓缓地经过村庄,好巧不巧的,又碰见了之前的那位男子。男子手里拿着一个发簪。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妻子的遗物了。

男子的眼神有些空洞,像是失去了所有值得他产生希望的东西。

林葬天他们深深地看了眼汉子,然后默默地离开了。

走到村庄的边缘处,林葬天他们回头望去。

汉子正在看着手上的发簪,满脸泪水。

世上的诸多无主之物,之所以会成为无主的东西,首先是失去了它的主人,其次是因为有人失去了记忆。

那个中年汉子看起来,还拥有着记忆。

所以她和它,还在。

第七十一章 荒野,是吹拂的人间纷浊

天气沉,灰色遍布。

许多的火元素都沉在了云下,所以显得空气有些燥。

林葬天一行人这一路上经过不少的地方,跋山涉水,全部都是徒步而行,没有选择御剑飞行的手段。最先开始的时候,洛梅他们还是会有些疑问:“难道御剑不是更快些吗?”但是渐渐地他们也就不问了,因为没有用。

跟着林葬天,洛梅他们见识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有惊险,有危险,但是更多的还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这份快乐自然而然,不加修饰,就这么亲切地展开在心里,锦绣平铺,芳草萋萋。

所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林葬天的“不按常理出牌”的路,反而还有些小期待在其中。走得慢些,看得也就多些。这一路上,几人收获了不少,随之的开阔眼界对于自的修行也是有很大的裨益。有的时候他们在想:是不是林葬天故意去找一些险远的偏远路线,就是为了他们的心境提升?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不容易去接受这样的一种解释,但是在和林葬天接触下来以后,他们觉得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林葬天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手中拿着那本李姓读书人交给他的书籍,每天都在翻阅,不释手。有一回洛梅问他书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让你看得这么入神?当时林葬天只是笑了笑,然后说她的那句“入神”二字用得不错。洛梅翻了个白眼,心道:“好吧,是我自讨没趣了,我就不该问你这个问题。”于是她气冲冲地走了。

其实莫云符和赵静直也是有些好奇的,只是没有问出口来。莫云符偶尔会偷偷地看一眼林葬天手上的书籍,可是书籍的封面上没有写书名,所以他实在是猜不出书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这让莫云符很是苦恼,只好默默地数钱去了。

赵静直偶尔会看到林葬天会在休息的时候坐在一边,手里拿着书,但是书合上了。他只是看着某个方向,怔怔出神。赵静直顺着他的视线瞧去,并没有看出什么奇特之处,她只是看着林葬天陷入沉思的侧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葬天。

难道是他眼中的世界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吗?赵静直先是摇了摇头,后来低下头来仔细一想,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所以她就只是猜测林葬天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胡思乱想,这倒也成了她的一种乐趣。

林葬天这些天来,手不离书,话也少了很多。这让平时听习惯了林葬天唠叨的洛梅等人突然有些不太习惯,不过几人仔细想来,这倒也是一件好事。洛梅有个大胆的想法,曾经说给莫云符和赵静直听过:“要是林葬天一直都这样就好了,每天只是在那看书,也不会总像一个老先生一样对着我们说教了。”赵静直为

林葬天“打抱不平”道:“其……其实他平时的话也不算很多啊?”莫云符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确实如此。”【¥~奇文学…~最快更新】

洛梅听闻两人的话后,气道:“你们到底是哪边的?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赵静直笑道:“你要是想和他切磋的话,其实不用找这么多理由的。”

莫云符眼睛一亮,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

洛梅有些语塞,然后犹豫地说道:“真的?”

赵静直笑着点点头。

洛梅立即站起子,拿起竹剑,朝着林葬天的方向跑去,气势汹汹。

正在湖边看着书的林葬天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气势向着自己的方向袭来,随即抬起头,望向那个方向,在看到是洛梅以后,林葬天顿时是哭笑不得。“得,又来找我切磋了。”林葬天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上的书籍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然后站了起来,拍了拍上的灰尘,然后微笑着看向那个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影。

林葬天心意一动,月壶剑瞬间出鞘,林葬天伸手接住,在空中随手划了几个剑花,然后横剑在前,嘴角勾起。

他发现最近看了那本书以后,自己的出剑也是愈发随心所了。

好事!

洛梅看到林葬天已经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随即笑道:“天天,我们再来一次切磋吧?”她手上的青竹剑铿锵作响,即使不是金属的材质,但是这把青竹剑可是那位“医圣”前辈送给她的赠别礼,自然是胜过市面上所有的寻常剑器了。

洛梅手腕翻转,青竹剑已经是变成了一个“小法阵”的集合地点似的,上面都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法阵还有厚重有力的浩然剑气。她笑嘻嘻地说道:“天天,这次我就不客气啦!”

林葬天嘴角勾起,说了句好。然后就只是出剑了。

剑气磅礴如海潮滚滚,洛梅皱了皱眉头,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整个【剑冢】离开了学院,一路飞奔到这,向着自己一头砸下来。

她大喝一声,剑气瞬间暴涨,青竹剑向着月壶剑飞去。

天昏地暗,气象万千。

片刻之后,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林葬天和洛梅两两相对,随即哈哈大笑。

洛梅自然是输了,但是差距没有她所以为的那么大,所以她很开心。

林葬天看到了洛梅的飞速成长,她自然是进步得很快,快到连自己都有些惊讶的程度。不过林葬天却也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进步了,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对于修行一事似乎并没有多么地在乎,但是事实上他十分在乎修行速度这件事,只是他不是那么的着急罢了,所以看不出来他对于修行速度的在意。

有些比较关键的事,是很难不去在意的。

林葬天笑道:“你

最近很不错啊。”

洛梅骄傲地说道:“那是啊,不过你也进步了很多啊,谦虚啥呢?”她招了招手,收回了还在半空盘旋着的青竹剑,然后轻轻地用衣袖擦拭着自己的竹剑。

林葬天笑着问道“我的剑又不脏,你至于吗?”

洛梅抬了抬头,然后嘲讽道:“你一个用剑的人,都不知道要好好惜自己的佩剑的吗?”

林葬天勾了勾手指,月壶剑铿锵入鞘,他笑道:“像我这种只知道用剑气淬炼剑的用剑之人,自然是不懂得护佩剑了。”

洛梅脸色有些涨红,小声说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林葬天见她好像有些委屈的样子,挠了挠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看来我以后得欺负欺负莫云符和赵静直他们了,不然的话……有些难办啊。”林葬天摸了摸下巴的小胡茬,看着洛梅的眼睛。

洛梅抬起头来,有些忍俊不,她捂了捂嘴,突然看到了林葬天的眼神。

视线交汇,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洛梅赶紧将头低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林葬天倒是神游万里,觉得自己该刮刮胡子了。

远处。

莫云符和赵静直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着那两个莫名其妙开始切磋,然后就一直坐在地上不起来的林葬天和洛梅。

他们两个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

赵府。

坐在轮椅上的赵明溪手中拿着一卷书,看了一会,突然有些困意,然后便将书倒扣在自己的腿上,然后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明溪缓缓地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腿上放的书籍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没有多大意外,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屋里的书桌旁边。

一个姿曼妙,自带风的女子轻轻地依靠在赵明溪的书桌旁,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说道:“哎呦,又被发现啦。”

赵明溪笑了笑,问道:“回来了?”

女子点了点头,说道:“那件事已经办好了,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赵明溪点点头,笑道:“辛苦啦,这一次回来,你应该可以休息好久了,就当是放个假,你可以出去转转,去看看风景什么的。”

女子皱了皱她那好看的眉头,看着赵明溪清秀的脸庞,撅起嘴,嘟囔道:“可是我不想出去啊,我只想一直待在先生的边。”

赵明溪伸出手,女子把书桌旁的那本书递给他,先前他看到的那页被她微微地折了一下,方便他阅读。

一直以来,皆是如此。

女子看着开始“看”书的赵明溪,说道:“那我先走啦?”

赵明溪没有抬头,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女子似乎有些泄气,然后闷闷不

乐地走出屋子,轻轻地将门合上。

听着女子的脚步声远去,赵明溪放下了书本,抬起了头,“看”向屋顶某处,叹了口气。

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是眼中人。

屋外很多依旧,屋内也是如此。

————

一处布满了残垣断壁的荒野上,林葬天一行人在此驻足。

大风萧瑟,此处最凉。

忘却了时节,感觉此处像是入了秋。

洛梅看了看四周,看向边一直在看着书的林葬天,问道:“天天,我们这是到哪了?”

林葬天合上书本,看了看四周,然后又低头翻开书本,继续看书,“路线没错,别担心,我们继续按照我给你们的路线走就行了。”

莫云符手捏两枚钱币,轻轻地像前方抛去。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了,每当去到一个心生奇怪的地方都会如此,测一测吉凶,稍微有个心理准备,也能够让自己安心一些。

两枚钱币飞向前方,在空中旋转,溅起微微的“空气涟漪”,罡风吹拂,在钱币的周围擦出小小的火花。

过了片刻,钱币飞回。

莫云符脸色大变,看着钱币上面沾着的黑色火焰,双手掐诀,迅速地在空中“指指点点”,然后一道道金色光芒闪过,组成了一道金色符篆,贴在钱币周围,然后黑色的火焰渐渐地就消失不见了。

莫云符收回钱币,将其收入衣袖中,看向林葬天,问道:“林兄,你不是说不用我们担心的吗?那这是?”

林葬天抬了抬头,笑道:“放心吧,没有多大的事。”

林葬天越是这么说,莫云符他们反而无法轻易地相信,因为这一路上跟着林葬天,他们可谓是“惊喜”不断,总是会遇见一些新奇的事。

赵静直双指抹过眼睛,然后一阵淡淡的白色光芒闪过,她睁开了眼睛,眼里是一片月色朦胧,雾气升腾。

她看着周围的景象,突然睁大了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呼,捂住了嘴,然后去掉了她的那一副神通,无力地蹲在地上。

刚才在她的眼里,这片荒野上有着许多的坟地,但是在现实中却看不见,说来也是奇怪,但是让她最感到心惊的是:这片荒野之上,有着许多虚无缥缈的人和妖。他们好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已经被常人无法看见似的,依旧按照往那样生活着。

洛梅和莫云符问赵静直到底是怎么了,于是赵静直把她所看到的景象给两人大概地说了一下。

听完了赵静直的话后,洛梅和莫云符两人都有些沉默。

莫云符看了看手上的钱币,陷入了犹豫当中。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按照林葬天的意思,几个人今天晚上似乎是要在这里留宿的,但是那两枚沾染着黑色火焰的钱

币让莫云符实在是有些不安,所以他看向林葬天,希望可以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今天晚上真的要住在这里吗?会不会有着很大的风险?莫云符的神色有些复杂。

林葬天合上书本,抬起了头,哭笑不得地看着几个忧心忡忡的人,笑道:“你们还不相信我吗?这个地方其实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只是一些悠久的历史遗留罢了,无需在意的。”

洛梅问道:“你没看到那黑色的火焰吗?赵静直还说这是一片坟地,有着很多人和妖。”

林葬天点点头,说道:“以前确实是,不过现在他们都只是停留在另外一个空间的人罢了,你们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他们的魂魄,不会对你们产生什么伤害的,那些黑色的火焰,只不过是正常的老坟地都会有的【黑火】罢了,不会对人有伤害的,所以……”林葬天看了眼洛梅他们,笑道:“你们完全可以放心的。”

几人略微平复了一下心,然后开始照常安置营地。

月色渐渐深入黑色的夜空。

清清淡淡,朦朦胧胧。

林葬天坐在一处深陷地面的石头上,安静地看着书,偶尔有一些调皮的魂魄缠绕他的手指,轻轻拉扯,林葬天只是微微一笑,任由着这调皮的魂灵如此。

因为他知道,它没有坏心。

这种直觉,在林葬天轮回多次之后,体会得愈发明显了。

他微微抬起头,眯了眯眼睛,看着这片忙碌的另一处人间。

和现实的人间差不多,只是少有人在罢了。

眼前的坟地上,有着许许多多的坟头,上面有着许多的人。老老少少,有人类,也有妖族。他们难得可以聊到一起,就像是老友般,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无论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年轻人,都互相打着招呼,彼此交谈。其乐融融的一番景象,好似穿越了几个百年千年,就这么平铺在眼前。眼花缭乱的,好像永远也看不够。

风儿和月光,都在吹拂,吹拂万物,吹拂人心。

千秋魂魄,好似想要诉尽人间纷浊。

林葬天笑了笑。

理应如此。

第七十二章 空山不空,复照青苔上。

山水间。

一处位于河水上游的茅草屋旁边,一位姿色动人的女子正在梳洗打扮,虽然没有人往来,但是她每天都会如此,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习惯。

天天如此。

就慢慢地变成了习惯。

她弯下腰,伸出双手捧起一抔水。

在她弯下腰的时候,那前的绝好风景顿时呼之出,浑圆而饱满。

白皙动人,惊心动魄。

山下管这般的女子称作是“尤物”。女子自己倒是浑然不觉,直到那个姓“刘”的养子告诉自己这件事以后,她才莞尔一笑,看向遥远的天边。

“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女子心道。

泉水清冽,入手凉。

女子看着倒映在水中的自己,手指挑起垂落在耳畔的那一缕发丝,将其向后挽去。

简单的动作,却处处风显露。

这位叫作“烟儿”的女子双手撑着微凉的草地上面,将白皙的双足放入溪水中,然后扬起头,看着湛蓝无云的广阔天空,她怔怔地看着天空,想了许多事,然后她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弯起。

她放在水中的玉足随着溪水的流向微微摇晃着,阳光照在水面上,金灿灿的。

女子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白皙,再配上她这一的红色衣服,就更是显得媚意天成。

许多事其实已经来不及去细想,因为已经过了许多个年头。而她本来又是一个记不是很好的人,所以她不愿意去思考那些繁琐的事。

那些繁琐的事,自然会有人去cāo)心,轮不到她的。

女子笑了笑,她算了一下,十年之约好像快到了。想到这里,她就愈发地开心了。

溪水上,她的腿dàng)得高高的,摇摇晃晃,喜悦不已。

溅起的水花不是很大,就像是接下来的子,离那十年之约的时间也没有多远了。

一位有着罕见的蓝发的清秀少年从山上走下,少年穿着一蓝白色的衣服,背着一个小小的背篓,兴致勃勃地从山上走下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洒然一笑。因为今天的收获不错,采到了不少品质优良的灵草,所以少年很开心。每当自己采到了不错的灵草,那位这些年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养母都会给自己做上一顿好吃的。

是他最吃的烧鱼。

少年其实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这么些年来一点变化都没有,完全看不出衰老的痕迹呢?他也曾经问过那位看起来像是自己姐姐的母亲,后者的回答是:当你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时候,你自然就会了解了。

少年有些疑惑:到底要修炼到什么境界才能像她那样容颜不变呢?

女子则笑着让他好好地看看那本交给他的书,说当他看懂了,一切自然就都明了了

。那些现在看起来仿佛还是触手不可及的东西,反而会在将来的某时某刻变得近在咫尺,你不想要也得要。这种事,少年现在还小,只能够了解一个大概。至于之后的事,就无需少年担心了,一切都会沿着一条既定的“轨道”,缓缓前进的。

少年将背篓放下,笑着向女子展示着自己的成果,后者微笑道:“等会再做饭哦,现在还太早。”【…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这位叫作“刘澈”的少年正是当初女子收养的孩子,这十年来他的变化其实也不是很大,反而显得更加年轻了。刘澈安静地坐在茅草屋前的石椅上,拿出那本自己已经翻看了无数遍的书籍,开始阅读。

书的封面上有一个“刘”字。女子说这本书本来就是他的,他其实有点不太相信。因为他在家的时候可从未见过这本书,后来家族覆灭,就更是什么都没有了。他拿出那枚有着“刘”字的玉佩,视线低垂,神色暗淡。

有些事,他不太想要麻烦别人,即使他们亲如父母。但是报仇这件事,他还是比较希望,自己来。

刘澈抬起头,摇了摇脑袋,然后捂着肚子,突然笑容灿烂,“娘,我肚子饿了。”他悄悄地看向女子,有些小忐忑。

正在河边悠闲地休息的女子无奈一笑,然后回头说道:“知道啦,等会儿就做饭了,你先去把菜洗了。”

刘澈立马站起子,然后走向厨房去忙活去了。他不由得有些怀念以前当店小二的生活。每天虽然说有些累吧,但是总是有一些面色桃红的小姑娘来到店里瞧他。刘澈他自然是知道那些女子的心思的,只是有些可惜当时那么多好看的女子,自己竟也没有挑一个,不然的话,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整天除了修行看书,就是去山上采一些灵草。子可以说是相当地枯燥了。

刘澈不由得叹了口气,喃喃道:“还是修行为重啊。”他点了点头,也不耽误洗菜,手法倒是熟练,看来平时也没少干活。

溪水边。

女子将脚抬起,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她抱着腿,怔怔无言。

过了一会儿。

女子突然大声说道:“刘澈,我们该去【镇灵山】啦!”

刘澈头也不回地问道:“这次是真的假的?”

女子笑道:“这次是真的。”

刘澈点点头,然后微笑道:“那吃完饭再走吧?”

女子站起子,拍了拍上的草屑,伸了伸腰,然后笑道:“这回你得吃快些哦?”

刘澈一脸生无可恋,重重地叹了口气。

微风轻拂,阳光金黄。

名叫“烟儿”的女子一袭红衣轻轻扬起,她笑靥如花。

这副动人场景,胜却人间无数。

————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深远

的山谷中,一个灵巧的影在这些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森林巨木穿梭来去,灵活自如。

她明眸皓齿,但是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愁之色。

因为几天没有吃到鸡腿了,所以她有些闷闷不乐的。那位整天好像只是在睡觉的师父说再过几天就有鸡腿吃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多少天。一想到这,灵儿就有些惆怅。

对于她来说,食物为天,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一袭青衣的美丽女子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山林间散着步,一会跳上巨石,向着远方眺望,一会高高地跃起,站在高大的树枝上,轻轻依靠在树干上,看着眼前的漫漫“绿色海洋”,怔怔无言。

她,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阳光照进深林,复照在山石间的青苔上。

灵儿低头看去,突然嘴角弯起,然后纵一跃,在半空中微微地变换了一下方向,然后落在另外的一棵树枝上,就这么蹦蹦跳跳地离去了。

她决定去看看那个小家伙,也不知道那个和狼在一起生活的孩子在吃了灵丹后是否有所转变?

女子张开双臂,像是一只翱翔的小鸟。

自由而轻快。

即使不使用元力,她也可以在山林间毫无阻碍地来去,就好像是所有的元素都在帮助着她似的。御风而起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使她好像根本没有使用其所拥有的元力修为。

这样的人在修行的路上,想必是个异类了。不使用元力却可以御风而行,这件事对于修士界的常识可谓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了,因为在战斗中,在所谓的“大道之争”中,那元力往往是消耗得最快的,可想而知,当一位根本不需要元力的加持,却可以做到许多只有元力才能够做到的事的人出现的时候,那些修士会有何感想。

怀璧其罪。

这些类似的事在修士界可谓是屡见不鲜了,其实不光是在修士界,就连普通人、普通的一个生灵,估计总会有那么一部分会产生其他的想法。这种想法或许是罪恶的,又或许是单单一个“罪恶”所无法概括的。总之,一念而起,千万法而生。

世间,或许承受了我们意想不到的“重量”吧?

“罪恶”这个词语,无论是在哪个时期都不会过时的。

遥远的山崖前,一位穿白衣的女子正在休憩。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周围,女子无奈一笑,然后揉了揉脸,看着小路的尽头,等待着自己的那位调皮的弟子。她脱去脚上的鞋子,弯起腿,将腿放在了还算是空余的椅子上面,然后双手环抱着膝盖,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吹了吹额头前略长的头发。

估计是长发阻挡了她的视线吧?

她就这么看着小路的

尽头,一动也不动。

过了一会,估计是坐得有些难受了,她将腿放了下去,白皙的脚搁在脱下的鞋子上,然后斜依在椅子上,右手撑着脸庞,百无聊赖地看着远方。

突然,她坐直了子,倒不是因为她那个徒弟回来了,而是她突然想到自己的那位宝贝徒儿念叨了好多天的鸡腿,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腿,于是便有些忐忑不安。

她匆匆地穿上鞋子,然后从椅子上面坐了起来,招了招手,不远处的树枝上面,飞下来一只小鸟,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女子轻轻地在鸟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笑了笑,将其轻轻抛起。

鸟儿振翅飞翔远去,没入山林间。

女子笑了笑,然后御风而起,初起时还有些缓慢,然后就是越来越快了。

她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天地间仿佛再也难寻到她的影。

女子此行,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宝贝徒弟买几个鸡腿回来,顺便出去转转。

刚才她对鸟儿说的话是:我要出去买鸡腿啦!你跟我的宝贝徒儿说一声啊,她应该会懂的。

为了买个鸡腿而横跨一座大洋的人,想必也只有她能够做的出来。

不过,也不愧是她的师父啊。

一处山洞。

灵儿缓缓地落在地面上,她看到了那个和之前相比,变化了很多的孩子后。

她歪着头,咧嘴一笑。

————

遥远的山野。

一处巨大的石头上面,一个一袭黑衣的年轻男子正在翻看着一本泛黄的书籍。

阳光照耀在书页上,有些晃眼。

林葬天眯了眯眼睛,抬起了头,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

不知不觉,已是早上。

他喃喃道:“天亮了啊?”

第七十三章 “别哭”

天边渐渐泛起红光,黑夜翻覆,笼罩在上。

毕礼是村里的一个普通的孩童,和其他孩子一样,这些无忧无虑的孩子都有一个普遍的共同点:玩。

一个和毕礼相识的小伙伴来到河边,急匆匆地把毕礼叫上岸来。他们有一个长期坚守的约定:无论是谁,只要碰见了有趣的事,都要通知彼此。毕礼看着这位满头是汗的小伙伴,他笑道:“到底是什么事啊?怎么你看起来这么着急的样子?”

小伙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快……快跟我走。”说着,他便拉着毕礼的手,奔跑离去了、

毕礼虽然疑惑,但是更多的,其实还是好奇。

到了地方后,一经毕礼询问,原来是村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她不停地说话,但是没有人能够听得懂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在目的地,一群孩子已经拉出了一个队伍,把当事人的家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成群结队的孩童,在乡村间是常见的景。一个动,个个动,可不单单是发生在修行界的事啊。

女人渐渐地不说话了,她说她在大哭过后,已经疲惫了,所以在休息。

毕礼不是很理解女人的想法,可能是自己还小吧?但是瞧着这个女人也没有多老啊?

憨实的孩子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在毕礼的眼里,这个女子显然是不受欢迎的,因为她的股底下没有椅子,而她只是就地坐在一个略大且平整的石头上。尽管她没有椅子坐,股下面只是一个大石头,毕礼几人也不敢小瞧她——她穿着好看的白色衣裳,那一的衣服绸缎一看就不像是村里会有的,尤其是她那优雅而笔的坐姿,——毫无疑问,她是个城里人。这个女人就这么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但是她满脸都是说不出来的忧伤。

老实说,毕礼并不是看城里人来的,也不是看她的忧伤来的,他一心只想听她说话。刚刚小伙伴们说她说的话一个字都听不懂。

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小伙伴悄悄地说:“毕礼,你不是想听她说话吗?我看她那副架势,估计很快就会开始说话了。”

毕礼点点头,但是有些不太相信。

一个休息了没多久的疲惫的女人,怎么会这么快就重新开始说话了呢?

但是小伙伴的话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女人好像是休息好了,于是她翘起腿,开始说话了。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山村黄昏,毕礼想他们每一个人估计都听到了她在说话。她一个人说了很长的时间,但是,毕礼他们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既然听不懂她说的话是些什么,那么她的话对于毕礼来说就是毫无意义了。

毕礼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但是他很快

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毕礼他们周围没有一个成年人,甚至连房子的主人都不在,他们家的小儿子,那个脸上总会挂着鼻涕的孩子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毕礼这个孩子有一种特殊的本领,他可以从成年人的角度去看待一些事,所以他很快就知道了:人们其实是在回避这个来自城里的女人,她来到毕礼他们的村庄绝对不是干好事来的。

她究竟是干什么来的呢?毕礼有些疑惑。

他想:他有可能会一直疑惑下去。

这样好吗?

女人一直在说,说着说着,她哭了。毕礼一直以为,城里的女人是不会哭的,她们只会流泪,就像是书里看到的那样,发出轻微的痛苦的声音,然后默默垂泪,手上或许还会拿着手帕和其他能够拭泪的东西,在眼眶周围抹过,就成了书里描绘的“楚楚可怜”。

毕礼觉得还是村里的女人的哭声好听些,她们的哭好像有着一种固定的节奏和确切的旋律,边哭边说。或许更准确地来讲,这好像是叫作:“哭诉”。她们的哭有着许多实际的内容,而不只是表达悲伤的这种绪。

或许正是因为毕礼没有见过城里的女人的“哭”,所以他才会觉得这种绪带来的渲染让他的心有种被揪起来的感觉。

这种哭,好像更加地真切些?

毕礼有些伤心,也很难过。因为他注意到女人似乎是想要询问他们一些问题,但是,谁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呢?

她说的很多话,他们都没有听懂。

而毕礼他们的话,女人好像也听不懂。

他们近在咫尺,却仿佛来自不同的两个世界,就像是阳两隔。

也许是由于绝望,这个来自城里的女人坐在了地上,然后躺下去,在地上哭着。她彻底地顾不上什么脸面和体面,像一个泼妇一样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说。

此时此刻,毕礼他们只知道她痛苦,却不知道她为什么痛苦。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晚上浑**,发疯了一样地跑在无人的城市里。

那像是一种向往,也像是一种挣脱。

很多的绪,或许早已经分不清了,但是它所停留的某个角度,仍然会留给一些人,让他们得以看到更多的“地方”。

女人后来自己爬了起来,她掸了掸白色衣服上的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然后一个人离开了。

再也没有出现过。

毕礼有些说不出的失落,但不知道是因为听到她更多的话,还是因为她说的话让他有了更多的悲伤。

后来毕礼他们知道了事的真相:女人是来寻找她的儿子的。那个毕礼他们都认识的小孩子,只是那天他没有露面。

原来他是她的儿子啊?

毕礼坐在女人曾

经坐过的地方,看着地上的泥土。仿佛看到了一个拼命挣扎的女人。

但是毕礼不知道她在挣扎些什么、痛苦些什么?或许他知道了,只是装作不想知道?

但这些,只有这个奇怪的男孩自己心里知道。

毕礼看着地面上的尘土,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在里面。到了那一天,自己是否就能听懂那个女人说的话到底是些什么了?不过到那一天估计还有很长的距离吧?

男孩突然噗呲一笑,咧了咧嘴,轻轻地给自己来了一个脑瓜崩。

自己这喜欢胡思乱想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不对不对,这样的语气,怎么感觉是老爹的话呢?

毕礼撑着脸,低头看着地面上的尘土。

有些出神。

————

一处有些像是“拱桥”的巨大岛屿上,丽丝像往常一样坐在岛屿边缘,光着脚丫,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dàng)秋千。

不远处。

精灵族的长老一脸微笑地看着这位精灵族的天骄,她看着这位每天仿佛都是无忧无虑的精灵一族的公主,不想到她是否也会有那寻常易得的悲伤?

她赶紧摇了摇头,看着那个永远象征着自由的背影,她的边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元素精灵,和她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伙伴。没有什么语言,仅仅只是一种天生的“吸引”。

这种难得的【神通】出现在她的上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只是长老有些担心她会因为那件事而……

长老叹了口气,有些事,不是人与人之间的简单事,而是国与国之间的事。而一旦牵扯到了国,那么再小的事,也不会很小了。

丽丝看着广阔无际的海面,她的眼神,较之以前,好像多了些暗色。

她的美丽,多了一些难以形容的“安静”。

在她看来,自己的这些变化,不是那么的好。但是有些变化是她避无可避的,也没什么办法。

丽丝摊开手,看着白皙掌心间的纹路,那些金色的光点从她出生之时就存在了,在和族人接触之前,她一直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直到有一天母亲告诉她,她是精灵族的天骄。当时还小的丽丝懵懂地看着自己掌心的金色光点,她开始渐渐地明白了,自己是特别的存在。

也是可怜的存在。

这件事在她越来越大以后,就愈发得明显了。

尤其是,在她知道了自己与那位从未谋面却早已心生厌恶的皇子之间的婚约后。她差点就绝望了。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林葬天,那位只是随机找的、最让她不感到厌恶的人类。而那个人居然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自己的请求,也不在乎这件事到底会牵扯到什么,只是因为自己提出了请求,他就答应了。



一天,精灵族的天骄——丽丝,看到了希望。

丽丝望着海面的边缘,她抬了抬头,似乎想要看到更远的地方。可是远处只有一望无际的海,什么都没有。

她低下头,晃dàng)着白皙的小脚丫。

他还记得吗?她心道。

他一定会履行承诺的!

丽丝抬起了头,眼神坚定。

————

毕礼正在石头上坐着,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他对那个女人一直念念不忘,他好像是想要和她再多说一些话,尽管自己听不懂她的话,而她,估计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他并不是很在意听不听得懂这件事,他仅仅是想要和她说说话啊。

只是这,有些困难。

夕阳下沉,夜色遍布。

男孩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地伤心,他又想到了那个城里来的女人,她在地上翻滚着的痛苦神色一直在男孩的脑海中不断地上演着。

毕礼整张脸皱起,莫名地哭了。

他觉得自己的这种“哭”,和那个城里来的女人的“哭”,似乎可以相提并论。

只是他自己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

就像是,浑**地从无人的城里,发疯似地跑回这个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小村庄。

尽管满头大汗,泪流满面。但却无比地开心。丢掉了女人的那种“哭”,找回了现在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的节奏和调子。

一个醇厚温和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毕礼的耳边:“别哭。”

毕礼还真的停止了哭泣,他抬起了头,看见了一位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毕礼觉得他应该也是来自于城里的人。

但是他说的话自己怎么能听得懂呢?

毕礼有些疑惑,他问道:“你是谁啊?”

那个虽然穿着一袭黑衣,但在毕礼眼里却好像是穿着一袭白衣的俊美男子微微一笑,他缓缓地说道:“我是林葬天”

过了一会儿。

那个男子又补充道:“是个好人。”

毕礼揉了揉眼睛,觉得眼前的这个大哥哥有点奇怪。

第七十四章 “善”与“恶”的前行

疏云淡月,暑气dàng)然。

毕礼带着这个叫做“林葬天”的奇怪的人走在村庄间的小路上,跟在他们后的,还有他的看起来并不是很奇怪的同伴们。

对于他的同伴们的不奇怪,毕礼反而觉得很奇怪。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个叫做“林葬天”的人可以听懂他的话?毕礼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答案。

既然想不出答案,那就干脆不去想了,想多了费脑子。

阿爹说自己脑子可不好使了,不然的话就会送他去书塾读书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天成群结队地在村里东奔西走,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总之,毕礼觉得自己每天过得可充实啦。早上和小伙伴们在村里玩耍,偶尔要是有一些新奇的事发生,他们就成群结队地去瞧一瞧,看一看。然后整齐有序地站在一边,对事件发表自己的独特看法,再一哄而散,各回各家。

这样的生活,毕礼觉得既有意思,又很能度过漫长的一天。

只是父母亲不太认可罢了。

其实毕礼最喜欢的,还要数读书了。读书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比起和小伙伴在一起玩耍,还能让自己高兴的事。因为只有在读书的时候,他才真的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安安静静、雷打不动地读上一整天的书。

估计这件事,他的父母亲都不会知道。知道的人,估计只有那个书铺的老板了。老板人很好,每次见到在书铺蹭书看的毕礼,都不会驱赶他出书铺,其实毕礼有的时候真的很想问:“您这样做生意,真的不会亏本吗?”

好在老板好像根本不在乎书铺的收益,每次见到毕礼来到书铺的时候,还会端上一碗沁心的凉茶,轻轻地放在毕礼旁的桌子上。也不发一言,只是优哉游哉地靠在那个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摇椅上面,然后戴上那副经常不擦的朦胧老花镜,闲适地看着不知名的书籍。

就这样,书铺渐渐地成为了毕礼的第二个家。

自然而然的。

要说这两人相识,还是源于有一次毕礼去书铺买书,可是在结账的时候发现自己少了一个铜钱,当时的老板笑着说今天钱不够可以改天再还给他。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毕礼就来到了老板的书铺,交给了老板自己欠下的那枚铜钱。

老板显然是有些讶异这位孩子的真诚,所以就微笑着收下了。【~!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自此以后,毕礼就经常去老板的书铺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毕礼对于这件看似有些奇怪的事,反而没有感到任何的奇怪。

在毕礼将自己的疑问说给了这个刚认识了不久的林葬天以后,似乎是觉得和那个女人没有说上一句话,有些可惜。所以毕礼就将所有的话都一股脑地都

说给了林葬天听。

在问完了自己的困惑后,毕礼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心里面的某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洛梅看着走在前面“窃窃私语”的一大一小,她觉得跟在林葬天这个家伙的边,真的是总能遇到一些奇怪的事。好在自己已经习惯了,凡是长久地看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好玩。

她笑了笑,双手负后,晃dàng)着悬挂在腰间的青竹剑,慢慢悠悠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白色的月光依旧是那么的美好。

林葬天抬了抬头,倒是没有立即地就回答毕礼的问题。

毕礼的问题很有趣,他还需要再思考一会。

林葬天微笑着看着毕礼,缓缓说道:“你说你父母亲不觉得你有那读书的天赋,那么你自己是如何认为的呢?”

毕礼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觉得我还是有点读书的天赋了。”

林葬天拍了拍毕礼的肩膀,笑道:“那不就得了?”

毕礼疑惑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和你的父母说你想要读书,我相信他们没有你想的那么难以沟通。”林葬天说道。

毕礼沉默了许久,然后像是坚定了决心似的,点了点头,然后对林葬天说道:“大哥哥,没想到和你聊天还是愉快的嘛。”

林葬天弯起嘴角,笑道:“那还用说?”

毕礼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大哥哥的脸皮都快赶上自己厚了,于是他抹了抹脸,笑道:“不知羞不知羞哦,没想到大哥哥看起来严肃的,居然还风趣幽默的。”

“这应该就是我的魅力了吧?你还太小,不懂的。”林葬天“一本正经”地说道。

毕礼嘟了嘟嘴,摇头晃脑的,他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没想到自己能够遇到这么有趣的人,大概这就是书中所讲到的“缘分”了吧?

毕礼笑着告辞了林葬天一行,临走之前故作老成地对林葬天说道:“我们有缘啊,大哥哥。希望有缘再见啊。”说着,毕礼便挥手告别了林葬天他们,一路小跑远去。

应该是去找父母亲说自己去学塾的事了吧?

林葬天看着毕礼远去的背影,笑道:“有缘再见。”

莫云符走到林葬天边,笑道:“林兄,那孩子倒是有趣。”

林葬天点点头,然后收回了视线,说道:“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洛梅和赵静直倒也不想要问些什么,只是习惯了这一路上的稀奇古怪事件层出不穷,大大小小的危难艰险如影随行罢了。

在经过村里的一处老旧书铺的时候,一位老人叫住了林葬天他们。

洛梅他们相视一眼,有些奇怪。

倒是林葬天神色如常,微笑道:“您应该就是毕礼口中的那个书铺

老先生了吧?”

那位戴着老花镜的老人微微点头,说道:“我瞧你与毕礼那孩子相识,还相谈甚欢,便自作主张地想要替毕礼那孩子好好地招待一下几位,还望几位赏光,到寒舍一聚。”

林葬天作揖道:“叨扰了。”

老人笑着摆摆手,说道:“都是小事,小事。”

语罢,老人便走在前方带路,示意林葬天他们跟上自己。

奇怪的是:老人看似走得并不快,可是林葬天他们却一直无法跟得上老人的脚步。

洛梅说道:“这个书铺老板不简单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没想到在这座小村庄里面还有这么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真神仙。”洛梅不由得想到了那位住在湖边的“医圣”老前辈,然后便笑道:“难道这些老神仙都喜欢归隐于山野间吗?”

林葬天笑道:“这位老板自然是不简单的,虫族出生,却能够修炼到如今的这个层次,可谓是不易了。”

洛梅惊讶道:“虫族?”

林葬天点点头:“没错,老前辈是虫族出生。我们都知道:由小到大,由大到小,皆是不易。更何况是老前辈这样的虫族出生,就更是不易了。首先是修炼的难关,其次是化为人的这一关隘,这个关隘可以说是阻隔了绝大多数的虫族修士,让许多虫族修士望而却步。”

林葬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虽说是天地万物皆可修行,但是天地之间对于人的偏果然还是要大于其他生灵的啊。万物为何偏偏要化为人呢?还不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减少些天道的责罚?”林葬天看着走在前方的老人,有些感慨。

洛梅几人沉默不语,只是心中多了一些思考的东西,如随手拨落的种子,落在心田,慢慢地就会生根发芽的。

因为有些事,现在不去想的话,以后也会去想的,这样的话,还不如早一些去想。

想得久一些,或许就会好一些。

慢慢地,依稀可以看到前方有一处宽大的宅院。

林葬天笑了笑,倒是没有想到这位老前辈还是有钱的,相比之下,那位在湖边钓鱼的“医圣”前辈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一行人走到宅院前。

老前辈已经在前方等待了。

老人回头笑道:“小友的眼神还真的是好啊,没想到连我是虫族出生这件事都知道了。”

“只是巧合罢了。”林葬天摇头笑道。

老人视线温和,看着这个年轻人,不由得想起了许多久远的事,那些人的眼神,和林葬天的眼神有些相似。

只是他们都化作了尘埃,随风逝去了。

老人叹了口气,随即笑容满面,向林葬天他们介绍起自己的家里面的装饰,没想到这些家里的装饰摆放居然还有那么

多的讲究,林葬天也算是受教了。

他不地想起家里的装饰。和老人家里比起来,自己家里少了许多的“雅致”。不过以自己那个老爹的品味,家里那个样子也算是有可原了。

林葬天笑了笑,看向遥远的天边。

繁星点点,天空干净无瑕。

这个离家多年的少年突然有些想家了。

老人站在一处看似浑然天成的石椅旁,向林葬天他们说了一句极其有嚼头的话:“出自自然之手的东西真而且好,一到人手里就变得伪而且坏了。”老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们看这块石椅,虽然看似浑然,但是实则不然,它是后期人工巧匠加工而成的,虽然看似浑然天成,但是已经失去了那股意思,所以现在的石椅,在我看来,并不能称之为石椅,这只能算是椅子,但却不是石椅。”老人看向几人,问道:“你们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洛梅他们静静地思考,没有很快就得出答案。

林葬天点点头,笑道:“老前辈,我们旅途劳顿,能不能吃完饭后再聊这个问题?给我们点时间嘛,让我们先思考思考,因为您的问题实在是太深奥了,所以我们得深思熟虑以后,才能够得出答案。”

老前辈看了眼林葬天,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调皮的小子。”

林葬天咧嘴笑道:“谢过前辈的夸奖。”

老人笑着带着林葬天他们去到了厨房外。

老前辈的厨房是出奇的大,里面已经有饭菜的飘香传出。

林葬天看向老前辈,笑了笑。看来老前辈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啊。

有趣。

酒足饭饱后。

老前辈和林葬天他们聊起了许多事,有琐碎小事,有天大地大的大事。

总之,老前辈和林葬天他们什么都聊,很健谈。

这不由得让林葬天想起了那个叫作“毕礼”的有趣小孩,想必他和老前辈可以谈得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两个人都是有很多话憋在心头的人啊。难得遇到可以倾诉的对象,那还不得“一吐为快”啊?

期间老前辈谈到了自己曾经受重伤,瘫在上好多年,后来破而后立,很快地就势如破竹,一路而至。最后化形成功,变为人,亲近天地。修行勤勉,昼夜不息,于是便有了如今的光景。

老前辈在说起他曾经遭到他人暗算,受重伤的事时,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就带过了,就像是说起别人的事一样,显得格外的漫不经心。

但是林葬天却深知:老前辈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是如何都掩饰不住的失望和伤心。

林葬天叹了口气,双手交叉,望着清净的皓月华光千里,繁星点点纵横四野。

有很多的时候,推动

历史前进和文明进步的动因可能不是“善”,而是“恶”。

一想到这,便会有很多的失望。

但是无碍,世间犹有许多希望与善意。

只是潜藏在渊,又或是明灿如星,只有在特定的况下才能够见得。

这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事。

慢慢来就行。

不急。

————

毕礼的家里。

在毕礼忐忑地跟父母亲说了自己想要去书塾学习的事后,父母亲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对他,而是轻轻地哦了一声,说毕礼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就行了,只要他开心快乐,一切都不是问题。

毕礼站在原地,子有些颤抖,他感受到了一股出人意料的绪涌上心头,眼眶泛红,泪水直打转。

他并不是伤心,只是有些喜极而泣。

有些时候,居然是自己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了家人,看来这漫长的成长时间里,自己从未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父母。

毕礼声音颤抖地叫了句:“爹……娘……”,便说不出话了。

他突然灿烂地笑了。

笑中带泪。

毕礼的父母有些奇怪地看着今天有些反常的儿子,心中疑惑道:“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又犯病了?”

两人摇了摇头,也不少见多怪。只是觉得今天的毕礼,好像有些奇怪啊?

万家的灯光,照在人间,即是温暖。

无论它多么的微小、微弱。

仍然会在某个令人心寒的时分,让你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稳。

第七十五章 散步,赏月

夜景静谧,繁星低语。

晚饭过后,洛梅他们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别看书铺老板平时好像不怎么大手大脚地花过钱,但是不得不说他的家确实是大的,在听过了老人对家里面装饰陈设的一些讲究说法后,洛梅等人也算是有所心理准备。可当他们走入自己的卧房后,才发现自己是真的低估了这位老人对于“美”这个字的独到理解。

屋内的一切都尽显雅致,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美感。无论是谁,相信当他第一次走入这里的时候,一定会发自内心地觉得这里很好看。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洛梅他们看着屋内讲究的陈设,不对那个老前辈肃然起敬。

在经历了大难之后,却仍然对生活抱有希望和。这一点是他们所应该学习的。

屋外。

林葬天在算过了【镇灵山】确切的出现时机后,反而越来越不着急了。他抬头看了眼天,眼神深邃。

不远处。

老人正在自家的花园内漫步,他双手负后,慢慢悠悠地走着。

林葬天看到正在散步的老人后,笑了笑,然后小跑到老人旁,陪着老人一起散步。

老人有些讶异地看向林葬天。没想到现在还有年轻人喜欢和老人在一起待着。老前辈笑了笑,说道:“怎么不去睡觉?”

林葬天叹了口气,说道:“睡不着啊。”

老人挑了挑眉,疑惑地问道:“年轻人,你为什么会睡不着呢?难道是有什么烦心事?”

林葬天微笑道:“烦心事倒是没有,就是不太想睡觉,所以出来转转。”

老人扶了扶眼镜,笑道:“那你还说睡不着?明明是自己不想睡。”

林葬天看着老人的眼神,有些尴尬地说道:“看来我有的时候说话,得先过过脑子了,不然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林葬天叹了口气继续道:“很尴尬。”【…#奇文学#…免费阅读】

“哈哈哈……”老人拍了拍林葬天的肩膀,他笑道:“没事,习惯就好了。”

林葬天无奈道:“老前辈,可不带您这么损人的啊。”

老人故作生气道:“我姓高,小友就别再叫我老前辈了,我还年轻着呐。”

林葬天斟酌了一番,试探地说道:“高前辈?”

老人笑眯眯地说道:“这就对了嘛。总叫我老前辈,听着多别扭啊,还是叫我高前辈听着舒服些。”

林葬天嘴角抽搐,不过还是笑着说道:“前辈真的是很幽默啊。”

高前辈笑道:“像我这么幽默风趣的前辈可是不多见了,你得好好珍惜啊。”

林葬天看着花园内的鲜艳花朵,微笑说道:“我会的。”

高前辈点点头,伸出手,示意林葬天坐在不远处的石椅上。

林葬天笑了笑,顺势坐在石椅上,问道

:“前辈还有问题没问?”

高前辈赞赏地看了眼林葬天,说道:“没错,我的确还有事要问问你。”

林葬天笑道:“您问吧。”

高前辈交叉双手,放在腿上,问道:“你知道毕礼那孩子为什么会坐在那里哭吗?”

林葬天想了想,答道:“不知道,还请前辈告知。”

高前辈眼神复杂,缓缓说道:“毕礼那孩子啊,虽然平时有些淘气,但是有哪个孩子不淘气的?那孩子很懂事,知道自己父亲的腰不好,所以就想了个笨法子:挖光了山上的草药来给他父亲治腰伤,可是没想到那块山头是村里的,所以他父亲还得赔草药钱。那天之后,毕礼被他父亲教训了一顿,孩子有苦难言,只是默默地坐在书铺里流泪。看得我那叫一个揪心啊。我也想过给那孩子的父亲治腰伤的,只是当时的我还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无法预估我的份暴露后所带来的后果。所以就没有提出要给孩子父亲治腰伤的要求。现在想来,我真的有些后悔。”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暗淡。

林葬天轻声说道:“这不是您的错,很多时候,我们是无法预料那些事的,毕礼他总会经历一些事,来让自己成长。相信自那天过后,毕礼可能就想通了很多的事了。”

高前辈说道:“的确如此,这个孩子在村里面虽然看起来朋友很多,但是其实他和他们根本聊不到一块去,唯一聊得来的,就是我这个整天待在书铺的老头子了,这个孩子有很多话无人诉说,只好一个人静静地在书中寻找答案。复一,年复一年……”

林葬天沉吟了一会,问道:“前辈,他为什么会哭泣呢?”

高前辈答道:“这就说来话长了,前些子,村里来了一位来自城里的女人,好像是来找她的儿子的。但是没有找到,所以就撒泼打滚的在地上哭嚎着,估计是她的哭声感染了毕礼吧?自从那起,毕礼就一直有些伤心,应该是和那个女人感同受了吧?”

林葬天想了想,说道:“他应该是没有找到可以听懂自己的话的人吧?所以他才会……那么的孤单啊。”

高前辈靠在石椅上,看着院内的花花草草,叹气道:“是啊,这孩子不管什么事,都喜欢埋在心里,不肯和别人分享。所以我很感谢你啊……”老人看向林葬天,微笑着继续说道:“你当时出现的时机可谓是刚刚好,和你聊过天之后,我发现那孩子变得开心许多,这可是件好事。所以我就在那边的路口等着你们过来,想着一定要好好地招待你们。现在看来,我也算是做对了一件事。”老人模糊的镜片下,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看来老人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是很好啊。

林葬天默默地坐在一旁,很多话,需要细细思量,很多事,需要慢慢度过。

一切,都因为时间而起。

林葬天抬起头,看向那轮被云遮住的圆月,叹了口气。

老人打趣道:“年轻小伙子,没事叹啥气啊?”

林葬天摇摇头,说道:“不年轻了,都十七岁了。”

老人咳嗽一声,笑道:“你这小子,十七岁还不年轻啊?那我这不都该成老古董了?”

林葬天叹气道:“前辈,这不一样的。”

老人摇头笑道:“真的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在想些什么了,罢了罢了,看来是老头子我被时代的洪流冲散了啊。”

林葬天笑道:“前辈,您还年轻着呢,别这样。”

老人站起子,笑骂道:“不和你聊了,老头子我去加个餐,晚上好像没有吃饱。”说着,高前辈便摸着肚子走了。

林葬天愣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喊道:“前辈,等等我,我突然饿了。”于是林葬天就小跑着跟上了高前辈,后者无奈一笑。

“饭剩的不多了。”高前辈说道。

林葬天笑道:“没事,我饭量小。”

“……”

————

毕礼家。

毕礼正坐在卧室的窗户边,他双手撑着脸,看着天上的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毕礼喃喃自语。

他数着天上的星星,好像数下一颗星星,就能有一颗星星坠入眼底,熠熠生辉了。

毕礼咧嘴笑着,眼睛里面亮晶晶的,藏满了小星星。

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去学塾上学了,所以心里有些兴奋,晚上睡不着,无法很快地进入梦乡。

毕礼想起了那个好看的大哥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位大哥哥好像比自己要忧伤得多,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

他无法与那位大哥哥感同受,或许是自己还没有他那么悲伤吧?

毕礼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趴在窗户边睡着了。

白色月光,轻轻地抚在他的脸上。

如此良景,宁静柔和。

————

【极地】。

一个叫作【凛】的地方。

一位女子穿白衣,盘膝而坐,端坐在如霜般的雪地上。她双眼紧闭,双手掐诀,边皆是肆虐的暴风雪,风雪越来越猛烈,她反而越来越自在了。

【寒凝诀】这个天下最高的冰元素功法被她修炼得愈发纯熟,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第三个阶段了。

龙月心面色如霜,断绝被她做得很好,但又不够好。所以她迟迟无法突破这第三个阶段,达到真正的大道无的阶段。

“你还是没有忘了他吗?”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

龙月心看向远处,一个手腕上戴着一副白色镯子的白

衣女子站在那里,她面带白纱,不见面容。

“我们还有婚约在。”龙月心答道。

“婚约不过是一句口头的随口话语罢了,总之,你别浪费了自己的冰元素之体这个别人求之不来的天赋就好。”女子说道。

龙月心说道:“徒儿知道了。”

那个女子微微点头,然后便消失在了视线内。

龙月心坐在原地,可是已经无心修炼。她喃喃道:“忘记吗?这可真的有点难啊。”她握住了手腕上的玉镯,眼神复杂。

————

傍晚时分。

在和高前辈吃过夜宵之后,林葬天就被老前辈“赶”出了厨房,后者美其名曰要睡觉了,所以就让林葬天出去了。

林葬天心道:“您老骗谁呢?我可没见过谁是在厨房睡觉的。”

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了院子里面。他坐在刚才的那个石椅上,静静地看着月亮。

突然,林葬天站起了子。他觉得有点无聊,便想要去散散心。

月壶剑骤然出鞘,旋转了几周之后,悬停在林葬天前。

林葬天踏在剑上,双手负后。月壶剑瞬间拔高,直入云霄。

云海上,林葬天看着没有了云朵遮挡的圆月,坐了下来,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这轮明月。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第七十六章 绝望是无限的美好

清晨。

云海露出一块缝隙,阳光迫不及待地倾洒而下。

在那道自天上往地上的金色光芒中,一人一剑缓缓地飘落而下。像是一片突兀的黑色雪花,带着昨的月色来到了新的一天。

月壶剑上。

林葬天微眯着眼睛,他看了看周围,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在云海上面睡了一整个晚上。他无奈扶额,自嘲地笑了笑。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林葬天从月壶剑上轻轻走下,他心意微动,月壶剑就从半空中飞起,在空中旋转,换了个方向,然后归入剑鞘中。林葬天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不远处的高前辈正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林葬天走到高前辈跟前,冲老前辈打了个招呼,然后说道:“前辈,你怎么起得那么早啊?”

高前辈笑道:“我活了这么久,也算是见过了不少的人了,可像你这样晚上赏个月还能在云海上睡着的人,老头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老人笑了笑,然后故作生气地说道:“怎么?我年纪大了觉少还不行吗?起得早还需要理由吗?”

林葬天揉了揉脸,“前辈,我那不是赏月,我就是看看月亮罢了。”林葬天摆了摆手,哭笑不得地说道。

高前辈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不跟你这个调皮的小子聊了,再聊下去的话我真的怕自己按捺不住想要揍你的冲动。”

林葬天跟在高前辈后,笑道:“您要是想揍我的话直接揍就行了,不必压抑自己内心的冲动啊?”

高前辈咳嗽一声,说道:“我是怕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不好。”老人见林葬天还有话想要说,便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再不聊了,吃早饭要紧。”

林葬天笑嘻嘻地加快了步子,走在老人旁,双手负后。和老人如出一辙。

就这样,两个起得最早的相伴而行,准备去吃早饭。

路上。

老人突然想起一事,便直说道:“家里的饭不太够了,你早上少吃点啊。”

林葬天摩挲了一下下巴,笑道:“放心吧,前辈,我饭量小。”

过了一会。

林葬天唤出月壶剑来,御剑在旁,刮起了自己下巴的胡茬。

老人看了眼开始刮胡茬的林葬天,说了句:“等会别忘了把自己的胡茬捡起来啊,我这院子可不是用来放你的胡茬的。”

林葬天面不改色,继续刮着胡茬,只是他后落下的胡茬都开始缓缓升起,排成了一条“线”,跟在两人的后。林葬天笑嘻嘻地看了眼老人,后者嘴角抽搐,只是说了句:“厉害了。”

吃过早饭后,林葬天几人就准备告别老人,离开村庄了。【@…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老人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是还是将几人送到了村口。

林葬天他们站在村口,迟迟没有走。

老人疑惑道:“还不走?”

洛梅等人也是奇怪地看向林葬天。

不赶路了吗?

林葬天只是笑了笑,说道:“前辈就这么舍得我们?”

老人笑骂道:“要走就走,不走就不走,说这么多话作甚?”

林葬天看向远处那个奔跑而来的影,笑道:“再等等。”

老人似乎也是有所察觉,回头看了眼林葬天,随即微微一笑。

好小子,比自己要更洞悉那些人世故啊。

毕礼一路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自从刚才听人说林葬天他们好像要离开村子以后,他就一路打听一路奔跑,还有好多话没有和那个大哥哥说呢,起码,也得让自己告个别吧。

他终于看到了站在村口的林葬天他们,然后送了口气。

终于赶上了。

毕礼跑到林葬天他们面前,喘着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双手交叉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林葬天善解人意地说道:“我们今天就走了,你以后要好好地听父母的话,好好学习啊。”

毕礼使劲点头,笑容灿烂。

老人站在旁边,哭笑不得。

好嘛,这才认识多久的人,就已经如此不舍得了,连老头子我都无视了。

毕礼抬起头,看着林葬天,说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样,长得这么高呢?”说着,毕礼将手放在脑袋上面,比较着林葬天的高,大致地比划了一下。

林葬天笑眯眯地揉了揉毕礼的头发,笑道:“很快的,一眨眼的时间就会到了。”

毕礼偏着头,疑惑地问道:“一眨眼?”说着,他便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林葬天,笑道:“没有啊。”

林葬天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道:“好吧,其实是好几个眨眼的时间。”

毕礼问道:“那是多少个眨眼啊?我好想要快快地长大啊,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做好多事了。”

林葬天答道:“那你多多眨眼,以后会知道的。”

老人转过头去,捂住嘴巴,好不容易憋住了笑。

洛梅等人也是有些忍俊不。

这孩子,倒也是有趣。

林葬天看了看天空,觉得也差不多该走了,于是笑着对毕礼说道:“如果有很多事想要做的话,不妨先从现在就开始,先从小事做起,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最后自然就会做到你想要做到的事了。”

毕礼点了点头,答应道:“好的,大哥哥,我一定会努力的。”

林葬天说道:“加油啊,我们也该走了,就不多说了,以后有机会再聊聊吧?”

毕礼嗯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再见啊,大哥哥,希望你路上一帆风顺。”

林葬天说道:“那就借你吉言啦。再见。”

洛梅等人也挥手告别道:“再见。”

老人和毕礼挥手送别林葬天他们,目送着林葬天他们远去。

看着林葬天他们的影渐渐地消失在了视线内,老人看向毕礼,后者一脸不舍。“怎么,现在就伤心了?”老人问道。

“才不是呢,我就是感觉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毕礼揉了揉眼睛,说道。

这位姓高的老前辈摸了摸毕礼的脑袋,看着远方,沉声道:“还是慢点长大吧?”

毕礼疑惑道:“为什么啊?”

老人笑了笑,答道:“不为什么。”

毕礼微怔,随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有些伤心。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

老人和毕礼各自回到了家里。

这位姓高的老前辈坐在花园内的那个石椅上面,目光深远,他叹了口气,后突然绽开了一双千疮百孔的翅膀,微微颤动着。

老人没有回头,只是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他叹道:“我的小毕礼啊,你还是要慢慢长大啊。”

这个世界太复杂,没有你眼中的那样美好。

云层渐渐散开,阳光洒在老人边,影布满了老人的大半张脸。

他静静无言。

————

毕礼回到了家中。

他抬起头,突然发现自己家院子里的大树什么时候居然长出了金色的叶子。他兴奋地爬到树上,小心翼翼地取下那片金色的树叶。毕礼将其放在手中摸了摸,发现好像有点奇怪,然后放入嘴中咬了咬。

毕礼突然睁大眼睛,一时之间激动得发不出声音来。他赶紧跑到家里,将那片金色的叶子拿给父母看,毕礼的父亲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放入嘴中咬了咬,震惊道:“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毕礼兴奋道:“我今天突然在家里的树上发现的,怎么样?爹,这是真的吗?”

毕礼的父亲看他的神色不像是说谎,随即喜悦地说道:“这是真的金子啊,我们家发财了!”

“真的吗?我们家发财了?!”毕礼兴奋地说道。

毕礼的父亲点了点头,开心地说道:“以后你读书的事就完全不成问题啦,我和你母亲也不需要那么辛苦了。”

毕礼开心地跑到了院子里,笑嘻嘻地看向那棵长在自家院内的大树。发自内心地朝那棵大树深深地鞠了一躬,以示感谢。

不远处的家里,毕礼的父母高兴地拥抱在一起,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毕礼灿烂地笑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用那么快长大了。

远处的树上。

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人笑容慈祥。

过了一会,他突然展开了千疮百孔的翅膀,

然后骄傲地飞翔离去了。

这样就好。老人心道。

————

小桥流水,青树翠蔓。

林葬天一行人走在山清水秀的铺着石子的小道上。

自那以后,几人这一路上倒是没有看到过什么村庄。不过洛梅他们也不感到奇怪,因为肯定又是林葬天带路的缘故了,他故意绕开那些小镇,然后带着洛梅他们走这种人迹罕至的小路,估计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前方,林葬天突然莫名地蹲在地上,然后伸出手来,在地上画着不知道跟脚的神秘法阵。莫云符曾经问过林葬天他到底在画一些什么法阵,但是林葬天只是笑着回答道:“秘密。”所以莫云符也就不再询问了。只是每当林葬天他突然蹲下刻画法阵的时候,几人还是会突然被吓一跳。

赵静直近来倒是没什么话说。

应该是天气越来越的缘故吧?

而她自接受了壁画的传承以后,就开始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一点也不像那个赵家的大小姐了。

有的时候,林葬天他们在想:是不是她原来就是这样的子,只是在那个城市的时候,披上了一层用来伪装的保护色呢?

她看着前面蹲下刻画法阵的林葬天,有些好奇这个人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个男人,即使是自己动用神通看去,依然是一片朦胧的颜色。而不是像洛梅他们,有着那么鲜明的颜色。

好奇,往往是许多事的开始。

赵静直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也不需要知道。因为一切都会有结束,无关过程。

走着走着。

林葬天一行人就莫名地到了一个竹树环合的空地。

在他们刚刚踏入这片土地的时候,赵静直就明显地感到有些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洛梅和莫云符也是有所感应,前者直接握起竹剑,后者则是捏起两枚钱币,飞快地在手中推演着。

林葬天神色如常,双手负后。

林间突然升起了白色的皑皑雾气,蓦然间,洛梅他们突然发现周围的竹树变换了位置,来时的路口被封了起来。

几人顿时严阵以待,环视四周。

突然,在寒冷的白色雾气中央,点点雾气渐渐汇聚成了一个椅子的形状。如云如雾般的白色椅子突兀地出现在空地中央,好像是漫漫云海之上突然出现的“仙人椅”。

略显孤单。

林葬天皱了皱眉,看向那个椅子。

雾气中央,那个白色的椅子突然拔高数仗,高高地伫立在“云海”上。

在白色椅子上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她穿着一白色的衣裙,光着脚,脚腕上系着一串铃铛,时不时地响动着。

唯一模糊不清的,就是她的面容了。



葬天他们始终看不清她到底长得什么样,所以她的模样就有了无限的遐想。

她晃dàng)着双腿,双手撑在白色的椅子上面,歪了歪头,看着地面上的那四个人。

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林葬天向前走了几步,地面上突然伸出了几根倒刺模样的冰柱,阻挡了林葬天的步伐。洛梅几人紧张地说道:“快回来,前面危险啊。”

林葬天没有继续向前走,只是摆了摆手,笑道:“放心吧,她对我们没有恶意,刚才的冰柱只是她跟我们开的玩笑罢了。”

莫云符说道:“林兄,还是小心为妙。”

林葬天点点头,然后他抬起头来,说道:“这位仙人蛛,可否让我们一行人通过这片林子呢?”

少女显然是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根脚。她笑了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仙人蛛?”洛梅等人疑惑道。

林葬天点点头,说道:“也是属于虫族的,就像是那个高前辈一样,都是修炼高深的虫族修士。至于她的能力嘛,就在于编织幻境了。”

洛梅等人了然。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笑了笑,为林葬天鼓起了掌,“哈哈,没想到你这个人类懂的还是多的嘛。年纪不大,懂的倒是不少,也算是很不错了。”

林葬天微笑道:“谢过前辈夸奖。”

女子笑了笑,说道:“我本来还想让你通过的,没想到你居然叫我前辈,唉,我现在又有点不想让你过去了。”

林葬天愕然,心道:没想到无论是男女老少,他们对于“前辈”这个词还是这么的敏感啊?

他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以后对于别人的称呼应该要仔细地斟酌一下了。

林葬天不由得无奈道:“嗯……那一点现在多了还是少了?”

女子笑道:“你觉得呢?”

林葬天答道:“我觉得应该没有了,像你这么优秀的修士,想必是不会和我这样的人计较的吧?”

女子微微一笑,肩头耸动,乐不可支,她说道:“有趣的年轻人,可是我现在是真的不想让你过去了。”

林葬天看了看天色,然后笑道:“无妨,反正天色已晚,我们可以在这里扎营,让你好好地考虑考虑。”语罢,林葬天就和洛梅他们收拾行李去了。

女子笑了笑,轻声说道:“有趣的人。”

洛梅悄悄地碰了下林葬天的肩膀,轻声问道:“天天啊,你觉得我们有机会出去吗?”

林葬天想了想,答道:“还是有的,不过……你其实可以大声点说话,她其实听得见的。”说着,林葬天指了指那个白衣女子。

那位白衣女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的四人,笑了笑。

洛梅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大声

说道:“那你……”

林葬天笑道:“别担心,我有办法的。”

洛梅哦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就行。”

就这样,林葬天他们还真的在此地扎营了。

莫云符盘膝在地,打坐修行,他看了眼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子,还是觉得有些如坐针毡。他不由得看向林葬天,只见林葬天正和洛梅没心没肺地聊着天,随即便微笑着开始了常的修行。

有他在呢,怕啥?

赵静直也没怎么担心,因为有林葬天在,所以她实际上反而有些担心那个白衣女子。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月色清。

白衣女子依旧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面,她手里拿着一包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纸面上有些褶皱,显然是被她打开合上多次了。

她拆开了那包纸,里面是一些保存完好的指甲。是某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他说他将自己体的一部分送给她,希望她不要忘记自己。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等到他,所以女子其实有点点绝望了。

白衣女子双手撑着椅子,抬头看向那皎洁的月,她觉得它有些耀眼。

“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前辈为何叹气?”林葬天坐在地上,抬头问道。

白衣女子低下头来,笑道:“你管我?我叹口气还需要跟你道明理由吗?”

林葬天摇头道:“自然不是,晚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说到好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不和你的同伴说实话,明明你已经找到了出去的方法,为何还非要在这里待上一晚?”

林葬天笑了笑,说道:“哈哈,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没什么原因,只是因为我累了。”

女子笑道:“那我也没什么原因,只是突然想叹气罢了。”

林葬天轻抚着月壶剑,笑道:“晚辈知道了。”

过了一会。

白衣女子突然叹息道:“以前不知道,现在才发现,其实绝望也是一种无限的美好啊。”

林葬天心有所感,放下了月壶剑,抬头说道:“真实有的时候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庸俗啊。”

白衣女子笑了笑:“看来你是深有感触啊?”

林葬天双手撑地,笑道:“有点。”

白衣女子晃dàng)着腿,脚边的铃铛响起了悦耳的脆响。

地面上的白色雾气渐渐散去,竹林逐渐恢复了之前的位置。

“你们可以走了。”女子说道。

林葬天抬起头,问道:“前辈不下来吗?”

“不了,上面风景好。”女子答道。

突然,女子睁大了眼睛,喝道:“大胆!”

在白衣女子的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御剑悬停的黑衣男子。

林葬天笑嘻嘻地说道:“我上来看

看前辈说的风景到底有多好。”

白衣女子转过头来,对着林葬天微微一笑。

下一刻。

一个黑衣男子就莫名地坠入地面,尘土飞扬。

林葬天躺在深坑中,笑容灿烂。

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白衣女子,不由得赞叹道:“不愧是修为高深之人。”

白衣女子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那个后辈,继续赏景。

只是她的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第七十七章 人间真话,女子脸红

依旧是宁静的夜。

林葬天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坑里面爬了出来。不过用“爬”这个字似乎也不是特别的恰当,因为“爬”这个字只有那些狼狈的人上才会用到。看林葬天衣衫洁净,没有尘垢,倒也不算是狼狈,那么是不是说如果衣衫洁净的话,就不能称之为“狼狈”了呢?但是看他的表,看起来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那么可以称之为“狼狈”了吧?

依然高坐在白色椅子上的女子露出了孩子般的微笑,因为她的样貌本就是十三四岁的孩子,所以露出这样的微笑倒也不是很奇怪。但是转念一想她并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只修炼有成、修为高深的“仙人蛛”以后。这样的微笑似乎就变得奇怪了起来。按照她真实的年纪,应该是无法像孩子一样笑得如此天真烂漫的。难道是因为她本就有一颗孩童般纯净的内心,从未丢失,还是因为这一切只是她所编织的一场幻境呢?而她又是为什么要这样编织谎言、编织幻境呢?

林葬天抬起头,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自己心里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告诉她,仔细地思索了一番,他还是决定放在心里,就不告诉她了。他可不想要再次被她扔到坑里。在坑里的感觉很不好受,不仅浑难受,而且那坑里面还很脏。不知道这二者究竟哪一个才是让他最不舒服的存在?不过林葬天他自己心里面清楚,那就是:二者皆有。

黑色的衣服虽然耐脏,但是遇到了尘土之类的东西后,还是让人头疼。因为它们会附着在上面,即使自己拍去上面的尘迹,低头看去,还是感觉不是很干净,这样下去,就是满心的糟糕了。

“前辈,为何如此美景不想要和我一起共享呢?”林葬天抬起头,揉着酸痛的脖颈问道。

高高的椅子之上,那双白皙的腿部微微摇晃,她脚边的小巧铃铛“叮铃铃”得响着,声音很好听。白衣女子没有回头,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圆圆的月亮,看不清她的目光。所以感觉有些朦胧。

这一切,看起来又有些像是一场幻境了。

林葬天盘膝坐在地上,他缓缓地抬起双手,一层云雾般的气息从林间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轻飘飘地周游在林葬天的边,白色的雾气将其笼罩在其中,朦朦胧胧。

他好像是在学着那位白衣女子,慢慢地将自己也编织成为一场幻境。

白衣女子显然是关注到了地面上的动静,她探了探头,看着地面上的那一团“雾茫茫”,有些惊喜。她喃喃自语道:“居然利用我制造幻境留下的灵气残余来化为己用,没想到这个人类还是聪明的嘛。”她眼睛弯弯,没想到这个人出乎自己意料地有趣。白衣女子继续地打量着地面上的动静,饶有兴趣的

,那双白皙的腿摇晃的幅度大了些。

她皱了皱眉:“吸收这么多杂乱的灵气化为己用,是不是太过大胆了?”

不过在看到林葬天面色如常后,白衣女子渐渐地放下心来。对于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她实在是有很多意外之喜。

那些白色的雾气依旧缓缓地在他的周围打转,在他和外界的灵气世界架起桥梁,来回穿梭着。

她笑了笑,顾盼生辉。“以我的灵气残留为媒介,沟通起自己的人小天地和外在的大天地来磨炼自己的剑意,真是个胆大的人啊。”女子喃喃道。

林葬天以白衣女子制造幻境残留下的精纯灵气淬炼自己的剑意和剑气,省去了去慢慢汇聚灵气的时间,大大提高了修炼的效率。【¥*奇文学#@免费阅读】

世间有灵生物,可能都会被天地所馈赠,而“仙人蛛”这种生物,就更是如此了。他们对于天地间灵气的汇聚及吸收,有着自己别具一格的方法。吸收汇聚灵气的速度越快,制造幻境的能力就越强。拿这位化形成功的白衣少年为例,她就是一个杰出的例子。在她汇聚灵气制造幻境,变换此方天地格局的时候,其实只在一个眨眼的时间内就已经完成。这足以说明她的实力不俗,以及她所汇聚而来的灵气精纯程度也定非寻常的天地灵气。

所以林葬天就想乘着她散去幻境还没有多久,想要汇聚起那些还未完全散去的幻境精纯灵气化为己用,淬炼剑气剑意。之前在幻境内,他是无法吸收那些可贵的灵气的,因为她的修为和境界要远远地高于林葬天,所以他当时和那些灵气之间,是完全构成不了联系的。不过好在她把幻境散去了,得以让他趁机收揽那些四散的精纯灵气化为己用。结果看来,成效还是很好的。

林葬天嘴角勾起,双手缓缓地向下压去。

那些白色的雾气渐渐变得锋利了,就像是一个个剑尖朝外,锋芒毕露。

白衣女子睁大了眼睛:“剑气和灵气居然这么快就已经达成了【共鸣】?!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也不怪女子惊讶,因为世间凡是能够像林葬天这样快速地和天地灵气沟通,达成剑气【共鸣】的人,往往都是一些修行了千百年的老怪物了,就算是有惊才绝艳之辈,也绝对没有像他如此这般流畅自如的。

白衣女子赞叹道:“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现在的时代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这才过去多久啊……”她抬起头,望向远方,握着那包纸的手掌微微地紧了紧。

林葬天睁开了双眼,一抹精光一闪而逝,他握了握拳,突然攥双拳。

气机鼓胀,尘埃飞扬。

剑气【流袭】像是风暴一般旋转在林葬天的周,他大袖飘摇,发丝飞舞。

林葬天笑了笑,缓

缓松开双拳。异象渐渐地平息下来。

“喂,人类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白衣女子摇晃着双腿,她探头问道。

她的面容虽然仍然模糊不清,好像永远有一层白雾笼罩着,但是她在林葬天心中的面容却是渐渐清晰了起来。

林葬天抬起头,笑道:“好人啊。”

女子长舒一口气,按捺下心中想要将这个烦人的家伙弹飞的冲动,她继续说道:“好好说。”

林葬天笑了笑,觉得自己不能再开玩笑了,只好如实答道:“我叫林葬天,是西北林家的人。”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哦,怪不得,原来是西北林家的公子啊。”她低头看向那个一袭黑衣的年轻人,问道:“林家的小子怎么会走这里,貌似这里不是你回家的路啊?”

林葬天笑道:“我没有要回家啊?”

女子疑惑道:“哦?你不想家吗?”

林葬天想了想,说道:“有点想。”

白衣女子翻了个白眼,说道:“真是个白眼狼,离家这么久都不想家的吗?”

林葬天站起子,振了振衣袖,刚才落在衣服上面的尘灰都已经消失不见,黑色的长袍变得崭新无比。

他抬起头,突然问道:“你想家吗?”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不清面容。

林葬天也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抬着头。

过了一会儿。

白衣女子突然举起手臂,她的手上拿着那个纸包,“这里面装着的,是他留给我的指甲,他说这是他体的一部分,他将他体的一部分交给我,让我好好留着。说他有一天一定会回来找我,到了那一天,我们就可以成婚了。可是……”女子目光哀伤,声音凄婉。

林葬天了然,沉声道:“他没有回来吗?”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林葬天的话。

看来是了。

林葬天问道:“你……他?”

白衣女子说道:“记不清是多久了,关于他这件事。我在这等了多久了,我也想不起来了,时间真是个可恶的东西啊,让我把好多事都忘记了,却还记得他。我他,他也我。对于这件事,我无比确定。不然的话,我也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了。”

林葬天看着高高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女子,不知怎么,总觉得她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霸道、蛮不讲理,反而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他不由得想起一句话:“越是向往光明,越要默默扎根于黑暗。”

或许白衣女子至始至终,对于林葬天一行人都没有丝毫的恶意。只是因为林葬天他们的闯入,白衣女子害怕错过了那位自己一直等待着的人罢了。

世间之事,若是都能够静下心来细细思量的话,想来人也会逐渐沦

为死物了。

林葬天突然笑道:“前辈,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相知相恋的?因为我实在是没有经验,所以比较好奇。”他忐忑不安地问道。

白衣女子不知识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羞红。她没有拒绝,而是笑眯眯地说起了自己的那段甜蜜的往事,娓娓道来。

往事如酒,存贮的时间越久,揭开泥封时的香味才会愈发醉人。

“他当时说,天上那么多的星星,没有我相伴欣赏,那么那些星星在他的眼睛里面就不再闪亮了。他还说……一生就只我一个。”白衣女子脸色羞红,眼眶也有些泛红。

白衣女子依旧高高在上,只是她下的白色椅子渐渐消失,从地面往上,缓缓地散去。

林葬天微怔,他抬起了头,看到了白衣女子羞红的侧脸。

在淡淡的月色下,她像极了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

人间的真话本就不多,而一个女子的脸红,早已胜过了一大段长话。

林葬天双手负后,抬着头,他笑容和煦。

第七十八章 阳光正好,归人未归。

这个动dàng)的世界上,什么都会变味,只有平淡的时间不会,不仅如此,它还会让你变味。

你说它坏不坏?

白衣女子依旧在月色下安静地坐着,只是她双腿悬空,一动不动,像是死物。只是她脚腕上系着的铃铛被微风吹过时候发出的脆响证明了:她还是活着的。只是她不想要活得太过明显了,不然的话他该怎么找得到自己呢?不过这样想来也有点不对,若是自己存在的标志不明显,他该如何来寻找自己呢?

女子手里紧紧地握着那包纸。纸其实不是很重要,只是因为它里面装着的是那个人的一部分,因此纸就变得重要起来了。

生活里面的许多事,其实细思苦想起来,好像都存在着一种前后矛盾。这种矛盾客观存在着、真切感受着、慢慢地习惯着。

她双手撑着下的白色椅子,体前倾,轻轻地从高空跳了下来。

林葬天笑了笑,向前走了几步。“怎么?上面的风景看够了?”

女子依旧面容不清,但是林葬天却感觉到她好像不是很开心。所以他也就适时地不再讲话。

白衣女子说道:“我只是不想要再和你聊天罢了。”她摆了摆手,道:“你走吧,回去和你的小伙伴们待在一起,再别来打扰我了。”

“好的,前辈。”林葬天没有多言,转就走,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女子抬起头,望向他,有些疑惑。难道还有事吗?

林葬天回过头来,微笑着,他轻轻说道:“祝你好运。”然后他笑了笑,就此不再回头了。

白衣女子微怔,然后她破天荒地笑了,合不拢嘴。她好像是没有了什么顾忌,撤去了脸上的制。

月光下的她的侧脸,美妙而动人。看来,“仙人蛛”前面的两个字可以保留下来,最后的那个字倒是可以忽略掉。

女子面容,犹如水中月,远远观望,就已是心神往之。若是触及其中,搅乱水中月,妄图得到它的美丽的话,那么只能得到一片幻影,以及内心的深深虚无了。

她回头望去,看着那个年轻人进去的营帐,突然心生一种想要认他做自己干儿子的冲动。想到这,她不由得笑着摇头,掩嘴微笑。

自己这个想法真是荒唐啊……

帐篷内。

正在看书的林葬天莫名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喃喃道:“谁在念叨我?”

————

一个荒僻的崖洞内。

一位衣衫褴褛的瘦弱男子子蜷缩在一个用草堆堆成的圆形垫子上面,瞧着倒有点像是那鸟兽的巢。男子蓬头垢面,一头长发多年未经打理,故而结成一缕一缕的,四处“招展”着。像是一个绽放在荒野间的杂草,干枯无力,却仍然有着一丝对于生的向往。

他突然体颤抖起来,四面八方莫名地有着一股股黑色气流缓缓地向着这个不大的崖洞内汇聚起来,它们在空气中发出“滋滋”的声响,相互纠缠着。

男子皱了皱眉,他无力地撑起子,微弱的光线照在他的侧脸上。

这才发现男子并没有眼珠,眼眶黑洞洞的,没有光线。看他的脸庞轮廓,若是剃去长满长须的胡子,再好好梳洗一番,想必也是一位长相颇为不俗的男子。只是可惜,万事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受困于此,但是他既然没有出去,那么就是受困于此了。是他不想出去,还是不能出去?这个问题倒是值得好好想想,因为二者的排序在一条蜿蜒徘徊的长“线”上还是很重要的。

他面无表,好像是惯了如此,只是轻轻地叹息一声:“又来了啊……”

无力的声音在这狭小的崖洞内游dàng),显得格外的大声。男子听着自己的声音,没有感觉到疑惑,只是觉得自己的声音越来越不像是一个在自己这般年纪的人所应该拥有的。

这是为什么呢?

男子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他还是想要问问看。希求着能够得到另外的答案、另一个不大的声音。

他双拳紧握,莫名地生起了一股怒火。这股无名的怒火让他心烦,所以他一把扯下了上本就破损的衣衫,然后发出一声低吼。

这样就可以好受些吗?男子不知道。这些年来,他每天都会经受着如此这般的待遇。每当他无法压抑内心的痛苦的时候,他就会找东西泄愤。崖洞内的东西不多,大多是他的。所以他就只能泄愤于自。

折磨自己让男子感到痛苦和轻松的同时,也让他渐渐地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他回不去了。

这五个字,如同五座大山,把他按在这个光亮极少的地方不知多少年。

男子又叹了口气,刚才扯掉了衣衫好像让他稍稍好受些。他靠在崖壁上,感受着那些黑色的雾气向自己bi)近,但是不知道它们到底距离自己还有多远的距离。虽然早晚都会承受那般生不如死的痛苦,但是晚一会也是好的。

这下,看不见就变成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

男子瘫坐在地上,想起自己当初的那句混账话,不由得后悔起来。虽然他深知后悔没用,且世上没有后悔药。但是,好像有些事做了就是为了让人去后悔似的。

这件事,根本不讲什么到底。

在随着男人的年纪越来越大之后,他也就渐渐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讲道理的事本就不多,所以就别期待什么讲道理的事出现了。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了。

他就这么坐着,不由得想起自己当时的那句狂言:“就算我要出卖灵魂,也要找个付

得起价钱的人。”当时年少轻狂,没有太多的顾虑。许多事,就慢慢地发生了。

再后来,他果然遇见了一位出得起价钱买他灵魂的人。而那位,显然是没有打算让他偿还。当时他还疑惑:为什么这么轻易地便宜了自己?

到了崖洞内,他就慢慢明白了。

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何居心,为什么将自己困在这么一个地方,又为什么挖去了自己的双眼?为什么……有太多的为什么了。刚到这里的时候,他反复地询问自己。没有询问别人,因为没有别人。

他渐渐地不想要询问,甚至不想去思考。

每天感受不到时间的流转、四季的变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漫长的黑暗了。这种感受,说不上苦,但也没有其他的滋味。因为它是无味的。

他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不应该让那个女子在那里等着自己。这一下,真不知道是多少年了。男子了解她,她相信自己,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她他。有时胜过于他她。她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在这片黑暗中,唯一的流泪的时刻,就是在想她的时候了。

他不希望她还在等着他,因为她永远也等不到他了。他只是希望:她不要轻易地把自己送给她的那一包东西丢弃。因为那是自己的一部分,是能够证明过去的自己还活着的唯一证据。他想要活在她的心里,但是不太想要一直活在她的心里。

这里又开始了矛盾。

所以说世事都存在着矛盾,不分大小,只分悲喜。

男子不知是第几次叹气了,他仰面朝上,“傲视”着bi)近自己的黑色气流。这是他唯一可以证明自己尊严的时候。

黑色的气流缠绕在了男人的上,男子没有太多的表变化,只是缓缓地趴在地上,肘尖撑在地上,不发一言。

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淡淡的月光透过层层石头轻轻地在他的背上。

男子的背上,居然有着十三只眼睛!

那些眼睛布满了他的背部,不断地活动着。瞧着可怖至极。

看不见面容的男人,双拳紧握,攥起了地上的杂草。只可惜,这不是他的救命稻草。

不然的话,他就不会待在这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若说唯一不变的,就是想她了吧。

————

清晨。

林葬天他们走出了营帐。

洛梅他们突然发现没了那些白色的雾气,瞧了眼后,竹树的位置也恢复如常。他们有些惊喜。

那位白衣女子就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白色椅子上面,她静静无言。

洛梅看了眼那位白衣女子,有些忐忑,她问林葬天:“天天,她这是真的放我们过去了。”

林葬天点点头:“她还在等人呢,我们被她困在这里,

也只是在碍她事罢了。”

洛梅哦了一声,也没有打听她在等谁。这样的事,想必不是很容易就能够回答的吧。

莫云符收起了钱币,看现在似乎并不是昨那般的紧张形,便接着收拾起了营帐来。勤勤恳恳。

赵静直只是看着那位白衣女子,看着她安静的面容。不知怎的,她眼眶突然泛起了红。

营地都收拾好了。

林葬天他们双手抱拳,向白衣女子告辞。对于这位始终都不知道姓名的女子,虽然她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但是他们却并不想要知晓她的姓名。

都是萍水相逢,以后不一定能够遇见。

但是现在的遇见,不好也不坏。这也好。

在林葬天他们即将走出山林的时候。

白衣女子抬了抬头,说道:“谢了。”

林葬天回过头,故作惊讶地问道:“谢啥?”

女子平淡地说道:“走吧。”

林葬天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就这么离去了。

山林静谧,竹树环合。

落叶中央,有一位白衣女子静坐在白色的椅子上。只是椅子变成了长椅。她看向边的空位,轻声说道:“我还等你呢。”

她将那个纸包放在旁的空位上,笑了笑。

阳光正好,归人未归。

想来应该在路上,她便安心许多。

第七十九章 山下杨柳十载风

自那以来,林葬天一行人又走过了许多的山水。

偶尔洛梅他们会看到林葬天一个人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默默坐下,然后拿出一些书籍摆放在前,慢慢地翻阅。有时他会拿着毛笔在一个空白的纸张上面勾勾画画,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洛梅远远地看着那个现在好像是喜穿黑色衣服的林葬天,她有些恍惚。

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还总是穿着一袭白衣的样子,翩翩君子,丰神俊朗。

那个时候,看来是不会一直地延续到这个时候了。

她低下头来,想了许多。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他这样是因为她。

或许是自己自作多了吧?我怎么会让他那么轻易地改变自己呢?

洛梅揉了揉脸,感觉它还是很僵直。

巨石旁边。

莫云符闭眼打坐,他体内的那个金色的符篆依旧闪烁不定。只是现在看起来清晰了许多,不像是之前那略显不清晰的样子了。他舒了口气,觉得照着这样的进度下去的话,估计就能够和自己心里面的那个目标越来越近了。

他抬起手臂,数枚钱币欢脱地从其中飞掠而出,在他周围围成了一个圆形的圈。

兜转环回。

那些被莫云符收藏着的诸多钱币都尽数而出,将他包裹了起来。

一个金色的圆壳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荒草地上。

它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和花纹,彼此相连,居然构成了一个和谐的整体。

大道的定义对于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所以走路的方法也就因人而异了。虽然莫云符接受了壁画内那个拿着算盘的道士的传承,但是由于传承出自于和他同源的师门,所以他也算是一直沿着原先的那条路在走。只不过是走路的快慢和稳健程度略微加强了些罢了。

有些事对于他来说,其实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他那个在南海云游的师父是不是还在那里钓“鱼”?无人知晓。

但是他那个师父给他倒是准备了一个世人垂涎的元丹,随时准备交给他,随他怎么处置都行。不过这就看着莫云符什么时候才能有实力去吸收它了。

莫云符在接受了符篆传承后,其实一直在想:那个拿着算盘的道士是不是自己这一脉的祖师爷啊?但是后来他还是决定:不要想这些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还是太遥远的事了。

山上有个说法:“生年不满百,莫怀千岁忧。”

有些过于遥远的事,过早地去思考它,其实于己无利。若是不小心的话,可能还会坏了道心。这倒不是危言耸听,世上关于这样的事例,实在是太多了。

莫云符沉声静气,双臂缓缓地放在膝上。

那副外的金色圆壳愈发地“圆满”了。

一棵双手环抱般粗

细的大树旁边。

赵静直静静地坐着。

赵静直银白色的眸子再次出现在她的眼里,她现在无心修炼,但是却仍然在修炼的状态里。这是一种比较玄妙的状态,对于之前的她来说,只是可遇而不可求,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倒是任君采撷了。

她现在有些想家,尤其是安静下来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和林葬天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倒还好。但是一旦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开始想起了家。

不知道自己那个在学塾教书的弟弟现在怎么样了?体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不知道自己那个总是很严肃的父亲,会不会偶尔想起自己?

之前的自己太过不懂事了,给家里惹了很多的麻烦。现在的自己只想要好好地修行,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回去。

也算是给家里长面子了。

赵静直抱着腿坐在地上,不时地前后摇晃着。

她眼角弯弯。

那边。

林葬天还是在翻阅着那位李姓读书人交给自己的书。他最近一直都在翻阅着这本书,但是这么多天下来,也不过读了一小半。倒不是书里的内容太多,让人读得慢。而是这本书其中的内容总是会让林葬天陷入深深的思考中,有时一想就是一天,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夕阳西下了。

林葬天笑了笑,缓缓地合上了书。他将面前的那几本书展开,开始推演着【镇灵山】下一次出现的时间。由于【镇灵山】是由元素构成的“半生命体”,而它又是以一定规律出现的【元力浮阵】地,所以对于【镇灵山】出现的具体时间林葬天还是无法知晓,只能够凭借着过往的印象大致推断出一个大概,并不能推断出其具体的出现时间。

林葬天叹了口气,不由得有些感慨,距离自己上一世轮回其实也才不过百年,但是这短短百年间世间的变化也实在是太大了,许多事物都偏离了其原本所在的位置,往前或往后移动了。虽然只是微小的变化,但也足够在这一直蜿蜒不断的“线”上又产生许多不可避免的分支了。

错综复杂,这就是轮回的道路了。

而林葬天就是一直在走着这样的一条道路,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了十世。

林葬天收起放在前的书本,他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

他直直地看着太阳,眼睛渐渐地变为金黄。

————

中部的一处旧国旧地。

山河褴褛,破碎不堪。

人如浮萍飘零在河水上,兜兜转转,年复一年。

山上。

林葬天一行人来到边境线上,俯视着脚下的偌大土地。

现在的边境线只剩下了一条细细的白线,以前的界碑早已消失不见,多是被推倒砍破了。

“这就是龙湖国了。”

林葬天说道。

“龙湖国?”洛梅问道。突然,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难道是?”

林葬天点点头。

洛梅顿时心中了然。

原来是那个龙湖国啊。她心道。

还记得那一在林中的险象环生:洛梅和林葬天差点就亡于林中,再也不见天。还记得那个龙湖国的余孽,也就是那个披着黑熊皮的老人在那天差点就将林葬天和洛梅斩于刀下了,不过还好最后两个人都相安无事。因为那位“土地公”最后及时赶到,所以两人才能够走到今。不然的话,其实还真的不好说。

林葬天眼神复杂,自己对于那个老神仙,还是抱有着很多的亏欠的。

旧事如旧页,翻过来就是尘埃阵阵了。

龙湖国早已亡国。因为魔教的渗入,以及食人现象的发生,所以亡国也是无可避免的。毕竟当时举国上下,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公大臣,甚至连皇帝皇子都是一片入魔的景象。这样的况自然是传到了帝国那里,所以后来的事,就是史书上所记载的那样了。

魔教以一教之力,从远至极西的【雪原厄斯】,到达中部大洲的龙湖国,荼毒一国。

这样的手笔,可谓是不小了。

仔细推敲下来,其牵扯之大、之深,难以想象。

“好了,我们走吧。”林葬天说道。

洛梅等人点点头,开始下山。

——————

一处小酒馆里。

“老板娘,再给我拿个百花酒过来!”一个醉醺醺的男子吆喝道。他穿的衣裳倒是不错的质地,显然是价格不菲。若是不看他的样子,不听他说话的话,倒也是个翩翩公子。

只是可惜了他那副漂亮的脸蛋了,这么一副好看的样貌,怎么会是一个如此堕落的人?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还是去拿那个百花酒。要不是念在这个年轻人还算是个付得起酒钱的客人,而且喝醉了也从来不耍酒疯的话,老板娘是绝对不会让这么一个碍眼的人待在自己的店里的。

她将那坛百花酒放在年轻人面前,“我说你这大小伙子,整天待在酒馆里也不是个事啊,出去找个营生吧?这样还能养活自己,也不至于挥霍家里所剩不多的钱财。”老板娘看着趴在桌上的醉醺醺的年轻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她其实看得出来,这位年轻人品质倒是不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一副对于生活了无生趣的样子。虽然老板娘不知道他那些喝酒的钱到底是从哪来的,但是不用猜,肯定是父母的钱。

这样的年轻人,老板娘实在是见过太多了。

有的时候老板娘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自己有手有脚,却不去自食其力呢?

老板娘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有些惋惜。

这么俊俏的一个年轻人,怎的就如此自甘堕落呢?

那个趴在桌上的男子微微扬起头来,他半眯着眼睛,脸蛋通红。显然是喝多了。他突然笑道:“老板娘你有所不知啊,原先啊,整个龙湖国都是我的,你说我有没有钱?嗯?我都……都这么有钱了,还需要去找营生吗?嗯?老板娘,龙湖国你知道吧?就是十多年前被灭国的那个龙湖国,哈哈哈,在它没有被灭国之前,我还是它的主人呢?哈哈……”

老板娘见这位年轻人话说得是越来越没谱了,不由得叹息连连,龙湖国她倒是有所耳闻,虽然她搬来这里也没有多少年,但是龙湖国她还是听过的,毕竟当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不过年轻人的话老板娘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他喝醉了说胡话。老板娘笑道:“你这年纪不大,想得倒是不小,还整个龙湖国都是你的,你以为你是谁啊?龙湖国的皇帝吗?据我所知,龙湖国的皇帝可早就死了啊。”

年轻人视线暗淡,醉醺醺地说道:“我可不是皇帝,我是龙湖国的皇子。。那老头死了,这龙湖国不就是我的了吗?哈哈……”

老板娘看着这疯疯癫癫的年轻人,有些惋惜,她叹了口气:“你喝醉了。”

年轻人瘫在桌子上,他的脸贴在桌子上,呢喃道:“我是喝醉了啊,都醉了十多年了……”

他笑了笑,却流了泪。

————

林葬天一行人缓缓地下山。

路上杨柳依依,青树翠蔓随风而摆。

林葬天看着周围,眼神复杂,他轻声说道:“山下杨柳十载风啊。”

洛梅他们看了眼林葬天,觉得他好像有些悲伤。

第八十章 世事从来如此

林葬天一行人走进龙湖国的旧址。

山河破碎,荒凉的风不停地吹拂着贫瘠的土地上。

亡国后的龙湖国旧地,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变化,只是寻常的土地和寻常的风罢了。在它的表面上,看不到太多的家国仇、复国怀。

还记得那位披着黑熊皮的老人,隐姓埋名深山老林不知多少年,过了多年的平凡生活,最后还是无法避免地卷进“复国”当中。最后落入尘埃里面,还依旧念着复国,想要杀了林家的人报仇雪恨。

其实龙湖国亡国是多种因素的作用,并不能完全地归罪于林家。

但这也不意味着林家不会心生歉意,时时想起。

林葬天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城镇,看其外貌,倒有些像是龙湖国国都旧址,只是现在变为了寻常的市镇,再难看到往的龙湖国国度那恢弘富丽的模样了。

“走吧。”林葬天轻声道。

洛梅几人点点头,开始走向那个不远处的小城镇。

坐落在龙湖国国都的城镇,名为“龙湖”。较之以前的龙湖国国都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名字少了两个字罢了。

遥望小城,袅袅炊烟,人间至味。

林葬天走在前方,看着这座其实和自己也脱离不了多大干系的城镇,思绪飘远。还记得小的时候曾经听自己的父亲说起过这件事,虽然只是闲聊之时随口提到的一件事,但是林葬天却永远忘不掉当时父亲脸上的表是多么的难受。

还记得,父亲说那是他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之一。虽然是受命于上,但是“灭国”这件事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受。那些无辜的百姓惨死在他自己的面前时的表,依旧记忆犹新,难以忘怀。那些沾染了魔教的邪气入魔的无辜百姓,是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沾染的魔气。他们被魔教利用,做了一些无人知晓的事。

最后帝王也就只好下令:凡是沾染了魔气的龙湖国人,需做到斩草除根。

做这件事的人,自然就是当时的林岩了。

作为大将军,有些责任是难以推脱的。毕竟这件事肯定会让自己背上一些骂名。无论这件事的目的是多么的伟大高尚,肯定会有些人念念叨叨一些“残忍”、“凶狠”之类的鬼话。

没办法,人心如此。世事如此。

其实当时林葬天父亲最后悔的,还是会让自己的孩子早早的承受一些本不该是他的“旧债”。这件事,尤其让他后悔。

战场上死于他手下的人数也数不过来,年轻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可到自己当了父亲,年纪逐渐大了以后,他就愈发害怕那些“债”,和那些纠缠不清的因果了。

孩子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为自己的事而背上那些

“债”呢?

其实对于这件事,林葬天是看得很明白的,他这一世是林家的人,那就自然应该背负那些事。没什么理由,在他看来,这是他自己应该背负的东西。而且在他看来,这些东西其实远远不及自己所背负十世的东西。

既然如此,再添点东西又如何?

所以当林葬天再次遇到那位披着黑熊皮的老人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做好了决定:既然避无可避,躲也躲不掉,那就等他来就好了。虽然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出手相助,但是想自己和他那么多年的交,作为“土地公”的他总不会看着自己就那样死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吧?

所幸自己的运气还不差,被他救下了。

但也得到了一个确切的回答:他在这一世是不会帮助自己了。

林葬天缓缓而行,双袖自然下垂。

无妨,当年的很多人都老了。从黑发到白发,看似也不过几千年。但是仔细一算,其实快万年。

细细想来,当年的“土地公”其实是最有意思的人。只是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他差点认不出来他了。

难道心死,就是这样的吗?

林葬天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宽厚的城门,他喃喃道:“有些高啊。”

一行人递交了通关文牒后,就进入了龙湖城。

城内很大,大到看不见城的尽头。只能望见一个个高高的城楼,整齐地分布在远处。

“这就是龙湖城了吗?”洛梅看着周围的车水马龙,人影喧闹的场景,有些难以想象这就是亡国后的龙湖国的模样。

似乎是看出了洛梅的疑问。林葬天先是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虽然龙湖国已经灭国,但距离那件事也已经过了十多年。”林葬天叹了口气:“很多事会被人渐渐地淡忘,或许这件事在书上才会足够的清晰明了吧?看了史书,了解了史事,其实也不过是看到了历史的一角。很多事会被掩盖修改,只有那些幸存的龙湖国人,作为龙湖国的历史中人,才会清楚明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林葬天说出“幸存者”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嗯。”洛梅看着这座闹的城市,想不出当时的龙湖国会是怎样的场景。

会是像这样闹繁华吗?还是比这还要闹、繁华?

她看向林葬天,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答案。

赵静直看着这座城镇,她瞥了眼林葬天,在洛梅给她和莫云符讲过关于那件事的大概后,她有些担心林葬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总觉得这个人好像背负着许多沉重的东西,一步一步,都走得很艰辛。

她觉得这个男人,好像一直都不是那么的开心。她很希望他可以开心起来,但是却不知道

该如何做。这让她有些烦恼。

莫云符手里捏着一枚钱币,他看着这座城镇的人和物,总觉得龙湖城就应该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走吧,我们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然后再在城里面转转。”林葬天笑了笑,跟几人说道。

在走到一间客栈前的时候,几人停步驻足,看了看其内的大致,于是决定今晚就住在这了。

走进客栈后,没有在柜台前看到老板。洛梅不由得怀疑:这间客栈这么大,不至于连招呼的人都没有吧?

酒桌旁,一位姿姣好的女人正在安抚着一个醉酒的年轻人,她在看到林葬天他们走进客栈后,立马擦了擦手,然后小跑着走到林葬天他们跟前,笑着说道:“几位可是住店?”

林葬天看了眼那个醉酒的男子,然后说道:“有空房吗?”

女人笑了笑,说道:“有的。”

林葬天看了眼后,然后说道:“四间。”

女人笑道:“好嘞!”然后她很快就拿来了四枚木牌,就像是上次去那个黄泉客栈一样,都有着公孙家族制造的机巧物件。女人笑着将木牌交给看样子是这群人的主心骨的年轻男子,她仔细地端详着这位样子俊美的年轻公子哥,浅浅一笑。

还真的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呢?要不是自己现在年纪大了,脸皮薄了,不然的话,自己若是再年轻个二三十岁,一定会对这位年轻人死缠烂打,纠缠不休的。

唉,可惜了。老板娘叹了口气。

她转脸就眉开眼笑道:“几位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们这的大厨可是龙湖国人,做的一手龙湖国好菜。”老板娘看了看林葬天几人,然后小心地问道:“几位意下如何?”

洛梅等人看向林葬天,不知道他怎么想。

林葬天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没有回答。

老板娘双手揪着裙摆,有些忐忑。

不知道这位年轻人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林葬天突然回过神来,他抱歉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老板娘摆手道:“没事没事,公子想好了吗?”

林葬天笑道:“把你们大厨最拿手的几道菜端上来吧。”

老板娘笑道:“好嘞,您稍等。”

林葬天笑着点点头,然后和洛梅他们找了个干净的桌子坐下。

在林葬天他们斜对角的那张桌子上,一位醉醺醺的年轻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朝着空气招了招手,似乎是想要找什么似的。他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人。

他晃晃悠悠地走着,在经过柜台的时候将酒钱放在了桌子上面,“走了。”

老板娘有些担忧地看着这位经常造访这里的酒客,他每次来只是点一样龙湖国的特色菜,然后再叫上一坛酒。就坐在

那个从未变更过的位置上,一个人自饮自酌,醉了后就说着一些荒唐的胡话。

人是好人,就是有些自甘堕落,没人可救。

老板娘叹息道:“你以后少喝点,对子不好。”

年轻人停了下来,然后笑着说道:“嘿,知道啦,我的子可好着呢,不怕,哈哈,不怕。”说着,年轻人转过头去,摇摇晃晃地走了。

老板娘笑道:“知道啦,又要说你是龙湖国的皇子了吧?”

年轻人笑着拍了拍肚子,然后竖起大拇指:“我这是龙体,强的很。哈哈……”

他走出客栈,然后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老板娘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望着那个摇摇晃晃,重心不稳的年轻人,笑了笑。

希望这个年轻人可以过得好一些吧。

那边。

林葬天微怔,然后他看向那个醉醺醺的男子,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洛梅几人看向那位摇摇晃晃地走着的男子,“难道他真的是那个龙湖国的皇子?”

林葬天低下头来,看着桌子,叹息道:“应该是了。”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洛梅问道。突然,她发觉自己的这个问题问得似乎有些多余了,然后她捂着嘴,看向林葬天。

林葬天看向远方,轻声道:“经历了那样的事,想不变成这样都难啊。”

战乱中,活下来的人往往比死去的人要更加的痛苦。

世事如此。

也从来如此。

——————

醉醺醺的年轻人回到了家里,坐在了自己的上。

他的家倒是不大,只是寻常的小房子。里面也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古董的花瓶,等着他去典当铺换一些钱用以常开销,想必他平常的生活费用就是从此而来的吧。

在年轻人的脚边趴着一只大花猫,材有些肥硕,看来是平常生活得比较滋润了。

它待在年轻人的脚边,静静地卧着,时而喵喵地叫着,惹人喜。

年轻人从衣袖里拿出几枚钱币,然后下,蹲下子,从下摸出来一个长长的黑匣子。他熟练地打开黑匣子,然后将钱币放入其中。黑匣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钱币,还有许多奇巧的物件,看起来价值不菲。

每次看到黑匣子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钱币,年轻人就会稍稍安心一些。就好像是自己还有些许盼头,也不至于哪天想不开了,直接了结了自己的命。到时候也没人发现,就孤零零地死在这个小房子里面?

他可不甘心。

年轻人回到上坐着,感觉自己现在其实和死了也没啥太大的区别。他低头看去,那只肥猫突然开始蹭起了自己的脚腕,尾巴灵活地绕着自己的脚,在自己的两脚之间走来走去。

年轻人笑了笑,然后弯腰抱起这只猫。

他哎哟一声,笑道:“你最近吃什么好吃的了?怎么又重了?”

肥猫喵了一声。

年轻人微笑道:“知道了,晚上给你吃好吃的。”

肥猫招了招爪子。表示认可。

他扑通一下躺在了上,双手负后,枕在脑后,然后就这么看着漏了的屋顶。

那只肥猫就站在他的肚子上,转来转去。

——————

西北边境。

位于中部大洲和西北大洲的交界处。

一辆有着林家族徽的马车在这停了下来,车前坐着一个老车夫,他的脸上有着一道从眉头延伸到下巴的伤痕,显得有些可怕凶悍。

车内突然传来了一个软软的声音:“薛爷爷,我们快到了吗?”

这位姓薛的老头应了一声,笑道:“快了,再过几天会越来越快的,丫头别着急。”老人盘膝而坐,对着车厢内的翟竹苏说道。

翟竹苏有些开心,她看了眼,后者也看向她,微微笑着。

“林葬天给你的那本书你看得怎么样了?”薛老头问道。

“正在看呢。”翟竹苏答道。

车厢内,翟竹苏正在翻阅着一本书,是当初林葬天交给她的一本绝世孤本。她自从拿到书后,就开始细细地翻阅了。书中讲到了自己这样的体质应该修习怎样的功法,以及怎样修行。仔仔细细,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多。

她看得很仔细,也很用心。几下来,也是收获满满。

薛老头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丫头是用心了。

过了一会儿。

“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到林哥哥的家了?”翟竹苏突然又问道。

薛老头笑道:“是啊,很快就会到了。”

“太好啦!”翟竹苏握着老妇人的手,微微摇晃着。

她很开心,也很兴奋。

老人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她这是问了第几次了?

不过这个丫头的【知命体】还真的是名副其实,这一路上都走得很顺当,没有遇到什么耽搁马车行进的事,每天都是晴朗无云的好天气。

也不知道老天是怎么了,怎的也不下雨了?

真不愧是传说中能够聚揽福运的【知命体】啊。薛老头心道。

他看着前方熟悉的地形,有些感慨。

自己这是多少年没有回来了?

第八十一章 世间大小事

客栈内。

林葬天看着小路尽头消失的人影,只是说了句:“我们吃饭吧。”就不发一言。

洛梅看着空dàng)的桌面,又看了眼林葬天。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现在很难去笑,也很难去逗他笑。有些事,她觉得自己好像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和林葬天待了这么久,她也算是了解了他的子。按照他的子,别人很难去劝说什么、安慰什么,因为他很多的时候都是在自我对话,自己安慰自己。

这样的人,真的会快乐吗?

洛梅常常会想到这个问题,所以她才会去经常地逗弄他,找他的茬。不过这些虽然看起来没多大的用处,他的改变也没有多少,但是她觉得他仿佛就是一座无人的孤岛,现在已经有了些许的灯火闪烁、袅袅炊烟了。

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功劳,她不清楚。

又或许是他从来没有把真正的他自己展现在别人的眼前?还是他就是如此的人,复杂而纠结。

洛梅摇了摇头,眼神示意莫云符和赵静直先不要管他,让他自己安静一会。

赵静直看着林葬天,她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

原来有些看似和他关联不大的事,竟然也会让一个仿佛永远都毫无畏惧的年轻人感到愧疚啊……

她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双手叠放在一起。

莫云符看着厨房的方向,希望可以快点上菜。不然的话,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回头望着厨房,直到脖子有点酸痛,然后他转过头来,却发现林葬天正在望着自己,一脸的微笑。

“看啥呢?”林葬天笑问道。

莫云符挠了挠头,笑道:“我看一下上菜了没?”

林葬天笑道:“还得等会呢,别着急。”

莫云符笑着点了点头。

洛梅看到林葬天笑了以后,随之自己也觉得有些高兴,她笑嘻嘻地望着林葬天,右手在桌面上不自觉地敲击着。

谁知林葬天看向她,眼神玩味地笑道:“你笑啥呢?一脸傻样。”

洛梅微怔,随即就变得心不好了。她拿起了青竹剑,但是拿到一半就放下了。

她叹了口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看来自己真的不应该对这个人有太多的同。洛梅暗自想道。

过了一会儿。

老板娘就端着饭菜笑盈盈地走来了,她将菜盘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说了句:“希望几位用餐愉快!”然后老板娘便扭着腰肢走远了。【¥#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其实饭菜做的很快,只是等待让这时间变得有些漫长了。

莫云符看着老板娘的背影,不由得想到:不知道老板娘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的风万种呢?

老板娘那种成熟女人的魅力让这位年轻的少男有些心动。

莫云符不由得有些面

色羞红,他赶紧喝了口茶水,然后舒了口气,用双手拍打着脸蛋,试图让自己平复一下内心那躁动不安的心。

林葬天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默默地笑着。心道:“原来这小子还有这么一面啊?”

洛梅和赵静直只顾着低头吃饭,神专注。

林葬天挽了挽袖子,拿起筷子,也开始品尝起龙湖国的特色菜肴。相比较洛梅,他就显得有些细嚼慢咽了。

不得不说,这龙湖国的菜肴还真的是很好吃,怪不得洛梅和赵静直自吃了一口以后就开始埋头吃饭呢。桌面上摆了十几道菜肴,都是龙湖国的特色,菜品丰富,尤其是这的凉拌菜,尤为出色,入口清甜,余香郁郁。

几人放下碗筷,桌面上的菜肴基本上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洛梅打了个不响的饱嗝,她赶紧捂上了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几人的反应,希望他们没有发现自己打嗝的事。

见几人都没有反应,洛梅就放下心来,笑嘻嘻地舒了口气。

林葬天微微抬起头,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他看着笑容灿烂的洛梅,实在是不忍心揭穿她打嗝的事实。

他偏了偏视线,看向门口。

天色已晚,昏黄遍地。

——————

漏顶的屋子内。

年轻人依旧是脑袋枕着双手,他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

有些累了,便歇一会儿。

那只肥硕的大猫窝在他的肚子上,同样酣甜地睡着了。

一阵夜间的凉风突然袭来,钻过年轻人的衣袖,透过他的心。

年轻人睁开眼睛,他看着屋顶露出的繁星点点,微微笑着。

或许这才是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吧?

还记得小的时候父亲曾经对他说过:若是有一天自己离他而去,不要感到悲伤。他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守护在他的边。

年轻人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他只有晚上是清醒的。

不然的话,那漫长的清晰白昼,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孤去一人面对。

年轻人伸出手,轻轻地在猫的头上抚摸着。“还有你呢。”他笑了笑。

他坐起子,低头看着四脚朝天却依旧在熟睡中的肥猫。年轻人微微一笑,“压得我都有些上不来气,你居然还睡得这么安稳?”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靠在猫的粉红色的鼻尖,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指。

年轻人扭了扭脖子,居然有骨头关节的响声。年轻人哑然失笑。

难道自己真的上了年纪了?不对啊,我才多大啊?

他小心地将猫抱起,然后站起子,将猫轻轻地放在上。

这个饱受人间苦难的年轻人走到窗边,趴在窗口,他抬头看着天上的璀璨繁星,眼眶里闪闪烁烁。

父亲,

母亲。你们都在看着我吗?儿子现在过得并不是很开心,你们知道吗?不知道我现在的这副模样,你们是否还能够认出我来?

应该能认出来的吧?

年轻人揉了揉眼睛,颤声道:“我好想你们啊……”

他双手敷在自己的脸上,只能听到呼吸声。

过了很久,年轻人缓缓地将手放下。

他眼眶通红。

安静的时候总是会想的很多。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妹妹,曾经总是在自己的边叫着“哥哥……哥哥”,可是……

年轻人右手握拳,微微颤抖。

还记得那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可是城里的人却都像是发了疯。

大街小巷,如同人间鬼蜮。

就连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也不可避免地入了魔,发了疯地要杀了自己和妹妹。

两个人害怕极了,跑到了街上。见四周无人,于是两人便放下心来,准备短暂休息片刻。但是正当两人以为没事了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咬断了妹妹的脖子。

血横飞。

年轻人永远都忘不掉妹妹当时以为安全了,朝自己微笑着的样子。

无可预兆,无法解释。

妹妹就这么没了。首异处。

年轻人眼神狠厉,“魔教!”他双拳紧握,放在窗沿上。

那天,为龙湖国的小皇子的他,失去了一切。

他那天只是以牙还牙,咬死了那个入了魔的人,然后抱着自己妹妹的头和子,走到了一处山林里,将她埋在了那。因为她喜欢在山林里面玩耍,她觉得有山有水有树的地方,最是适合待着了。

年轻人趴在窗台上,双目无神。

夜空上,繁星璀璨,好似人间灯火,温暖点点。

屋子内,凉风阵阵,只能愈发寒人心、冻人骨。

——————

客栈内。

林葬天在洛梅他们回房后,便走出了客栈。

有些事,还是得去做的。

对于他来说,世间大小事,皆非难事,只有要去做的和不要去做的事。

而接下来的这件事,他是要去做的。

一袭黑衣的年轻人抬头看了眼天上的碎星,皱了皱眉。

总感觉今晚的星星,有些不一样了。

——————

西北林家的地界。

脸上有着刀疤的薛老头依旧在马车外盘膝坐着,他看着官道上的人和马车,轻轻地叹了口气。

终于算是回家了。

车厢内,翟竹苏拉起车帘一角,好奇而忐忑地望着外面,“这就是林哥哥的家乡啊。”女孩的眼睛闪闪发亮,她笑着拉起的手,然后小手指向窗外,“你看,这就是林哥哥的家乡呢。我们终于到啦,哈哈……”

老妇人依旧穿着那破格布子,薛老头说什

么她都不肯换,倔得很。最后薛老头拗不过她,就只好由着她去了。后来翟竹苏悄悄地告诉老人,是因为习惯了那衣服了。老人恍然,点点头,表示理解。

为一位老人,自然是了解另外一位老人的大致想法了。

老妇人微笑着看着小女孩,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就这么迫不及待啊?”

小女孩有些脸红,“!”她躺在老妇人的腿上,笑嘻嘻地看着老人,她伸出小手,在老妇人的脸上微微地抚摸着。

翟竹苏突然说道:“,您可不能继续老下去了哦。苏苏会让您变得更加年轻的!”小女孩笑着对老妇人说道。

老妇人微微一怔,随即笑容慈祥地说道:“那就开始期待了啊。”

翟竹苏使劲地点着头。

车厢外。

平时不苟言笑的老人突然心大好,笑容慈祥,哼起了家乡的小曲儿。

就是他的面容实在是太过吓人,所以有不少路人在见到老人的微笑后都害怕得逃走了。

薛老头不有些奇怪,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疑惑道:“难道是老头子我长得太俊了?”

车厢内,目睹了这一切的翟竹苏和老妇人,笑成了一团。

薛老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在听到了车厢内的笑声后,他便也笑了。

今个儿回家真高兴!

——————

一处小屋外。

林葬天见屋内还有灯光,便试探地敲了敲门。

过了一阵。

门被打开,先前那位在客栈的醉酒男人站在门框内。

“你谁?”年轻人面无表地看着林葬天。

不知道为什么,林葬天总觉得这个人和先前在客栈见到的那个醉酒的男人,似乎并不是一个人。

“我姓林。”林葬天说道。林葬天又补充道:“西北林家的林。”

年轻人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事?”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倒是让林葬天感到有些意外,本来以为他在听自己说完话后会变得绪激动,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来杀了自己。

这些年来,这样的人,林葬天算是见过了不少。可是这个人居然能够面不改色,只是在刚得知自己是林家的人后,显得有些惊讶罢了,其余并无太多表现。

看来,这个年轻人和自己遇到的那些怀有复仇节的人,有些不一样啊。

“你想要复仇吗?”林葬天问道。

年轻人笑了笑,反问道:“有用吗?”

林葬天说道:“没用。”

“那你还问?”年轻人回答道。

“问一下总是好的。”林葬天答道。

年轻人说道:“你应该就是林葬天了吧?那个林家的天才。”

林葬天点点头。

“其实你来找我已经足够了

,我已经知道你们林家是怎么想的了,所以你……如果没事的话就可以走了。”年轻人说道。

林葬天正准备说些什么,年轻人已经开口道:“灭国的事,错不你们林家,而在魔教。这点事,我还是分的很清楚的。所以这些年来找我的老臣,我一个都没见。他们都觉得我是烂泥扶不上墙,对我大失所望。其实我是觉得他们真的是老了,对于有些事看得还是不清楚。龙湖国复国是有机会的,只是在这之前,得先杀魔教个元气大伤。如此,才能有底气去谈复国一事。不然的话,就只是在画大饼,虚的很。”

林葬天点了点头,说道:“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年轻人笑道:“正好你也来了,那么就刚好了。我需要一封林家军队的推荐书,若你真的是心怀愧疚的话,那么就办这一件事就好了。”

林葬天问道:“可以,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我们林家的军队?”

年轻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因为你们林家军队,一直压线【雪原厄斯】。”

意思不言而喻,【雪原厄斯】位置靠近西北,离魔教近。

林葬天点头道:“没问题,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年轻人说道:“谢了。”

林葬天摇了摇头,“能帮到你就好。”

年轻人点点头,看了眼林葬天,然后说了声“走了。”就准备关门。

“我叫古月。”年轻人突然说道。

林葬天说道:“我叫林葬天。”

“我知道。”古月说道。

门缓缓地关上。

林葬天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打了个响指。

从云端突然落下一只巨大的飞鹰,它轻轻地落在林葬天的右臂上。作为林家精心饲养的用来传递报的飞鹰,它不需要林葬天花费太多的心力去cāo)心,所以用来传递信息还是很便利的。

林葬天双指勾画结阵,在飞鹰的脚边刻录了一些文字。

飞鹰抖了抖翅膀,脚边的阵法刻录完成。它亲昵地蹭了蹭林葬天的手指,然后振翅飞向云端了。

林葬天抬头看着夜空,缓缓地离去。

小屋内。

名叫“古月”的年轻人坐在边,他温柔地看着还在熟睡中的肥猫,轻声道:“我们该走了。”

父亲,母亲,妹妹。你们都在陪着我吧?

年轻人看着天上的繁星,眼眶通红。

第八十二章 黑暗中的大雪纷飞

飞鹰远去,林葬天渐渐地收回视线。

他看了眼那个名为“古月”的年轻人的屋门。看屋门的门槛处的斑驳痕迹,似乎已经修缮多次了。一个连门槛都会多次修缮的年轻人,他不相信他会是一个只知道混吃等死的皇子。因为一个混吃等死的人,是不会对生活上心的。

林葬天看着那个叫作“古月”的人住的地方,笑了笑。

看来他们都看错你了。

“参军么……”林葬天喃喃道。

他转离去,黑色的衣袖飘摇,不知不觉就踩碎了一地的星光月影。

夜空之上,一位黑衣男子,御剑而行。

————

客栈内。

盘膝修炼的洛梅睁着眼睛。她知道林葬天之前出去的事,所以她早早地就熄灭了灯,等待着林葬天去做他想要避开他们去做的事。有些事她虽然也不是很明白,但是她总觉得这样才是对的。并不是为了去迎合林葬天做一些事,而是心知肚明、善解人意的一种选择罢了。事实上,林葬天其实从未要求过他们应该去做些什么,而是几人多相处之下培养出来的一种默契。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足矣。

她无心修炼,选择“自然”地吸取天地间适合于自己修炼的元素,来加以强固自。她不是林葬天那个“变态”,可以吸取所有的元素化为己用。记得在学院的时候,那好像才是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居然可以使用如此多的元素,无论是世间寻常的几大类元素,还有一些变异的元素以及不常见的元素,那个人都可以运用自如。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那个时候他的边萦绕着至少七种元素,如萤火闪耀于漫漫星野,璀璨动人。

那个时候她惊异于自己所见到的一切,只觉得在他的上,仿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经常和他切磋。这不光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可以让那个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的人,开心一点。

洛梅想起了许多的事,思绪飘远。

十年的时间,好像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很多事都在变化,她好像也在变化。之前她还总是喜欢女扮男装,而现在却好像很久没有那么做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这唯一能够给出答案的自己,好像也不知道原因。

或许是忘记了吧?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做的初衷。

洛梅坐在上,摇摇晃晃。

她突然眼神一亮,绽放出了奇异的光彩。洛梅跳下了,来到了窗边。

原来是初衷已经达到了啊……

她趴在窗台,双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笑嘻嘻地望向天上的云和星。

————

云海上。

林葬天站在月壶剑上,双手平摊

开来,就这样穿过了一片片的云。

他摩挲了一下微微湿润的手掌,嘴角勾起。

林葬天突然放缓了御剑的速度,玩兴大发。他的手指间掠过许多种颜色的元气,在空中交织又分离。

在林葬天所经过的这片宽大的云朵上,突然云海翻涌。

半晌后,就已经是一副云海悬挂彩虹桥的瑰丽景色了。

林葬天笑眯起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彩虹桥梁,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在彩虹桥上拂过。

月壶剑渐渐远离彩虹桥,林葬天转过头去,只见到漫漫云海,撑起一座彩虹桥梁。

他笑了笑,转过头来。

月壶剑剑尖朝下,林葬天和月壶剑一起离开云海,飞往龙湖城。

云海之上,那座横跨云海的彩虹桥突然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色。片刻之后,就是寸寸开裂崩断了。

云海再次翻涌。

龙湖城今,迎来了今年最早的一场大雪。

漫漫的黑夜星辰中,大雪纷飞落入人间。

林葬天摊开手,接了些雪花,感受到雪花冰凉沁心,便有了些笑意。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叫作“翟竹苏”的女孩,还记得她的手是可以接住雪花而不融化的。

也不知道她现在到了西北了没有?林葬天看向西北,远远望去。

雪花在他的手心融化了,被林葬天随手抖落,溅在了云气里。

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抬头便是心安。

————

客栈窗前。

洛梅一脸古怪地看着那个又是从这里进房的林葬天。

林葬天也是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窗口的洛梅,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是深深的无奈了。

怎么自己每次从这走都能见到她啊?

林葬天无奈扶额,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又从这走啊?”洛梅捂嘴笑道。

没想到,先开口的倒是洛梅。正准备打招呼的林葬天抬了抬手,又放了回去。

“嗯,这比较近。倒是你,怎么还不睡?”林葬天说道。

林葬天的小动作自然是落入了洛美的眼里,她笑问道:“去哪了?”

“我……出去转转,忘了去哪了。”林葬天回答道。

林葬天看了眼就在洛梅屋旁的自己的房间,不由得有些郁闷。

为什么每次她的屋子都和自己连在一起?

林葬天揉了揉太阳,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诅咒了。他看了下满脸笑意的洛梅,不由得有些怀疑她真的具备那传说中的诅咒能力。

洛梅笑眯眯地看着林葬天,她突然开口道:“行了,我要睡了。”然后她便把窗户关上了。

林葬天挠了挠头,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于是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将月壶

剑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窗边,一边看着天上缓缓飘落的雪花,一边收拾着还有些杂乱的书籍稿本。

林葬天笑了笑,觉得这样平淡如水的生活其实也不错,即使是断断续续、零零碎碎的,也尤为珍贵了。

————

破了顶的小屋内。

古月回到上,觉得好像一切都在推着自己往前走,但是转念一想,这好像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他便安心许多。

古月哑然失笑,偏头看向还在熟睡中的肥猫。他笑道:“你倒是睡得安稳。”

上的猫动了动鼻子,然后翻了个,继续睡去。

古月蹲下子,拿出了那个放在下的黑匣子。他缓缓地打开黑匣子,确认里面的东西后,古月抬起头,看了看空dàng)dàng)的屋子四周,他噗嗤地笑出了声。然后他赶紧将嘴捂上,看了眼还在熟睡中且不为所动的猫,他便稍稍安心些。

他蹲在地上,看着空dàng)的屋子,发现自己除了这只肥猫和那个黑匣子,好像还真的没有要带的东西了。

这位在这里待了多年也舍不得离开的年轻人,决定明天就要离开这个自己从小到大一直看在眼里的地方。

虽然它现在叫做“龙湖城”,但是在他的心里,这里还是龙湖国。只是少了些龙湖国的人罢了,不碍事的。

古月披上了一件外衣,走出门,然后缓缓地关上屋门。

他去了不远处的一个森林里面,走到了一棵大树下。

这里,就是他妹妹所埋葬的地方了。

古月抬头看着这棵高高生长的大树,仿佛看到了自己妹妹那可的笑颜。

这离他的住处并不是很远,也就是几步路的事。因为这里,从他的屋子的那口窗子方向,正好可以看见这棵大树。当初选择在那里居住,远离城镇的中心,也是这个原因。

“妹妹,哥来看你了。”年轻人眼眶微红,声音颤抖地说道。

他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你可能会……有很长的时间见不到哥哥了。”他笑道:“不过没事的,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很快……很快就回来看你。”年轻人狠狠地抹了把脸,继续说道:“哥有些事憋了很多年了,所以要去做一下。如果哥不做这件事的话,哥可能真的会死……”

古月蹲坐在地上,眼睛通红,血丝遍布。他嘴角颤抖,最后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哥很快回来。”

哥,对不起你。

这个龙湖国的皇子就这样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双手环抱。

他肩膀微微颤抖。

————

清晨。

林葬天他们正在楼下吃着早点。老板娘生意好,依旧在忙碌。

从客栈的门前走进了一个衣衫洁净的男人,他今天疏了头发,刮去了下巴上

乱糟糟的胡子。他的眼神澄澈,明亮如星。这个长相俊美的年轻人肩上挎着一个擦得干干净净的黑匣子,怀里抱着一只肥猫。肥猫揉了揉脸,在年轻人的怀里扭来扭去,它“喵”了一声,觉得自己主人今天上的气味有些奇怪,它揉了揉鼻子,又“喵”了一声。

年轻人看向对桌的林葬天一行人,他微笑着向他们点头致意。

林葬天抬起头,同样微笑点头。

洛梅看着两人,顿时明白了这个家伙昨天晚上是去做什么了。

他们也微笑着向那个今天显得格外“清醒”的年轻人点头致意。

老板娘在忙碌的间隙,不经意地瞥到了那个怀抱肥猫的年轻人,她先是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年轻人,但是她随即摇了摇头,不相信那就是他。

“老板娘。”年轻人笑着说道。

老板娘回过头来,确认过后,发现的确是他。“古月?!”老板娘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没想到那个仿佛总是不清醒的古月,居然会收拾的如此利落。不过看他那副样子,好像是要走?

老板娘忐忑地问道:“古月,你穿着这一是要去哪啊?”

古月一本正经地说道:“老板娘,感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我决定去参军了,等会就离开龙湖城。您……多保重。”

老板娘神恍惚,不敢相信这个一直在自己眼下长大的孩子居然要离开了。她有些失落,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很好,但她还是比较喜欢之前的那个古月。那个古月虽然总是醉醺醺的,但是会经常在店里帮忙,总是会陪着她聊天胡扯。

老板娘抹了把了,开始收拾起桌子,她笑道:“知道啦,你也保重。以后……一定要生活得开心啊。”她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突然,她转过去,“你先别走,等我给你做几道好菜再走也不迟。”说着,老板娘便走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了。

半掩着的门内,古月好像看到从来都是很强硬乐观的老板娘,在偷偷擦着眼泪。

他顿时就眼眶通红了。

古月抹了把脸,坐在林葬天他们旁边的那个桌子上。

他想起了好多事。比如:在他迷茫买醉的时候,老板娘总是会陪在自己边,给自己说着一些激励人心的话语。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她会喊自己进去,吃上一顿汤面,放了格外多的。他有的时候在想:难道老板娘真的不在乎生意的盈亏吗?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直到后来他偶然得知:老板娘的丈夫很早就病死了,她唯一的孩子也遭逢意外。看来老板娘,是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看待。

古月揉了揉眼睛,静静地坐着。

忘记了等待的时间,总是

不回头啊。

林葬天看着古月,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吃着早点。

就是愈发得细嚼慢咽了起来。

老板娘将自己做的饭菜端了上来,放在古月的面前。她坐在古月的对面,笑着说道:“吃吧。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吃到我做的饭了。”

见老板娘的表有些落寞,古月一边吃菜,一边说道:“老板娘,我还回来呢。”

老板娘眼睛一亮,轻声笑道:“那就好啊。”

古月再次说道:“会回来的。”

老板娘伸出手来,揉了揉古月的头发,她笑眯起眼,说道:“一定要回来。”

古月抬起头来,菜已经吃完。他沉声道:“一定。”

老板娘笑了笑,“那就好。”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就不送你了。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会去城门那接你的。”

古月点点头,他其实知道,老板娘只是舍不得送他罢了。

怎么?难不成会哭鼻子?

古月揉了揉眼睛,笑道:“送啥?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再给你带回来一个水灵灵的姑娘,要她看看我们龙湖最美丽的女人是谁。”

老板娘笑着摆了摆手,“就知道吹牛,不过既然你说出口了,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啊?”

古月笑道:“您就好好地等着吧。”

两人相视一笑。

————

城门前。

古月走出龙湖城,也走出了龙湖国。他回头望去,只见到林葬天他们正在那向着自己招手。

他也招了招手,向他们告别。

方向不同,自然不是一路了。

在他的面前,缓缓地停下了一架马车,马车上面有着独特的族徽。

古月笑了笑,“林家么?”

从马车上走下了一个中年男子,他走到古月前,“收到少主的命令,前来迎接阁下。”

古月点了点头,他回头看向城门那边。林葬天正朝着他微笑着。

古月双手抱拳,“谢了。”他转登上马车。

城门那,林葬天冲那个林家的谍报人员招了招手,后者微微点头,横臂在前,轻轻地拍了两下。

林葬天点点头,摆了摆手。

那个林家的谍子回到马车上坐下,驾驶马车离去。

马车渐渐远去。

洛梅问道:“他会去那吗?”

林葬天答道:“会的,而且会去得很远。”

洛梅哦了一声。

————

客栈内。

老板娘看着道路的尽头,怔怔出神。

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而且很快。

————

车厢内。

古月拨开车帘,看着天空。

好像看到了黑暗中的大雪纷飞。

父亲,母亲,希望在那里的星空中,也可以看到你们。

年轻人双手捂住了脸。

第八十三章 鹰驮斜阳,过万重山

龙湖城门。

林葬天远远地注视着马车的缓缓离去,混沌不清的烟尘中,好像龙湖国一直都没怎么变。

其实林葬天心里很清楚,古月并没有完全不介意和自己这个林家的人接触,只是他的经历告诉他:应该如此。有的时候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即使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也会硬着头皮做一些自己并不是很想做的事。虽然有许多话都可以解释关于“对抗”的话题,但是生活却让人更有“和谐”。最后就选择了妥协。

只是不知道是和谁妥协。

“走吧。”林葬天收回视线,轻声说道。

临走之前,古月和林葬天单独聊了会儿。具体说了些什么,除了他们两个人,再无其余人知晓。

林葬天抬头望向远处,记得他好像说过他的妹妹就埋在他家的不远处。那该是个怎样的子呢?一个懵懂的小孩,是如何接受这么多的不公与苦难的?林葬天叹了口气。世间的苦楚,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任你如何的能言善辩,也无法反驳回去,唯有好好地活着。也给老天爷看看,你的安排有多么混账我就活得有多么的好。

林葬天转离开城门,边的洛梅他们见惯了分别,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话想要说,因为他们想要说什么,那个人都知道。但是这次的感觉却好像是最奇怪的,说不上是为什么。苦难见得多了,听得多了,难道就是会变成现在这样吗?这倒不是麻木,而是一种仿佛“理应如此”的习惯的想法。但林葬天又说过:“世间的苦难并不是为了让你去习惯的。”那么这件事又该作何解呢?当几人知晓了事的经过后,他们就有些难过。有些心疼那个年纪小小却背负起本不该属于他的沉重的历史和死亡的模样。

洛梅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个龙湖国究竟有多少像他那样的人?”她看向沉吟不语的林葬天。

赵静直和莫云符同样如此。倒不是为了知道答案,只是,他们想看看林葬天是否还将这一页龙湖国的历史紧紧地攥在手里,主动地背负起这份历史包袱,脚步沉重。这样的林葬天,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他们还是想要看到那个喜欢啰嗦的林葬天,因为那样的林葬天,好像变得一点都不一样了。

林葬天看向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许多事,大概就是如此了。他想了想,说道:“估计没有了,我看过府中关于此事的记载,当年的龙湖国人,死得已经差不多了,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林葬天叹了口气,继续走着,只是步子慢了下来。“一只手好像都数的完。”林葬天看着自己的右手说道。

洛梅言又止,林葬天笑着晃了晃手,“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们也别担心我,我这就

是突然有些感慨,其实……对于这样的事,我真的好像是看到过很多很多了,多到许多事我也会忘记了。”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开口道:“我们先去老板娘那边坐坐吧,她那的酒水还是不错的,后劲十足。”

莫云符笑了笑,那我们就再去喝点?

赵静直掩嘴轻笑。

林葬天双手负后,笑道:“走!”

————

店铺内,老板娘还在忙碌地招呼着客人。店铺的生意不错,人多又都舍得花钱买好酒,故而老板娘的生意可谓是红红火火。只是之前古月待过的桌子依旧没有擦拭,上面吃过的菜还在,现在已经凉了。老板娘不时地望向那个桌子,看着桌面上的两副碗筷,就好像他还没有离开,而她就坐在他的对面。

店门被推开,老板娘一瞧,原来是那个姓林的公子。老板娘顿时喜笑颜开,招呼着林葬天他们落座。林葬天一行人坐了下来,林葬天笑道:“老板娘,把你们这的好酒都拿出来吧,我们今天打算多喝点。”

老板娘笑道:“我这的酒烈,你们可得悠着点儿。”于是便去拿酒了。

林葬天瞥了眼之前古月坐过的桌子,桌上面还留着碗筷和饭菜,也没有收拾,所以那个位置上一直没有客人有机会坐下,门口经过的人看了眼客栈内满满的人,也没有座位,于是就走了。林葬天默默收回视线,然后将目光移向忙碌的老板娘。老板娘不时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然后转又笑盈盈地招呼起了客人。

生活不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和活法,对于此,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评头论足。

古月有他的选择,老板娘也有她的选择。做出的选择不同,所走的道路和方向自然就不一样了。幸运的是,两人还是有交汇的那一点的,只是没有太多的形状,只是意味深长。

林葬天又看了眼那张桌子,眼神偏移。

或许,这就是具体的表现吧。

老板娘施施然走来,端了三大坛酒过来,轻轻地放在桌上。“喏,你们要的酒。这可都是我店里最好的酒,便宜你们几个了。”老板娘轻轻揭开泥封,露出一个小口。

酒香四溢。

林葬天不动声色地伸出双指,掩上了那个露出的小口。“老板娘,我们可是四个人啊,怎么只有三坛酒?”林葬天笑眯眯地问道。

老板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白了林葬天一眼,“这还有两个姑娘呢,你当她们和你一样啊?”

林葬天暗暗点头,确实啊,看来自己还是考虑得不够周全,竟然忘了她们两个还是姑娘这件事。

林葬天看了看店里,发现好像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在招呼生意,便问道:“老板娘,店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

的人呢?”

老板娘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叹气道:“大厨家里面有事走了,小二又不知道去哪里了,所以这整个店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说到这,老板娘突然笑了起来,“要不是我什么都会,还能够应付这些往来的客人,不然的话,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她这时见店里面不怎么忙了,便拿了个凳子坐在林葬天他们的桌旁,继续说道:“看看,女人啊,不自己会点东西还真的是不行,难道还能指望那些男人,他们可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还不如自己呢。”

林葬天打趣道:“洛梅,赵静直,你们就得向老板娘学习,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会不她呢?”

洛梅气鼓鼓地说道:“我们可早就是了。”说着便看向赵静直,然后偷偷地给她使眼色。赵静直心领神会,肯定道:“没错!”

林葬天笑容玩味,笑道:“什么都不服输这一点倒是不需要学习了。”

洛梅瞪眼道:“你!”洛梅突然有些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在夸奖她们还是在讽刺她们,她作势要打林葬天的手悬在半空,放下也不是,继续这样也不行。就在这时,她被赵静直拉了拉衣袖,然后她咳嗽了一声,拉了拉袖子,顺势收回了手。

林葬天装作没有看到,迅速地给自己倒了碗酒,然后又熟稔地盖上泥封。自顾自地喝起酒来。他饮酒很慢,但是没有停顿。

在一口气喝完一碗酒水后,林葬天缓缓地放下酒碗。他看向众人,微笑道:“你们先在城里逛逛,我还有件事要去办。”

洛梅看着已经站起的林葬天,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落之前。”留下这句话后,林葬天就消失在了原地。

“男人啊,男人。”老板娘将头倚在胳膊上,笑着看向洛梅。

洛梅没有理她。

————

古月的屋前。

林葬天看着这紧紧关上的门,之前来的那次没有看清楚,这次才发现门边有着许多碎掉的石子,似乎是被人硬生生捏碎的。林葬天抬起头来,这次再看向这个小屋就都不一样了。

看来古月投军是早就有的想法,可能一直都有,而且这个念头一经想起,便再难以忘记了。

时时回dàng),刻刻锥心。

想来这几年来,他真的是很不好受吧。

林葬天叹了口气,他继续沿着小屋旁边的小路走着。道路是多年来踩出来的一条土路,很坚实,走着走着,便到了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下。这是之前林葬天答应古月的事之一:来这里看看他的妹妹。

记得当时林葬天疑惑地道:“我去?你呢?”古月只是微笑地说了句:“我已经去过了。”林葬天若有所思,还是答应了下来。

林葬天站在

树下,树的下面,是古月的妹妹。

这么年轻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惜了。她应该还有很多事想做,很多话想说。只是在那次的事件后,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世间有“公平”二字,但老天爷却从来没有看到过。

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些?为什么?

林葬天有很多事都是疑惑不解的,所以他想要有朝一上去向老天爷找找答案。

“你好啊,我是林葬天,你应该还不认识我,不过我认识你的哥哥,所以我们两个可以算是间接认识了。”林葬天掀起衣服,然后盘膝坐在地上。他神色宁静,继续说道:“是不是很奇怪你的哥哥怎么没来?”林葬天顿了顿,看向远方,“那是因为他去投军了,那里,有很多的魔教之人可杀。你的哥哥,是个好人。虽然说是为了报仇,实际上他还是希望可以保护百姓不再受到和他一样的遭遇,痛苦地度过一年又一年。我想,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得多。”

林葬天伸出手,“别介意啊。”他伸手轻轻地拨去树旁的小石子和干枯的杂草,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地面。

“至于你的父母以及整个龙湖国的百姓,我想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和我还算是仇家。这笔账,我以后会去找你的,你得和我慢慢地算,毕竟这件事延伸了这么多年,相信以后也会继续下去,这期间,我得好好地活着,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呢。……”林葬天突然不再说话,只是看向一边。

“林公子真的是雅趣啊,居然会独自来到这里和大树聊天。”

从树后面走出一位中年男子,他材魁梧,眼神锐利,就这样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林葬天。

林葬天转过头去,笑了笑,“你不是家里有事吗?怎么会在这?老板娘可是累得不行了,不回去帮忙吗?”

那个男人哈哈大笑,“真不愧是林家的大少爷,什么都知道啊。”

“不,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林葬天回答道。

男人眯了眯眼睛,笑道:“有趣的人。”

林葬天站起子,看了看古月的屋子的方向,突然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头来,再次看向这棵大树。林葬天笑着看向古月的屋子那边,然后一切就都了然了。

这里,从他的屋子的那口窗子的方向,正好可以看见这棵大树。

是个有心人,更是个好人。这样的人到了那边,估计会很让那些魔教之人头疼吧?

“你……有事?”林葬天看向中年男人。

那个从始至终没有动过位置的男人微微摇头,说道:“我就是来看一看,现在看完了,我也该走了。”

“店里?”林葬天问道。

“自然是去店里帮忙了。

”男人笑道。“不然的话我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老板娘的脾气你可是不知道。行啦,我得赶紧走了。”

中年男子脚步一震,地面微微一晃,随之他就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再一眨眼,就不见踪影了。

想来也是一位龙湖国隐而不出的高人吧。

这,也是一种选择。

林葬天看向周围,残阳洒尽树林间。快落了。他的眼里,洒满了金色的斜阳,收尽人间的风景。

————

荒野上,马车缓缓而行。

车厢内的年轻人才离开家乡,便开始思乡了。

天空之上,鹰驮着斜阳飞过了万重山。

传信的飞鹰,看过的风景估计比很多人都多了。

它不知道。人也不知道。云和天是知道的。

————

一袭黑衣缓缓地走在龙湖城内,他双手负后,慢慢悠悠地走着。不过当他看到路边有很多年纪大了的大爷也是如此,便神色尴尬地收回了双手。这一收了回来,双手便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突然,年轻人眼睛一亮。

不远处,有三个年轻人,两女一男。街上的人都羡慕那男的真的是好福气,居然有如此美丽的佳人作伴。只有莫云符自己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可以值得骄傲的事,自己现在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现在他只能盼望着林兄的到来,可以让这两位转移一下“火力”。根据他的计算,在这碰到林葬天的机会可是很大的,不然他也不会跟领这两位来到这里。

莫云符一脸愁苦地站在洛梅和赵静直的旁,浑不自在。

突然,他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林葬天。于是他赶紧招手。“林兄!”

谁知那位一袭黑衣的男子先是冲着他咧嘴一笑,然后转就跑。

莫云符呆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林兄,不带你这样的啊……”莫云符无奈道。

洛梅双手叉腰大声道:“人呢?”赵静直也投来了询问的眼神。

莫云符指了指林葬天跑走的方向。

“林葬天!”洛梅怒道。

远处,林葬天暗自得意。

陪她们逛街?可别了吧,我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林葬天悠闲地走到一处茶馆,要了碗凉茶,然后细细地品尝起来。

第一口过后,他眉头突然紧皱,随即舒展开来。

茶并不是很好喝。

“这,看来也是一种选择啊。”林葬天叹气道。

第八十四章 天河在天

漫无边际的云海之上。

一条巨龙缓缓地露出云端,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现在大陆上很难再见到龙这一生物了,原因就在于魔教的介入,导致成千的龙族被奴役于【雪原厄斯】的山窟之中,叫天天不应。传说中龙这一生物皆是能够呵气成云,既能变水,又能变火。

名为“言天”的巨龙自从那一逃离了待了多年的黑暗井底之后,再次来到天上腾云驾雾还是感觉有一丝不太真实。它轻轻地吐了口气,一层淡淡的水雾飘散四溢,像是女子的衣袖丝带,被风吹向四周,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亮晶晶的,充满着四下无人的“肆无忌惮”的意味。

被囚得久了之后,复而得了自由之后,多是如此。

“看来你最近心很好。”一个醇厚的声音响起。

这才发现,在巨龙的犄角之间,居然还坐着一位穿白衣的僧人。他双手合十,双眼闭合。他并不是在睡觉,而是他的眼睛早已不见。具体缘由,还是在他下的那条巨龙知道得清楚些。

作为一位修道有成的九尾猫妖,被称为“白禅大师”的他估计可以算得上是猫族第一位得以坐在龙的头上,纵游四海的存在了。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触,只是安静地坐在言天的头上修行,感受着四周的雾气穿过自己的衣服,在此兜兜转转,然后离去。这样简单自然的模样,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必要去用眼睛来看。

或许,“祸福相依”在他的上的烙印来得要更加的深刻些。

“是啊,终于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现在轻松得不得了。”言天笑道。它换了个姿势继续在云海中继续前行,前爪在前的云上拨来拨去,很快就看到云向四周移去。

此刻地面上的人抬头看着天空,估计会是一片雨来的天气了。

雷雨晦明,干枯的大地田间相信很快就可以再次生机勃勃了。

白禅大师微微笑着,双手合十,“善哉。”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呢?”白禅大师突然问道。

言天沉默片刻,然后沉声说道:“现在先不着急,我得先慢慢地恢复实力,然后提升自己的境界和修为,相信对于这种事,那个姓林的小子应该比我更拿手些。”

白禅大师微微点头,脸上有些许笑意。

“对于魔教的那些杂碎们,”言天恶狠狠地说道。“待我磨好了爪子,就是他们流血之。”周围顿时金光大作,像是蓦然炸开的水花,随意的溅散开来。

白禅大师自然是察觉到了言天内心的愤怒,他微笑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注视”着前方,“去魔教的事,算我一个。”

言天悬浮的须子微微凝滞。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好好地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了。”白禅大师微笑道。

言天有些笑意,“过些子,我们去趟西北林家那?”

白禅大师双手合十,“也好。”

一个九尾猫妖,一条从远古生存至今的真龙,就这么来到了东海海域的上空。

云海漫漫,像是两层厚厚的粘稠的白色棉花,似于天地粘连,又仿佛随时都在飘散不定,随风而走。

突然,白禅大师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

言天在听到了白禅大师的话后,也细细的感应了一下,它突然瞳孔一缩,“这……这是?”

“不知道是什么,我们去看看?”白禅大师说道。

言天前爪在四周微微一拨,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处,巨大的躯灵活地游走在云海之中,毫无凝滞阻碍。

在云海之中,有一处涡旋,带动着四周的云海缓缓地流动,往其中汇聚。整个云海,仿佛是被分成了好几个部分,在细细的云雾连接下,依旧算不上是完整。

言天出现在那处旋涡上方,它低头看着下方滚滚流动的云海旋涡,神色有些凝重。

感觉上就好像是有着看不清的手在拉扯视线,若不是白禅大师的佛唱声,言天感觉它自己可能就会慢慢地落在其中,沉睡过去。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直觉,没什么道理可言。

白禅大师双手合十,说道:“善哉善哉,此处应该是那传说中才有的天河了。”

“天河?”言天问道。

“天地间灵气的轨迹似圆,缠绕在这云海之中,无法消散。传说中,天河是神域遗落人间的瑰宝,其中有着世人难以想象的宝贵机遇,但是从未有人遇到过天河的出现,唯一有天河记载的【万本世纪】,也只有寥寥几笔的描写。说是天河起于天,落入人间,待有缘人遇到,将其带回天上,重现秘地……”白禅大师微微停顿,“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能有这样的姿态存在于云海中的,也就只有天河这个存在可以解释了。”

“看来是如此了。”言天凝视着那云海涡旋深处的幽幽蓝色,瞳孔变成了金黄色,祥瑞之气覆盖其上,有了保障之后再看这云海涡旋,也就是那传说中的天河,感觉就不太一样了。言天其实真的佩服白禅大师的,在没有视觉接触的况下,仅仅凭借灵气流动的轨迹和形状就能够判断出此处就是那传说中的天河,这要是换做其他人,估计就算是看到了那云海旋涡,也不一定可以这么肯定此处就是那传说中的天河。

言天闭了会眼睛,眼角边有点点金色光点散去

,观察了那么久,眼睛还是有些酸痛难忍。它缓缓睁开眼睛,没有再细细去看那处天河,而是偏移视线,望向东方。即使如此,还是能够感受到那处涡旋的拉扯感,言天不由得有些感慨这神域的遗落物件,隔了不知道多少年,依旧神十足。

神域遗落人间的天河,即使坠入凡尘,依旧是在天上,不曾真正的落在地面上。

“我们先走吧?此处不宜逗留太久。”言天说道。

白禅大师微微点头。

随后二者便消失在了传说中的天河上方,去了东海海域以东的方向。

白禅大师和言天没有察觉,在他们离去之后,那处云海旋涡就开始缓缓地闭合起来,然后就好像是变成了寻常的云彩似的,再无半点神光辉。

云海复归平静。

海域上方,言天和白禅大师出现在距离海域只有几丈的位置。

其实此次前来东海,主要是为了去一趟言天他们龙族的行宫,也就是东海龙宫。其中有着许多龙族留下的宝物,也是为了提升实力的需要,所以言天才选择来到这个让它伤心的地方。

“虾兵蟹将都不在了。”半响后,言天沉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白禅大师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以后会有的。”

“希望如此。”言天说道。

“唉,好了。我们走吧。”言天轻轻地呵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在海域上变成了四朵祥云,缓缓地移动到他的爪下。他走到海域更近一点的位置,开口道:“开!”

海水从中间出现了一条细微的线,然后缓缓地向两边移开,露出了一条通道,狭长而幽深,但是对于言天而言,还是绰绰有余了。

“走喽!”言天有些高兴。毕竟很久没有回家看看了,也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何模样了。他突然又有些伤心起来。

白禅大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说道:“没事的。”

言天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扭动躯,进入通往龙宫的通道。

海面上方,海水逐渐闭合。

东海海域,重新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

客栈门前。

林葬天双手负后,站在门口。

老板娘瞧见了他,问道:“怎么不进来?”

林葬天微笑道:“老板娘,我们该走了,我此次前来,是来道别的。”

老板娘神色有些暗淡,哦了一声,然后回到后厨,拿了几坛好酒出来。

林葬天咧嘴一笑,“这下我就得进来了。”说着他便走进了店里,接过了老板娘手里的酒,掂量了一下,然后酒坛就消失不见了。

老板娘对此也没什么奇怪的,山

上的仙人有点自己的储物的手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只是翻了个白眼,“一看到酒就进来啦?”

“对啊。”林葬天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老板娘笑道:“行啦,想走就走吧,不过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他们人呢?”

林葬天愣了一下。

“该不会是你没有和他们讲吧?”老板娘问道。

林葬天苦笑了一下,之前跑得太快,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估计洛梅他们现在还在街上呢。“嗯,我忘了。”林葬天有些神色尴尬。

老板娘看着林葬天,戏笑道:“男人啊男人,真的是……”

“老板娘,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男人到底怎么你了?”林葬天哭笑不得地说道。

老板娘挑了挑眉,坐在边的凳子上,“那就只有你们清楚了。”老板娘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林葬天。

林葬天无话可说,只能承担起这无端的“罪责”。

临走之前,林葬天站在门口,侧望向店内意态闲适的老板娘,微笑道:“老板娘,保重啦,我们有机会的话,还会再来的。”

老板娘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最好。”

林葬天点点头,然后转离去。

在林葬天消失在了视线之后,老板娘的神色又恢复了暗淡,她在这里开店,见过了很多离去的背影,有很多人只是见过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有些人还会再见。这些离别,对于她来说,直到现在还是不能习惯。她坐在桌边,看着店内来来往往的客人,有些惆怅与失落。

孤太久了,就是如此了。

以前还总有一个年轻的酒鬼来店里陪她聊天,谈天说地,然后胡扯上一些有的没的,这样悠悠然然,一天就过去了。那个时候,她真心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几个眨眼的事,就已经落又升了。世上很多的事,好像都是在眨眼间完成的。若都是如此的话,她真的想让一切都保持原样,什么都不变。那个名叫“古月”的年轻酒鬼还是像以前一样来店里点上一坛酒,一道龙湖国的特色菜,然后就能坐在那个属于他的专属座位上,谈天说地的和她聊上一整天,然后摇摇晃晃地离开。

她笑了笑,有些怀念那些过去的美好时光了。

慢慢的时光,总觉得过得很快。但是当时间晃过去之后,就觉得好像一切都慢了下来。

难熬的子,多是如此。

那个神秘莫测的厨师站在厨房门边,静静地看着那个略显孤单的影,就这么看了许多年,但是总觉得自己看也看不腻。还记得当时他和那个叫作“古月”的龙湖国皇子聊天的时候,古月曾经打趣地跟他

说道:“是烛火,你我皆是飞蛾。”当时他没有太明白古月是什么意思,只是笑着对他说:“我这厨子可不知道什么烛火,我这做饭用的都是灶火,又烈又猛。”古月笑得肩膀耸动,趴在桌子上面,“所以说厨子你不懂啊……”当时他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然后笑骂道你这小子又知道什么,连姑娘都没有,还跟我这讲什么呢?

记得当时那小子,只是将头埋在桌子上,然后微微地摆手,说他确实没有姑娘,但是不代表他就不懂得。这位大厨子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扛起这个瞧着不大却死沉死沉的年轻人,将他带回家。

一路上,年轻人边说胡话,边打嗝。酒气熏人,但是厨子也习惯了,只是觉得这样的年轻人有些可怜,但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自说自话。

那个时候,厨子是真的开心。不是因为他是龙湖国的皇子,而他却是龙湖国的国师。而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古月,才配得上龙湖国皇子的份,无论别的人怎么说他无能,但是只有他知道古月心中的抱负和志向。只是现在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放下,等到他真正放下了,就是魔教那些人真正应该头疼的时候了。

对于这件事,厨子深信不疑。

老板娘回过头来,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厨子,“你看啥呢?!出去那么久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留下我这一个人在店里忙死忙活的。你这一个老光棍有啥家里事需要处理,就知道偷懒,我又没亏待过你。你……”

站在门边的厨子在见到老板娘回头的时候,自动地缩了缩脖子。

不为什么,就是发自心底的害怕。

见老板娘还有很多话要说,他急忙说道:“我这就去忙!”然后他就急匆匆地跑回厨房里忙活去了。

厨子不由得感慨道:“女人真的是不好惹啊……”

老板娘坐在桌边,嘴角有些笑意。

————

街上。

洛梅还在四处寻找着林葬天的踪迹,久寻未果。正当她有些想要放弃的时候,没想到那个家伙自己送上门来了。

林葬天就站在不远处,冲着洛梅他们招手。

洛梅轻轻地压下心中的怒火,然后和赵静直和莫云符走上前去。

“好久不见啊。”洛梅笑嘻嘻地对林葬天说道。

林葬天觉得有些奇怪,心中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洛梅眼疾手快,瞧准了林葬天手腕处,然后伸出双指狠狠地攥起了林葬天手边的那一小块。

林葬天现在的表当真是十分地精彩。

赵静直和莫云符初始时有些惊讶,然后就渐

渐地绷不住笑了。

“哈哈哈……”

街上响起了几人的爽朗笑声,引得许多行人纷纷驻足而视。

他们看着那个一袭黑衣的年轻男子,都觉得有些同他。

林葬天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来找他们的。

洛梅他们笑得弯了腰。林葬天看着肆无忌惮的三人,也微微笑了。

夕阳西下,洒下无边的昏黄色。

几人很快就要启程。

在这之前,先好好地笑一笑吧。

第八十五章 细长竹影杀机藏

夜晚是凉凉的,天上挂着个大大的月亮,淡淡的黄。迷蒙的山色雾气被月光照得透彻,变得白白的,像是许多的玉片铺在地上、树上、山上。人若是披上了这层月色,估计就和月色融入在一起了吧?

林葬天一行人在告别了老板娘之后,就开始继续按照计划前进了。

记得之前离开店的时候,老板娘斜倚在门边,打趣道:“哟!这不是林公子吗?怎么又回来了?怎么?难道是酒还没拿够,想再拿点?”

林葬天神色有些紧张。

“酒?”洛梅疑惑地望向林葬天。

林葬天揉了揉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老板娘笑道:“那可是我们店里珍藏多年的好酒啊,就这么被林公子拿走了……”说到这,老板娘突然掩嘴惊呼道:“难道之前他来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吗?”老板娘的眼里有些笑意,幸灾乐祸地看着林葬天。

“林葬天!”洛梅看向林葬天。后者此刻倒是一脸的平静,云淡风轻的。

“哦,对了。我忘了我来过这了。不好意思啊。”林葬天一拍脑门,故作恍然道。

赵静直和莫云符都憋着笑。

莫云符暗自给林葬天竖起大拇指。

真是好样的!没想到这么紧张的况下林兄还能够如此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啊。唉,真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到达林兄这样的境界啊。莫云符觉得自己以后不光要专心修行,还要好好地学习林兄的语言功力以及应变能力。有些事,真的不是只有光凭修行就可以的。

洛梅气不打一处来,言又止。最后她只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对老板娘说道:“那我们就先走啦,老板娘你要保重啊。”

老板娘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那你也要保重啊,以后记得来看看我哦。”

洛梅轻轻地抱了一下老板娘,老板娘微怔了一下,双手悬在半空,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洛梅的后背,“好姑娘,以后可是要好好的啊。”

“嗯。”洛梅点点头。

最后,老板娘就靠在门边,看着又一拨人远去。看着那些年轻人的背影,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孤单。

老板娘的后,一个气息深厚的厨子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女人。

离别之后走了很远的路,然后就走到了这个地方。

“我们差不多歇息一下吧。”林葬天停下步子,看着四周较为平坦的地方,觉得这个地方倒是可以考虑搭建营地。

莫云符双手一抖,从他的衣袖里飞出了好几枚钱币,它们在空中自动打开,然后变成一个个器材,在空中完成组合之后就落在地面上,营地就这样完成了。洛梅她们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那些小的钱币在【…!奇文学…#最快更新】

空中进行那些奇妙的变化。不管看过几次,每当见到那些充满灵的钱币的时候,洛梅和赵静直他们还是觉得很神奇。那小小的钱币到底是怎么变成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她们反正是想不通。

众人坐在篝火旁边,莫云符突然问了林葬天一个问题,让林葬天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兄,你一定遇到过不少的女人吧?

林葬天一时半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虽然他确实遇到过不少的女人,轮回转世万年,又怎么可能没有遇到过女人呢?但是他还真的没有一个女人是让他能够以“”这个字去形容的,倒是有很多人,他是感到愧疚的。

“为什么这么问?”林葬天看向莫云符。

莫云符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林兄你应该和许多女人打过交道。”

林葬天笑了笑,“没有很多。”林葬天笑道:“你是不是想学习怎么和女人打交道?”

莫云符的脸顿时涨红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有的事。”

林葬天笑而不语。

其实他知道莫云符在想什么,只是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

该去体会的,还是让他自己去体会为好,别人口中的仅仅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

“我只是你在想什么,”林葬天笑道。“但是这事吧,还是得自己来。”

莫云符不好意思地说道:“林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行,我知道了。”林葬天微笑着摆了摆手。

赵静直端坐在篝火旁,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她周围还是那片熟悉的月色,淡淡的白色光芒洒在周围,变成了莹白色,映照着地面上的小草愈发摇曳生姿,动人心魄。

洛梅看了眼打坐修行的赵静直,没有去打扰她。本来还想问一下赵静直晚上准备吃什么,但是她现在在忙,洛梅就决定随意发挥了。她看向不远处安静坐着的林葬天,想了想,觉得还是问一下林葬天晚上的饭该怎么做。

洛梅走到林葬天前。林葬天抬起头来,问道:“有事?”

“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知道晚饭该怎么做吗?”洛梅看着林葬天,问道。

林葬天略显尴尬,揉了揉鼻子,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不会做饭啊。”

洛梅好像是有些惊讶,她侧了侧头,问道:“不会吧?我一直以为你会做饭的。”

林葬天尴尬地笑了笑,“你是为什么对我有了这样的误解?其实我真的对做饭一窍不通。”

“好吧,那我就随意做了。”洛梅拿起一缕发丝,缓缓地缠绕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

“能吃就行。”林葬天笑了笑,然后对着洛梅竖起了大拇指。

洛梅噗嗤一声笑

了出来,她真的是不理解这个人,有的时候她感觉他就像是活了很多年的前辈一样,总是一副历经红尘千万,看破一切的模样;但是有的时候他又像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充满了稚气和童真。这样的林葬天,让她有些摸不透,猜不准。但是也让她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其妙感觉,在心中不时地兜兜转转,磕磕撞撞。

许多事想不通,洛梅就不会再去细想。或许以后在不经意之间就慢慢地明白了也说不定呢?

莫云符见赵静直闭目修行,便也开始打坐,他心神进入人小天地内,静静地看着那道金色的符篆,符篆上流转的光线一丝一丝地缠绕在莫云符的心室内,和心脏的跳动一起起伏,有规律地弹动。

林葬天大致地看了一眼莫云符,然后微微点头。其实莫云符的修行是一直不需要林葬天去cāo)心的,因为他有很好的直觉。而“直觉”这看似不是很靠谱的词,其实在修行中是极其难能可贵的一种天赋。

林葬天静静地感受着山间的晚风,然后慢慢地张开双臂,周围的元素变成了点点的白光,被他收拢在衣袖中。

皎洁的月色下,一袭黑衣双袖飘摇。不似人间人。

————

第二天一早,林葬天一行人早早地起来准备行装。要开始赶路了。

山间水间,走得多了,就觉得看似相差不大的山水间,其实处处不同。

在走过一处山崖的时候,林葬天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山崖的某处。

洛梅见到林葬天突然停步,疑惑问道:“怎么了?”她顺着林葬天的视线看过去,在山崖的崖壁上,有一株花苞,灰色的,显得有些干枯无生机。

“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万本世纪】上面记录的【母草】。最近真的是见到了不少稀有的东西啊。”林葬天看着那株花苞,轻声道。

赵静直向前一步,仔细地看去。“【母草】是什么啊?”

林葬天笑了笑,“【母草】开花需要十月,就像是人十月怀胎一样,在次年开花结果。轮转过后,它的花香往往能够传遍整片山谷,花香滋养,草木繁盛,这倒真的是个好地方。”林葬天摸索着下巴,觉得以后若是办完了那件事之后,可以选择在此处结茅修行,安心地生活。整天在山间的小道上走走停停,在小河边摸摸鱼,捡捡好看的石子。这样的生活,其实一点都不差了。

莫云符几人默默点头,没想到还有这么神奇的花。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其实林葬天有很多话都没有跟莫云符他们讲。比如:【母草】一般出现的时候,那么就是说明这个世间其实已经走到了某种零界点,需要另外的某种失衡来让其平衡。

不过现在说这些话还是太早。

路得慢慢走才不会崴脚,饭得慢慢吃才不会噎着。

简单的道理总是比实践来得容易许多,不过若是什么时候二者反过来,那才不正常呢。

“行了,我们走吧,就让这株【母草】独自美丽吧。”林葬天笑道。

洛梅有些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林葬天见此,有些哭笑不得。

在离开山谷之后,几人又进入了一片苍苍竹林,竹叶点点,大小不一,见之赏心悦目。

在走了几步路之后,林葬天再次停下了脚步,他不动神色地将手放在剑柄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

洛梅几人立马警戒起来,较之之前,多了些从容镇定。这都是一路上磨练出来的成果。

林葬天嘴角翘起,问道:“还不出来吗?再不出来的话,我们就要去找你喽?”

话音刚落。

整片竹林突然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竹叶纷纷掉落下来,遮挡了不少的光线,空中一片密密麻麻的青色,反衬着阳光,地上许多细长的竹叶影子。

林葬天眯了眯眼,依旧不为所动。

地面上的竹叶影子突然移动起来,汇聚起来,然后一个黑色的“影团”就像是一道人形的夹角,在地面上向着林葬天一行人袭来。

洛梅他们不知道地面上的那团影子是什么,但是那种感觉却让他们有一种心悸的感觉,感觉浑都在抵触那道“影团”。

那东西,感觉不太干净。

林葬天笑了笑,喃喃道:“控影术吗?有意思。”

月壶剑缓缓出鞘。

剑气纵横,瞬间就布满了整片竹林。

第八十六章 剑不平,则鸣。

本来安静的青色竹林,现在莫名地布满了剑气和暗藏的杀机。

那躲在暗处的人依旧无声,没有回应。但是地面上的“影团”却让人心生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既然对方不说话,那么就只能先发制人了。

“注意防守地面上的影子,”林葬天向前一步,月壶剑出鞘半寸。

剑气席卷整片竹林,瑟瑟作响。

洛梅右手持剑在前,双膝微屈,便于随时进攻和防守。

莫云符双手掐诀,凝视着地面上扭曲前行的影子。真的是没想到还有控影术这一神奇的功法,记得【三声书】上也没有类似的记载啊,难道是自己记错了?莫云符有些疑惑,觉得等一切完了之后得好好地问一问林葬天这控影术到底是什么。

赵静直静静地站在一旁,脚下浮现出一圈白色的光圈,好似一轮圆月,皎洁如光,星星点点。

林葬天又向前跨越出一步。

这一步,就直接出现在了那团影子的上方。

他拔出完整地月壶剑,刺向那团黑色的影子,月壶剑剑光明亮如昼,地面上的“影团”微微地扭动变幻了一下。

林葬天微微眯眼,嘴角勾起。

剑光更胜。

月壶剑握在林葬天的手中,宛如一轮炙的太阳,被林葬天抓在手中。林葬天右手向下一按,剑尖刚好插在那团影子上面。

地面抖动剧烈。

洛梅几人稳住形,惊讶地看着眼前荒诞的场景。

整片竹林东倒西歪,那些四散的竹叶有些依旧在空中飞舞,反而飘得更高了。有些载着光亮,就这么缓缓地落下。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许多石块溅在大坑周围,堆砌起一层层的“战利品”。

林葬天站在大坑的周围,看着大坑内的幽深黑色,神色没有看上去得那么轻松。

那团影子已经消失了,但是整片竹林间的影子反而多了起来。沟壑纵横处,最是好藏。那些影子在地面上四处移动,就像是许多小河流的分支,在最终汇入大海之前,总是会相互交融在一起,然后结伴而行。【**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林葬天的四周,数不清的影子向上游走,不停地扭动着,逐渐抽离地面。

那些好似有了灵的影子不断地向上,好像是想要向上面汇聚停留。这片竹林,此刻已经如同一片鬼蜮,黑色布满整个竹林上空,那些不断向上的影子流向天空,然后粘连在竹林上空后,向着四周缓缓移动,渐渐地将整个竹林包裹了起来。

林葬天抬头看着黑色的天空。

这下,整个黑色的小天地内,无不是影子。这就是控影术的关键,——制造小天地。整个小天地内都是可以调用的影子,而且完全不需要耗费半点灵力,所以这注定是一场无休止的战斗。

“好久没有见到过使用控影术如此熟练自如的人了,”林葬天喃喃道。

那些回不去的子里,他见过不少的控影术的拥有者,这控影术虽然是术式的一种,但是却并不是功法,而是一种神秘古老的种族的天赋神通。这些控影术的拥有者,最是擅长制造小天地,也就是现在的这片黑色的鬼蜮一般的存在。控影术可以调用影子为自己办事,而且不需要调用灵力,所以这也是让修士无比头疼的一个原因了。虽然在千年前的某次事件之后,控影术拥有者一族就已经隐居在秘地,不再过问人间事。但是他们的控影术依旧让经历过那次事件的人至今想起来,依旧会觉得心惊胆战,浑发抖。

这不光是因为如同鬼蜮一般的黑色小天地带来的,更关键的还是在于控影术的难缠可以说是众所周知,只要你不破开他们制造的小天地,那么在小天地内,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战斗了。除非一方死掉,不然的话是无法走出这片小天地的。在小天地内,没有多余的灵气可以调用,因为所有的灵气都被那些黑色的影子阻挡在外面,无法透入这座黑色包裹的小天地内。

若是境界相当的控影术拥有者,那么对战之人还有一线的希望。

死得晚一些。

但如果对方的境界比自己高许多呢?

竹林内,黑色一片,唯有林葬天他们边散发着淡淡的光亮。林葬天看着这片黑色,没有言语。眼下,无论是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差别好像都不大。

林葬天向后掠去,落在洛梅他们前。

洛梅问道:“现在该怎么办?这控影术到底是什么功法?”

林葬天打了个响指,在他们周围蓦然绽放出几个火焰小球,照得此方天地明亮了许多。“这不是功法,而是神通。”林葬天说道。

“神通?”洛梅思索了一番,想起自己曾经在学院的书楼里面读到过相关的记载。

记得那时候被师父bi)着去学习阵法,也是为了惩戒这丫头整天不做正事,明明对于阵法的天赋高到连她的那位师父都觉得她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没想到她被那个整待在【剑冢】的老头子忽悠着去练了剑,结果还真的让她迷上了剑道,对于自己所教授的阵法反而嗤之以鼻,不觉得有什么意思了。这让她那位师父很是在意,所以每次去【剑冢】的时候都没什么好脸色。那碧眼老头倒是无所谓,毕竟现在这座天下肯下功夫认真对待剑道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也就不妨碍洛梅在学习剑道的过程中愈发得剑道,有的时候反而会给洛梅开小灶,讲一些关于剑道和阵法的相通之处。

后来呢,洛梅成功地将剑道和阵法结合在了一起,创出了新的道路。这让她

那位师父也算是安心不少,反而有些得意洋洋。

看看,这就是我的徒儿。要说我的眼光,那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对此,碧眼老头不置可否。

你有你的洛梅好徒儿。我还有林葬天这个剑道小怪物呢,有啥可了不起的?

这也算是学院内的一桩趣事了。

洛梅在想起了关于神通的记载之后,再看向这片竹林,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

林葬天微笑着点头,然后将控影术大概给众人讲了一下。

莫云符手中金光闪烁,符篆具化显示在他的手心中。他看着林葬天,问道:“林兄,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必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先破阵再说!”林葬天提剑远去,剑光似雪。“洛梅,布【金光阵】在竹林根部,赵静直,你负责保证洛梅在布阵的过程中不受打扰,莫云符,既然符篆在手,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林葬天在半空中,简要地将对战的措施告诉给洛梅他们讲了一下。他丝毫不担心作战计划被那躲在暗处的人听了去,有所防备。因为其实没必要去担心这个,他们只需要把该做的事做好了,那么最后看得就是谁更有耐心了。论耐心,林葬天自认为世上还没有比得过他的。毕竟不是每个人在踏入轮回之路后都能像他一样,始终不变初心,烈而滚烫。

在一处石缝之间,一团黑色的影子“咕咕”流动着,一个人的形状慢慢显现出来。他全穿着黑色的长袍,看不清面容,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之中,不知道是男是女。

林葬天眯了眯眼睛,看到了远处的异样。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目的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多半又是陈年的旧债了。

林葬天微微摇头。控影术所在一族,早就不管人间的事了,现如今到底是为了什么来悉心计划,布置一个难以逃脱的黑色天地呢?观其气息,应该是境界高出林葬天他们许多的人了。虽然说林葬天他们人数较多,但是在这个天地里面,人数多真的不是什么优势。

林葬天仔细地想了想对方的动机,觉得还是没能找到一个确切的理由来让其对付自己这一行人。

明明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方,为何要兵戈相向呢?

“为何如此?”虽然知道问了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林葬天还是问了一句。

但是意外的是,对方居然回答了。“受人所托,前来取你命。”

他的声音沙哑,听不出是男是女,雌雄难辨。但是从他冰冷的语气中,林葬天听得出来,对方,是真的有很大的把握。

林葬天缓缓前行,月壶剑握在他的右手上,被他拖在地上,每走一步,地面上都会溅起点点的火星。林

葬天拿着剑鞘的左手微不可查地晃动着,带动着周围,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沟通天地,不仅仅是控影术拥有者独有的手段。

林葬天也有。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葬天的小动作。那个黑衣人呵呵一笑,然后空气中的灵气瞬间变得紊乱起来,难以吸收,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不过这对于施术者倒是毫无影响,相反的,他还能够沟通外面的天地,随时补充灵气,滋养神魂。

想必这也就是控影术难缠的原因之一吧。

林葬天转头对洛梅他们说道:“别停,继续。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洛梅看着林葬天,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始着手布置起阵法来,“小法阵”的名号可不是信口胡诌出来的。

她手拿青竹剑,用剑气布置阵法,在竹树根部勾画出一圈又一圈漂亮阵法纹路,翠绿的阵法依次排列整齐地在竹树根部相连起来,然后就从一个竹树转移到另一个竹树上,以此类推。

赵静直周萦绕着白色月华,她的脚下踩着一轮明月,长袖飘飘。像极了仙女。

她左手抬起,手腕上的那个绯红色的镯子微微颤抖,然后就是一圈圈光芒散开,挡住了那些化作“长剑”袭来的黑色影子,那些黑色的“长剑”抵住了那圈光芒,无法前进一寸。

洛梅看了眼赵静直,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赵静直微笑点头。

她的眼睛渐渐的变成了银白色,散发出的精芒震退了不少黑色影子。

在得到了赵静直肯定的回答后,洛梅便专心布置起阵法了。

莫云符手拿金色符篆,那枚在体内得到传承的金色符篆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体外面,看着符篆颤抖之时发出的金色光芒,莫云符在兴奋之余,还有一些紧张。毕竟这张符篆和自己的修行大道相关联,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让自己元气大伤。他咽了口口水,然后毅然地将符篆贴在空中,双手掐诀,那枚金色的符篆瞬间变得巨大,缓缓地升上天空,看这架势,似乎是想要将天空包裹起来。这还不够,与此同时,莫云符的衣袖中排队似的飞出了不少的钱币,都是他珍藏多年的钱币,经常拿出来交流交流感的钱币,所以使唤起来也是不费余力。

那些钱币四散而上,将那些如同触手般的黑色影子斩断,以确保那枚巨大的金色符篆可以安稳上去。

莫云符的额头上渗出了不少的汗珠,掐诀的双手也是微微颤抖。在没有灵气供应的黑色天地内,莫云符他们几人的状态就是入不敷出,一直往外输送的灵气消散后,得不到及时补充,所以只能是一味地消耗灵力,等待着林葬天的好消息了。

林葬天缓缓地向前走去,脚步不停,他上的剑气和剑意愈发

得浓郁厚重,脚下那些偷偷爬过来的影子瞬间就被那股举世无匹的剑气所斩断。越往前走,林葬天周的剑气和剑意就越浓重。

整个小天地微微颤抖。

那个站在远处的黑衣人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林家的大少爷居然有着如此厚重锐利的剑气,看来是他们低估你了。”

“他们?”林葬天疑惑道。

“就是想让你死掉的人!”黑衣人突然消失不见。

林葬天瞳孔一缩,月壶剑顺势向前一挡。

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林葬天前,他左手如刀,砍入了林葬天左肩。

白骨可见。

林葬天则是挡住了他右手的致命一击。

月壶剑嗡嗡作响。

剑不平,则鸣。

林葬天面无表,直接向黑衣人撞去,月壶剑巧妙地变换了一下位置,将黑衣人的握剑的右手移向一旁。

黑衣人被撞得后退了几步,然后就瞬间消失在了林葬天的视线内。

控影术可以让其使用者藏匿于影子中,所以极为难缠。

林葬天脚尖轻轻点地,然后向后掠去。

在落地之后,林葬天就闭上了眼睛,开始感受黑衣人的气息,确认其位置。

对方不是不能尽快地结束战斗,但是他好像是另有任务,所以一直在慢慢地消耗林葬天他们的耐心和灵力。

钝刀磨,才最是煎熬难忍。

林葬天皱了皱眉。

有些棘手啊。

不过在刚才的碰撞中,大致地推断出了对方的修为应该是元帝巅峰,即将踏入元圣的存在。而林葬天现在还是元狩境界,所以对付对方,还是会感到吃力的。

“手不错。”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方似乎是饶有兴趣,一直都在兜着圈子地消耗着时间。

林葬天笑了笑,“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我们破开了这个小天地,让你落了个重伤不死的下场?钝刀子割,我可比谁都拿手啊。”

对方冷笑了一声,不以为然。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能有什么本事?即使他是大陆上天赋异禀的林家大少爷,但是年纪小终究是年纪小,很多事都不过脑子,想什么就做什么了。就拿刚才的那一次交手来看,他完全可以预料到林葬天下一步要出什么招式。

所以说啊,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了。

黑衣人躲在暗处,对于林葬天的自大嘲笑不已。

“算了,我还是快点结束这场无聊的战斗吧。”黑衣人这下干脆不再躲藏,直接出现在林葬天面前。

“这下,应该就是你的本体了。”林葬天嘴角勾起。、

“呵,即使我露出本体你又能如何?”黑衣人笑道,他的体微微前倾,冷声说道:“你能碰得到我吗?”

林葬

天缓缓地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黑衣人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丝的不安。

对面的那两点红色,是他的眼睛?

林葬天心念一动,瞬间出现在了黑衣人的后。

黑衣人双手如勾,抵挡住了林葬天的【斩字诀】的攻势。

他的心中有些震惊,因为林葬天的攻击明显的要比之前重上很多。

黑衣人撇开月壶剑,向后撤去。他的四周涌现出不少的黑色丝线,虽然在这片黑暗中并不明显,但是林葬天之前释放的火球还在,所以还是能够依稀看得出来的。

他心中大震,因为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快的法,就连为小天地主人的他都难以察觉到林葬天的行踪。

黑衣人沉下心来,觉得要开始认真对待这一场战斗了。

看来“虎父无犬子”那句话说得还是很正确的。本以为这个林葬天只是一个天赋极好的贵族公子哥,可没想到,他的实战经验居然如此的丰富。

黑衣人突然心中悚然,赶紧凝聚起周围的黑色影子,朝着林葬天的方向攻去。

因为那个同样一袭黑衣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浑布满了红色的无名“触手”,那些红色的“触手”吸附在地上,好似是在用食一般,渐渐地蚕食着那些黑色的影子。

整个小天地内,开始摇摇坠起来。

莫云符感到周围的压力少了很多,赶紧加快速度,布置符篆,天上那枚巨大的金色符篆渐渐地离天上的那片黑色越来越近。

莫云符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快成了。

洛梅布置的阵法也差不多了,那些缠绕在竹树根部的阵法依次相连,青色的阵法线条在竹树根部游走着,然后渐渐深入地下。

黑色的影子渐渐退去,那些竹树逐渐向上抬起。

林葬天双眼变为了红色,黑衣鼓胀,他右手拿着月壶剑,左手拿着剑鞘,面无表。一步步地向着黑衣人走去。

黑衣人脚步微移,双手如勾,抓起四周的黑色影子,在小天地的加持下,他的实力其实已经达到了元圣的级别。

只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难缠。原以为他只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却没想到他的实力已经具备了可以跨越境界作战的程度。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手指有些发抖。

现在的小天地其实已经被损坏,虽然损坏的程度不大,但是还是让与之牵连甚深的黑衣人受到了不少的损伤。他真的是后悔自己太过拿自己的境界当回事,轻视了这几个年轻人,尤其是这个林葬天。之前的几次交手,他都是故意让他以为他真的只有那一点的实力,装得很像,骗过了自己。没想到自己对战过这么多的人,对方无一例外,全部都死在自己的折磨之下,没想到现

如今却在沟里翻了船。

黑衣人叹了口气。

既然如今无法将这些年轻人全部斩草除根,那么还是能带走一个是一个,他看着面前的林葬天,暗暗下定决心。

黑衣人cāo)纵起周围的影子,千丝万缕的影子缠绕在他的手指上,许多的“飞剑”悬停在黑衣人的周围,就像是真的飞剑一样,那些黑色的飞剑同样带有飞剑本所带有的剑气。

一座剑阵就这么排兵布阵,剑尖整齐地对准了林葬天。

林葬天看着那些飞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太少了。”

黑衣人此刻真的是不管不顾了,双手如勾,快速地向着林葬天冲去,他将自己的一灵力全部倾注在接下来的这一击当中,不成功便成仁!

因为对面的那个人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林葬天周围的那些红色触手猛然落地,扯断了那些黑色影子塑造的天地屏障。

“成了!”

那张金色符篆终于贴在了天幕之上,莫云符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金光大作。

洛梅的法阵也完成了,青色的法阵把那些扎根土壤的青竹悉数拔出地面。

赵静直脚下的那轮圆月没入地面。

那些黑色的影子渐渐消退。

黑色的天幕渐渐地被撕开,露出了小天地外面的灿烂阳光。

洛梅几人的脸色有些惨白,但是脸上却多了些笑意。

他们转头看向林葬天那边。

接下来,就看林葬天那边的了。

黑衣人咳出一口鲜血,来不及捂住嘴,只是咬牙冲向那个自己一定要解决掉的年轻人。

林葬天察觉到了天地间的变化,扯了扯嘴角。

他此刻浑已经不再是剑气了,而是转而变为了杀气。

无比浓郁的杀气!

黑衣人脸色大变。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能够影响自己心神的杀气,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浓郁的、仿佛积攒了千年万年的杀气。

他决定放手一搏,即使自己现在的实力大不如前。

林葬天周围的杀气已经凝为实质,以他为圆心,周围的地面上裂出了一个大大的“蛛网”,遍地都是。

林葬天微微偏头看向右手的月壶剑,他轻声问道:“不平?”

似乎是为了回应林葬天的问话,月壶剑“嗡”然作响,鸣彻山林。

“很好。”林葬天笑着点头。

林葬天右手张开,月壶剑悬浮在空中,它周裹着浓郁的剑气和杀气,红色和白色的两种光芒在剑周围闪烁着,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

林葬天右手双指并拢,指向那个冲来的黑衣人,道:“去!”

月壶剑仿佛是如有神助,瞬间远去。

地面上被月壶剑的剑气余波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尘土飞扬。

只听到一声炸

响。

轰然震彻天地。

林葬天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

尘嚣散尽。

月壶剑去而复返。

轻轻地滑入林葬天左手的剑鞘中。

林葬天左手一沉,然后微微将剑提起。

远处,黑衣人口破碎,露出了里面的骨头血。他的膛上下起伏。

还活着。

林葬天脚步有些不稳,调整了之后,微微站定。他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神色复杂。

这一战,实在是打得艰难,其实多是在细微之处下功夫。若不是每一点都那么的恰到好处,黑衣人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上钩。他的大意,让林葬天他们侥幸活了下来。

林葬天看向脸色苍白的洛梅他们,此次一战,可谓是消耗不少。

洛梅他们对着林葬天微微点头示意。

林葬天笑了笑。

黑衣人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小天地,怎么就这么破了呢?

他现在口碎裂,每呼吸一口都是折磨。除非有神仙灵药,不然的话是怎么也救不活了。

黑衣人现在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的他,就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不感慨那个年轻人的剑气之烈,杀意之浓。这么一位天之骄子,怎么会在这个虚伪的国家?

他想不通。

林葬天站在黑衣人的旁,他蹲下子,揭开了黑衣人的兜帽,露出了他的面容。

兜帽长袍之下,是一张清秀的脸。她是一位女子,二三十岁的样子。但是却留着短发,若不是她那双眼睛,说不定都会以为她是男人。

林葬天咳嗽了一下,也不管什么形象之类的了,随口将血吐在一旁。“为何杀我?”林葬天问道。

女子不说话。

林葬天笑了笑,然后直接将手探入她的空dàng)口中。

女子睁大了眼睛,嘴角溢出鲜血。

“你……可真够狠的。”女子神色狰狞地说道。

林葬天面无表,“我再问一遍,为何要杀我?谁派你来的?”

女子狞笑道:“大陆之上,想让你死的人何其多!咳,难道都要我……讲出来吗?!哈哈哈……”

林葬天微笑道:“你可以不用说。”

他左掌微微一震。

女子的眼睛突然睁大,然后就再无半点神采光芒了。

林葬天缓缓地站起子,面无表地甩了甩手上的鲜血。

他环顾四周,有一种举世为敌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林葬天嘴角勾起。

第八十七章 小镇有故事

思索的人,往往会超越许多现世的美好。

这就好比是虚伪从来要比暴力好得多一样。

人们心中所想,往往和眼前所见不同。那么若只看心中所见,其实就没有了眼前所见。

虚妄,皆来自于心中所想。

许多的事,林葬天其实不愿意去想太多,但是却又不得不去想。习惯了之后,以他这个嫌麻烦的格的人都觉得小事一桩了。所以说,人们在磨砺之中,往往可以完成许多心中不想却能够达到的种种。那么这些磨砺是多是少呢?这就又是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了。不过这些问题,现在交给的,是更多的年轻人了。

看倦了诗书,走倦了风物。

有的时候,还是需要停下来,静静地坐一会。休整好了,再度前进。

如此这般,才能走得长远、愈发精神。

林葬天一行人在经过那一的小风波之后,来到了一个淡淡昏黄色的小镇上,小镇很老,却很有味道。古色古香,植被遍布,和那些老房屋勾连在一起,就像是搭伙过子的“老两口”。只是不知道在还未成精的它们看来,是否也是如此。

几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惨白惨白的,就像是大病了一场,久未痊愈。

“林兄,我们今晚就在这先歇着吧?”莫云符看了眼天色,然后说道。

林葬天点了点头,“好。”

洛梅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tiǎn)了tiǎn)嘴唇。不容易有了些笑脸。

这两天的行程,确实是为难她了。

伤势未愈,每奔波。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林葬天看了眼洛梅,轻轻地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这个惹眼的份,他们估计现在还是好好地在行走江湖吧?

赵静直悄悄地看了眼林葬天,然后就将视线移开了。有些事,不便开口去讲,就还是留在心里,体现在行动上。如此不言不语的心领神会,才是人与人之间的神交吧?

她眯了眯眼睛。

原来夕阳西下的阳光也是如此的耀眼啊。

小镇门前没有什么标识,只是象征地挂了一个木牌在上面,如一道拱桥一样,就这么被随意地放在小镇的门口。、

山野间的小镇,道路也多是脚步所踏出。所以行走若是过于豪迈气概的话,就是行走带风,后沙尘。走起来潇洒无比,后的人可就要头疼不已了。你说这好好地走个路,怎的吃了一嘴的沙?

走进小镇后,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年人引起了林葬天一行人的注意。

她穿着倒不是多么的华贵,但也不是多么寒酸,总体来说,是属于那种穿在外面也不会丢份的。

老人的穿衣,一般都能够体现出儿女是否孝顺。有的时候,老人之间也会相互攀比,说说平

时在家里很少说的儿女之好。

对此,老人们乐此不疲。

这位老人走路走得很慢,听了坐在凳子上乘凉的老人的交谈后才知道她腿脚不好,早年间受过伤,所以老了以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林葬天站在一边,看着那个独自一人默默前行的老人。

她似乎并不在意周围那些老人的言语,这一路上也没见她和谁打过招呼,一个人走得一轻松,脚步悠悠。

这位老人之所以让林葬天在意,是因为她的眼神,在她的眼里,林葬天看到了一丝迷茫,就像是忘记了什么似的,打量着周围。隔着老远,林葬天都能感受到老人的故作镇定和心中的慌乱与无措。

难道是走丢了?

林葬天远远地跟在老人后。

洛梅他们找了一间小客栈,准备歇息,林葬天走之前说他自己出去转转,疲惫的几人只是点点头,因为他们没有过多的力气来询问和回答什么了。

看来是真的累了。

赶路真的是很辛苦,尤其是在受伤之后,元气大伤,又遇上了迢迢山路,弯弯水流。若是还能够精神充沛,气色红润的话,那么他就真的是个高手了。用洛梅的话来讲,就是“天生就是要混江湖的。”

所以在看到林葬天还要出去转转的时候,躺在椅子上的洛梅不由得感慨这家伙的精力旺盛。在林葬天走前,朝着那个讨厌的家伙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竖起的大拇指微微摇晃,似乎是在和林葬天说再见。洛梅眼睛半睁着,实在是有些困了。她干脆就躺在凳子上睡着了,一旁的赵静直轻轻地笑了笑,然后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莫云符一会看看洛梅她们,一会看看桌上的饭菜,他摸着咕噜噜叫着的肚子,小心问道:“吃吗?”

赵静直笑道:“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

莫云符有些不太好意思动筷子,急忙地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还不太饿,等会再吃。”说完后,又“含脉脉”地看着桌面上的那些人的饭菜,直咽口水。

赵静直也不说破,就想看看他能够忍多久。

可怜的莫云符,只好复杂地看着桌上无法入口的饭菜,然后满心痛苦了。

那边。

林葬天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老人前,匆匆忙忙地赶来了一位年纪不小的妇人,大约是五十岁左右。她起初还是满脸的紧张,但是在看到老人后就立即换了副面孔,骂骂咧咧地说着老人的不是,总是不让她省心之类的话语。老人也不甘示弱,立马回以颜色,同样是骂骂咧咧。

林葬天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有些忍俊不。

不愧是母女。

对骂之后,两个人又一脸平静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女儿搀扶着老人。

老人

似乎还在气头上,脸色不是很好。

女儿瞧见了,只是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林葬天站在她们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对母女。

人世间的许多波澜壮阔,最终都会化为平平淡淡的一言一语。

记在了心上,任凭生活多么的平淡无奇,便也是大开大阔的场景萦绕心头,映在眼中。

母女二人走过一条河边小路,路旁的柳枝随风摇摆,轻轻地拂过母女二人的眉头,痒痒的。

远远跟在后面的林葬天,看着柳枝微微摆动,母女二人互相搀扶的温暖场景,笑眯起了眼睛。

“柳叶扶眉低梢语,风里垂杨千万线。”林葬天双手负后,凝视远远方。

洋洋洒洒的写意,都是平凡之人塑造出来的不平凡的意境。

这位老人的女儿从未婚嫁,自从老人体渐渐不好了以后,女儿就担负起了照顾老人的重任。

从二十岁左右的大好年纪,一直到现在双鬓发白,青丝变白发。这一路的时光片段,真的比较沉重了。但是骂骂咧咧的,不知不觉间竟然也熬过来了。老人之前也为自己这嫁不出去的女儿cāo)心不已,难道是自己这女儿长得不好看,没有人要?但女儿随自己,想自己当年,也算是镇里的一枝花,后来嫁给了她的那个爹,就变成黄脸婆了。老人也不图自家女儿找个多好的女婿,只要是个踏实有耐心,会过子的就行。老人也时常将这些话语挂在嘴边,可是女儿却从来都不听。

老人不知道的是,追求女儿的人其实很多,比她想象中的要多,但是每次前来求亲的人都被女儿堵在山脚,给拒绝了。女儿不是不想找个伴,但是若是自己找了伴,恐怕母亲就没人照顾了,自己的那个爹又走得早,那么一切的东西,不还是得自己来承担。

对于此事,女儿想得很多。

其实镇子里面的人也劝过她不少,可她什么都不听,凭着自己的一手艺,在镇里找了个时间充裕的活计,方便照顾母亲。镇里的人眼见劝不动,便只好放弃了,在生活中,对于这个丫头能帮则帮,人冷暖,如冬火炉,炭火足了,便是气腾腾暖人心。

随着女儿的年纪越来越大,老人对于女儿的终大事也就不太插手了。

无论他人怎么说,只要自己的女儿过得开心就好。

可是每次黄昏下,老人偷偷地瞧去,在昏黄阳光下的女儿的侧脸,没有太多的绪在里面。

老人便有些失望。

她好像不是很开心啊。

渐渐的,老人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啊。

再之后,老人看向女儿的视线里,除了关心之外,多了些心疼和愧疚。

女儿不动神色,却是将一切都看在了

眼里。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女子就跑到那户说错话的人家,骂了一炷香的时间。对方自知理亏,便只好受着了。

中午的时候,女子又和平常一样,回到家里照顾母亲,切菜淘米,制备起中午要吃的东西。

一切如常,子细水长流。

时光兜兜转转,筛去了不少的“锋锐”、“稚气”,留下了足以面对世间残酷的坚毅。

老人的腿脚愈发不便,女儿也生了白发,愈发得力不从心起来。

幸运的是,一切如常。

山头上,一座不大也不小的茅草屋立在山尖,傲视风云变幻。

母女二人走走停停,走上了山。

回到家中,老人坐在椅子上揉捏着自己这双不争气的老腿,她睁着混沌的眼睛,望向那个忙碌如常的影。

老人很愧疚。

但是她不能说,因为若是说了,女儿会不开心。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办好照顾她这件事。

作为母亲,对于女儿来说,有的时候,不仅仅只是作为女儿的母亲。

林葬天站在屋外,无声也无息。

他看着晒着阳光的老人,忙碌的女儿切菜爽利,在菜板上发出“铛铛铛”的响声,十分地麻利。在一旁的柜子上面,那些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写了许多关于老人所需要吃的药和食物,大大小小,事无巨细。

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写得认真。只有女儿懂得那些总结多年的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林葬天看着那些纸上的文字,默默点头。

这大概是世上最动人的文字了。相信就连作为“书圣”的南宫七溪也无法否认。

世间文字千千万,但是见之感触颇深,甚至眼睛泛酸的,很少。

林葬天收回视线,默默地走下山去。

这么多年,他比较喜欢看看别人的故事。

因为他觉得他们的故事,好像都有让人眼睛泛酸的力量。

子不管如何,都要继续。

一切如常,大概也是世上最美好的形容人间词句了吧?

山上的女儿在忙碌之余,瞧见了一封粉色的信封。她只是偷偷地瞧了一眼,便已是满脸羞红。

她眉眼如初,依旧清澈明朗。难得今露出小女子的神态。她瞧向外面,咬了咬嘴唇。

到底是哪个不知羞臊的登徒子,居然这么大胆?

老人看着今格外不一样的女儿,乐开了花。

人啊,都是有了希望这个东西,才能有力气走得更远的。

世人都熟知,却不常做。

小镇的故事,历经千秋岁月、悠悠长河,愈发得醇厚醉人。

让人不眼睛泛酸,由衷赞叹一句:辣人的很!

第八十八章 无边夜色也是月色

林葬天回到客栈,站在客栈门口,先是抬头看了看那块有些歪斜的牌匾,然后转过头望向那座小山。

许久之后,林葬天收回视线,走进客栈。

客栈内,洛梅靠在椅子上,蜷着子,已经睡着了。

赵静直坐在她旁,望着走进客栈的林葬天。在看到林葬天走来后,她微微点头。林葬天也笑着点头。他看向已经开始吃饭的莫云符,有些想笑。

莫云符饿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看到林葬天来了,于是他也就放心大胆地动筷子了。这难能可贵的食物,真的很能抵消所有的劳累。

林葬天坐在桌旁,看着狼吞虎咽的莫云符,笑道:“慢点儿。”

莫云符抬了抬头,咧嘴一笑。他嘴里塞了不少东西,撑得脸庞圆鼓鼓的,所以笑起来极为滑稽。

林葬天笑了笑,也不多言,挥挥手,示意莫云符随意吃,开心就好。

见洛梅还是昏睡不醒,赵静直就搀着她回屋去了。

林葬天看着两人上楼,轻轻叹息一声。

看来是真的累了。

莫云符还在大快朵颐,林葬天笑眯眯地看着狼吞虎咽的莫云符,觉得这小子的胃口还真的是不错,看来以后得让他吃好点了。林葬天给莫云符说了下自己先回房,让莫云符慢慢吃,这一桌菜都是你的。

听到林葬天这句话后,莫云符眼睛顿时睁大,亮晶晶的,就像是小孩子吃到好不容易拿到的糖果一样。看着他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林葬天也觉得开心了不少。

林葬天慢慢上楼。

莫云符盯着一桌的饭菜,握着筷子的手悬着,顿时不知道从何下口了。

看来选择太多,也是个麻烦事。

屋内。

林葬天坐在椅子上,靠近窗边。窗户是打开着的,为了通风透气,也是为了看看窗外的风景。

敲门声突然响起。

似乎是早已料到,林葬天没有太多意外,“进来吧。”

门轻轻地打开,又被轻轻地关上。

一个中年男人走进屋子,他穿便衣,相貌普通。

“少主!”男子单膝跪地,横臂在前。

他行的,是军礼!

这位男子,是隶属于林家军报部的谍子,负责这附近的报筛查和汇报工作,也算是林家分散在大陆上的报点的工作人员。

林葬天点点头,抬了抬手,示意他站起来。

“都知道了。”林葬天说道。

男子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都是属下照看不周,才让那人得逞,属下……属下有罪。”男子愧疚不已,作势又要跪下。

林葬天扶起男子的胳膊,淡然道:“不是你们的错。”

男子说道

:“可是……那人……”

林葬天摆摆手,“可有查到那人的跟脚?到底是何人派来的?”

男子说道:“只知道那人是控影术一族的人,但却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不过……”男子停顿了一下。

林葬天看向男子,“没事,你可以说。”

于是男子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人似乎和南方的【波竹教】有点关系,根据我们查到的线索来看,他似乎在几个月前去过南方【波竹教】的总部,行程隐秘,极为可疑。”

林葬天手指敲击着椅子把手,喃喃道:“【波竹教】么。”林葬天看向中年男子,说道:“查查控影术一族和【波竹教】之间可有往来,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速速传书给我!”

男子单膝跪地,低头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男子说完就走。

在男子走之前,林葬天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了句:“辛苦了。”

男子子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关上门。

门外。

这个中年男人笑得格外开心。

他回头看了眼,觉得林家少主就应是如此。刚才那一句简单的问候,让这位很久没有流眼泪的男人差点无法抑制住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

林家的将士,不求别的,只要自己做的事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就好。

屋内。

林葬天脸上有些浅浅的笑意,他看向窗外的昏黄阳光,想起了以前的那种久违的感觉。

那种手下千万师,前仿若无人的感受。

林葬天走到窗边,点了一盏灯,公孙家族制作的灯盏,明亮大小是可以调节的。林葬天随手拨弄了一下灯盏,然后坐在窗边,将那些古籍都拿了出来,放在桌上,他表宁静祥和,仔细地看着书,默默推演着【镇灵山】出现的时间。

隔了千秋,推演起来,费力不少。

但是无碍,慢慢来就是了。

————

东海海域。

东海龙宫内。

白禅大师行走在龙宫内,脚边都是轻轻上浮的水泡,因为有了言天给的那枚小珠子,所以白禅大师得以像言天一样,在水中来去自如。言天在白禅大师旁游着,兴奋异常。

许久没在海里游走,这样的感受还真的是怀念呢。

白禅大师双手合十,笑问道:“怎么样了,决定好了吗?”

言天看着面前残垣断壁的东海龙宫,过去的那些璀璨辉煌早已如过往云烟,现在的龙宫,已经住不了龙了。

“好了,我们走吧!”言天说道。

白禅大师笑着点头。

穿过一地的碎石大坑后,白禅

大师和言天来到了龙宫前面。

龙宫高耸,银白色的模样,还能够看得出当年的辉煌,即使现在破损不堪,但犹然立东海,不曾真正倒下。

言天眼睛有些红,它犹豫了一下,叹气道:“我们进去吧。”

它吐出一口龙息,那金色的雾气在接触到门的时候,蓦然发出金色光芒,刺眼异常。

大门缓缓打开。

一股气流从中涌现出来,白禅大师佛唱一声,那些凶猛的气流在到达他前的时候自动地绕道而行,流向大海更广阔的天地里去了。

白禅大师微笑道:“这就是东海龙宫啊。”

“这就是东海龙宫了。”言天说道。它看着这熟悉的地方,竟有些近乡怯的感觉。

白禅大师笑了笑,踏步走进龙宫。言天随后跟了上去。

龙宫内看得出来,有很多珍贵的东西都不在了,有些拿不走的物件打碎在地,四处都是。

白禅大师大师虽然看不到,但是却能够感受得到,言天呼吸有些急促,它前爪在地,发出金属割裂的声响。

白禅大师双手合十,佛唱一声,“再等等。”

言天回过神来,有些歉意,道:“谢过大师。”

白禅大师微微摇头。

自从言天上的【魔纹】去掉之后,它还是觉得总有某种和魔教的牵连,就好像是那些【魔纹】依旧烙在自己的鳞甲上面,还未抹除似的。

烙印得久了,就会有一种可怕的习惯,那就是总觉得它还在自己的上存在着,就像是被人盯着似的,浑难受。

白禅大师理解言天的愤怒,这毕竟是灭族之痛,很难冷静。

“继续走吧。”白禅大师说道。

此次前来,就是因为除了这些已知的地方以外,还有一处龙宫的秘地,言天相信,那个地方一定还在。

在经过几个损坏的差不多的大之后,言天带着白禅大师来到了大的地下,在长廊尽头,有一个大门,红色的,仿佛是镶嵌在石壁内似的,毫无缝隙可言,真不知道该如何进去。

言天走到门前,它的眼睛渐渐的泛上金黄的颜色,大门泛起涟漪,言天的前爪向前一步,放在地上的那个凹槽内。

金光闪烁。

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冰山一角。

大门之内,是另外的一方天地,第一次来到这的,不管是谁,都会感到眼花缭乱。

最靠近门的,是漩塘,漩塘内的水不借风力、夜不歇,沿塘切线方向顺时针旋转,自塘底天然漏斗潜入暗河,又因高差所致,从水竹源分左右流出,形成了"山不转水转"和"一水分两

边"的龙宫奇景。平里,龙族一般都在漩塘里面泡澡,晒着秘地独有的明媚阳光,别有一番滋味。

言天的眼神很快就暗淡下去了。

现在的龙宫,只剩下自己这一条龙了。

白禅大师说道:“不给我介绍介绍?”

言天立刻讲解起这秘地的种种风景,白禅大师一边听一边点头,对于他来说,即使看不到,听到了也不错,这样还能够在心中想象,想象这更宽更广的世界。

秘地内,有广阔的龙田,皆是为龙族而做。

气势磅礴,震撼人心。

远远望去,宛如一条活灵活现的巨龙从山间呼啸而出,特别是秘地内独有的海流袭来,龙字随风摆动时。

有那一年一度的花鱼潮波。

有时会出现一串串水泡涌冒嬉窜,相传为各色花鱼于此涌潮跳波,修练成龙。但只有言天它们知道其中的秘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言天滔滔不绝地讲着这秘地内的种种,白禅大师就耐心听着,时不时地笑着点头。

最终,白禅大师和言天来到了一个山崖前。

“就是这了。”言天看着面前的那块崖壁,神色凝重。

“准备好了吗?”白禅大师双手合十,笑容祥和地问道。

言天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走吧。”

————

客栈内。

林葬天合上古籍,吹了灯,然后将视线转向窗外的无边夜色。

夜晚的云彩,较白天多上不少,只是混沌于夜色中,才显得少了。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轻飘飘的。

即使没有灯火,天地依旧澄明。

无边夜色也是月色。

林葬天看着铺在窗台上的白色月光,若有所思,他又看向了黑色的天边。

宁静而无需多言的夜晚,林葬天看着那延伸到天边,仿佛无穷无尽的夜色,喃喃道:“快了,就快了。”

第八十九章 老酒从来不寂寞

西北林家。

一处人烟罕至的山石丛生的地方,在这石缝之间的暗处,有一扇小门,只有指甲盖大小。这是公孙家的杰作,属于空间法阵的一种,只是更加具象化的体现出来了,在触碰那扇不起眼的小门之后,随着空间法阵的作用,自然会将人带到另外一个空间去,这是林家家主专门找人制作的,在万事俱备之后,就将此处作为了林家的报中心总部。

而此时的门那边,林岩正一脸愁容地看着传来的谍报,他的面前摆着各方传来的谍报,都是关于各国势力刺杀林葬天的资料。“这些老家伙们终于忍不住出手了,”这位林家第二位说话最管用的人忍着怒气,低头看着最新传来的谍报,说道:“没想到连控影术一族的人都牵扯出来了,他们不是已经不问世事了吗?怎么会如此?”

在他的面前,跪着不少的林家谍报人员,他们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面前的这位,可不光只是林家的家主,他也是帝国内叫得上名号的大将军之一!除了林老爷子,这位就是林家说话最管用的人了。

在林岩的旁,站着一位美丽女子,即使生了孩子依旧如少女一般明艳动人,在离开了梦宗之后,这位【梦宗】的宗主最疼的女儿就嫁入了林家,相夫教子,安心地过起了自己的小子。梦雪璃说过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理想,对于修行长生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在遇到林岩之后,她好像就找到了自己接下来这漫长时光里可以做的事了。

她微微弯腰,看着林岩手里的谍报,梦雪璃皱了皱眉头,“【波竹教】?控影术一族的人怎么会和他们扯到一块去了?”林岩叹了口气,然后起,把位置让给梦雪璃,他挽起梦雪璃的腰,让她坐下,站久了会累的。梦雪璃轻轻一笑,然后坐下,更加认真地读着谍报上面的内容。

林岩双臂撑在桌上,刚好将梦雪璃环在怀里,他问道:“你知道【波竹教】么?”

梦雪璃点点头,说道:“记得以前大陆上宗门盛会的时候曾经见到过【波竹教】的人,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听说过他们和控影术一族有什么联系,在我的印象里,【波竹教】一直在南方的仙谷中隐居,基本上没有走出那座山谷过。”

林岩皱眉道:“看来这次有点麻烦了啊。”

梦雪璃抬头问道:“要告诉老爷子吗?”

林岩宠地抚摸了一下梦雪璃的头发,笑道:“老爷子还在【雪原厄斯】那边,现在让他知道这个消息也是火上浇油,这件事就暂时先不告诉老爷子了,”林岩抬起头,眼神锐利,“这件事,就交给我来解决了!”

梦雪璃微笑点头。

一切听他的就好。

林岩走到桌前,

看着地上跪着的林家谍报人员,“速去查控影术一族和【波竹教】之间的关系,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都要给我汇报。明白了吗?!”

“是!”谍报人员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林岩点点头,看着地上的人纷纷站起,然后消失在原地。

怎么这么多人都惦记上我儿子了?难道我林家不发威,还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这次,就要让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彻底知道,什么叫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岩说道。

梦雪璃莞尔一笑,然后仔细地看着那些从大陆各处传来的书信谍报。对于此事,她极有心得,做得也出色,所以现在林家的谍报都是由这位曾经有望冲击元圣天阶的【梦宗】小公主来负责。要是论报收集工作,【梦宗】之人应该是大陆上最擅长的了。

【梦宗】,以梦为引,牵天下事,系人间万象。

————

林家。

有一个从眉头延伸到下巴的伤痕的老头子来到了林家府邸,他的后,有着一位穿破格子布的老妇人和一位好似福运皆在其的小女孩。

小女孩名叫“翟竹苏”,此刻她正坐在椅子上面看着林葬天交给她的那本绝世孤本,脚丫在椅子边缘摇晃着,极为认真地看着书上的内容,因为书上的内容比较多,而且密密麻麻的,尤其是其中还有很多生字需要时常请教,所以小女孩这一路上都没有读完这本书,这些天的行程,也不过看了差不多一半,这让这位小姑娘十分地头疼。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很快地读完这本书,然后传信给那个大哥哥,好好地炫耀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的,看来现在是做不到了。

小女孩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认真地看书了。

老妇人坐在小女孩边,笑容慈祥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宝贝孙女。只要看着自己的这个孙女还能够微笑,她就觉得一切都有盼头。

薛老头靠在椅子上,意态闲适。

他打量着周围,觉得自己离开的这些年里,这里的变化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嘛。

林岩听到消息之后,就匆匆赶来这里,他看着这位许多年没有见过的老头,心中顿时生出万千感慨。

“哟!这不是兵痞子老薛头吗?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可好多年没见过你了。”林岩笑着说道。

小女孩微微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走进来的这位男子。

原来这就是大哥哥的父亲啊,不过怎么感觉这个人没有大哥哥好看呢?

薛老头扣了扣鼻子,然后笑骂道:“你这小子才多大?就敢叫我老薛头?这话要是你父亲来说,那才听得亲切些,从你这个小娃娃嘴里说出来,真是浑都不得劲。”

林岩哈哈一笑,然后就自来熟地坐在老人边,问

道:“薛老头,这次来就不走了吧?”

薛老头想了想,然后叹气道:“这次,就不走了。”

林岩笑意更甚,“看来我家天儿还是有点本事的,居然这么容易就把你这个倔老头给劝了回来,哈哈哈……”

薛老头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这一家子,从老到小,真的是都一个样。”

林岩嘿嘿一笑,然后问道:“我家那小子,咋样?”

薛老头眼中有些笑意,他说道:“你们林家有了他,才真的是有福了。”

林岩沉吟片刻,然后默默点头。

这句话,从这位在林家军里面极有分量的“兵痞子”嘴里说出来,自然是极有分量的。

要知道这位兵痞子,可是林家军上下为数不多的敢于和林老爷子吵架的人。这样的狠人,可不是轻易可以承认一位少年的。虽然在他年少之时,两人就有过交集,但是多年未见,初心是否仍在,就是一个很大的考题了。

“记得那晚,少主走到那处坟包上,给那翟兄弟敬了杯酒,我看着少主弯腰拨去坟包上面的石子和杂草,觉得自己这一声少主真的是没有叫错。”薛老头抹了抹脸,沉声说道。

林岩静静地听着,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他其实也不是多么的了解,只能道听途说,因为他们之间的分别,其实更加地长远。虽然在将他送去学院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当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的坚强,每次看到默默擦拭眼泪的梦雪璃,他其实也有些鼻酸。因为他知道,她又想儿子了。

薛老头笑了笑,然后看向林岩,问道:“你知道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什么吗?”

林岩摇摇头。

薛老头似乎很是怀念那段记忆,眼睛里面闪烁着比以前更加生动有力的光彩,“少主说,每一位林家将士都值得他那样做,他希望,他下一次再站在墓地前面的时间可以晚一些。当时老头子我鼻头一酸,差点把眼泪掉出来。就凭这句话,我觉得你已经完全可以放心地把林家军交给他了。”

林岩双手放在腿上,手紧紧地攥着,他嘴角勾起,笑意明显。他觉得自己真的有很多年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虽然有些事都从谍报上面有所了解了,但还是没有真正从事的见证者的嘴里说出来带来的震撼大。

林岩最后大手一挥,笑道:“就凭这句话,今天就得来上一坛老酒!”

薛老头点点头,说道:“把你们林家的那坛珍藏多年的老酒拿出来,好多年没喝过了。”

林岩没来由的缩了缩脖子,他小心地问道:“老薛头,这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

薛老头笑道:“怕啥?要是他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说的,让他来找我

理论。”

林岩嘿嘿一笑,然后就乐滋滋地去拿酒去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那坛老酒一直没有机会喝,现在终于逮到一个机会可以喝酒,他这个酒鬼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看着林岩去拿酒了,薛老头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还是太年轻了啊。

————

林家的一处凉亭,在这可以看到整个林家府邸的辽阔地界,而且这里风景美好,是林家少有的观景台。

薛老头和林岩坐在凉亭里,面前的石桌上面摆着一坛老酒,是林老爷子埋在地下多年的佳酿,寻常想喝都喝不到,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林岩有些高兴。

翟竹苏和老妇人已经回房休息了,信中都有提到这两人,所以林岩早早地就已经安排好了她们的住所。

万事俱备,只差酒了。

薛老头揭开泥封,酒香四溢,用飘香十里来形容都不为过。林岩早就迫不及待了,他给薛老头倒满了酒水,小心地拿起酒坛,生怕漏了一滴酒水,然后给自己也倒满了酒水,乐呵呵地看着碗里的酒水,tiǎn)了tiǎn)嘴唇。

薛老头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酒碗都要比自己大上一圈,真是随了那不要脸的老头子。

慢慢悠悠,酒过三巡。

两人喝得都差不多了,这陈酿的老酒,最是醉人了。

最后两人拿着酒碗悬在半空,薛老头感慨道:“老酒从来不寂寞啊。”

林岩笑了笑,醉醺醺地说道:“老薛头啊,这生活有的时候,就需要大醉一场。”

薛老头哈哈大笑道:“在理!在理……”

月色下面饮酒,有的时候醉人的,就不单单是那酒坛里面的老酒了。

生活也是酒缸,你我皆是酒虫。

两人最后看着月色朦胧,齐齐倒在石桌上醉去了。

老酒在意的,还是故人啊。

————

清晨,林葬天一行人又要启程了。

离开那座小镇很久之后,林葬天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去。

看不到那座小山了。

洛梅疑惑地问道:“你看啥呢?”

林葬天回过头来,笑着摇头,“没啥。”

洛梅哦了一声。

什么嘛,说不说!

她有些生气了。

林葬天看着面前的路,觉得这一路走来,确实不算是轻松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那蓝蓝的天空和白白的云彩。

快到了,就快到了。

在大幕拉起之前,先慢慢地走着吧。

林葬天脸上有些笑意,就像是微醺的酒客。

第九十章 天下各方

【梦宗】。

这个位于大陆中部的十大宗门之一,以其独到的报收集能力享誉大陆。想要求【梦宗】办事的人茫茫多,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获得【梦宗】的帮助,因为若是想要【梦宗】办事,首先是看你是否有资格,这个资格的定义在于【梦宗】,所以没有什么标准。其次,是看你能不能拿出和消息等价的“东西”,这个“东西”,可以是物,可以是为【梦宗】办件事,也可以是人。总之,等价即可。因为这些要求,望而却步的人很多,但是求【梦宗】办事的人却从未间断过。【梦宗】收集报的方式秘而不宣,是【梦宗】之人独有的手段。正是因为这个手段,所以若是你以为【梦宗】之人是否有背叛【梦宗】,售出秘密的话,那么可以确定的是——你绝对是多想了。

【梦宗】,又岂会没有早早预防的打算和实施呢?不过这都是【梦宗】自己的秘密了,外人无从知晓。而【梦宗】之所以可以在大陆上如雨后笋般涌现出新的宗门的况下依旧可以维持其地位稳固,凭的,可不仅仅只是它那独有的报能力。更多的,还是那些为了求【梦宗】办事而甘愿为【梦宗】效力的江湖高手,还有的,就是【梦宗】之人自极为不俗的战力了。

此刻的【梦宗】观星台的最高处,坐拥着一整块青石台的中央,有一位穿着白色衣裳的男子。

一阵奇怪的嘶鸣在山谷间回响起来,然后就看到从四面八方飞来的黑色飞禽,它们没有眼睛,只有漆黑的子。那个站着的白衣男子一直睁开的双眼渐渐变为了黑色,那些黑色的飞禽途径他周围,在他的周旋转,最后一个个蓦然缩小了子,飞进了男子同样漆黑的眼珠当中。

“呃啊……”男子闭眼又睁眼,他的眼珠变为了正常的颜色,那些黑色的东西退去。他此刻的神色有些凝重,“看来,这下又该不安宁了……”男子淡淡地说道,他看着面前的万千山水,觉得接下来的子里,【梦宗】会有更多的人来此,而中部大陆,也会因为那个他未曾谋面的侄子而变得闹起来。

他笑了笑,脸上露出了些许期待的神色。

真不知道那个小子,会不会来看看我这个舅舅。

这个被誉为【梦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宗主——梦千,可谓是将【梦宗】的“以梦为引,牵天下事,系人间万象”做到了极致。对于【梦宗】的相关事宜的处理,他比他那个姐姐更在行些。

宗主梦千在想完了事之后,然后就开始下山了。

————

小河边,水清澈,但无鱼。

这让坐在岸边想要垂钓的男子很是伤心,他揉了揉他那一头罕见的蓝发,愁眉苦脸地看着流淌而过

的小河。

“老板娘,这条河里没有鱼。”男子转头,哀怨地说道。

那位被他叫做老板娘的女人只是满脸微笑,虽然他们看上去差不多大,但是这位一直喜穿着一红衣的女人,确实要比他度过了更为悠久的岁月,这些岁月,就算用上了所有手脚指头,估计都很难算得清楚。

“今天就不吃鱼了,我们换个口味。”这位叫做“烟儿”的女人说道。

“烟儿”这个名字,是他取的,所以也只有他可以叫。

所以刘澈才一直叫她“老板娘”。

这个名字,好记,也叫得亲切。

刘澈垂头丧气地坐在河边,他看着河里的倒影,觉得今天的红烧鱼绝对是泡汤了。

唉,红烧鱼啊,这可是老板娘的拿手好菜,也是刘澈最吃、怎么也吃不腻的一道菜。

鱼去除内脏后洗净,在侧面划几刀,腌制好鱼之后,将其煎至金黄,……

刘澈想着老板娘做鱼的时候的样子,仿佛已经闻到了红烧鱼的香味,他擦了擦口水,感觉自己已经吃到了红烧鱼似的。他晃了晃脑袋,然后拿起了边那本读了多年的书,站了起来,他随手拍了拍后的灰尘,然后跑向老板娘。

红衣女子笑了笑,“等我们到了下一座城市,就可以放心地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你心心念念的红烧鱼也不会少的。”

刘澈兴奋地说道:“真的?!”

老板娘点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她笑了笑,看向那座相隔不远的城池,“等我们到了那,就可以很快地见到那位大人了。”

她双手紧握着,似乎还有些紧张?

“大人?是那位林公子吗?”刘澈问道。

他对于那个奇怪的少年印象颇深,因为老板娘对于他,好像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就可以说得清楚的。

老板娘说道:“是的,相信我们很快就能见到那位了。在进入【镇灵山】之前,还有一段子,所以我们可以走得慢些,反正也不过是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的事,对了……”老板娘回过头,“你记得把【白堕】带上,最好多拿几坛,到时候需要喝酒的时候,估计会很多。”老板娘笑道。

刘澈答应了一声,然后看着那些沉重的【白堕】,陷入了惆怅。

唉,有点重了啊。

不过这种惆怅和吃不到红烧鱼的惆怅相比,还是吃不到红烧鱼让他更伤心难过些。但是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就又可以吃到红烧鱼了,刘澈便充满了力气。他抱着酒坛,兴高采烈地跟在老板娘的后,脚步轻快。

————

一位服饰古怪的黄发男子坐在茶馆里,他表柔和地看着那个好不容易有了人肯雇佣的店小二,他忙里忙外的,片刻都没得休息,估计整个茶馆

就数他最忙最累了。

但是他很开心。

从一个战战兢兢,整天都在被生活折磨的可怜乞丐,到现在可以笑着对待所有苦难的店小二。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地腰杆直过!

左手持佛珠,右手拿着十字架的黄发男子,微笑着看向那个被改变了命运的店小二,他瞳孔里的十字架缓缓地开始转动。

一轮又一轮。

————

城里今来了一位穿青衣的男子,他浑的杀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避开,生怕不小心招惹了这位,自己的小命就此不保了。

慕容青山看着周围的人群,眼神冷漠,自从他通过了试炼,走出了那个他再也不想回去的死亡之地之后,他眼中的人,就像是一堆块堆起来的磨刀石。

做到毫无怜悯可言。

出剑才能快!

慕容青山今来到这里,是为了找一个即将到来的人。

报仇这件事,推迟了很多年啊。慕容青山的表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的脸部肌不住地颤抖。“林葬天。”他的声音沙哑尖锐,最终,他只是眼神疯狂地说了这一句话。

为了知道这个消息,他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所以,人,一定得杀成!不然的话,自己的这十年所受的苦不是白费了吗?

慕容青山握紧了剑,手臂上青筋暴起。

杀气更甚。

在街角,一位双手合十的黄发男子默默地注视着那个浑充满戾气的青衣男子,他笑了笑:“乱世将起,小打小闹估计是很难做到锦上添花了……”

————

飞剑悬停在一处山崖边缘,面前有一座巨大的石窟。

应苍宇和他的夫人从飞剑上走下。

妇人问道:“他还在这吗?”

应苍宇笑道:“那个老家伙懒得很,不会挪窝的。放心。”他碧眼闪烁,盯着那个神秘莫测的黑色洞窟。

他冲着那个洞窟喊了一声:“老家伙!快出来!我应苍宇来找你玩了!”

许久,都不见有回应。

妇人疑惑地看向应苍宇,后者神色有些尴尬。

正当应苍宇准备再喊的时候,洞窟内响起一阵巨响,然后从中传来一声怒吼:“滚!”

就一个字,不多也不少。

妇人掩嘴微笑。

应苍宇笑嘻嘻地说道:“就不!”

普天之下,敢这么和洞窟内的那位这样说话的人,估计也就只有这个碧眼老头了。

————

云海之上,南宫七溪躺在云上,意态闲适地读着书。

旁,同样安静地躺着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是一直毛笔罢了。

“好像时间差不多了。”南宫七溪合上了书,突然说道。

那支毛笔突然窜起,直上云霄。

欢快无比。

南宫

七溪笑眯眯地躺在云上,他将双手放在脑袋下面,翘起二郎腿,悠悠摇晃。

“冥帝,这回,就玩把大的吧?”南宫七溪咧起嘴。

云海突然剧烈地翻滚起来。

南宫七溪淡淡地说了句:“来!”

于是它们便统统来到这位“书圣”边。

“哈哈哈哈……”南宫七溪大笑起来。

那支充满灵气的毛笔也高兴起来,在天上打着转。

————

目盲的琴师,凭着记忆来到了一处旧地。

他缓缓地坐下,然后将琴放在自己的双膝上,他双手拂过这个被誉为天下十大名琴之一三十二弦的黑水。

配得上它的,也只有这位穿着粗布麻衣的“琴帝”了

————

一个小小和尚,走到了一处山谷,他睁开了眼睛,露出了眼皮下面的金色眼珠。

他双手合十,喃喃道:“善哉善哉。”

————

林葬天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山谷,在林葬天的提议下,几人决定在这里扎营。

再度过一个晚上,就可以不用这么风餐露宿了。

洛梅有点高兴。

她看向那个一脸从容不迫的林葬天,觉得这个家伙真的是淡然。

只有一颗宁静如镜的心,才能照见世间万物,洞悉一切,故而如此从容吧?

所以这样的心,他应该是有的。

林葬天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洛梅。

洛梅一下子弹起,拍着自己的口。

呼~吓老子一跳!

那边。

在吓唬了洛梅之后。

林葬天脸上有些笑意。

他看向远处,觉得自己离计划中的那一步,更近了些。

第九十一章 壮行不止

连接下一座城池,也就是中部大州最中央的【镇灵山】将要出现的地方,有一处清净的山谷。这里,有皓月,有清风,唯独缺少的,是那读书声。今却有所不同,因为这里来了一位最像是读书人的人,只是他做了很多不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事罢了。

林葬天看着周围幽静的树林,走到这片山谷中间的池水边缘,然后停了下来。

洛梅他们开始准备晚上的营地搭建了,林葬天见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便来到了湖边。他坐在了地上,然后开始做着他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右手浮现出一圈神秘的法阵,然后林葬天将手缓缓地放在地上,一层光晕闪过,林葬天便收回了右手。

突然,林葬天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他笑了笑,好像并无太多意外,“来这坐坐?”林葬天拍了拍旁的土地。

那边的大树后面,走出了一位闭着眼睛的僧人,在他从影中走出的时候,白色的月光刚好打在他光滑的脑袋上,显得更加明亮,照耀着周围都是亮堂堂的。

洛梅几人自然是瞧见了这个僧人,他们都有些防备,神色略显紧张。

这人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真是吓人。

林葬天转过子,对洛梅几人说道:“别紧张,这是熟人。”

洛梅几人于是便放下心来。

熟人?他的熟人怎么这么多?难道他这些年什么都没干,尽是在外面交朋友了不成?!可是不对啊,他每天都在学院里,到底是怎么交的朋友?

洛梅越想越乱,就干脆不想了,费脑子。还是搭建营地比较好,不用动脑子,只需要一个接着一个地放上去就行,剩下的,这些机巧之物自会解决。现在洛梅干得愈发熟练自如,还能够在搭建营地的过程中变得心境祥和,可谓是难得的体验,心境的平静,对于洛梅这样子有些急躁的人,是有着很大的好处的,所以最近洛梅就感觉自己进步得越来越快了。

因为这个原因,她现在看林葬天的眼神就变了许多。一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把那个家伙打趴下,可别提有多高兴了,乐得洛梅直打颤。

林葬天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看着这位有十年没见到过的小和尚,有些感慨。不过现在也不能说是小和尚了,十年之后,当初的那位小和尚已经长大了。

“林施主,好久不见。”这位穿着朴素的僧人说道。

林葬天笑道:“十年不见,你师父可还好?”

“师父他一向很好,最近我们书信往来,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子,不曾变化多少,”年轻僧人微笑道:“这样很好,我觉得很好,虽然十年未见,但我还是觉得和师父他距离很近,很熟悉。”【~!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林葬天看向这位僧人,“你倒是变了不少,怎

么不像小的时候那样装神弄鬼了?难道是出门历练以后,有些东西就觉得幼稚了?”

年轻僧人微笑道:“或许是如此,但有些改变却也是我无能为力的了。难道长大就是这样吗?”

林葬天坐直了子,说道:“长大,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改变在所难免,但是有些改变,不能有。又或者说是不希望有吧。十年没见,你倒是多了不少的感慨,怎么?这些年都遇见什么了?”

年轻僧人睁开了眼睛,看着林葬天。

林葬天看着这双金色的眼睛,低声说了句:“这就是佛?”

年轻僧人笑道:“还早。”

林葬天喃喃道:“也对。”他将视线转向年轻僧人,问道:“现在怎么舍得睁开眼睛了?我记得以前你可是一直不愿意睁开眼睛示人的。”

这位真名无从知晓的僧人只是微笑着,“以前觉得这个世界又暗又污浊,所以不愿意睁开,但是后来,即使我没有睁开眼睛,也可以看到世间的一点点美好的时候,我就愿意去睁开眼睛,好好地看一看这人间现在的风景,到底是不是和闭上眼睛所看到的一样。林施主和我师父相熟,所以我可以更加无畏一些,不过是睁开眼睛而已,没有多大的事。即使这双眼睛,有很多人都在觊觎,但我相信,林施主不在那些人当中。”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呢?万一我也想要你这双眼睛怎么办?你这下不就危险了吗?”林葬天笑问道。

年轻僧人笑着摇了摇头,睁开他那双罕见的金色瞳子看着林葬天,轻声道:“我看得出来。”

林葬天低着头,说道:“也是。你肯定可以看得出来,拥有了这双眼睛,不管你愿意或不愿意,都得看到。我不想过问你的家事和你的过去,因为想必你也不会说,有些记忆放在是永远放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不愿意拿出来和别人分享的。这一点,我懂。我只想要问你一个问题……”林葬天看向年轻僧人。

后者沉声道:“林施主请说。”

林葬天双手拢袖,子微微向前倾斜,湖里的水开始微微dàng)漾开来。

“你此次前来中部大州,是不是也要去【镇灵山】?”林葬天问道。

年轻僧人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是的。”

林葬天皱了皱眉,说道:“你现在最好不要去那里,”他看着年轻僧人,“会很危险的。”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笑道:“谢过林施主关心,不过贫僧走出【安宁寺】十年来,不只是在看这座人间,施主莫要忘记了,我的师父,是无禅大师,虽然在前面还有“懒和尚”这三个字作为前缀,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我师父的那个年代,他无疑是佛家中数一数二的人。那么作为他的弟子的我,自然不会差

了。”

林葬天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的怒目金刚啊……”

年轻僧人说道:“师父他……支持我的这个决定。”

林葬天有些惊讶,问道:“那个家伙怎么会如此放心?他难道就不怕你出什么意外吗?”

年轻僧人笑了笑,然后看着林葬天。

林葬天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原来那个老家伙猜到你会遇见我,所以想让我代他保护你啊。”

年轻僧人笑而不语,意思不言而喻。

林葬天抚摸着地上的小草,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现在各方势力涌动,乱世将起,群雄角逐,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这块大陆上都不会平静了。而你的这双眼睛,在乱世之中,只能是筹码,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

年轻僧人点点头。

“那为何……?”林葬天问道。

年轻僧人说道:“正是因为我再清楚不过那些人的嘴脸,所以我才要去。正因为知道,所以我必须要去!”

林葬天怔怔地看着湖水,说道:“那个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因为它,已经死了很多的人了。你们家族我是知道的,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不是吗?难道这样了还要再去吗?难道没了那个东西,你就真的无法做到你祖辈上曾经做到过的事吗?要知道,他当初不是因为那个东西才成为了神,而是因为他成为了神,才会有那个东西。这个道理,你真的明白吗?”

年轻僧人看向湖面,缓缓说道:“我知道,但是我必须要拿到那个东西,因为……因为我答应过我的母亲,一定要拿到那个东西,因为它本就属于我们家族。”

林葬天沉默许久,最后说道:“我会护你。”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道谢了一声。

林葬天摆摆手,他看着湖面,这里,有月光,有树影,就是很多见过的人,没有了啊。

和年轻僧人的一番谈话,让林葬天想起了很多的事,往事历历在目,难以忘记当时的那份苦楚,想必,这就是轮回的悲哀之处了。若是这一世不能成功地达到自己那个有些不符合常理的目的,那么这一世,自己终将会化为尘埃,再也无人记得。

正当林葬天想得专注的时候。

年轻僧人突然开口道:“我曾经遇见过一位奇怪的老僧,他说过的一句话让我印象十分深刻,他当时说:人的一生,看似走得缓慢,实则是匆匆忙忙就走过去了,而这一生当中,又以壮行不止作为人生大写意的形态,这样的模样,被世上的许多人所记住,所传承下去。当时我问他:你觉得自己这一生做到了壮行不止这样的大写意了吗?谁知道那个看起来严肃无比而又德高望重的老僧人只回了我四个字:做到个

!”

林葬天笑道:“这位老人家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年轻僧人说道:“我觉得这才是人生的大写意,在规矩之下的随心所,实际上是没有界限的自由。若是有一天我可以做到如此,那么想必我离真正的佛就已经不远了。”

林葬天喃喃道:“禅意,自在得之。”

年轻僧人抖了抖袖子,从里面飞出来了一个小小的佛钟,在快要落到湖面的时候,蓦然变大,悬在湖面上,一圈圈的水波涌向岸边。佛钟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是依旧显得很“新”,有趣的是上面的一句话,不知道是谁写的:“一个人的时候,是无能为力的。”

林葬天笑看向年轻僧人,笑着问道:“怎么?又想问问题了?”

年轻僧人点点头,“这个我一直想不明白,所以想问问你的看法。”

林葬天笑着摇了摇头,笑道:“这个还不急,你现在,还小。”

年轻僧人愕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那边,洛梅几人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喂!天天,你聊完了没?聊完了就过来吃饭!”洛梅冲着林葬天喊道。

林葬天应了一声,然后笑着对年轻僧人说道:“一起?”

年轻僧人笑着点头,“也好。”

林葬天站起子,拍了拍年轻僧人的肩膀,笑着说了句:“壮行不止。”然后便走向了那处气腾腾的篝火。

人生苦乐参半,但是乐还是尽量要多些。

年轻僧人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被月色和烟火气渲染的人的朦胧背影,双手合十。

善哉善哉。

第九十二章 白雪藏尽心事

【凜】。

这里,只有漫天的飞雪和风暴,不小心来到这里而又没有适应于此地的冰元素的功法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死亡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好像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只要你想,那么死亡自然会主动来找你,根本不需要你费心。

而死亡这个字眼,对于此刻坐在桌旁的一位白衣女子来说,可以说是每都在体会的事,从【极地】那个寒冷彻骨的地方回来,她其实心底有一丝的庆幸。在那个地方,每忍受着难以形容的冰寒,面对着白茫茫的冰天雪地,她有的时候干脆就不睁开眼睛去看,因为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其实没有多大的差别。

苦中作乐的是,她在那个地方修行,突飞猛进。

【极地】,这是一个仿佛充满了死寂的地方,相传曾经是神陨之地,雪地深处埋藏着不少珍稀之物,只是很难将其拿出来就是了。龙月心其实对于‘神陨之地’这个说法还是有点认可的,因为没有一个活着的人会想不开来到这个地方受苦。除了她,当然了,还有她那个不惧寒冷的师父。

这十年来,她不止一次地想要知道师父的名字,只是每次询问的时候,得到的,永远是沉默。她的师父很少说话,她唯一会说话的时候,也只是在询问她的修行状况如何,是否有疑虑。她倒是提出过很多疑问,但是师父十之**不会回答,因为那些问题和修行毫无关联,龙月心自己也知道,只是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就此放弃。

十年的修行生活,若不是她经常没话找话,估计这十年下来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是不想说,而是不会说了。每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师父,以她本来的心,想来是会被bi)疯的。虽然这些年修习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天下最高冰元素功法——【寒凝诀】,世人可求而不可得的功法,但是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适合自己那个体质的功法罢了。师父说她是“冰元素之体”,她不是很清楚,年少的时候懵懵懂懂就接受了这门功法,直到今,她也不敢说自己修行到了一个高度,也就是所谓的巅峰。她只觉得高处还有更高处。十年来的“攀登”不停,终于回头望去,许多事物也成了“小”,随之哑然,不知不觉间,这十年居然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程。

她其实也有遗憾的事,虽然跟那个人有关,但是他不知道,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些年修习【寒凝诀】,心变化了不少,对于很多事,她都能够平静地去面对了,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欣喜,觉得自己终于长大了,不需要父母再担心自己了,可是很快的,她自己就后知后觉过来了,心中顿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哀愁。

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她只知道自己很难再笑,也很难再哭了。

后来她问过师父自己这是怎么了,师父破天荒地回答了她这个和修行无关的问题,当时师父依旧是十年前的那副模样,一白衣,脸上笼罩着面纱,手腕上戴着白色的玉镯,瞧不清楚模样,只能依稀看出轮廓。师父当时对她只说了一句话,言简意赅:修道有成,长大了自然会如此。

她对于师父的答案存有疑虑,但是她想不出来更符合的答案,索就将这句话暂且记在了心里。希望着以后想起的时候,再仔细地想想,有什么更好的答案呢?只是过了好久,她都没有得出答案,于是她就开始害怕起来了,她怕有一天自己就真的认可了师父的答案。

龙月心看了眼摆在桌案上的信,里面的大致内容她都了然于心,只是她现在有些狠不下心来,和当初一样。她仰起头来,看着【凜】这终年不变的灰白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呢?龙月心想不通,也不愿再去想。因为有一件事她还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当你在思考自己为什么烦恼的时候,实则你不会减少烦恼分毫,反而还会徒增烦恼万千。许多简单的道理,在真正实践的过程中,可是一点也不简单啊。

“最近修行如何?”那个熟悉的声音在龙月心的后响起,十年过去,她的声音始终没变,依旧是那般美妙空灵。龙月心后,站着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她脸上笼罩着面纱,依稀可以看得到面纱下的绝色脸庞,不知这样一位女子,究竟是为什么会修行【寒凝诀】这门绝功法?

龙月心回头说道:“依旧。”

白衣女子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件事,考虑得如何了?”

龙月心有些沉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白衣女子眼神冰冷,看着龙月心,“尽快作出决定,当断不断,必有无穷的后患。”

留下这句话后,女子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转。她手腕上的白色玉镯闪烁了一下,风雪中,就消失了这个人影。

龙月心无动于衷,对于师父这等来无影去无踪的手段,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是因为有她师父的存在,她才一直知道自己实际上还没有真正地修行到家,前路漫漫,还是得接着走下去。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那副玉镯,嘴角浅笑。现在想来,在还未真正踏上修行道路之前的那段时光,才是她自己真正快乐的时光。可是都烟消云散了,虽然这是自己选择的结果。

龙月心眼神暗淡,迷茫地看着窗外的风雪。

依旧是那么白、那么冷啊。

现在想想,当初父亲让自己来到学院修行,未尝不是想让自己有更多的选择。只是自己现在虽然已经有了选择,而

且也作出了选择,但是她却并不高兴。为了帝国的绵延长久,她自己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龙月心看向桌案上的信,信上的内容寥寥,言简意赅,就像是她师父的话一样。她看了那封信很久,耳边只能听见暴风雪的声音。最后,她终于将视线移开了信封,起走出这座风雪中的小屋外,她目光平静,看着屋外仿佛没有尽头的白色。在这个枯燥的地方待了这么久,她竟也没有觉得乏味。应该是修习【寒凝诀】的关系了,她每看到的风雪,都各自有各自的姿态,就像是一座座在风雪中建立的飘摇城池,里面的大好风景、人来人往的故事、生老病死的常,她都看得真切,只是心里却愈发冰冷。

她缓缓地走下台阶,台阶上铺满了雪,只能瞧见大致的轮廓,龙月心走下去,一脚就是一个深坑,大雪没入双腿,冰寒的风雪像是无数的利刃一般,仔细地打磨着这片地界上的人和物。

一切都会变得雪白而冰冷。

龙月心走在茫茫的雪地上,,后的脚印很快就被风雪给掩盖住了,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尽头地走着。突然,她停下了脚步,看向某个经常望着的方向,她张了张嘴,无力地坐在地上,低头看着地上的白雪。

哭不出来。

————

【四月谷】。

丽丝坐在一个石头后面,有些闷闷不乐。她看向石头上画的小乌龟,蓦然间笑容灿烂起来。

不远处的那个精灵族长老,同时也是学院的老师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似乎也是有些忧愁。没办法,国家大事,自己这个精灵族长老即使拿出教授的资历,依旧是没有话语权的。公主所忧愁的事,她自然也是知晓的。两国之间,若是想要强强联手,一起度过难关,那么就需要彼此牵制的媒介了,对于帝国和精灵族来说,联姻,或许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只是这个选择,想来是不会经过丽丝的同意的。帝国虽然现在看起来是一片繁荣,但是却存在着严重的内忧外患,让那位帝王忧心不已。

北边,有【雪原厄斯】以及魔教的势力,南边,又有那经常扰乱海边的异界生物,而且这十多年来,南海周围是越来越乱了,海盗层出不穷,而且不知为何,出现了许多奇怪的异族高手,强悍无匹,导致南海现在经常会出现灭城称王的现象,而那些可以化形的异界生物,最近也开始多了起来,一个个披鳞戴甲,拿着类似于三叉戟的东西,在南海周围割占城池。

原以为那些异界生物只擅长于海上作战,却没想到他们的陆战能力竟也是极为不俗。帝国内派去的军队对其都是十分头疼,攻打不下,尤其是他们强占了城池之后。那些异界生物就像是

长了四肢的海鱼海兽,个头高大,皮肤坚硬,弓箭穿透不了,即使是那些附着了法阵的符剑也只能在他们的上划出浅浅的白痕,所以派去的军队都被屠杀干净,被那些残有兽的异界生物给吃掉了。

修为高深的异界生物,化形的程度自然也是不同的,好一点的,和人类看不出多大的区别,只是皮肤上依旧有着鳞甲,只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护鳞甲只有在阳光的照耀下才能看得清楚,平时是绝对不会看到的。所以他们看上去,和人类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唯一的差别,或许就是彼此间的信仰不同了吧,这些异界生物在多年的压迫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满足口舌之的地方,他们唯一想做的,就是占领这片沃土,然后在这片沃土上繁衍生息,绵延不绝。

近年来,圣迪艾斯学院下方的法阵出现过几次异常,虚无之海的通道出现裂缝,虚无之海也出现了几股分流,流向了天下各处海域,那些异界生物顺势通过通道,来到了这座天地。还有许多的秘辛,无从为外人道也。

天地与天地之间,当真能够和谐相处?那久远的神级法阵,当真可以永保此方天地万世平安?

想来现在的东海也是和南海一样了吧?异界生物陆续从通道里挤出来,前赴后继地来到这里,学院不可能不管。只是大多数学生还无从知晓虚无之海发生的事,他们只能看到一个个学院老师走出学院,然后很少有人能够回来。院长外出远游,不知道他对于虚无之海的异常,究竟有什么办法?

许多人都在耐心地等待着。

————

丽丝想着那个一口答应了自己无理要求的林葬天。

当初他答应自己之后,她和他也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了,虽然她也相信他所说的话,但是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会有些担心。

明年的事,今年就已经摆在明处告诉了自己。不就是联姻吗,难道还真怕自己跑了不成?那信上说得很明白,所以不是怕她要逃跑,而是因为她根本就跑不了。这种憋屈的感受,每次想起来都让她很不好受。

但是当她想到了那个叫做“龙月心”的丫头,便会觉得自己好受些,因为那个丫头,要比自己更惨、更无助些。她想着这些可以宽慰自己的事,可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

她看着面前的大石头,轻声说道:“为什么我们这些女子,就这么无法选择呢?”

丽丝声音凄婉,听得不远处的那位精灵族长老悲从中来,她抹了把脸,叹气道:“这就是政治啊……”

————

中部大州。

林葬天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这座城池外围,看着高耸的城墙,洛梅说道:“我们是不是要到了?”

林葬天笑

着点了点头,看向边的年轻僧人。他依旧是双手合十的样子,只是闭上了眼睛,藏住了那双金色眸子。

“我们走吧,接下来的子应该不是很好受了。”林葬天笑道。

除了年轻僧人,剩下的几人都有些崩溃。

林葬天看了眼几人的反应,笑了笑。

然后踏步走进这座百年老城。

就这样,一黑衣,意态闲适的林葬天,穿绿衣,手拿竹剑的洛梅,带着一月光的赵静直,故作淡定的莫云符,以及双手合十且闭目的年轻僧人,就这样进城了。

第九十三章 那年的滂沱大雨,如飞剑万千

在距离【镇灵山】几里外的地方,有着中部大州的最繁华的城池——【落霞城】。

传说此城池是在天色渐晚,落霞辉映之下凭空出现的一座古城,在它刚出现的时候,就是现在的这幅模样了。多少年过去了,依然如此。有不少的人曾经前来一探究竟,但是最终却无功而返,或者有的就干脆定居在了这座城池里面,耐心地等待着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天。

在【落霞城】出现的时候,帝国上下震动。

因为自古以来就有凭空出现城池的先例,而这座城池是前所未有的大,所以让帝国很是“惦记”。

传说这些城池都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宝藏,里面藏着世界的秘密。

世界的秘密?这个话题一旦展开,就是不死不休的境地了,因为上古时期,什么最多?自然是那传说中得道的仙人,也就是神灵了。自从上古时期以后,度过了“荒芜时代”,世间的灵气变化,许多东西都在减少,而世间修行之人又年年迅速增加,所以瓜分掉的世间灵气,自然就变得微不足道了。虽然是微不足道,但是却依然可以成就很多英雄人物。在“荒芜时代”以后,世间再无人可以得道成仙,进入那传说中可与天地同寿的神域天地。

万年前,曾经有一个人,可谓是极尽了世间所有可以描述其无敌的词语于他一。而那人也是唯一有希望做到“荒芜时代”后进入神域的先例,但是……差一点。

就那“微不足道”的一点。

当初被人们怨恨嫉妒、称其为“冥帝”的他,不知道是他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还是他杀了太多无辜,竟然遭到了全天下人的追杀,当时的天地间,也唯有他一人,可以有此“殊荣”。当时遮天蔽的军队,如同蝗虫过境,密密麻麻,那些各大宗门,无论是正道还是邪道,都在追杀他,而被称为阎罗般存在的冥帝,在被全天下人追赶的时候,只是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不屑地说了句“不过如此”。

这句话可是惹恼了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在冥帝之前,从未有过人可以进入神域,那些经历了“荒芜时代”的存在,更是如此。他们甚至在想,是不是已经没有机会成神了?荒芜时代,就该是一片荒芜?

直到冥帝的出现。

在追杀冥帝之前,有一天人们忽然看到传说中的“天门”大开,天河流淌而下,金色的光辉照耀大地,世间凡是有灵之物、之人,心中都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神圣。

而那个被天地承认的人,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天地间。

好似就这样撑起了这座天地。

这般普天同庆的场景,人们哪里见到过呢?不过人们却都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千年来第一位

可以进入神域的人!

当时的天地间,有一位穿黑色衣服的俊秀男子,他站在天门之下,看着天门慢慢大开,在他一直脚已经跨进天门的时候,却忽然将腿收了回来。

他回头望去。

地面上,一位仰头微笑着看他的青衣女子,右手提剑,眼神温柔,那是他的剑侍,却又不同于一般的剑侍,她是他所珍惜之人。如果只是他一人进入神域,好像没什么意思,他觉得这样不行,他得找到一个新的方法,突然,男子眼神一亮,他想到了一个可以两全的方法,他收回脚,在女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拿起他那把神兵,拍向天门,竟是硬生生地将天门关上了。

天地寂然,世间震惊。

这般古往今来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举动,落在人们眼里,就是疯了!不过在这个时候,人们又有了新的想法,那些沉寂多年的“老古董”,在“荒芜时代”之后,终于算是看到了希望。

既然你不要进入神域,那么这进入神域的机会不如就留给我们吧。为了防止那叫做冥帝的人再次打开天门,进入神域,人们决定——杀了他!在这个想法没有出来的时候,只有几个人,而当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就是纷纷响应了。那时,世间所有的国家、宗门、教会,都盯上了那个叫做“冥帝”的家伙,除之而后快,只有杀了他,剩下的那些人才有进入神域的机会,在天地灵气愈干涸的时代,人们是不相信在他之后,人们还有机会进入神域的。所以,大家伙定下了盟约,暂时达成了共识,决定先杀掉这个人,至于剩下的嘛,就慢慢说了。

一黑衣的男子缓缓地落在地上,他微笑着看向女子,她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以及难以置信的惊讶,但是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他的边,看着他。

她尊重他的选择,无论那个选择有多么的荒唐和不可理解。

冥帝笑着对她说:“我想到了一个可以两全的办法。”

她偏了偏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用右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惹得一青衣的女子满脸羞红,“我决定走轮回的道路了,神域再好,我一个人去也是没意思的。”男子看向她,直视着她那双秋水般柔和地眼睛。

她子有些颤抖,问道:“你这样做,值得吗?”

在她颤声问出这句话后,就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冥帝笑了笑,伸出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微笑着对她说:“我觉得值得。”

女子笑了。

在还未追杀冥帝之前,冥帝和青衣女子还未意识到危险,当冥帝见到了他那些陪着他征战多年的老部下以后,他们和那些人的反应都是差不多的,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位本该在神

域,如今却站在众人前的冥帝。

在冥帝讲出原因之后,那些被誉为冥帝手下最“铁面”的浮屠军团,都激动地流下了泪水,他们纷纷单膝跪地,朝拜着这位他们豁出命也要效忠的主子,不光是因为他是冥帝,也是浮屠军团的首领,更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神域,我去得,你们也去得!

被誉为天地间勇猛善战第一的浮屠军团,是冥帝最惜的军团,也是陪伴着他作战多年的老伙计、老朋友。他决定踏入轮回,有一半是因为那位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且特别的女子剑侍,还有一半,就是这些如同他亲兄弟般的浮屠军团了。

传说中的轮回,虽然很难领悟这其中蕴含的道的真正含义,但若有朝一真正达成,领悟了“道”,那么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了。轮回之路,异常艰险,不光需要忍受着岁月的折磨,还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徒劳而返,然后再重来,再开始。为了让这些陪着自己的人都能进入神域,和自己一起,享受那传说中的与天地同寿的滋味,冥帝决定走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路。

可是,追杀将至。

在经历了几个月的漫长厮杀后,冥帝和一起浴血奋战的浮屠军团以及女子剑侍到了几乎山穷水尽的地步。灵气来不及补给,攻杀一波接着一波,为了使杀自己更有“道理”一些,他们给冥帝安上了不少的罪名,想必在杀了冥帝之后,后世的史书上面,也会如此写吧。冥帝其实对现在的况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人们都有**,一个人的时候,只能是想想,却不敢做,而一旦和自己想法一致,且敢于去做的人纷纷涌现之后,那一个人,就会变得异常英勇了。而当这三三两两的人组成了千万人的盟军之后,那么那些平时只敢躲在暗处细缝里的**,就会纷纷“崭露头角”了。

对于人心,冥帝再清楚不过了。若不是这些人还存有私心,不敢放手一搏,只敢在“浮屠”的周围游走,不然的话,冥帝他们也坚持不了这么久的时间。眼看那些人的耐心就要耗尽,马上就要拼命死战,杀掉这个有望进入神域的冥帝。他拿出了自己的那个能够容纳一切物品的【乾坤球】,将其以秘法刻印,“快走!”冥帝转对着那些浮屠军团的人说道。

他们看着冥帝,纷纷摇头。冥帝怒道:“服从命令!今你们不死,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我就要踏入轮回,即使死了也无碍,但是你们……”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因为那些人已经决定放手一搏了。

千万军团bi)近,只为拿冥帝的项上人头。

何其惨烈的局面。

不到百万的浮屠军团,面对着千万人组成的军团,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

不到三十万的人。

冥帝的眼睛布满血丝,杀气也愈发浓烈。那难以想象的杀气,让那些走到他周围不到十步的修士纷纷窒息而亡。、

骇人听闻。

“快走!”冥帝再次喊道。

“别让那些人逃走!”对方也有人说道。“我们只为取冥帝的人头,其他的人就无需管了。杀了他,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又有人说道。

那【乾坤球】瞬间变得巨大,在球的中央展开了一条小缝隙,然后一股巨大的吸力笼罩在浮屠军团的上,无论是战死的,还是存活的,只要是浮屠军团的人,都在【乾坤球】的笼罩范围内,冥帝双手掐诀,精准地笼罩在每一位浮屠军团的人上之后,迅速将浮屠军团的人送进【乾坤球】内。

冥帝看向那位穿青衣的女子剑侍,她还在和敌方的人纠缠,“快走!进入【乾坤球】内!”

女子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然后只管出剑。

“快!拦住他!”

冥帝看着不断bi)近的人,只好合住【乾坤球】的缝隙,然后轻喝一声,【乾坤球】瞬间远去,不见于天地间。冥帝松了口气,总算是留下了自己的这帮兄弟,不管死没死,只要子还在,那就还有办法!

冥帝瞬间来到女子剑侍旁,砍杀了那几个修士后,问道:“为何不走?”

女子平静地回答道:“轮回之路的开启,需要时间,我是你的剑侍,有责任替你争取下开启轮回道路的时间。”

冥帝抿了抿嘴唇,握紧剑柄,沉声道:“好好活着。”

女子点了点头。

冥帝瞬间拔高数丈,挥剑斩去了那些箭矢和飞剑,然后怒喝了一声:“开!”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旋涡,不同于天门大开时候阳光普照的场景,在这个旋涡出现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开始下起了雨,雨先是一滴滴落下,然后就渐渐地变大了。

那些修士大军抬头看着那个神秘莫测的旋涡,心中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青衣女子微笑着看着那个喜穿黑衣的男子,竖剑在前,她轻声说道:“世间只知道冥帝的剑,却不知道作为他剑侍的我的剑,这有些不太合适。”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那些落下的雨滴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以她为圆心,周围几里的雨滴纷纷炸开,就像是无数飞剑,准确地穿过敌军的心脏。

敌军死伤惨重。

剑气穿梭在大大小小的雨滴之间,如散步般轻松惬意。

青衣女子面无表,她只是悄悄地看向那个缓缓落下的男人,然后很快地收回视线,专心于眼前的战斗。

怎么样?作为你的贴剑侍,我没有给你丢脸吧?

冥帝落在地上后,双膝微微

弯曲,一个俯冲,追向了青衣女子边,他途中砍杀了不少的修士,皆是一剑而死。

女子问道:“怎么不走?”

冥帝气笑道:“你怎么不走?”顿了顿,又说道:“还需要点时间,你快找机会出去,”说着,冥帝递给了她一个【墨尺】,“这个东西可以遮掩你的行踪,你拿着这个去找“浮屠”,他们都在那个通道里的一处【墙壁】边缘,你识得那【乾坤球】的金色标记,去了之后,和他们一起等着我。等我踏入轮回之后,时机成熟了,再回来接你们。”冥帝看着她那双怎么看也看不厌的眼睛,说道:“我们,要一起长生。”

女子点了点头,当机立断,振剑而出,御剑远去,【墨尺】闪烁,女子的形消失不见。

冥帝笑了笑,然后看向周围的人,“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够去到神域了吗?呵呵,真是痴心妄想,再给你们千年,还是如此!神域,不是杀了我一个人就能去到的地方。”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有些人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

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仔细想来,好像去到神域的方法,从来没有这般的例子。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拼命?既然那些人想要杀他,那就随他们去好了,关自己什么事?于是很多人开始默默向大军后方移动,他们也不离开,只是选择静观其变。

冥帝看着周围的大军,又看向天上那个旋涡,旋涡中间有一抹白色光点,在黑色的旋涡中慢慢地散开,透过白色的光点,可以看到“外面”的无限风光。

这些名门正派,居然会和魔教那帮杂碎联手,当真是这个世道变了吗?

冥帝为他们感到悲哀,眉头微皱,手上的剑依旧不停。

雨不停,剑不停。

剑气席卷着周围的修士和世俗的军团。

大军压境,包裹在层层大军中间的黑衣男子,颇有一夫当关的气概。

看着慢慢bi)近的大军修士,冥帝眯了眯眼,锋锐无比的剑气不断地从他的剑上、上散发出来,混合着那滔天的杀气,让那些周围的人难以接近。如今,灵气都被大军阻隔在了外面,灵气难以吸收,可以调用的元素也消耗殆尽,现在的冥帝可以说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只是这些好像对他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依旧是出剑不停。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高手!

很多人心中不由得感慨道。

眼看着那旋涡就快打开,冥帝瞬间拔高,准备就此离去,进入轮回。

可是,异象横生!

一道巨大的剑光混合着所有大军的灵力突如其来,正要进入轮回的冥帝提剑转,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难道我冥帝今就要命丧于此?

冥帝睁大了眼睛。

面前不知

何时出现的一位青衣女子,她手上拿着一个【墨尺】,影渐渐地显露出来。

她浑是血,面色惨白,却背对着剑光,微笑着看着他。

“不!”冥帝眼眶通红。

那把她心的佩剑在刚才的剑光下已经寸寸断裂,无法再使用了。她其实就没有离开这个地方,只不过有着遮蔽形的【墨尺】,才不被发现罢了。如果没有看到他真正离开,踏入轮回,她又怎么能安心离去?

冥帝将她抱在怀里,缓缓地落在地上。

大雨滂沱。

她嘴角微微颤抖,看着他喃喃道:“快走!快……走。”

“你怎么这么傻啊……”冥帝伤心至极,跪在地上,看着怀里的她。

天地寂静,仿佛只有这位被叫做冥帝的男人和他的剑侍。

大军不敢向前。

“我不放心你……咳咳……”女子断断续续地说着,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睛变得混沌起来。

她伸起想要触碰这位她一生都在追随着的人的手,却垂然落下。

冥帝抓起她的手臂,轻声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进入轮回。”

他抬起头,看着漫天的乌云和滂沱大雨,张了张嘴,然后低下头来。

雨滴落在地上。

他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怀中的青衣女子缓缓消散,变成这片昏暗天地间唯一的光芒点点。

冥帝怔怔地看着她离开,喃喃道:“放心,我会救活你的。”

他看向周围的千万军团,在被“浮屠”屠杀了将近一半后,依旧是这副欠揍的模样,鬼鬼祟祟,想要浑水摸鱼,偷偷抢占功劳的人比比皆是。

去他妈的神域!

冥帝拿起边的神兵,竖在前。

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就让这密密麻麻的大军皆是感到剑气的厚重如山岳,纷纷后退一步。

冥帝笑了笑。

“今挡我者,死!”

杀气如洪水涛涛,震动大军。

冥帝看着手中的剑,笑道:“老伙计,今就让我们杀个够!”

以他为圆心,扩展至方圆百里的土地上,凡是兵器,都颤动不已,纷纷离地而起,这众多修士将领组成的军团里,人人按住自己颤动不已,想要跃出的佩剑,惊恐地看向那个一黑衣的男人。

这一,飞剑如滂沱大雨,斩落人头无数,血流汇聚成红色河水,流向四面八方。

人们见识了真正的人间地狱,纷纷称其为魔。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只是飞升而上,踏入轮回。

浑是血的他,在最后走的时候,只是回头不屑地看了人们一眼,然后唾了一口唾沫。

这一,冥帝入轮回。

那些留下来的人,只有不到刚才的一半。

在今过后,那些勾心斗

角的事又发生了很多,只是过去了千年万年,依旧无人去到神域。

唯有的一位,还是去了又回来的。

史书上,那个叫做“冥帝”的人,被称为世间最强大的魔头。对这个人的评价,褒贬不一。但他曾经的壮举,也时常被后人,包括转世后的他自己,拿出来津津乐道。

往事历历在目,怎会忘却?

只是每每想起,心中酸苦,都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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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落霞城】后,林葬天他们找了个窗明几净的茶馆坐着。很快,就有一位瞧着古怪的店小二前来招呼。店虽然是茶馆,但也不单单卖茶,还承担着饭馆和客栈的功能。听闻后面的厨子擅长做中部的特色菜,于是洛梅就叫了几道茶馆的特色菜。店小二记下来之后,很快就跑到后厨去了。看他那忙里忙外却依旧笑容满面的样子,洛梅觉得他真是个乐观的人。

能够在忙碌的生活中依旧保持微笑,也是很厉害了。

洛梅收回视线,看向林葬天。

林葬天怔怔地看向街道,有些失魂落魄,他用手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角落处,一位手拿佛珠和十字架的黄发男子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看着正在想着什么的林葬天。

他眼睛里面的十字架缓缓地开始转动。

林葬天突然回头,看向那个奇怪的黄发男子。

后者先是一惊,然后很快平复下来,随之对林葬天报以微笑。

洛梅几人不知道林葬天为什么突然转,但还是顺着林葬天的视线看过去。

年轻僧人皱了皱眉,双手合十。

林葬天看着那个奇怪的人,冷声道:“别乱看。”

后者微笑着起,然后离开茶馆。

“那人是谁啊?”洛梅问道。

林葬天想了想,说道:“不认识。”

第九十四章 落霞城的怪人

【落霞城】内,趣事很多。

要说最有趣的,还是这城里的一位落魄画师,街头巷尾,走能瞧见他“疯疯癫癫”的影。画师名叫“齐祥其”,很普通的名字,但是在他的眼里,那却是极为不俗的名字,他逢人便说自己的名字如何如何,当初是怎么样取的,说他父母当时做梦,分别梦到了“祥”和“其”这两个字,这让当时苦于想取什么名字的齐家夫妇很是高兴,觉得这一定是老天爷赐福,必将庇佑齐家子孙,所以在两夫妻醒来的时候,向来不信神佛的二人,愣是跪在地上,虔诚地对着老天道谢,无论是何家神佛,只要是有职位的,都在他们感谢的范围内。这个事在当年也算是闹出了不少“鸡飞狗跳”的事,毕竟这座凭空出现的【落霞城】,并没有它看上去的那样简单,种种传闻推测接涌而至,当时住在齐家附近的街坊们都对此很上心,就连平时招呼都不打的邻居,见了面,都变得和颜悦色,故意找话聊。

其实齐家夫妇二人对此都看得很清楚,不过是惦记着那份虚无缥缈的“落霞宝藏”罢了,所以对于那些假惺惺的人,他们也同样回以假惺惺的态度,对此,二人玩得不亦乐乎,饶有趣味。

在齐祥其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他也看到了那些人眼里的异样光彩,说来也是奇怪,他对于这些人心的起伏变化,看得模糊,感受得却很清楚,年少的齐祥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和常人家的小孩没有什么两样,这让他的父母略有些放心,但这却让那些街坊邻居,以及那些藏匿多年的“老人”们很是失望。

没想到,惦记了这么多年的“落霞宝藏”,好不容易看到点苗头和宝藏将出的迹象,却得来了一场空。但还是有些人不死心,依旧在等待着这位齐家少年所能够带来的“落霞宝藏”的消息,既然已经等待了这么多年,那么再等些子也是可以忍受的,怎么样都是等待,反而这次好不容易还等来了一个“参照物”,这让那些无聊等待的人,也算是找到了点难得的乐趣。

所以他们就等待着,等待着传说中的“落霞宝藏”。

对于“传说”,这些人坚信不疑。

若是没有依据的话,传说又从何而来呢?

所以依旧等待。

随着齐祥其慢慢长大,齐家也就慢慢地衰落下去,父母相继离去,齐家没落,空dàng)dàng)的齐家,只剩下了齐祥其孤一人。他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修为平平,在他这个年纪,依旧是未达到元狩,这让他与那些同龄人无形中又拉开了一大截的差距,所以在他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位女孩的时候,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头离去了。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你配不上我。

就是这简单

的一句话,只是她没有说出口罢了。齐祥其其实对她的做法还是很理解的,虽然伤心,但起码没有那么的难受,因为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当面让他难堪,说一些侮辱人的话语。长到这么大,齐祥其对于别人的侮辱和谩骂已经能做到不在意了,但是不在意就能够真的不在意吗?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一个人躺在硬邦邦的上,无声哭泣。偌大的齐家,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有的时候会想那些人说的话究竟有没有道理,是不是自己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克死了自己的父母,不然的话,他们怎么会在自己九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

有些事,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想多想。思虑过多必然伤。

如今,齐祥其二十岁,但已经成为了【落霞城】有名的画师,可是让他出名的不是他的画,而是他的“疯癫”。或许在他人眼里,他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但是在他自己看来,自己这样活得很好,也不需要在意什么别人的看法,只要自己每天都能感受到快乐就好。齐祥其曾经说过一句话,被人们津津乐道。

不快乐的时候,每一个呼吸都是在浪费时间。

齐祥其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他只是帮人写写字画,为那些附庸风雅的人送上自己最“真挚”的作品。虽然他讨厌这些自以为事的人,以为自己很懂字画的样子,实际上在他的眼里,和那些跳梁小丑没什么差别,就连跳梁小丑都算是夸奖了,更难听的想法和话语,他也没法说出来,只是沉默。

他对这些人是又又恨,的是他们给自己的丰厚犒赏,恨的是给得越来越少。齐祥其喜画画,无论是什么东西,在他的眼里,好像都能够挥舞些墨水上去描画勾勒,所以他看起来整天都疯疯癫癫的。

为画痴狂。

记得在他的初恋大婚的时候,他送上了一幅自己的画作给她,当时她依旧冷漠,视他不见,让人将画扔了,并且请他出去。齐祥其当时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变化,他只是看着那个一直都很冷漠的她,笑了笑。她的大婚,是两个大家族携手共进的局面造成的,他看得出来,她比收到自己的告白的时候还要伤心难过,但是她还是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齐祥其知道,这都是她的伪装。他对她很了解,也很喜欢,说不上理由的喜欢,就只是喜欢看着她,稍微靠近她,他就会很开心。

所以,当看到她大婚,他也只是理解。没有伤心,因为没有什么好伤心的,这一切看似在“理之中”的事,他真的看到了不少,所以她的遭遇,他有些同。他的父母都早已不在,所以他没有什么需要跪拜的人,也不需要像她那样,明明不喜欢,偏偏还要强求自

己喜欢上一个和自己如同咫尺天涯的男人。以后叫“夫君”的时候,又会有几分真心呢?

齐祥其拿着自己的画,走出了门外。

他没有回头,因为已经知道里面会是怎样的一番景了。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副画,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真好看。”

【落霞城】的怪人怪事很多,齐祥其算是在这些怪人中怪得清新脱俗的那种。

记得曾经有一回:齐祥其新画了一幅画,沾沾自喜地走在街上,双手拿着画迹未干的新画作,一边大摇大摆地走着,一边赞叹不已。引来关注的路人,纷纷看向他手中的那幅画,只看到空白的画纸上面的寥寥几笔墨痕,没有章法,看不出他画的到底是什么,于是便问他画的到底是什么,怎么这么奇怪。

齐祥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含义。”

问话的人懵了,又问道没有含义你画的是个啥?就是胡乱在纸上抹了几笔罢了,这不是画。

齐祥其看了问话的人一眼,笑道:“描绘的对象越是没有什么含义,就越是能使画作变得纯粹至极。”说着他自顾自地走了。

都不懂啊,都不懂……

齐祥其生活拮据,平时也没有什么别的花销,只是去茶馆要上一碗茶,然后坐在茶馆里面慢慢品味。旁人对此,皆是表示无法理解。

一碗寻常的茶水,又不是什么高级货,至于这么细细地品味吗?

唯有那种植茶叶的老板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觉得自己种的茶终于算是遇上了知音,也不枉自己一直在茶园里面的悉心种植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齐祥其只是想要一碗茶来慢慢地打发时间罢了,在他不再修行之后,来茶馆喝茶,是一件让他感到浑舒泰的事了。轻轻地嗦一口茶,然后咽下,感受着茶水的温度流淌在自己的体当中,别提多舒服了。

————

茶馆内。

林葬天一行人听着周围人对那个一黑衣的画师零零碎碎的评价,也算是对他有了些了解。

齐祥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饮茶。

洛梅若有所思,突然说了句:“他这是走了一条远路啊。”

林葬天笑了笑,看着这位穿着穷酸的画师,虽然【落霞城】里面的怪人很多,但是像他这么奇怪的,还是比较少见。林葬天笑道:“你也看出来了啊,其实有的时候,远路即是捷径。”

年轻僧人微笑着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句善哉。

莫云符和赵静直也是若有所思。

有的时候,林葬天的回答更像是一个问题,需要他们仔细地思考。

名为“齐祥其”的年轻画师起离去,离开的时候,他微笑着看了林葬天他们一眼,感慨了一句【落

霞城】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人了之后,就大摇大摆地走出茶馆了。

街道上,他又开始像往常一样“疯疯癫癫”了。人们看他这样,甚至会给他钱让他给自己表演取乐,但是他只是收钱,却绝对不办事。人们拿他没辙,反正给的钱也不多,要回来的话自己都嫌丢人,所以,因为这么多无聊的人,齐祥其反而还攒了不少钱。

这让他说不上是开心,也说不上是难过。

生活给他最好的东西,好像就是他的那份坦然和从容了。

今天,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一棵即将老去的树下,看着树奇怪的形状,他默然驻足。树枝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要说是秋凉时节还能够理解,可这分明是盛夏啊,怎么这棵树已经没有了叶子?

树枝呈现出“张牙舞爪”的形状,向着四周延伸出去,好像是要抓住什么。

齐祥其难得有些严肃,他看着面前的这棵枯树,喃喃道:“你在挣扎吗?”

穷酸的画师,什么都不是很在意,而此刻,他面对着一棵形状奇怪的枯树,他在意的,只是一棵树的姿态。

他突然盘膝坐在地上,从衣袖中拿出了作画的工具。

此刻的齐祥其,精神饱满,端重沉着,像极了那书中飘逸如仙的传奇画师。

他轻轻提笔,在画纸上勾勒。

下笔如有神。

简简单单的几笔,一幅画作就已经完成。

齐祥其闭上双眼,浑的气息流转奔涌如潮。

不远处。

一位打瞌睡的黄发男子突然睁开双眼,瞳孔里的十字架缓缓转动,勾人神魄,他看向齐祥其那边,笑了笑。

“有趣的人。”

————

茶馆内。

洛梅他们有说有笑的。

年轻僧人依旧双手合十,不以金色双眼视人。

林葬天只是拿起一碗茶水,慢慢饮茶。

————

轻轻拿起,便会容易放下。

若是从未拿起,就谈不上放下。

这人世间复杂的人和事,真的很难说清楚。

———

枯树下。

齐祥其躺在新作上面,安静地睡着了。

【落霞城】的怪人,真的很奇怪啊。

第九十五章 狭路相逢

有座神奇的山,形状似锥子,可是却倒置着悬浮在大地上方,这里的山水倒置,一切灵气流转的轨迹都不同于地面上,好像这座山里面,就已经自成一片天地了。

自从这座天下进入了一个修行的黄金时代以后,这片天地的灵气就愈发得浓郁起来,那么在许多人的眼里,或许成神这个愿望就不再遥不可及了。于是,很多沉寂多年的老人逐渐地出现在世间,想要和这些年轻人争上一争那个成神的机会。

这座颠倒的山里面,和学院的内有乾坤类似,其中有着广阔的天地。灵草等带有浓郁灵气的仙品皆在其中,只是很多都无法为常人所用,其中更多的,还是像寻常花草树木一般,在这个地方自在地生机勃勃着。

黄金时代,自从十多年前圣迪艾斯学院的院长应苍宇推算出了这个结果以后,这座天地的灵气好像是阻塞很久的瀑布,在拿开那块阻挡其灵气的巨石之后,立马就恢复如初了。

天地清明,灵气愈发的浓郁。

世间有天赋有魄力的人纷纷涌现,无论是那些藏在黑暗中的“老人”,还是现在的年轻一代,其天才程度,堪比上古时期的众仙。天地间的灵气多了,那么可以瓜分的人也自然就多了起来,那个人人争先恐后的道路口,自然会打开一些,让那些等待已久的人们通过。在这些层层关隘的最后,就是真正通往神域的路口了。

在这个人人拼死都要通过的路口,争道,挡道的人,自然不会少。从万年前就已经存在,而留存至今的人,这些人,才是真正可怕的。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离神域的距离只有那么一点,清晰可见,但却无法通过。这些人都在看着,看谁会先忍不住想要打开天门,通往神域,那么其他的那些“老古董”自然是不会答应此人夺了自己通往神域的机会。

最后,肯定是一场关于妒忌的乱战,叵测的心理,成就了活着的人。

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现在大多数的“老人”其实都蠢蠢动,只是在等待。

谁愿意做这个出头鸟,那么他一定会遭受到一场场的“款待”。

所以看上去这些人好像随时都会有人忍不住进入神域,但是其实他们都在相互制约着。

都已经活了那么久了,谁愿意那么快的就死了?

至少他们是不会的,其余的人,就都是血方刚的年轻人了。

来方长,拭目以待。

山水倒置的小天地内,一个脚腕上系挂着一个白色的铃铛的女子安静地坐在崖畔,双脚轻轻晃着,她脸上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迷人光彩,一层朦胧的光晕笼罩在她的脸上,衬托得她不似凡尘之人。

留了很多年的长发肆意地在风中飞扬,她眯着那双好看

的眼睛,透彻且明亮,看着这座天地之外的天地。她想了很多事,但只是围绕着一个人,那个人让她这些年来难以忘记,怎么样都忘不了,总是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想起。

这让她很奇怪,想不明白。

要是许多事都能够像自己破镜那样没有关隘,很快就能够想通就好了,不然的话,自己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被那个人取名为“灵儿”的女子有些苦恼。

她虽然已经十七岁了,但是在她师父的眼里,却一直都像个小孩,天真可,仿佛从未被红尘所污染,干净透彻。这样的人,也难怪会有那样罕见的体质。有的时候,她那位想法跳脱的师父会想:难道像灵儿那样,就能够获得那样稀罕的体质吗?

所以在那段时间里,在山谷里面,总能看到一个白衣女子一边看着自己的徒儿,一边有样学样地学着灵儿,后来被灵儿发现了,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

师父怎么怪怪的呢?

于是,这个计划就很快地被那位放弃了。其实主要还是她累了。

作为一个学院的老师,怎么能够这样呢?她义正言辞地想着。

突然,灵儿离开了崖畔,子轻盈地飞起,她踩在了一块浮云上面,“借力”又跳到了另外一朵云上。

她就这样蹦蹦跳跳地远去,就像一只灵动的小鸟。

一处丛林中,群狼环伺,在群狼的包围下,一个四肢都在地面上的孩子发出模糊不清的嘶吼声,她的后,有着几只受伤的狼,它们靠在一起,以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孩子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周围的狼群,她生硬地说了一句:“滚!”

周围的群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可是很快地,它们就又围了上来,张着嘴,口水顺着牙齿滴在草地上。

之所以会出现这个况,主要是因为狼群里面发现了一个人类,以前不知道是因为她不会说话,和狼群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她现在居然可以口吐人言,所以群狼就发现了自己族群里面居然有了一个人类,那么“非我族类,虽远必诛”这句话不仅仅是在人类社会适用,在狼群中同样如此。

她后的那几只狼,都是和她生活多年的家人,在狼群想要将她撕碎吃掉的时候,是它们拼死相搏才有的现在的这个局面,不然的话,她可能很难活下来。

群狼渐渐bi)近。

孩子的神色有些紧张,她紧咬着牙,怒视着前方。

突然,一阵叮铃脆响。

孩子抬起头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白色的影落在孩子面前,她回过头,看着孩子笑了笑,看到了孩子后的那几只狼,她有些生气了。灵儿转头看向周围的狼群,向前一步,群狼莫名整

齐地后退了一步,它们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类,有些忌惮。

灵儿笑了笑,只是抬了抬手,那些狼群就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上,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它们渐渐往后退去,只有这样,那股无形的压力才能削弱几分。

“走开!”灵儿说道。

以她为圆心,方圆几里的狼都莫名地感受到了心悸,纷纷俯趴在地上,颤抖不已。

她挥了挥手,狼群飞快逃离。

灵儿转看着那个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孩子,她有些抱歉。

都是因为自己给她的那个丹药,没想到那个丹药这么有效,还以为不会有那么大的作用,可是刚才所闻,她分明是已经具备了人类的思考能力,而且无师自通,学会了说话。那么事已经如此了,再让她待在这里好像不是很适合了。

灵儿看向她后的那几只狼,皱了皱眉。不出意外,这些狼都是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若是让她留在这里,想必那些狼群还会找来,毕竟她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保护他们,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可能是让她和自己一起走。

女孩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类,眼神复杂。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对自己没有恶意,所以她暂时还是很放心的就待在原地。

她看了眼后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的家人,有些伤心。

“你要跟我走吗?”灵儿蹲下看着小女孩,轻声问道。

孩子退后了一步,看着面前的这个好看的人,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习惯地嘶吼了一声。后的狼看着面前这位解除了它们灾难的人类,又看了眼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类小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她了。

灵儿笑着站起子,对面前这位有些害怕自己的孩子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和我走,只是为了让你了解你所知道的世界并不只有这片丛林,”灵儿双手负后,继续说道:“这个世界很大,它的广阔无垠,是你我根本想象不到的,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出去看看,毕竟,你归根结底还是个人类,这是你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的事。你后的狼群,对你来说是家人,你对它们来说肯定也是如此,可是世间万物都有好有坏,即使这份好坏并没有那么得泾渭分明,但是只要是有灵之物,都会有好坏的存在。狼群中有讨厌人类的存在,那么人类中自然就会有厌恶狼族的人存在。我让你跟我走,不是让你离开家人远走他乡,而是希望你去到了外面之后,能够有朝一回来就已经拥有了保护你的家人的能力。”

灵儿说完后,看着犹豫不决,似乎在做着思想斗争的孩子,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哪有这么容易呢?

只是就这样将她留在

这里并没有什么好处,只能是害了她。毕竟,她是人类。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一定要远离这些狼群,和人类生活在一起,而是希望她可以看到许多在丛林里面看不到的东西。而那些她所能够看到的东西,会对她以后有着很大的帮助。

女孩到她的家人边,凑在为首的一只狼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看到那只狼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它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类小孩,点了点头。小女孩有些犹豫,就又用他们的语言说了几句话。

她看着面前因为自己而受伤的家人,觉得那个女人的话好像有点道理,若是自己没有保护他们的力量,那么如果自己再继续地留在这里,只能是害了他们。

她看着它们,眼里星星点点。

灵儿有些不忍心去看。

因为她看出来了:小女孩已经做出了决定。

小小的年纪,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是殊为不易了。她不敢再奢望太多。

小女孩最后蹭了蹭家人们的脸颊,它们吼了几声,声音有些沙哑。

告别其实没有那么的长,刻骨铭心的告别,其实短暂。

女孩最后背对着它们,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挥手告别。

灵儿微笑着,她看向远方,有些惆怅。

不知道他若是遇上了这样的况,又会怎么做呢?

其实她已经长大了,只是他们都以为她是孩子。

————

东海。

若说最近有什么怪事,就不得不提最近出现在东海海域附近的一个人。还记得那,渔民们先是见到了莫名其妙的域外异族,又看到了在海面上如履平地的怪人。那人穿一灰白色的麻衣,长袍大袖,随风飘摇,面容俊朗,二十来岁的样子,若不是他那双目无神的样子,渔民们就真的要把他当做神仙来看待了。只见那人跟随在那些可怕的域外异族后面,突然脚一震,方圆几里的海域都向上翻起,将那些域外异族裹挟其中,然后一阵轰隆隆的炸响过后,海面上就变为了红色。

那人只是站在海面上,怔怔出神。

渔民们正要感谢这位路见不平的英雄,可是他突然冲向海面下方。

许久许久,都不见声响。

渔民们虽然震惊,但还是派出了不少人前去救他,后来,在村里善于游水的壮年的帮助下,将他从海里抬了出来。而那人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一个人喃喃自语。

这过后,东海海域就出现了一个总是想要跳进海里淹死自己的怪人。渔民们最先开始还会阻止几次,可是后来发现他根本就死不了,于是也就任由他去了。于是,每当渔民们休息的时候,他们就会看到在远处的海面上,那个奇怪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冲下海,然后又一次又一次地浮了

上来。渔民们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但觉得每天看到他想方设法地想要淹死自己却又淹不死,这样其实也有趣。

那个男人,没有姓名,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人们只知道:他真的是很认真地在想方设法地求死。

还好有了他的存在,这附近的海域变得安静很多。那些域外异族再难爬上陆地。

最近发生的事人们都有所了解,虽然不是特别的清楚,但是也知晓了个**不离十。帝国最近派了很多将士前来御敌,还专门调拨了一部分将士,用于专门的海上作战,由于帝国内的将士们大多都是擅长于在陆上作战,所以帝国内有些人建议将那些域外异族引到陆上,然后绞杀。不过这个建议遭到了部分人的反对,原因就在于:若是让这些域外异族上了岸,那么百姓的安全又该如何去考虑?

世上的事总是连着事,所以好办的事就特别少,难办的事就变得多了起来。

渔民们都很担忧,面对着出现在海域上的域外异族,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力量来对抗。他们所能依靠的,只有帝国的兵。

海面上,那个古怪的男人躺在了海域上方,随着海水上下起伏着。

他闭上了眼睛,想起了不少的事。还记得那个破旧的茅草屋,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那个离开的人,那个舞狮的女子,那次相见……

男子突然捂住了头,表痛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失而复得的记忆,浑蜷缩着。

过了很久。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天空好久,然后就又开始向着海里沉了下去。

————

【落霞城】。

繁华的街道上,林葬天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走着,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接下来只需要耐心地等待即可。几人并不着急,只是在街上东看看西逛逛。逛街似乎是女人的天,在洛梅和赵静直的带领下,林葬天觉得好像比在山林险峻的道路上赶路还要累。

洛梅和赵静直有说有笑的,经过了不少的商铺,也买了不少看似有用的东西。比如一个竹片,说是可以用来磨剑用,洛梅看了看自己的青竹剑,又看了看那个竹片,觉得正好合适,于是就爽快地买下了。当时林葬天站在一旁,他其实很想对她说她买的其实是赝品,这竹片根本磨不了剑,只是寻常的竹片罢了,相信等会再来的话,那个卖竹片的人就不见了,做他们这一行的,不可能会一直地待在同一个地方,换着地方卖东西,什么“萍水相逢”、“童叟无欺”还不是信手拈来?

林葬天见洛梅那么开心,也不好扫她的兴,于是就没有告诉她,等到她自己发现了竹片的秘密,想必会有所收获,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也会冷

静些。有的时候,他真的是把洛梅当成一个小女孩来对待,就好像一位父亲在教导自己不懂事的女儿。比喻奇怪,但是事实如此。

在林葬天一行人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林葬天突然停步,于是洛梅他们也就随之停步。

在不远处,一个抱剑的男子一脸狞笑地看着林葬天,就像当初在船上一样,只不过现在的他杀气更甚罢了。

林葬天的手搭在剑柄上。

这个人,他想杀很久了。

狭窄的道路上人群拥挤,唯有林葬天他们和那个名叫“慕容青山”的人,仿佛置事外,静止在这片流动的画面里。

杀气,剑气。

狭路相逢!

第九十六章 醉酒武夫

空气中浓重的剑气和杀气在初时的剑拔弩张后,很快地就平静了下来。

云淡风轻。

林葬天看着这位当初在学院试炼过程中,在那有着许多难缠的域外异族的况下,莫名开船撞向林葬天他们那艘小船的慕容青山,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若是来寻仇的,那么我就接着,毕竟是因为自己他才会被家族惩罚,前往那个慕容家族的有着“死亡之地”之称的试炼场,这十年下来,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有这么浓郁的杀气?对于这些,林葬天其实是有些好奇的,因为杀气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培养出来的,而且是在短短的十年里,就已经拥有了如此浓重的杀气,这事没那么容易做到的。

林葬天打量着慕容青山,慕容青山同样在打量着这个让自己蒙羞的林家天才。

也没什么嘛,就是长得比自己好看了些,个子比自己高了些,除了这些,好像就再没有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的东西了。慕容青山撇撇嘴,脸上的笑容依旧看起来奇怪,看着吓人,没办法,自从那自己所坐的船被人一切两半,差点死在海上,自己笑起来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了,看着吓人,每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他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看到自己的笑容的下人们露出胆战心惊的表,对自己也更加恭顺,见到自己问话,居然还会腿抖打颤。慕容青山乐于见此,所以每个月都会挑出一些“幸运儿”来接受自己的拷问,问完话之后,自己所学得的东西也得到了尽的发挥,所以还算是比较开心,剩下的,就是将那些不成人形的东西抛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埋了还是火烧都无所谓,只要是能够处理干净就行。若是处理不干净,不光是脏了地,还脏了自己的眼睛。

他有的时候在戏弄那些“幸运儿”的时候,那位继母偶尔也会来,只不过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后就不再看,转离去了。这位皇帝陛下的亲妹妹自从嫁给了王朝五大高手之一的那位,就开始悉心照顾起他的孩子,只不过她能力有限,温和的她无法cāo)纵一个在四岁时就已经“弑母”的恶魔。每次她在和他说话的时候,她都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她也害怕。

慕容青山就是这样无法无天地长大了,他的那位父亲很少回家,多在边关,所以慕容青山就成了这个慕容家说话最管用的人,甚至比他的那位继母,皇帝陛下的亲妹妹还要管用。对于这个女子,慕容青山看得很清楚,只不过是个权利的弃子罢了,为了掣肘慕容家,所以皇帝陛下把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慕容家族的族长,慕容青山的父亲,若不是“王朝内五大高手最强一人”这个称号,再加上他将军的份,皇帝陛下也不会觉得赏无可赏

,赐无可赐,最终将自己的亲妹妹送入“狼窝”。

政治、权利,很多况下为了避免战争,都是女子牺牲最多。

不过慕容青山对这些都不太在意,他只是看着面前的那个男人,手拿着剑罢了。

没有见到对方先出手,剑还好好地在剑鞘里面放着,林葬天也就不想出手了。说来也是奇怪,在没见到慕容青山之前,其实林葬天很想把这个当初想要害死自己以及丽丝和龙月心的人早早除掉,避免留有后患,可是在见到了这个浑都是杀气的慕容青山之后,林葬天突然不是很想杀他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觉得自己对他的杀意,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而且,现在的帝国,最需要这样有杀气有战力的人来为它征战沙场。留着这个年轻人,或许对于国家还是有用的。

洛梅见气氛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于是便小声问道:“天天,这个人是什么来头?怎么感觉杀气那么重?”

林葬天笑道:“一个曾经见过的疯子,他叫慕容青山,你应该听说过。”

洛梅睁大眼睛,捂着嘴,惊讶道:“他就是那个被学院强制退学的慕容青山啊,慕容家族的大公子,那个五大高手之一的慕容烈煌的儿子?”

林葬天点点头。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面容平静。只是说了声善哉。

莫云符双手负后,若有所思。

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赵静直站在林葬天后,看着这个可靠的背影,觉得什么都不怕。

“哇!难道你和他有仇?不然他怎么会那样看着你笑,看起来怪渗人的。”洛梅偷偷看了眼对面的慕容青山,不太敢和他的视线接触。

因为他的眼神看起来,不像是在笑。

林葬天说道:“我和他其实无冤无仇,但是我们两个却莫名其妙的结了仇,这件事有些复杂,就连我,有的时候都有些想不明白。”

对面。

慕容青山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打量着对面的林葬天以及他周围的那些人。他依旧是一脸狞笑。

呦!好像换了个剑鞘嘛,那么,剑鞘都换了,剑鞘里面的剑是不是也不一样了?等会一定要好好瞧瞧。

“喂,对面那个,出手吧,我知道你看我早就已经不爽了,正好,我看你也很不爽,所以,拔剑吧。”慕容青山偏了偏头,笑道。

林葬天双手拢袖,平淡道:“你先。”

慕容青山听闻林葬天的话后突然大笑起来,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而视。

“没想到堂堂的林家大少爷居然不敢先出手,要别人听了,还不笑掉大牙了?哈哈哈……”

洛梅气得就想拔剑,但是被林葬天阻拦了。洛梅看向林葬天,“他都这样说了,你再不

出手的话那不是给你们林家丢脸吗?”林葬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林家是不会因为我今不出手而感到丢脸的。”

林葬天向前了几步,问道:“你先出手,若是我先出手的话,不占理。”

慕容青山先是有些错愕,然后就又是一脸狞笑。

其实在他出门游历之前,收到了父亲的书信,信中没有写太多的东西,但是却提到了林葬天这个林家的公子,叮嘱他不要一心想着报仇,还要仔细地考量家族之间的关系,现在的林家,还不是慕容家族可以惹得起的。对此,慕容青山答应了下来,因为他世上最害怕的人就是他的父亲,那个即使在看到了自己杀了他的妻子,自己的母亲之后,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没有太多的变化,甚至没有感伤,他只是站在门边上,冷冷地看着慕容青山,说了句别死得太早了,然后就替自己掩盖下来了自己的这桩罪行。

父子两个其实都像。

慕容青山看着对面的林葬天,暗自思索。其实在收到父亲的信之后,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只要自己不先出手,那么就算站住了理,即使后面发生了什么事,都有父亲替自己说话,毕竟自己是被迫出手,即使再怎么不讲道理,都总该看看皇帝陛下的脸色。

可是,这位林家的公子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的多,自己的这些雕虫小技根本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依旧是一脸淡然。

慕容青山摩挲着剑柄,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拔剑。

林葬天笑了笑,“看来你这位慕容家族的大少爷也不过如此嘛,怎么不出手了?是不是不敢?”

赵静直掩嘴微笑。

这个林葬天,真的是有一报还一报。

慕容青山气得脸色铁青,但还是没有胆敢率先出剑。

他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

林葬天笑道:“你也不过如此。”

慕容青山向前了一步,歪着头,狞笑。

“要打就打,别他妈那么多的废话,吵死了。”

就在这时,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一句话,打破了局面。

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在一个酒馆的门前,一个满脸胡茬的男子坐在酒馆的门槛上饮酒,他一手拿着酒碗,一手拿着一个巨大的鸡腿,津津有味地撕咬着。他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只穿了一普通的粗布麻衣,衣服袖管挽起来,裤腿也挽了起来,这人看上去不像是修行中人,倒像是个比较罕见的武夫,一浑厚的气息流淌在,有种“万物皆难近”的感觉。

林葬天看向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笑了笑。

那人没有理他。

很有趣的武夫,也是很难得的武夫。在没有灵气的支持下,那些无缘修道的人,有些就走上了武夫的道路,不断地锻炼体

魄,以达到和修道之人同样的水平,甚至犹有过之,这其中所下的功夫,要比那些天生就可以亲近天地间元素的人要多得多,这条道路,才能够真正地算是一人独行。

慕容青山不屑道:“不过是个武夫罢了,居然敢这么说话。”

那坐在门槛上喝酒的人笑了笑,醉醺醺地看向慕容青山,然后他冲着慕容青山勾了勾手。

意思不言而喻。

慕容青山狞笑道:“你是活腻了么?”

杀气迅速地涌向那人。

声势浩大,呼啸而行。

之间那人只是抬了抬头,手上依旧拿着那个酒碗和鸡腿,面前的暗红色的杀气好像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迅速地分开、消散了。

这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缓缓地抬起头,眼神锋利,他眯了眯眼,说道:“别这样,你会死的。”

第九十七章 【鸣雷】不响,大小境界

慕容青山冷笑道:“哦?是吗?”

林葬天皱了皱眉。

在那满脸胡茬的武夫边,突然出现了火元素和电元素,两种元素交织在一起,就是许许多多带着紫色雷电的火球,它们在那人边骤然炸响,火光四溅,激起了漫天的灰尘。

周围许多普通老百姓都纷纷逃离此处,不愿惹上麻烦,茶馆里的人也都默默退下,这一类的事他们见得多了,倒也不算是稀奇。还有许多同道中人,也只是在远处观望,他们闯dàng)江湖,自然是锻炼出了几分眼力。那笑容渗人的年轻人居然可以不动神色地就cāo)控了两种元素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融合再聚变炸裂,这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士能够轻松做到的。而那一黑衣佩剑的俊美男子,就更是深不可测了,他的手虽然没有搭在剑柄上,但是他周围的气象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其实根本不用握剑就能够应付所有的事。而这个男子周围的几人,看起来也都不像是寻常人,皆有自的独特本领,只不过因为那个黑衣男子的存在,他们很难发挥出自己的强势一面。

对于那个满脸胡茬的武夫,这些人就知之甚少了,书上关于武夫的记载很是模糊,都只有个大概的印象,他们大多都是那些很难吸收天地间游离的灵气的普通人,在难以修行的况下迫于无奈才走上了武夫这条道路,这条道路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比成为神还要更难,所以也就不奇怪这个世间武夫很少了,若是修武,那其中所需要承受的痛苦,要远远大过那些修道之人的所谓的“瓶颈”。所以许多人在得知自己修道很难有大的发展的况下,在面对另外的一条道路的时候,都知难而退了。

但是修行界又有一句话,那就是同境界的况下,修道之人和武夫对战,很难获胜。因为修道之人的灵力消耗得很快,而且需要得到灵气的补充,而那些不需要借助天地间灵气的武夫,只需要靠着自己修得的坚韧体魄以及巨大的破坏力,就可以连战不休了。

“给大爷我挠痒痒呢?”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缓缓散去的尘烟中传了出来。

慕容青山正愁自己这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呢,这下正好,遇上了一个不带脑子的,居然还是一个武夫,难道你以为凭借着自己的那蛮力,就可以为所为了吗?呵,对于这样没头没脑而且没背景的人,实在是见得太多了,自己都不好意思欺负他们了,但是这些苍蝇一般的东西,就是总在你边不停地叫唤,惹人厌烦,就只想碾死他们。

那个满脸胡茬的人缓缓地从灰尘中走出来,他将衣袖往臂膀上捋了捋,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笑容难看的人。“喂!你难不成真的想杀了我?”

慕容青

山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想笑,他瞥了眼那个碍眼的家伙,然后说道:“你猜呢?”

那人笑了笑,“我不想猜,不过我觉得事是我想的那样,”他抬起头来,嘴角勾起,“既然如此,死了就别怪我了。”

慕容青山正有些生气,准备拔剑,可是在那人说完话后,面前便没有了他的踪迹。

林葬天笑了笑,双手拢袖。

年轻僧人微笑着,双手合十。

慕容青山瞳孔一缩,忽然向后退去,在空中悬停了几下,才落在地上,空中犹可见得那些紫黑色的灵力痕迹。他喘着气,有些惊讶。

在慕容青山面前,也就是他之前所在的地方,蓦然出现了一个深坑,深不见底,幽幽深深。

烟尘四起,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

“唉,一不小心劲使大了。”从深坑内越上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他上还有一些鸡腿的油渍,显得脏兮兮的,但是他其实很喜欢这样子,因为凭借着优秀的嗅觉,每当他感到饥饿的时候,那衣服上的鸡腿油渍就是瘪着肚子时的福音,他可舍不得洗掉。他揉了揉耳朵,弹掉了耳朵里面的尘土,扭了扭脖子,看着面前的慕容青山,突然笑了。“哈哈哈……就你这心惊胆战的样子,也敢大言不惭地说要取我命?”他笑完后,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杀气,更甚慕容青山的杀气,而且还要更纯粹些,就如同最原始的想要杀人的**。这可是很难在同龄人的上看到的东西,即使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估计都很难拥有这样纯粹的杀气,但是这个看起来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年轻人却做到了,看来,他武夫的这条路,已经早早地走在了众人的前面,遥遥领先。

林葬天微微点头赞许。

洛梅几人看得很开心,因为那个坏蛋好像终于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了,一想到这,他们就更开心了。他们看着近在眼前的精彩战斗,默默地给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加油鼓劲。

正义和邪恶的两方,即使没有很明确的界限,但是在此刻的众人眼中,那满脸胡茬的男人就是代表着正义的一方,而那个叫做“慕容青山”的人,则是代表着邪恶的一方。自古以来,邪不压正就是一个不变的道理,在他们的眼里自然也就应该是如此。所以他们都相信,那个满脸胡茬的人会胜。

而这位满脸胡茬的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对慕容青山说道:“来吧,好好打上一场,至于杀不杀你,就看我心了。”

慕容青山脸庞扭曲,手握在剑柄上。他还真的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羞辱,而且还是一个那么普通的一个人,埋在人海里

都找不到的那种,就是这样的人,居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虽然这不是慕容家,但是他慕容青山作为慕容家族的人,怎么能够在家族以外的地方这么狼狈呢?

他狞笑着,缓缓抽剑。

慕容青山上萦绕着许多眼可见的紫色雷电,他的脚下,一直蔓延到那个满脸胡茬的人跟前,有一道蜿蜒曲折的火线,都是由最精纯的火元素组成的。看来这位慕容家族的大公子对于火元素和雷电元素的cāo)控可谓是信手拈来,熟悉无比。

那人挑了挑眉,自然是察觉到了慕容青山上的气势变化。他跺了跺脚,震散了那些火线,然后向前一步,笑看向慕容青山。

没想到这人还是有点东西的,居然可以把火元素和雷电元素用到这个份上。

这个人,值得作为自己的对手。

他揉了揉脸,然后不再掩饰自己一浑厚的气息流淌,双膝微屈,双臂收拢,许多的“意思”都凝聚在,只等那刹那间的一拳一脚。

看着气势上涨不断的男子,慕容青山只觉得呼吸都略有些难受,他抽出剑,剑上刻画了两个字:“鸣雷”。剑是好剑,是他父亲慕容烈煌从一个战败之人的手上夺来的,据说那人的魂魄都被他的那位父亲给揉碎了喂养这把充满灵的剑,淬炼剑,从而这把剑就变得很“重”,在慕容青山去到试炼之地之前,他是拿不起这把剑的,直到从家族的试炼之地回来,他才真正地拿起了剑,并且运用自如。

慕容青山将【鸣雷】插在前的地上,那股强大的气场瞬间就被打散。

慕容青山的脸色这才好转了几分。

他看着面前的这位其实真正说起来也是素不相识的人,那人也看着他,一脸戏谑。

慕容青山子微微前倾。

面前的【鸣雷】忽然毫无征兆地从地面上飞起,然后旋转一周后,剑尖指向对面那人,呼啸而去。剑上许多紫色雷电缠绕,就好像是即将打雷下雨的乌云里的滚滚雷电的景象。剑冲过去所带的气流将地面划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带着漫天的尘土,齐齐冲向那个赤手双拳的男人。

在剑即将到达那人前的时候,那个满脸胡茬的人,只做了一个动作便让剑回返。他手掌收拢,握拳,然后打开双臂,又复而合上,双拳撞在一起,刚好夹住了【鸣雷】剑的剑尖。

刺耳的剑鸣声响彻四周。

那人只是面无表地看着眼前不断释放出雷电火球的剑,“剑是好剑,就是有些可惜了。”

他双膝微微蹲下,然后又站起,那把声势浩大的【鸣雷】剑就被他浑的气息“弹”了回去,落在慕容青山的脚边,距离他的脚只有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那人上犹有紫色的电光在他

上滋滋作响,他却不以为然,只是轻轻地甩了甩手臂。

那些紫黑色的雷电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对他好像根本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林葬天笑道:“真是一个罕见的武夫,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么纯粹的武夫啊,看来这个时代,有的玩了。”

林葬天感慨万分。他真的没想到这个武夫居然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强大许多,他的许多招式都很简单,但却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其中的“大意思”只有懂行的人才能看出来门道来,外人看上去也只不过就是简单的一拳罢了,但是这一拳中所包含的内容却是很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领悟的东西。

“大境界之下,就只有若干难以划分的小境界了。”林葬天沉声道。

洛梅疑惑不已,“啥意思啊?”

林葬天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面前的战局。

洛梅就站在林葬天边,生着闷气。

她也不说话。

莫云符看着面前的战局,觉得很有趣,也很惊险,因为他还从未看到过武夫的战斗方式,如今得以一见,觉得自己真的是赚到了。

赵静直有意忽略掉了处在战局中两人,只是看着两人周围的气象若有所思,她的眼睛泛着淡淡的白光,朦朦胧胧,像是内敛的月色。

慕容青山看着落在脚边的【鸣雷】,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今天真的是遇上了高手。面前这个满脸胡茬的人,他是绝对打不过的,因为自己不管是杀气还是剑气,都无法对那个人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而且自己消耗了这么多灵力,那人却依然气息悠长,连绵不息,好像可以一直和自己耗下去似的。

慕容青山想了想,还是拿起了地上的【鸣雷】,将其收在剑鞘内,准备蕴养剑气,再次发起进攻。

正当他准备抽剑的时候。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揉了揉下巴上的胡茬,左手按在慕容青山握剑的手上,他笑了笑,说道:“事已至此,还是别再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我今天心好,不宜杀生,所以你也就别再苦苦相bi)了,别到时候真的死在了我的手上。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你想后悔也不会有机会了。”那人面带微笑地看着慕容青山,但是他的眼神却十分冰冷,让人不由得相信他所说的话是真的,他真的有把握杀了这个人,而且丝毫不费力气。

慕容青山握剑的手动弹不得,他笑容有些僵硬,浑的杀气和剑气都被压制在体内,完全无法出去,就像是面前的这位纯粹武夫挡住了自己灵气的所有的出口,然后将自己体内的灵力都消耗殆尽。所以慕容青山此刻只觉得自己全上下皆是在另外一座天地内,没有灵气,干枯死寂。在这里,他完全感受不到灵气的存在,大千世

界中,也完全没有元素的存在,什么都没有,在这样的黑暗中,很难不变成一个真正的“瞎子”。

那出鞘一寸的雪白剑光缓缓收起。

慕容青山面无表。毋庸置疑,今夜的事将会成为他修行道路上的一个无法抹去的污点,他瞪着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人,嘴角勾起,脸庞扭曲。

那人对于他的视线丝毫不躲,面无惧色。

他只是看了看他的脸,然后说了句:“你笑得真丑。”

慕容青山狞笑着,“是吗?”

那人走过他的边,说道:“自己去照照镜子。”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哼着小曲,心愉快。

慕容青山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心道:“你等着!”

他转头看向林葬天一行人,说道:“闹看够了?”

林葬天笑道:“还意犹未尽呢,你不多玩一会?”

慕容青山听出了林葬天话里的讽刺之意,他笑了笑,依旧是狞笑,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下一次,就是你死了。”

因为慕容青山实在是没有灵力了,所以不便再消耗时间和林葬天他们做一些无谓的争斗了。他现在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修养。和那人的交手,让自己浑上下的气息流转都不畅快,而且在许多关键的位都造成了类似雷炸响般的伤害,磨损了自己体内许多的灵力走向“道路”,他不由得心悸。

若是那人真的想要取自己的命的话,那么自己真的有机会在他的手里活下来吗?

一想到这,慕容青山就不由得有些后怕起来。

林葬天看着慕容青山。,面无表地说道:“那人没有说错,你笑得确实很丑。”

慕容青山没有理林葬天,上蓦然出现一圈又一圈的紫色电光,将他慢慢地“包裹”起来,然后只看到那些电光渐渐变成黑色,慕容青山便不见了踪影。

林葬天笑了笑。

逃跑的本事倒是一流。

————

一个疯疯癫癫的画师依靠在墙上,他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笑道:“思想若是长出了枝丫,那么灵魂还会觉得不安吗?”

齐祥其看着街道,手拿画笔,上墨迹点点。

突然,他猛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头,“哎呀,忘带画纸了。”

第九十八章 酒楼难进,茶馆相逢。

【落霞城】内有一处享誉全城的酒楼,——朝凤楼。这里面有着全城最优秀的厨子,他们做出的珍馐美馔让那些醉心于美味的食客流连忘返,老饕们对这里的厨子可谓是之深恨之切,的是他们的手艺,恨的是总是排不上队伍,想要吃到这里的饭菜还得等上一等。这不,在朝凤楼门前聚集了不少人,都是酒楼的熟客,人群攒动,都是些熟面孔。有些等得不耐烦的新客已经开始bi)向门口,想着找机会先冲进去占个地方,可是很快就被站在酒楼门口的守卫发现,抬了出去,这些守卫也都是酒楼的“老人”了,他们对于这些人看得多了,想要偷偷溜进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若是不小心放进来一个人,这些守卫都要难办。

其实有的时候这些守卫也会大发善心,和那些等待在酒楼外面的老饕们聊上几句有的没的,不然整里守在门口该多无聊啊。若不是他们在当上守卫之前也曾是这些食客中的一员,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在这如此得尽忠职守的。对于他们来说,每天换班的时候回到酒楼里吃上几道老厨子用心制作的菜品,比那些修道之人成仙还要美妙。甚至有的老饕,真的是喜厨子的菜品,干脆就不要什么工钱,只需要酒楼提供每天的一三餐就可以让他们守在门外无论多久,这些人中,不乏有修道有成的人,在登顶神域无望以后,就上了这地方的美食,选择留下来,慢慢地,就把异乡当作了家乡。

故乡太过遥远,留在回忆里面就好。

酒楼里的厨子很多,但要说手艺最好的厨子,那就只能是这里的那位“光头”了,“光头”头发很少,脑袋锃光瓦亮,浓眉大眼,却是个老汉,姿拔,手臂坚实有力,肌线条美观。“光头”原名:“赵树枝”,但人们从来不叫。因为他明亮的脑袋,因此得名“光头”,他听了竟也是不恼,依旧笑呵呵。

“光头”脾气很好,大家都知道。

“光头”的手艺没的说,大家很赞同。

这个本名为“赵树枝”的光头男子,在菜板上的手起刀落让那些修道之人看了也是啧啧称奇,从未见过如此精准的刀法,而且关于时机的把握恰到好处,不会多一丝,也不会少上一毫。“光头”对于做菜这件事,很认真,也很有研究的心理。客人的饭量如何,喜欢喝什么酒水,酒量如何,这些问题都在他的心中自有答案,从客人落座后点的第一道菜、第一杯酒中就可以找到答案。客人是如何饮下第一杯酒水的?虽然有例外,但寻常来说,能喝酒的人会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这些人,喝第一杯酒的速度都非常快。

一个人喝第一杯酒的速度,基本上和他的酒量成正比。“光头”将客人都看

在眼里,记在心上。他会根据客人的喜好来为客人做一些下酒菜,也会在兼顾成本的前提下,为客人量设计菜单。每一位客人的况都不同,有老人,也有孩子。许多客人之所以愿意来这的原因可能就在于这位被称作“光头”的用心。

“光头”曾经和厨房里的其他厨子说过,他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和目标,他只希望自己做的菜可以让所有的客人用餐之后,都能够由衷地感到美味和愉悦。为此,“光头”在食谱上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

在酒楼外的不远处,一个走在街道上的男子在看到了酒楼外面那么多的人之后,就不再前行。他哭丧着脸,揉了揉下巴的胡茬,无奈地转离去。记得在刚来到【落霞城】的时候,他碰巧进了那个叫做“朝凤楼”的地方,由于当时不是饭点,所以人还不是特别得多,所以他侥幸进去了。当时他记得他自己点了好多的菜,饭桌上摆了满满的一桌,当第一筷子下肚,他瞬间就觉得自己焕发新生了,于是接下来他就开始细嚼慢咽了。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当时他看到一个浓眉大眼的光头老汉就站在不远处,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他看了看那人,破天荒地有些难为。

满脸胡茬的男子,独自伤心远去,他突然眼睛一亮,瞧见了不远处有家茶馆,虽然那家茶馆一般般,但还是可以让自己吃得很好的。

这个人什么都不好,就是好养活。

他咧嘴一笑,脚轻轻地在地面上一拧,然后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微微流转的气旋。

————

茶馆内,林葬天一行人坐在桌旁,谈论起那个武夫和慕容青山的那场对决。

虽然只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一招两式,但是其中的诸多“意思”其实都很难看得清楚,同样的招式,不同的人用出来就是会不一样,所以就是为冥帝的林葬天也只是看出了个大概,却并不是非常清楚。

但这并不妨碍林葬天将自己所了解的“大概”一字一句地说给洛梅他们听,触类旁通,别人走过的路,多看看也是好的,毕竟通往神域那个传说中的地方,都得是让人走上去,一步一步地过关斩将才能够到达的。

年轻僧人坐在一旁,静静地喝茶,一边听着林葬天关于刚才那场战斗的详细解释。

洛梅他们也是安静地听着,毕竟这位看起来年轻的林家公子,总是觉得他像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似的,什么都懂。

林葬天一边喝茶,一边给众人讲解刚才的种种。

这【落霞城】的茶水,真的不是很好。真是有些怀念起在家里的子,每天还能喝上那有着层层递进滋味的一叶茶,唉,罢了罢了,过些子回家再说吧。

于是

林葬天笑了笑,便开口道:“刚才慕容青山关于雷电元素和火元素的掌控你们都看到了吧?他对于这两种元素的掌控如此自如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勤加练习,也可能是因为他的特殊体质,因此对于这两种元素的亲和度要相对较高,所以用起来就只是在呼吸间的刹那就可以发动两种元素的融合技,雷电为主,以火元素为辅,不光使雷元素的攻击增加,还没有让火元素本的难融和雷电元素造成冲突,所以他的第一手很是漂亮。再来说说他的那把剑,剑是好剑,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剑里面应该还有着强者的魂魄,只是有些破碎不堪了,这些魂魄都用来淬炼剑了,所以这把剑应该要比寻常的剑要重许多,在慕容青山进入他们家族的试炼之地之前,估计他是无法像这样使用自如的。只是他毕竟不是专门习剑之人,只是拿了宝剑不久的世家子弟罢了,所以他的剑气和杀气才会没有达到真正的融合,只是在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合在一起的样子罢了。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让那位武夫有了更大的胜算,自古以来,同境界的武夫和剑客,都是不在一个水平面上的,武夫近无敌,剑客只能以剑气御敌,再辅以带着剑意的剑招,才能和其打上一个平手,体魄的坚实度在这种真正的以命相搏的时候,就真正地派上用场了。那个武夫应该也是在交手之后,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之前我也说过,慕容青山毕竟不是剑客,他只是用剑之人,却无法真正地拿起剑。”

林葬天顿了顿,讲的太多,有些口渴,他端起茶杯,轻轻地饮了一口。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洛梅他们,林葬天笑了笑。

“你们有什么想要问的问题吗?”林葬天问道。

赵静直点点头,然后说道:“我觉得那个武夫好像不是我们所理解的那种武夫,他上的气势真的很可怕,完全可以压制那个慕容青山的所有灵气的进出口,阻挡住了慕容青山恢复灵力,在刚才,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一个很大的屏障,只将他们两个人笼罩在了其中,在那个里面,慕容青山好像真的像是那人说的那样,随时都可以杀了。”

莫云符哑然。

虽然猜到了,但没想到那人真的会是那么强。难道自己以后遇到武夫就没辙了吗?

林葬天赞许道:“没错,看来你看得很仔细啊。不错!那个武夫确实可以随意地了结慕容青山的命,不过,一,那人和慕容青山并没有什么天大的恩怨,所以杀他自然是无趣,二,那人虽然修为高深,但是却衣着朴素,想来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最讲规矩和义,不会因为几句话不和就动手杀人。他应该是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这个境界,作为一名武夫来说,真的是

很不容易了,因为武夫一般很难有出头之,光是每枯燥的修行就能把人bi)疯,所以很多武夫都只是走了一段路就放弃了,不再前进,那些坚持下来的武夫,无一不是武夫中的武夫,强者中的强者,那人,就是如此,在达到了他的那个境界,就已经可以自成一个小天地了,凡是和他近之人,都会处于一个十分被动的状态,很难逃脱,最终就只能在其中耗光灵力,被一拳打死……”

林葬天突然不再讲话,将头转向门口的方向。

门口所站之人,正是之前的那个满脸胡茬的纯粹武夫,他满脸含笑,鼓起掌来。

他揉了揉下巴,笑道:“没想到你一个修道之人,对于我们这些武夫居然这么了解,我现在对你真的是有些好奇了,喂!小子,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

“林葬天。”林葬天回答道。“你呢?”

那人说道:“我叫欧阳世。”他随手拿了个椅子,坐在了林葬天旁,笑呵呵地说道:“这位林兄弟,你有钱吗?”

林葬天若有所思,答非所问道:“【桓树城】的二公子欧阳承是你?”

欧阳世愣了一下,“欧阳承是我弟,怎么,你们认识?”

林葬天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点点头,问道:“你想吃什么?”

欧阳世笑容灿烂,“鸡腿!”

第九十九章 若是有剑

酒过三巡。

几人也渐渐地熟稔起来,名叫“欧阳世”的男子,来自【桓树城】,是那欧阳承的大哥,很早就离开家出去闯dàng)江湖去了,误打误撞的,居然被他给走出了一条武夫的道路,而且走得极好。

林葬天微笑着,说这就是欧阳世的命数,虽然命数这东西可信可不信,但是有的时候实在是想不明白,也可以把原因归结于“命数”二字。不过既然选择了武夫的这条道路,那么就意味着欧阳世可能不会再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

江湖很大,也很容易迷失。这种迷失不是心志上的,而是真正的迷失在江湖中。时过境迁,再次回到家乡,那些熟悉的人可能早已不在。欧阳世应该也是明白这点。能够做出这个选择,实属不易,自打走上江湖,选择以武夫的份来修道,那么就相当于没有了退路,退无可退,只有前进,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千万别回头。一旦回头,就会停下脚步,再无力气前行。

欧阳世吃饱喝足,嘴边满是油光,他随手用衣袖擦了擦,然后笑呵呵地问林葬天:“林兄弟,你见过我弟?”

“见过。”林葬天放下茶杯,微笑道。

欧阳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他们现在过得还好吗?”

林葬天笑了笑,“还好,都很健康。”

桌面上都是酒水渍,还有鸡骨头,它们被欧阳世随手摆放,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山丘”。

欧阳世点点头,轻声道:“那就好啊。”

“既然想家,为何不回去看看?”林葬天看向欧阳世。

欧阳世沉默了一会,最后说了句:“都变了。”

林葬天默然,手指沾在酒水渍上,轻轻划着。

他明白欧阳世是什么意思,自己也深有体会。在离家多年后,其实很多事都在变化,沧海桑田,变化永远是在变化。那些人和事,都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以前总想着要出去走走,看一看这江湖的模样,可是走着走着,就远了。远了之后,就很难回去了。”欧阳世叹了口气,他轻轻地擦着手上的油渍,神色黯然,最后他说了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即使厌倦,还能漂泊。”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对于他而言,漂泊这件事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所以他在这个话题的氛围下,走了出去,以另一个角度来看待众人。

赵静直似乎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也有些伤感。

不知道那个总喜欢拿着骨扇给自己扇风的弟弟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有想念自己这个姐姐吗?不知道那位一旦想事就会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手上那枚翠绿色戒指的父亲最近怎么样了?还在生自己的气吗?

许多的事,一旦想起

,就会接涌而至,不间断了。

若是伤心,会更久。

几人都有些沉浸在欧阳世所说的这句话的氛围里,陷入了沉默。

林葬天笑了一下,对于欧阳世所说的话,他应该是最能够理解且深有体会的。

毕竟,万年可真的不是一个小的数字。

“欧阳兄,还想喝酒吗?”林葬天笑问道。

欧阳世咧嘴笑道:“来!”

两人同时举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许多伤心的事,既然是自己的选择,而且又无法避免,那么就看开点,有舍有得,要想得到,必先失去。若是连这么小的道理都无法想明白,那么就干脆别修道了!欧阳世和林葬天是看开之人,但是在静下来细想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伤心难过。后悔么,当然是有的,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那么既然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无论在这个选择下发生了什么,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

怨不得天,怨不得地,更怨不得别人。

想清楚了这些,就好办了许多。

伤心难过后悔又如何?

我们还有酒啊!

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但若是醉了,其实就想不了那么多了。昏昏睡才好,将一切留在梦里,交给时间,那些烦人的事不可能总是挥之不去,随着一切“流淌”向前,许多想不通的会想通,很多纠结的不再纠结,最后,“坦然”变成了一个个人的标志,从容成为了一把无形的“佩剑”。

只要世界还没有毁灭,那么就可以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第二。

欧阳世很早就醒了,看来昨晚的酒还是不够烈,无法令其一醉方休。

他走上阁楼的阳台栅栏处,蓦地咧嘴一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走到林葬天边,“你怎么起这么早?”

林葬天眯着眼,看着朝霞洒满【落霞城】的美好景象,觉得这【落霞城】不应该叫这么略带伤感的名字,其实“朝霞城”也不错嘛。

“自然而然就醒了,你呢?为什么也起这么早。”

欧阳世趴在栏杆上,懒洋洋地说道:“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还是觉得有些瞌睡,但就是睡不着,真是让人无奈啊。”他看着金黄色的大街,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有的时候看看风景也是好的,起码可以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想通很多事。”

林葬天微笑道:“本该如此,你现在还想回【桓树城】看看吗?”

欧阳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唉,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说吧,我其实有点想回去看看,承小子也不知道现在当上城主了没有,嘻嘻嘻……”欧阳世其实当初走出家门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的父亲想要让他来做城主,城主啊,这么无聊的工作,每

天看着自己那位父亲如何工作,欧阳世已经很明白城主的工作是如何的了,所以他实在是不想要再次效仿他父亲,于是就找了个借口离家,走上了武夫这条道路,误打误撞的,走得居然还很好。

林葬天靠在栏杆上,笑道:“怎么觉得你有些幸灾乐祸呢?”

“哈哈哈……”欧阳世拍了拍林葬天的肩膀,笑道:“我走了以后,你说,这【桓树城】的城主人选是不是就是那个承小子了?”

林葬天点点头,“看来是铁板钉钉了。”

欧阳世挽起袖子,大笑道:“那我得再过些子再回去,等我那个二弟坐稳了位置我再回去,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我看那两个人还怎么找理由?”

林葬天摇了摇头,微笑着看向一脸兴奋的欧阳世,觉得这个人,有点怪。

欧阳世对于权力完全没有**,因为他只想着武道,也正是如此,所以他作为武夫来说很纯粹。这是极为难得的。

听着洛梅他们渐渐起来,走出卧房,欧阳世和林葬天也决定走下楼去,和众人吃个早点,然后再在城里逛一逛,最好是能够去到那个欧阳世心心念念的朝凤楼,吃上一顿饭,那他就真的了无遗憾了。

林葬天突然回过头,拉住了欧阳世,“想要去趟朝凤楼吗?”

欧阳世脚步停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说道:“走起?!”

林葬天点点头。

于是,洛梅他们就看到两个人影飞出客栈,在大街小巷间蹦蹦跳跳,很快就没了踪影。

洛梅疑惑地问道:“那两个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莫云符说道:“好像是有点眼熟,就是不知道是谁。”他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嘴角有些笑意。“是林施主和欧阳施主二人。”

赵静直笑着点头,“看来是他们了,也只有他们,才能够做出这样的事。”

洛梅无奈扶额,挥手道:“吃饭吃饭,别管他们了,就让他们去闹吧。”

她有的时候,是真的很看不懂林葬天,总觉得这个人的脑子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就像是个疯子。

远处。

林葬天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边的欧阳世嫌弃道:“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快离我远点,别传染给我了。”

林葬天给了他一个白眼,“还去不去了?”

欧阳世立马笑道:“去,怎么不去了?快!走起!”

一个人,没胆子去,若是加上一个人,那就有了无边的豪壮志。

————

【落霞城】东南方向的一个地方,突然生出了许多灵气盎然的仙草,这让当地的百姓很是稀奇,纷纷拿了去卖钱。这仙草,品相极好,让许多修道之人都有些眼馋,觉

得这真的是人间灵秀之地,传说果然不是骗人的,这【落霞城】看来真的有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宝藏,至于传说中的世界的秘密,就不知自己这些普通人可以得知的了,只需要得到传说中的宝藏,这些人就心满意足了,什么世界的秘密?就算是真的有,自己也抢不过那些埋在地底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古董”啊。

又过了些子。

林葬天中断了修行,睁开了眼睛,掐指一算,喃喃道:“居然提早了这么些子?”

【落霞城】东南方向。

一个穿白衣的黄发男子站在树下,仰头看天。

他左手持佛珠,右手拿着十字架,眯眼看着空中逐渐形成轮廓的【镇灵山】,他瞳孔中十字架缓缓转动。

风轻轻吹过,他手腕上的系着的十字架和佛珠嗡嗡作响。

那悬在空中的【镇灵山】的模样愈发清晰起来。

客栈内。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安静地坐在桌边,他突然睁开了眼睛,露出那双金黄色的双眸。

阳光照在他的上,好像是轻轻地为他披上了一件金灿灿的佛衣。

这一,许多存在悠久的地方都纷纷响起了类似于开门的声音。

如同雷作响,纷纷地炸响在【落霞城】内大大小小的地方。

地面晃动不已。

人们捂住耳朵,惊恐万分。

高楼之上。

林葬天和欧阳世并肩站着,看着远处的那座直入云霄的高山。

欧阳世指了指那边,笑道:“那有座高山。”

林葬天右手轻轻地敲击剑柄,回答道:“我有剑。”

欧阳世咧嘴一笑,挽起了衣袖,子前倾,转头问道:“走?”

林葬天笑了笑,眼神平静,说道:“走!”

第一百章 海上有堵“墙”,天下间

夜幕缓缓拉开,许多悬而未知的事也在星光摇曳的暗夜中小跑着来临。

漫漫的长夜,星星点点缀于其上,好似便有了无穷的生命力。

【落霞城】东南方向。

一位穿白衣的黄发男子站在山底,准确地说是一座古老的山的正下方。他的脸庞渐渐被显露出来的巨山的影所遮盖,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他上的那串佛珠和那个十字架,依旧光芒耀眼,夺人视线。

他轻轻地抖了抖衣袖,那手腕处响个不停的佛珠和十字架便安静了下来,随之,光芒也渐渐地暗淡下来,不过这没什么,男子的眸子依旧有着洞穿黑夜的能力,他眸子中的十字架缓缓地转动,像是要将遮住他面庞的黑色全部驱散。

“嗯?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记得这个地方啊?”黄发男子开口道。他的声音平淡却有力,对于即将到来的麻烦看起来是一点也不在意,他双手负后,轻轻地笑了笑,默默摩挲着手腕处的佛珠和十字架。忽然,男子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双手合十,面前顿时出现了一圈金色的“帘幕”,向着四周缓缓拉开,就像是一把推开了黑夜。

这个叫做“【镇灵山】”的底部,顿时亮如白昼。

黄发男子微笑着,双手合十。

“若是如此,那真的是太好了。”他开口道,突然,他向后望去,瞳孔里的十字架开始转动。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笑道:“有趣有趣。”

说着,他便走入了这个由元素构成的“半生命体”,以一定规律出现的【元力浮阵】地——【镇灵山】。

底部的亮光渐渐消失,重回黑暗。

【落霞城】西北方向。

远处赶来的林葬天突然皱了皱眉,看向山底,神色有些凝重。旁的欧阳世看向林葬天,“怎么了?”

林葬天皱眉道:“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欧阳世若有所思,道:“拳头和剑皆在,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林葬天点点头,说道:“还是小心为妙。”

欧阳世悚然。

连林葬天都觉得难缠的对手,那么肯定不容小觑,看来这次的变数,要比以往自己的单打独斗多上许多的未知。

欧阳世咬了咬牙,咧起嘴角。

这样可真是太高兴了!

————

月光白净,照在渐渐展露出模样的【镇灵山】山脉上,山石不似寻常物,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的银光。那冰山一角的山石丛林,便已然望不到尽头,难以想象这座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洞天福地”、“内有乾坤”。

山巅处的皑皑白雪,望之森然,通体生寒意。那周边的浮云,一会儿靠近山脉,一会儿又突然散开,周而复始,就像是一个人在

呼吸。

【镇灵山】有很多的秘密,但是这诸多的秘密在以前都不是秘密,只是时间悠久,便成为了秘密。

多少年过去了,不知道还能有几个人记得当初的那些人,死掉的,记得深刻,活下来的,后来死了,偶尔会想不起来。

仿佛世事就是如此。

可林葬天却都记得,并且时时会想起。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这只是一件需要记住的事罢了。

世人都说来方长,可真当子慢慢流逝,一切拉长变远之后,就只剩下唏嘘长叹了。

古老的事,莫不是旧事?

————

【东海海域】。

一位穿灰白色麻衣的年轻男子坐在海面上,海风袭来,他的两只袖子便鼓起,随风飘摇。如此丰神俊朗的男子,在海边的村民们眼里,却像是一个疯子。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坐着,就坐在海面上,也不说话,只是望向远方,好像是有什么伤心的事似的,每当他望向远方的时候,他的眼神都显得格外的忧伤,黑色的眸子里倒满了影,容不下丁点光亮。

修为高深的年轻男子,只是静静地坐在海面上,但只有他的两只长袖才会微微的触及海面,其余的,都悬在海面上空很短的距离内。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存在,那些异界生物都不敢靠近那人所在的海域周围。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那人所在的海域,周围都会有一层看不见的“气障”,就是由浓厚的元力控制空气形成的一堵无形的“墙”,这堵“墙”,异界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是怎么样也进入不了这周围的海域的,更别提想要靠近海岸边了,门都没有!

有了这个总是想要淹死自己的怪人之后,住在这片海域附近的村民们安心了不少,偶尔还会出海捕个鱼什么的。他们也曾给过那人捕来的鱼,毕竟是因为有了他村民们才能够壮起胆子来出海捕鱼,可是那人拿到了鱼,也不吃,只是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鱼,然后将鱼放回海里。

村民们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人,要知道,给他的可是熟了的鱼!

虽然经历过几次失败,但是村民们还是害怕他饿着,所以依旧每里都给他送一些食物,那人依旧是将给他的东西都放回海里,无论给他的是什么。村民们虽然有些委屈,但每依旧给他送餐。

村民们有的时候也会想:难道这个人就不会饿吗?

看来那些传说中的神仙都是不需要吃东西的,怪不得那些修道之人都纷纷想要得道升仙呢,看来是成了那神仙人物,就再也不需要担心一三餐的温饱问题了。

想到这,村民们便乐呵呵地互相调侃起来。一个个喊起了对方“神仙老爷”、“仙子姐姐”,说是这样,以后便能

少挨一些饿了。

这一天,村民们依旧派人前去给那人送食物。

村民们划船靠近坐在海面上的年轻人,蹲坐在船头的小女孩盯着那人看了好久,挠了挠头,觉得今天的他,好像有一些不太一样。

今天,他居然不再坐在海面上,反而站了起来。

他微微侧。

女孩往后趔趄了几步,但很快稳住了子,借着船上的灯火,女孩瞧向这个村民们口中的怪人,她从纸袋里拿出一只烧好的鸡腿,匆匆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这是村长托她带给这人的晚餐,虽然鸡腿好吃,但是她得听话。

女孩咽了几口唾沫,将鸡腿递给面前的这个人,他双手负后,好像是没有看到,女孩又将鸡腿往前递了递,向前走了几步,“鸡腿,好吃的,袋子里面还有很多。”

那人转过,双手负后,一双长袖微微扬起,他看向某处,许久之后收回视线,看向言又止的女孩。

他破天荒地弯下腰,接过了小女孩手中的鸡腿。

船上的灯火映照在年轻人的脸上,女孩看清了他的样子,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帅气面庞。

女孩久久无言。

见那人没有动口,女孩便开口说道:“袋子里面还有很多,放心!”

看来她是以为年轻人觉得一个鸡腿太少了,所以又补充了一遍,为了让她的话更有说服力,她还将袋子敞开,露出了里面的人鸡腿,“看!我没骗你,放心吃吧。”

那人轻轻地将手放在女孩的头上,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向上瞧着,但还是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别咽口水了,”那人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女孩吐了吐舌头,有些羞赧,双手扭在一起,“剩下的鸡腿就给你了,我不吃。”那人笑了笑。

女孩现在有些怀疑村里人对他的评价是不是有些错误了,这个人分明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大哥哥嘛。

反正船上就她一人,所以她索就盘膝坐在船上,拿出袋子里面的鸡腿,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我要走了,”那人忽然开口道,“有些事,我需要个答案。所以很快就要离开了……”

小女孩停下了咀嚼,赶紧咽下口中的,问道:“为什么啊?!”“你……你什么时候走啊?”小女孩有些落寞,低着头。

那人揉了揉她的头发,垂下来的衣袖碰到了她的鼻尖,痒痒的。

“很快。”那人柔声道。

小女孩问道:“很快是多快啊?”

“很快就是……”那人蓦然没了人影。

在那人之前停留着的地方,左右之间顿时出现了一堵无形的“气障”,就像是一堵无法冲破的城墙,护住了“墙”后面的村落。

空中依旧回dàng)着那人

的声音。

小女孩怔怔地坐在船上,手里的鸡腿落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她突然觉得脸上有点冰凉,伸手一触。

啊?是眼泪啊。

她抬起头,眼眶里便也有了泪水。

黑夜真的很黑,黑得让人看不清。

————

【落霞城】内。

洛梅御剑而起,不用说也知道现在是一副风雨来的模样,城中那陆续响起的古怪雷声,随之出现的众多光彩纷纷去向林葬天他们之前去向的方向,黑夜中的【落霞城】,顿时“霞光”满城。

莫云符捻起符篆,跟上已经走在前方的赵静直。

睁开眼睛的年轻僧人,双手合十,一佛衣金光遮盖,他向前一步,便走在了最前,一的佛光,耀眼无比。

众多大门打开,许多远古的存在也纷纷“出世”了,于是这【落霞城】便又“重”了许多。

——

【镇灵山】内。

早早进来的老板娘和小伙计已经走到了某处。

一头蓝色头发的年轻男子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烧鱼啊?”

名为:“烟儿”的女子笑呵呵地说道:“刘澈,你能别总想着吃吗?”

刘澈笑了笑,“十年之约到了。”

“是啊,到了。”老板娘笑道。

——

【镇灵山】脚下。

林葬天抬头望向这座久违了的巨山,边的欧阳世问道:“这就是【镇灵山】啊?”

“该出拳了。”林葬天说道。

欧阳世回头瞥了一眼,笑道:“也该出剑了。”

林葬天握住剑柄。

还未出剑,却早已剑光冲天。

边那人更是浑拳意流淌,奔腾如江如河。

————

云端垂钓的老道士,蓦地扔了鱼竿,消失在云层之上。

--

【花海】。

这个神秘岛屿的岛主今突然有些想那个破皮无赖了,她躺在如一汪池水般大小的叶子上,姿色浑然天成,若仙人。

也不知道那个自称“书圣”的家伙究竟去哪了?

——

南宫七溪趴在一片厚厚的云朵上面,旁的那只笔不断地戳着他的脸庞。

“好啦,知道啦知道啦。”南宫七溪随手摆了摆,赶走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他无奈地说道:“究竟谁才是你的主人?怎么这么担心那个家伙?好啦好啦,放心放心,我可是书圣唉。”

南宫七溪轻轻地打了个响指,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空间法阵】。他笑道:“这种事,对我来说难道不是小事一桩吗?”

说着,便走入了其中。

云海消散,天地之间澄澈无比。

————

目盲的琴师走在了荒芜的道路上,他低下头,好像在轻轻地听着什么。

过了

会,他抬起头来,“时间到了。”

一阵琴音响起,荒芜渐变繁茂。

——

东海。

一只九尾猫妖,一条世间真龙,缓缓地从东海龙宫中走了出来。

他们后,海浪扬起千百丈。

像是在为他们让道。

第一百零一章 山下多神仙

可怜花谢不同时,漫言花落早,只是叶生迟。

名为“烟儿”的老板娘和蓝发的少年走在山林间,【镇灵山】中的林荫小道,充满凉意,沁人心脾,像是无穷无尽的清风徐徐吹来,扫去许多尘埃。

月明高照,淡淡浮云悠悠。

一红衣的女子突然停步不前,她眼神有些忧伤,看着在银白月光下缓缓飘落的叶子,无花,也无尘埃。一朵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白的花朵刚好从二人经过的树枝上方脱落,摇晃着落下,不知本名到底如何的女子伸出白皙的手,轻轻地接住了落花,她视线低垂,看着落在右手指尖的落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边的蓝发少年见此,很识趣地没有说话,转头看向四周。在二人相处的这些年中,这位老板娘总是会出现像现在这样的况,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令其突然生起莫名绪的事物,少年在小的时候,还不是很理解老板娘为什么如此,所以会走到正在想些什么的女子边,轻轻地扯一下女子的衣角,询问她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不开心,而女子也没有因为被孩子打扰而有过多的表,她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后将手轻轻地搭在孩子的脑袋上面,说你还小,以后会渐渐知道的,说到这,女子好像又有些高兴起来,她又继续说道:若是你长大了,可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啊。

时过境迁,孩子已经长大。他开始渐渐地理解了这位女子的想法,虽然她的容颜在这么多年间从未变化,但是他却能够察觉到,自从那一次在茶馆遇见那个神秘的小孩之后,这位老板娘就开始多了些笑容。

这样很好。

刘澈听老板娘说,那个小孩是西北林家的大少爷,但又不仅仅是林家的大少爷。他当时问为什么,老板娘只是掩嘴一笑,并未回答什么,所以那个当初在茶馆遇见的小孩,就成了刘澈这些年来最想要见到的人,他很想问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问题还未开始,但他已经快要来了。

这样也好。

“刘澈,我们还有一段路要走啊……”红衣女子将指尖的白色花朵弹落,轻轻说道。她将视线移向【镇灵山】的更高处,那里,有着很多人都想得到的东西,但这个东西其实是有主之物的,只是,它的主人还未来领罢了。这些年来,很多人都打过它的主意,只是都没有得逞,要说原因的话,其实有很多,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理由就是:它也很念旧。

老板娘抬起头,月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显得她更加美艳动人,像是本来就居住在月宫的神女,突然降落凡间,她什么也不想,只是轻轻地接住了一朵飘落的白色花朵。

“当初来这,也没想到它现在渐渐地也已经和这座城池连接在了一起

,”她顿了顿,继续道:“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她轻咬嘴角,微微皱眉。

刘澈吹了口气,额头上的蓝色头发碎微微扬起,摆在两边,他笑了笑,顺着女子的视线方向瞧去。

山巅处星光闪烁,洒满了云海。

他听老板娘说过,说这【镇灵山】是很久以前就存在的一个由元素构成的“半生命体”,并且是会以一定规律出现的【元力浮阵】地,它偶尔会现世,但是很难知道它出现的大概时间,唯一可以推断出它出现的人,据她所知,也唯有一个人罢了。这些年来,其实很少有人能够看到它,因为在它周围有一圈存在多年的古老法阵,可以很巧妙地避走光线,“消失”在人们的眼里,遮蔽形,遁形无踪。这么多年,它一直都没有出现在人们的眼里,但是再高强的法阵也抵不过时间的夜侵蚀。所以,显露出来,让世人看见它的模样,或许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命运吧?

刘澈扭了扭脖子,笑道:“我们先在这等着他来吗?”

“不,我们还得再走一段路,”女子回头说道,“因为……”她看向山下,“有一个烦人的家伙进来了。”

刘澈点了点头,他也看向山下,笑了笑,他本来黑色的瞳孔突然变成了妖冶的蓝色,“是这样啊……”他笑道。

————

【镇灵山】内。

一个既戴佛珠又戴十字架的黄发男子突然停步,向着高处望去,云层遮蔽,只有山巅的一个小尖显露。他双手合十,笑道:“并无恶意,何至于如此?”

在他话音刚落之时,有朵朵金色莲花,盛开在他的脚下,一直蔓延到他后的无形法阵边缘。

步步生莲。

他看向这个有所耳闻的【镇灵山】,以前一直觉得也不过是座无人捡起的法器罢了,可是在亲见到之后,还是觉得和书里写得不太一样,原来言语根本无法确切的概括这其中的壮阔大美,只能不住地发出惊叹,感慨一声原来世间竟有如此仙境!

黄发男子突然转,面对着进来时的路口,席地而坐,他看着前面的朵朵金莲,笑容和煦。

————

林葬天和欧阳世站在【镇灵山】下,欧阳世抬头望去,惊讶道:“在远处看上去也不过如此,可没想到走近一看,居然如此巨大?!”

“其实里面自有乾坤,比你想象的还要大。”林葬天笑道。

欧阳世哑然,随即回头看着远处陆续赶来的众多“老人”,他惨笑道:“现在才反应过来,我怎么突然上了贼船了?”欧阳世对着那些光点,伸出手指数着:“一、二、三、四……”数到后面,欧阳世已经口干舌燥,他叹了口气,看了眼有些笑意的林葬天,无奈说道:“这可真

的是为难我了。”

林葬天笑道:“没事,你有拳,我有剑,再大的事,都是小事。”

欧阳世摇摇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人也实在是太多了吧?算上你那四个伙伴,我们总共就六个人,干不过啊,你瞧瞧对面有多少人,我们打得过吗?”

林葬天笑呵呵地说道:“谁说我们就这六个人的?再说了,我们也不一定要和这么多的人打,在利益不均的时候,最先开始动手的,可能恰恰是这些怕死得不行的老人。”

欧阳世想了想,笑了起来,“这样想也没错,哎,我突然有点干劲了。”他抖了抖手,开始活动起手腕了。

小样的,看我欧阳大爷不给你们来上几拳?!

--

远方。

一个浑都是火焰的老人快速地冲在一众破“门”而出的人之前,他五指如勾,浑都是浪,他也是刚刚从那个昂贵的棺材法阵里面走出来,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的异样波动,联想到那个传说,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冲了出来,与他同样想法的人,也是如此。

所以这位脾气火爆的老人心很不好。

老人以前被称作“火夫”,这倒不是一个多么响亮的名号,可是他却喜欢的不行,在他的诸多江湖事迹中,这个名号也就渐渐地变得不那么普通了,在他的控火之下,少有全尸。

“老头儿!你怎么也耐不住子,走出那个小匣子了?”一个头戴金钗的老妇人在他不远处问道,她穿一袭墨黑色的长袍,其上布满了各种形状的龙,张牙舞爪的,活灵活现的在她的衣袍上上下起伏着。

浑都是火焰的老人看了她一眼,不屑道:“你个蛟龙之属的臭虫子整天装什么龙呢?我又不像你,寿命比天长,想活多久就活多久,不然我若是你们一族,肯定比你要体面得多!”

老妇人听出了老人话中的讽刺之意,但她并不在意,她只是微微显露出了上的黑色鳞甲,对着老人笑。

老人加快了速度,后不断有火焰冒出,瞬间就远去了。在他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丑死了!”

老妇人笑了笑,子蓦然扭转拉长,现出了原形,它上的墨黑色衣袍紧紧地贴在她的上,上面绣饰的龙群金光熠熠。她扭转形,转眼就超过了前方的“火夫”。

浑是火焰的老人哈哈大笑,上的火焰愈加高涨。

想要那传说中的宝藏的老家伙可不止我一人啊……

急个什么劲儿?!

————

【镇灵山】下。

林葬天握住了月壶剑的剑柄,神色有些凝重。旁的欧阳世tiǎn)了tiǎn)嘴唇,看上去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得轻松。

在他们的面前,陆陆续续地来了很多人。

有浑是

红色火焰的老人,双手环抱,悬停在空,浪滚滚。

有蛟龙之属的老妇人,只露出人脸,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上的墨黑色长袍紧紧在,上面所绣的金色龙群,开始“活动”了起来。

头戴斗笠的长须老人,拿了个鱼竿,面色铁青,干枯的手臂自然垂下。

拿着巨大板斧的健壮汉子,蓦然落地,激起尘烟滚滚,落地之处,皆是裂石。

……

众多古老的存在,纷纷走出了那个保命的棺材法阵,现于世外。

他们自然是看到了站在山下握剑抱拳的林葬天和欧阳世,但是他们并不在意。如此弱小的人类,不值得他们去过多地关注。

“哈哈哈,看来传说果然是真的,没想到宝藏真的存在!”那个最先落在地上,手拿巨大板斧的健壮汉子笑道。他看着面前的这座高山,正走近,一道粗壮的闪电顿时落在他的脚边,炸起了几块碎石,汉子收敛笑意,看向后的高空,“林老狗,你想死?”

浑厚的杀意令周围的温度急速下降,在汉子周围几里处的小草顿时枯萎倒下,再无生命可言。

一个满脸猥琐的老人在空中走出人群,他笑道:“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才行,”说着,他全电光开始缠绕,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听起来抓心挠肝的,难受至极。

站在地面上的汉子转瞬间来到缠绕着电光的老人面前,他扯了扯嘴角,低头说道:“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老人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一记板斧猛然落下。

怦然作响,响彻城池。

浑缠绕着电光的老人周围出现了一圈银白色的光圈,围绕成一个圆形的壳,抵住了那记沉重的板斧,老人眼神狠辣,说道:“你还嫩着呢。”

“好了好了,我们先进去再说,何必在这争斗?”一个头戴斗笠的干瘦老人说道。他面无表,但是显然他的话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拿着板斧的健硕汉子将板斧移开,“看在老头的份上,”上都是“电蛇”缠绕的老人没有说话,他头顶处的“光膜”渐渐消失,他瞥了眼戴着斗笠的老人,目光有些忌惮。

手拿巨大板斧的汉子走到头戴斗笠的老人边,微微停步。

老人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睛看向站在山下的林葬天和欧阳世。

林葬天直视老人的目光,没有丝毫惧怕,他嘴角勾起,居然有些笑意。

欧阳世双拳紧握,也是丝毫不惧。

“有趣的年轻人。”头戴斗笠的老人缓缓开口道。旁的汉子也看向那站在山底的两个年轻人,笑道:“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胆子这么大的年轻人,哈哈哈,看来现在的年轻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枯瘦老人说

道:“别小瞧了他们,尤其是那个佩剑的年轻人,他有些奇怪,要多多留心。”

汉子笑了笑,觉得老人有些太过谨慎了。“知道了。”他走上前几步,大声道:“喂!你们两个小崽子就别凑闹了,快回家去找你们的娘吃去!”说着,他便开口大笑起来。

林葬天神色冰冷,淡淡地说道:“谁说我们只有两个人的?”

汉子的笑声突然止住,他拿着板斧,脸色有些发白。

干瘦老人也是眼皮一跳,靠在肩上的鱼竿瞬间弹起。

山下。

一个御剑的青衣女子瞬间落在那个握剑的年轻人旁,她微皱眉头,浑的剑意无比厚重,配合着阵法,让她上的剑意更加地厚重如山岳。

有着金色眸子的年轻僧人双手合十,佛音阵阵,他嘴唇微动,喃喃自语。

他的上,金光耀眼。

边萦绕着金色符篆的白衣青年,双手掐诀,站在握拳的男子旁,他笑道:“欧阳兄,怎么样?和我们搭伙刺激不?”

欧阳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刺激,真刺激,刺激得我都想回家了。”

莫云符哈哈大笑。

一个手腕上戴着绯红色镯子的白衣女子脚踩一轮淡黄色的圆月,悄然落在洛梅边,赵静直说道:“来晚了。”

林葬天笑道:“来得刚好。”

在林葬天面前,一个空间旋涡突然出现,从里面飞出了一支毛笔,很快就到了林葬天面前,看起来无比地喜悦,紧随其后的男子只是苦笑,他看了眼面前众多的“高人”,回头看向林葬天,啧啧道:“你可真是到了哪都会惹出不小的麻烦啊。”他语气轻松,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那悬在空中的铺天盖地的老人们。

林葬天伸手在面前的毛笔上轻点,笑道:“书圣大人可真的是幽默啊。”

南宫七溪瞬间就哭丧着一张脸,委屈道:“你真的是很会讽刺人啊,冥……额,林公子。”他吐了吐舌头,差点将林葬天的老底给揭了。

林葬天摇了摇头。

这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

云端之上,有琴声悠扬响起。

林葬天和南宫七溪抬起头,望向云端处那个闭着眼睛、面色平静的人。

南宫七溪笑道:“那个家伙也来了啊。”

头戴斗笠的干瘦老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握住边的鱼竿法器,说道:“真是棘手啊。”

旁的汉子悚然,“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人出现了?!”

他很明显的感受到,那后来出现的两个人绝对可以一根指头就捏死自己,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随手为之,这种毛骨悚然的感受,让他有些想要回到那个平时极为讨厌的棺材法阵里面。

在众多老人后,

突然毫无预兆地绽放起了数不清的花朵,就这样盛放在空中,芬芳满城。

南宫七溪愣了愣,道:“她怎么也来了?”

林葬天看向南宫七溪,笑道:“这难道不应该是你最清楚吗?”

南宫七溪被林葬天怼得哑口无言,他揉了揉太阳,皱眉不已。

林葬天笑道:“【花海】的岛主都来了,看来我可以放心些了。”

在花海中,一片巨大的翠绿叶子上面,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慵懒地靠在叶子上,她眼神淡漠,看向远处那个让她惦记不已的男人。

“哼!看你这次怎么跑?!”她生气道。

南宫七溪哀叹不已,对林葬天说道:“为了你我可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笔账你可得好好算算,以后多给我点好东西,不然的话我可真的是做了笔赔本买卖。”

林葬天笑着点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南宫七溪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就又哭丧着脸说道:“还算你有良心。”

林葬天笑而不语,也不戳破他的谎言。

既然能来,那么就早已经胜过了一切。

年轻僧人忽然被人敲了一脑壳,他捂着光头,哀嚎不已,在他的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上**的光头汉子,他“恶狠狠”地教训起年轻人,“你这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你说说,没有师父的话你能活到现在吗?也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命,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林葬天回头笑道:“来了啊。”

绰号“懒和尚无禅”的汉子笑了笑,“不晚吧?”

林葬天笑道:“不晚不晚,刚刚好。”

空中铺天盖地的人群,气氛有些凝重。

林葬天看向为首的那个老人,好像在说:你们虽然人多,但是我们这几个人就足矣了。

老人眼神狠,手指弯曲。

林葬天眯了眯眼,握住了剑。

众多的模糊不清,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许多的侠义心肠,都经得起无的岁月磨砺。

山下多神仙,挡得百万师!

第一百零二章 天上绽开的红色花海

头戴斗笠的老人名叫“林东阁”,巧了,和林葬天同姓。这人,是在千年前很有名气的老江湖,他年轻的时候,在他手下丧命的人不计其数,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斗笠与鱼竿,但是孑然一,乐得逍遥。后来,他多了斗笠与鱼竿,材也变得瘦小,但是实力却让人畏惧,不敢靠近他半步。他渐渐变老,边的人也多了起来,不知目的,不知纯粹与否,仅是畏惧。

他觉得人间无趣,却依旧想多活些子。所以,他来到了【落霞城】,为了那传说中的宝藏——长生。

若是取得,那么自己或许还有机会去往那传说中的神域,那里,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老人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镇灵山】下。

南宫七溪因为【花海】岛主的来临依旧头疼不已,他揉着眉头,无法舒展开来。旁的半和尚一脸坏笑地问道:“怎么?你的小人来了?哎哟!别不好意思啊,拿出你当初在【花海】摘叶子的勇气来啊?哈哈哈……”

看着捧腹大笑的和尚,南宫七溪更是头疼不已,他气道:“你这和尚一天天地说什么胡话呢?我哪来的人?!”

弯腰大笑的和尚好不容易直起子,他强忍着笑容,伸手指向远处的漫漫花海,“喏,那不是吗?”

南宫七溪看向那片由她的本命神通制造出来的花海天地,眼神有些复杂。

远处。

那个世间少有的福地——【花海】的岛主,她微微起,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欣喜。

她看到他望向自己这边的眼神了,和当年一样,只是多了些她现在看不懂的愧疚。

女子站起,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带动了她的长裙,这样放肆的美丽,似乎不属于人间。

哼!你能来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来呢?喜欢你,难道就要事事都听你的吗?

她背着手,站在花海中央的那片巨大的叶子上,开口道:“喂!对面的,你们要是识趣的话,就快快离去,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人群耸动,很多“老人们”的脸色都不太好。

【镇灵山】下。

林葬天无奈地笑了下,感慨道:“这么多年了,她的脾气还是如此的火爆啊,嗯,没变,好的。”

南宫七溪叹了口气,说道:“她这可是给我们拉了不少仇恨啊,你看那些人的眼神,本来对我们没什么敌意的人,现在也有了些杀意。她这一手,无论是现在还是当年,都是厉害的。宝刀不老,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光头和尚双手环抱在,他轻轻地撞了一下南宫七溪,笑问道:“说真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她吗?我觉得她好的啊,你怎么这么多年一直都不动心呢?”

南宫七溪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边的“

懒和尚无禅”,说道:“你这个傻和尚哦,懂什么?”

光头和尚也学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的,你不懂。”说着,他扬起了头,装模作样地皱起了眉。

他后的年轻僧人笑着摇了摇头,默念佛经。

师父还是这样,无论自己离他多远,再次相逢,依旧若昨,亲切又自然。

林葬天向前一步,“我们还是先聊一些正事吧,面前还有一大波的老前辈们等着进山呢。”他将佩剑从上取下,随手支在地上,双手叠放在剑柄处,淡然看向空中浩浩dàng)dàng)的“老人们”。

这些人,可都是实打实的强者,离那传说中的神灵的境界也相差不远,都是封神已久的老前辈啊。

不过,这些人都没有“圣称”,例如“书圣”、“琴圣”这类称呼,凡是有此称呼作缀的人,皆是修道之人中的里程碑式的人物,无一不是修士中以一敌多的好手!

人群渐渐嘈杂起来,许多“老人”都十分地不满,但是直觉告诉他们,这最后出现的几个人,都不是好惹的。

为首的头戴斗笠的老人扫视了几人一眼,看不透这几个人的境界。

能让他也无法看清境界的人,很少,少到不能再少了。

恰好,这几人显然都位列其中。

老人有些摸不准。

他向前了一步,后的人群顿时安静了。

林葬天挑了挑眉,脸上有些笑意。

戴着斗笠的老人,手拿鱼竿,斜靠在肩上,他望向林葬天一行人,说道:“几位,我们只是要进去罢了,何至于如此?我们无冤无仇的,难道就要动手吗?”老人笑了笑,“宝藏是众所周知的事,不是只有你们可以取的。”老人虽然在笑,但是眼神却很冰冷,如三尺寒冰,抱在怀中,冻彻心扉。

有着金色眸子的年轻僧人突然开口道:“那个东西不属于你们,诸位此番前来,注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懒和尚无禅”笑了笑,有些说不出来的得意。

这小子,这些年的路没白走!比师父我硬气多了!

浑都是火焰的“火夫”,上的火焰突然向着高处冲去,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他的怒火。

头戴斗笠的老人没有言语。

满脸猥琐的老人,轻弹手指,电光撕拉鸣响。

黑色蛟龙的老妇人,露出头颅,眼神狠厉,她上紧紧包裹着的墨黑色长袍突然“融入”她上的鳞甲,那些金色的龙群忽然若活物,游走在她上,仔细地瞧去,那些龙的龙爪中还抓着某物,好像是那传说中的龙珠,只是这些龙珠都小如米粒,很容易就被忽略。

手拿板斧的健硕汉子,瞥了眼旁不发一言的斗笠老人,然后冷哼一声:“小鬼,怎么说我们也是前辈,你

难道就没有半点敬畏之心么?”他手臂上的肌紧绷,杀气四溢。

老人扯了扯嘴,手指轻轻地将斗笠往上移了移,他看着一黑衣的林葬天,瞥了眼他手下的剑,说道:“拔剑吧。”

在老人后,人群沸腾,各种各样的宝器法术纷纷亮相,许多失传已久的物件也抖落尘灰,再现风采,落入人间,激起千层江湖气。

率先落地的,是那拿着巨大板斧的健壮汉子,说是汉子,其实他也活了千余年了,因为他久经沙场,所以也有个“万人敌”的称号,但是在他名利双收,一切都在手的时候,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还想要些什么了,后来他听说了【落霞城】的事后,就带着家人一起来到了这里,求一个长生,荫庇子孙后代。

云端之上,琴音响起。

一个醇厚的声音传出:“你们有些心急了。”

一道纵穿整座城池的音波从四面八方收拢而来,就像是一张收起的渔网,将高空中的人群网罗起来,带着锋利的风刃,划向他们那些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最为关键的位,骤然弯曲扭转,拧入其中。

不少没来得及防御的人都纷纷吃痛,然后迅速地运转神通,将那些“风刃”bi)出体内,那些大大小小的“风刃”在离开他们位以后,并未四散而去,而是像真的刀刃一般,坠落在地,然后才化为乌有。

一白色麻衣的琴圣悄然落地,站在林葬天旁,他将琴轻轻地放在旁,脸色平静,“这是第一件事?”

林葬天看了眼他边那个名琴——“黑水”,答非所问道:“琴保养的不错。”

这个惯于沉默的男人脸上有了些笑意,“还好。”

南宫七溪挠了挠头,对于这个家伙,他其实是有点怵的,倒不是害怕他,而是和他待在一起的话会很无聊,没话可聊。

有时候没话找话其实也是一门技术活啊,在琴圣的影响下,南宫七溪多了门“手艺”。

洛梅手拿青竹剑,搞不清现在是什么况,一脸疑惑,她周围的莫云符和赵静直也是如此。

什么时候林葬天多出了这么多高手中的高手好友?想不通啊想不通……

“你们还是先走为妙,因为我们真正的对手……”林葬天顿了顿,看向另一个方向,然后继续说道:“还在路上呢。”

干瘦老人手指弯曲,“哦?”

他边的鱼竿骤然变长,瞬间来到林葬天面前,在距离林葬天前一尺处停了下来。

一把折扇挡住了这根鱼竿。

“哟!出手倒是快的嘛。”南宫七溪瞥了眼那根鱼竿,右手拿着折扇,左手握拳靠在腰间,笑了笑。

林葬天额前的发丝被风吹起,他的黑色长袍鼓胀,肆意飞扬。

他嘴角勾起,抬起头

,看向老人,紧紧地盯住了他。

比江河还要宽广浓厚的杀气磅礴而出,在方圆几里的地方瞬间刮起了一阵冷风。

南宫七溪缩了缩脖子,因为他的感受是最明显的,即使没有针对他,但是这股杀气依旧让他心惊。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伙的杀气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比当年还要可怕了。

南宫七溪将折扇收起,刚好夹住了那根鱼竿,他的手向上一提,鱼竿就顺势回到了老人的手里。

干瘦老人面色晴不定,他的手指弯曲,拧出了一个可怕的弧度。

浑都是火焰的老人莫名地有些兴奋,难缠的对手对于他而言,恰恰是难得的大补之物,对他来说,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他笑道:“宝藏什么的都无所谓,陪我打一场,场地随你挑,不在【落霞城】都行!”

南宫七溪有些意外,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疯子存在,还以为早都死光了呢。

“下次吧,我现在没有时间。”南宫七溪轻轻地扇着扇子,微笑道。

被称为“火夫”的老人将手中那个“风刃”拧碎,然后歪了歪头,说道:“没事,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

南宫七溪收敛笑意,“那你是找死了。”

“都看不见我吗?”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南宫七溪的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花海】的岛主,“长枝”。

人群再次嘈杂。

他们的上突然缠满了鲜红色的藤蔓,上面的倒刺扎入皮肤,吸血蚀骨。

天空之上,突然出现了一片血红色的花海。

天下间所有的花开花败,都是因她而起。而她,既是【花海】的岛主,也是世间仅存的一位“花神”。

名为“长枝”的女子背着手,笑眯眯地说道:“多好看呀!”

第一百零三章 各显神通

南宫七溪回过头,看向后那副熟悉的面孔,眼神复杂。

她正一脸微笑地看向他。

和当年一样。

他很难说出那句伤人的话,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以朋友自居。

没想到,很多的没想到。

“近来可好?”

最后,也就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露上的和尚无奈扶额。

你还真的是没我懂啊。

林葬天笑而不语,只是看着空中的那些人,计算着若是打起来,自己这一方能有多少的胜算。而且,不仅仅只是这些人,还有些在路上的家伙,正虎视眈眈呢。

真是有点愁人。

不过也无妨。

既然来到了【镇灵山】,那么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徐徐图之了。

天下各处,风雨将至。

————

【镇灵山】下。

月色轻轻,人群逐渐安静。

在好不容易将上那些难缠的血色花朵摘除之后,这些许久未出“门”的“老人们”都有些劫后余生之感,脸色晴不定。刚才的那些红色花朵显然不是他们所见到过的任何一种花,却能够蚀骨吸血,且有绵延不绝之感。

世间何时出现了这样的女子修士?

手拿板斧的汉子挣脱开那些缠绕着自己的花朵和已经变成黑色的藤蔓,“雕虫小技罢了,这样的花招,老子可见得多了。”他眼神一凛,上的肌顿时隆起,整个人的躯都变大了一倍,显得更加声势汹汹。

毕竟,他虽然是一个武夫,却也达到了封神的境界!

“让不让我们进去,不是你们这几人就能够说了算的!”汉子将板斧扛在肩上,俯视林葬天一行人。

满脸猥琐的老人站在一旁,笑眯眯地附和道:“是啊,要打便打,打过之后再进山,反正这也是早晚的事,在山外和里面都是一样的,”老人环视四周,笑道:“可别跟我说你们都能够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拿走那传说中的宝藏,试问谁不想要?哈哈哈……”老人揉了揉鼻子,“既然大家伙对此都是心知肚明,那么也该清楚,”老人眼睛一缩,继续说道:“我们其实……”他看向周围,“并不是一路人啊。”

林葬天笑了笑。

这个老头看样子并没有与自己这一行人为敌的念头,估计是想着活到最后,渔翁得利吧?

头戴斗笠的老人看向后变得犹豫不决的人群,冷笑了一声,人心就是如此经不起推敲的东西,廉价而轻微。

他看向林葬天,说道:“既然我们不是你们真正的敌人,那么我们进去又何妨?”

林葬天笑了笑,“您还真的是幽默啊,”他看向老人,眼神淡漠,“听不懂人话?里面的东西是有主之物,不属于你们。”他语气平淡,没有

任何需要尊敬的成分在内。

开玩笑?他可是曾经有“帝称”的人!

虽然是过去的事了,但是那份心这么多年来,从未退缩分毫!

杀气,在银白的月光下变得清晰可见,化成了鲜红色的“触手”,扭动着。

头戴斗笠的老人看着那些显化出来的杀气实质,愈发地担心起来。

这么年轻的人,怎么有的这样足以杀人的杀气?!

他周围的那几位都觉得有些出人意料,这些战力数一数二的前辈们,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年轻人的上见到如此冰冷的杀气,甚至,要比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还要浓郁厚重,充满着地狱的气息。

洛梅他们其实也是一惊,没想到林葬天突然显露出自己的杀气实质。

金色眸子的年轻僧人看着林葬天边那些“触手”,皱了皱眉,然后缓缓地双手合十,嘴唇微动。

【花海】岛主,名为“长枝”的女子转头讶异道:“你现在怎么这么厉害啦?”她想了想,说道:“嗯,也对,是你才会如此。”

露上的和尚挠了挠头,有些担忧。

林葬天皱了皱眉,将叠放在剑柄上的双手移开,左手自然下垂,右手再次搭在剑柄上面,剑柄在右手手心中央,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剑柄。

南宫七溪悄悄地凑在林葬天边,问道:“你还好吗?”

林葬天沉声道:“还好,只是现在得抓紧了,他们……快来了。”

南宫七溪收起折扇,轻轻敲击手腕,笑道:“好说!”

那支灵动的毛笔瞬间来到南宫七溪边,他展开折扇,本来洁白无物的扇面,突然浮现出一个个的文字,细小如蝇,在扇面上不断地浮动着。笔好像是突然变大了些,在已经出现在扇面上的文字上面继续描黑。

“长枝”笑嘻嘻地看向这个让她牵挂不已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他展现出来的风采依旧让她着迷。

许多墨色从四面八方而来,将“老人们”裹挟在其中,点点滴滴,一个个阵法就此绽开,配合着那些尚未凋谢的花朵和变为暗黑色的藤蔓,将人们缠绕。

又是些烦人的法术。

浑是火焰的老人脚重重地跺下,熊熊火焰开始燃烧起来,那些藤蔓和花朵上渐渐被烧出小孔,冒出焦黑的模样。

藤蔓和花朵都很快消失不见,但从老人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欣喜。

烧毁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太轻松。他现在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这些外乡人了,没想到都已经封神了,还能让自己遇到这种事,体会到这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糟糕感觉。

“火元素之体么?”南宫七溪揉了揉下巴,笑道:“不错的体质,”他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用错了地方,不然的话,你还真的是一个不小的变数。”

老人冷哼一声,说道:“用错?老夫既然能封神,又何来用错之说?!”

南宫七溪伸出手指,左右摇晃,“不不不,虽然天地承认,封你为神,但是你想没想过,为何自己已经修行到了这个地步,老天却不让你去神域,让你成为真正的神灵呢?”他将手指放在脑袋一侧,笑道:“仔细地想一想这其中的道理,问问自己有没有资格去那。”

老人气愤不已,修道多年,一直以来都是受万人敬仰,重任钦佩的,没想到今却被人指出自己修道修错了地方,这谁能够忍受?

高空中突然凝聚出一条由火焰组成的巨龙,向着手拿折扇的南宫七溪袭来。

天地顿时亮如白昼,火光映照云彩,红光漫天。

“错了就是错了,不是别人都不说,就是对的了。”南宫七溪收起折扇。

“长枝”见此,丝毫不慌,她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好像看到了这个,就觉得什么都是小事!

从地面处突然出现了万千金色文字,纷纷冲向那条巨大的火龙,它们皆从书中而来,是天下间一直传承至今的文字。

在必要之时,也可作刀剑!

火龙在离地十几尺的地方被切割粉碎,眨眼间就烟消云散了。

看着凭空折断的火龙,被称作“火夫”的老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这虽然是他随手为之的一条火龙,但是也用上了七分的力气,怎么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正准备再次出手,给那个拿着扇子装模作样的小子一个教训,边的斗笠老人握住了他的手腕,他上燃烧着的火焰没有伤到老人丝毫,“火夫”愕然,这老家伙怎的修为又精进了?!

头戴斗笠的老人向前一步,弯曲的手指搭在鱼竿上面,“既然如此,那么打一场也无妨,”他看向周围,笑道:‘诸位,无论你们心中怎么想的,是时候该出手了。’

说罢,老人率先冲向地面,手上的鱼竿脱手而出,落在地面,在落到地面的一刹那,鱼竿顿时消失不见,滚滚的海水出现在地面上,【镇灵山】方圆几里的地方顿时成了汪洋大海,海面上升十几里,承接起【镇灵山】的山脚,二者连接在一起。

这附近,已经完全变成了老人的领域,在他自己所制造的“小天地”中,他就是所谓的主宰,去不去神域,对于在这里的斗笠老人来说,无甚意思。

林葬天他们站在海面上,看着宽广的海面,海面上银光闪闪,波动着月亮的倒影。

倒是没想到,这个名叫“林东阁”的老人,居然拥有一件炼化完全的堪比神器的物件。林葬天边的“触手”收拢在他的脚下,他左手拿着

月壶剑,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汪洋,眼神愈发冷漠。

琴圣双手抚琴,依旧古井无波,他专注于弹琴这件事,所以对他来说,除琴以外的事,都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干扰。

琴声响起,是那首《苍天》。

海水翻涌,天地变色。

密密麻麻的水滴从海面上浮起,激向那些刚走出“棺材”不久的老人们。

海面上顿时出现了千万把仙人飞剑,神奇的是,每把飞剑上的剑意都浓厚无比,可这人,是琴圣啊?

“长枝”笑嘻嘻的,手掌一翻,一朵层层叠叠的花朵出现在她的掌心,她将其轻轻地推向人群,花朵顿时变得巨大,遮住了月光,然后猛然沉入海底,悄然无声。

斗笠老人看向海底,一朵从未见到过的白色花朵,正缓缓绽放。

这朵花,巧妙地“切断”了老人制造出这番天地的后手,悄无声息的。

他眼神复杂,抬起头来喊道:“诸位,还不出手吗?!”

满脸猥琐的老人浑电光闪烁,迅速地出现在离林葬天他们很近的地方,海面上电光闪闪,不是白天,胜似白天。

老人一脸狞笑。

手拿巨大板斧的汉子迅速地将板斧插入海面,然后猛然抬起,一层厚长无比的海面被掀起,挡住了那些激过来的“飞剑”。

海面被砸出数不清的水坑,在空中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如落地的阵阵雷。

琴圣没有什么表,双手拨弄琴弦依旧。

“火夫”双拳击在一起,飞溅出万千火花,他的双眸变成金黄,上的火焰逐渐变化,一个巨大的“火球”坠入海面,然后迅速地滚向林葬天一行人。

海面蒸腾,水汽在空中不断出现。

“你这老狗,不知道给我留点空间吗?”蛟龙之属的妇人怒道。

她现在已经完全显露出了蛟龙的真,躯庞大,头颅从云端露出,头上有两个鼓起的“小包”,对着海面上的“火夫”喊道。

老人瞥了她一眼,“我管你呢!?”

老蛟落在海面上,那些蒸腾的水汽顿时削弱不少,她上的墨黑色袍子此时融入鳞甲,那些金色的龙群纷纷涌向她的眼珠,使得她眼睛里面金光点点,灿若星辰。

她张开嘴,吐息,滔天的巨浪于是滚向林葬天他们。

露上的和尚扯了扯嘴角,双手环抱,看向那个巨大的火球以及紧随其后的滔天海浪。

一尊巍峨的金色佛像突然出现在海面上空,佛像怒容,本来合十的双手,一只手挡住了迅速滚来的巨大火球,一只手推翻了那滔天的海浪。

和尚笑了笑,然后迅速地收敛笑容。

巨大的佛像将火球和海浪推开之后,猛然将双手合十。

金色的佛光洒满海面,消

融了人群合力之下的攻势。

海底的巨大花朵绽放得更加欢快,层层叠叠的花瓣渐渐脱落,飘向海底的四面八方,所到之处,皆是天然的阵法!

头戴斗笠的老人双指并拢,指向林葬天。

林葬天突然皱眉,却不是看向老人,而是看向另外一个方向。

远处的海面上。

一位穿灰白色麻衣的年轻人轻轻地落在海面上,他巨大的双袖随风飘摇而起,周围风声大作。

以他为中心的海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海坑,海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向四周。

海坑越变越大。

海面上,蓦然出现一股摧城飓风。

不光是那些“老人们”,就连林葬天他们都感受到了此人带来的巨大风压。

若是靠近他的话,说不定会被那可怕的压力给弄得粉碎骨!

而这个给两边的战场带来巨大压力的人,只是双目茫然地看向四周,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他的嘴角,有一抹烧鸡腿留下棕色油渍。

难道是刚吃了个鸡腿?

第一百零四章 人间颜色如尘土

翻涌的海浪滚推向周围,以这位突然来到此地的年轻人为中心,周围的海浪好像都在向后退去。

而他,静静地悬停在空,双袖飘摇,仿佛遗世独立的白衣仙人。

不知姓名的男子,茫然地看向周围投向他的视线,表木然。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不然的话,怎会如此?

夜幕暗得彻底,天上的星辰变得很小,光芒也变得微弱,那轮银白色的月亮依旧高悬,在它周围,想必也有那些穿透云层的、充满不同意味的视线也说不定?

模样年轻的男子抬起头,看向天空,脸上闪过一丝说不出来的焦急。

头戴斗笠的老人看向那个突然到来的陌生人,仔细地打量着他。看样子,不像是和这些人一伙的,那么就可以稍微放心些了,说真的,光是那个有着护法相的和尚、一红衣的女子、边有灵笔旋绕的书生以及那个目盲琴师这四个人,就足以让自己这些刚出“棺材”不久的老人头疼不已了,他们这四人,虽然看似微不足道,只有寥寥的四人,但就是这仅有的四人,却让自己精心制造出来的这座“小天地”变得毫无用处,如同鸡肋一般的存在,那个制造出神秘花海的女子更是切断了自己留在海内的诸多后手,巧妙得无法去用言语来形容,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切断一个已经有了“封神”的人制造的“小天地”,而且还不用付出任何血的代价。

老人眉头紧皱,但是另一个想法却变得无比的坚定起来了,那就是这座巍峨入云的高山,其中,定然有着自己这一行人所渴求之物,——长生!也即是长生的手段,就好像是历史上的那些人物一样,没有依据的传说是最经不起推敲的,所以这件事一定是真的!在这些人出现之前,老人还留有一些怀疑,但是现在他其实已经可以完全地确定了,这其中,必定有传说中的宝藏!

相信周围的那些古老存在也是这样的想法,接二连三的,来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因为这座突然出现的高山,若说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是不会有人相信的。从他们的眼神中,就已经透露出了很多的信息。

皆在计算得失,所以出手就会变得束手束脚的。

林葬天笑了笑,这也正是他想要看到的,人心这东西,无论何时,都是经不起推敲的,这群临时组成的阵营,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这一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而暂时站在了一起,若是说他们拧成了一股绳,林葬天是绝对不会相信的。由利益组成的团体,在真正的切利益之下,很少有人会选择无私地成全他人。

谁还不是个自私的人呢?别不承认。

“这人到底是谁啊?怎么我都不知道这人的存在?”南宫七溪疑惑道。

“懒和尚”看向那边的那个穿灰白麻衣的男子,脸色有些古怪,他看向一边同样如此穿着的“琴圣”,笑道:“说吧,琴圣兄弟,你和那人是不是在同一家买衣服的店里买过衣服?怎么你们的衣服如此相像?”

“长枝”翻了个白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开玩笑?!

双手抚琴的男子笑了笑,“可能我和他还真的在同一家店里面买过衣服,但是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看”向露上的和尚,继续说道:“光头施主,难道你忘记了吗?我是个盲人啊……”他将琴轻轻抬起,琴就悬停在空中,为“琴圣”的他,嘴角微笑浅浅,琴声不断。

林葬天望向那边的巨大“水莲”,由于那人所带来的风压,所以在他的周围,海浪涌起,宛若绽放开一朵巨大的“水莲”。那人好像是察觉到了林葬天的视线,也看向林葬天。林葬天眼睛深邃,看着那人的眼神,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名的绪,但是很快就被他平复下去。

那人的眼神,好像如自己一般,经历过了万千种选择不了的死亡。

远处的男子看了眼海底的那朵巨大的花,撇了撇嘴,觉得也不过如此。世间的花朵很多,像这样的花他其实也见到过不少,所以对于这朵明显像是匆匆忙忙布置出来的花朵,他也只是觉得可惜。

他又将视线转向四周的海域。

男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是谁布置的天地?怎的如此粗糙?他看向那个头戴斗笠的老头,打量了一下他。

哦,原来还是一位封神的人?看来时代是真的变了,这样的人都能够封神了?男子皱了皱眉,然后叹了口气。

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男子觉得有些难受,所以那个正在打量着他的斗笠老人,眼睛前瞬间悬停了两根细长的“长针”,由许多空气挤压而成。老人额前浮现出一层细密汗珠,眼睛盯着那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两根刺眼“长针”,即使在傍晚,它们在月光的照下,依旧能够看清模样,这就好像是那人故意让老人看见似的。

老人心有戚戚,若不是自己刚才反应得快,自己的这两只眼珠,很有可能会被那两根细长的“长针”炸毁,至于能不能修复,那得看那些被炸裂的眼珠能否拼凑完全,不过依老人来看,多半是不可能了。

站在海面上的麻衣男子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太弱了,提不起兴趣。

老人双指如勾,紧紧地扣住了这两根“长针”,他的两只手被那“长针”周围的寒光割出了密密麻麻的裂口,白色的光芒“消融”了老人的血,露出了两只白色的手骨,而那“长针”也终于被老人手中的水汽精华所改变了形状,最终

,老人将手往下一压,“长针”钉入海面,落在海底的“花瓣”上。

海面上炸出了两个巨大的水花,周围人看向那年轻人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恐惧。

这人,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会死的!

谁不是在江湖中兜兜转转多年,好不容易混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都是在一场场的大战中侥幸活到现在的人,谁愿意现在就死掉?所以,人群中陆续有人离去,剩下的人,没有多少了。

看着不断离去的人,被称为“火夫”的老人骂了句“怂蛋”,然后看向那个上缠绕着一股股风的年轻男子,眼睛中火焰溢出眼眶,在夜色中显得极为扎眼。

好死不如赖活着,很多刚走出“棺材”没多久的老人,在短暂地看了一下外面的风景之后,很快就又会回到“棺材”里去了。

活到另一个没有这些人的时代,或许也是另一种成功了。

这该怎么打?

那些离去的人纷纷使出神通,消失在这片海域上面,但是仍然有些人没有走太远,准备等这些人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手,坐收渔翁之利。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多,所以当两个本来说是要离去的人突然在某处遇见,就变得很尴尬了。他们只能尴尬地笑一下,然后挥手告别,另寻他处也说不定,或是几人结伴,说好到时候得到宝藏之后如何分配?

世间奇怪的事实在是太多,见得多了,竟是觉得半点也不奇怪,反而理解,并且还会会心一笑。

林葬天笑了笑,看向双手已经变为白骨的老人,说道:“我说过,我们的对手,不是你们。”

名为“林东阁”的老人活动着满是白骨的双手,在白骨之上有许多星星点点的水之精华,围绕着那些白骨,开始“修缮”起白色手骨,诡异的白色血开始生长出来,用着小天地内的“水质”来修复变为白骨的双手,不可谓不奢侈。

要知道,这些“水质”可都是这座“小天地”的最根本的东西,一旦减少,那么势必会影响到这座“小天地”内的根本运转,所以老人此举,无疑是一个很大胆的举动。

老人看向林葬天,笑道:“你应该知道长生这个字对我们的吸引有多大,所以即使你们的敌人不是我们,我们也自然会成为你们的敌人,这是无可避免的事,相信你也了解。”

林葬天点点头,“您倒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不过……”林葬天看向老人,“难道你觉得那里面的东西就真的能够让你长生吗?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无论你做出什么努力,都不会改变什么的。”

老人看向周围依然留下来的十几位战力巅峰的老人们,然后对林葬天说道:“这样的事,要得打过才能知道。”

林葬天微笑着,拔剑



不远处。

那个本来眼神木然的年轻人在看到林葬天边的赵静直以后,突然抱头弯腰,浑颤栗,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那些失去的记忆,无论正确与否,纷纷重现在男子的脑海中。

他依然记得那个破旧的茅草屋,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那个离开的人,那个舞狮的女子,那次相见就再也不见……

海面上风浪俱起,猛然袭向林葬天一行人。

林葬天眼睛一缩,南宫七溪他们也都是始料未及,惊讶地看向男子。

那个满脸欣喜的麻衣男子,站在一脸惊恐的赵静直面前,他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在赵静直脸颊上。

“你没变。”男子微笑道。

在见到她之前,男子眼中的人世间,颜色如尘土。

第一百零五章 将往事平铺

男子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在见到了她之后,突然具有了光彩,他微笑着,眼睛里满是这个和她长得很像的人。虽然她只是长得很像她,但是不可能时隔多年竟会出现一位和她长得如此相像的人,所以他宁愿相信面前的她是过去的她的转世,若是那份感还在的话,说不定她会在有朝一突然想起所有的事,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希望眼前的这个人,会和现在的自己说说话,只是说说话就好,他也不敢奢求太多,感什么的,即使是转世又能如何呢?只不过是换了个长得很像的人,突然拥有了前世所有的记忆罢了。

今世的她,只是今世的她,前世的她,也只是前世的她,这两者,虽然如一,但是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虽然道理男子都明白,但是当他真的亲眼见到她的时候,还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感,发乎本心地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不知不觉间,男子已是满脸泪水。

赵静直有些不知所措,后退了一步,她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只是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的眼神,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仿佛一口久逢甘霖的枯井,不断地将自己吸入,揉进他的刻骨记忆中去。

她眨了眨眼睛,不知不觉也有了些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

为什么感觉这个人很熟悉呢?但是自己好像从未见到过这个人啊?

虽然想不通,但是她也不愿意去想明白这件事。因为她明白,很多事并非没有解释,但是很多的事,就算有了解释,依然是不清不楚的,所以不去想,就让这件事存在就好。

穿着灰白色麻衣的男子很快收回了手,他看向周围的林葬天他们,笑了笑,“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突然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就来了。”说着,他看向赵静直。

“我……不认识你啊。”赵静直开口道,她目光柔和,看着面前的这个奇怪的男人。

男子听到后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黯淡,然后他微笑着看向赵静直,“没事,我认识你就好。”

怪人怪事太多,洛梅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很强的心理素质了,但是现在发生的这件事,她真的是看不懂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不知是敌是友,一经到来,就带给了这座海面上的战场巨大的压力,然后这人又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了赵静直的面前,看见她后,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很快就已经是满脸的泪水,而这人居然还认识赵静直。

洛梅揉了揉眉心。

唉,脑阔儿疼。

林葬天看了看这个男子,然后又看了看赵静直,笑了笑,心中了然。

毕竟这类事,真的是很多啊。

林葬天笑道:“不知阁下此

行前来,所为何事?”

男人笑了笑,看向林葬天后的那座【镇灵山】,然后笑道:“我不是为了那个东西,我只是想去里面走走,找回属于我的一些记忆罢了。”

林葬天点点头,然后让出后的道路,“阁下请。”

男子摇了摇头,指了指那些声势浩大的老人们,“还有这么多碍事的人没有解决呢,我要是先走了,你们会很辛苦的。”说着,他转过去,决定为她出手一次。

他抬起右手,宽大的袖子瞬间鼓胀起来,露出的手掌缓缓收拢,握拳。

在他合上手掌的瞬间,风云变幻,在斗笠老人他们的头顶上方,很快聚拢了一片浓厚的乌云,雷电滚滚,响彻云霄,【落霞城】内无人不能听到雷声,都以为是远古众神发怒,不然怎的会有如此画面?

满脸猥琐的老人,看向天空,觉得这雷云,要比自己上的电光更加的“不可理喻”,他满眼都是迅速闪过的电光,天上黑白交织的色彩,让这副画面更是增添了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老人喃喃道:“这可真的是天灾啊。”

————

【落霞城】内。

落魄画师齐祥其跌跌撞撞地走着,东南方向的雷声愈大,他愈开心,笑呵呵地东倒西歪着。

如今的街道上,早已没有了行人,他们自从听到东南方向的动静后,就躲到了家里,再也不出来了。还有很多修为低的修士在看到那边出现的异象后纷纷前去围观,只不过很多人都在不久之后逃了回来,只有那些仍然不怕死的,还在外围逗留,希求着,能在神仙打架后,好好地“捡漏”一番,若是可以得到至宝,然后一步上天,那就真的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了。

齐祥其看着偌大的街道上也没什么人,百无聊赖地坐到一处茶馆外摆放的桌椅上,桌上还有些没来得及收拾的茶水和茶具,看来走得是真急。他笑了笑,乐滋滋地给自己倒起了茶水。

不用花钱就能喝到的茶水,即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在他看来,说是仙品都不算过分了。他将鼻子凑在茶碗前,嗅了嗅茶香,其实就是碗普通的茶水,但是他的表却像是陶醉在了其中,久久都无法自拔。他喝了口茶水,“滋溜”一声,浅尝,茶水凉了,但却丝毫不能改变齐祥其的心,作为【落霞城】内最奇怪的人,他的一举一动自然都是别人眼中特别不能理解的事。他当然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说他的,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就一定要为了那些人去做出什么改变。

完全没必要嘛。

之前偶然见到了那个已经为人妇的女子,当时她看向他的眼神,很有意思。

齐祥其笑了笑,然后靠在桌边,从衣袖中拿出一卷空白的画卷,又拿

出了一支用了多年的毛笔,在空白的画卷上面勾勾画画,所画之物,正是那引起众多势力注意的【镇灵山】。

或许是觉得在木桌上画着不太舒服,齐祥其将画卷直接平铺在地上,然后盘膝坐在地上,手拿画笔,就这么勾画起来。

齐祥其很快就画完了,瞧上去,倒真像是那么回事儿,形似七八分,却神韵十足。

画卷上一点金光闪过。

齐祥其笑了笑,又将画卷铺平了些,舒展在地面上,凉凉的石板,即使隔了画纸,还是触手的凉,他注视着画卷中的那座高山,笑道:“人多啊。”

他干脆躺在了地上,头枕在手上,翘着二郎腿,脚微微摇晃,看着黑夜中的繁星。

年轻人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偌大的天地,昏昏睡的人不计其数,但熟睡的人却着实不太多。

他的父母所分别梦到的两个字,或许就是从熟睡中得来。

————

那片由斗笠老人制造出来的海域上方,突然下起了一场“雷雨”,滚滚雷电砸在他们那个范围内,大大小小的滚雷,皆如“球”状,在海面上滚动而行,处于这其中的斗笠老人一行,都不是很好受。

斗笠老人脸色平静,右手挑起边的鱼竿,将那些滚雷统统挑飞,砸在海面上,激起阵阵海浪。

被叫作“火夫”的老人怒气冲冲,双手大开大合之际,便以火海冲散了那些硕大的滚雷,他一边以火海驱散滚雷,一边破口大骂,脚踩海面,蒸腾起水汽无数,领域展开,便如烈悬空了。

蛟龙之属的老妇人,现出了全部形,以远古蛟龙的坚韧躯,硬抗天上落下的“雷雨”,以此来淬炼体魄,顺便取走一些东西。它上的金色龙群,愈发生动起来,它们手中的龙珠在每当滚雷袭来之时,都会发出异样的光彩,在老妇人硬抗“雷雨”之后,那些雷电都涌向有着金色龙群的鳞甲之中,蕴养金色长龙,就是为了有朝一能够以此来证道飞升,进入那传说中的神域。为此,老人花了不少心思。

上电光缠绕的老人,手指弯曲,一把由电光汇聚而成的白色长剑出现在他手中,那些滚雷皆被他一剑劈开,散成两半。

手拿巨大板斧的汉子,笑得愈发畅快豪迈,以巨大的斧面砸飞巨大如球的滚雷,然后在海面上不断奔跑,仿佛不知疲倦似的,在他奔跑的过程中,他上的那股气愈发强烈壮阔。

山下。

穿灰白色麻衣的男子笑了笑,握拳的手放了下来。

天上的雷云便也落了下来,仿佛整座雷池都将倾倒在这片海域上,不光如此,从乌云之中露出了一处“空洞”,一只由雷电汇聚而成的巨大拳头,就这么落下。

风雷之势有何难

?要知道,这人可是“风神”!

斗笠老人的脸色有些惨白,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办到的事吗?

赵静直在原地怔怔地站了许久之后,眼睛里面的淡淡月光浓郁起来,她看着那个站在前的男人,好像是想起了些事,但是又不太确定这些事就是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所以现在脑子里很混乱。

前的男子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回头微笑道:“不用太过在意,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人很快地转过头,伫立在前方,双袖飘摇,好像不知道遗世独立多少年。

曾经有一人,被人称作“风神”,有个和她长得很像很像的人,是第一个这么叫的人,所以后世的人也就这么叫他了。男人记得她为了逗他笑而舞狮的憨模样,可极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如此的模样,惹人怜;若不是自己太过脱离人间,只和无法修道的她住在那间茅草屋里,却不在屋外设置一些防护措施保护她。若不是自己为了修道突然离家远去半年,她也不会在那场蓄意的惊天动地的爆炸中死去,再无相见的可能。

有的时候无端结下的仇怨,莫名的恶意,竟然产生这么多的事,男人即使在手刃仇敌之后,依旧想不明白。

对于她,男人愧疚更多。所以对于修道成神什么的,他也失去了兴趣,只希望在自己这漫长的生命中,可以再见她一面,无论那时两人已经是多么的陌生。

赵静直莫名地有些伤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这人的背影,就能够让她鼻子一酸,眼泪打转。

南宫七溪不动声色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看到了“长枝”投来的视线,她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南宫七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有些事,翻书是可以知晓的,但若跨越了太久,翻书也是得不到什么答案的。

即使是书圣,也拿时间这东西没有办法。

————

【落霞城】内。

齐祥其突然坐起,他看向那副画卷,双手撑在画卷上,笑着说了句听不明白的话:“我们都需要自渡啊。”然后又继续躺下,优哉游哉地看着漫天繁星了。

有的时候,我们需要将往事平铺,才能自渡。

人海茫茫,时间海中忽隐忽现的光点很快就会被掩埋,那些仍然存在的记忆相比之下,就显得极为难得可贵了。

遗忘很简单,难得是记住。

将往事平铺吧?会好的。

————

【镇灵山】下。

林葬天拔出月壶剑,“速战速决!”

南宫七溪笑道:“正和我意!”

山下顿时掠起几道气势冲天的绚烂光华,劈开了黯淡的黑夜,溅出星光点点。

许久没有好好地活动活动筋骨了!

第一百零六章 大小

风云变幻间,许多的未知渐渐地出现在淡淡月光下,和着那漫天的不可言说的绪,回旋在整个天地间。

大大小小的事,都会慢慢地串联起来,变成一件事。

齐祥其想起城里对他的称呼,换了个腿继续翘起,乐呵呵地笑了,若说那些琐碎的言语对他到底能够造成多大的影响,恐怕是很小的一点,或许根本没有,因为齐祥其这个人啊,只听自己的话,别人的话对他来说,说句不好听的,大多都是废话。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或许死亡对其的定义也是自己来下的,别人觉得他活着浪费空气,死了还浪费土地;他觉得自己死了之后如何如何其实无甚所谓,重要的是活着的时候,其实他觉得就算他死了,也不能完全说是死了,想法从小就与众不同的他坚信:在人死亡之后,会以另一种姿态去向另一个世界,在那里生活,和在人间生活无异,该怎么活就怎么活,而在那生活的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见到早已在那里等待自己的父母。

多么希望有那么一天,在某个世界的街道口,有一对笑容温暖的男女站在那里,而他则蹦蹦跳跳地跑到他们面前,气喘吁吁且高兴地说一句:“爹、娘,孩儿来晚了。”而两位微笑着的男女,会将他抱在怀中,说一句“辛苦了。”

想到这,齐祥其把一只胳膊从脑袋下面抽了出来,放在了额头上,宽大的衣袖同时也遮住了他的整张脸,许久之后,他将衣袖拿开,眼眶边有些湿润,“我不辛苦,只是有些孤单啊。”

偌大的街道上,只有齐祥其一人躺在冰凉的石板地上。

在他的脚边,有一卷刚画完不久的画,微微泛黄的画纸边缘沾了地面上残留的各种水渍的混合物,开始浑浊起来,画中的,是那座巍峨千年的【镇灵山】,颇有神韵,极为难得,只是无人能欣赏。“远途即是捷径”,林葬天对他的评价其实也极为准确。

滴答滴答。

开始下雨了。

乌云覆盖了整座【落霞城】,风云变幻,天空之上很精彩,开始变为绚丽的色彩,并且还在不断地变化着,而这种罕见的变化,以东南方向最为强烈,云层翻涌,滚滚海水直入云霄,啸声震颤,传到城里,竟是连屋顶的瓦片都在微微颤动,由此可见那边该有多么的震耳聋。

晃晃人生如梦,这般绮丽古怪的场景,不是只有在梦中可以见到。

可能是老了?

齐祥其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决定先眯一会再说。

毕竟自己还有个好名字嘛。

————

万万没有想到,最先的战场不是在这座充满神秘色彩的巍峨【镇灵山】之中,而是在【镇灵山】之外制造的海域天地上。

林葬天和洛梅

他们无法进入那片只有封神的强者才能进入的战场,所以就在最靠近战场的地方,以林葬天的指示组成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加持阵法,就算是有着“小法阵”之称的洛梅都无法挑出毛病来,主要是就连她都没有见到过和这座阵法类似的法阵图纸,所以她理解这座阵法也花了不少的功夫,在这座巨大的金色法阵中,洛梅稍稍分出心神,看了林葬天一眼,然后迅速地将注意力转移到阵法上,这种涉及生命的大事,由不得她三心二意。

不过她也实在是有些感慨,那人好像永远都是那样不慌不忙的,仿佛没有什么事可以将他打倒,即使是在这样惊天动地的战场上,气息也没有紊乱,依旧是平常的模样,以前是如何,现在就是如何,根本无法影响到他。

这样的人,究竟是怎样成为的这样的人?!

洛梅眼神坚定起来,她以前其实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目标,不过现在她想要成为像林葬天这样的人,若是自己有一天变得像林葬天那样,应该会很厉害吧?

林葬天看着面前的战场,在看到这样的场景之后,他没有太多的吃惊,反而神色间有些许的缅怀之色,犹记得当年,兄弟们手握神兵利器,以整座天地为战场,举世为敌的气概,那个时候,战场上要比现在还要惨烈的不讲道理,举手投足间,皆要那风云变幻,月变色,天地都让步!

那个时候的人间,要比现在更鲜活、更真实。

林葬天举起手中的月壶剑,那在石窟内的壁画之人的赠礼【暗金】现在可算是能够发挥出其最大的作用了,整座加持阵法的阵眼就在林葬天所在的地方,所以当林葬天举起手中的月壶剑的时候,在剑尖处的那抹【暗金】将四面八方的阵点牵连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缠绕在剑尖处,瞬间迸发出无比刺眼的光芒。

林葬天眯了眯眼,然后将手中的月壶剑高高举起。

剑举起了,所以这座旷世的阵法也就启动了。

以林葬天为阵眼,洛梅、莫云符、年轻僧人、欧阳世、赵静直等人分别作为阵点的巨大的金色法阵,在海面上绽开,如同一朵金色的莲花,盛开在黑夜中,照亮了无边黑夜。

海底那朵巨大的白色花朵,花瓣都飘落在海底,铺满了整座战场的下方,在这座阵法启动之时,以海上的阵法为伪基点,海面以下其实才是这座阵法的真正基点,海上海下,其实是两个战场,那个斗笠老人制造的海域小天地,其实间接地勾连起了整个【落霞城】的所有气运,以这么多年积月累的红尘香火,来为他的小天地“添砖加瓦”,不可谓不是一个好手段。

【花海】岛主“长枝”,真不愧为花神,对于天地间的

灵气变化要比林葬天敏感得多,很早就在海底种下了那朵花,巧妙地断了斗笠老人所有的后手,不让其有任何借此发挥的余地,也刚好告诉了林葬天一件事:“凭你的本事,现在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我都把路给你铺好了,剩下的就看你发挥得怎么样了。”瞬间了然的林葬天很快就将自己的计划以独门秘法告诉了众人,有关阵法的细节,也都在林葬天的悉心讲解下变得清晰明了了,尤其是欧阳世作为一名纯粹武夫该在这座阵法当中扮演一位怎样的角色,与此相关的众多事,林葬天考虑得都很周到,连欧阳世他们提出疑问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们的疑问全部都被林葬天回答了,想到的没想到的,都在林葬天的回答当中显露无疑。

洛梅作为有着“小法阵”之称的学院高徒,自然担当起了阵法当中很大一部分的任务,虽然任务艰巨,但林葬天根据对洛梅的了解,布置的任务刚好不会让洛梅感到疲惫,若是再阵法当中有一人出现了状况,那么阵法的效力就要大打折扣,更是会威胁到在战场当中的南宫七溪等人,所以林葬天都是根据对众人的了解来安排任务,既不会多,也不会少。

洛梅手拿青竹剑,秀眉皱起,青色的衣衫猎猎作响,她神专注,以剑道和阵法结合,更是在阵法当中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在她上,点点金色光芒萦绕,映照着她的脸庞金光点点,更好看了。

莫云符和洛梅的任务差不多,在所在的阵点当中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即可,他的额头浮现出一张晦涩难懂的金色符篆,由数不清的金色丝线组成,莫云符内视其中,那个漂浮在人小天地内的金色符篆,好像看得比以往还要清晰些。

他并拢双指,微微下按,那张金色符篆就更加得熠熠生辉起来。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林葬天给他负责的任务很有意思,只是念经就好,但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佛经,反而是最简单的佛经,就连初入佛家的小僧童都懂得的佛经,年轻僧人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他没有察觉到的是,在他念佛经的过程中,他眼眶中的那双金色的眸子愈发显得佛,而他上,也是金光一片,像以前曾在他上出现过的暖阳一般。

赵静直由于境界修为都不是很高,所以任务量相对来说算是小的,但是却也不少,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这其实也算是林葬天送给她的一个略有些沉重的“礼物”,因为根据林葬天的计算,若是顺利的话,赵静直应该能够在这一场战事过后,彻底破开那道瓶颈,顺利地挤新的境界。

赵静直眼中的月色和天上的月色极为相像,但又有不同。

她眼中的月,要更白一些。

也不知那的白色老仙人到底给自己了什么“仙缘”,竟然让自己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得明白其中的深意。

赵静直微微低首,看向倒映在海面上的月,然后抬起头来,眼中月色朦胧。她双手突然变换了个就连林葬天他们都没有见到过的样子,然后在她周围,就都是月光了。

欧阳世作为唯一的一位纯粹武夫,所要负责的,其实是林葬天他们的安全,毕竟战场上的事,谁都无法准确地预料,那些依旧躲在暗处,抱有侥幸心理的人,其实还有很多,境界高的,都怕死,除非是见到了有机可乘的机会,否则的话,是绝对不敢轻易地进入战场,成为所有人的攻击对象的,境界低的,比较不怕死,胆子都大,所以这一部分,尤其需要注意,而在这当中,慕容青山也在。

虽然他的修为不算是太低,但是只有他拿起了那把名为“鸣雷”的剑,才算是个厉害点的人物,而此刻,他只能站在战场外围,看着那处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战事,以及在战场中的林葬天一行人,他眼睛中有些血丝,嘴角勾起,狞笑着。

欧阳世双手抱,注视着面前的那处战场,他不由得咂舌:这可真的是神仙打架。

他在注视着战场的过程中,其实也在感受着空气中那一丝一丝的气息,为纯粹武夫的欧阳世,对于这些气息的感受,要比林葬天他们强上不少。

——

战场上。

林葬天他们几人制造出来的巨大的加持法阵在启动之后,斗笠老人他们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压力。

从法阵上飞掠而起的金色光柱,准确无误地笼罩在南宫七溪他们上,金光笼罩在他们上,好像是为他们披上了一斩破黑夜的利剑,虽然没有这座法阵也能胜过对方,但是林葬天说过,他们一行人真正的对手还没有来,真正的战场也不在这,而是在山里。

**上的“懒和尚”,扭了扭脖子,双手抱拳,在海面上尤为巨大的金色佛像,怒目,金瞳,六臂,将那条躲躲藏藏在乌云中布云施雨的蛟龙从云端拽了下来,狠狠地摔在海面上,六只手臂将其按在海面上,动弹不得,本为蛟龙的老妇人,上的金色龙群游走在全,然后就是海面升腾,直冲云霄的场景了。

但是不管它施展出什么手段,依旧被那个**上的和尚死死地按在海面上,生不如死。

“同为封神境界的老人了,休要侮辱我!死就死,给我个痛快的!”老蛟龙眼睛通红,对着那个面不改色的和尚怒吼道。

谁知那人竟是笑了笑,然后说了句:“那就如你所愿。”

本为蛟龙的老妇人面色惊恐,突然露出人,开始向和尚求饶。“求求大人饶我一

命,我绝对不会再对那山中的宝物有任何不轨之心,”妇人泪流满面,“我可是修行了千年啊,不能就这么死了啊!求求大人了,大人……”

**上的和尚冷哼一声,然后双手合十。

那个巍峨的佛像同样双手合十,刚好,妇人在两掌之间。

临了,妇人肝胆俱裂地骂了句**上的和尚,言语恶毒至极,不堪入耳。

“懒和尚”无禅只是揉了揉耳朵,然后淡淡地说道:“人心都难以推敲,更何况是你这畜生?”

————

穿着灰白色麻衣的年轻人来到了斗笠老人面前,伸手,收手,只是这简单的两个动作,然后他就站在远处,面带微笑地看着老人。

斗笠老人原本依靠在肩膀上的鱼竿移到前,他干瘦的手臂颤抖着,面如金纸,蓦然咳出一口鲜血,落在海面上,然后很快地渲染开来。老人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那个分明很年轻的男人,他突然有些羡慕这个不知姓名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这个境界了。

那么对他来说,进入神域,获得长生应该不是很难吧?

若是这人像自己一样,经历过辉煌,然后经历绝望,在到达了某个高度之后就再也无法前进丝毫,只能看着时间流水缓缓经过脚边,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看了这么多年,神域可望而不可即,远在天外天,而自己又渐衰老,子也一天不如一天,漫长的子里,他对于长生的渴望渐渐地大过了修道的渴望,只要是丝毫的、微弱如尘埃的希望,也会让他振奋起来,前去一探究竟。

时间啊,悠久,人生啊,苦难多矣。

老人的眼神黯淡下来,面前的这个人,要比他强不知一点半点,这种差距,就仿佛是自己和神域的差距那么遥远,只能望见,却怎么走都走不到。

斗笠老人摘去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斗笠下面的如雪白发,海风吹拂他的发丝,老人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沙哑道:“出手吧。”

穿着麻衣的男人笑了笑,说了句出人意料的言语:“你可以不用死,走吧。”

老人惊讶地问道:“为何?”

男子已经转过,这时又转回来看他,他笑了笑,说道:“你本就没有必须要战的理由,又何必为了那些人付出自己的命呢?”说罢,男子又笑道:“都一把老骨头了,不回去好好享受为时不多的时光,来年轻人这里凑什么闹?”

斗笠老人张了张嘴,嘴里的血又开始涌出。

双袖飘摇的男子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死心呢?”说着,他挥了挥手,老人的雪白发丝突然向脑后飘去,然后就只看到海面上有一个清晰可见的巨大的拳头挥向佝偻躯的干瘦老

人,然后就将老人带出了这处战场。

男子看向林葬天,挑了挑眉,然后笑了笑。

对于那个男人所布置的阵法,男子还是很满意的,提升了上不少的东西,很全面也很强势的加持法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瞬间提升了一倍的战力,而且还不伤,真好!

男子活动了几下,感觉无比的轻松,他看向另外几个人,觉得不需要自己去“画蛇添足”了,所以就在海面上散起了步,时不时地抬头看天,觉得好没意思。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

南宫七溪对面的,是那位浑都是火焰的老人,对方上浪滚滚,如同一轮明悬挂在海面上,像是想要与月亮争个高下。

“您这火元素之体真的是胡乱用啊,老头。”南宫七溪微微摇晃着扇子,笑着说道。

“嗯?话大的小子,不怕闪了舌头?”

老人上的火焰更加强烈,周围的温度也就愈发的高,水汽弥漫,海面上雾茫茫的。

一道由火焰汇聚而成的火焰巨龙出现在海面上,栩栩如生,连龙须都随风漂浮,龙爪在海面上划出了清晰可见的岩浆,“滋滋”响着,冷却后又沉入海面。

南宫七溪依旧不紧不慢,“您这“神到”做得也就一般嘛,怎么?封神了就不将别人看在眼里了?还是在“棺材”里面躲久了,已经不会战斗了?”

“放肆的小子,这可是你找死!”老人怒道。

火龙瞬间前冲,躯灵动万分,如若活物,在接近南宫七溪的过程中,火龙逐渐变得更加鲜活起来,张牙舞爪地袭向依旧在扇着扇子的南宫七溪。

南宫七溪笑了笑,“这才配的上“龙”这个字嘛。”说罢,他收起了扇子,轻轻敲击手心,在他的肩头,其实一直趴着一支毛笔,这时正扭动躯,决定好好地活动一下。

“喂!你再不出手,我可就不给你喂墨了?”南宫七溪“威胁”道。

听到这句话,一直趴在南宫七溪肩头的灵笔不愿地飘起,然后开始在他周围打转,最后“狠狠地”在南宫七溪白皙的脸蛋上抹了一道黑色的墨迹,然后呼啸离去,掀起海浪无数。

在火龙即将触碰到南宫七溪前的时候,那支一直都在前冲的灵笔猛然停下,然后在海面上原地打转。

南宫七溪眯眼笑着,说了一个“龙”字。

然后那支灵笔不知如何动作,就瞬间出现在了南宫七溪旁,趴在了他的肩头,好像在邀功似的,不停地对南宫七溪“撒”。

南宫七溪面无表,指了指脸上那道黑色的墨迹,好像是在说:“你还好意思问我邀功?那这道墨迹怎么说?”

这支天下间杀力第一的灵笔又在南宫七溪脸上画了一道墨迹,以

表示自己的不满。

南宫七溪嘴角抽搐,有些无奈。

怎么自己的笔对自己还没有对林葬天那家伙亲昵呢?难受难受。

海面上。

在“龙”字声音刚落之时,一个巨大的“龙”字蓦然浮现在海面上,刚才不见那支笔有何动作,便已经写下了这个海天相接的“龙”字。

南宫七溪笑道:“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龙!”他手中的折扇轻轻敲在手心,又开口道:“起!”

那个金色的“龙”字眨眼间便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金色龙,相比之下,那个火龙显得格外的渺小。金色龙吼了一声,然后蓦然前冲,将那条凝聚而成的火龙轻易地就冲散,然后很快就出现在一脸震惊的“火夫”面前,金色龙瞧了瞧老人,然后张开了嘴。

咔嚓咔嚓。

吞咽入肚。

南宫七溪将折扇打开,轻轻摇晃着,他看着那处平静的海面,微笑道:“我可是书圣啊。”

————

“长枝”和“琴圣”那边的战场其实很简单。

为“花神”的长枝,只是召唤出了自己的小天地,于是以那个满脸猥琐的老人和手拿巨大的板斧的汉子为首的七人,上就都出现了黑色的藤蔓,紧紧地缠绕在他们上,上面的刺不断地钻进血,吸血蚀骨,这种藤蔓,要比之前的藤蔓更加地疼痛难忍,估计这种藤蔓是刚才出现的藤蔓的老祖宗,整片花海,各种花朵肆意绽放,只不过都是杀人花罢了。

手拿板斧的汉子领域全开,不断地挥舞着他手中的那个巨大的板斧,但是那些花朵和藤蔓一直都在不断地再生,砍也砍不尽,烧也烧不完,那些飘在空中的孢子,不断地再生又盛开,绽放在他们的血上,一不小心就会像那些花草一样,变得什么都无法思考,宛若活人植物。

长枝一袭红衣,看了眼南宫七溪那边,然后嘴角勾起。

还是那么潇洒啊。

她又看向面前的战场,看着那些不断挣扎,然后渐渐放弃希望的人,长枝笑了笑,这可是自己的花神领域啊,除非是同等级的封神之人,不然的话,根本逃不掉这个“花海囚笼”,她看向面前的人,冷哼一声。

你们,都还不够格!

“琴圣”静静地站在一边,对于花海岛主的实力,他自然是极为信任的,所以他只是闭目轻轻抚琴,然后轻拢慢捻抹复挑,几道琴音瞬间透过花海,又透过了在花海中挣扎无望的七人,琴音在他们的心中炸开,也在他们的脑海中炸开。

琴圣的绝学,很难有人可以说出其中的滋味,因为他们都死了。

长枝皱了皱眉,看向琴圣:“真是血腥。”

琴圣笑了笑,只是轻轻地将手按在琴弦上,然后将其竖起,装进那个朴素

的布袋子里面,整理完后,将其背在后。

————

【镇灵山】下。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为这几人加持,可真的不是一个容易的活。

林葬天笑了笑,脸色也有些惨白。

收剑!

法阵渐渐消失,那个逐渐在下降的海域面也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众人落在地上。

环顾四周,皆是豺狼。

————

【落霞城】内。

齐祥其已经坐起了子,他看着坠落在画卷上的老人,好像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老人气若游丝,面如金纸,好像不久就要离开人世。齐祥其看着支离破碎的画卷,叹了口气:“现在的世道,人人都为长生,长生就当真有意思了吗?”他顿了顿,然后自问自答道:“我看不是”。齐祥其双手撑在地面上,看着天上的云,现在不是乌云了,层层叠叠的云彩渐渐散去,露出深蓝色的天,黑得不太彻底了。

齐祥其看了眼老人,然后起。

老人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凭他的修为和境界,在这石板地上面躺上几个时辰,就自然可以自己走回家了。

齐祥其笑了笑,一甩衣袖,然后大步前行,去向东南。

既然要作画,只是远远观望怎么能行?

石板地上。

斗笠老人没了斗笠,一头银发散落在地,嘴边的血不断流出,子佝偻干瘦的老人,落魄至极。

老人其实一直睁着眼睛,他看着青色的石板地裂出的纹路,错综复杂如自己的这一生,表面光滑洁净,内里则早已是荒草丛生,贫瘠一片了。

自己的这一生,大大小小的事都经历过,无话不说的人有过,可惜死了;恨入骨髓的人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没本事报仇,所以最恨的人,其实是自己。

老人眼角湿润,许多不愿意想起的往事逐渐想起,走马观花般,只愿匆匆一想,不愿细想,因为若是细想,会悲伤。人生的悲,能避免,则避免,避免不了的,就尽量不去想起。

那年轻人的一记重拳,彻底地打醒了老人。往事纷至沓来,老人不问自己:“自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活了这么久,但是却毫无意义,自己着的人死了,自己活着。环顾四周,其实没有一个亲人在世。”老人眼神黯淡,“自言自语地活了这么久,也该到头了。”

最后,老人手指轻敲画卷,喃喃自语。

画的是那座山,老人认得。

老人最后自己了解了自己的命,死在了无人敢出门的空旷大街上。

他和下破碎的画面在一起,虽然破碎,但还算是在画中。

老人最后说的话是:“怪不得你不杀我,原来是想要让我自己了解命啊。”

【镇灵山】下。

穿麻衣

的年轻男子好像有所察觉,看向老人的这个方向,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念叨了一句罪过。

最后,老人好像看到了很多人,他们都在某个阳光温暖的路口,微笑着迎接老人。

等久了吧?

好像有人回答此问。

大小不一的事,终会有所归宿。

第一百零七章 不见月

【镇灵山】内。

一红衣的绝色女子和一位有着蓝色头发的年轻人走在通往山巅的小路上,路旁的葱葱花木灵气盎然,即使在空间隔离的【镇灵山】,依旧如此,可见其珍贵异常,山中的许多事物,由于时隔千年,所以这些在大树下乘凉的花木,都是千年之后依旧灵气充沛的灵物,所以外面相传的【镇灵山】的宝藏,可能就是它们了吧?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在清白色的月光下也显得普普通通,只是有的出现在月光下映得洁白,有的躲在了大树的影下披上了一神秘的黑,分不清楚它们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但是,当你细心去感受,你就会发现它们上的那种独特的“味道”,这种味道,不是那种普通的味道,也不是那种躲躲藏藏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只属于【镇灵山】。

那个传言,可能就是巧合得不能再巧合的产物了,偶然得到灵草的人,将其服下之后,立刻被灵草其中那蕴藏了千年的灵气所灌溉体,强势地冲破了许多道修道的关隘,那人境界自然是节节攀升,一路高歌猛进,到达了许多世人都望而却步的地方,最后谣传说他去了神域,与天地同寿了。可是实际上如何,根本无人知晓,这个说法可能只是当初的【落霞城】城主所想到能够留住一些境界高强的人的手段罢了,但是这个说法却让很多对于生命的长度有着深深渴望的修道高人义无反顾地前来,还带来了他们的家眷,以及所有钱财,这下可真的是把当初的落霞城城主给乐坏了,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句话,就给这座还没有在大陆上站稳脚根的城池带来了这么多可以让这座城池变得底蕴深厚的人,真是无巧不成书。

神域,并不是简单的一个灵物就能够到达的,不过确实有的灵物会带来飞升成神的假象,所以那些传言,有可能真的是人们亲眼所见。

在沿着道路渐渐往上走的时候,刘澈问了句:“老板娘,这山顶上到底有什么啊?为什么看起来短的一条路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没到,我真的要饿死了。”刘澈捂着肚子,一脸哀怨地看着旁那位一脸轻松的红衣女子,后者笑了笑,然后抬头望向山巅,说道:“山上的那个东西啊,确实是个宝物,只是是个有主之物,即使别人拿到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只会是鸡肋般的存在,所以我们得有一个真正的主人来拿它,不然的话,此行就是一场空,最后什么也拿不到。”说到这,女子看向路旁的灵草灵木,又笑道:“不对,也不是什么都拿不到,这些千年灵物,还是很有用的,到时候给你做红烧鱼的时候加几个进去,给你好好地补一补。”

刘澈先是一喜,随即便有些担忧地问道:“老板娘

,这些千年的灵物我吃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红衣女子笑了笑,看向他那窘迫的模样,笑道:“没事的,只是你会觉得自己体里面的灵气一下子变得充沛起来,可能还会有灵气溢出来,不过你放心,没什么大事,只是会难受个一两个月,然后你的境界可能就会直接登上好几个台阶,可能还会到达外面那些人的境界也说不定哦。”

刘澈笑道:“这么好啊,那我等会去摘几个。”

老板娘笑着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然后翻了个白眼,说道:“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你好好想想,若是一个人突然境界大涨,那么他真的能够驾驭得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境界吗?”老板娘顿了顿,然后伸出食指摇晃着,自问自答道:“不可能的,修行这件事还是得一步一个脚印的来,若是一步登天,可能不是登天,反而是去了西天也说不定,修行一事,说到底还是修心,修心不够,再高的境界也只不过是在自寻死路,大道之行,路上行人千千万,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一步登天的机会,更多的,还是那些一步一个脚印,勤勉修行的人,所以你啊,就别想了,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红衣女子看着旁的刘澈,笑道。

刘澈挠了挠头,然后问道:“那这些灵草还要不要啊?应该值钱的。”

红衣女子点点头,“要还是得要的,”她望向【镇灵山】那道屏障之外,继续道:“毕竟那位还是需要的。”

刘澈愕然,“难道那位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吗?”

红衣女子笑了笑,“那位的修心,恐怕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刘澈望向远处,目光炙,心生向往。

————

黄发和尚盘膝坐在地上,他手腕上系着的十字架和佛珠微微颤鸣,奇怪的和尚只是将手轻轻地拂过,然后它们就安静下来了。“哎呀呀,没事没事,只是外面有些吵闹罢了,他们现在还进不来,所以我们还得等一等,”和尚看向外面,笑了笑,又说道;“可能快了,外面打得差不多了,等会应该就要进来了,你们先休息休息,等会有的忙呢。”

那十字架自动从和尚的手腕处脱落,然后立在地上,抖落了一的金色粉末,散落在地,

黄发和尚笑道:“有些浪费了啊。”说着他用手指捻起一撮金色粉末,然后撒在十字架上,发出“叮咚叮咚”的脆响,金色光晕层层,迅速将那些粉末笼罩在其中,然后异象消失,只有地上的金色粉末还在微微颤动。

那串佛珠被和尚拿在手中,“喂喂喂,你还是先歇会吧,这有它就够了,你就被抖搂微风了,这事可不是儿戏,要认真对待啊。外面的那些人,所为之物,无非是那山巅之物,若不是那山

巅之物是有主的,不然的话,我也该争一争的,可惜了啊,可惜了,不过我到底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值得争一争,不过不知道容不容易,毕竟他们那么多人,而我就一个人,唉,犯愁犯愁。”

黄发和尚哀叹不已,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地面,若有所思。

许久之后,和尚突然站起子,随即又笑着坐下,他看向那个立在地上的十字架,笑道:“等会就看你的啦,”和尚看向外面,喃喃道:“又来了不少人啊。”

————

【镇灵山】外。

林葬天一行人看着面前涌现出的一个又一个人,都是些境界虽然不低,但也没多高的人,虽然境界不高,但是抵不过他们数量多啊,密密麻麻地都站了出来,而且之前溜走的那一部分封神境界的老人,还在外围观望,等着下手的时机。

虎视眈眈。

林葬天看向那个熟悉的影,依旧是一脸的狞笑,难看。

慕容青山看着林葬天,眼神锐利,他手握“鸣雷”,手上青筋暴起,骨节泛白。

世间难寻的,不是恶意,而是善意。这些莫名其妙的恶意,真的没有来由,甚至不知道它从何而起,为何而起,无声之中,便是星火燎原之势了。

野草、野花,世间诸多的平凡之物,都没有缘由,但却相处在同一片天空之下,这是自然的选择,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够更改的。

所以这份恶意,其实也是有缘由的,只是只有一方才知道,或许两方都不知道罢了。

林葬天看着慕容青山,笑道:“怎么?看我们人少,想要以多欺少吗?”

慕容青山狞笑道:“呵呵,只要能杀了你,我不在乎什么手段。”

林葬天笑了笑,然后收敛笑意,说道:“慕容烈煌这么不可一世的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长脑子的东西?”

慕容青山神色一凌,直接抽出“鸣雷”剑,作势就要杀了林葬天。

林葬天那句话,着实是戳到了慕容青山的痛处,那个始终不正眼看他的男人,从小到大都是那样,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不管不问,常年在外,其实他想说自己也可以像他那样成为威震一方的将军,但是他却从未看过他一眼,根本不管他,对于做他儿子这件事,慕容青山自认自己做得很好,但是在那人的眼里,好像从来都不是如此。

林葬天挑了挑眉。

慕容青山出剑的手很快被一位站在不远处的一位灰衣中年男子握住,再难以前进丝毫。

之前还在远处的男人,几乎在眨眼都不到的时间,瞬间出现在了慕容青山的旁,这份速度,可以和林葬天自创的“瞬风动”相提并论了。

慕容青山回过头,一脸狞笑,“邵叔,你怎么在这?是父亲

派你来的吗?”

灰衣男人点点头,然后说道:“收剑。”

他的语气平淡,但却有一丝不容置疑的气势。这个邵叔,应该算是整个慕容家族里面唯一一位慕容青山愿意听他话的外人了,具体缘由不清楚,只知道这十年来,一直给慕容青山指导的人就是他,两人在那个慕容家族的死亡之地待了有十年之久,夏秋冬在那,都是寒冬,所以那四季的滋味,自然就不在,要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十年,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慕容青山看着林葬天,又看向灰衣男人,眼神复杂。

“收剑!”灰衣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慕容青山只好收剑,他看向林葬天,恨不得杀了他。

因为他知道自己为何要收剑,那人,是西北林家的少主,是未来的西北大军的主人,所以自己得收剑,要是被那人的家族知道自己在时隔十年之后又要对林葬天不利的话,他真的不敢保证那个王朝内行事刚烈的老人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葬天笑道:“邵离,慕容烈煌的副将,没想到你竟然不在前线阻挡那些域外一族,反而来到了这,怎么,十年来在那个地方还没有待够么?”

慕容青山闻此,瞬间握住剑柄,怒目而视。

名叫:“邵离”的男人扯了扯嘴角,“林家少爷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连我这样的人都知道,看来你们林家的报工作做得很不错啊。”

林葬天笑了笑,“还好。”

突然,林葬天眉头一皱,然后说道向着南宫七溪等人说道:“我们得快点了,他们要来了。”

洛梅疑惑道:“他们到底是谁啊?”她实在是想不通,世间还有什么能让林葬天如此。

林葬天看向天边已经开始出现的“黑点”,喃喃道:“这座天下的仇人。”

————

风来雨往的崖壁上,有一株母草随风摇晃。

它的花瓣渐渐飘落,随风折碎,四散而去。

天上途径的云朵,雷声阵阵。

————

在【镇灵山】之外的很远处。

齐祥其不紧不慢地走着,他抬起手遮在额头处,眯了眯眼睛。

还有那么多人啊。

————

【镇灵山】内。

山间的嶙峋小道上,一红衣的女子蓦然回首。

山外屏障隔绝,只看到模糊一片。

山内河川纵横,西流,东趋海。

只是可惜。

不见月。

第一百零八章 关于人间哀乐种种

人间哀乐,零零碎碎,散落在地,如此这般。

一样飘零,宁为尘土,勿随流水。

世间万物,潮生潮落,几换人间世。

灰衣男子站在赵静直旁,她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但他却莫名地害怕起来。这种蓦然而生的绪让他浑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所以他紧紧地握着手,指甲在手心深陷,他看着她,想起了当年的好多事。在见到她之前,过去的记忆好像很遥远,可是今一见,却好像都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男子的异样自然没有逃过林葬天的视线,林葬天看了看他和赵静直,觉得这两个人一定在某个时间段,深深地过。

灰衣男子抬起手,将两个宽大的衣袖合在一起,双手在衣袖的遮掩下相互抓在一起,左右手分别放在了胳膊上,他看了看旁的赵静直,渐渐不那么紧张了。

当年,一个明媚的午后,熟睡的年轻人正躺在大树下乘凉,经过的乡间女孩明眸皓齿,笑容灿烂地走过他边,她看了正躺在树下睡觉的年轻男子一眼,从未见过这么英俊的男人。“咔嚓”一声,女孩不小心踩碎了一根树枝,她惊讶地看向男子,生怕他醒来。他醒来后看到了一脸不知所措的她的可模样,笑了笑。她有些不好意思,站在原地,双手揉着衣角,犹豫了一会,然后笑容灿烂道:“你好啊,我叫……”

那,纯净洁白的女孩虽然只是轻轻地踩碎了一根树枝,但是却不小心走进了某个年轻男子的心里,冒冒失失的、傻乎乎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所以他笑了笑,说道:“你好,我记住了你的名字,所以你也要记住我的名字哦,我叫西风,你好。”

从那以后,快乐很多,痛苦在她死之后产生,从此就一直持续到了今。

名叫“西风”的男子看向旁的赵静直,眼眶泛红。

她如今,应该是不叫那个名字了,所以自己自然就不能那样称呼她了。

赵静直眼睛中月色浓郁,一片银白。

还记得当时金黄色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庞的绒毛,长长的睫毛,当她笑着说话的时候,是真的好看,还记得当时她说:“你好,我叫……”

赵静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突然开口道:“我叫冬川。”

旁的灰衣男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眼泪涌出,“你……你刚才说什么?”他声音颤抖,神从未有过的紧张。

赵静直回过神来,看着他,神色复杂地说道:“我叫……冬川?”她抱住脑袋,皱着眉头,“我不知道自己的这份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记忆里面的那个叫作“冬川”的女子,好像……是我?”赵静直抬起头来,浑然不知自己已是满脸的泪水。

西风抬起手,想要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但是赵静直在看到那只将要触碰到自己脸庞的手的时候,退后了一步,然后眼神复杂地看向西风。

西风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他看着她,惨然一笑,然后收回了手,眼中失去了光彩,“我忘了,你毕竟不是她。”他也退后了一步,不再看她,也不敢再看她。

赵静直后知后觉,有些抱歉地看向他,后者只留给她一个面无表的侧脸。

她有些伤心。

因为她想到了那个笑容灿烂的“自己”,她真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啊。

她又看了眼叫作“西风”的男人,好像也没见他那样笑过啊。

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记忆呢?难道?赵静直突然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奇怪的梦,难道是那个老先生吗?可是如果真的是他,又为什么要让我拥有这样的记忆呢?难道是那在石窟内的壁画传承?可是没有理由她会给我这段记忆啊?那这段记忆到底是从何而来?赵静直越想头越疼,所以就暂时先不想了。

每天想一些,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吧?

林葬天看了看旁的西风,没有问他什么。

面前,是一个不需要答案的战场,以南宫七溪他们的能力,自然是一边倒。无论是那些封神已久的老人,还是那些境界本就不高的人,都无法和这几位早在千年万年前就已经成名的人相提并论,所以这处战场上,只有不断逃走或者死去的人。

在这片战场之外。

林葬天和慕容青山两人站在战场之外的两个方向,相视无言。

邵离站在慕容青山的边,看向林葬天。对于这个年轻人,慕容烈煌曾经有过一句很高的评价:“若是有朝一让这个叫做林葬天的年轻人当上了林家的家主,成为了西北林家军的大将军,那么我们慕容家族在帝国内就再无生存之地了。”当时作为副将的邵离很难理解家主的想法,因为当时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才七岁而已,很难想到他会是像现在这副模样,旁不知怎么出现这么多帝国都没有记录的高手,而且他上的那份流露出来的杀气,根本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现在他是真的相信了,同时也很佩服那个在十年前就已经将这个叫做林葬天的少年作为家族重点的关注对象的慕容烈煌。

林葬天将月壶剑从腰间摘下,放在地上,然后右手支撑在剑柄上,左后负后,微笑着看向慕容青山。

后者一脸狞笑,右手握住了“鸣雷”,剑电光萦绕,刺啦作响。

就在战场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一只有着棕色斑点的小猫灵巧地走进了这片战场,刚好在慕容青山后。

“喵~”

慕容青山回过头去,看见了猫,然后

抽剑。

在他旁的邵离突然神色一凌,瞳孔剧震。

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那只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猫的旁,他双指夹着慕容青山的“鸣雷”,手指上不断有雷声响起,电光穿刺,但却没有伤到他,林葬天右手轻轻地抚在猫的上,从脑袋一直抚摸到尾巴,它的尾巴左右摇晃,“喵喵”的叫着。

“慕容少爷,没想到你连一只猫都不放过啊,难道你不喜欢小动物吗?”

林葬天玩味地看向慕容青山,后者一脸狞笑,没有收剑的念头。

而在慕容青山旁的邵离,此刻却罕见的没有说话。刚才林葬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连他都没有看清林葬天究竟是如何穿越过中间的那处战场,瞬间来到了他们这里,这样的法,世间罕见。所以他现在很犹豫,到底要不要现在除掉这个祸患,若是后真的如家主所说,那么此人绝对不能留!

林葬天笑了笑,察觉到了邵离的眼神变化后,他手腕一转,将慕容青山手中的“鸣雷”拉向侧,然后瞬间抽手,双指点在慕容青山上的一处关键的位上,让暗劲在其体内炸开。

那只不巧刚好来到这里的猫叫了两声,然后弹起了子,退到了一边,默默地注视着林葬天他们。

“怎么,不喜欢小动物?”林葬天看了眼捂着口的慕容青山,笑道。

后者依旧是一脸狞笑,他看着林葬天,嘴角渗出鲜血,“咳咳,下手够狠的啊。”

林葬天笑了笑,“没你的心狠。”

然后林葬天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邵离,笑道:“怎么?邵副将,后悔了?刚才你若是没有犹豫的话,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死了,可惜啊……你犹豫了。”林葬天收敛了笑意,沉声道:“想杀我,你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若是你敢动手的话,我自然敢接着。但是错过了今,以后想杀我,你就没机会了。”

在邵离旁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是那着上半的和尚“无禅”,此刻他正笑嘻嘻地看着邵离,“怎么?想动手?”

邵离动弹不得,浑都被限制在了另一个小天地内,灵气只出不进,难受至极。

林葬天蹲在地上逗着猫,抚摸了一会猫的脑袋,然后笑道:“你以后没事就别瞎凑闹了,万一遇上个脑子不好使的把你宰了怎么办?”

慕容青山捂着口,面色铁青。

林葬天挥了挥手,“快走吧,要是不想走的话,留下来也无碍。”

猫“喵”的叫了一声,然后很快就溜走了。

林葬天注视着它远去,突然有些小失落。

战场上很快就没有了声响。

南宫七溪站在战场上,轻轻地摇晃折扇。

“长枝”走在花海中,散起了步来。



圣缓缓地抚琴,面容祥和。

欧阳世一拳意收放自如,见没人了,就开始慢慢地练拳,同时蕴养拳意,因为林葬天说过,他们真正的敌人还未来,所以接下来肯定还有一场恶战,不得不防。

洛梅收起青竹剑,所站的周围都是被她那浑厚剑气所划出的痕迹,深深浅浅,长短不一,她觉得自己现在厉害极了。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那双金色的眸子闪亮异常。

赵静直站在原地,突如其来的记忆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此刻她正蹲在地上,抱头难受着。

穿着灰白色麻衣的西风看着她,默默无言。

天色灰白,边际微微发亮。

林葬天抬起头望去,眯了眯眼睛。

在不远处的天地,有一条上缠绕着石链的巨龙正缓缓飞来,在它的犄角之间,坐着清一色的黑衣人。

林葬天扯了扯嘴角,笑道:“真是风雨来啊。”

————

离【镇灵山】那处战场不远处的一个山林间。

齐祥其正东倒西歪地走着,走着走着,面前就出现了许多的人。

他一脸苦涩,停下脚步扶额道:“天啊,饶了我吧。”

第一百零九章 失意的年轻人

【镇灵山】外的密林。

齐祥其看着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群人,面露苦色。

我就是来一时心血来潮,前来凑个闹,哪里会想到有这么多不要脸的高手躲在这里啊。

在他面前的这些人,都是一黑衣,遮面,佩黑刀。齐祥其心道:“这些高手都喜欢穿黑衣服的吗?瞧着可怪渗人的,看那衣服的制式,线条粗糙,一点美感都没有,果然这些久居山上的人就是不懂得山下的人间,一点对于美的感觉都没有,活该他们每天闭关修行都去不了神域!”齐祥其越想越生气,反而不是那么的害怕了。他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们,双手负后,脚步微微向后挪动。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齐祥其额头上冷汗直流。

好像是这群黑衣人的为首的一个人,他揉了揉手腕,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那个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他想逃走的齐祥其。有意思的小孩,没想到在见到了我们之后还能够面不改色,镇定自若,活了这么多年,习惯地以另一种眼光来看待这些山下人,没想到居然还是有不怕死的家伙啊。

齐祥其自然是害怕的,不过可能是以前过得比较辛苦,所以在明显察觉到了这群人上的血腥气之后,他也是这般的神色,对于这样的人,他见到过不下八百也有一千了,所以这些人实在是很难让他产生过于恐惧,以至于腿脚颤抖的绪。

他淡淡地看着面前的这些人,扯了扯嘴角。

这个世间,果然还是恶人最多。

那个黑衣人突然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面前的那个本应该跪下求着让自己放他一马的年轻人,竟然转就走了,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周围的黑衣人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当他们回过神来,立马感到了不可遏制的愤怒。

诸多手段齐出,雪白的光华在微微天明的时分摸不着踪迹,只能看到空气中微微的“波痕”,好似手指轻轻划过河水面,然后收手,极有分寸,唯一的坏处就是在收手的时候,会有水滴滴在上,弄湿衣裳。

齐祥其耳边不断有擦而过的呼啸风声传来,他不自觉地骂了句娘,“娘咧!这些修道之人真是不要脸,那么多人打我一个?!我活了这么多年,真的是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什么修道之人?什么山巅修士?!和那些市井无赖有什么差别?!都是些不要脸的家伙,我她娘的以后要是见到了那些修士大老爷,一定得在心里骂上两句,修道修道,修的什么道?我看都修到狗上去了,不,不能侮辱狗,狗多可啊,哪像他们……”

年轻人骂骂咧咧的话语自然传到了那些黑衣人的耳中,那个为首的黑衣人更是怒不可遏,他眼睛旁青筋暴起,那双在

黑暗处的瞳孔变得漆黑一片,诡异至极。

前方的那个年轻人,虽然跑得不快,但是都很巧妙地躲过了他们的攻击,每次将要给他一个致命一击的时候,都被那个躲躲藏藏的人所避开,这份敏锐的感觉,就好像是他的背后长了双眼睛似的。

齐祥其轻轻掠过一根横在地上的树干,然后飘向另一棵大树,躲在其后,“嘭”的一声炸响在大树后面,齐祥其弯了弯腰,缩着脖子,看向后那个巨大的洞,咽了口口水。

这些修道之人果然不要脸,我招谁惹谁了我?我不就是不小心看到你们在那里画着什么东西嘛,又没看清是什么,至于这么赶尽杀绝的吗?

齐祥其很快起,向前奔去,突然,他叹了口气,然后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

周围早已经站满了一圈黑衣人。

齐祥其扯了扯嘴角,心道:“合着你们玩我呢?”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恶心,太恶心了。

“小子,既然来了,就别着急回去了,留下来陪我们聊聊天,解解闷儿?”一个黑衣人笑道。

齐祥其冲着那个说话的黑衣人笑了笑,然后很快收敛笑意,“聊你妹啊?!”

黑衣人愕然,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回答。

齐祥其撇撇嘴,不以为然。反正现在看来自己也活不成了,在死之前不得豪壮志一番吗?我齐祥其就是要让你们记住我这个人,我是齐祥其,不像那些人,在见到你们之后,看到了你们上的杀气就腿软的不行,就要给你们下跪,我齐祥其这辈子,不跪天地,只跪父母。话说回来,我来天地都尚且不屑于下跪,你们这些连天地都不配相提并论的东西,也配让我跪下?!

黑衣人气得浑发抖,在气到极致了,反而笑了起来,他看向那个一脸平静的齐祥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嘴角抽搐,面色狰狞。

齐祥其看了眼那人,皱了皱眉。

眼中的不屑与鄙视尽显无疑。

黑衣人蓦然出现在齐祥其的面前,手指如勾,握住了齐祥其的脖子,将他轻易地提起,他没有看齐祥其。这个人,不配和他拥有平视的机会。

“小子,我看你真的是活腻了。”黑衣人声音沙哑,刺耳至极,好像是有数不清的沙石在耳边摩擦,捂不住耳朵,就是生不如死。

齐祥其正是如此,他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感到这么接近死亡的窒息,一片片黑暗将眼中的视线渐渐遮盖住,就好像是再也见不到光明,只能将躯和灵魂全部交付于黑暗,再无生还的可能。

“咳……呵呵,我看不是我……活腻了,是你……”

黑衣人笑了笑,骤然加重了力道。

齐祥其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妈的!”齐

祥其最后骂了这么一句。

黑衣人将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齐祥其扔在地上,后者死不瞑目,依旧睁着眼睛。

人群中有人笑道:“你最近这手劲该好好练练了啊,一个修道都不成的废物,居然耗费了那么长的时间。”

黑衣人握了握拳,然后说道:“若不是想多折磨折磨他,他早就被我捏死了。”他笑了笑,然后转问道:“你想试试?”

那个之前问话的人悻悻然退后,不再说话。

“啊,你说的那个废物虽然确实是废物,但是我不是啊。”

黑衣人背后的汗毛瞬间立起,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地上那个本该死绝了的齐祥其。

刚才的声音好像是从那传来的。

不会吧?黑衣人的心中突然掠过这个想法。

地面上。

那个本该死去的年轻人双手撑起子,然后坐起,他扭了扭脖子,发出碎骨头的渗人响声。

齐祥其也没有站起子,就这么坐在地上,他看着那个黑衣人,然后笑了笑。

黑衣人心中悚然,地上的那个年轻人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浑都充满了邪气和暴戾,他正微笑着看着黑衣人,但是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齐祥其突然伸出左手,那个黑衣人瞬间就好似被谁推了一把,脖子被齐祥其握在手中,动弹不得,周围的那些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怎么也没想到之前那个分明呼吸都已经没有的年轻人竟然会活过来,这种变化实在是让这些人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无法思考,只看着那个之前还威风凛凛的黑衣人就这么被那个年轻人给握在手中,好似任人宰割般,浑僵硬。

齐祥其凑在黑衣人耳边,“怎么?是不是很吃惊,哈哈哈,其实我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把那个蠢家伙给杀了,我也不可能出来,所以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啊。”齐祥其看着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目光,然后笑了笑。

他突然加重力道,依旧是一脸的微笑。“可是啊,“他”毕竟也是“我”,你这么对我,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回个礼啊?”齐祥其揉了揉脖子,看向周围的黑衣人,沉声道:“刚才,真的有些痛啊。”

黑衣人瞪大眼睛,正想说话,可是整个脖子都被捏碎,连着脊梁,全部被这个奇怪的年轻人的手劲给捏碎,但却没有血液渗出,更是奇怪至极了。

齐祥其眼神冷漠,喃喃道:“你这个傻子,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何必苦苦追寻一个根本不可能的答案呢?”

他站起来,笑望向周围的黑衣人,“你们是不是都很奇怪,自己为什么突然动不了了呢?”

周围的黑衣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在这个人的面前,自己好像就只剩下了恐惧,再其他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年轻人自问自答道:“不只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们的恐惧啊。”齐祥其嘴角勾起,笑容诡异。

周围的那些黑衣人突然体鼓胀,一直在不断地变大,好像里面被充满了排不出来的气。他们大多神色惊慌且恐惧,最后演变为绝望,生无可恋地看着自己不断胀大的子,然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砰砰砰……”

炸响声不断响起,血横飞的场景在这个白色鲜明的清晨显得格外的“厚重”。

浑神态都格外不同的齐祥其懒洋洋地坐在高处的枝头,靠在树干上,神色漠然地看着地面上渗入土壤的鲜红血液,“不过是个加入了魔教的南方波竹教罢了,谁给你们的资格那样草芥人命?”

过了很久,齐祥其表痛苦,突然流起了眼泪,他抱着头,“为何如此?”

不知道是在问谁。

齐祥其突然站起来,双手负后,沉声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自然会退下,将体交给你,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给我保证,这不只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所以下次再遇到这样的况,不要逞能。把体讲给我,杀人这件事,我最擅长。”齐祥其皱了皱眉,又说道:“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大道理谁不懂,只是道理和生活是有区别的,你要想清楚。反正人虽然是我杀的,但也是你杀的。别忘了我是因为什么而生,我是你制造出来的产物,虽然那个时候你还小,但是我知道你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幼稚。一个早就知道了的答案,就别再费尽心思地去思索了,你的那条大道,配合着我的道,我们的两条大道,注定会让齐祥其这个名字为世人所知。”齐祥其顿了顿,难得露出悲伤的神,沉声说道:“他们两位,也会知道自己的儿子,在离开了他们之后,也能够过得很好。”

这个齐祥其最后说了句:走了。

然后天地寂静,只有飞鸟的悲鸣。

齐祥其瘫软在树枝上,脑袋靠在树干上,他脖子上的红色手印依旧清晰可见,但是里面的伤却已经痊愈。他微微抬起头,喃喃道:“你对这人间,过于失望了。”

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反正他也听得到。

那个答案,我会一直寻找的,我希望我有朝一找到的那个答案,可以推翻我所有的假设和已经知道的既有答案。

年轻人靠在树干上,又睡着了。

他看起来很失意。

————

【镇灵山】下。

林葬天他们自然看到了那个形愈发庞大的巨龙,这可真的是世间难寻的真龙,只可惜被人拷上了枷锁。

笼中兽,是没有野的。

漫无天际的龙群,浩浩dàng)dàng)前来。

每只龙的上面,都坐着魔教中人。

“先进山。”林葬天看着那越来越接近的真正的龙群,最后说道。

第一百一十章 千秋入喉,只差一杯酒。

山水,诗人经常提及的东西。寄予诗中,万般奈何。

冬河川,尤为清冽。雪花飘落,年复一年。

在不知多少年前。

在那普普通通地拥有了整个寒冬的寂寞之后,眼看着那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暖即将到来。勤勤恳恳的汉子于飘雪荒原上停下了脚步,伸手裹了裹厚重的裘衣,是那自己做的厚衣裳。在给那凶兽剥皮取血的过程中,这个长满胡茬、满脸沧桑的男人破天荒地有些茫然和不忍心,茫然是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后来后知后觉过来,就觉得不忍心了。

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真的不是很容易。自己没办法像那些已经开了“灵智”的人一样去修行,强健体魄,所以只能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原上找寻那些饿得没劲的凶兽,用自己出行前拿的那把家里的柴刀,将它们开膛破肚。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残酷的事实。

男人按了按头上的毡帽,视线中除了帽子上面的绒毛以及雪花,还有那缓缓露出天际的暖阳,照彻全部视线的白色,那些依旧下着的雪花。男人笑了笑,干裂的嘴唇因为许久没有喝水的缘故,所以嘴唇显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对于自己嘴唇的现状浑然不觉,因为早已习惯。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不是环境去适应人,而是人主动地去适应环境。

他看到阳光照耀下闪烁着的雪地,男人眯着眼睛,脸上有了些笑意。

感受到太阳传来的温度,初好像离自己不远了,这样等自己将一切的事办完,走遍雪原,回去的时候,家里的那口子应该也差不多该生了吧?

男人笑了笑,裹了裹衣裳,迈开脚步,推开积雪,朝远方走去。

后的遥遥路途,终会被大雪所覆盖,但是走过的路,自己全部都记住了。

满目沧桑的男人,带着一的寒冬,走遍了荒原,将要回家去。从他的后望去,这个平凡的男人,潇洒极了。

千秋入喉,只差一杯酒。



荒原的人在临近温暖的南方大陆前方建立了不少的村庄,村庄由简单的枝条搭建,盖上每家男人猎回来的动物皮毛,皮在外,放在搭建成三角的房屋尖上,这样积雪会顺着这个倾斜的弧度滑下来,不至于在屋内漏下消融的雪水,毛在内,使屋内的气温得以保持,屋内的篝火,烧得旺了,不好,烧得弱了,也不行。这其中的门道,村里的女人最擅长。她们精于其道,成为了村里的男人的坚强后盾,所以村里的男人出行,都很放心。

那个走遍荒原的男人回到了村里,带来了许多的物资,有那一沓又一沓的动物皮毛,还有许多可以被用来制作弓箭的骨头,风干后的腊等等,那些被男人用柴刀割下的经过了男人粗略

的加工之后,在雪原的大风中,渐渐地充满了风味。这样的风味,可以保存得很久。

他回到家中,没想到自己的孩子已经出生,此时正安静地躺在温暖的小里。小是那个手巧的贤惠妇人制作的,模样很精巧,也很实用,所以村里的那些人都说这男人是赚到了,娶到了这么好的妻子。当时听到那些话的时候,男人只是一脸憨笑,有些脸红地摸着后脑勺。

模样清丽的女人正躺在上,看到男人后一下子眼眶就红了,所有来不及发泄的委屈和难过的绪纷纷涌现出来,眼泪滴溜溜地在眼眶内打转。她那双灵动的双眼即使在成为了母亲之后依旧澄澈一片,这双眼睛,那个躺在婴儿中的女婴也有,只是这个时候,她还没有睁开眼睛罢了。

男人心疼地走到边,将女人搂在怀里,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体里。

“好啦,孩子还在睡觉呢。”女人小声地说道。她满脸羞红,像当初刚成婚的时候一个样子。

男人笑了笑,温柔地看向正躺在里的婴儿。他突然鼻子一酸,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落下来了。

这是我的孩子啊!

女人看男人哭了,她便也无法抑制地哭了出来,为了不吵醒好不容易睡下的婴儿,所以捂住了嘴。

平静之后。

男人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婴儿的脸蛋,红红的,看来很健康呢,真好。他转头看向女人,微笑着问道:“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女人有些犹豫,然后有些抱歉地说道:“是个女孩……你没有失望吧?”女人小心翼翼地看向男人。

男人笑了笑,一把将女人搂在怀里,笑道:“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我的孩子,我就会好好地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他看向女人,说道:“这点你放心。”

虽然村里的人都以男孩为重,但是这对于男人并没有多大的影响,男孩以后长大了变成自己这样,只能去荒原,不安全,女孩还好,可以留在家里,这样起码安全些,不至于让自己担心受怕。

对于那些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传统,男人从来都很不屑。

女人点点头,然后问道:“孩子还没有取名字,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男人想了想,然后说道:“孩子是你那么辛苦生下来的,我们就不要管那些旧规矩了,这样,我们一起取,好不好?”

女人靠在男人的怀中,点点头,道:“你是从那大雪飘摇的荒原回来的,嗯,你的名字里面有个川字我觉得很好,可以用得上……”

听着女人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男人始终微笑,没有半点不耐烦。

最后,男人微笑着低头看着女人,问道:“那你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女人想了想,

然后笑道:“冬川。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她眼睛闪闪亮亮,喜上眉梢,似乎是为她想出这样的一个好名字而感到开心。

男人笑了笑,揉了揉下巴上的胡茬,看向在小里安静地熟睡着的婴儿,喃喃道:“冬川啊,真是个好名字。”

女人靠在男人怀中,伸出手来,小心地掖了掖孩子上的被子,“冬川啊,你以后一定要健康地长大啊,快快乐乐的,千万不要不开心,以后要找一个像你父亲这样的好男人,幸福地生活啊……”

男人有些吃醋,道:“要是有了成亲的对象,一定要带回家让我看看,要是没过关的话,我可不答应啊。”

“那你这样,孩子以后怎么才能成婚啊?”

“我不管,这是我的孩子,不能随便就交给别人了。”

“你个……大傻子,榆木脑袋,这是孩子的事,你以后老了也管不了了……”

“……哼!我不管。”

————

【镇灵山】下。

赵静直突然向后倒去,吓了洛梅一跳。在洛梅正要伸手接住赵静直的时候,突然被一阵风吹拂过,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赵静直已经被那个突兀出现在战场上的麻衣年轻人轻轻抱在怀里,他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好像怎么样都看不够。

洛梅看向林葬天,后者点了点头,然后洛梅就暂时许这个陌生的男人抱着赵静直,但是她还是有些不舒服。

怎么说也是第一次见面,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战场已经被清理完毕,林葬天看着地面上那些之前活生生的生命,如今的一具具的僵硬尸体,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对与错真的没有那么简单,杀人,从来不是一件多么快意的事,无论是为了什么多高尚的理由。

看了眼远处的慕容青山和邵离,貌似他们还是不死心。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现在若是再不进山的话,可能就会失去很多的“先机”,那远处bi)近的龙群可不是一般的有“气势”,隐约间盖过了整片城池。

林葬天看向那,皱了皱眉。

昔里的龙,可从来没有这么落魄丢人的时候,那个万物都在求“生”的年代里,龙之一族,恢弘如大悬空,刺得其余万物都难以睁眼一分,大道之上,唯有龙族遥遥在前,它们逐道的姿,宛若本就在神域当中的神兽,神十足。

南宫七溪看向林葬天,似乎是在问他现在该怎么办。林葬天说道:“先进山再说。”

一行人转走向【镇灵山】。

林葬天将月壶剑抽出,剑尖处的那抹【暗金】轻轻点在空中,一点金色的光芒“小粒”出现在空中,然后缓缓打开,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光幕,将林葬天他们都笼罩在其中。

远处

的慕容青山和邵离惊讶之溢于言表,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那道金色的光幕,就像是一道隔开了两个世界的大门,打开门,是另外的一个世界,关上门,又是现在的世界。

其中意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许久之后,光幕消失,慕容青山和邵离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但是却能够清晰地知道自己好像错过了一切。

在两人将要离开的时候,一个疯疯癫癫的年轻人从密林中跑了出来,他又哭又笑的,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慕容青山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就转过头来,一脸狞笑。

这样的傻子,他见的多了。

在慕容青山和邵离走出好远以后。

齐祥其静静地站在原地,然后提起衣袖,缓缓坐下,盘膝在地,他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画图的纸来,平铺在地。

他注视着那张白纸,然后从另外一只衣袖中拿出一只画笔,没有看那个他一直都想仔细瞧一瞧的【镇灵山】,而是现在画卷的右下角写了两行字。

一行是:千秋入喉。

另一行是:只差一杯酒。

写完这两句话之后,这位落霞城内有名的奇怪画师心满意足地看了看他自己写的字,然后抬头看向近在眼前的巍峨大山。

看了不知道多久,年轻人突然笑道:“这两句话写得真不错。”

在这之后,他就只是埋头作画,时而大笑,时而嚎啕大哭。

果然是怪人。

————

【镇灵山】内。

林葬天一行人刚进去,就看到了那位双手合十的黄发和尚。

“无禅”神色有些古怪。

什么时候和尚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而那位之前见到过的黄发和尚显然也是有些奇怪,似乎没有想到进来的会是这几个人。他笑了笑,“诸位后可是有邪魔在作祟?”

洛梅突然开口道:“你说的是那些坐在龙上的黑衣人们吗?如果说是邪魔作祟的话,那肯定是他们了,除了他们也没别人了。”

黄发和尚点点头,笑容和煦。

林葬天瞥了眼地上的朵朵金莲,若有所思。他看向黄发和尚,刚好对方也正看向林葬天。黄发和尚笑了笑,“施主不必担心,贫僧并无恶意,此行下山,除了欣赏天地的壮阔大美之外,还要为世间人除魔,无论是魔道之人,还是……人心中的心魔。”黄发和尚在最后的两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笑呵呵地看着林葬天。

南宫七溪看向林葬天,手握折扇。

林葬天面无表,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做得如何了?”

黄发和尚双手合十,似乎是有些惭愧,“贫僧走遍千山万水,看过了许多从未见过的美景,说来惭愧,唯独这除魔一事,还未开始着手

去做。”说完后,地面上的朵朵金莲顿时消失不见,林葬天挑了挑眉,然后看向黄发僧人。

他缓缓地走向入口,同时也是出口的路口,头也不回。

洛梅疑惑道:“你去哪儿啊?”

“除魔。”

黄发僧人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镇灵山】的地界,回头微笑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世间美好,一串糖葫芦足矣

罗水国。

新任的年轻国师,同时也是【潜阳宫】宫主的许清正在梅溪湖边散着步,后一直遥遥地跟着一个白衣小僧。小僧弘一远远地看着那个心事重重的师叔,隐约间猜到他是因为什么而不开心,那个姓林的大哥哥曾经悄悄地和他讲过:以后若是见到了你小师叔独自一人外出散步,或者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待着,什么也不做的话,记得一定要跟着他。当时弘一不解地问道:“以小师叔的修为,我无论在他后多远,他都能够察觉得到我在跟着他啊,这样岂不是白费力气吗?”而林葬天只是笑着说了句:“就是要让他知道你在跟着他啊。”弘一挠了挠光光的头顶,更加想不明白了。林葬天笑着摸了摸弘一的头顶,微笑道:“若是不这样的话,他迟早会被一个人的漫漫孤独所bi)疯,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小师叔可能会比现在还要痛苦百倍。”林葬天低头看向弘一,又说道:“一个人可以承受那份孤独寂寞,不代表他可以一直都在其中,不发一言。在这其中待得久了,”林葬天顿了顿,“会把孤独当成人生活下去的唯一解药。”

弘一赶紧摇头,擦着脸上的眼泪,然后坚定地说道:“我听大哥哥的!小师叔可千万不能那样!”

林葬天看着小和尚那澄澈的眼睛,有些晃神,不知不觉想到了很多人,他们曾经,也都有这样透彻干净的眼睛,只是后来看得多了,眼睛就累了,缓解疲惫的方法,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变得浑浊,这样混混沌沌的,很多光线透不进来,很多东西自然也就看不到了。

林葬天笑了笑,蹲下子,看着弘一的眼睛说道:“弘一,答应大哥哥一件事好吗?”

弘一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位大哥哥要他答应什么事,若是太难的事的话,自己可做不到啊。

林葬天笑道:“以后无论看到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希望你都要像现在这样,既不过于沉浸其中,也不漠然浮于其上。我希望无论多少年过去,你看待这座人间,都要像现在这样,慈悲为怀。可以吗?”

弘一有些没听懂,但还是点点头,因为这件事好像没有多难,只要自己不失望就行,简单来说,就是要保持乐观。这件事容易!所以弘一笑呵呵道:“若是我以后真的会遇到让自己伤心的事,那我就去买一串糖葫芦,吃了糖葫芦,一切就都是小事了。哦,不对,要买两串,我一串,小师叔一串,嘿嘿……”

林葬天笑了笑,又问道:“若是买不到糖葫芦呢?”

弘一嘟着嘴苦想了好久,然后笑嘻嘻地抬起头来,答道:“不怕!有小师叔呢!他会给我买到糖葫芦的。”

林葬天点点头,微笑着站起子来,看向当时正独

自坐着的许清,然后回头对小和尚说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当然了,不光只有你小师叔,我来的时候,也会给你们买上好多串糖葫芦,够你们吃好久的了。”林葬天笑了笑。

弘一想到这些,突然有些想念那个姓林的大哥哥,也不知道那个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到山下那家铺子的糖葫芦了,要说糖葫芦的话,还得是那位总是笑呵呵的老婆婆那家的糖葫芦铺子,每次他去买糖葫芦的时候,那位老婆婆都会笑着摸摸他的头,然后挑出那个头稍大的糖葫芦串子给小和尚。小和尚瞧着那红彤彤的糖葫芦,像一棵结满硕果的小树一样就这样被握在自己的手中,顿时笑容灿烂起来。

有糖葫芦的时候,小和尚只觉得世间万般美好。

梅溪湖边。

年轻宫主缓缓地走到那处孤零零的栈桥上,对于后那位可的小和尚的“跟踪”他是知道的,只是一直不愿打破现状。许清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让一个孩子如此担心自己?

他将手轻轻搭在栈桥的栏杆上,看向波澜不惊的湖面,不想起那发生的一幕幕,许清怔怔地站在桥上,只觉得周围的风声、湖面上微皱的梅花瓣、湿冷的栈桥,一切都显得那么无所依凭,就好像自己。但是这份冷清清的风声中,有一个稚童温暖的影一直出现在他的孤独里,他不敢向前,只是远远地瞧着自己,但这样,却很温暖,暖得许清想不到什么孤独的词语,只是看着眼前的景色,就只是景色罢了,并没有什么触景生的绪出现。

许清回过神来,无奈地笑了笑。心道:“唉,这孩子。”

他眼神温暖。

小和尚跟了那么久许清,腿也有些酸了,看了看地上,然后索就坐在了地上。他一边揉着自己的双腿,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许清的背影,生怕他一个出人意料的回头,那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就白忙活了,所以即使天气在下过雨之后并没有多么的炎,小和尚的脑袋上还是出现了不少的汗珠。

许清思绪飘远。

崔莺莺在那件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敢上前去搭话,除了不知道聊什么,还因为林葬天曾经跟他说过这件事,他说像她这样的况,还是一个人静静地待着比较好一些,大概一个月之后,你就可以上前去扯一些有的没的,然后观察她的绪变化,若是有所好转的话,以后可以尝试着让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管理一下潜阳宫现在的大小事务,转移一下注意力,很多事,就会慢慢地不那么痛彻心扉,每每想到都想落泪了。至于她说自己没事的话,信一半就好,不可

全信,像她这样的女子,最是重。

当时许清一脸奇怪地看着林葬天,他寻思这家伙连相好的都没有,是怎么懂那么多的?

林葬天见到了许清的复杂表,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告诉许清信不信。

事实证明,林葬天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所以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上,许清看到崔莺莺正站在【注经堂】前,手指轻轻地搭在那堂前的跃摆槐的枝干上,嘴角附近有些笑意。许清立马走上前去搭话,扯了些有的没的,崔莺莺也笑着和他聊了几句,只是笑得有些僵硬,不那么自然。

而现在,【潜阳宫】内的大小事务已经全部交由崔莺莺管理,反正现在宫里也剩下了没多少人,管理起来还算轻松。不然的话,这位兼双职的宫主还真的不知道有什么闲暇时间出来散步,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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