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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生活才是喜剧》 正文 序言 燃烧的圣代 很难确定“努力”这两个字在人生中的重要程度。 你没办法去鼓励一头海豹去飞翔，鼓励一支圣代去油炸，鼓励一只知了去穿越太平洋。 在许久前面对高等数学的时候，我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绝望。 绝望和希望恍如白昼与黑夜，无穷无尽而又循环往复。在晨钟暮鼓之间，上帝拉开一幅幅画卷，所有风声隐藏于万物生长。 因此我们确定，在“努力”背后，站立着无限的可能性，命运并不出声，而人们在惊呼，万万没想到。 从努力，到无限的可能性，到万万没想到，到聚光灯打亮你行进中的地方，我们复制不出轨迹，这是属于每场生命独自的挣扎。 著作里，现实里，真实与幻想里，都存在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欢呼着越走越远，逼近云端，冲到地平线看一看。 一个理由，一个目的，一个手段，他们从无限的可能性里筛选出来。他们告诉大家万万没想到，而大家理解为信仰。 都是对的。只要前进，就是对的。 我们很难确定“努力”这两个字在人生中的重要程度。 但我们确定，“努力”这两个字是一切的起点。一切的起点，意味着它从未离开，怀抱每个脚印。 祝《万万没想到》让海豹去飞翔，让圣代去油炸，让知了去穿越太平洋，因为你们现在居然可以做特效了。 每个人皆有无限可能性，愿你们实现更多。 正文 前言 <small>北漂了这么多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很喜欢这个开场白；因为这句话听起来，会让人误以为我们好像现在就不穷了似的。</small> 算起来，我和叫兽也认识快六年了。还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时，叫兽还有头发，显得特别精神。介绍我俩认识的朋友指了指我，说“他叫右右”，然后指了指叫兽对我说：“喏，叫兽”。 我当时觉得这个朋友语法有问题，一般来说都会介绍“这个人是受”，而不是“这个人叫受。”而且大家明明是刚刚认识的朋友，还完全没有熟络到互相介绍这方面隐私的地步。 介绍我和叫兽认识的朋友就特别尴尬，补充道：“叫兽易小星，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我这才明白过来，哦，他是叫兽易小星。 这个初识的片段仿佛就预示了我们想要保持彼此的友谊是多么艰巨的一个任务。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六年前的叫兽刚刚在互联网的世界上开始闯荡；面对着别人的质疑和抨击，叫兽只是丢给世界一个背影和一句话： “是金子总会发光。我会不会发光，时间会给一个答案。” 六年后，一步一步努力过来的叫兽已经站在舞台正中央，顶着璀璨的灯光熠熠生辉了。这件事告诉了我们，发光的原因并不一定因为自己是努力的金子，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秃头反光。 当然了，努力和秃头这两项都不足以形容叫兽。叫兽，是一个努力的秃头。 以前叫兽闲着没事念叨着对我说，右右啊，以后我要是成了成功人士，我一定让你帮我写本传记，记录我这一路走来的风雨旅程。我当时就非常担心，跟叫兽说：“我写的东西总是不经意间把写作对象给黑了。要是让我写的话，恐怕你的粉丝会弃暗投明，影响你的个人形象。” 当时叫兽很乐观，说：“哎哟，我这个人除了秃头以外，哪里还有槽点呢？完全一个积极面对困难充分享受人生的励志典型啊！哈哈哈，我基本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类型；你要黑我，简直无从下手嘛！” 为了让叫兽知道世道险恶，教育他不要盲目自信，我当着叫兽的面用半小时写了一个小短文，利用了大概五千字来形容、描述他的光头，顺理成章地引申出“相由心生”这个主题，使得整篇文章得到进一步升华；并且后半部分从物理学的角度入手，探讨了关于镜面在直射光照耀下发生漫反射的原理，在结尾处有理有据地引申出叫兽应该对“9·11”事件、国内物价上涨、货币政策疲软等等问题负责的结论。 那一天，叫兽一边流着冷汗一边看着我写的这篇小清新，充分理解了一个耳熟能详的成语：“交友不慎。” 后来好多朋友都听说了我和叫兽的这段经历，立马同仇敌忾。不得不说，平日里平易近人的叫兽人缘确实非常好，大家纷纷站在了他的一边，不断地打电话数落我：“你说你怎么那么过分！随随便便击碎别人的梦想，你这样还算朋友嘛！反正叫兽也当不了成功人士，你随便写点东西安慰他一下不就好了么！” 我一想，哦，大家说得对，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叫兽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感动得不得了，几乎是流着眼泪明白了“交友不慎”之外的一个成语：“物以类聚。” 但是在今天，各大媒体纷纷报道着《万万没想到》的成功。于是我在QQ上问叫兽，你现在也算是个成功人士了，打算写一本自传吗？ 叫兽很低调地婉拒了这个要求：“成功的是《万万没想到》，不是我。这是一群朋友的努力，是白客、孔连顺、至尊玉、小爱等等他们的荣耀，是魏明、卢梵溪、药军、袁玉梅等以及优酷的支持，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戴得上的光环。” 我就哈哈大笑：“你就别谦虚了。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少女粉丝吗？绝对的成功人士！” 我这句话倒真不是吹捧；现在叫兽偶尔出门逛街，好多姑娘都能认出他，然后就特别热情地凑上去，无外乎都是：“叫兽！我是《万万没想到》的忠实观众！可喜欢你了！您能给我一下白客的电话号码吗？” 还有一些更加主动的姑娘热情到叫兽都驾驭不住：“叫兽您好，我是您忠实的女粉丝，您可以告诉我一下本煜的联系方式吗？” 甚至更疯狂的影迷会更加主动：“叫兽我是看着您的视频长大的，尤其是喜欢《万万没想到》……您知道小爱住哪里么？我晚上方便。” 由此可见，一定是因为叫兽的基本信息早就被所有女粉丝了如指掌，所以大家才会询问剧组其他人的联络方式。这不正是成功人士的象征么？ 叫兽听完我的辩解之后，依旧很谦虚，跟我说：“滚。” 于是叫兽继续低调着，磨砺着自己的下一部作品。 但是没过多久，《万万没想到》剧组传出了绯闻，在不少观众之中流传着叫兽潜规则了女演员的流言。不过观众们可都是看了好多年叫兽作品的人，深知叫兽为人正直，这些肯定都是无稽之谈。 叫兽本人也觉得，流言蜚语而已，不用在意。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流言愈演愈烈，各种子虚乌有的证据直指叫兽确确实实潜规则了孔连顺女神。就像我说过的，观众们可是看了好多年叫兽作品的人，深知叫兽为人正直但是不一定直，所以这个猜测一下子显得可信度极高。 叫兽还是觉得，流言蜚语而已，不用在意。 但是时间过去了短短一个星期，影迷们已经得出了结论：孔连顺是攻，叫兽是受。看来影迷们终于在这么多年之后，理解了叫兽名字字面下的意思。 一来二去，叫兽在万般无奈之下给我打了个电话：“现在外面的风声你也知道了吧？全是无稽之谈！替我写一个故事呗，讲一讲关于《万万没想到》的台前幕后。我得把真相说出来。” 我当时觉得吧，哦，原来你是攻。得了，这件事我帮你搞定吧……说着我就发了微博，力挺叫兽的真实自我。 叫兽说，算了我懒得跟你解释，你来公司我和你面谈一下我的想法。 那天在万合天宜，陪着叫兽一起的人就有药军和袁玉梅。药军是优酷那边的制片人，而梅姐是优酷那边《万万没想到》项目的监制。可想而知，他们选择叫兽成为他们合作伙伴的这一举动，是多么的独具慧眼，又是多么的水深火热。 当时他们三个人正在聊着后期制作的事情，气氛非常严肃。梅姐一看就知道是脾气特别好的类型，而药军一眼看上去和叫兽就属同一路人。 果然我刚坐下不到一分钟，药军就一边看着手机微博一边证明了我的观点：“哎呀叫兽，你也是攻啊？” 说着药军抬头看着叫兽，一脸发现了小秘密的坏笑。 我当时琢磨了半天这个“也是”两个字到底该怎么解释…… 梅姐就和我说，右右啊，其实呢，我们今天也是想和你念叨一下关于《万万没想到》诞生前后的事情。 “那还是在台湾的时候，我们当时已经有了一个大体上的构思，但是苦于不知道怎么实现这个想法。”梅姐和我认真地说道：“后来，当时正好叫兽也在台湾，我们就简单地聊了一下。” 梅姐和药军代表优酷和叫兽几次洽谈之后，初步制定了这个“以片头创意+快节奏反转剧情+片尾花絮”的视频模式。而多年电视剧经验出身的梅姐很倔强地坚持几分钟的内容也一定要有剧的结构，于是，“短视频”概念进化成了“Mini剧”。后来，梅姐还专门给优酷的总裁魏明写了一封万言书，表达了对于整个项目理性的分析和预期，她将它称之为“优酷的一身新款衣服”。 梅姐继续说道，从台湾回来之后呢，大家又碰了很多次，确定了项目体量小但又要信息量大，必然不是靠演的，而是要靠说，从而这个项目的声音会格外重要，进而大家才想到用中文日和配音，而前期策划时也明确了它最大的看点必须是落在一个“出人意料的剧情反转”上。 唔，说起来这种类似于“意外怀孕”的感觉，确实正是叫兽所擅长的领域。 最终在三里屯一家饭店里，叫兽给出来了这么一个剧名：《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最后就真是这个名字了。说到这里，叫兽得意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很喜欢这个神来之笔的名字。之前叫兽跟我说过，《万万没想到》这个名字是他和自己的发型设计师聊天时迸发出的灵感。虽然我隐约觉得这句话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毕竟叫兽平日里为人正直心思缜密，我完全找不到任何破绽。 “当时随便聊了几句，名字定下来了，我们就已经觉得叫兽这个人颇具才气，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思维活跃的人。”药军也补充道：“真不是我以貌取人，你看叫兽那满脑袋的肌肉，简直是蠢蠢欲动……” 叫兽在一旁有点尴尬，主要是听完这句话之后不知道药军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 “都和你聊聊。”叫兽说道：“既然真的打算让你写这个故事，肯定得多听听。优酷的人都很严谨，如果让我说一份回忆录呢，可能有太多的感情色彩了。” 一个伟大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在旁边拿着笔做着记录，频频点头，感叹着伟大诞生于平凡云云。然后为了让整个故事更加的严谨，梅姐和药军争论了大概半个小时，目的是回忆清楚三里屯那家饭馆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趁着这个档口，叫兽跟我说道：“我跟你说真的呢……一路走来的汗水和辛苦这么多，也该是时候回头看看了。反正这里面好多事情你也知道，写起来也方便。还有，这些资料也给你，这是我拍摄《万万没想到》时一些灵感的来源……” 叫兽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柜里拿出来了厚厚一沓文件。我随便翻弄了一下，里面满满的都是叫兽这段时间看拉的片子。粗略估算了一下，得有几十部电影。哦，拉片子的意思就是，你看电影的时候分析演员的一举一动，然后将这个片段重新写成剧本。拍电影是按照剧本去表演，而拉片子则是一个逆流程，看电影写出来剧本。 也就是说，本来看电影是属于视觉享受的过程，但是拉片子就把看电影变成了一份冗长的工作。 我也在做编剧的工作，深知拉一部片子需要付出多少劳动。而且叫兽拉的片子完全已经出于导演的层面，剧本不仅仅是人物的对话、动作、节奏，连每一个镜头每一个机位都写上了自己的想法。这些细节表现在自己的作品上，很有可能只是零点几秒的差别，并没有人强迫叫兽做到这个程度上。 叫兽和我说过，自从他立志去做一名导演之后晚上就没怎么睡过。之前我还以为他是炫耀演艺圈的夜生活，今天才知道，表面光鲜的背后究竟需要有什么样的努力。 我随手拿起来那认真手写的笔记，一边看一边真让我觉得羞愧万分。看看叫兽的笔记，他每时每刻都在努力着，思考着，尝试着……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成功呢？ 比如梅尔·吉布森在念出“FREEDOOM”时，是怎么样通过切机位来表现人物的内心；比如安吉丽娜·朱莉在饰演暗杀者的时候，灯光排布是否有更优的方案；比如人物的眼神处理方式只通过一般的特写镜头能不能达到梁朝伟的效果；比如和波多野结衣演对手戏的男演员应该怎么发挥；比如和苍井空演对手戏的男演员应该怎么发挥；比如和吉泽明步演对手戏的男演员应该怎么发挥…… “呃……你喜欢的片子类型好像很单一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些努力的结晶还给了叫兽：“你希望写出来的是什么样的一个故事呢？” 叫兽接过去之后和我探讨着他脑海中的计划：“我只希望大家在你写的记录中，保持我一贯的正面形象即可。” 我点头的同时，心里有点怀疑叫兽对于“正面形象”这四个字到底是怎么定义的。 叫兽随即又严肃地说：“而且，你的创作要尊重事实，别老提什么光头光头的，我也好歹算得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这一点在小说里也得有所体现。” 听到这里叫兽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我才明白过来：哦，叫兽是打算让我写一本科幻小说。 再然后，叫兽靠在沙发里，安静地讲述着这一年多的酸甜苦辣。而他的眼神，却像个孩子一样充满兴奋。 最后，叫兽认真问道：“怎么样，你觉得我这个关于《万万没想到》台前幕后的想法能写么？我总觉得这都算不上一个故事。” 我点点头，说，能。 因为我知道，《万万没想到》这个剧组，有着太多有意思的事，有故事的人。 唔，这个故事，该从哪里和你们聊起呢…… 正文 第一章 你、我、王大锤 <small>“其实，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所以呢，我拍的东西，属于每一个人。”</small> 2012年年底，叫兽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晚上去簋街吃饭。至于吃饭的目的，叫兽并没有过多地透露给我，只是说是一个和优酷有关系的合作。 打车到了簋街之后，给叫兽打了电话，询问着他们在哪家餐馆。叫兽接起电话后器宇轩昂的说道：“你进来之后左转，看到那家全福胜海鲜酒楼了吗？” 我抬眼望去，哟，金碧辉煌的海鲜酒楼就在我右手边，而且与之相呼应的是门口停满了奔驰宝马。门口的招牌上用滚靓的金字写着：“特价酬宾，燕鲍翅套餐998一位。” 我有点激动和紧张，说：“看到了。”然后我跟出租司机说，麻烦您靠边儿踩一脚我下车…… 叫兽说，好，然后你继续直行一百六十米，胡同里有个烧烤摊；稍等我现在出去接你。 司机已经停在了马路边上，同时用一种打量成功人士的眼神端详着我，说哎哟在这儿吃啊？很贵的。我付了车费，从容地一笑，下车。 街边好几个打扮漂亮的姑娘登时走了过来，我刻意磨蹭了一会儿时间，看到出租车已经开走了，才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姑娘们想要和我发生一些“精神物质双向交流”的要求。照着叫兽的指示，无聊的我继续匍匐在这个无聊的城市。 电话再次响起来，我接了起来：“怎么还没到啊？看到我没有？我穿了一身黑色！” 正当我要抱怨大街上十个人九个人都是黑色外套时，远处恰如其时地出现了叫兽标志性的大光头。夜晚璀璨的灯光，使得叫兽脑袋映衬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能见度少说也有四百米。我甚至听到我身边的一个醉汉也对着电话吼叫：“你们到底在哪呢？哪个饭店？我看不到啊……我左手边有一个特别亮的光头！你们能看到吗？” 坦白讲，能跟簋街的地标性移动建筑一起吃饭，我还是觉得很荣幸的。 印象里，那天很冷。叫兽看到我来了之后招招手就带着我去了胡同里，迫不及待地重新坐在了火炉旁边。桌子上已经有另一个人了，那个人的神色不好形容，仿佛二战时的意大利一样，一脸不被人理解的自信。 “介绍一下，他是王大锤，这是右右。”叫兽当时指了指我们俩。 我当时正要跟王大锤握手，却在不经意间，看到那个刚才送我过来一脸羡慕嫉妒恨的出租车司机就在邻桌赫然在座；他似乎也很惊讶。于是我们两个互相不认识的人，假装自己认错了人。 王大锤倒是很热情，不仅给我倒了杯啤酒而且立刻给我点了两个大腰子。叫兽看了看表，然后说：“一会儿其他人也就到了，咱们先说。” “到底怎么着？”王大锤问道。看来今天被叫兽约过来的人里不仅是我一个觉得这顿饭突如其来。 要知道，叫兽这个人可是日理万机相当努力，属于那种积极向上的青年典范，他很少有这种时间把我们叫出来吃饭。印象里认识了这么多年，叫兽一共只主动约过我三次，其中两次是因为他去洗浴中心忽然善心大发想要资助姑娘最后钱没带够喊我救急，一次是去KtV忽然善心大发想要资助姑娘最后钱没带够喊我救急。 综合以往的经验结合当前的形式，我觉得自己已经推测得八九不离十：叫兽应该是刚才打算资助眼前的这个王大锤结果钱没带够。唔，这么看的话，眼前的几串大腰子获得了极为合理的阐释。 “我想拍一部低成本喜剧。”叫兽嚼着嘴里的肉串，不急不慌地开了口。他似乎这一句话就已经解释得很完美了，但是王大锤和我都一脸迷茫。 “那找我过来干吗？”我和王大锤几乎同时问道。 叫兽呵呵一笑，摆摆手，觉得我们操之过急了。然后他耐下性子来说道：“大锤，右右，你们知道要拍一部喜剧，最优先的事情是什么吗？” 王大锤还不明白，但是我明白了。于是我翻了翻钱包，觉得这个话题可以停止了：“我说，投资的话，你找错人了……” 叫兽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不是来拉你们入股的，投资已经搞定了，我已经获得了五百的注资！”说着为了防止我们觉得他信口开河，他从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倒出来了两张五十的四张一百的，而且是现金。然后叫兽满意地看着我目瞪口呆的表情，继续说道： “现在缺的，是剧本。” 哦，这样啊……我继续问道：“你是打算让我写剧本吗？” 叫兽再一次摆摆手，说：“不，当然不是。我这里已经有了一部浑然天成的喜剧剧本。后期只要让至尊玉加工一下就行了。”说罢，叫兽指了指王大锤。 王大锤有点蒙：“我写？” “哪里还用写？”叫兽一脸看破红尘的节奏，“王大锤，你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啊！” 叫兽这句发自内心的高声赞叹，让整个饭店的人都看着我们这桌。我身后的出租车司机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想要一探究竟。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向着旁边坐了坐，善意地说道：“大锤啊，这说明你的生活多姿多彩。” 这充分说明了我和叫兽不一样，说话办事都很善解人意；顺便言外之意我是想告诉大家，我他妈可不是王大锤。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叫兽就开始跟王大锤诉说这部剧成功之后的利益分成：乐观估计的话，北京三环里半套房子；保守估计的话，北京六环内半套房子。王大锤一直保持着冷若冰霜的表情由衷地附和：“呵呵。” 当时大锤的表情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说，在这一点上我是相当佩服叫兽的行动力。至于这部剧到底叫什么，什么时候开始拍，演员找谁，后继投资怎么办一类的琐事，叫兽还没有想好；但是这并不影响叫兽跟王大锤详细描述五年之后纳斯达克上市期权分成的细节方案，说得我后面的出租车司机都不禁频频点头，好几个瞬间看他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显然是误以为我们是成功人士。 所以说，领导就得放眼大局。 “你想想啊，在电影里的王大锤，可以跟无数女演员有肌肤之亲，可以翻云覆雨，可以扭转乾坤……”叫兽拍着王大锤的肩膀说道，“这不都是你的梦想吗？” 其实我一度觉得这句话才是关键的，刚才叫兽所描述的荣华富贵几乎都赶不上一句“肌肤之亲”，足以见得王大锤这个人丝毫没有贪财，纯粹是为了艺术和梦想的追求。 王大锤举起自己布满老茧的左手看了看，然后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就演吧。” 然后轮到叫兽一脸惊讶了。 “你……打算演谁啊？”叫兽问道，一脸迷茫。 “啊？我演我自己啊。”王大锤说道，一脸迷茫。 “不用啊，我已经找白客演‘王大锤’这个角色了，他一会儿就到。”叫兽还是一脸迷茫。 “可是，这是我的故事，我自己本色出演不好吗？”王大锤还是一脸迷茫。 “哦！原来你是这个想法！”叫兽一脸顿悟的表情，然后陷入了沉思，不声不响叼起一根烟。 这根烟抽得我跟王大锤都相当忐忑。 王大锤忐忑是因为不知道叫兽现在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我忐忑是因为不知道叫兽到底叫我来干什么。 良久，叫兽说道：“你看，这部剧背负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梦想，演员是导演传达给观众信息最直观的桥梁。这一点上自然而然我们需要仔细斟酌再三考虑。你可知道我心目中合适的人选有白客、子墨好几个呢，演技、体型、对于剧本故事的理解等等，都需要……” “是不是因为我演技不够？或者演出经验不足？”王大锤有点绝望，但是还是咬着牙问道，“还是因为投资方指定了演员？” “当然都不是了，呵呵。虽然我确实欠白客500块钱……”叫兽看到了王大锤难受的表情，安慰道：“但是你看，子墨、白客他们也没什么经验啊。再说了，有经验的演员也不一定能演好一个角色。不选你只是因为你太丑而已，别多想。来，干杯！” 我不知道一个人需要多么坚强，才能在这个时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但是王大锤做到了，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他不卑不亢仰脖喝完了啤酒——这才是我心目中的纯爷们——然后他顺势举起来了啤酒瓶子。 白客大概二十分钟后到了烧烤摊，却没有找到我们。然后热心观众们纷纷表示，刚才有“一个特别嚣张的光头”被人砸了一瓶子，伤得不算重，但还是送到附近医院去了。医院具体地址呢，白客都不需要细问：出门顺着一路上没有干透的血迹，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我和正在包扎的叫兽。 伤得确实不重。 在得知伤人的王大锤已经不辞而别并且百分之百找不到他人后，白客自然表示要替叫兽去报仇。但是医生说，别去了别去了，伤得又不重，收拾一下当晚就可以出院。 而我觉得自己终于猜到了叫兽今天把我喊过来的目的：“哎，是不是你早就料到会发展成现在这一步，所以喊我过来挡着点王大锤啊？” 叫兽抚摸着自己的光头，说：“那倒不是，虽然结果不欢而散，总之这件事好歹谈下来了。我就是怕他不能答应这件事。” 我有点蒙：“那你让我过来是因为……” “你看，万一王大锤不答应的话，不是就需要你了嘛？”叫兽欣慰地看着我。 “让我恐吓他？”我迟疑了一下。哎哟为什么叫兽一直会认为我是那么暴力的一个人呢…… “不，是让你取代他。”叫兽有点惊讶我怎么会有那么暴力的想法：“你看，你的人生是另一个笑话。如果可以的话，你……” 白客拿着输液瓶来帮叫兽换药了，我随手接了过去，然后用尽浑身的力气恶狠狠地一个不小心失手砸在了叫兽的脑袋上。 一个月后，叫兽出院。而那部低成本喜剧，终于开始了正式的准备。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王大锤。 我曾经问过叫兽，这个神秘的王大锤倒是谁啊？ 叫兽笑了笑，说道： “王大锤，其实就是我们每一个人。” 正文 第二章 创业、支持、现实 <small>“成本再低也没有关系。关键问题是，你是否能够找到那群肯跟着你一起同甘共苦做这件事的人。有人把这种人称之为员工，我更觉得，他们是兄弟姐妹。”</small> 叫兽是一个具有一定行动力的人，这距离他和优酷的工作人员聊起这件事才过了不到几天，但是优酷与叫兽内心中描绘的憧憬几乎不谋而合。在他确定了自己下一步想要追逐的梦想之后，很快就把自己的计划化作了行动。 首先呢，第一步就是先和自己的合伙人去说一下关于未来的《万万没想到》这部剧的想法啊。哦，说起来好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叫兽在万合天宜里并不是最大的领导。 这个事实也不是那么令人意外的。因为了解叫兽的人都知道，如果叫兽真的是万合天宜的CEO，那公司估计早关门了。 其实这倒不是说在黑叫兽；叫兽的特长，只有当导演和挖掘机驾驶。他本人对于公司的商业运作完全不熟悉。有合伙人能帮着叫兽打理其他事情，叫兽才能尽情地去拍片子。 说起来，选择合伙人一起创业的时候，一般有两个模式： 第一种，选择的合伙人都跟自己一模一样，这样大家的想法也差不多，创业的过程中就会避免很多冲突。 第二种，就是选择的合伙人各有各自的特点，这样大家就能优势互补。 叫兽的合伙人模式呢，是第二种。叫兽一共有两个合伙人，他们分别是：老柏和老范。 叫兽、老柏、老范三个人确实有着极大的不同。首先老柏呢是一个行动主义的人；老范呢则是理性主义的人；而叫兽呢，则是浪漫主义的秃头。 叫兽、老柏、老范三个人的关系都非常好，绝对称得上是有难同当。比如有一次，因为其中一个合伙人的决策失误，公司一个不小心亏了二十万。三个合伙人决定去和公司的同事们道歉。然后呢三个合伙人上台，由老范负责宣布：“由于我们决策层的失误，导致公司损失了二十万，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 这样做的原因是想保护三个人中犯错的那一个，以便维护他的权威性，防止员工对这个犯错的领导产生不信赖感。 下面的所有人立马“哦……”，然后不约而同地死死盯着叫兽，眼神里充满了腥风血雨。 老范就很诧异，露出一脸“你们竟然知道了是叫兽”的表情。 老柏也很诧异，露出一脸“你们竟然知道了是叫兽”的表情。 而叫兽更诧异了，露出一脸“完蛋了，你们知道那个人就是我”的表情。 其实从结果来看，幸好当年叫兽选择合伙人的时候用的是模式二，不然如果公司有三个叫兽的话，那么公司早就以三倍速的模式倒闭了。 所以说，在叫兽的公司里，叫兽负责制造黑锅，而老范和老柏负责替他背黑锅。 叫兽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所以这一次有了《万万没想到》的想法之后，第一时间和自己的两个合伙人开了一个会。 老范和老柏两个人耐心听完了叫兽长达四个小时的阐述（其中三个多小时都浪费在叫兽描述未来剧中床戏的细节），然后频频点头，觉得，这件事可以搞。 就像我说的一样，老柏呢是一个行动主义的人；老范呢则是理性主义的人。 听完这个《万万没想到》的理念之后，老柏只有一句话：“抓紧开始啊！还等什么呢？你放心，这个项目我觉得不错。着手干吧，你的后事就交给我们了！” 叫兽虽然挺感动自己合伙人如此的鼎力支持，但是听了老柏的话之后还是想了半天，总觉得这么一句“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祝福有点别扭。 而老范则稳重许多，虽然也表示了支持叫兽的想法，但是会拉着老柏和叫兽，一起详细讨论具体的预算和成本，直到深夜。 最终，老范会叹口气，说：“我知道我拦不住你，所以呢，你去做吧。你放心，只要你下定了决心，我们肯定会……” 然后老柏就急不可耐地打断老范继而说道：“行了，你去做吧叫兽，你的后事交给我们了，不要有牵挂，就这样了。” 看着稳如泰山的老范，看着急如烽火的老柏，叫兽确定了：自己的合伙人，真的没有选错。 然后叫兽同时还确定了，老柏的意思应该是这个。 汝妻子我养之，汝勿虑也。 到这里的时候你们还是不能深刻体会到老柏到底为什么被称为“行动主义”。 第二天早晨，几乎彻夜未眠的叫兽刚到公司，老柏就特别着急地过来，问叫兽“片子拍得如何了”。 叫兽目瞪口呆，弱弱地说道：“那个，柏哥，昨天刚刚只是讨论了一下整部剧的可行性，实际拍摄还得准备一段时间呢……” 老柏一听，哦，对啊，确实是昨天的事儿而已呢，哈哈哈，真是的自己太心急了。 然后中午的时候，老柏吃饭时又遇上了叫兽，劈头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样，片子现在拍得差不多了吧？” 叫兽当时正在啃着鸡腿，继续吃也不是，放下鸡腿也不是，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解释道：“柏哥，你早晨刚问过我的，你忘了？” 老柏一听，哦，对啊，确实是早晨的事儿而已呢，哈哈哈，你抓紧点啊。 下班的时候，老柏再一次堵住了叫兽，问他第一集是不是该做后期和特效了。 叫兽啥也没说冲出门跑掉。说出来可能你们不信：叫兽全力冲刺的时候，简直跑得比狗还快！ 当天晚上，阴魂不散的老柏给叫兽打了电话，说：“杀青的酒店我已经订好了，你告诉我个人数，我好安排一下座位。” 叫兽作为一个资深重度拖延症患者，什么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但是万万没想到啊，自己最后还是栽在了老柏的手里。没办法，叫兽只得开始抓紧时间联系各方面部门，因为他实在是对老柏一点办法也没有。 唯一能救叫兽的，也就是老范帮着提醒一下老柏：“我说，时间才过去了两天啊，你别真把叫兽逼死了。” 所以说，公司的三个合伙人大概就是这么三个风格，从大家的口头禅就能看出来。 老柏的口头禅是“兵贵神速”。 老范的口头禅是“稳中求胜”。 叫兽的口头禅是“再让我睡一会儿”。 如果没有老柏一路逼着叫兽走，叫兽估计到今天都还没开拍呢。 很快的，老范和老柏帮着叫兽联系上了优酷那边的高层，打算很正式地聊一下关于叫兽这个“简直异想天开”的梦想。本来老范和老柏打算陪着叫兽一起去优酷面聊的——主要是怕叫兽自己去的话丢万合天宜的人——但是后来转念一想，我们去不去叫兽都是这个尿性，索性不如破罐子破摔得了。 当时接待叫兽的，是优酷出品总经理卢梵溪和优酷制品人药军。之前就像我说的，其实优酷已经和叫兽聊过不少次了，但是药军那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叫兽。当他们得知叫兽要来优酷公司谈合作的时候，两个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因为他们觉得，从叫兽以往的视频来看，虽然视频里的叫兽挺猥琐的，但是隐隐有一种大智若愚的感觉包含在内，并且认定叫兽在屏幕外的时候一定是那种不苟言笑的商务人士。 药军还特别去楼下接的叫兽，然后就目睹了脑海中那个“不苟言笑的商务人士”在前台问人家小姑娘的电话号码，并且一再强调自己是帮朋友要的。 药军就饶有兴趣地站在旁边看着叫兽，没多久药军就确定了：叫兽不是大智若愚；叫兽呢，他是属于大愚若愚的罕见类型。 楼上的卢梵溪左等右等不见药军带着叫兽上来，就给药军打了个电话：“怎么样？见着叫兽了吗？” “见着了。”药军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 “哦？他人怎么样？”卢梵溪认真地问道。 “怎么形容呢……你看过《进击的巨人》吗？他有点像那个奇行种……”药军当时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 谢天谢地，那天叫兽的发挥非常出色。毕竟这个方案已经和老范、老柏讨论过好几次了，相对来说已经比较成熟。而且最让叫兽信心爆棚的是，在他描述方案的期间，卢梵溪和药军笑了好几次。 唔，卢梵溪是觉得，这个项目确实挺有意思。 药军是觉得，哎呀，第一次见到秃头的导演哎！ 这次交谈的顺利程度远远超乎整个万合天宜的预料，叫兽确确实实没有搞砸，优酷已经着手开始准备合同了。 之后，优酷不仅仅开始一起推进项目，更是以一个合作者的身份帮助着从零开始的叫兽。梅姐就是这个时候担任了万万没想到项目的负责人；本来呢，药军应该担此重任的，但是每一次药军见了叫兽就是笑…… 不少人都说，叫兽啊，我看过你的视频，可有意思了逗死我了。 到了药军这儿，就是：叫兽啊，我看过你的照片，可有意思了逗死我了。 当然了，叫兽对梅姐和药军都是赞不绝口，经常说道“梅姐除了是个处女座之外就没有缺点了！药军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是处女座！” 很久之后，在影片上线的阶段，优酷的总裁魏明也是给了叫兽最大的支持。 “《万万没想到》的成功真的离不开优酷……”叫兽后来每每提及此事，总是感慨良多。 所以，在《万万没想到》成功之后，我们都说：“叫兽你真牛逼”。 叫兽就会谦虚地说，不不不，军功章我只能占到一半；我一个人的话，是没办法成功的。我呢，只是一个小角色，幸好有这么多人帮着我前进。真正牛的，是优酷的朋友们和万合天宜的同事们。 我们不禁动容，一方面是觉得叫兽这个人果然十分谦虚，另一方面是觉得叫兽竟然觉得其他人才是“牛逼”牛的一半，自己独自承担起了“另一半”的重担，真是舍己为人。 好多人一度觉得，叫兽是幸运的，有这么多相信他的人帮着他实现了自己的这个梦想，过程也是一帆风顺，叫兽不愧是命运的宠儿。 “一帆风顺？”叫兽听完我的感慨后忍不住摇头，“右右啊，他们太小瞧做一个项目的难度了……” 是的，叫兽这句话可真不是在矫情。 唔，让我慢慢来和你们说一下《万万没想到》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吧。在听完这些个故事之后，你们才会由衷地感觉：“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能够成功面世啊……” 真的。 这一切，特别不容易。 正文 第三章 白客、男一号、信心 <small>“我从来不觉得这是工作，而是觉得，大家一起做这么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经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朋友么，怎么样都会开心的。”</small> 既然和优酷达成了合作的协议，那么下一步自然就是把这部影片做出来了。首当其冲的两个问题就是，演员和剧本。 叫兽已经开始在公司里独立负责这个项目了——言外之意就是，这次黑锅没有人再替叫兽背。叫兽也觉得，自己这一次一定要脚踏实地地前进。 哦，当然了，男主角的人选叫兽早就心里有数了。 那就是白客。虽然白客确实没有什么经验，但是叫兽深知他是一个有表演天赋的天才级演员，对自己的这个朋友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白客也跟我说，他早就觉得叫兽一定会在影视界占据一席之地。 “知道葛优吗，人家影帝哎！”白客跟我说的时候眉飞色舞：“你再看看叫兽那个葛优同款发型，他怎么可能不成功？” 每逢此时，叫兽一定会适时出现在谈话的人群中，故作惊讶地问一句“你们聊什么呢”，以此为契机让白客把这两句耳熟能详的人物设定再重复一次。 然后这两句话在叫兽带着几个朋友跑投资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于潜在投资商的耳朵里。这就是所谓的口碑营销，没几天，业内都开始流传着“葛优在拉投资”的信息。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叫兽是怎么和白客认识的。 “我们是通过学术研讨认识的。”叫兽跟我说道。 白客后来告诉了我他们相识的经历，确实跟学术有关。不过呢，具体过程和叫兽描述的稍有不同，在白客的讲述下，他们的相识是一个堪比彩虹一般绚丽的故事—— 几年前，白客他们正在做《日和漫画》的中文版配音，最初做了几版都不够满意。对于动画片来说，声优的配音无异于动画人物的灵魂，但是白客却觉得自己还不能够深度挖掘出人物的深度内在。 因为这部动画片里的人都比较猥琐。 那么，在猥琐这个领域，究竟谁才是国内的权威呢？抱着不大点的希望，白客随手百度了一下，然后百度上的答案空前一致。 国内猥琐界由于竞争激烈，谁是权威中的权威真不好说；但是国际猥琐界的权威就是叫兽。 但是叫兽当时已经是一个艺术家了，颇有些淡泊名利的意思。虽然白客和叫兽搭上了话，但是两人还是很有距离感。白客觉得很为难，自己应该怎么接近叫兽呢？ 于是白客帮叫兽办了一个快播的会员，一个迅雷的会员。第二天叫兽当即宣布，白客已经是自己的生死之交了。 “就这么一个故事。”白客一边回忆着那段青葱岁月一边跟我说。“值得一提的是，叫兽后来一个月瘦了六斤。估计是和我们合作太累了吧。” 我点点头，说：“哦，真感动。” 两人认识两年后，轮到叫兽找白客帮忙了。白客自然义不容辞。 当然了，可能不少人都很奇怪：按说叫兽应该人脉甚广，为什么会启用一个一直在幕后的配音演员当男主角呢？ 白客倒是很谦虚。他觉得吧，自己除了“英俊潇洒帅气年轻阳光清新俊逸气宇轩昂剑眉星眸眉清目秀相貌堂堂明眸皓齿风度翩翩”以外基本上就没有优点了。 “八成是因为我帅呗。”白客总结道：“哎，肤浅。” 其实这件事的真相呢，需要往再之前说一点。 药军和梅姐跟叫兽深聊过一次《万万没想到》的筹备工作，期间三个人相谈甚欢。看到时机成熟，梅姐给了药军一个眼色，药军立马心领神会地跟叫兽说：“叫兽啊，咱们这个剧呢，有一个特别大的特色……” 叫兽当时就双眼放光了，仿佛是等待揭开新娘子盖头的新郎一样满怀期待。 “那就是穷！”药军给了叫兽一刀。 叫兽当时的表情啊……梅姐就挺担心叫兽的，赶紧说道：“怎么说话呢，我们拼的是软实力，这叫低成本！” 成本有多低呢……叫兽明白，大概就是基本上很多东西都没有，例如服装、制景、道具，只能依靠演员的台词功底来体现导演脑海中的设想。 所以，演员的台词水平尤为重要。思来想去，白客肯定是不二人选了。当然了，找到白客的时候叫兽并没有明说出这个原因。 “毕竟我不想让白客觉得我是因为看他口活好才找得他。”叫兽特别体贴地解释道。 唔，我觉得吧……这件事确实不能让白客知道。毕竟白客可是一个纯洁的孩子。 那段时间，叫兽除了跑客户、准备剧本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继续想办法说服公司里面更多的人参加到此次创作之中。这不仅仅是团队意识，更重要的是，叫兽觉得创业的话就应该和自己身边的朋友一起来。叫兽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个项目虽然不被别人看好，但是一定能成功。如果不顾兄弟情义擅自去发财，那岂不是太自私了！叫兽觉得自己暴富之后一定会遭到良心上的谴责。 叫兽确实是一个高瞻远瞩的人，这是他的优点。但是他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过分高瞻远瞩：这就好比当年叫兽参加高考之后犹豫着自己到底是上清华还是北大一样，想多了。 我们几个人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大概一个半月，然后叫兽再一次做东喊了几个朋友到簋街吃饭。不过经历了上一次挨揍之后，叫兽长了个心眼。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只要和人谈话就有可能被开瓢，所以选的饭店简直占据天时地利人和。饭店正门口就是治安警示亭，而且里面有两个面色严峻的警察叔叔值班。 选在这里是有原因的，因为今天的谈话很有可能比上一次还要险恶。 我和叫兽先到了饭店，寒暄几句后，叫兽径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门口，走到治安亭给两个警察叔叔递了烟，被警察婉拒。然后叫兽就一边等着白客和其他的朋友，一边跟警察叔叔拉家常：“警察同志辛苦了……一会有一个面相很可疑的家伙要来这里吃饭，麻烦你们多费心，盯紧点……如果到了不得不开枪的情况，您给我提个醒，我可以帮忙疏散群众。你们放心，我是一个导演，片场几百人都能指挥得过来……” 叫兽侃侃而谈，企图获得两位警察同志的好感。不得不说，叫兽的口才的确绝佳：不到五分钟，本来不为所动的警察同志，已经兵分两路，一个负责继续稳住叫兽和他闲聊，另一个已经悄悄拿起报话机走到我身边开始呼叫增援了。 白客他们大概十分钟之后到了。而另一个客人其实之前我已经提到过了。叫兽介绍说：“啊，这是老柏，我的合伙人。他今天非要跟来……” “我这不是担心你出来玩么。”老柏特别不放心地看着叫兽，“按照我心中的速度，今天差不多都可以杀青了你知道么。” 叫兽的脸色就很痛苦，觉得自己的合伙人真是阴魂不散，万一真被他发现了自己今天真的只是出来吃饭的话…… 幸好叫兽早有准备。 进了饭店白客就念叨，说是不是今天有什么大活动，下了地铁后看到不少警察都在往这边赶。 叫兽一脸“妙绝”的神色。 我一脸“不妙”的神色。 其实老早之前，叫兽就一直说要请老柏吃饭了，但是一直没有兑现。今天择日不如撞日（其实是下班之后老柏一路紧跟着叫兽），一起吃顿饭顺便可以聊一聊未来的项目。哦，之所以要请老柏吃饭的原因倒是很简单： “你看，我现在真的在拼命推进项目。” 不出所料，老柏还是很着急，觉得优酷那边给了万合天宜这么大的信赖，自己哪里还有时间坐着吃东西。叫兽倒了一杯啤酒后很有气度地说道：“都是爷们，先干了！但是事情也得一步一步来啊……你知道不知道，为了这个项目我真的很拼命了，前几天谈项目的时候还发生了意外，都被恶势力揍得进医院了！！哎，我容易么我！住院一个月哎！我这都是刚从病床上爬起来就每天奔波了！” 说着叫兽就一直拿眼睛瞟我，示意我不要说什么话。其实叫兽说的也没错，他确实是在聊《万万没想到》这个项目时遭遇的不测……但是这个恶势力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老柏有点蒙，迟疑道：“哎？你住了一个月的院？谁啊？我帮你报仇！” 叫兽就喜滋滋地得理不饶人：“看看，你的合伙人住院一个月你都不知道，真不关心朋友。” 老柏觉得吧，帮叫兽报仇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眼前的叫兽生龙活虎的，完全不像是被恶势力逼得走投无路的样子啊…… “难不成你是骗我的？？”老柏猜测道。 叫兽听到这里就特别生气，恨不能拍案而起怒斥对方含血喷人；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掀了桌子还得赔给店家桌子钱，所以最后还是悻悻的罢了。 其实叫兽这么做是对的，因为门口的警察一直紧盯着叫兽的一举一动。如若刚才叫兽真的有所举动，肯定早就就地击毙了。 气氛之中充满了猜疑，于是老柏看着现场的唯一一个局外人，也就是我，似乎想让我说出事实的真相。用老柏后来的话来说，他这个人看人很准，第一眼见到我，就觉得我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年轻人，肯定不会撒谎。 当然了，用老柏再后来的话来说就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确实把你给看错了……” 那天，我伸出手和老柏认识了一下：“柏哥您好，我就是恶势力。” 没办法，上次砸了叫兽之后冷静下来想想，确实是我不对。因为我竟然没有擦掉瓶子上的指纹，导致现在只能配合着叫兽来演戏了。不然以叫兽的脾气，肯定落井下石报警抓我。 我刚说罢，老柏立马一脸“人不可貌相”的神色跃然脸上，显然信以为真。而叫兽和白客一脸“哎，人太单纯啊，不知道社会险恶啊”的神情，特别得意。 叫兽说道：“你知道我为了项目而被恶势力殴打住院，是多么难熬么？我就是怕你着急，没躺多久就出来开始筹备剧组了……呃，当然了你也别怪恶势力，他人不错，无非是收钱办事。” 叫兽的后半句话说得很及时，因为老柏已经挽好了袖子，邀请我去外面聊一聊。 老柏开始倒酒，抱着歉意说道：“可能真是我太着急了，你慢慢来，质量比速度重要。那个……”老柏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叫兽，“我能问问到底恶势力是被谁雇来的吗？还有，为什么他也跟着咱们吃饭啊？” 叫兽语塞，立刻也端起来了酒杯：“老柏啊，是兄弟先干了。” 两人一饮而尽。 酒下去，话就好说了。 过了一会儿呢，叫兽约的其他朋友也七七八八到了，其中有段子手，有脱口秀的主持人，也有别的导演和编剧，等等等等。 老柏就挺放心地走了：“哦，看来真是来聊项目的。” 我和白客就挺惊讶的：“叫兽还真是来聊项目的？” 于是叫兽呢，就把白客介绍给大家认识——其实其中不少人早就认识他了。完事之后，叫兽终于打开了今晚正题的大门：“我和白客想在一起搞一个东西……” 大家普遍听了这个开场白后只有一个问题：“基？” 叫兽就拉下脸来了。 白客拍着叫兽的肩膀说道：“其实，叫兽有一个想法，就是拍一个系列的短剧。说真的，自从我听叫兽说完大概的剧本思路之后，我反正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是呢，公司成本不够啊，很有可能是小成本制作……” “我就是想和大家聊一聊，问问大家觉得我的想法可行不可行。”叫兽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切入了话题之中。 众人显然很感兴趣，于是叫兽就开始描述自己脑海中关于这部剧的想法。其间叫兽一再强调自己的想法还不成熟，明白以后要遇上的困难肯定也特别多，而且整个剧组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导演本人长得很帅很像梁朝伟，外加可能有一些床戏是自己没有拍摄经验的，所以希望大家能够畅所欲言有什么说什么，不用给他面子。 我当时没有插嘴，一方面是因为现在说的事儿和我无关，另一方面我当时正在手机上网搜索，看看叫兽说的梁朝伟和我知道的梁朝伟是不是一个人。 其实大家当时都想吐槽关于叫兽长相的事情。 但是实际情况是，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说这件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因为叫兽刚才说到了两个十分引人注目的字：床戏。 于是大家和叫兽很认真地分析着整个项目，都说了说当时的想法。叫兽很认真地用笔一段一段地都记了下来。 十五分钟后，谈话告一段落，第二盆毛血旺上桌了。我们细嚼慢咽地吃着，终于有人跳出来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叫兽啊，你刚才说过，这部戏里，男一号会和女一号有很多肌肤之亲的场面……” 叫兽一下子就很慌张，以为拍这种东西会破坏了自己留在众人心目中那光辉伟岸的形象。 显然叫兽想多了，我们中的代表只是怯怯地问道：“你说，我能当替身么？我觉得我的演技还是不错的，而且我觉得我和白客也长得挺像的……” 这句话一出口，立马在座的所有人都表示，既然叫兽的剧组成本低，那么他们都愿意去叫兽那里免费做替身，而且无一例外地都表示：自己和白客长得很像。 白客特别透明特别阳光地笑了：“我们是想拍一个属于年轻人自己的故事，不是那种依靠裸露镜头来吸引观众的三俗电影。这是对于艺术和生活的追求，你们可是叫兽的朋友啊……怎么能够满脑子和女演员演床戏的念头呢？对吧叫兽。” 叫兽也立马摇头：“就是的，谁说男一号和女一号有床戏了，压根就没有……” 白客缓缓地扭过头来，眼神如同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满是伤痕：“真没有啊？那我他妈的不干了！我……” 叫兽愣了愣，赶紧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于是我同情地看着叫兽声嘶力竭地安慰着这群朋友和白客。 其实很久之后，我看了看剧本，发现叫兽确实没有欺骗白客和当天吃饭的朋友中的任何一个人。男一号和女一号确实各自有很多的肌肤之亲——请记住是各自——主要表现为：男一号和叫兽有肌肤之亲，女一号和叫兽有肌肤之亲；但是呢，男一号和女一号之间没有肌肤之亲。 不得不说，通过这件事我们可以充分体会到身为一个导演，逻辑性强是多么宝贵的品质。 又过了二十分钟，第三盆水煮鱼上来了。当年的水煮鱼128块钱一盆，按照叫兽当时的收入来看，照这个速度吃下去，最多再有一个钟头叫兽就破产了。 叫兽可谓背水一战，但是你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为了梦想会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最终，叫兽还是和白客与其他朋友获得了一个三方都满意的方案。 第一，今天出席饭局的所有人都可以来叫兽的剧组客串男一号的替身；这是因为双方之间的伟大友谊。 第二，剧集中一定要有女角色。这是对观众负责。 第三，剧集中一定要有爱情戏和动作戏。这是对观众负责。 第四，爱情戏和动作戏有些时候不宜于演员即兴发挥，如果白客表现不好的话，就需要上替身。然后几个替身轮流试戏，务必找出表演最真挚的一组。这么做，才能使感性的表现更加自然真实。这是对观众负责。 第五，爱情戏和动作戏必须精益求精，需要让演员和广大替身勤加练习，多拍几遍，以便达到观众满意的效果。这是对观众负责。 第六，如果男一号和男一号的替身都累了，那么导演应该主动担当起试戏的工作，陪女演员更好地揣摩剧本中的爱情戏和动作戏。这是对观众负责。 后来大家继续聊了聊，觉得这个协议太折腾女一号了，所以决定把第六条去掉。 我在一边作为公证人，详细记录着群众的每一点要求。写完这个简单的协议之后，大家终于喜笑颜开，转而继续认真帮着叫兽讨论着他脑海中的故事构思。我不禁觉得眼前的这几个朋友对于艺术是多么认真，同时更加好奇： 叫兽，你这到底是准备拍个什么片子啊…… 这顿饭吃的总算是有了成果，叫兽还当着我们的面打电话给经纪公司，询问是否有合适的女演员。 “对，需要演技好的。电影名字？哦，现在还不方便透露……是的，你可以告诉她们，这部戏里她们差不多要和梁朝伟合作。”叫兽当时在电话里说着，同时对着我们这群人频频点头，示意自己没有胡说：难道我看着不像梁朝伟吗？ 我们大家也频频点头，把灵魂出卖给了撒旦的同时觉得叫兽确实长得很梁朝伟。 虽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但是对方显然被震撼，立马应允，说明天就去问问章子怡、汤唯、范冰冰的档期；而且保证演员可以有一个优惠价，说不定不到九百万就可以拿下。 “明天我们给您准信，后天咱们就可以签合同！”对方显然很热情。 “好的，等你们的好消息。”叫兽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当时的水煮鱼一定很辣，因为我看到叫兽头上的冷汗流得跟瀑布似的。 洽谈完毕，叫兽从容地挂了电话，从容地拔出电话卡，从容地把电话卡隔着窗户扔了出去。 “女演员会有的。”叫兽拍着胸脯说道，算是这顿饭的闭幕词。 所以我就觉得，白客真的是一个好兄弟。当他知道了自己的哥们想要拍一部片子时，既没有问薪酬，也没有问权益分配，只是尽心尽力地想要扮演好自己在剧中那个有床戏的角色。 所以说，叫兽的这群朋友们也真是够兄弟。当他们知道了自己的朋友想要帮忙探讨一下故事构想时，既没有问薪酬，也没有问权益分配，只是尽心尽力地帮着各尽所能来使得故事更好实现，同时还学雷锋一般的想去叫兽的剧组当群众演员，演绎好剧中那个有床戏的角色。 可谓众志成城，叫兽想不成功都难。 饭局就这么散了。一群人临出饭店之前还讨论着表演时应该注意的表情、动作、姿势、体位等话题，热情洋溢。 “说真的，叫兽，”朋友们临散之前，中肯地说道，“如果你真能把你脑子里的这个系列故事拍出来的话，绝对牛。” 叫兽其实等了一晚上，就是在等这句话。叫兽需要的，是信心。 我和叫兽顺一路，两个人走去街尾打车。一路上叫兽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仿佛胜券在握。当然了，他手里拿着的其实是刚才吃饭的发票，刮开的奖区毫无人性地写着“thANK YOU”。 我有点兴奋地问叫兽，准备找谁演女一号。如果叫兽心中还没有理想的人选，我倒是可以给出一个按照下载率得出的排名表。其中不乏许多我们耳熟能详的女艺人，比如苍老师、小泽老师等。 叫兽就有点不开心：“我要拍的东西是一个充满深刻人生的片子，女演员的筛选肯定有很多要求。不是说大家喜欢这个女演员就一定要上这个女演员，关键是看这个女演员是不是符合这部剧的要求。” 然后我就不知死活地追问了一句：“这部剧对于女一号有什么要求？” 叫兽咬咬牙说道：“青春，表演有张力，演一集最好不要超过200块钱。” 我当时觉得…… 于是我很委婉地想要把叫兽拉回现实：“你这个标准是不是太严苛了……估计不好找到人吧？” 叫兽想了想，觉得我说得有道理：“那我适当放宽一些标准好了：青春，一集200块钱。没有表演经验的话，我可以亲自指导。” 我当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实在说不出来话了：一集两百块钱，还得跟导演、男一号、男一号的替身去为艺术献身。如果真有这么为生活所迫的姑娘，大部分都已经去桑拿洗浴上班了吧？人家一个钟头起码也能挣个七八百……当然了具体挣多少我虽然没有发言权，但是叫兽应该了解行情啊！怎么就敢开价“一集两百”呢！ 面对着一脸诧异的我，叫兽意外深沉，没有多说什么。天很沉，如同天气预报说的一样，雨夹雪开始慢慢地散落大地。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想要为一部电影拉来投资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自然成本方面只能一省再省。不仅仅是演员方面，甚至连剧组的盒饭有时候都异常简单。后来剧集里出现的那个女孩，还是叫兽他们公司的财务客串的。小姑娘演戏很有一套，颇得观众喜爱，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当我听到这个内幕的时候，被彻底震惊了，第一个反应是：就叫兽那个经济状况，还需要财务呢？ 第二个反应是：叫兽真的不容易，为了梦想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第三个反应是：叫兽那个经济状况，要财务干嘛呢…… 那都是后话了。 印象里，那仿佛是那年冬天最冷的一天。街边上卖花的小贩都骂骂咧咧地开始收摊了。叫兽只穿着一件夹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更重要的是，起码我还有头发，而他的脑袋简直就是赤身裸体地和低温作战。 哦，他的脑袋还真是赤身裸体。 我一边脱了帽子递过去一边说：“冷吧？是不是觉得跟人生一样，都冷了？你啊，明明衣食无忧了，非得折腾着去拍电影，还梦想，你啊就应该……” 叫兽抬起手接下来一片雪花，笑着自言自语：“是挺冷的，但是明天，就会暖和起来了。” 我住了嘴，在旁边听着这句话，霎时间就像是电流穿过了我的三叉神经。那是一句多么诗意的话啊…… 俗话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雨夹雪所带来的寒冷，不过是人生中黎明前的黑暗。鲜花会随着冬天枯萎，而梦想会度过冬天去绽放。 希望，才是最温暖的火花吧。 我忍不住转过身去，假装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而已。 第二天，叫兽戴着我昨天借给他的帽子，换了一条棉裤，并且穿上了羽绒服，靠着电暖器自拍了一张，然后喜滋滋地发了微博：“今天果然暖和多了，昨天晚上差点没把我冻死！”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你说昨天晚上我要是不借给他帽子，冻死他多好啊。 正文 第四章 孔连顺、特效师、女演员 <small>“孔老师，以后剧组如果有女性角色，还让你演。”</small> 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这是一句我们耳熟能详的名言，用在叫兽的剧组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其实剧组里本来没有女演员，演得多了，也便成了女演员。” 那几天我一直往叫兽的公司跑。一方面是想要回来我借给他的手套和帽子，一方面是想如果他落单了就揍他一顿。但是那几天叫兽忙得不行： 他在面试女演员。 这是一项相当困难的工作。大部分女演员一听说有床戏就拒绝了，只有少部分来面试的女演员答应可以试一试。于是当叫兽把剧本交给对方，顺便把白客叫过来，让女演员看一下自己对手戏的搭档。 白客每次都笑得特别热情。 于是这批剩下来的女演员比刚才还要坚决地拒绝了这份工作。因为她们普遍觉得白客笑得实在太“强奸未遂”了。 白客就叹气：“你说你写的剧本是有多烂啊，人家一看剧本就走了……” 叫兽就特别生气：“哎，你们就是不懂艺术！” 哦，顺便一说。叫兽之前的本子里是没有床戏的，但是碍于某个演员的坚持，才无奈地在剧情中腾出来二十多段的位置。不过叫兽本人并不会写床戏，所以只能请身边的朋友来创作这几段剧情了。 可是，叫兽很头疼，自己身边有这种人才吗？ 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经人一提醒，叫兽才恍然大悟：“嗨，我不是认识右右么！” 于是叫兽找到了我，跟我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让我想办法帮他写三十几个黄段子。当时的我觉得自己很委屈，简直是备受误解：叫兽怎么会以为我是这种人？我一再和叫兽强调，我是一个正统的作家，创作的内容也是十分积极向上，对于这种近乎可笑的要求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因为我确实不会写黄段子啊，我可是一个正正经经的本分作家。 叫兽也很为难，说：“我也就认识你一个作家，要不你试试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于是当天晚上我勉为其难写了一百二十个黄段子，第二天交了过去。叫兽一边看一边摇头：“不行不行，这些不能用。” 我如释重负地说道：“我都说了我不会写黄段子；我可是一个正统的作家，创作的内容也十分正……” 叫兽斟酌着稿子继续说：“你写的这也太黄了！我们得稍微修改一下才行……具体用哪些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叫兽把白客叫进了办公室，两人开始严肃认真地筛选着我的作品。毕竟需要考虑实际的演出效果，以及确保影片播出后主创人员不被抓捕。 晚上叫兽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经过他和白客一天的筛选之后仍然有很多难以取舍，所以他们决定找好女演员后，试拍一下其中的九十六个片段以观实效。 临挂电话之前，叫兽很委婉地对我提出了批评：“知道你没什么剧本创作经验，也只能我们辛苦一下了。白客已经去淘宝定了一棵人参，这段时间也需要加强体育锻炼。哎，你说你这得给剧组添多少麻烦……以后写剧本的话注意点啊！不是每个导演都跟我一样好说话的！” 我当时觉得，唔，叫兽真是一个好导演。 一来二去，叫兽总算是让白客满意了。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只要找到一个女演员来出演，那就真的万事OK。但是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往往最大的困难最后才到。 哦，虽然这部剧目前的进展才走了2%左右，但是所有人都已经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难题：剧本准备好了，导演准备好了，男主角准备好了，男主角的裸替也准备好了—他们几乎属于时刻准备着为艺术去献身—所谓万事俱备，只差女演员没有准备好。 不过既然项目已经开始进行了，总不能因为这么一点点挫折而止步不前吧？况且，公司人脉这么广，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叫兽很乐观，觉得既然自己有这么多可靠的同事在，其中肯定有不少同事家里藏着漂亮的单身表妹。公司为家是叫兽一向的理念，亲上加亲也算是好事成双。 不出三天，叫兽就在公司里面张贴了《关于我司员工推荐演员的奖励细则》。不少人看了之后都很积极，纷纷询问叫兽具体需要什么样的演员，能不能先发来剧本看看，大家也好有的放矢。 叫兽当时一琢磨，要是大家看了剧本，说不定有些思想不是那么纯粹的员工会觉得公司打算拍情色类小电影，所以还是婉拒了大家想要先看看剧本的要求。 “总之我们需要的演员，必须是有一定的表演天赋，能够驾驭住年轻人所要表达的声音，还有……”叫兽侃侃而谈。 不过显然叫兽的这些艺术追求还是太笼统了，不少同事都觉得叫兽说了跟没说一样，所以又纷纷去问了另一个看过剧本的人。 没错，那个人是白客。 白客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我们需要一个肢体语言很丰富的演员。” 比起叫兽的说辞，白客的描述已经非常接近于现实，只不过还隔着一层纸，依旧让人只能模糊地看到演员的轮廓。大家觉得这样的要求还是不够细化，所以又纷纷去问了另一个看过剧本的人。 没错，那个人就是我。 “就是找个腿长胸大脸精致的。”我在电话里回答了所有人的询问。 在得到了如此具体答案之后的第二天……有一个人拿着自己的履历走进了叫兽的办公室。 这个人的名字，叫孔连顺。 那段时间大部分人都还在为《阿凡达》这部电影所震撼，叫兽也不例外。詹姆斯·卡梅隆利用特效技术在人们面前充分展示了宇宙中的另一个世界，不得不令人咋舌。当然了，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别人看到的可能只是华丽的特效，但是叫兽身为一个影视圈里的人物，显然看到了更多。 有一天，我去叫兽的办公室，正巧叫兽正在同一个男的面谈，两人念叨着很重要的事情，满嘴的“特效”、“后期”一类专有名词。说实话我挺意外的，每次我抽空来找叫兽玩的时候，哦，不对，来找叫兽开会的时候，叫兽总是急急忙忙气喘吁吁地关掉电脑显示器和音箱，然后随便找个借口把我轰出办公室。今天难得叫兽真的在工作，看到这一幕我其实是打算回避的。但是隔着玻璃叫兽还是看到了我，招手让我进去。 叫兽是打算跟我讨论一个严肃的问题。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特效师，叫孔连顺，我们都叫他孔老师。”叫兽当时和我这么介绍的这个人。孔老师用他孔武有力的脑袋和蔼可亲地对我点点头，霎时间让我有了一个错觉：仿佛满屋子都是花开的味道。 哦，还真是错觉，我进了屋子才看到原来叫兽桌子上养的菊花开花了。 似乎是个不祥之兆…… 孔连顺早就进了叫兽的团队，每每提及孔连顺，叫兽必恭恭敬敬口称“孔老师”。孔老师为人亲善，一再强调自己是看着叫兽的视频长大的，不用如此客套。 瞧瞧，人家叫兽的公司工作氛围一直甚好，这个美好的工作氛围一直持续到开始工作为止。 当时我还纳闷呢，现在就谈影片的后期是不是稍微早了点，毕竟连女演员都还没有定下来呢。没想到叫兽果然事事快人一步，跟我侃侃而谈。 “《阿凡达》你看过吗？”叫兽问我。 “看过啊，难道你想拍一部《阿凡达》？”我问叫兽。 “特效逼真么？”叫兽问我。 “逼真！不过……难道你的新片也打算上3D版？”我问叫兽。 “你看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说我找个特效师，干脆用3D技术做出来一个女演员怎么样？”叫兽问我。 我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叫兽都打算用电脑技术来制作女主角了。 我大概愣了有七八秒，其间只是呆呆地看着叫兽。叫兽很满意于我的默许。当然了，同样被震惊的还有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孔连顺孔老师。 “不瞒你说，”叫兽继续得意地跟我侃侃而谈：“哎，你说我怎么早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孔老师可是专门做后期的，在业内算得上是一把好手，这点小事简直何足挂齿。您说是吧，孔老师？” 叫兽一脸期待地看着孔连顺。当时孔老师的脸上满是犹豫，我能明白他的感受。孔连顺是在做一个艰难的选择：究竟是应该直接告诉叫兽这个想法实现不了呢，还是在这之前先揍叫兽一拳呢？ “这个，我不是圈里的人，容我一问……”我抱着谦虚学习的态度不耻下问道：“后期是怎么凭空做出来一个女主角的呢？” 叫兽哈哈大笑：“首先呢，我们扯一块绿布，然后现有的演员也就是白客在里面表演。之后呢，就是特效师的事情了：他们会在电脑上用POShOP和美图秀秀加上其他的元素和人物，之后这么一剪贴……大概如此。您说是吧孔老师？” 孔老师当时的表情就坚定了：我看得出他打算先揍叫兽一拳，再告诉他真相。 “这个，咱们公司特效团队人数这么少，工程量和时间上实在是……”两分钟后孔连顺终于斗胆回了一句。 “还需要动用团队？”叫兽很意外，“这个，你一个人不行吗？你不是会用POShOP吗？” 孔老师站了起来。 然后我立刻走出办公室去找白客和小爱玩了，因为我看得出孔老师要和叫兽有一些业务上的争论；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时不时从叫兽的办公室里传出来零星的几声“保安”、“救命”、“别别别”一类的谈吐。灵感的火花就是在碰撞中萌发，在肉体的摩擦中升华。 门口的白客和我闲聊了几句之后，终于听着里面的惨叫有点坐不住了，他一边念叨着“太过分也”一边走进了办公室的门：“哎哎哎！上班时间呢！你能不能别喊了！别人还上班呢！” 说罢白客关上了门。果然，一下子公司就安静多了。 过了几天，叫兽给我打电话，说了一件喜事：“演员准备好了。我们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过几天要拍样片，你有时间可以来玩。” 嚯，进展如此之快，没想到叫兽这么快就找到了一个失足少女来参与演出。到了拍样片那天，我兴冲冲地去了片场。 当然了我可不是抱着去看女演员试演床戏什么的下流目的。朋友的电影要开拍了，当然要去现场祝贺一下不是么？ 那天拍摄我印象很深，选的是一段很考验演技的感情对手戏。到了现场后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女一号—不是她还会是谁呢—身材婀娜、长发飘飘、穿着一件古色古香的裙子，再加上简直是神来之笔的脸上的胡渣…… 呃？女一号回头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孔武有力的脸庞，霎时间我还以为那是孔连顺呢。 然后女一号身边的化妆师说道：“唉唉孔老师您别动，胡子没剃干净呢……” 还真是他啊！ 叫兽在一边正在安排摄像机的位置，看到我来了之后不冷不热地打了招呼：“我很后悔那天跟孔老师聊天……哎，我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那天我走后，孔老师自己也反思了很久，最终善良的他还是觉得这件事错在自己，不在叫兽。主要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后期不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经过一夜的自责，孔老师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 “既然我不能做好特效，那我就化身为特效！既然我做不出女一号，我就做女一号！” 恰逢当时叫兽要公司员工推荐演员，于是孔老师拿着自己的履历进了办公室。叫兽当时还很奇怪孔老师到底是来干吗的。 “那个，我看了公司贴着的那个关于介绍演员的公告……”孔老师说道。 “啥玩意？”叫兽没听懂。 “就是那个帮你拉皮条的广告。”孔老师解释道。 “哦，那个啊，怎么了？”叫兽一下子明白了。 孔老师用二十分钟的时间说明了自己的想法。这番话无异于开启了叫兽人生中新的性取向，让叫兽左右为难。 叫兽这个人肯定是有自己对于艺术的追求，不可能听信孔连顺的一面之词就做出如此重要的决定。但是样片迫在眉睫了，也不是不能给孔连顺这么一个表演的机会…… 白客那天来得稍微晚一些，因为前一天晚上他特意洗了个澡，然后激动又兴奋几乎一夜未眠，早晨起来又洗了个澡。当他到了片场的时候，孔老师已经娇羞得含苞待放了。 “来吧，开始。”孔老师主动拉起了白客的手，一脸已经牵起全世界的表情。那份自然的演绎，让现场除了白客以外的所有人一下子都认定：女一号就得是孔连顺了。 当然了，白客依旧以为自己没睡醒：“孔老师，我怎么看着你一身后期特效呢？” 叫兽利用白客化妆的时间令他接受了目前的事实：“你就把他先当成女一号的替身，试试看。我也得看看你演戏的功底啊……” 就像我之前提到的，当天要拍摄的是一段感情对手戏。大概戏份是这样：女一号托起男一号的下巴，深情地说一句“不错，老娘很中意你”。 当然了，之前白客和叫兽都觉得，这么具有感情冲击的一幕只靠台词支撑还是不够具有表现力。所以叫兽和白客商量了一下，安插了一个我写的黄段子进去：男一号听到女一号的表白之后，立刻反客为主抱住女一号的大腿，顺便给了女一号一个法式湿吻；同时男一号嘴角沾着藕断丝连的口水，情不自禁骂出一句法语的脏话，彰显他放荡不羁的人物形象。 叫兽就趁着白客化妆的时候给他说戏；现场严肃得鸦雀无声。 当时叫兽很乐观，觉得这一幕演下来，只要白客没有吐出来，那这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非他莫属了。而且作为实拍的第一幕，叫兽还刻意调了两名灯光师过去，一定要力求让男一号和女一号之间那藕断丝连的口水被照射得晶莹剔透，仿佛一道连接着幸福的彩虹。 安排妥当之后叫兽急匆匆地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心里怀着激动，小声地喊道：“A！” 片场正中央的孔连顺和白客面对面站着，毕竟两人没有这种爱情的感情基础，所以两人缺乏一股子热恋的冲动感。相反的，白客的眼神几乎是飘忽不定。 很明显，白客没有入戏。 “盯着对方的脸！”叫兽在旁边小心提醒道。 白客听到之后似乎缓过了一些，集中精神正视着对面的孔连顺，但是眼神才过了一秒钟又开始飘忽不定了。 “这，这么大的脸，具体盯着哪里？”白客小声问道。 “鼻子的顶端！”叫兽提示道。 白客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只是一个演员而已，于是他鼓起了勇气，抬起了头，眼神无意间正好和孔老师在迷离中交汇。然后…… “卡！” 叫兽心满意足地喊道，然后走过去对白客说：“你看你看，是不是没提前好好看剧本？你还得给他一个法式湿吻呢！不得不说人家孔老师演得真不错，说完了自己的台词后一直用眼神暗示你继续。你怎么就愣在那儿了呢？” 白客坐在一边，用毛巾不断地擦汗：“我觉得吧，这一幕还是等到以后再说吧，我们可以先拍点别的吗？预热一下，我觉得我还没入戏……” 叫兽想了想，翻看了一下今天的拍摄计划：“要不我们先拍一下第六幕？你先找找感觉？” 白客拼命地点头。 于是叫兽把孔连顺喊过来，很耐心地跟他们继续说道：“第六幕是一场床戏，男一号在女一号家留宿，你们赤裸裸躺在床上，然后突然停电了，之后男一号忍不住……” 后面的具体细节就不说了，反正那段感情戏是我写的。 白客听完之后彻底傻了，而孔连顺也是一脸为难：“哎呀，这个，人家不知道能不能演好呢……只能试试看了。” 说罢孔老师深情地盯着白客，一脸意犹未尽。 是的，意犹未尽。 那天的拍摄就此结束了。白客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叫兽小心翼翼地问我：“要不，还是按老剧本来，把你写的都删了吧，我们有机会再合作……” 我当时觉得吧，好。因为我也觉得现场看了之后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回去后叫兽就开始动手修改剧本，并且这一举动获得了以白客为首几乎所有人的强烈支持。反对这件事的只有两拨人。 一拨人是还没有在现场见过女一号的叫兽那群朋友，大家还都等着来当替身呢。 另一个是孔连顺，他觉得如果删掉女一号这么多的感情戏之后自己可能没办法发挥。并且他对于剧本中的几段不同体位的床戏表示了害羞，但是依旧“跃跃欲试”。 是的，跃跃欲试。 提到这件事时，孔老师的脸上一度露出了少女初恋时的表情。 很久之后叫兽和我喝酒时，微醺。他对我说：“你说孔老师其实这一辈子都在阳光下成长，人生中最大的污点顶多也就是认识你和我；为啥突然间整个人就变得弯了嘞？还不是一般的弯，简直是五连发夹弯。” 我说，别胡说，人家只是入戏了而已；这是一个好演员不可多得的品质，随着时间的发展，孔老师必将到达神乎其神的境界。 叫兽半信半疑。 果然，没过多久，一切都如我所料：孔连顺终于走出了五连发夹弯，取而代之的品质是：“这里的山路十八弯。” 怎么说呢…… 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这是一句我们耳熟能详的名言，用在叫兽的剧组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其实剧组里本来没有女演员，演得多了，也便成了女演员。” 而伴随着《万万没想到》的开拍，更多的挫折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了叫兽的面前。幸好，很快的，第二名女演员终于从天而降了。 正文 第五章 葛布、小丫头、女演员 <small>“其实吧，葛布真是一个好演员，也是我们剧组的好财务。这倒是真的，一个演员如果连公司预算都不会做，还怎么能演好戏呢？”</small> 在孔连顺被叫兽一手捧成剧组女一号之后，我本以为叫兽的剧组马上就会分崩离析。没想到跟着叫兽干活的人心理素质都不是一般的强，只过了短短几天，大家不仅普遍适应了孔老师的第二份工作，而且普遍反馈说：“觉得其实也挺萌萌哒。” 我真的觉得人类的三观太容易被摧毁与重建了。 本来以为叫兽已经逃过了这一劫，没想到无忧无虑的时间没多久，叫兽又给我打了电话。一般来说叫兽给我打电话可以概括为三个字：“没好事。” 哦，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月叫兽一共给我打过三个电话。用他的话说叫作勤于联络感情，但是用老话怎么说来着？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感觉…… 第一个电话说的内容大体上是叫兽打算给孔连顺介绍一个女朋友，以便改变他现有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第二个电话说的内容大体上是叫兽打算给孔连顺介绍一个男朋友，以便让他不要再半夜三点多发微博说什么“吾与满月孰美”，配图还是叫兽的光头。 第三个电话说的内容就简单粗暴多了。叫兽的原话是：“剧组有了转机，新的女演员就位了你不来看看吗？” 哦，忘了说了，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叫兽终于阻止了孔连顺老师对白客的攻势。听说那天叫兽义正词严地对孔老师发了火：“你怎么能这样！你到底明白不明白！两个受是没有结果的！” 孔老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其实自从上次剧本被删节之后，我基本上已经和叫兽失去了联系。偶尔我还特别主动地问叫兽“用不用我再写点段子给你们啊？”叫兽也会回答：“不用了，我们这里培养了一个黄段子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黄出于橙而胜于橙。” 既然没我的事儿，我也不再去片场玩了——主要是他们没有女演员在。这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我忽然想起来自己竟然已经和朋友疏远了一个月了，于是心急火燎地去了片场探班。 那天正在拍摄第一集的一幕，我到了现场之后拍摄正在进行中，所以我小心地躲着摄像机寻找着叫兽，但是找了半天不见其踪影——啊其实我也就找了大概不到30秒而已——然后我在片场看到了新的女演员。而且恰巧正在拍摄的一幕是很考验演技的感情戏。 唔……怎么说呢？整个画面实在是太震撼了，槽点多得直教人不敢直视：你们看啊，叫兽竟然有头发了！哦，当然了，后来经过片场人员的提醒我才发现：叫兽还穿着裙子。这种细枝末节可能不止我一个人没有发现。 拍完一个片段之后叫兽还是很不满意，特意把白客喊到一边说道：“主要是眼神，你没有将你的心交出来。还有，你的台词念起来的时候感情不够充沛。你记住，你的出身本来就是配音演员，台词应该是你的强项，你要带着饱满的情绪，发自肺腑地去感染观众。” 果然白客天资聪慧，经过叫兽稍一点拨，下一句台词念得就特别有韵味，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听起来就仿佛非常自然的内心流露。 这句台词是： 其实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别说白客了，就连拍摄组的同事们都想罢工不干。不仅仅是因为现场极度缺乏妹子，而且每次摄像师拍摄叫兽的时候，他的光头总是会反光，弄得画面五彩缤纷。 这简直可以说是小成本电影的末日。所谓末日，就需要一个救世主。 哦，说起来，叫兽那天确实没有骗我。剧组确实来了一个软妹子，而且，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软妹子。 就像我之前提到过的，叫兽公司的财务是一个萌妹子，叫葛布。葛布在成为演员之前一直安心帮忙打理叫兽的公司。闲着没事葛布算了一笔账，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经济史上的奇迹，其罕见程度完全可以去申请诺贝尔奖。 那就是，叫兽的公司的财务状况和赤字已然成这样了，竟然还没有人来砍死他。照这种赤字比例来看，叫兽走出公司分分钟被人五马分尸都该是理所应当。 其实这也怪不得叫兽。他把公司所有的钱都投在了这部戏里，力图让观众有一次视觉和精神上的享受。他的目标是，刷新观众视觉的上限，刷新观众精神的下限。所以，从拍摄到制景，每一步都精益求精。 至于结果，自然是尽人事知天命。但是我可以负责地说，只要是叫兽的片子，这个目标最起码已经成功了一半。至于是哪一半么…… 好了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经历了这么多艰难困苦之后，让我们来谈谈剧组里的姑娘吧…… 葛布这个小姑娘心眼好，虽然是名牌大学毕业，当时来叫兽的公司谈工资的时候也是点到即止。因为在葛布来公司之前，她一直相信着一个传说：其实叫兽本来不是光头，但是为了省下来洗发水的钱去拍电影，而人为的选择了这个造型。没办法，年轻，没资本，一切钞票都该为梦想去服务。 可想而知这种精神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是多么具有冲击性。 当然了，关于叫兽的光头，我们自己人之间流传着另一个版本：那是每一个劳改释放人员自强不息的象征。 当然了，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梦想。 叫兽刚刚开始在公司内部招聘女演员的时候，葛布并没有第一时间毛遂自荐。因为她觉得吧，自己只能算是一个一般的女孩，估计叫兽看不上。但是显然她低估了自己的实力。 开拍到中途，葛布终于加入了演员组，而且稳稳地一举拿下了女一号的宝座。这就像是老话说的一样，鲜花，必须要有绿叶的衬托。无论是谁站在豪放派美女孔连顺的身边，都会显得那么婉约。 唔，说点正经的，我曾经问过叫兽，为什么会启用一个这么单纯的姑娘作为主要演员，难道剧组真的聘不起别人了？ 叫兽当时愣了愣，忽然很严肃地跟我说：“这本来就是我们年轻人的故事，我们就算没经验，还有热情和梦想！” 说完之后，叫兽抬起头，45度地仰望苍穹，仿佛梦想近在眼前。 我把这段令人沸腾的话转述给了不止一个人听，大家听完后也纷纷觉得特别沸腾：叫兽这个岁数还非得冒充年轻人，真是太过分了。 其实之前叫兽一直没有雇佣女演员，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关于剧组去外面拍摄时的伙食问题。 要知道，因为大多数的投资叫兽都扔在了制作成本上，所以演员的待遇可想而知。中午吃盒饭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几个主演蹲在地上，一面讨论着下午的台词一面啃着馒头。怎么说呢，那是一种男人才能感受到的浪漫。贫穷和艰苦仿佛最好吃的咸菜，嘴里面嚼出来的是汗水的味道。 可以说，条件艰苦得很。叫兽实在是不想让女孩子受这份苦。 当然了，作为制作人、出品人的叫兽，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享有特权的：他可以在屁股下面垫两块剧组找来的砖头，并且可以偷摸多拿一个馒头。偶尔的偶尔，拍摄十分顺利的时候，叫兽会咬紧牙关帮大家叫一份肯德基的外卖。那简直就是剧组过年般的礼遇了。 不过，外卖小哥可不会这么想：他需要坐地铁一直到终点站，出来之后再转门口的三蹦子然后“突突突突”大概四十分钟才能到片场。之所以人家外卖小哥还肯来，是因为外卖小哥是叫兽的粉丝。 小哥第一次骂骂咧咧地来到现场时，隔着大老远就看到了叫兽——没办法那天叫兽实在是太耀眼了。那天叫兽正打扮成唐僧，身上捆着绳子，嘴里叼着口塞。剧组的其他人都藏在草丛里专心地拍摄。 小哥第一反应就是，哎呀妈呀，绑架现场！有人要对才华横溢的叫兽下毒手！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倒不是他看到了现场的摄影机，而是他看到了被捆着的叫兽脸上那一丝异样的快乐。 因为还在拍摄中，小哥并不能第一时间交货，于是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活生生的叫兽。要知道之前的几年小哥无数次在网上看到过这个一脸意犹未尽的男人，今天终于与其有了生活上的交集，实属缘分。你看啊，身为一个穷困剧组的导演是多么不容易啊，很多事情都得亲力亲为，甚至要客串一些由于过于猥琐而没有演员可以驾驭的角色。 不过不得不说多年的视频拍摄经验让叫兽成功地成了一个老戏骨，这些或而猥琐或而流氓的角色，对于叫兽来说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当然了，叫兽本人一脸乐在其中的表情，也一定是为了安慰那些替他担心的剧组员工。 十几分钟后叫兽终于心满意足地喊了“CUt”，因为再不停止的话外卖都要凉了。大家纷纷席地而坐，分发着外卖小哥带来的食物。 “叫兽，我从小就是看你的视频长大的，特别崇拜你……”小哥在接过钱的时候鼓起勇气对叫兽说道。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纷纷看着叫兽。叫兽特别不好意思，脸都有点红了，但是依旧得意地说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还都说我猥琐，我还是帮助不少年轻人树立了正确的三观嘛。” 小哥也表示，在这方面叫兽确实功不可没：“大家都把你当作反面典型，所以我们才能在红旗下茁壮成……” 叫兽脸红了。 小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打了圆场：“那个，其实喜欢你的人特别多，我身边也有好几个你的女粉丝呢。要不是你真人这么难看，我真想把她们也带来。” “闭嘴好么？”叫兽脸更红了。 吃完饭之后，叫兽给外卖小哥递了一根烟。小哥抽着烟，瞅着剧组收拾着残局，点着头说：“我觉得你一定能成功。” 叫兽就特别奇怪地问：“这么下判断的依据是什么？哦，是因为我一眼看上去就才华横溢吗？” 外卖小哥很困惑地看着叫兽：“不，是因为你们吃完之后地上一点垃圾都没有，收拾得特别干净。平时好多人都把骨头随地乱扔的。你们小事上都这么注重细节，怎么可能不成功呢？” 叫兽听完之后也是一脸感慨。因为，剧组重视细节确实没说错，不过地上没有骨头的原因，大部分是因为大家好长时间没尝荤腥，所以把骨头也吃了。 由于条件艰苦，白客他们几个基本上都是越来越瘦越来越瘦。甚至今天拍的一集和昨天拍的一集放在一起对比，都能看出来脸庞的棱角更加分明。 叫兽显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拍摄的时候都是先从后面几集开始倒序拍摄：先拍大结局，然后拍倒数第二集，然后倒数第三集……放映的时候呢正序播放，从第一集开始。 这样一来，观众们就会觉得演员越来越胖越来越胖，显得剧组伙食好得不得了，显得剧组的财务状况还不是那么令人担心。 面对如此创造性的决策，整个剧组的人都甘拜下风。 葛布刚加入剧组的那段时间，孔连顺的戏还没有拍完。所以闲来无事的她就在一边学习演出经验，顺便负责和送饭的小哥对接。小哥第一次见到葛布的笑容时完全惊呆了，但是他不住地提醒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这可是叫兽的剧组！外表再软的妹子卸了妆之后一定会是一个络腮胡子的秃头！ 私底下小哥就跟葛布赞叹，说你还真挺漂亮，简直跟去韩国整容了一样。葛布当时挺不好意思的，说：“你是不是跟每个女孩子都这么说啊。” “是啊。我跟孔连顺也说过。”小哥承认了，“但是还是略微不同。你像是去韩国整容，他像是去泰国整容。” 葛布当时没听懂，但是还是脸红了。 不过就像之前说过的一样，葛布在现场能跟着叫兽学到不少东西，提升的可不止是演技。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葛布已经能随口讲出两三个让外卖小哥脸红的笑话了。 在得知剧组终于有了生理上也是女性的女演员之后，叫兽的朋友们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心，来剧组探班了，还美其名曰“联络感情”。等到他们老远看了一眼葛布时，脸上纷纷流露出了初恋般的神色，并且一再表示：“好，不错，就是我们心中的理想型。我们就喜欢这种单纯的漂亮妹子。” 既然朋友们都来了，叫兽也不能不管饭是不是。再说了，不就多加几副筷子的事儿么。席间为了活跃气氛，叫兽还让葛布“讲两个笑话大家开心一下”。 于是葛布讲了两个笑话。全场鸦雀无声。白客拿着的筷子“咔嚓”一声掉在地上，仿佛是他心碎的声音。 叫兽咳嗽一声，说道：“那个，我的要求可能不准确。来葛布，讲两个不太黄的笑话大家开心一下……” 经此一役，叫兽觉得，葛布这姑娘可以出山了。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叫兽之前说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黄出于橙而胜于橙”的段子手就是葛布…… 这种工作上的变形金刚生活上的好姑娘自然成了剧组瑰宝，叫兽还默默立下毒誓，谁要是敢追葛布就弄死谁，一定要让这个软妹子一直成为剧组的精神支柱。 所谓亡羊补牢不如未雨绸缪，叫兽也三天两头没事的跟葛布聊天，旁敲侧击地问葛布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啊一类问题。因为那几天正好剧组是在野外拍戏，知道谁是可疑目标了，干掉之后抛尸方便很多。 当然了，叫兽已经做好了从葛布嘴里听到自己名字的准备，他也吩咐了剧组，如果葛布真的说出“叫兽”这两个字，不用犹豫，就把他埋葬在深山里即可。剧组的人都深受感动，为了表示对叫兽的尊重，大家特意按照叫兽的身高尺寸刨好了坑。 葛布就有点羞涩地说：“你们不觉得，小爱挺有男人味的么？” 叫兽当时就慌了：妈的，怎么会是小爱呢！ 正文 第六章 小爱、唔、叫兽很头疼 <small>“小爱啊，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small> 如果葛布说出来的是别人的名字，那么这个人可能已经消失了；毕竟叫兽这个人心狠手辣锱铢必较小肚鸡肠为穷不仁。但是小爱呢，有点特殊。 因为小爱这个人……很棘手。 葛布说过，小爱给人的感觉很成熟很稳重，像个哥哥。 叫兽哈哈大笑，然后语重心长地对葛布说：“丫头你还是太年轻了，那种感觉绝对不是哥哥，那种范儿，统称为‘社会大哥’。” 叫兽这段话一点夸张的成分也没有。 我和小爱认识得比较早，那是在某个商场里的一场饭局。吃完之后，我们巧遇在商场门口，彼此之间没有什么过多的寒暄。 然后小爱递给我一支烟，问我：“抽么？” 在我接过来烟之后，小爱自己点上火，靠在墙上注视着烟圈缓缓飘散，一脸God Father的神态，凝重之中隐隐略有杀气。 小爱之前和白客他们都是201的配音演员。现在也不例外地跟着叫兽在一起干。后来有一段时间，拍黑社会那集的时候，叫兽急需几个很有黑社会范儿的演员。于是叫兽第一时间就想起来了我，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有没有合适的朋友。 我当时就觉得吧，挺不高兴的。为什么这种事情叫兽会想起来我呢？我身边的朋友，不管是已经放出来的还是还没放出来的，每一个都积极向上正视人生，为了明天而去拼搏去努力…… 哦，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叫兽让我推荐我的朋友了。 “你找小爱不就得了。”我跟叫兽说，觉得他真是骑着驴找驴。 叫兽慌忙说：“不行不行，我要找的是像黑社会的演员，而不是本身就是黑社会的演员。” 叫兽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小爱最大的特点，就是笑起来时带着一丝邪气。小爱刚去叫兽公司的时候，每次上班，楼下的保安们都窃窃私语：“看啊，黑社会的来找那个光头要账了。”每次下班，楼下的保安们又都窃窃私语：“看啊，光头又逃过了一劫。” 这就是形而上学的主观臆断了。叫兽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挺不高兴的，还和小爱念叨：“你知道么，楼下的保安说黑社会来找我要账，他们都觉得你……” 话没说完，小爱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的表情。这个转变让叫兽始料不及，然后自己的话就被小爱打断了：“是哪批人来要账的？我去搞定他们。妈的，知道我在这上班还来收保护费，干吗啊？黑吃黑啊？” 叫兽震惊之余仔细分析了一下小爱这段话的主谓宾和逻辑关系，总觉得“黑吃黑”这句话哪里不对劲。不过呢，既然大家是朋友，叫兽还是主张用人不疑。 在拍摄帮派那集的时候，叫兽虽然没计划让小爱去演，可是依然第一时间跟小爱说了想法：“这一集呢难度比较高，我需要找几个看起来就很社会范儿的群众演员。可是去哪找呢？” 叫兽其实是想跟小爱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小爱当时也没多想，随手打了个电话。十分钟之后，两辆面包车停在了公司楼下，一群“很社会范儿”的人下车，麻溜地走到了叫兽眼前。 叫兽第一反应是，嚯，小爱挺有本事的，一个电话就能拉来这么多有专业素质的群演，这人脉真不简单。 然后来的这群人纷纷对小爱说：“都来了，爱哥，砍谁？” 小爱还是和蔼可亲地说道：“你们看到那个光头了吧……” 众人点头，立马很专业的开始挽袖子走向正襟危坐的叫兽，同时有两个人更专业地搭了个人梯去挡住了摄像头。 小爱赶紧说：“哦，他是我们导演，最近呢我们需要几个演员拍一个戏，具体内容是……” 不得不说，这种大场面依旧没有让叫兽惊慌失措。因为呢，从心底，叫兽把小爱当成朋友，他对朋友有着最浓厚的信赖。叫兽觉得吧，这可能只是大家在开玩笑而已。 然后这些人有些为难，说：“爱哥，砍人这种事我们专业，演电影这个有点……” 小爱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不知道叫兽是不是满意，所以问道：“叫兽，你觉得呢？” “我觉得……”叫兽说道，“……报警吧？” 到了这一步，叫兽心头很多疑惑都解开了。之前叫兽就一直很警惕小爱，觉得自己这么正派的一个人可千万不能涉黑。本着这个目的，叫兽发现了小爱很多略微微妙的细节。 首先就是为什么作为一个影视公司的员工，小爱的桌子下面竟然很自然地放着一根棒球棍。 “因为我喜欢打棒球啊。”小爱当时对提出疑虑的叫兽解释道，同时为了消除叫兽的杞人忧天，小爱还特意爱惜地端详着抚摸着自己朝夕相处的球棍。叫兽看到了小爱眼神里充满着无限的温柔，仿佛那根球棍就是和小爱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一样。 哦，这倒是一个很合乎情理的理由。那么其次，棒球棍上的血迹一定也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吧。 “哦，那是因为，棒球是一项激烈的体育运动，偶尔的身体碰撞自然是很难避免的了。但是你放心，我说过我热爱棒球，棒球场是一块神圣的场地，我怎么可能乱来呢？”小爱还是一脸的和蔼可亲，为了消除叫兽的杞人忧天，小爱想了想后还特意补充道：“万一真发生了矛盾，也都是出了球场之后才解决的。” 哦，这倒也是一个很合乎情理的解释。那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每一个来探望小爱的所谓的他的朋友，都是清一色嘴里杀气腾腾喊着“爱哥，今天绝对不能放过他们了”、同时扛着一根带着血迹棒球棍的家伙呢？ 小爱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愁眉一展，笑着说道：“你看，我们是一个棒球队，那都是其他队员。杀气腾腾这个词汇用得也不准确，应该说是斗志昂扬才对。” 叫兽粗略地看了一下访客登记表，按照不完全统计来看，小爱的队伍有三百多个彪形大汉。看起来队伍的规模着实不小。 叫兽觉得，哦，那所有的疑虑都可以烟消云散了。小爱这种程度完全不是涉黑…… 小爱就是黑。 “报警吧？”叫兽给我打电话商量，张嘴第一句话还是这个观点。 抛开一切不谈，既然自己的影片属于小成本制作，而小爱又可以免费找来这么多群演，似乎对于叫兽来说已经没有了更好的选择。但是他最担心的是，找来这么多“有背景”的人，他们会不会对剧组有什么非分之想。 小爱当时就很震惊，因为他这个人最看重朋友的感受：“叫兽，大家都是朋友，他们都是来免费帮忙的。他们可都是正经人！再说了，剧组穷得很，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叫兽转念一想，唔，好像还真是。 于是拍摄那天，叫兽起了个大早去接待群演。而群演们按照叫兽的要求，分成了两个批次分别到达。因为叫兽不想一下子集结这么多看起来就好勇斗狠的壮汉，省得周围的居民会发生什么误会，以为这里要非法聚集。 果然，此举深得人心。居民们走过路过之后，都觉得，这两波好汉绝对不是非法聚集；双方看起来吧，应该是来火并的。 不管怎么说，那天的拍摄异常顺利。平时吧拍外景，总有附近的居民围观看热闹，时不时就会破坏镜头。而今天呢，大批群众自觉地请来了警察维持秩序。警察来了之后，一般人早就会紧张了。但是呢，叫兽知道自己问心无愧，所以云淡风轻地在片场里给演员发手枪道具，同时面授机宜。警察显然被剧组的敬业感动了，于是又喊来了特警帮忙维持秩序。小爱得意地说道：“不愧是警民一家啊，你看人家服务就是到位。” 叫兽当时是很想点头承认这美好的一幕的，但是三分钟前，叫兽刚刚从附近一个民警的报话机里听到了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场面已控制场面已控制，狙击手还有三分钟就位。重复，狙击手还有三分钟就位。” 不管外界环境多么错综复杂，叫兽还是波澜不惊地力图拍好每一个镜头。要知道，叫兽的格言是：“把每一个镜头当作人生的最后一个镜头去拍，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这句座右铭一直鼓励着叫兽去做好的作品，去做观众喜欢的作品。 唔，那天还是第一次，叫兽真的是把每一个镜头都当作最后一个镜头去拍的。只不过那天天公不作美，不晓得为什么，后期看的时候总有几个小红点不断扫来扫去，损失了不少好镜头。 别看叫兽平时脾气特别好，真正到了片场之后整个人都特别较真。面对着不少桀骜不驯的群演，叫兽依旧在坚持着自己的艺术。 “这个动作太僵硬了。” “表情！注意表情！尤其是嘴角！” “别笑场！严肃一点！” “眼神！不要看着镜头，要自然！” 一来二去，大家的火气都被蹿起来了。不少人对着叫兽怒目而视，杀之而后快的氛围悄悄流传开了。 显然小爱发现了这一点点不和谐的火苗。中午休息的时候，小爱把几个群演的头儿叫在一起，说：“你们觉得导演这个人怎么样？” “啰唆。”一个满胳膊纹身的家伙说道。 “烦人得要命！”一个脸上有道疤的家伙说道。 “吹毛求疵。”一个戴着墨镜的家伙说道。 大家七嘴八舌地抱怨着。小爱当时心里很震惊，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幕：自己的朋友里，竟然还有能说出“吹毛求疵”这个成语的家伙在！ 等到大家抱怨够了，小爱终于开了口：“其实吧，叫兽……哦，就是导演，是一个特别认真的人而已。他想要追求的东西，是注定会流传千古的传说。” 说罢，众人随着小爱的目光望去。不远处的叫兽，一边啃着馒头喝着矿泉水，一边目视远方，那凌厉的眼神，就仿佛是想要在阳光中搜索梦想一样专注。 哦，顺便一说，叫兽是想要找出趴在附近草丛里的狙击手。 就是这个眼神，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下午的拍摄，叫兽依旧在精益求精，但是他却意外地发现，再也没有人抱怨，再也没有人顶嘴。大家都是毕恭毕敬的努力，不仅仅是想让叫兽满意，更像是想要交出一份自己认可的答卷。甚至有人在拍完一个镜头后都会主动站出来说： “光头哥，刚才我好像看了一眼镜头，要不要重来一遍？” “光头哥！您觉得我的动作是不是有些僵硬？要不要重来一遍？” “光头哥！我刚才的眼神到位么？要不要重来一遍？” 几声看似随意的称呼，却已经奠定了叫兽在大家心中的地位。现在这些人才明白，为什么小爱会佩服叫兽。 原因很简单：执着于梦想的人，最能感动别人。 这是真的。 比如叫兽去小卖部买电池的时候，一群人围在小卖部的门口热情地说道：“光头哥，这点事还用您跑一趟？直接和哥几个说一声，整个铺子都给您搬过去！” 叫兽说，不用不用，小事小事……然后拿了一包五号电池，抬头问小卖部的老板：“多少钱？” 素昧平生的小卖部老板抬头看了看叫兽身后若隐若现的彪形大汉们，然后迅速地衡量了一下情势，显然也是被追逐梦想的叫兽打动了。所以老板不卑不亢地说道：“嗨，你说这，谈钱，扯远了吧，生分了吧！送的，送的……” 其实我是能理解老板当时的感受的：被叫兽打动，总比被叫兽身后的一群彪形大汉打好得多。 叫兽坚持要给钱，但是小卖部老板显然是被叫兽深深打动，几乎带着哭腔说：“我还有老婆孩子……” 叫兽莫名其妙的，只能接受了老板的好意。拿着电池回来把这个经过和小爱一说，小爱也是唏嘘不已，觉得叫兽的群众基础已经让不少那些高高在上的导演望其项背了。 叫兽匆忙悄悄百度了一下“望其项背”这个成语的意思，然后给了小爱一个谦虚的微笑。 一天的拍摄结束后，叫兽已经成了大家的精神领袖。不少人收工后因为在镜头前僵直了一整天，都腰酸背痛。而叫兽也很辛苦，面对着不专业的演员声嘶力竭了一整天，说起话来嗓子都冒火。 “走啊光头哥，晚上去喝一杯？”不少人都喊道，显然叫兽已经通过自己的人格魅力捕获了人心。 但是叫兽摇摇头，说道：“不了，大家辛苦，你们去吧。我晚上还要剪片子……”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震撼了所有人。几个人互相看看，都觉得惭愧万分。刚才一语惊人的小爱再一次脱颖而出：“你看看人家，比咱们辛苦多了，晚上还要干活……而咱们呢？晚上难道要去吃喝玩乐打发时光吗？” 刀疤脸转过头，目视着夕阳：“天色还早，现在回去收保护费还来得及。” 纹身男站在他的身边，说道：“是啊，如果我们都去喝酒了，谁去看场呢？” 而墨镜男更是几乎潸然泪下，无语凝咽。 小爱看着自己这些朋友，知道又有一批堕落的灵魂得到了叫兽的救赎。整个场面充满了失足少年勇于失足的气氛，感动得一塌糊涂。 所以说，具有领袖气质的人，不知不觉身边就会聚集起大批英雄好汉。这群人临上面包车走的时候，不再和叫兽见外喊他“光头哥”，因为大家觉得这个外号不够亲切。大家都已经血气方刚地对叫兽喊“大哥”了。 几辆面包车风驰电掣地消失在了远方，小爱对正在收拾东西的叫兽说道：“不好意思啊，我的朋友给剧组添麻烦了……” 叫兽起身，看着小爱，忽然笑了笑，说：“你的朋友，都是好人。哦，对了，现在啊，他们已经是‘我们’的朋友了。” 惺惺相惜，就是描绘现在的这一幕吧。 同时惺惺相惜的，还有一直在一边监视的警察同志。在和叫兽面谈之后，他们终于确定了：其实忽然间有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家伙出现根本不足为奇，因为这个剧组应该是要拍。 “哈哈哈，你看看你看看，搞得我们那么紧张。来吧，你跟我们填份问卷就可以了。”警察叔叔和蔼可亲地说道，擦了擦额头上勤劳的汗水，然后拿着报话机说：“狙击手可以撤退了。” 叫兽当时就觉得，到底是谁紧张啊…… 经过这一天的观察，以及当天晚上叫兽去派出所做的笔录来看，正像小爱自己辩解的一样：小爱真的不是什么涉黑人员；而他的朋友也都是一些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当小爱得知叫兽因为自己请来的朋友而去派出所后，十分担心十分挂念，赶紧和自己在里面的朋友取得了联系，声称如果叫兽真的进去了，一定要小心照顾。里面的朋友放出话来，说“小爱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让那个叫‘叫兽’的放心大胆地进来，一切都有关照”。 结果叫兽这个人就特别自私，人家在里面都准备妥当了，还想办法给叫兽安排了一个上铺；叫兽反而当天晚上就放了出来，连刑事拘留都没有，白费了小爱的一片苦心。 经过这一天的经历，剧组的同事们纷纷觉得小爱其实并没有叫兽私下描述的那么恐怖，反而越发觉得小爱平易近人。所以说，小爱如同你我一样，只是一个注重友谊、朋友满天下的年轻人而已。 而且，叫兽自己也转变了态度。他再跟我提起小爱的时候，再也不说那句口头禅了：“报警吧。” 因为叫兽终于明白了，算了，对于小爱这家伙吧，报警……也没用。 哎。 正文 第七章 本煜、大长腿、刘备 <small>“剧组里只有两个帅哥，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本煜了吧。”</small> 首先呢，希望大家不要误会：叫兽的剧组里，也有比较中规中矩的演员。当然了，既然是在叫兽的剧组里，演员能中规中矩到什么程度，大家可想而知了。不过说起，幸好剧组里只有一个小爱这种类型的家伙啊…… 哦，说起来类似于小爱这种类型的朋友，剧组里还有一个演员也是我之前就认识好久的了，这个人就是本煜。在某些方面，本煜和小爱确实挺像的…… 以上这句话完全是褒义。 一直在我亲眼看到刘备那集《万万没想到》之前，我都不知道本煜参加了《万万没想到》的演出。本煜和我认识有好几年了吧，之前也一直在叫兽那边做编剧。虽然我们认识了很久，而且本煜为人义气、仗义疏财、勤劳勇敢，但是我依旧和他不冷不热的。因为就算他优点再多，他本人还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这个缺点是，本煜比较……哎呀，真是难以开口。 他比较帅。 嗯，我知道我一旦揭露了本煜这个缺点后，霎时间万千读者都会和我统一战线了。 唔…… 当然了，也可以从一个侧面看出孔女神对于本煜是多么的上心。能够获取孔女神的芳心，你们大概就明白本煜是不是帅哥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本煜的时候，他和他女朋友一起来的。哦，他女朋友是夜帝，也是我的朋友。所以大家见面不算尴尬。当时我看到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你多高啊？” 本煜一米九多。 而我只有一米七。 当然了，我经常遇到比我高的人，所以当时也没在意。我那个时候是个胖子——言外之意我现在其实也是个胖子——就觉得本煜身材保持得不错，问他有没有什么秘诀。然后聊天渐入佳境的时候我随口说了自己的体型数据：“我170，160。” 本煜认真的看了我半天，问道：“呃，哪个是身高？” 当时我笑得啊，一边笑一边在心里认真推算自己如果掀桌子跟他打胜算有多少。在我计算出3.5%这个答案之后，我就只剩下一直笑这个结果了。 就像我说的一样，本煜之前是在叫兽那边当编剧的；之所以之前一直不启用本煜的原因，叫兽曾经和我解释过。 “我觉得我俩要是同台演出的话，角色容易重复，观众会分不清。”叫兽语重心长地说道，“毕竟我俩在帅的模式上，有很大的雷同。” 要不是大家深知叫兽的为人，一定会以为这句话是叫兽用来羞辱本煜的一句脏话。但是叫兽本性不坏，就是盲目自信而已。叫兽心里面还真是这么想的。 其他的同事知道这件事之后，纷纷表示应该不会出现这个问题：起码人家本煜有头发啊。叫兽就觉得这群人闲着没事找事，鸡蛋里挑骨头，太肤浅，没法聊。 “他们是想挑拨咱们的关系。而且咱们不要走得太近，公司腐女太多，两个帅哥一起聊工作她们都能编出好多CP故事来。”叫兽私底下跟本煜说道：“你也知道，红颜薄命，咱俩注定是要饱受非议的。” 本煜本来就是个老实人，说：“哦，好。” 那段时间，本煜住在昌平这边，而叫兽他们公司在四惠附近。每天本煜需要早早起床，然后地铁基本上是从起始站到终点站，坐着五号线地铁一路从北五环外朝着南开下去。有些日子工作比较重，开会开到很晚，本煜十二点多到家都算早的。 有一次，公司下班实在是太晚了，路上已经打不到车。叫兽看着一直打哈欠的本煜，就挺心疼的，决定自己开车送他回去。本煜虽然说不用，但是叫兽很坚持，上了车之后让本煜睡一会，到了再叫他。 本煜就挺不放心的：“你知道我家住哪么？” 叫兽当时就特别有信心：“你不是说过么五号线，一条路往北走到黑，连弯都不用拐。你放心睡吧。” 本煜一想也是，也就没再推辞。 叫兽说的没错，从他公司出来，只需要转一个弯，然后一直朝北开就到了本煜家。 关键错就错在，叫兽没想到，从公司出来，还得转一个弯。半夜里马路上基本没有车，叫兽开得还挺快。一个多小时后，本煜醒过来了，看到叫兽还在专心的驾驶。 本煜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窗外的风景，是一个加油站，有点陌生。于是本煜问道：“咱们到哪了？” 叫兽以为自己吵醒了本煜，就挺不好意思的：“你放心睡吧，还早呢，刚才我走错路了，咱们绕点远。加点油一会儿就到家了。” 本煜有点不安，说道：“没事没事，我倒是不着急。但是这家加油站为什么写着‘廊坊人民欢迎您’？” 叫兽说，哦，刚才走错了。你放心，这次方向对着呢。 果然，十分钟之后，一个新的牌子出现在了本煜眼前。同样的，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大字：“北京欢迎你。” 抛去这个小意外，这趟下班的旅程还是很顺利的。叫兽把本煜送到家的时候，才不到早晨八点。当然了，本煜虽然不介意，但是叫兽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为了弥补自己耽误本煜的休息时间，叫兽看看表，贴心地说道：“都这个点了，要不，我顺便送你上班吧。” 最终本煜还是婉拒了叫兽的这番好意，一边下车一边说，你也一晚上没睡了，要不去我家躺会儿再走。 叫兽不以为然：“嗨，昨天我一边开一边睡的。现在精神可好呢。” 本煜心里一热，就笑了，说你可真会开玩笑……他心里明白，叫兽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正这么感动着，本煜忽然看到了叫兽车前面的保险杠已经撞得稀碎了。 “你还真一边开车一边睡啊！”本煜忍不住脱口而出。 叫兽自然知道跟着自己的人都很辛苦。但是没办法，工作就是工作，尤其是叫兽这种小规模靠创意吃饭的公司。所以，叫兽还是很高标准严要求的。但是，叫兽心里一直惦记着每一个人付出的汗水，琢磨着有机会了一定要补偿这些年轻人为梦想所付出的努力。 在《万万没想到》拍摄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 那天，叫兽特意神神秘秘地把本煜叫到办公室，首先表扬了本煜一贯的艰苦努力的工作作风，其次提出今天有一个惊喜要奖励给本煜。 本煜就特别迷茫：“不会是发奖金吧？咱们公司还有这制度？” 叫兽就特别惊讶：“哎呀，你怎么有这么物质的想法！！你堕落了，堕落了啊……” 本煜立马就释怀了，问道，那是什么惊喜呢？ 叫兽特别开心地说，有一个特别好的角色，安排给你了。 本煜就挺谦虚地问，是什么角色呢，我能演好吗？ “听了你别笑出声……”叫兽喜形于色，“你要演白客他爸！多少人抢着要呢，我没给，就给你留下了！” 说着不管本煜是否同意，叫兽就给了他剧本。然后叫兽赶紧出去把白客叫了进来，指了指本煜说：“给你介绍一下……” 白客一脸茫然：“我和本煜早就认识啊。有什么可介……” 叫兽打断了白客的理所当然，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是你爹！” 白客当时觉得，嚯，叫兽啊叫兽，这你可真得好好介绍介绍了，不然打折你的腿！ 白客身为一个演员，其实还是很好说话的。但是当他听完叫兽的安排之后，还是有一些对于艺术上的坚持：“那个，我俩长得不太像啊，观众会不会察觉到这个细节？按道理来说，儿子肯定像父亲，刘禅肯定像刘备啊。演我父亲的人，也应该长得像吴彦祖才对。” 叫兽也是个严谨的人，听了白客的话之后不禁陷入了沉思：“本煜上镜之后给人感觉挺好的，但是确实和吴彦祖不是一个类型。我明白你的意思；没办法，既然观众有这个要求而且你都暗示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也就只能我亲自出马演你爹了。毕竟整个公司……不，放眼方圆二十里之内，也只有我是这个帅法。” 说罢，叫兽笑得特别害羞，一脸“哎呀，你们别这么夸我，夸我也不会开心的呀”的表情。 当时白客和本煜觉得，叫兽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暗指方圆二十里之内压根儿就没有镜子？ 第二天，本煜就成了刘备，而白客成了刘禅。 叫兽在片场的时候就非常纳闷，祥林嫂一样跟每一个同事吐槽：“奇怪了，说道咱们公司的吴彦祖，不就是说我呢么？” 这一集的剧本，至尊玉写的比较简单，大家看了之后也知道：主线剧情就是刘备摔自己的儿子，支线剧情就是刘备变着花样摔儿子。这段故事的原型取自于三国中耳熟能详的典故。 当然了，叫兽不这么觉得。 叫兽一直有个想法，就是希望观众看《万万没想到》的时候，一定不能只是跟着哈哈大笑，他希望观众可以学到很多新东西，力图到达一个寓教于乐的高度。比方说今天拍的这一集刘备摔儿子，在历史上其实是有很多未解之谜的：为什么刘备要通过摔儿子来收买人心呢？这样真的可以收买人心吗？赵云他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想必观众们也早就有同样的思考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片中给出大家一个合理的答案呢？ 于是叫兽喊上至尊玉，在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两人一拍即合，立马在现场商量出来了一个严谨的解释：这是大自然的规律。 本煜和白客看了看现场改出来的剧本，当时纷纷觉得，哦，《万万没想到》真是一个寓教于乐的片子啊。 所谓拍摄就是要趁热打铁。在白客和本煜简单地背诵了一下新剧本之后，两人开始了第一次拍摄，结果却不是令人很满意。主要问题出在白客身上：叫兽觉得白客摔下楼梯的动作太假了。 哦，忘了说了，大家后来在网上看到的场景是后来选的，之前叫兽选取的场景和最终场景略微有所不同。 可能很多人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吧？是的，刚开始拍摄这一幕时，台阶数比较多。大概30阶。垂直的海拔落差不过区区6米多。 白客每次挨摔之后，都是小心翼翼地上去翻滚了一下敷衍了事。前面说过了，叫兽是一个严谨而又认真的人，面对此情此景实在是忍无可忍：“白客你有没有艺德？你是一个演员哎！怎么能这么敷衍观众！” 白客也觉得这么做完全是在糊弄事，他也很为难：“这个，确实有点高，会死人的吧？一般来说这种场面不都是找替身的么？或者用特效做？” 就像我说的，前面说过了，叫兽是一个严谨而又认真的人，而且剧组很穷，所以立马否定了白客的提议。 “你见过哪个剧组摔个楼梯还用替身的？有钱没地方花了么？铺张浪费的人，怎么能做大事！”叫兽义正词严地说道。 至于特效，孔老师档期很紧，这集早就有安排了：他需要做出来王大锤的灵魂形态，哪里还有时间做个摔楼梯的场面啊！ 不过，叫兽也绝对不是那种丝毫不聆听演员意见的专断导演，白客的话还是很启发他的。叫兽仔细一琢磨，哦，确实，正如白客所说，这段楼梯一不小心是要摔出来人命的，这么考虑的话，应该先让白客把灵魂状态的镜头拍了以便后期剪辑，不然万一人真的出点什么事，那一切都晚了。 于是在白客补拍了灵魂状态的镜头后，叫兽上前去帮他克服心理上的恐惧：“其实啊，完全是你在吓唬你自己而已。不就一个楼梯么，能出什么事？况且你看，同样是在这个镜头里演出，人家本煜怎么就丝毫不畏惧呢？” 唔，这倒是实话，负责摔白客下去的本煜轻松从容，一脸的轻车熟路。 白客当时有点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没办法，叫兽是天生的雄辩家，你想想，连“大自然的规律”这种话都能说出口的人，白客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 当然了，在说服白客之后，叫兽也把本煜叫过来面授机宜：“待会这场对手戏你帮白客一下，他现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待会你使点劲推他一把，剩下的交给牛顿发现的那玩意解决就行……对对对！万有引力！” 本煜想了想，说道：“呃，他要是害怕的话，咱们换个短点的楼梯不就得了？” 叫兽想了想，说道：“呃，好像是这么回事……” 第二天，这一幕在一个五阶台阶的外景完美结束了拍摄。 事后，大家看样片的时候，纷纷觉得本煜虽然作为一个新人来说表演确实不错，但是遗憾的是白客饰演的王大锤实在是太抢戏了，表情动作肢体等等都很完美，完全盖过了本煜。 白客觉得，哎呀，自己没有带好戏，光顾着演绎自己的角色了。 叫兽也说，哎呀，没想到，实际拍摄之后才发现你的戏份不够重，要不然我们重拍？ 本煜谦虚地说，这不挺好的么，人家毕竟专业，而且我就是个配角。 叫兽就很感动，打心眼里觉得应该好好补偿这么好的员工。当然了，本煜现在也算是吃过见过的人了，一般的好处叫兽已经完全拿不出手。于是叫兽私底下找至尊玉商量，是不是再写一集剧本，比如让本煜可以有机会去演白客的曾祖父之类的故事。 等到影片放出来之后，观众的反应出乎意料，纷纷留言说“刘皇叔好萌”“刘皇叔求交往”“刘皇叔我要给你生孩子”。 叫兽一开始看评论的时候还觉得，哦，真好，大家认可了本煜的表演。然后看着看着，叫兽就有点奇怪了：同样是帅哥，为什么本煜就让粉丝这么疯狂，而自己的演出就没有粉丝来表白呢？ 叫兽想着想着去了厕所，照了照镜子，然后觉得吧，这件事细思极恐。 看完所有评论之后，叫兽立马给我打了个电话：“本煜演的这集你看了吧？不错吧？对了和你说点事，我呢，打算安排编剧仿照着这集重新写一集剧本，让王大锤把刘备从楼梯上推下来。对。哦，没别的意思，我们上次选了个景没用上挺可惜的，一个三十阶楼梯的地方，风景如画。我想补几个镜头。对，你别多想。” 我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于是随口应付几句稳住了叫兽后，赶紧给本煜打电话，想问问他是不是得罪了叫兽，同时提醒他注意一下自己的个人安危。电话打了七八通好不容易才通了，我赶紧说：“本煜你干什么呢？电话怎么打不通？” 本煜也挺不好意思的：“哎呀，不知道她们怎么搞到的我的号码，几个女粉丝一直给我打电话……怎么了，有事吗？喂？” 我默默地挂了电话，重新给叫兽打过去： “喂？嗯，关于你对于这个剧本的修改吧，我有一个地方觉得需要着重处理一下。能不能让王大锤把刘备从楼顶上推下来呢？嗯嗯，对。楼下面是什么？楼下面正好是一群曹兵，对刘备拳打脚踢的……对，把剧组的人都发动起来，可以拍成一个战争场面最好。对。” 挂断电话，我和叫兽都很开心，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要把自己的朋友捧上事业的又一个高峰了。 而叫兽呢，就着手开始安排至尊玉开始写这集丧尽天良的剧本了…… 正文 第八章 至尊玉、编剧、哎 <small>“小玉啊，今天还是要加班的哦。哦，没事的，我会留下来陪你的。”</small> 哦，至尊玉呢，就是叫兽所说的那个编剧了。 其实吧，虽然我和至尊玉早就见过一面了，但是我俩真正认识的时间还挺晚的。 去年的时候，我因为年少轻狂、意气用事、头脑发热，无意中走上了编剧这条不归路。因为经过我的调查才发现，相比较于作家，编剧这个职业成名的都是年轻人！看来，编剧才是更适合我的选择！ 上面这句话其实和本文并没有很大的关系。只是当时的我极度缺乏经验，所以特别希望能有几个做这行的朋友能够指点我一下。 幸运的是，我确实有朋友在做这行。 不幸的是，这个朋友就是叫兽。 “叫兽，我最近也开始干编剧了。”我很少主动给叫兽打电话，因为当时《万万没想到》正在拍摄中——哦，倒不是说叫兽有多忙我怕打扰他，而是因为在拍摄中的时间段内叫兽就会特别穷，而因为叫兽很穷，所以大部分都是去外地出外景（北京内地的外景很贵），所以碍于长途加漫游，叫兽是很少会接电话的。说不定接个电话多聊几句，叫兽就会欠费停机。 所以每次叫兽出去拍摄之前，都会在QQ上给我们这群狐朋狗友留言：“我去拍外景了！要找我的话给我写信！有急事的话再打电话！我的地址是廊坊市XX街XX号！” 唔，作为叫兽的朋友，我们知道“写信”这件事不是在开玩笑。 哦，扯远了……继续说我打的那个电话吧。 “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万万没想到》的编剧呢，让我俩认识认识。”我特意给叫兽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 叫兽有点为难，说：“介绍给你倒是没问题，但是我觉得你吧……你肯定跟他合不来。” “怎么会呢！”我说道，“人家可是《万万没想到》的编剧啊！我会好好虚心向他学习的。” 叫兽听到我的声音如此坚持，松口说：“好吧，给你介绍认识，你别后悔。我们的编剧呢，是至尊玉……” “我知道啊，咱们不是还见过一面吗。”我有点诧异，“不过我确实没什么印象了，你帮我搭个桥吧。” “哎呀，你肯定是出于生理原因不喜欢他……”叫兽说道，“不仅仅是因为文人相轻，而且重要的是……哎，你们自己聊吧。但是我告诉你啊，你肯定和他合不来的。不过也说不定你能够容忍，毕竟你心宽体胖嘛，而且你最近心真是越来越宽了。” 我没听完，当时就很蹿火……哦，不是因为叫兽说我胖了，当然不是！我是觉得吧，在影视圈里，编剧这个职业一直得不到应该有的重视，所以都格外团结。我本人也是一个编剧，所以能够深深体会到这种不被重视的感觉。同样都是编剧，我一直觉得我一定能和至尊玉聊到一起，并且成为亲兄弟那种关系…… 于是叫兽给我和至尊玉拉到一个微信群里。 “介绍一下，这是至尊玉，这是右子，你们聊。”叫兽说完，估计是心疼流量，转眼就跑了。 我看了一眼至尊玉的头像，立马明白了叫兽的意思：哎哟，说不定，我和至尊玉真的合不来。 因为吧，至尊玉的头像是一个帅哥…… 隐约之中，我终于想起来了，我其实见过这个人。上一次见至尊玉的时候，他时时刻刻都一脸胃痉挛的表情，我甚至都没看清过他的脸。唔，今天一看，是那种清秀的类型，笑起来很好看。 也就是说，他只要不胃痉挛，就会受女人欢迎。 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和叫兽一样，不太喜欢帅哥。但是我俩讨厌帅哥的原因有很大的区别。叫兽总是保持有一种自己也很帅的错觉，固执地觉得自己就是XXXXXL版的吴彦祖。而我讨厌帅哥的原因是……算了，聊这个干什么。我自己挺帅的就行了。 于是我开始了和至尊玉老师相识的过程：“至尊玉老师，您好。” 很快至尊玉回了信息：“您好，右右老师。” 我一看，哟，挺平易近人的么，一下子好感增加了三分：“您好，我有很多东西想问您。第一个问题，头像是你本人吗？” 很快至尊玉回了信息：“是啊。怎么了？” 哎哟，没想到第二条信息至尊玉就原形毕露了，看似随意的五个字、两个标点，都深深出卖了这个人的本性：骄傲、蛮横、唯我独尊、不知谦虚使人进步。完了，聊不下去了，我和这种人没法聊天。 真是，哎…… 首先声明啊，我肯定不会妒忌任何帅哥的。你看我和小爱啊、本煜啊关系都很不错不是吗？我深信我能和每一个帅哥演员成为好朋友的。 但是就事论事，至尊玉身为一个编剧，长得帅这件事就有点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大家明明都是没办法靠脸只能靠才华吃饭的职业，你自己长得帅，不觉得很没操守么？信不信我随便喊上二三十个编剧朋友一起去你家砸玻璃啊至尊玉！ 当然了，上面一个自然段是我自己的心理活动而已。我不可能把这一面暴露出来，因为我毕竟长得也不丑。 人家都说，不要凭第一印象确定一个人。说的也是，我应该给至尊玉一个机会，说不定他只是不小心长得好看呢？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 然后至尊玉的信息过来了：“能晚上聊吗？有个女观众找到公司来了，非要见我一下……” 呵呵，至尊玉啊至尊玉，我给了你机会，你自己不珍惜啊！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看在大家都是以写作为职业的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呵呵，那个女观众好看吗？”我发了一条信息，这条信息的答案将会决定我们友谊的生死。 “唔，挺好的啊。身材目测一下的话应该是D罩杯吧？”至尊玉过了一会儿回答道。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我和至尊玉的友谊，已经血肉模糊的片片飘散，再也无法修复。 哦，呵呵呵。我突然明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怪不得叫兽也讨厌至尊玉，原来如此。 过了一会儿，叫兽又特意给我打了电话，问我和至尊玉聊得怎么样了，顺便还问我觉得他人怎么样。 我简单地说道：“他的为人啊？呵呵……我可以骂人么？” 叫兽当时就很吃惊，然后觉得这件事他处理得不好，弄得我和至尊玉之间挺尴尬的，于是赶紧劝道：“你看，右子；你也只是和至尊玉刚刚认识而已，所以你想骂他并不奇怪。至尊玉那个人吧，外冷内热，等你和他接触久了，你就会发现，至尊玉这个人压根儿不是欠骂，他是欠揍。” 我听着叫兽的描述，也觉得义愤填膺：“就是的，这种人，你看你是他的朋友。虽然我和他还没有正式见面，他的朋友给的评价就这么差！” 叫兽也很义愤填膺：“我不是他的朋友！不过我支持你的观点！妈的，上班时间啊！！我们在出外景，他留在公司！哦，粉丝来了公司就可以吃独食了吗？我都说了我可以今天晚上坐火车回去替他去接待那个姑娘啊！你猜他怎么说？他竟然说不用了谢谢！！” 我摇头叹息：“太过分了，如此辜负你的好意！” 叫兽的声音渐渐冷静了一些：“哎，还不知道他背着我怎么在粉丝面前诋毁我呢！他啊，肯定说我的坏话！说什么我欠工资啊、欠加班费啊、欠他午饭钱啊……” 我立刻说道：“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怎么能这样！还算男人吗！” 然后我和叫兽就这么互相你来我往你唱我和念叨了半个多小时至尊玉的事情，简直聊得风生水起欲罢不能。 直到叫兽的电话突然停机为止。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以为我和至尊玉从此再无交集，而我会靠着自己的努力去勇攀编剧领域的高峰。但是天意难猜、造化弄人。没想到命运的齿轮转动得如此奇妙，没过多久，我和至尊玉的人生轨迹终究还是交织在了一起。 确切地说，就是当天的晚上凌晨三点多。 碍于我个人这个作家的职业关系，我这个人每天都是在半夜里工作，天亮才睡觉的。每到深夜，尤其是突然的夜深人静，其实都会偶尔有点小感伤什么的，特别特别寂寞。于是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迫不及待地上微博，想给自己看一看，世界上其他的人也会失眠。 那天晚上是一个值得铭记的夜晚。因为在我刚刚打开页面，就发现：苍井空老师刚刚发了一条微博！ 我立马冲上去发表了回复：“沙发！” 你们也该知道，苍井空老师的沙发有多难抢吧？只可智取不可强攻，没想到今天这项成就被我轻易达成了！ 然后我很得意地刷新了一下页面，发现了一个问题：我还是慢了一步，只拿到了二楼。第一名显然是要速度不要质量，只留言了一个句号。 哦，说到这里，你们是不是以为沙发位置上的人是至尊玉？哈哈，当然了，一楼并不是至尊玉。客观的说，至尊玉比我要努力得多，虽然我们都是晚上干活的类型，但是他可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半夜里一直刷新页面打发时间的类型。 所以，第三名才是至尊玉。 至尊玉发的内容是：“沙发！哈哈哈！” 遗憾啊，就为了多打三个字，错过了最重要的东西。这种失之交臂的感觉，我感同身受。 我俩互相看着彼此的头像，默默地打开了QQ，聊了几句：“嗨！你也没睡啊……” “嗯嗯，你也写东西呢？” “是的，《万万没想到》是周播，我还在改剧本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睡？” “我还早呢，苍老师还没睡呢，我也睡不着。” “哎，我懂你的意思……” 说真的，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寒暄，已经让我淡忘了半天的不快。距离感，似乎被一下子拉近了。仿佛对面坐着的，只是一个和我撸过同一个姑娘的普通兄弟。 啧啧，友谊之树枯萎的同时，却又冒出了新的嫩芽。 很久之后，我和至尊玉长聊了一次，讨论着我们俩的初识。其实我们自己也很意外，为什么会那么快就接纳了对方，在短短一个晚上就成为了彼此的知己呢？ 至尊玉说，可能是因为吊桥效应吧？ 在美国曾经进行过这样一个试验，实验者让很多男性走过一座位于高处且看上去非常不安全的吊桥之后，然后让他们和同一位女性见面，结果约有八成男性表示见到的那位女性非常有魅力。这就是有名的“吊桥效应”，原因是大部分男性把横渡吊桥时因为紧张所致的口渴感，以及心跳加速等生理上的兴奋误认为性方面的冲动，自以为对那名女性产生了兴趣…… 我在了解了吊桥效应之后，频频点头：“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其实我们都在关注着苍井空，而且因为苍老师而产生了口渴、心跳加速、悸动等等感觉；之后我们立马开始了聊天，结果误以为是对方让彼此产生了这种生理上的兴奋，所以对彼此建立起了雄厚的好感……” 至尊玉说：“对啊对啊，哈哈哈，你说多巧，我对你产生了兴奋以后呢就……呃……” 说罢我俩忽然间都觉得很尴尬。 我当时只有一个感觉：至尊玉不愧是叫兽的编剧，明明挺科学性的一个话题，在他的引导下突然整个就低俗了下来。 哦，跑题了……在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夜晚之后，我们保持了联系，成为了相当不错的朋友。所以我就有了一个很好的去了解怎么创作剧本的机会。我们经常一边议论着叫兽这个穷逼一边讨论着剧本创作，度过了很多个不眠之夜。 其实聊得越多，我越觉得，至尊玉是一个有才华的人。 “你为什么想到去叫兽那边当编剧了？”这是我越来越了解至尊玉之后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一般来说，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的话，谁愿意和叫兽一起玩啊…… “我当时不是走投无路了么，就开始跟着叫兽创业了……”至尊玉回答道。 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至尊玉跟我偷偷说，其实吧，他的理想并不是当编剧；他的理想是当一个演员。纵观中国整个影视圈，能够最快实现自己这个演员梦的剧组，无外乎就是叫兽了。所以，至尊玉才义无反顾地来到了叫兽身边，并且靠自己的编剧能力成为了叫兽的左膀右臂。 “唔，你不是想当演员么，为什么来了叫兽这里，反而面试编剧呢……”我还是很好奇。 “因为当时剧组只招编剧。”至尊玉说道，“不过……这么说吧，只要你进了万合天宜，你就是演员了。因为叫兽真的特别穷，完全雇不起演员，所以进了公司的员工就必须当演员……你看孔连顺就是最好的例子……” 说罢我俩唏嘘不已。 “不过，在叫兽这边工作了这么久，确实锻炼了我的能力。”至尊玉谦虚地说道。 “真的假的……”我有点不相信至尊玉的这句话。 “嗯，之前我的剧本，不谦虚地说，简直是天马行空才华横溢飞扬跋扈不拘一格……”至尊玉说道，“后来才明白，原来剧组真的很穷……写了好几版，叫兽都是觉得，哎呀不错，但是拍不了。尤其是第一集，他也很喜欢武侠，我也很喜欢武侠，但是现实不允许我们拍这么样的节目……” “于是呢？”我问道。 “叫兽绝对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于是，叫兽决定退而求其次，拍一集《低成本武侠剧》。”至尊玉赞叹地说道。“从演员、道具、取景下手，能简化的都简化掉，最终成了观众们看到的样子。哎，说起来也挺心酸的……” 至尊玉说，有些时候他也理解，叫兽确实是没辙，只能就地取材地去修改剧本。毕竟剧组真的是小成本制作，万事不仅开头难，中间也难，结尾也难。有些时候自己在剧本里随便写的一两句话，可能让整个剧组的成本翻倍！所以，出于对成本的控制，至尊玉还是很尊重叫兽的修改意见的。 当然了，也不全尽如此，比如那集，叫兽就一直撒娇耍泼要给自己的唐三藏加一段SM的感情戏。 至尊玉知道这件事之后就特别不爽，立马赶到现场去阻止正在拍摄的叫兽，并且忍不住抱怨道：“哎哟，咱们这部戏的三观怎么这么不正？” 包括叫兽在内，现场所有人都很吃惊为什么至尊玉会有这样的想法：“咱们剧组的东西，什么时候三观正过？你也不看看导演是谁！” 至尊玉一想，哦，倒也是，于是向叫兽妥协了。 听至尊玉说到这里，我俩不禁感慨连连，觉得编剧真是太不容易了。 至尊玉后来问我，右右啊，你为什么突然想干编剧这个遭雷劈的职业了…… 我当时觉得，我俩都这么交心了，可以说真话了：“我是觉得成名的编剧都很年轻，所以想来试试看……” 至尊玉冷笑三声，说道：“那是因为，编剧压根儿就没有岁数大的……基本上都过劳死了……” 我打了个冷战，仔细一琢磨，发现好像还真的是这么回事…… 正文 第九章 子墨、老朋友、全能 <small>“刘循子墨啊刘循子墨啊……你比月光还要温柔。”</small> 哦，终于到了说子墨的时候了。说到子墨，就不得不说到叫兽；说到叫兽呢，就不得不说到叫兽的剧组；而说到叫兽的剧组呢，我们又必须老生常谈一个喜闻乐见的问题： 叫兽的剧组，真是穷。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从叫兽剧组的职能表来看，这个剧组不下百人。按照叫兽公司的财力，我实在想象不出叫兽是怎么养活这么多人的。 叫兽每每提及此事，都是得意地一笑：“我有特殊的剧组生存经验。” 后来叫兽跟我说，其实吧，剧组看起来人多，真实的人数只有一半左右而已。因为在剧组中，大家都是身兼数职、物尽其用的。 比方说吧，小爱既是剧组保安，又是演员。 比方说吧，本煜既是编剧，又是演员。 比方说吧，葛布既是财务，又是演员。 比方说吧，叫兽本人既是导演，又是演员，还负责送盒饭、烧洗澡水、器材搬运等等等等。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说穿了，叫兽的剧组不仅真是穷，而且“是·真·穷”。 “那子墨呢？”我好奇地问道，确实不知道子墨能身兼什么职务。 “子墨是个好同志。”叫兽心满意足地说道，“他兼任了剧组的男演员和女演员。” 我当时就有点蒙：“这不是和孔连顺一样了么？” 叫兽就特别不屑，指出了我语言上的漏洞：“人家孔老师是我们的特效师兼女演员，和子墨有本质的不同。子墨更上一层楼，连男演员都能演。呃……” 说罢我俩都觉得这句话夸子墨夸得有点尴尬。 “我的意思是……”叫兽赶紧补充道，“孔老师是个好特效师，也是个好演员；但是他的演技现在遇到了瓶颈，无法捕捉到男性角色的特点。没办法，表演源自生活，估计是他啊生活经验不足……” 我仔细一想，哦，还真可能是。 私底下大家都说，嗯，没错，子墨和叫兽的关系是最好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在叫兽短短十年的拍摄生涯中，少数几次有床戏的角色，都是子墨担当的男一号。白客可就没这个待遇。 这份情谊的价值，简直可以用“生死与共”这个词来形容了。 子墨也绝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明白叫兽虽然作为领导来说总是欠发工资啊、异想天开啊等等不够完美，但是叫兽作为一个朋友来讲那绝对是…… “除了有点坑爹以外，作为朋友基本上还是凑合的。”子墨很中肯地给了结论。当叫兽听到这句话之后一脸的美不胜收，仿佛这是从他的朋友圈里收到过的最高评价了。 当然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发现：上面那句话里，“仿佛”这两个字是多余的。 说真的，子墨确实够义气。在叫兽最穷的那段时间，子墨不离不弃地跟在叫兽旁边追逐着梦想。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当剧组穷到吃不起饭的时候，一群人议论着把叫兽生吞活剥然后炖锅红烧排骨汤，这种惨无人道的讨论发生过好几次！每每这种时候，只有子墨挺身而出站出来替叫兽说话。 子墨说：“红烧不好吧，排骨的话当然还是豆豉清蒸才能去油腻。” 所以说，是不是朋友，不是看他如何锦上添花，而是看他怎么雪中送炭。当整个世界与叫兽为敌的时候，只有子墨默默站在叫兽背后，然后心安理得地踹了叫兽一脚。这份情谊，胜过桃园三结义！ 子墨很低调，只是默默以自己的实际行动，祭奠着他与叫兽之间珍贵的友谊。 私底下叫兽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大惊失色，一下子慌了神。不过为了堵住众人的嘴，叫兽开始了健身，身上的肥肉很快就不翼而飞。果不其然，这个举动达到了叫兽的目的：瘦下来的叫兽不太能满足大家的食欲或者是食量，群众放弃了关于怎么料理叫兽的打算。 但是让叫兽头疼的是，群众又纷纷开始惦记上了孔连顺。 子墨自然明白叫兽的苦衷，他太了解自己这个朋友了：孔连顺可是剧组里重要的特效师啊！如果孔连顺出了什么意外，去哪里再找这么便宜的……哦，不对，是去哪里再找这么优秀的特效师呢？ 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叫兽排忧解难的自然还是子墨：“要不，咱们还是吃叫兽吧。咱们本来成本就低，一个剧组怎么能够没有做后期的特效师呢？” 这话说得，好像剧组里最可有可无的就是导演似的…… 然后大家再细一琢磨，发现好像剧组里最可有可无的真就是导演…… 不过呢，众人倒是纷纷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子墨还能先天下之忧而忧，着实难能可贵，实属大将之才。 然后子墨话锋一转：“但是呢，叫兽对剧组也很重要啊……大家想想，如果没有了叫兽的话，谁给大家订盒饭、烧洗澡水、扛器材呢？再说了，现在是夏天，叫兽满身汗臭的，多难吃。” 这话说得，让人都觉得这个剧组里最可悲的人就是导演了。 不过呢，大家还是觉得，子墨话糙理不糙，听起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叫兽知道了子墨这番话之后特别伤心，其是群众还纷纷附和：“没错，叫兽看起来就像难吃的类型。” 叫兽还特意给我打电话矫情了一番，大意是：“我怎么难吃了，男人有点汗臭怎么了，那不是男人味儿么？你说是吧右子……子墨不会是对我有偏见吧？” “就是的，他们不懂你！”我义正词严地说道。叫兽心满意足地又矫情了几句，挂了电话。 倒不是我刻意安慰叫兽，这点上我公正地说，我还是支持叫兽的。叫兽平时在剧组里闻起来很香的，一股子孜然羊肉的味道。纯天然，无添加剂。 不管怎么说，因为子墨的努力，剧组好歹还在坚持着。然后有一天，叫兽又需要演员了，于是叫兽对子墨说：“明天你来演个角色。” 子墨说，哦，好。 一般的演员听完导演的吩咐后都会问几句：我演的是什么人？什么身份背景？什么职业？什么样的心理状态？ 显然那都是初级演员需要问的问题，子墨就不会露怯。子墨对于叫兽的安排，向来只有一个问题：“我这次演男的还是女的？” 这问题，一听就显得演员本人这么专业。 叫兽就是喜欢这种让导演放心的演员，所以给了子墨剧本后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你演一个女评委如何？” 子墨当即表态，没问题啊，很简单。 叫兽听了以后也觉得，这么个角色子墨是完全游刃有余的，于是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你也知道，剧组比较穷，所以要是你能行的话，我希望你能突破自己演技的ZONE，达到下一个境界；比如，你试一下，演两个女评委？” 子墨当时不太明白叫兽的想法，所以只是问了一个最基础的问题：hO？ 叫兽就觉得子墨这个人业务知识怎么这么不熟呢：“你知道鸣人么？四代火影的儿子……哦对了，我忘了不该给你剧透。后面才说鸣人是谁儿子这个事呢。说起来，影分身你知道么？就是那个两根手指这么摆，然后……” 叫兽说得很轻松，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子墨肯定懂自己的意思：毕竟子墨最近也看《火影忍者》呢。 子墨先是震惊了半天，然后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很委婉地开了口：“那个，叫兽，《火影忍者》里面的影分身之术其实是骗人的……” 叫兽足足震惊了两天，一脸“梦想碎成了渣被人踩在脚下”的表情。 这个表情着实让人心疼，上一次叫兽露出这么伤心的表情，还是得知武藤兰老师不辞而别的时候呢。 不过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叫兽显然已经比当年那个一直喊着要殉情的年轻人成熟多了。起码这一次，人家叫兽坚强得没有要死要活去楼顶殉情。 大家知道了叫兽的进步之后，纷纷感叹，说这就是所谓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要是当年叫兽年轻要殉情的时候没拦下来他，岂不是早就一了百了了。 真正拍这集的时候，子墨的打扮着实让人惊艳了一下。 拍摄之前，叫兽曾经放出了豪言壮语，喜滋滋地说，哎呀，这一集是我们有史以来出现女性角色最多的一集，一定要大手笔好好做做！！ 这句话听着让整个剧组都非常提气！当然了，到了现场大家才发现，这一集确实是（被男性饰演的）女性角色最多的一集，只不过女演员的数量依旧保持着屡创新低的趋势。 不管怎么说，碍于这集特殊的内容，确实需要大手笔得到投入。叫兽说到做到，出巨资从子墨的朋友的朋友的拜把子兄弟的前女友的现男友那里租到了一个可以搭景的室内场地。听说租一天大概需要200块钱呢。 200块钱啊……对于叫兽这种好久没有见过百元大钞的剧组来说，完全是历史性的一步。 “怎么样？对你的出演够重视吧？”叫兽还特别得意地问子墨，“我可是动用了整个剧组预存资金的27%！” 子墨当时觉得剧组这么看重自己，确实挺感动的，然后觉得估计这辈子都等不到剧组发工资了。 子墨想了半天，怯生生地问道：“都投了这么多钱了，为什么不干脆雇几个女演员？” 其实这也是大多数人心里的问题。 叫兽当时就特别生气：“剧组钱紧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花钱雇演员？艺术是无价的……你当艺术是什么？花钱才能有艺术吗？那艺术岂不是太随便了么？穷逼就不能搞艺术了？你这么玷污艺术，你居心何在？你下辈子能活得踏实么？艺术是一个面向工薪阶层的女神！钱不是打动她的唯一条件！只要有真心，有真心的话……就算穷也可以让艺术的女神朝着你微笑！虽然大部分人都觉得艺术高高在上我们只能蹲在下面时不时瞄一眼她的裙底，但是出人意料的说不定艺术女神就坐在街边朝着你招手呢！” 唔……子墨当时虽然感觉不对劲，但是还是没说出什么。 后来子墨终于明白了不对劲在哪里，然后跟我吐槽说：“艺术在叫兽的嘴里形容的，怎么跟洗头房的姑娘似的……” 其实我比子墨想得还多，而且令我觉得更不对劲的地方是，为什么平时一向辞藻匮乏的叫兽在描述洗头房姑娘的时候竟然如此栩栩如生！难道他平时这方面的生活经验很足？ “哎，让你一说，难道是……”子墨顿时细思极恐。 拍完这集之后，子墨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叫兽关于艺术的事情。但是很显然我们想多了；叫兽义正词严地说道：“怎么可能！这种猜测完全是恶意中伤！我一个秃头怎么去洗头房！” 唔……虽然听起来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是说到底还真是毫无破绽…… 哦，说起来这一集里面，小爱也有一个客串的角色。然后当天小爱并没有来。这件事比较大，平日里，认真负责的小爱是绝对不会无故旷工的；小爱旷工的话肯定会提前请假。 结果现场的同事说，小爱昨天好像住院了。 叫兽就很担心小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专门让子墨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感冒了还是发烧了。 子墨打了电话聊了几句，说，没什么大事，好像是因为吃麻辣串进了医院。 叫兽得知这个消息后总算放了心，然后就有点不屑了：“切，总说自己怎么强壮怎么强壮，一锅地沟油就吃到医院去了，这真是……” 子墨就说：“哦，不是吃坏肚子了；好像是吃麻辣烫的时候和对面七八个人吵了起来，挨了几刀。” 唔……听到这个消息后叫兽的表情你们可想而知。但是因为难得有室内影棚可以使用，叫兽还是把小爱拉了过来。 那天小爱发烧呢，39°C。不过小爱不愧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汉子，硬撑着自己的身体，还担心着自己表演起来会不会耽误拍摄。叫兽当时就被感动了，还带着整个剧组一起祈福，希望帮小爱讨一个好兆头以便早日康复。 小爱笑了笑，一脸准备就义的表情：“说吧，我演什么？就是豁出命去我也……” 叫兽一边调整着剧本一边说，你放心吧，医生都说了让你静养，我们不会安排你演什么高难度的角色的。你要演的角色，就是静养罢了…… 于是那一集，小爱演的是尸体…… 子墨想了半天，斗胆问叫兽：“这个，现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让小爱演尸体，会不会太不吉利了？” 叫兽倒是觉得，今天小爱的演技发挥极其出色，除了需要不断地帮他换一下身体下面被血染红的被单以外，不仅这次的表演非常到位，而且这个角色被小爱演得越来越到位。叫兽甚至还担心，你说今天小爱这么优秀，会不会以后锁死在这个角色里，无法实现自我突破了。 当时大家觉得吧，叫兽你真是胡思乱想，怎么可能呢？ 但是半个小时后大家才明白叫兽的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救护车来的时候大夫也说，要是再晚个个把小时，说不定小爱就真的一辈子固定这个角色了。 相比较这个小意外而言，这一集播出后引发了观众巨大的关注。大家纷纷奔走相告：“《万万没想到》这次终于有除了葛布的女演员了！” 子墨不愧是可男可女的大器之才，成功骗过了观众们的眼睛。于是子墨很开心地在微博上说：“大家是不是以为看到了除了葛布以外的女演员？这句话其实不该这么说哦，其实吧……” 最后一个省略号，善意地提醒了大家的真相。 观众们也不是傻瓜，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子墨想要说的是什么：“哦，对对对，我们错了……应该是，《万万没想到》这次终于有除了葛布和孔连顺之外的女演员了！” 然后大家都觉得，子墨虽然好久都没有露脸了，但是依旧在内心关心着女一号孔连顺的感受，这可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优良品质。 不愧是大将之才。 再然后一大群观众去孔老师的微博上留言，为自己之前没过脑子的言论表示了歉意，并且一再强调无论新上来的姑娘怎么漂亮，孔老师永远是大家心中的女一号不可动摇。 再再然后一大群观众去叫兽的微博开始讨论那个一身红裙的梦中姑娘到底是谁。 叫兽本人也参与了讨论，并且前后三次在公司里询问，是不是有人背着他找了一个女演员。然后整个公司的人都跟叫兽解释说：“那是子墨，他们说的是子墨……你不是在现场呢么你怎么还能糊涂？” 叫兽就一脸纳闷地说道：“哎？我在现场呢？不会吧？” 大家一下子有点担心了，互相讨论：叫兽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失忆了？ 叫兽说：“不会吧……我怎么可能失忆呢？” 小爱和子墨有点担心了，就把那一集给叫兽现场播了一遍；小爱还在旁边描述着当时的情景：“看这个镜头，还记得吗？你还特意过去跟我说戏呢。说让我的表情再有一点不甘心的情绪……” 叫兽还是一脸奇怪：“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还带过这个剧组？” 这下，所有人都吓傻了：完了，叫兽真的操劳过度，失忆了！就连整个剧组都不记得了！ 不过整个公司里有一个人完全不担心这件事，相当从容。 这个人就是这部剧的编剧，至尊玉。 “别担心，过了这几天叫兽就康复了。”至尊玉说道。 大家就不明白为什么至尊玉这么有把握：“你怎么知道的？” “这几天是发工资的日子……”至尊玉说道，“所以呢，叫兽的失忆，在所难免。” 正文 第十章 努力、自食其力、力拔山兮气盖世 <small>“其实呢，虽然拍摄期间确实条件艰苦，但是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回忆留在了我们的心里。观众还是挺可爱的。”</small> 众所周知，我的职业是一个作家。作家这个职业的百度百科是这么解释的： 作家泛指能以写作为业的人，也特指文学创作上有盛名成就的人，因此，一般能被称为“作家”者，其作品大都能够获得出版发行，历史悠久。现在的作家普遍有三个特点。 1．生活艰难。 2．穷困潦倒。 3．压力较大。 相对于“作者”一词而言，“作家”一词的褒义明显较强，所以这词很多时候会被用作为一种客套敬称，或作为一种提高身价的标签，流于溢美。这是一些急需帮助的人群，很有可能伴随着新生代阅读模式的兴起而面临绝种。 以上这段话我看完之后不屑地笑了：说得好像我们很难养活自己一样。那是因为不够努力好吗！你们看看我，每天要写作将近十个小时！只要能和我一样不顾一切的奋斗，那么你……呃，估计你还是需要找一份兼职。 是的没错，我干着一份兼职，在夜市的一家烤串摊当服务员。这边有不少大排档，隔壁的摊子有麻辣烫、拉面、砂锅米线等等，应有尽有。 有些时候我真羡慕那些个上班的人啊，起码收入稳定，不需要像我一样朝不保夕，不得不脑力劳动完之后继续体力劳动。 哎，有些时候真是觉得有点伤感，当初为什么要辞职呢？你看看，同样都是电脑前干活的，人家孔连顺在叫兽的公司上班就不用遭这个罪，下班后一定是各种养尊处优，享受着各种大城市夜生活的美…… 呃，然后我就看到隔壁的拉面摊子那边，站着正在帮客人点菜的孔连顺。 人类都是有第七感的，圣斗士证明了这一点。虽然我们俩隔着大概五六米，但是孔连顺还是凭借自己少女的敏感，发现了我的目光。 抬头之后正好跟我四目相对。 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来了关于“特效师”这个职业的百度百科，特别言简意赅： “特效师，一种很难拿到工资的职业。” 夜市散了之后，我和孔连顺一起去骑自行车。一路上我俩基本上是相顾无言，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会伤害到彼此。 当然了，我和孔连顺紧张的原因完全不同。 我是因为吧，和孔老师不是很熟，彼此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程度，所以不知道该聊点什么。 而孔连顺是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和异性聊天。 “那个，右右老师，你也是做特效的吧？”孔连顺看着一脸落魄的我，很有把握地猜测道。 “呃，我是个作家……”我尴尬地回答。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孔老师也很尴尬，“对对，作家。你一定是在体验生活吧？” “对对对，体验生活，体验生活。”我赶紧映衬了几句，“那你呢？从叫兽那边辞职了？” “没有没有，来体验生活，体验生活。”孔连顺也很尴尬，赶紧说道：“你想啊，我身为剧组的特效师，如果连一个服务员都做不好，还怎么做后期呢？” 说着孔连顺一脸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的表情。 “我说也是，肯定是来体验生活嘛！”我拍了拍孔连顺的肩膀，表达了自己的羡慕，“你们这种有正规职业的员工，收入这么稳定，怎么会沦落到我这个地……不是，是怎么会来这里兼职呢？” “是啊，收入确实特别稳定。”孔连顺表情复杂地说道。 哦，其实我不是故意戳到他的伤疤的：那段时间，叫兽已经连续两个月发不出来工资了。 孔连顺和我无意间说了这个情况后，我立马义愤填膺，觉得叫兽这个人真是不顾手底下的人死活了。 “不是，他也真是没钱。这不是拍片子优先么……”孔连顺还挺照顾叫兽的，一直替他说话。 “切，怎么可能穷到这个程度……”我不屑地摆手，觉得孔连顺一定是被叫兽给骗了。不是吗？虽然我通篇都在挤兑叫兽的剧组穷苦，但是也不该如此夸张啊！叫兽一定是卷了这笔钱，自个儿不知道在哪个海边享受着阳光、美女、比基尼呢！一定是这样的…… 然后下一秒，我俩在停车处旁的麻辣串摊，看到了正在忙活的叫兽。 当然了啊，叫兽当然不是服务员，当然不是；人家叫兽可是成名已久的导演，就算如何沦落，也不可能大晚上的在麻辣串摊干服务员的！毕竟叫兽是一个大剧组的导演，自己如果真的大晚上的在外面当服务员，被人发现之后岂不是太动摇军心了？ 所以呢，我再次强调，叫兽不是这家麻辣串摊的服务员。 叫兽是这个麻辣串摊的老板。 叫兽看到我们之后那叫一个尴尬，企图转过头去假装没看到我们。但是这个举动实在是太失策了：扭过头去的后脑勺像一面镜子一样，在夜晚之中如同远光灯，实在是太亮眼了。 “叫兽？”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主动打了招呼。 叫兽假装刚才在找东西，这才抬头发现了我们，赶紧招呼我们坐下：“哎呀哎呀，没想到我体验生活竟然还被你们发现了，这真是……哈哈哈。” 我很为难的坐下，然后发现孔连顺的脸上一点意外的神情都没有。 这个时候我才相信，叫兽还真是发不出来工资了…… 每个人在经历成功之前，必定会有自己心酸的一面。不同的是，有些人成功之后夸夸其谈当年奋斗时的各种经历，仿佛只有自己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叫兽一直觉得，这种事情不提也罢。 毕竟么，叫兽明白，其实大家每一个人都不容易。 仔细想想，叫兽这个项目做得确实艰难。虽然获得了优酷的支持，但是身为一个不知名的剧组，肯定是要拿出来东西之后，叫兽才好意思继续获取其他投资的。叫兽明白，在观众眼里，自己做的是作品；但是如果面对自己的合作伙伴，自己做的只是商品。有梦想的人是叫兽自己，他不可能让合作伙伴投一笔钱跟着自己一起冒险。 这是一种责任感，也是叫兽身上抛开后脑勺不算以外屈指可数的闪光点之一了。 但是不得不说，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却又为你打开了一扇窗。 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叫兽除了是个优秀的导演之外，他做的麻辣烫，还挺好吃的……这个摊的生意，绝对比当年叫兽的公司赚得多。 “平时我都戴着口罩的，今天刚摘了就被你们发现了……”叫兽有点后悔今天太轻举妄动了。 我就笑话道：“怎么了？大名人，怕被人认出来啊？” 叫兽摇摇头，说：“不是，因为这样卫生。而且，我觉得我戴口罩的样子很酷。” 说着叫兽还特意用口罩摆了个样子比了比，想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我和孔连顺都折服了：没错，叫兽戴了口罩把脸挡住一半的话，人也跟着帅了一倍。 “说了不怕你笑话。”叫兽看着我和孔连顺吃着晚饭，点了根烟跟我唠嗑：“公司的人也知道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间点，所以都没有为难我发不出来工资的事情。大家都挺照顾我的，自顾自都或多或少找了点兼职先养家糊口。” 孔连顺一边给自己倒麻酱一边补充道：“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能做出来好作品。” 叫兽笑了笑，没说什么。 “哇，都找了兼职啊？”我忍不住赞叹道，“你们还真拼命……” 正说着，本煜骑着三轮过来了，带了两个箱子，看到我和孔连顺之后还吓了一跳。叫兽就挺热情的说道：“喏，本煜还帮我送货呢。” 本煜不太好意思地把箱子放了下来，起身说道：“没事我就先走了。三轮留着你收摊用吧。” 叫兽知道本煜家挺远的，赶紧送走了他。 “附近还有我认识的人吗？”我一边吃一边问道。 “有啊，小爱也在附近兼职呢。”叫兽笑着说道，一抬头，惊喜不已，“说曹操曹操到，你看那不是小爱么？小爱！” 小爱正和几个我不认识的朋友在一起，听到叫兽喊了以后紧走几步到了跟前，然后看到了我和孔连顺。小爱倒是一点都不扭捏，热情地打了招呼，还特别关照着说道：“吃好喝好啊，吃好喝好。” 说完之后，小爱和叫兽闲聊几句，然后叫兽拿出来一百块钱递过去，小爱就和他的朋友们继续往夜市的方向走了。 “哎，忙到这么晚，小爱太辛苦了，真是……”叫兽看着小爱的背影，忍不住说道。 “呃……”我打断了叫兽的伤感，冒昧地问了一句：“这个，恕我没看懂，小爱的工作是？” “收保护费啊！”叫兽有点意外地看着我，仿佛觉得这已经是天经地义的答案。而孔连顺也是一脸“怎么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的表情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埋下头，继续吃饭。 “子墨呢？子墨文绉绉的，肯定不会做这种事吧？”我想起来了剧组里的其他朋友，继续问道。倒不是我真的想聊什么，主要是叫兽一脸打算收摊的表情，而我还没有吃饱呢。 “子墨啊？子墨去酒吧卖唱啊……”叫兽说着，扔下了烟头狠狠踩灭，“哎，说起来，当初为什么我没去卖唱呢？我这么具有舞台经验的一个人，难道有不适合酒吧歌手的理由吗？” 唔……其实叫兽真的挺适合当一个酒吧歌手的，除了两个缺点。 第一，叫兽比较丑。 第二，叫兽唱歌很难听。 “至尊玉难道也有兼职？”我赶紧问道，目的是把聊天带到下一个话题里面去。 “哦，至尊玉还加班呢。”叫兽看看手表，已经要十二点了，“差不多快要收摊了，我晚上回去还得改剧本呢。” 孔连顺看着叫兽，觉得挺心疼的，起身去附近的便利店给叫兽买饮料去了。 我望着孔老师的背影，悄悄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下叫兽：“真的，我觉得孔连顺是不是入戏太深了……说真的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吧……照这么下去的话……” “没事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叫兽一脸破罐子破摔的从容：“反正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孔连顺回来了，把饮料交给了叫兽，然后还拿出一包纸巾帮叫兽擦了擦汗。然后孔连顺很自然地坐下，继续吃饭了。 叫兽自己也有点蒙，同时冷汗如雨后春笋般的生机盎然。 “那，白客呢？”我想起来了剧组中最后一个家伙。 “他啊，给别的公司做一些后期配音。”叫兽说道，“毕竟这是他的本行，也在业内有名气，赚点外快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我一直觉得，他这样太费嗓子了，本来拍戏就辛苦，迟早身体会熬不住的。” 说着叫兽一脸的心疼表情。 我顿时觉得，叫兽还真是有人情味…… “我早就说了，让白客跟着小爱干不就完了吗？”叫兽继续说道，“非得配音，不务正业。跟着小爱去外面见见世面，打打杀杀的也是锻炼演技。只要没死，挣钱不就容易多了么。真是，年轻人，哎。” 说着叫兽还是一脸心疼的表情。 有个客人过来了，叫兽赶紧上去热情的招呼几句。 我继续吃着东西，瞅了瞅客人，抬头小声问道：“说起来，这边客人不少呢……没人认出来你就是叫兽……就是那个导演么？” 叫兽就哈哈大笑：“我就是一个小导演而已。谁会认识我啊……” “我认识你啊！”刚才来的客人忽然说道，吓了我们三个一跳。 “你认识我？”叫兽迟疑了一下，犹豫着问道。 “是啊！你不是叫兽么？不认识你的话，我为什么要倒两趟地铁过来支持你的生意啊！”客人显然觉得叫兽这个人反应实在是太迟钝了，“真傻啊假傻啊……你长成这样子，我们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我……们？”叫兽就很奇怪。 “你以为就我啊？”客人忍不住摇头，“贴吧里都传开了，让在这儿附近的人有时间的话就散散步，来吃个晚餐啥的。” “呃，这个，他们知道我是来体验生活的吧？”叫兽开始紧张了，“那个，我可不是因为缺钱才来的……” “哦，不是因为缺钱啊？”客人有点意外叫兽的答案，“没事，没人讨论这个。大家就是觉得，虽然不知道你出了吗事，但是我们看了这么多年你的东西，能帮一把帮一把呗。” 叫兽看了看我，然后对客人说：“那我不能收你钱了，我不想赚粉丝的钱……” “你肯定不是那种想赚粉丝钱的人啊！而且就十来块钱的事儿你至于么……”客人倒是很想得开，“你要真想赚钱，剃光头那年，只要随便说一句自己得癌症了需要化疗，光是捐款你就能成百万富翁吧？哦，对了，你这个光头到底是不是癌症啊？” 叫兽转过身去，不晓得是什么表情。 又来了一个客人，径自过来坐下，直接说道：“来碗麻酱啊，叫兽。” 叫兽这次转过来后，已经平静了许多：“给……那个，你也认识我啊？” “认识啊。”这个客人一脸莫名其妙，显然不知道叫兽为什么会这么问。 “呃，那你见了我，不是应该很激动的那种么？”叫兽似乎越来越不理解自己的粉丝了。 “因为认识你好久了啊……”这个客人说道，“当年还在QQ上聊过很多次呢，你还以为我是个女的，你就特别主动特别挑逗。后来发现我是个男的，就没聊过了。真是的……你怎么可能有女粉丝，异想天开。” 刚才的客人听到这句话立马点头表示同意。 那天收摊之前，又来了七八个客人。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大家无外乎是吃东西，加麻酱，时不时提起来当年叫兽做过的一些视频。只不过，他们都觉得，大家是奔着叫兽的手艺来的，并不是其他的原因。 他们并不觉得这是在资助叫兽，也并不想戳破叫兽的窘境。从当年叫兽默默无闻的时候，可能这里面的有些人已经在电脑前看着那个面具笑得前仰后合了。 “那个，感谢你们的支持……”在每一个客人离开的时候，叫兽都特别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有的人甚至专门开车过来吃东西。 大家都觉得，哎哟，今天叫兽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平日里见叫兽的时候，丫都是戴着口罩，大家就觉得是不是他比较害羞不想说话，也就没聊什么。没想到今天晚上这个人倒是突然主动起来了。 “谈不上支持你……你客气这个干吗。”客人们也觉得叫兽小题大做了，“无非是喜欢你的东西，过来看看，瞅瞅。对了，听说你们现在还在弄新东西呢？” “对对，《万万没想到》。绝对的大制作！你看，这是我们剧组的特效师……”叫兽说着指了指孔连顺，言外之意是“我们剧组还有特效师哦！” 孔老师一脸的无地自容。 客人看了看孔连顺，说道：“小姐皮肤保养得不错啊。” 孔老师一脸的娇羞。 客人呢，就继续吃饭，似有似无地念叨着：“那个，叫兽，麻辣烫这种小本生意你玩玩就算了……你赶紧回去干活呗，我们都挺喜欢你的作品的，都等着赶紧看到呢！” “听见没有！”叫兽有些激动地对我和孔连顺说道，“他们喜欢我！” “哎哎哎！！”客人听叫兽这么一说就挺不满意的，“你听清楚啊，我们喜欢的是你的作品！作品！” 那天晚上，我和孔连顺帮着叫兽收摊。他是第一次营业到这么晚，但是表情却特别开心。 是的，有人喜欢自己……的作品，确实是一种非常大的惊喜和鼓励。这种最简单的“喜欢”，会让人觉得，吃再多的苦也值了。 “不行，现在不是我干这个麻辣串摊的时候。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叫兽收拾好之后自言自语道：“我本末倒置了……我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哪怕饿着肚子也要更快地把片子拍完！对对对，他们喜欢我……他们，喜欢我！” 叫兽嘴角的笑意，看起来让我觉得里面充满了藏不住的幸福。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猥琐的叫兽显得特别萌萌哒。 嗯，没错的。叫兽要去追逐梦想了，叫兽要去奋发图强了，叫兽要去燃烧自己全部的热情了！ 后来，叫兽果然没有再在这个麻辣串摊出现过。 从那天起，生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这个改变具体说就是……至尊玉被叫兽硬生生派来，继续经营这家麻辣烫了…… “反正剧本我也能写，你就在这里发挥余热吧！”叫兽高瞻远瞩，站在最高处布置着战场的每一步走向。 至尊玉一直不明白叫兽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 唔…… 这个结局，还真是符合《万万没想到》剧组的一贯尿性啊…… 正文 第十一章 投资、过来人、特殊的技巧 <small>“每一件事情都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简单那么容易。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其实都无所谓。”</small> 叫兽最终还是拼死保住了自己的麻辣串摊；这毕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其实我一直觉得，以叫兽的人脉，真缺钱的话，随随便便不就能拉来很多投资吗？毕竟以叫兽的人脉和人缘，这点小事绝对是“何足挂齿”的难度。 事实证明，在这件事上，我替叫兽盲目自信了一把。 正像我说过的，前一段时间我也开始了编剧工作，很多事情上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误打误撞。经历了无数次的碰壁之后，终于有人告诉我说，右右啊，剧本可以了，我们可以开始准备筹拍了。 我当时激动得都快哭了好不好！ 然后那些人继续跟我说：“剩下的事情，就是拉来投资了……哎，你有这方面的前辈么？” 说到拉投资的前辈，我内心之中立马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轮廓：那个人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一个炯炯有神的秃头，总是露出最自信的微笑，仿佛登顶泰山之后一览众山小…… 这个人就是叫兽。说起叫兽的话，跟我这种没头苍蝇不一样，人家可是已经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少年了。 没错，叫兽绝对是一只有头苍蝇啊！ 于是我火急火燎地去找了叫兽。叫兽像以往一样热情地接待了我，甚至亲自去公司门口把我接了进去，临进办公室之前还特意朝着整个办公区嚷嚷：“看到了吗？我也是有朋友的！我也是有人来看的！” 然后整个办公区的员工们应该是都畏惧于叫兽的威严，非常默契地对叫兽视而不见。 叫兽给我泡了茶，然后笑眯眯地坐下说：“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能在叫兽这种穷逼剧组喝上五块钱一斤的茶叶，已经足够见证我和叫兽之间深厚的友谊。我明白，我可以无话不谈了。 “那个，我想问问你，成功拉取投资的经验是什么？”我开了口，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和笔，准备记录叫兽的侃侃而谈。 叫兽的表情霎时间僵住了那么一下，然后随即变成了以往自信的笑容：“那个啊，啊，成功拉投资的经验我是很多的，比如……” 叫兽绞尽脑汁和我聊了两分多钟，然后实在是词穷了，于是就又给我泡了一杯茶水，并且试图把话题转移到茶叶的质量上。 但是叫兽显然低估了我。一般人和叫兽谈话，总是会不自觉地被叫兽带跑了主题，继而陷入到叫兽的逻辑里面。但是这一招对我是没用的。 因为我和叫兽是一类人，能战胜傻逼的只有傻逼。 在被我三番四次将主题拉回到投资的事情上之后，叫兽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打算：“这个，要不然我和你聊聊拉投资失败的经验？虽然相同的成功你就算听了也不能复制，但是相同的失败你了解一下说不定就可以避免。” 我一想，哎？对啊！于是赶紧央求叫兽开始给我上人生中宝贵的一课。 但是叫兽反而不着急了，而是笑眯眯地给自己也泡了一杯茶水——事后证明，叫兽这绝对是有备无患。因为聊起来叫兽本人拉投资失败的经验，他足足给我讲了四个小时。 当然了，四个小时的时间长短并不能说明什么。 因为四个小时的课程结束后，叫兽说：“好了这是第一课，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的话就可以来听第二课了。” 我犹豫了一下，和叫兽商量着：“我这边事情比较着急，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叫兽就很不屑：“年轻人啊，还没学走就想跑了？还没学会跑就想飞了？知道不知道什么叫欲速则不达？一次性把30节课的知识都告诉你？你肯定学而不精啊……” 说罢叫兽一脸自己是投资这方面相关权威的表情，自信得突破天际。 当然了，光是叫兽教给我的第一课，就够我这辈子学以致用了。唔，告诉大家也无妨，叫兽自己也说了不打算把这份宝贵的经验藏着掖着，普度众生才是王道。 叫兽一再叮嘱我，拉投资要注意的第一条，就是一定要在本地拉投资：“比如，你的公司在北京，你的剧组在北京，那么一定要在北京拉投资。”叫兽强调着这一点。 我很不理解为什么，难道是地域不同投资不同？ “不。”叫兽的语气变得痛心疾首，显然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当初我还年轻的时候也犯过这个错误。就拿《万万没想到》来说吧……我当时谈的第一笔投资，是山西的。然后我带着子墨屁颠屁颠就去了山西面谈。” “顺利吗？”我这个问题简直就是明知故问了，叫兽的表情仿佛小寡妇一样的怨念，结果可想而知。 “不是很顺利。”叫兽继续说道，“结果呢，你也知道我也说过了，是剧组想要拉来的第一笔投资。当时的剧组并不是穷，而是彻底没钱。所以呢，既然投资没谈下来，我们面临了一个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困难：哎哟，没钱回去了。” 我听到这里一下子蒙了：“都是成年人了，又是去外地谈生意，怎么不晓得多带点钱呢？” 叫兽就更委屈了：“我们带的钱挺多的啊！然后投资的事情一开始谈得挺顺利的，花钱就有点大手大脚。没想到最后投资反而没谈成……哎，那真是一段挥金如土的日子啊……我和子墨两个人，三天花了五百多呢……一时间的麻痹大意，导致最后我们俩只剩下了不到 50块钱……” 我频频点头：“做人啊，是应该夹紧尾巴，不该放纵自己的欲望。” 叫兽也觉得如此：“是啊，最后只能去火车站买了站台票想办法逃票回来……哎哟我一辈子唯一的污点啊啊……” 叫兽一脸的悔恨。但是我对于这个细节没有弄明白。 “呃？随便找个朋友先借点钱打给你不就得了……”我脱口而出，但是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是啊，想想看我刚才进公司的时候吧：叫兽这家伙哪里来的朋友。 安慰了叫兽几句之后，叫兽又变成了那个开朗自信的少年，继续和我讲述着关于投资方面的经验教训：“关于拉投资的第一点还有一些补充，就是一定要找国内的投资，而不是找国外的投资。” 我有点纳闷，随即豁然开朗：“是因为你深深的民族情结么？” “不。”叫兽指点江山，“国外投资的话需要出国去谈，飞机不能逃票。” 我再次豁然开朗，然后赶紧用笔记了下来：不……能……去……国外……因为……不能逃票…… 叫兽满意地看着我勤学苦读的样子，继续说道：“关于拉投资的第二条，就是要让对方觉得这是在合作，而不是投资。” 我当时听到有点蒙：“愿闻其详！” 叫兽就说：“你看啊，我们不想让对方觉得有钱就是大爷——虽然有钱确实是大爷——我们希望让对方觉得我们是在寻求合作，而不是像乞丐一样在找经济来源——虽然我们就是乞丐——这样，双方才能在后来的合作上地位平等。” 我表示虽然大概明白叫兽的意思，但是不能完全理解：具体到事情上，该怎么做呢？ 叫兽就哈哈大笑，然后忽然严肃地问我：“你看，我平时见你的时候，就是穿个大裤衩，套个大背心。但是当我要出去谈生意的时候，我就会换一身衣服。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虽然挺俗的，但是确实是这么回事……” 说着，叫兽示意我去他的柜子旁边一探究竟。我忐忑不已地打开了柜子，发现里面果然有好几件衣服。 都是班尼路。 “名牌才能衬托出我的身价。”叫兽得意地说道。“我这么一穿，衣服一换，对方就能明显感觉到我的气场，并且进一步被我压制。我就是会给对方造成一种错觉，让对方误以为我也是有钱人！” 喔喔喔！这真是一个宝贵的经验！我赶紧记了下来。谢天谢地今天我和叫兽面聊了这么一次，及时让叫兽纠正了我的人生观：我还以为有钱人都是穿NIKE的呢。 原来不是如此……果然有钱人的生活我们这些穷苦人完全没有任何了解。 叫兽看着我敬佩的双眼，不无得意地翘起来了二郎腿，继续说道：“关于拉投资的第三点，可能就更关键了。那就是，千万要了解你预期投资人的背景！” “此话怎讲？”我更加好奇了。 “知道么，前一段时间小爱还帮忙带了个投资人过来，想要看看项目。”叫兽一边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几眼确定小爱不在公司，“他的那个朋友啊，怎么说呢，是，人是挺不错的。但是呢我们希望的是和正规的生意人合作，一起做正规的生意。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洁身自好的。” 说着叫兽看了我一眼，但是失望的没有得到回应。没办法，叫兽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确实不知道。 “一般人吧，可能就很武断，觉得小爱的朋友肯定不是正规的生意人……”叫兽只得自顾自继续聊了下去，“但是我这个人心胸，你是知道的，我的心胸很宽广。我一想，虽然小爱的朋友大部分都是涉黑的，但是也有我这样的朋友啊……” 这话听叫兽一说，我就惊讶了：叫兽什么时候误以为自己和小爱是朋友了？ “结果呢，出于对小爱的尊重，我就和小爱的朋友聊了聊。”叫兽继续说，“结果发现那小子果然来路不正，靠着做盗版VCD生意起家，后来听说做的是军火生意。你说说，这样一个人，我可能和他合作吗？我这个人版权意识多强！盗版VCD，哼，碰到我的底线了！” 说罢叫兽一脸对于国内版权意识不够成熟的忧虑。 这话听叫兽一说，我就更惊讶了：原来叫兽还真的有底线啊！ “但是，我肯定不能给对方甩脸子啊，对吧。当然了，我不是因为害怕。我这个人生在天地间问心无愧，有什么可害怕的是不是？我不是害怕。我是觉得，人家毕竟是小爱的朋友，所以客客气气把对方送走了。”叫兽一边强调着自己的从容不迫，一边一直给自己灌茶水，仿佛很紧张的样子。 “总之，来路不明的资金，绝对不能染指艺术！”叫兽给了一个特别高雅的定论。 我一边频频点头表示同意，一边意识到：照这个标准来看彻底完了，我身边的朋友们都靠不上了。 说起来还真是，我身边的朋友有两种：要么没有资金，要么资金来路特别不正。真奇怪，我身边的朋友咋都这么不争气呢…… 记录完了前面几条，叫兽再一次端正了自己的态度，意味深长地说道：“最后，找投资人的话，一定要找那种和自己追求相同的人。毕竟我们是做艺术创作的，如果大家的追求不一样，后期合作岂不是天天吵吵闹闹？这样还叫合作么。” 我点头表示了赞同。 关于投资，叫兽继续说道：“有些投资人吧，完全不懂什么是艺术。他们投钱就是为了潜规则女演员……对于这种投资人，我肯定要坚决说不。毕竟我们压根儿就没有女演员……” 我愣了愣，说道，不是有孔连……哦，我懂了。 叫兽也是痛惜不已：“就算后来有葛布了，我也没答应过这种要求！你是了解我的！” 说罢，叫兽一脸“我得不到的谁他妈也别想得到”的坚决表情，显得那么高大、伟岸、出淤泥而不染。 其实后来，在《万万没想到》的番外篇里，叫兽还特意做了一集吐槽这方面的故事。投资人安排演员、篡改剧本什么的事情，都是圈里比较常见的事情了。对于艺术，叫兽出人意料的格外有着自己的坚持。只要是为了观众，哪怕是得罪任何人——只要不是小爱——叫兽都会死而后已，在所不辞。 说点题外话，确确实实有不少人都想要资助叫兽的。但是叫兽这个人为了保证艺术的纯粹，并没有选择向金钱低头；所以呢，剧组格外的穷。但是叫兽早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所以并不后悔。只是后来剧组穷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境界，连叫兽都三番五次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早知道还不如……” 然后每每此时，叫兽肯定是一边叹气一边瞄着孔连顺，一脸“孔老师啊孔老师，你知道吗，都是为了保护你剧组才这么穷，你还好意思要工资么？”的表情。 哦，那都是题外话了。 那天我的笔记记了好几页，光是消化第一课的知识估计就要好久。临走前，叫兽还特意送我出了办公室到了门口，同时刻意很大声地关门顺便朝着办公区嚷嚷：“看见没？我的朋友要走了！我送他！他真的是我的朋友！” 然后叫兽把我送下了楼，同时握着我的手说道：“加油吧，右子。你也算是我的关门弟子了，有了我这几招，你肯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我非常感动地收下了叫兽的祝福，离开了叫兽的公司。 果不其然，叫兽的指导都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格外有用。按照叫兽的言传身教，我努力了半个月后，真的实现了叫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美好祈愿！ 是的，我们的剧组不负众望，比起叫兽的剧组，还要穷…… 正文 第十二章 励志、团队、一句话 <small>“你放心吧，再艰苦几天，你马上就可以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看，是不是还有点小激动呢？”</small> 基本上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叫兽是在怎样的经济条件下忍辱偷生了。但是呢，叫兽却觉得，人不一定为财死，鸟不一定为食亡。 在紧巴的生活之中，更多的需要是精神食粮。毕竟人类是感性的动物。 不信的话，说起来，叫兽的公司这么穷，大家依旧紧密团结在叫兽的领导之下。这充分说明了叫兽的人格魅力多么优秀，或者说明了叫兽其实可能是一个催眠大师。 叫兽经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说：“别看《万万没想到》投资少得可怜，大家跟着我也受穷，但是我感受到了来自于朋友们的全力支持。记住，他们是真心真意地全力支持着剧组的生存！” 每每说到此，叫兽甚至会哽咽着擦一擦嘴角的泪水。 哦，不对，是擦一擦眼角的泪水。毕竟好几天没有填饱肚子了，此时此刻叫兽实在是有感而发。 这倒不假，这句话已经得到了小爱、白客、本煜他们本人的确认：在这个穷逼剧组里，每个人都要竭尽全力才能勉强活下去，甚至剧组出外景的时候还需要去打点野味充饥。如果不尽全力，那么估计在项目上线被观众看到之前，剧组会饿死三成以上的员工。 所以在某个意义上来说，叫兽的朋友们确实是在全力维持剧组的生存。 叫兽最让我佩服的事情并不是类似于能够连续拖欠三个月的工资还能不饿死一个人，而是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叫兽的剧组上上下下每一个人却保持着空前的团队凝聚力，万众一心。 叫兽觉得，那是因为大家心中都怀着同一个梦想：我们要成为影视界的一支新军，扛起时代的大旗，走在潮流的前端，实现最初的梦想巴拉巴拉巴拉…… 这话倒是不错，只不过只有叫兽和其他人的梦想不同。其他人的梦想都是找个机会弄死叫兽算了。 叫兽这个人很有一套团队激励手段，每每群众士气低落众怒难平的时候，叫兽一定会大公无私地说道： “等咱们公司有钱了，一定给大家发工资！等咱们公司有钱了，一定给大家涨工资！等咱们公司有钱了，一定给大家找几个真正的女演员！等咱们公司有钱了，一定夏天开空调冬天开暖气！等咱们公司有钱了……” 于是一群人像梁朝伟一样坚持着：“大哥，三年了，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我们跟着你快十年了！” 这些人都很苦逼，但是如果说到首当其冲最苦逼的人，应该是白客了吧。 大家都知道，在《万万没想到》之中有一段特别经典的台词：“不用多久，我就会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其实这段自白就像每一个经典片段一样，也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充满了典故。 情况是这样的：每次白客抱怨着叫兽没有给自己什么机会，剧组又这么穷，发不下来工资不说甚至经常需要倒贴钱进去，女演员更是匮乏得令人发指。试问，如果一个人稍有梦想，为什么还要在这个公司干下去呢？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支撑着白客依旧没有摔门走人呢？ 叫兽就说，必然的，是友谊，是梦想，是即将到来的美好！ 白客说：“想多了，我就是想把你欠的工资拿到手再走。” 叫兽听到这句话之后就非常大惊失色，赶紧安慰白客：“其实吧，整个公司里面我就把你一个人当兄弟，其他人全部只能算是员工关系而已。你看不出我在培养你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拖其工资，饿其体肤；说真的，对于美好的未来，现在这点苦算什么呢？” 白客就会很绝望地说：“未来到底能美好到哪去？” 叫兽早就等着这句话了。说起来叫兽属于那种多才多艺的类型，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导演，而且在摊煎饼方面更是学有所成。所谓摊煎饼，其精髓就是画饼。 这等于是白客自己羊入虎口，进到了叫兽的领域里面：“你放心吧，再艰苦几天，你马上就可以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是不是还有点小激动呢？” 不怪白客太年轻，而是叫兽太狡猾了。不无夸张地说，短短一段话囊括了白客一辈子所有的梦想也不足为过。于是白客嘿嘿地笑了，说，哎，无所谓了，再坚持坚持看吧。 叫兽也说，加油吧，男主角！高处不胜寒，迟早这个世界的巅峰上面就是你了！ 于是白客就心满意足地走了，内心之中早没有了仇恨和不满，剩下的只有对于叫兽知遇之恩的感动。 如果你以为这就是叫兽的全部实力，那你显然是太天真了。叫兽如果就这么一点点手段，是不可能带着队伍走这么远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公司里面吧，不满的人，远不止白客一个…… 情况是这样的：每次白客抱怨完了之后，至尊玉也会紧随其后跟进叫兽的办公室里面，似有似无地吐槽着自己没有发挥的舞台，剧组这么穷只能写局限性很大的剧本，发不下来工资不说甚至经常需要倒贴钱进去，女演员更是匮乏得令人发指害得自己压根就写不出什么爱情戏和感情戏。试问，如果一个人稍有梦想，为什么还要在这个公司干下去呢？ 叫兽就说，至尊玉啊，咱们可是老朋友了。你想想，坚持到今天的理由必然是友谊，是梦想，是即将到来的美好！ 至尊玉就很中肯地说：“想多了，我就是想把你欠的工资拿到手再走。” 叫兽听到这句话之后又非常大惊失色，赶紧安慰至尊玉——毕竟至尊玉这么便宜的编剧已经不可能再找到了：“其实吧，整个公司里面我就把你一个人当兄弟，其他人全部只能算是员工关系而已。你看不出我在培养你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拖其工资，饿其体肤；说真的，对于美好的未来，现在这点苦算什么呢？” 至尊玉就会很绝望地说：“未来啊？到底能美好到哪去？” 叫兽早就等着这句话了。这等于是至尊玉也自己羊入虎口，进到了叫兽的领域里面：“你放心吧，再艰苦几天，你马上就可以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吧至尊玉，是不是还有点小激动呢？” 至尊玉显然比白客成熟多了：“我别的倒是无所谓，你能给我安排几个角色演演就行。” 叫兽就很正经：“你一个编剧都来当演员？那咱们剧组岂不是戏班子了？哦，只要想演就谁都能演啊？这是对观众的不负责好不好！” 说完之后叫兽一脸的正气凛然。 至尊玉就说，那孔连顺是怎么回事？本煜也是编剧组里的人吧？小爱呢，小爱还是咱们公司的保安呢不也能上镜么？ 面对至尊玉列举的历历在目的事实，叫兽显然生气了：“造谣诽谤！小爱怎么可能是咱们公司的保安？小爱是保安队长好不好！” 说罢至尊玉自己也意识到失言了，羞愧难当。 叫兽就安慰至尊玉说：“别多想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职业编剧（这倒不是叫兽吹捧，叫兽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因为之前叫兽确实没见过其他的职业编剧），只要再坚持一下，马上美好的未来就要来了！” 临出办公室门的时候呢，至尊玉心里早就没有了不满和仇恨，剩下的，只有关于叫兽对于自己赏识的感动。 唔，叫兽轻轻松松就能拿个DOUBLE KILL（双杀）。 但是，当然了：如果你以为这就是叫兽的全部实力，那你显然还是太天真了。叫兽如果就这么一点点手段，是不可能带着队伍走这么远而且还没被人砍死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公司里面吧，不满的人，远不止白客和至尊玉两个家伙…… 情况后面往往是这样的：每次白客抱怨完了之后，至尊玉也会紧随其后跟进叫兽的办公室里面。而当至尊玉一脸心满意足仿佛刚做完大保健一样的神情走出办公室之后，孔连顺老师就再也坐不住了。 身为剧组的特效师，叫兽是绝对不敢怠慢孔连顺老师的。当孔连顺起身进去找叫兽面谈时，首先肯定是林黛玉式地叹口气，然后举目看着天花板酝酿一下泪花，大概三四分钟之后才会开口：“我觉得这里没有可以让我自由飞翔的舞台，剧本的局限性很大，压根就不怎么需要特效；偶尔写几个大场景的话，好不容易应该做特效了吧，但是剧组却穷得没钱做特效。发不下来工资就算了，女演员更是匮乏得令人发指，只有我和葛布……叫兽啊，如果一个人稍有梦想，为什么还要在这个公司干下去呢？” 叫兽就说，孔老师啊，咱们可是老交情了。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啊…… 孔连顺就很生气地说：“咱们几天说清楚吧，剧里的女一号到底是谁？我，还是葛布？” 叫兽听到这句话之后自然是又非常大惊失色，赶紧安慰孔连顺——毕竟孔连顺这么便宜的特效师已经不可能再找到了：“其实吧，整个公司里面我就把你一个人当兄弟……” 孔老师一瞪眼。 叫兽赶紧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跑嘴了。其实吧，整个公司里，我就把你一个人当作正式的女演员而已。女一号不是你是谁？等回头公司有钱了，葛布还不是该干嘛干嘛去？她是财务啊，又不是演员。现在公司不是没钱么，财务确实没事干才找她的。你想多了啊，连顺……” 孔老师就特别羞涩地低下头，因为平日里叫兽都是喊自己“孔老师”的，突然称谓上这么暧昧，自然防不胜防。 叫兽掌握了主动权，立马快马加鞭：“其他人全部只能算是员工关系而已，你看不出我在培养你么？以后你的目标就是张曼玉了！” 孔连顺就有点迟疑：“我一直以为我只能走清纯路线的……成熟风也适合我么？那我的戏路岂不是一下子变大了？” 叫兽早就等着这句话了：“你放心吧，女一号！再艰苦几天，你马上就可以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哦，不对，出嫁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想想吧孔老师，是不是还有点小激动呢？” 孔老师显然比白客和至尊玉天真多了：“叫兽，你对我这么好，我还这么多抱怨，对不起……” 叫兽就很正经：“嗨，你跟我有什么可道歉的，没事！说真的，要不是我已经结婚了，我……” 说完之后，叫兽故意顿了顿，掐掐自己大腿的同时，表现出一脸的悔恨与痛苦。此情此景，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折服，更何况是孔连顺呢。 孔连顺不舍得再伤害这个秃头的男人了，赶紧起身顺势擦擦眼泪，说道：“您忙，我先去做特效了。” 叫兽点头，一脸的不舍。孔连顺走到办公室外，心里早就没有了不满和仇恨，剩下的，只有关于叫兽和自己被命运所捉弄之后留下的感伤，继而仰天长啸几句《梁山伯和祝英台》之中的经典评剧唱腔，之后就滚去加班了。 差不多，整个公司的人都觉得自己才是叫兽刻意培养的种子，而也只有自己会马上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虽然实际情况是大家还是苦逼兮兮的任劳任怨。 有人要问了，那叫兽公司的所有人都吃这一套吗？ 当然不是！ 花有百样红，人与狗不同。上面这句话说明了物种的多样性。在叫兽的公司里，确实还是有一个不吃这一套的人存在。 这个人，就是小爱。 小爱这个人吧比较淡泊名利，也不太在意工资——因为小爱兼职着几个看场的工作，所以手头还比较宽松。虽然也有一些抱怨，但是他的出发点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每当小爱走进叫兽办公室的时候，叫兽的冷汗就会率先出场，流的一塌糊涂。紧跟着出场的是莫名的恐惧。 “叫兽啊，我是觉得吧……”小爱开口的时候一字一句，尽量想让这段对话显得更像是朋友间的闲谈，“你不能老让我演黑社会啊，我身边的朋友不少人都看咱们的《万万没想到》呢，会让他们误解的。说起来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让我演这种暴力的角色呢？” 小爱一边抚摸着自己的纹身和刀疤，一边大惑不解。 叫兽就说：“呵呵呵呵，对对对。以后我一定改。对了，你是为工资的事儿来的吗？” 说完叫兽就会无师自通地赶紧让葛布查查看，如果拖了小爱的工资的话，赶紧连本带利还上。 小爱呢，很自然地坐在叫兽对面的沙发上：“其实吧，我知道不是你小气，是剧组确实穷。公司里面我拿你当兄弟。没事，我和大家同甘共苦。毕竟是一起出来混的，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大家都不容易……” 叫兽就会莫名的很紧张：“对对对，我这边是小本儿生意，确实不容易。” 小爱觉得自己和叫兽聊到一起去了，就挺开心的：“周围的人都觉得自己的梦想是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着想着他们还有点小激动……我总觉得我的梦想好像不是这个。” 叫兽就会斗胆问一句：“您的梦想是？” 小爱就挺无欲无求地说道：“我觉得吧，最重要的是大家一起奋斗的这段日子。如果我有梦想，那也一定是希望这个团队能够走得更远……只有你更努力，才能带着团队继续前进。你说是吧？” 叫兽就拼命地点头：“对对对，我一定厚积薄发死而后已，让自己通过不断的努力去让大家升职加薪，让大家当上总经理，让大家出任CEO，让大家迎娶白富美，让大家一起走上人生巅峰！” 说真的，这段话说来说去之后就连叫兽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这个巅峰上的人数是不是有点太多，直接导致巅峰下边似乎都没有人影了。 小爱离开叫兽办公室的时候呢，和进去之前一样，抱着一股子纯粹闲聊的心态。而每每此时，叫兽就会在办公室里像打了鸡血一样奋发图强好几天。 于是顺理成章的，在《万万没想到》剧本讨论的时候，这句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作为一句台词进入了表演之中。果不其然，当这一集播出后，这句台词迅速地火遍大街小巷，成为了史上流行起来的“最长的口头禅”。 而万合天宜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呵呵，这句话其实叫兽只对我自己说过，整个公司里面，叫兽只把我一个人当成兄弟。你们啊，听听就算了！” 然后整个公司的人都是一脸的心照不宣，满面都是心怀小秘密的美好。这个状况正说明了，叫兽对于团队管理独树一帜理念的成功。 在《万万没想到》获得成功之后，叫兽也不断地感慨自己实在是太小看自己的手下了。同事们其实并不是在乎叫兽的许诺，大家都是一群高尚的人，一群纯粹的人，一群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叫兽和我说过：“我以为只是让大家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大家就会满足。其实吧，还是我的眼界太窄了。大家真正在乎的，是一起艰苦奋斗的回忆……” 我听完之后挺感动的，觉得当初真应该跟着叫兽一起创业，一起制造这些宝贵的回忆。 “所以……”叫兽说道，“为了让这份美好继续下去，我决定还是不涨工资了。” 说罢，叫兽的脸上映衬着夕阳，格外的欠揍。 而叫兽最欠揍的一点就是，他欠揍的次数格外得多。 我不是开玩笑的。 正文 第十三章 绑架、又绑架、还绑架 <small>“你们怎么这么没完没了？有能耐撕票吧……”</small> 我说真的呢，导演这个职业是一个两极分化很严重的职业。有钱的导演绝对属于人生赢家的第一梯队；而没钱的导演，瞬间就变成了一份危险的工作。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前几天小爱突然给我打了一个特别神秘的电话，并且闪烁其词地问我：“右右啊，明人不说暗话，你和叫兽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我心想，这还用问么？只要是跟着叫兽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朋友，答案自然而然都会空前一致吧：“不怎么样，怎么了？” 小爱长出一口气，对我说：“那就好。那个，家丑不可外扬，你要是没事的话来可以来公司转转，我们准备绑架叫兽。麻烦你顺便报个案什么的……” 说真的，小爱说出这句话之后，我一点点意外都没有。 “是工资的事儿吧……”我十拿九稳地猜道。 “哎，也不是。”小爱就挺轻松地说道，“剧组最近新写了一集《万万没想到》，讲的是欠薪员工绑架黑心老板的故事。我们几个私底下看了看剧本，觉得这集很生活，但是可能细节上不好拿捏。然后转念一想，不如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干脆干这么一票，带他们几个演员增加一下社会经验。” 小爱这句话说得很中肯，完全透露出他在这方面其实已经经验十足的画外音。 所以小爱给我打了这么一个电话之后我才一点都不意外。该来的迟早会来。而且，叫兽三天两头被人绑架，多一次少一次无所谓的。 哦，说起来，叫兽确实经常被人绑架，这倒不是开玩笑。 一般来说，绑架一个人无非是有两个目的：有仇的报仇，或者没仇的求财。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叫兽为人处事方面都非常成熟，除了穷以外基本不会得罪到身边的朋友，所以绑架他的人都不是什么仇家。 因此一般绑架叫兽的人都是求财。 关键问题是绑架了叫兽之后，恐吓信每次送到叫兽的公司都是有去无回。并不是说绑匪的要求有多过分：赎金方面，绑匪已经很人道地按照叫兽的身价打了五折，逢年过节折上折算下来也就不到五百块钱。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嘛！绑匪能做到这份儿上，谁能说出个不是来呢？ 但是公司依旧坚持要求对方“撕票吧，不撕票你是孙子”。 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对比来看，显然叫兽的公司太过分了！一来二去，叫兽在绑匪那边能吃能睡，而且生活标准要求极高，吃个泡面还得要求加个鸡蛋。所以过不了几天，早晨八九点的时候叫兽就被蒙着眼睛从一辆面包车上被扔在公司门口。 公司里的人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于是我按照小爱的嘱咐，闲着没事又去了叫兽的公司。进门之后发现叫兽的办公室一片狼藉。哦，并不是平时那种满地卫生纸的狼藉，而是真的一片狼藉，甚至办公桌上面的电脑正在播放着一些不堪入目的影片。当时我就很奇怪：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连电脑都没关，叫兽应该走得特别匆忙。唔，看来这次小爱他们的表现真是逼真。 正好葛布在公司，我就特别冷静地过去搭讪顺便假装第一报案人：“葛布啊，那个，叫兽呢？” 葛布认出来了是我，很开心地说道：“啊，叫兽啊？早晨被人绑架了啊。” 哎哟，葛布的声音真是甜啊，就仿佛春天的微风一样轻抚而……呃，等等。这种事是不是不该弄得这么大张旗鼓，人人皆知吧？ “叫兽今天早晨被绑架了？”我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假装了一下惊讶。 “是呀。”葛布还是很开心地甜甜地说道。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现实中从葛布嘴里亲耳听到，还是让我震惊不已：葛布的声音，真是好听啊。 其实呢，按照小爱他们的计划，本来说是昨天动手，绑架走叫兽吓唬他一下，省得第二天还得来公司一趟。但是无奈的是叫兽这个人日理万机，行踪不定，前天刚刚被另一波人绑架走，今天早晨才被对面的绑匪放回来。 大早起的，叫兽疲惫不堪地回到了公司，小爱他们几个挺心疼的，说要不然等等呗，又不着急。是啊，谁能在这个时候去和一个如此拼搏的领导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呢？试问世界上有几个导演，能够刚刚从绑匪那里蹭吃蹭喝回来之后就立马投入工作的呢？ 面对此情此景，留下的只有唏嘘和感动。 大家还没唏嘘和感动完，叫兽就正义凛然地宣布：“碍于之前我不在公司，所以大家周末加班拍摄。” 对于已经被拖欠了几个月工资的一群年轻人来说，这显然越过了底线。 而对于突然眼前一黑的叫兽来说，早晨刚刚被人释放进了办公室没呆两三分钟就突然又被人绑票，还真是人生的第一次。 叫兽心里觉得，哎哟，我还真抢手啊。 于是叫兽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公司众目睽睽的注视下被绑票了；反抗中叫兽还特别敬业地挣扎着喊叫着“快报警”。但是周围叫好的声音淹没了叫兽的呼救声。 一路上，叫兽听出来了，绑匪起码有四个人，而且经验丰富的叫兽立刻判断出来：这波绑匪很穷凶极恶。 平日里的绑匪起码还开个面包车，眼下这群绑匪竟然是用自行车来转移人质，生活不易可想而知，所以还真的可以概括为四个字：穷，凶极恶。 当叫兽再次见到光明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破旧工厂里了。摘掉面罩的叫兽看到了对面的四个绑匪，每一个都戴着面具。最抢眼的是四个人背后竖着一面大旗迎风飘扬，上面用微软雅黑的字体写着四个大字：替天行道。 作为干过不少亏心事的叫兽当时就 了，因为他本能地发现了，这次绑票的肯定是仇家，而且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人。 “知道我们是谁么？”迎面的人问道。 “不知道……”叫兽老老实实地回答，“但是我估摸到了，那个，工资这几天一定会发……” “不知道就好！”迎面的人恶狠狠地打断了叫兽的叨唠，自顾自说道。“告诉你，我们不是和你开玩笑呢！我们是真正的黑社会！” 听完这句话，叫兽立马明白了：“你是小爱吧？” 唔，这个人确实是小爱。其他三个人就特别不高兴，纷纷责怪着小爱说漏了嘴：你说你是黑社会，那不就等于自报家门了么！除了你还有谁？ 然后二号绑匪立马就说道：“别猜，猜你也猜不对！听说你的公司都快黄了还得加班，我们是实在看不过眼去了才替天行道的。” 叫兽就特别委屈：“这个，跟我没关系啊！我只是一个导演而已，是编剧交剧本交晚了周五才给我，只能周末加班拍了……对对对，那个编剧是至尊玉，我可以告诉你们他的地址！冤有头债有主……” 于是大家又集体看着二号绑匪，二号绑匪就很生气地对叫兽吼道：“他妈的我周二就交了剧本了啊，你睁眼说瞎话啊？” 叫兽突然间觉得有点眉目了，猜测道：“呃，至尊玉？” 唔，这个人确实是至尊玉。无奈之下，至尊玉赶紧对叫兽说道：“别管我是谁！不为难你，你回去把这三个月的工资赶紧发下来，大家都好说话。” 一帮人都附和着“对对对！三个月的工资！不然撕票了！” 只有一个人特别委屈地看着其他人，那就是三号绑匪。三号绑匪很委屈得说道：“那个，我这边是两个半个月的工资。” 叫兽一下子明白了：“本煜，竟然连你都参与了！狼心狗肺啊！我平时对你不薄啊！最关照的就属你啊！你看看就连工资我也少拖了你半个月啊！” 说着说着，叫兽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自己给本煜多发了半个月工资这件事足够恩重如山了。 确实万万没想到，叫兽临危不惧，短短几句你来我往就识破了四个劫匪中三个人的身份。显然他们低估了叫兽的智商和情商。 现在这个形势过于逼人，只有第四个劫匪迎难而上拿出了手机：“别废话，给公司打电话！让葛布现在就发钱！” 叫兽仔细端详着最后一个家伙。确确实实，面前的这个人演技老道，不露痕迹，着实没办法猜出来这个四号劫匪到底是谁。公司里还有这号演技天才？如此人才若不是行差踏错，真应该拉到自己的剧组里当一个演员并且加以重用。 说着劫匪拨通了号码开了免提，然后还很专业地对叫兽说：“记住，别说多余的话，不然……” 对面葛布接了电话，特别开心地说：“喂？白客啊。” 四号劫匪立马很慌张，赶紧说道：“不是，你认错人了。” 对面葛布的声音特别甜：“没有啊，我有来电显示的。怎么了？” 你们能想象到当时气氛尴尬到什么程度；就当事人白客承认，当时叫兽一度认定，惨遭所有亲信集体背叛这种事是他这辈子遇到过的最让人无地自容的时刻了。 当然了，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叫兽太乐观了…… 叫兽就很不开心地喝问道：“就你们几个人不容易么！为什么公司的其他人没有与你们同流合污？为什么其他人就没有这么铤而走险？为什么其他人就没有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如果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他们肯定会立马来救我，而且事后一定会站在我这边谴责你们的！” 一群人羞愧难当，纷纷附和道：“对对对，我们年幼无知，公司其他人一定会对我们这种下三滥的行为表示谴责和唾弃……” 叫兽终于心满意足，进行了总结性发言：“知道错了就好。赶紧放我走吧，万一其他同事知道了我被绑架，不知道会多着急呢。” 话没说完，子墨走了进来，放下了四份盒饭：“绑架那个秃头辛苦啦，同事们凑钱给你们买了点吉野家，你们先吃点东西吧。” 千不该万不该，子墨说罢抬了一下头，和叫兽有了眼神上的接触。叫兽为自己编织的那个受人爱戴的美梦，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于是几个人开始愉快地陪着闷闷不乐的叫兽吃盒饭。叫兽夹了几口菜，问道，难道公司里就没有一个人支持我关心我挂念我么？就没有一个人为我哭得死去活来吗？就没有一个人肯倾家荡产帮我凑赎金吗？ “不可能吧……”叫兽反问了半天之后猜测着答案，周围的人全部都假装专心于吃饭，默不作声。 说真的，叫兽觉得自己要哭了。 “其实，也不能说没有了……”看着叫兽那让人心疼的小眼神，子墨终于于心不忍了，“孔连顺还是挺担心你的……哦，他现在忙着做特效所以没时间来救你。孔老师心太软，一个劲儿地嘱咐我们，千万别打死你，意思意思见点血就得了。” 叫兽听了以后表情就变得很生气，怒视着子墨、本煜、小爱、白客和至尊玉，一字一句地说道：“瞧瞧人家孔老师是什么觉悟！！知道开玩笑得点到为止！！” “葛布也说了，不让我们动手。”白客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对对对，葛布这个小丫头心肠最好了，而且一直特别崇拜我。”叫兽表示自己对于葛布的表现毫不意外：“说不定万一你们打残了我，人家小姑娘会照顾我一辈子呢。” “没错。要不是因为葛布太任性，我们早动手了。”小爱也惭愧地承认了：“因为葛布说，万一我们打了你，你这种小肚鸡肠的家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我们中的主谋还得判个十年八年的。葛布还说，她愿意耗尽青春年华等着这个人出来。你说，葛布跟我们的妹妹似的，能让她受这个委屈、耽误她一辈子吗？哎，这丫头太傻了……哦，说起来，咱们里面的主谋是谁啊？” 小爱一脸哥哥般的慈祥和纵容，但是依旧猜不到答案：究竟葛布到底对谁有了好感呢？ 叫兽就一直闷着头吃饭，不再多说一句话。 “那个，叫兽。这集的剧本你看了吧……”至尊玉觉得如果自己再不给叫兽一个台阶下，叫兽就真的要鱼死网破了：“其实这集写的就是员工绑架老板的事情，我们就是顺便排排戏，所以公司的同事们才视而不见。” 至尊玉的言外之意是，如果绑架叫兽这件事是假戏真做，那么全公司的人都会参与进来，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虽然不知道叫兽怎么想的，但是他确实开心了起来：“哎呀，我就知道，我的人缘还是不错的！是不是好多人劝你们别这么做啊？” 本煜也点头：“那是，我身边的人知道我要干这件事的时候，都劝我不要铤而走险，因为恶人自有天收，犯不着弄脏我的手。” 说罢，白客他们也纷纷点头，证明本煜并非信口开河，想以此证明叫兽在公司的人缘确实不错。 几秒钟之后，大家陷入了彻底的尴尬，实在是没有人能够再有勇气打破目前的沉默了。据当事人白客表示，那段时光绝对在叫兽人生所经历的尴尬气氛中，毫无悬念的登顶了。 那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收拾的时候，叫兽终于吐出来了一句发自肺腑的话：“算了，你们还是撕票吧……” 周末最终还是加班了，拍的就是《万万没想到》的第八集。然后万万没想到的是，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得知剧本内容后热情空前高涨，算是在叫兽心灵的伤口上再撒了一把盐。 叫兽就挺不开心的，说：“算了，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凑合演吧。老板这个角色还是比较适合我的……” 然后整个公司的同事们都沸腾了，纷纷表示这集剧本情节上过于单调不够具有噱头，争先恐后出谋献策来修改剧本：从辣椒水、老虎凳、电击、窒息这种常规项目，到断手指、弹脑蹦、刀劈斧砍等等传统项目，全部都浓缩于一集。群众普遍表示，希望这一集可以稍微延长一点，大概到3小时左右。 “甚至可以出一个新系列啊，就叫作《你也有今天》！”整个万合天宜简直其乐融融，除了叫兽本人之外已经化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这一刀算是残忍而又准确地补在了叫兽心灵的伤口处，而且暴击了…… 叫兽无奈地说道：“我除了不发工资以外，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了？” 是啊，叫兽只是没钱而已。有钱的话，他一定会从“被迫拖欠工资”变成一个“恶意拖欠工资”的人吧。 叫兽听完大家的猜测之后，忍不住长叹一声：“等着瞧吧，我一定找机会证明给你们看一下。” 然后，叫兽说到做到，很快就真的创造了这么一个机会。 正文 第十四章 富二代、想象力、嘿真带劲 <small>“虽然我也不是有钱人，但是他们的生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small> 现在来看，叫兽的努力是有所回报的。在《万万没想到》成功之后呢，又一个喜讯传来：白客和孔连顺加盟了韩寒新电影的演出。 这代表着，叫兽一手栽培起来的演员，开始向着传统影视界进军了！一下子叫兽本人也显得品格提高了不少，仿佛当年的游击队终于转成了正规军。 我是很喜欢韩寒的，所以格外羡慕白客和孔连顺。时不时的，我还在QQ上问一问白客拍摄的事情。白客就说，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就是不太适应导演有头发这件既定事实。 这种共同话题太多了，所以半夜里闲着没事，我俩经常一起闲聊，顺便在叫兽背后吐槽他的种种不是。这种劳逸结合的工作模式让我们的每一个夜晚都不再那么难熬了。 取而代之的是叫兽经常半夜里打冷战，不晓得是为什么。 我问过白客，在他的表演经历之中最大的挑战是什么。白客想了想，说，可能是要去演一个没有生活经历的人物吧。 “比如具体说呢？”我问道。 白客叹口气，说道：“你还记得《万万没想到》其中有一集关于富二代的故事么？那简直可以算是我……哦不对，是整个剧组面临过的最大挑战了。” “不至于吧？”我有点半信半疑，觉得是不是白客言过其实了。 白客说，你啊，还是图样图森破了（too young too simple）……叫兽那个尿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正好那天我和白客都闲着没事，于是白客就可以有时间和我娓娓道来。 首先来说，每一个导演心中都有一个梦，那就是拍一部电影去描绘自己心中最憧憬的生活。叫兽作为一个非主流的主流导演自然也不能免俗。 这就是为什么叫兽一直很想拍一部爱情动作片的原因。 当然了，有这个念头时，叫兽才二十岁出头，正是花季少年春心荡漾的年纪，难免会有这种本性使然的想法。随着岁月的磨砺，叫兽才明白，区区一部爱情动作片岂能是一个有志导演的毕生追求？ 叫兽觉得，自己起码得拍两部爱情动作片，心中的憧憬才能得到满足。 再后来呢……叫兽秃了。 哦，上面这句话和本文完全没有关系，我就是忍不住吐槽一下这一点。 言归正传。再后来呢，随着《万万没想到》拍摄的展开，叫兽深深体会到了社会压力巨大，生存着实不易。因为资金有限所以必须各方面去压缩成本，导致很多东西想做却做不了…… 比如说某个镜头可能用摇臂做一个俯拍的角度效果最好，但是因为没有摇臂，只能叫兽自己去楼顶。叫兽需要一边举着几十斤重的机器一边假装闲庭信步来保持画面稳定，大家纷纷说，比起什么摇臂那种工业感十足的机械制造，还是叫兽这个臂更可靠。 比如说某个画面需要璀璨的烟火来表达主人公内心中纯洁的期待，但是因为烟花是一次性产品而且贵得离谱，所以只好点几根蜡烛，弄得主人公不知道是在祈祷还是在上坟。 比如说某场爱情戏明明应该是一男一女酒醉之后醒来惊讶地发现两人竟然赤身裸体躺在一张床上，结果因为资金有限实在雇不到女演员只得让两个男人羞答答地凑过去强行演了这一幕。而且出于对叫兽品味的尊重，吻戏还不能删掉。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导演？”叫兽扪心自问，一脸的痛苦。 我一再强调，叫兽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因为资金有限而损失掉一些对于艺术的追求，这种落差对叫兽造成的伤害，是剧组其他人所无法体会的。 哦，除了刚才的第三个例子，那件事也对剧组其他人造成了莫大的精神创伤，尤其是负责给两个男人特写的摄像老师，也在现场不断地扪心自问：“我到底他妈造了哪门子孽了干了摄像这一行！” 所以，叫兽目前的憧憬，是拍一个自己成为了一个不为钱发愁可以尽情去拍摄自己想要拍的故事的故事。 有点复杂，简单来说，叫兽想拍一个有钱人。 在叫兽饱经生活中的各种磨难之后，他太需要拍一集这样的东西来麻醉自己了。于是叫兽摩拳擦掌，准备亲自写一集关于有钱人的剧本。 这个想法看似随意，但是其实暗藏杀机。 要知道，叫兽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叫兽没有钱——废话，有钱的话就连叫兽自己都不想跟水平一般的剧组合作啊！现在叫兽打算写一集关于有钱人生活的剧本，就好比让老鼠写一集关于猫的剧本，就好比让蝴蝶写一集关于冬天的剧本，就好比让太阳写一集关于黑夜的剧本，就好比让叫兽本人写一集关于帅哥的剧本。 没有生活，哪里来的体会？没有体会，哪里来的剧本？ 叫兽真觉得这是强人所难。但是身为一个职业导演，肯定不会就这么退缩。于是叫兽去找了柯达，决定两个人一起商量着把这集写出来。 哦，柯达是《万万没想到》的联合编剧。我一直搞不太明白联合编剧到底是个吗职称；按照叫兽的解释就是：剧组很需要你，但是剧组实在没钱了，你要是编剧的话还得给你发工资，不如你来帮忙吧，就算是练练手，对的年轻人就是需要锻炼嘛，而且不会让你白干的，我们会给你一个威武狂霸屌炸天的称号，称之为—— “联合编剧”。 柯达就是这个倒霉鬼。 其实叫兽去找柯达商量这集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因为据白客透露，柯达很有可能是他们身边之中最有钱的家伙了。 “他去肯德基要套餐，还敢要大薯大可呢！”白客不无羡慕地说道。 唔，确实，在万合天宜里面能够做出这种事的人，绝对属于经济上层建筑中的佼佼者。为什么这么说呢？在跟柯达聊剧本之前，叫兽已经和别人简单地谈过关于这一集的设想，并且希望大家集思广益，说出来每一个人自己经历过的最奢侈的经历。 这个问题显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于是有一天下班之后，一群人就坐在一起聊天说起来了这个话题。叫兽很快收到了大量的答案。哦，唯一没有参与讨论的人就是至尊玉，因为下班后他要去麻辣串摊上班的。 从至尊玉的行踪来看，这个话题完全不需要他的参与。 “有一次开会特别赶时间，地铁已经来不及了。我就打车从南五环一直坐到北五环，而且走的高速！”本煜说起自己这段经历的时候一副这辈子算是没白活的表情，“当然了，公司还不报销，我是自掏腰包。” “你那也叫有钱人？”白客就特别不屑，“我过年回家的时候，还坐过卧铺呢！卧铺可是有列车员负责叫醒的服务哦！而且，我坐的可是空调车，特别舒服！” 显然白客的奢侈消费更上一层楼，正当大家以为白客赢得了这次的比赛时，小爱特别不屑地说道：“你那根本不叫有钱人……我回家的时候，坐过软卧……” 大家一片哗然。白客显然自叹不如，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而且，那个软卧吧，我坐过两次！”小爱毫不客气，继续肆无忌惮地伤害着白客。 然后葛布举了一下手，特别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回家的时候是买的飞机票……” 围观的群众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开始鼓掌。 叫兽总结了一下大家的相关经历，然后细细端详了许久想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但是良久之后，叫兽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这也叫有钱人的经历？他们到底有没有生活！只有葛布的答案靠谱！” 然后叫兽又不断点头，觉得女儿就是应该富养。 综上所述，叫兽觉得，这期的剧本还是找柯达商量吧…… 想要写出关于有钱人的故事，必然要先和有钱人接触。叫兽觉得，找柯达的话，起码方向性没错，是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柯达说：“这还不好办啊？随便写呗。” 叫兽就有点为难：“角色把握不好的话，白客是不是会觉得我在糊弄他？” 柯达就说：“反正白客也不知道真正的有钱人生活是吗样……” 至尊玉听完之后，深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有道理！”叫兽点头。 于是这一集剧本以历史上最快的速度被创造了出来，并且马不停蹄地交到了演员手里。白客一边仔细拜读一边啧啧赞叹：“哎呀，有钱人真是……哎呀，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哎呀，这真是拿钱不当钱了……哎呀，钱怎么能这么花……哎呀，艰苦朴素的作风都到哪里去了……哎呀，哎哎，哎呀！” 外面其他同事路过叫兽办公室的时候，听着白客在里面一直“哎呀哎呀”的，还以为叫兽和白客这对基友终于更上一层楼了。 读完剧本后，白客擦了擦眼角羡慕嫉妒恨的泪水，当即决定：“剧本太精彩了，不愧是你亲自操刀，我一定要好好把握人物感情，争取不负你的期待！” 叫兽点头称是，立马开始安排其他同事准备这一集的拍摄。 这一集正是《万万没想到》的第七集；在拍摄之前，白客和叫兽都以为会一帆风顺，甚至是拍起来最爽快最过瘾的一集。但是没想到的事情是，这一集出人意料地成为了《万万没想到》拍摄史上难度最高的一集。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比如说吧，王大锤的第一个镜头，要把王大锤本集富二代的形象立起来。剧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王大锤一脸厌恶地拍掉了满身的钞票，自言自语道：“走开，你们这些钞票；走开，不要再烦我了。” 这一段剧情看似简单随意，但是却是对叫兽整个公司的空前考验。首先我们来说说道具的筹备问题：画面上的那些钞票，去哪里找呢？ 我看这集的时候粗看一了下画面，上面起码有两千多块钱！足足二十张百元大钞！从我对剧组的了解来看，这笔钱足够买下大半个剧组了吧？叫兽去哪搞来的这么多钱拍戏呢？ 叫兽得知我的疑问之后，特意告诉我：“瞎说八道，这笔钱足够买下整个剧组了！” 说罢我俩都挺尴尬的。 叫兽就和我解释说，其实吧，区区两千块钱，凑一凑还是能凑出来的：“毕竟我们公司几百号人呢，加上我平时藏富于民，只要万众一心的话……哦，我们不是因为穷，我们是因为想体验一下众筹这种新的商业制作模式才体验生活的。对对对，我们是因为想体验生活才众筹的。呃，不对，是想尝试众筹才体验生活……总之就是这个意思，领会精神！” 不管叫兽翻来覆去的怎么辩解，我都能想出叫兽捧着一个捐款箱在公司里走来走去，同时沿途呐喊着“为了艺术！请伸出援助之手！” 当然了，就算是道具这种硬件方面的问题解决了，不过接下来又轮到了白客迎接毕生之中最大演技的考验。 叫兽想得很简单：“白客你就把钱扫开，一脸特别不开心的样子，觉得钱就是垃圾那种感觉。” 白客这一次用了整整一个上午也无法进入到自己的角色之中。每一次拍摄，就算不给白客表情特写，在场的所有人也能清楚看到白客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以及实在是忍无可忍的口水。而且他压根儿就不是把钞票扫开，反而是紧紧攥住；再加上白客他抚摸钞票时的那个神态，别说是厌恶了，仿佛就是在进行异性按摩一样的若即若离、暧昧不清。 “从容一点，从容一点！你现在是一个有钱人！”叫兽不得不耐心地给白客说戏，同时很奇怪为什么平时灵气逼人的白客竟然无法驾驭起这么一个普通的富二代角色。要知道，之前的拍摄中就算让白客饰演地痞、流氓、色狼等等高难度角色，白客也能很快入戏，并且表演出来的效果简直浑然天成，拿几个奥斯卡影帝都不在话下。 今天这种表演上的落差，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总算，这个难关还是被叫兽巧妙地解决了：“算了，白客这次表演的时候不要看着纸钞，微微闭上眼睛显得很痛苦就行。” 白客试了试，哦，这样真的可以！起码拳头不会再攥住钱不撒手了，而且更妙的是，当扫开了钞票时，那副痛苦的神情跃然脸上！ 叫兽看完这次拍摄后，点头称赞：“那个演技出众的白客，回来了。” 再然后是下一个镜头，富二代漫步入场巧遇保洁小妹。这一段显然更需要生活，估计白客还是会耽误一下午。为了防止延误拍摄进度，于是叫兽又挺身而出，亲自示范：“你看，你入场时的动作应该是这样，这样，这样的……” 白客揣摩了一下，有点纳闷：“叫兽，你什么时候见过有钱人这么走道的？” 叫兽张口就把白客驳得体无完肤：“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见过有钱人？” 白客一想，哦，确实是这么回事。于是白客就照做了。 剩下的事情就跟葛布有关系了。众人都觉得，既然是富二代家的保洁小妹，那么穿着打扮上应该与众不同。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一点细节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整整一集等于就白做了。 就像我在这本书里一再强调的，叫兽是一个严谨的人，一个执着的人，一个对观众负责的人。他不可能盲目拍板决定出一个答案。 于是叫兽拉上一群人议论着，到底让葛布怎么打扮才好：是护士服、水手服、女仆装，还是猫女装、女王装、兔女郎、学生装呢？ 众人一边感叹叫兽的知识面如此宽广，一边积极讨论出了一个最好的结论：如果成本允许的话，干脆每一件都买回来，然后可以让葛布一件一件地试试看。 叫兽点头称是：“有道理，这应该是最严谨的解决办法了。那好，如果成本允许的话，我们就都买回来让葛布一件一件地换，最后大家投票决定！” 众人欢呼雀跃，觉得跟着叫兽干了这么久终于有回报了！ 果不其然，最后成本还是不允许……所以保洁小妹只能穿了一身女仆装。叫兽对此深深觉得对不起观众，没有带给他们足够的惊喜。 拍摄到了这个阶段，剩下的最大难关，也就剩下婚礼那场戏了。如果按照本来的剧本的话，那么这一集还真是王大锤第一次获得了幸福的结局。按照《万万没想到》一贯的尿性来看，王大锤最终的结局一定是万万没想到，为什么这一次编剧和导演都希望王大锤可以获得幸福呢？ 答案是：如果是hAPPY ENDING，那么自然最后一幕就应该是滚床单的床戏了。叫兽和当事人白客商量了许久：究竟是整个《万万没想到》风格化的统一重要呢，还是床戏重要呢？ 这确实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叫兽很为难：“你看，我们是系列剧，风格突然转变这么大的话观众会不会觉得我们太没坚持了？” 白客想了想，说：“但是这可是床戏啊！” 叫兽还是很为难：“如果你真的演了这么一出戏，会不会破坏掉你在粉丝心目中的亲切感呢？说白了这可算是对广大粉丝的背叛啊……” 白客想了想，说：“但是这可是床戏啊！” 叫兽依旧很为难：“可是，就算你真的愿意牺牲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观众支持，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会……” 叫兽还没说完，白客想都没想给出了答案：“妈的，床戏啊！” 尘埃落定，已成定局。毕竟白客是男主角，在剧组中地位举足轻重，而且他跟着叫兽这么久了，同甘共苦都算不上因为完全都是在吃苦。这么铁的兄弟，一辈子就这么一个请求，叫兽会忍心拒绝他吗？ 答案自然是，会。 要知道，叫兽可是一个导演啊！导演这种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啊！人家葛布可是剧组里面除了孔连顺以外唯一的女演员了！相比较而言，白客算个屁！必须修改剧本！ 所以这一集的最后结局，就是王大锤的老爸娶了保洁小妹，断送了王大锤的爱情…… 你们是不是觉得，白客会大吵大闹，会摔桌子，会弃剧组于不顾吗？ 但是呢，叫兽自然知道白客的脾气，所以呢修改剧本的时候还是做了一些调整。果不其然，经历了痛失床戏的白客依旧对叫兽不离不弃，而且几乎是感恩戴德。 “能和穿着婚纱的葛布站在同一个舞台上……”白客几乎哽咽了，“我的生涯一片无悔……”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说，白客想和叫兽斗，还早得很呢。 正文 第十五章 没办法、宣传片、咦 <small>“有些时候我们要做的事情，并不是自吹自擂，而是告诉大家：我们就在这里。”</small> 其实吧，《万万没想到》拍摄即将完成的时候，叫兽再一次把我喊了过去，并且嘱咐我说：“你一个人，悄悄地来，静静地来，不要让别人知道。” 弄得还挺神秘的。 其实在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是什么事了，而且八九不离十。之前小爱已经告诉我片子马上就要杀青的消息了，估计啊，叫兽是想显摆一下吧。呵呵，那我就假装一下惊讶来满足叫兽小小的虚荣心吧！ 去了叫兽的公司，因为是周日，所以没什么人。叫兽已经在办公室里正襟危坐了。哟，隔着玻璃望过去叫兽一脸的神清气爽，看来心情不错！而且白客也在，两人正在聊着什么，估计是创作方面的事情吧。除了这件事，我想不出有什么能让一个导演如此开心。 于是我推门进去，正好听到叫兽惟妙惟肖地说到“然后我的痔疮就……” 我进来的时间点真是分秒不差，谈话戛然而止，后续的发展已经埋葬于黑暗。白客和叫兽死盯着我。那副表情就是在明确说明：你小子不敲门就进办公室，就算现在打死你也不能有半句怨言；我们是个剧组，男一号和导演正在讨论后期剧情，这完全是商业机密，所以就算真的现在打死你你也不该有半句怨言。 气氛很尴尬。 所以说，白客不愧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天才演员，临场发挥能力极强，立马接下了话茬：“你的职场后来怎么了？” 叫兽听了这句话立马长出一口气，赶紧顺势下了这个台阶：“我的职场后来吧就好了。而且是不开刀无痛苦就好了。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嘛……哎呀，这不是右右吗！你来啦？来一起听听我的职场经历吧。” 话锋一转，叫兽和白客纷纷假装刚刚看到我一样。 叫兽说完这句话之后才有点后悔，因为叫兽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职场怎么听怎么像直肠。气氛怎么看怎么觉得更加尴尬了。 这个时候千万要冷静。所以我进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很兴奋地拍了拍叫兽的肩膀：“牛逼啊，剧组这么穷，没想到你还真能把这部戏拍到播出。” 叫兽赶紧说道：“哦，我们早就知道肯定能撑下来的。对了，今天叫你来是想讨论一下，这部片子怎么宣传的问题。” 我一下子就轻松了，坐在沙发上说道：“哦？你们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之前的想法是拍个宣传片……”白客说道。 “这不是挺好的么。”我点头称赞。虽然中规中矩，但是效果肯定不错。 “但是呢，能把正片拍完，对于我们这个剧组来说已经是奇迹了……”白客揉着太阳穴，一脸苦恼，“现在要挤出钱来拍个宣传片，那奇迹简直就是DOUBLE KILL了。” 叫兽就笑得很腼腆：“哈哈哈，是啊。正片能拍完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嘛！你想想，多少次公司都面临着被讨债的家伙们灭门的危险，要不是每次都有小爱带着一群兄弟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那公司早就……” 白客赶紧打断了叫兽的话，同时示意叫兽说得太多了。言外之意是，小爱的事情还是不便透露的。 叫兽倒是很大度：“没事，右子是自己人，知道小爱的事情。” 白客这才松了一口气：“哦，你早说啊……我还以为右子不知道小爱为了贴补公司，最近从东南亚那边进口了一批海洛……” 这次是叫兽匆忙的剧烈咳嗽，打断了白客的话。 然后我们三个人非常尴尬地互相看着。 所以再说一次，白客不愧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天才演员，临场发挥能力极强，立马话锋一转同叫兽展开了新的话题：“要不……还是灭口吧。” 叫兽看着一脸紧张的我，赶紧笑了：“呵呵呵，白客开玩笑呢。我们公司的气氛你也知道，特别轻松。” 我是很想点头说是啊你们公司的气氛确实很轻松，但是我被冷汗打湿的后背却堵住了我的嘴。 说着叫兽拉过去了白客，恶狠狠地小声说道：“你疯了？灭口？今天是我约他来的，警察会发现电话记录的。而且……” 然后两个人就叽里咕噜的，一边看着我，一边频频点头。其间我屡次听到了诸如“不在场证明”、“记得消除指纹”、“抛尸地点”等等敏感词汇，词汇量简直多到美不胜收。 唔……说真的，在拍过了几次黑帮情节的《万万没想到》之后，叫兽整个人越来越有小爱的气质了。 “说起来，我们不是讨论《万万没想到》怎么宣传吗？”我终于开了口。倒不是说什么想向叫兽证明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以防被灭口，而是我实在是坐着无聊。 叫兽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示意白客先停止讨论关于尸体怎么处理的细节。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叫兽拍了拍电脑，说道：“既然不能拍宣传片了，那就走网络营销呗。右子你不是说你是市场营销毕业的么，我们就想着可以一起说说看。” 我当时就特别震惊：“叫兽，网络营销你可是一把好手啊，还用得着问我吗？” 这句话我说得时候是实心实意的；因为纵观这几年的网络潮起潮落，叫兽绝对是紧抓目标受众心理活动的高手。哦，好像说得太学术了，这么解释吧：叫兽这几年的视频，简直可以像毛片一样引发观众的共鸣和思考了。 叫兽听完我的评价之后先是一脸得意，但是随即看到了白客不满的表情之后，赶紧又踏实了下来。 白客对我说道：“是这样的，叫兽这次的宣传活动做得有点……方向好像有点不对。” “哦？”出于自己大学四年学的专业，白客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具体来说说，怎么回事呢？” 白客就说，之前的一波预热，是叫兽自己发的微博，说了《万万没想到》即将面世啦，大家敬请期待啊一类的。 我想了想，说道，挺好的啊，那条微博我看了，粉丝们转发的挺疯狂的啊，都上热门微博了。 叫兽听了这句话之后立马又得意了，觉得自己身边不乏大量的铁杆粉丝。 “然后叫兽觉得应该趁热打铁，就发了一张自己的自拍……”白客无奈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拿出手机，翻到了叫兽的主页上。唔，最新的一条微博上，是叫兽特别深沉的一张自拍。 叫兽说，好奇怪啊，昨天发了这条微博之后，就一直掉粉。 我和白客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表示出同一个意思：“要是没掉粉那才奇怪吧？” “于是叫我来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我终于明白了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没错，危机公关。”白客说道。“其实你也知道，叫兽一直想靠这部影片带给观众们视觉上的冲击；但是叫兽直接发自己的照片就有点……有点……” 白客看着在场的叫兽，没好意思说什么。 倒是照片下面大批量相同的评论说出了我们的心声：“啊啊啊！我的氪金狗眼！” 粉丝们都能体会到叫兽的心灵美，但是叫兽突如其来的这一张自拍还是略显凶残，伤害了无数粉丝的心。平时虽然叫兽也发剧照，剧照中自己也露脸，但是粉丝们反应还没有这么激烈。 主要是吧，叫兽这次的照片，除了他自己的一个特写以外，什么也没有。所以粉丝们有的是时间仔细端详熟悉而又陌生的叫兽了：那猥琐而又迷离的眼神，猥琐而又不羁的嘴角，猥琐而又稀疏的胡茬，猥琐而又沧桑的皱纹，猥琐而又坚挺的鼻梁，猥琐而又执着的表情…… 我自己也深有体会，每次写点东西发出去，都能长百八十个粉丝。只要一发我的照片，就会掉千八百个粉丝。伤敌一百，自损一千。当然了，人家叫兽的粉丝显然跟着叫兽的年头长，而且素质更高，叫兽就不会面临我这种尴尬局面。 叫兽吧，是伤敌六十，自损八千。 所以这里我不想戳破叫兽的幻想，只是和他商量了一下：“能不能继续发剧照？之前的宣传效果不是挺好的么。” 叫兽听完这句话之后立马变得很不开心，转身丢给我一个背影，并且用手指示意白客继续和我聊下去。 白客无奈，只能坐过来，小声跟我说：“之前不是一直发剧照么……结果小爱啊、本煜啊、子墨啊他们粉丝都在涨……连我也是，人家顺着微博找过来看过我相册里面的生活照之后，也在涨……” “这不是很好吗？”我脱口而出，完全不知道白客的苦恼在哪里，并且由衷替白客他们高兴。朋友成功了，我也有面子不是？ 白客叹口气，继续说：“但是叫兽的粉丝数量完全没有动静。这个看脸的世界，真是太残忍了。” 说着，白客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同情地说道：“我理解你和叫兽的感受。” 我冷冷地拍掉了白客的手，说道：“哎哎哎，咱俩没那么熟。别像是我朋友一样碰我。” 白客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继续了刚才的话题：“所以叫兽就觉得吧，比自己帅的男角色的剧照就不能发了。” 我脑海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然后吃惊地看着白客。 白客点点头：“是啊，这么算下来的话，叫兽也就只能发发你这种人的照片了……可是你跟剧组没关系啊！” 听完这个局势，我痛定思痛，两者俱伤取其轻，说道：“那就发你的照片呗，也比现在好啊……反正你不是男一号么，多发他的照片也自然。对，发剧照。” 因为吧，白客的剧照和生活照完全是两种画风。 叫兽点点头：“是啊，我也这么想的啊……但是，白客知道这个情况后就死也不同意了，觉得这是莫大的侮辱。哎……白客失去了自信吧？其实完全没必要，他只比我差一点点，硬件条件这么好，何必浪费呢？” 唔，我能理解白客的心里感受。叫兽伤害别人就两招，第一招是叫兽一脸寻得知己的表情说道：“咱俩长得很像啊”。 这句话已经足够伤人了。 第二招更过分了，就是叫兽一脸惺惺相惜地说道：“论长相，我觉得你只比我差一点点。” 白客这么生气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吧，白客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真正成熟的男人，是要能够忍受下来这种充满恶意的诋毁，并且把它化作自己精神上的粮食让自己活得更好。 要知道，私底下其实叫兽跟我说过更过分的话呢！那天大家在喝酒，叫兽多喝了几杯，忽然贴着我的耳边，叹息着说：“我觉得你比我还丑。生活不易，生活不易啊。” 嗨，酒后失言无心之失么，谁会在乎呢？听说啊，其实那天我们都醉得厉害，叫兽拎着酒杯满饭店的寻找着保安，我拎着一个敲碎了的酒瓶满饭店的寻找着叫兽。 多美好的过去啊。 我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直到白客小声咳嗽提醒我，我才回神。 “所以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具有话题性的宣传策略。”白客说道。 哦，怪不得叫兽今天还带来了白客。这种事情他自己是完全开不了口的吧？ 我有点为难，说道：“其实好多片子上线之前都是靠闹绯闻来获取关注的，要不然咱们随便编点东西？就说什么叫兽想潜规则女演员一类的……” 叫兽听到这里，义愤填膺地转身怒斥道：“太下三滥了！右子你竟然是这种人！我他妈看错你了！” 我知道这次自己过分了，其实内心里深知叫兽为人正直，不肯趋炎附势，所以立马道歉说，不是，我就是随口一说…… 叫兽总算是气消了一些，摇摇头，坐下后看着我不断叹息：“你说你这种人，竟然想糊弄观众！还想着编点绯闻出来！！既然要做绯闻营销，就应该真材实料嘛！这是对观众最起码的尊重！说吧，让我潜规则哪个女演员？只要是为了推广我们的心血，我在所不辞！我见义勇为！我勇攀高峰！我……” 叫兽一边说一边激动地站起来，一副要为国捐躯的积极性跃然脸上。我和白客面面相觑。 然后这个时候，加班的孔连顺老师如同天意一般敲门进来了：“打扰一下。叫兽，这一集的后期做好了，你现在看看吗？” 白客立刻问我：“刚才咱们说到哪了？” 我心领神会，点头说道：“叫兽打算潜规则一个女演员，造个话题，宣传你们的心血……哎，都是为了剧组啊。可是谁愿意牺牲一下自己，做这么伟大的事情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孔老师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自己对面、同样目瞪口呆的叫兽，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我懂你的意思了，怪不得今天要我来加班……那么，什么时候呢？”孔老师显然是那种可以为了大义而牺牲自我的类型。如果不是孔老师羞涩低下的脸庞露出了一丝“乐在其中”的笑容，简直就是圣女啊！ 叫兽顿了顿，重新坐下：“不，刚才说的只是一集新剧本的创作灵感而已。孔老师您多想了，我们剧组向来是走作风严谨、积极向上的路线，这种营销肯定不适合我们。” 孔老师听完之后异常失望，留下了那一集的视频，然后一脸弃妇的表情离开了办公室。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嘤嘤嘤”的啜泣声。那声音仿佛像是碎掉的彩虹一般让人心生怜悯。 “就没有点什么比较踏实的宣传策略吗？”叫兽痛心疾首，忍不住捶着桌子问道。 “转发抽奖呢？”我提议道。“现在不是很流行这个吗？转发并且评论微博，比如三等奖送个周边，二等奖送点赞助商的产品什么的……” 白客又开始揉太阳穴了：“之前搞过了，跟你说的差不多。特等奖还是叫兽亲自去陪奖主吃顿饭……” “效果怎么样？”我问道。 叫兽有点不高兴地转过身去，白客稍微有点尴尬，小声跟我说：“中了特等奖的是一个姑娘，有个七八万粉丝，而且加了V的。得知奖品是什么之后，姑娘吓坏了，一直想退奖。叫兽这个人呢你也了解，特别认真。尤其是看了人家姑娘的相册之后，叫兽就更不同意退奖了，执意要去和人家见个面，单纯的吃吃饭、聊聊天……结果姑娘删号了。保密啊这件事……哎，你说好端端的一个姑娘非要参加抽奖，真是不做死就不会死……” 说着，白客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有时候还真羡慕你和叫兽，我们这些长得好看的人，过得其实也不轻松呢……” 叫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一颤，我照旧冷冷地拍掉了白客的手，说道：“再说一次，咱俩没那么熟。别像是我朋友一样碰我。” 叫兽也是愁眉不展，走过来帮我们倒了杯水，说道：“到底还有什么可以引起大家兴趣的宣传点呢？” “说起来……”白客忽然间有点脑洞大开的意思：“选秀节目上不是一般都会有人说自己多么多么惨么？利用同情进行营销也是个办法啊……” 叫兽显然受到了启发，皱着眉说道：“是啊，比如……” “比如，”我也迸发了无数的灵感，“《万万没想到》的男一号在节目临播出之前出了意外，这部戏是他的遗作。是不是听起来就特别有噱头？” 作为这个话题启蒙人的白客，显得有点蒙。 叫兽当时就对我的想法表示了认可，但是脸上还是有一丝犹豫：“可是，恐怕宣传效果还不够足吧？因为白客毕竟只是一个年轻演员，所以可能还没有积累什么人气。观众可能没有什么特别直观的感情冲击吧？” “有道理……”我点头说道，同时立马明白了叫兽的意思，“你是觉得，这也是除掉子墨和本煜他们的机会吧……” “我可没这么说过哦，哈哈哈哈哈。”叫兽特别真诚地笑了，同时还特别真诚的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白客。 白客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说道：“我想过了，要不然还是拍个宣传片吧……我现在就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斗志。加班我没问题。” 叫兽当时就挺不高兴的：“不是说了没钱了么……” “我这不是马上要领工资了么，如果不嫌弃的话……”白客说道，“就让我用这个月的工资，为这个项目尽一点微薄之力吧。” “这，怎么能这样呢？”叫兽很为难地说道，“其实这个月工资我已经帮你投进剧组里了……” “我还有下个月的工资……”白客说道。 于是，宣传片就在剧组一贯的轻松愉快的氛围下，一个礼拜后横空出世了。 出人意料的是，宣传片带来的宣传效果非常好。大家看完之后，都表示一定要看看正片。因为大家普遍表示“除了导演不好看以外，这部宣传片简直屌爆了！男演员屌爆了！女演员也屌爆了！就连只露了一下脸的幕后人员们也屌爆了！” 不久之后，《万万没想到》正式上线。 其实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我们都得到了很多人生感悟。 叫兽跟我们说，他觉得吧，自己之前完全走上了过于商业化的邪魔外道，竟然想在宣传上投机取巧；要知道，真正重要的，并不是宣传手段，而是影片的硬质量。 只要自己的作品是观众喜欢的作品，何愁大家不会关注呢？而拍出来大家喜欢看的作品，不正是自己最开始的初衷和最终的梦想么？而观众们一句一句热情的留言说着“喜欢”，不才是自己最大的满足么？ 说着，叫兽都有些哽咽，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最纯粹的追求了。 同样有了深深感悟的人，还有白客。 他觉得吧，自己当男一号，不就是为了挣工资么（虽然之前是为了女演员，但是人是会成长会蜕变的）？是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变成了为了活命而拼命去拍戏呢？拿到写出来剧本，自己演出来，导演拍出来，然后领工资，再然后本本分分地过日子，这不才是自己的初衷么？ 叫兽就听不满意的：“身为一个演员，嘴里动不动就说钱，你的精神追求呢！” 叫兽说着说着，白客也有些哽咽：“跟着叫兽的剧组这么久了，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最纯粹的追求了，唯一支撑着自己坚持下去的力量，也就是女粉丝们发自内心的鼓励了。” 虽然白客的感悟虽然和叫兽很像，但是从精神层面来说，白客还是太物质了。 对于世界来说，可能白客比叫兽帅那么一点点。但是对于我来说，追逐梦想的叫兽，却比白客更加耀眼。 嗯，所以我的感悟就是：白客啊白客，你这辈子也不可能斗得过叫兽了…… 正文 第十六章 紧张、第一夜、第一次 <small>“这一章的题目，你怎么起的这么羞羞的啊……”</small> 前几天我去四惠那边和一个朋友谈些事情，然后发现自己忘了带钱。想了想，附近恰好就是叫兽的公司，我觉得如果只去蹭一顿饭的话，叫兽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去公司见到叫兽的时候，正好是中午的饭点。果然，就像我计划的一样：作为一个叫兽本人的朋友在全公司人的瞩目之下出现在叫兽面前，他不得不装作很慷慨地请我去楼下吃饭。当然了，叫兽甚至喊上了白客一起去。 我觉得吧，叫兽应该是打算让白客请客了。 白客觉得吧，看来是右右要请客，叫兽打算喊上自己一起去占便宜。 下了楼，正说过马路去街边的饭店，一辆大卡车突然间杀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乎紧贴着叫兽擦了过去。 我和白客都吓了一跳，赶忙问叫兽有没有事。未曾想到叫兽一副八风不动宠辱不惊的表情，淡然说道：“没事，没碰到！” 白客就挺生气的，朝着远去的大卡车喊道：“会开车么！差点撞到人了！” 言外之意是，司机的技术如果再好一点，叫兽就不会这么安然无恙了。 吃饭的时候我和白客不断地说着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吓得我们头皮发麻。叫兽一再强调“那都是小场面”，从容得令人拍案叫绝。 我就挺好奇的：“叫兽，你就没有特别紧张特别害怕的时候吗？” 叫兽就得意地摇头：“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我这个人就是心态好，从来都没有紧张过……” “每次网上爆出来什么艳照门，叫兽就特别紧张，生怕自己就是主角。”白客插了一句嘴。 叫兽就特别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客一眼，眼神里面全是威胁：“怎么地，你今天想请客了是吗？” 作为刚刚为剧组捐出去了几个月工资的白客，而且出于男一号场里场外对导演的尊重，自然而然不再吱声了。 然后我们一边闲聊一边吃饭，酒足饭饱之后，为了规避买单这个话题，叫兽敞开了话匣子，聊起来了很多事。 “说起来，我好像还真的紧张过。”叫兽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叫兽说，自己最紧张最害怕的时刻，就是《万万没想到》面对观众之前的那个晚上。虽然从始至终，叫兽相信着自己努力的结晶。叫兽也相信着跟着自己一路吃苦的朋友们。从前期开始和优酷合作，到自己寻找着身边可以信赖的伙伴一起筹备，然后整部剧开始紧锣密鼓地制作。挺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了。 回顾那段自己不分昼夜、废寝忘食的努力，叫兽觉得，天道酬勤，没问题的，观众一定会喜欢自己的这部作品。 但是叫兽却依旧有点忐忑。 情节和故事观众应该会喜欢吧？没错，观众现在想看的应该就是这种快节奏的喜剧；后期调好了吧？是的，应该调好了，自己也和孔老师在细节上调整过好几次了；音效呢？没问题的，大家都试听过了，吐字发音什么的都很不错。色差呢？哦，对对，自己这几天已经熬夜用了好几种显示器测试过了。 作品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叫兽脑海中飞速的闪过，核对着是否还有任何纰漏。虽然从头到尾确实都已经检查过好几遍了，但是叫兽还是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我去楼顶透口气……”叫兽推开办公室的门，对还在留守的同事们说道。还在公司的同事们互相看看，都有点担心：叫兽去楼顶不是打算一跃而下获得解脱吧？ 其实叫兽真的只是去楼顶上抽口烟放松一下。在拍摄期间，就算叫兽的压力再大，他也从来没有被压垮过。毕竟自己是整个剧组的领军人物，如果自己倒下了，一定会让整个剧组群龙无首，甚至让整个公司的小姑娘们都泣不成声。 叫兽就是这么觉得的。 楼顶上的风特别舒服，虽然看不到星星。叫兽一个人独自凭栏，放眼远眺，这个世界明天应该就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 “不要跳啊！”后面突然有人喊道。叫兽愣了一下，回头，发现站在楼梯口的人正是白客。 哦，叫兽一下子就明白了：可能是刚才自己出办公室的时候显得心事重重，白客太担心了才上楼来看看，自己这个位置又容易引发别人的误会……所以白客才一脸的焦急吧。 “你放心吧！”叫兽说道，并不打算让和自己最交心的白客担心，“我没打算跳！我就是吹吹风！” 白客听了以后这才长出一口气，走了过来，和叫兽并肩站着：“吓死我了，你说你跳下去的话，万一砸到人可怎么办……以后真想不开的话，别来楼顶。” 叫兽有点蒙：“合着你是因为这个才不让我跳的？” “呃……”白客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说道，“当然不是了，我开玩笑呢嘛，活跃一下气氛。哈哈哈哈哈。” 白客开怀大笑。 此时此刻，叫兽倒是有了跳下去的冲动。 “放心吧，没事的。”白客也凭栏远眺，同时和叫兽唠嗑，“我们都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之前我们都尽力而为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我们自己。《万万没想到》一定会让观众喜欢的……” 虽然白客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叫兽依旧沉默不语，良久，叫兽看着白客说：“别的我也不是很担心……但是，你说要是观众觉得你太丑……不是，要是觉得男一号太丑怎么办？” 白客看着叫兽，有了推叫兽下去的冲动。 其实，真不能怪叫兽说话太直，他已经尽力去委婉了。 白客说：“没事的，既然你肯启用我做男一号，你就要相信你自己的审美观。而且重要的是演技，不是吗？” 叫兽听到这里也频频点头，恢复了自信：“没错的，演技确实比硬件条件重要许多。如果谁帅谁才能演男主角的话，纵观整个剧组，谁能和我比呢？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做导演吗？因为虽然我的外表足够英俊，但是演技上我有很多地方无法突破。这正是我觉得你最优秀的地方。” 叫兽一番发自肺腑的话，令白客越来越不自信了：这个，叫兽的审美观好像确实有问题，而且问题还挺大…… 两个人就在楼顶上一直闲聊，说起来了许多剧组这段时间的酸甜苦辣。有艰辛有汗水，有困难有痛苦，有不堪有磨难，等等等等。 “这么回想起来……”白客不禁感叹道，“咱们比还多灾多难呢……” 叫兽在拍摄期间，因为风吹日晒而感冒中暑了好几回，但是他一次也没有倒下过。脑海中绷紧的弦促使着他保持着坚强，但是此时此刻，因为仿佛马拉松比赛就要结束了一样，整个人有点虚脱了。 “阿嚏！”叫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楼顶上的风已经开始变凉了。 “回去吧。”白客拿出纸，递给了叫兽，“楼上太冷了。” 白客就这么把叫兽领了回来。其实公司的人都在等待着他俩的身影，因为推举白客跟着叫兽上楼，就是担心叫兽的压力太大。结果白客上去之后许久都不下来，大家又开始担心是不是两个人的压力都很大结果一拍即合殉情去了。 现在看到两个人安然无恙地下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孔连顺走过来，问道：“上楼顶干吗去了，这么久……” 话没说完，不止孔连顺一个人注意到了叫兽手里那团湿乎乎的的纸巾，似乎还在散发着热气。 叫兽说，哦，我上楼去…… 一群人赶紧说：“不用说了！赶紧扔了扔了！” 叫兽很奇怪大家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但是还是小心翼翼地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里。剩下的同事们纷纷觉得，唔，看来叫兽的压力真的是太大了。 叫兽就坐在正当中，忍不住说道：“你说啊，万一咱们失败了……” 大家赶紧打断了叫兽的乌鸦嘴：“《万万没想到》挺好的啊！怎么可能啊，你想多了。” “但是，但是……”叫兽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忐忑，终于把自己许久以来的不安说了出来，“但是咱们没床戏啊！观众能接受吗？” 众人听完之后彻底傻了眼，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叫兽这个问题。 看到大家不说话了，叫兽误以为彼此间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即决定赶紧补救。幸好第一集的演员只有叫兽和白客，现在补一段床戏的话时间上应该来得及……没错的，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王子救了公主之后的幸福生活，才是大家想看的嘛！ “放心吧，观众和你这种人不一样的。”群众纷纷跳出来反驳叫兽，顺便证明自己也隶属于观众一方。而且大家觉得，如果真的叫兽打算补拍这一幕的话，明年的今天他们一定会去帮叫兽上坟的。 只有白客觉得，这辈子好像都没有见过这么慌张的叫兽。这个男人几经风雨走到今天，现在却像一个考试之后等待发成绩的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看着还挺萌的。 “早点睡吧，”白客说道，“多久没睡觉了，才这么胡思乱想。你啊，连闹钟都不用定，明儿片子一上线，观众们一开心，你呀，就从梦里边一直笑到现实了。” 叫兽听完以后，觉得这句话听着确实舒服，立马一脸欣慰，仿佛自己含笑九泉。 “再说了，观众不是一直都挺喜欢你的作品的吗？你担心个什么劲？”白客继续说道，“你的作品肯定受欢迎！” 叫兽听到这里，缓缓站起来，然后认真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跟着自己同甘共苦了这么久的人：“不，这不是我的作品……” 《万万没想到》，是我们的作品。 一晃眼，回到饭店里面。叫兽很不好意思地讲完了故事，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矫情了。为了避开尴尬，自己借故去上厕所，只剩下了我和白客。 白客微笑着，显然是在回味当时叫兽说出那句话之后带来的感动。 “当时叫兽说完这句话之后，让我们大家都觉得，苦了这么久，值了。”白客说道。 我也觉得热血沸腾，很能想象出当时他们几乎要喜极而泣的感觉：“这可能是叫兽这辈子最煽情的一句话了吧？” “当然不是。”白客摆摆手，示意我又小看叫兽了，“叫兽这辈子说过最煽情的话是，今天发工资。” 说罢，我俩哈哈大笑。 其实，平日里我见过的叫兽只是他其中的一面罢了。经历了今天的饭局，我才明白，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或者热血，或者沧桑，或者励志，或者坚强。 而叫兽所做的，就是想要给这个平淡的世界，去讲一个精彩的故事。 说起来……叫兽呢？这厕所都去了十分钟了啊……难道说…… “哎？叫兽逃单了？”白客和我，终于发觉到了不对劲。 正文 第十七章 媒体、采访、从容不迫 <small>“很感谢所有媒体朋友的支持与鼓励。谢谢你们对于《万万没想到》的关注。”</small> 这是一个信息时代，酒香也怕巷子深。叫兽自己身为一个导演自然也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所以呢，他也渴望着宣传手段的多样化。 在《万万没想到》播出了没几集之后，观众们已经给予了极大的好评，引起了一股风潮。估计所有网民的平均节操值能够下降七八个百分点。 当然了，节目既然火了，那么剧组自然也火了。我身边不少媒体的朋友纷纷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帮忙约一下采访：他们十分渴望能够见见这部戏幕后的制作班子。 于是我出于尊重，给叫兽打了电话，说了一下我这边的情况：“都想着去你那边采访你呢，你有时间么？” 叫兽就特别热心，说，有时间啊！肯定有啊！随时过来，随时聊！ 然后叫兽还特别开心地念叨着，这么多年总算有除了讨债的以外的人上门了。媳妇熬成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于是我们愉快地决定，约好三天后去公司采访。 本来这件事我是觉得挺平常的，但是显然我错误估计了形势：他们要采访的人，可是叫兽啊……明明叫兽说过随时都可以去，但是却又要求三天的时间来准备这场采访…… “真的，你别起什么疑心，我真的只是需要时间准备一下，”叫兽主动跟我说道，“绝对没有什么阴谋！” 阴谋的味道都快溢出来了。 果然，这三天时间里，叫兽那边可不仅仅是做好了被采访的准备；叫兽那边，做好了被采访的充分准备。 三天后，我带着七八个媒体朋友在叫兽公司附近的地铁站集合。因为叫兽的公司比较难找，所以我们都是提前到的，怕耽误采访。一路走进巷子深处，几个媒体朋友有说有笑的，觉得这都够一篇采访了：在市井深处，一颗演艺界的新星冉冉升起，成为了一道璀璨的风景线…… 还没说完，我就看见了坐在马路边吃麻辣烫的叫兽，那颗光头确实挺璀璨的。 “叫兽！”我喊着打了招呼。叫兽一回头，好几个照相机开着闪光灯就开始拍特写；吓得麻辣串的老板赶紧一边收拾摊子一边喊着“没有地沟油！他闹肚子是他的问题！没有地沟油！” 叫兽本来挺不开心的，因为被媒体看到了自己没有准备妥当的一面。但是叫兽又挺开心的，因为自己十四块钱的麻辣串钱还没给呢老板就跑了。 然后叫兽就带着我们去了公司，并且拜托各位媒体的朋友给自己五分钟收拾一下。 五分钟后，我带着朋友们走进了叫兽公司的会议室里，准备开始采访。唔，到了现场后我发现媒体人数可不止我带来的七八个。看来媒体还是很关注《万万没想到》剧组的…… 呃。 然后我看到子墨、至尊玉和本煜很自然地坐在记者席里。 我悄悄走过去，打了个招呼：“你们怎么坐这了，不是该坐对面吗？” 他们三个看了看我，纷纷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你是谁？” “我是右子啊！”我很奇怪为啥他们三个都是这个反应…… 子墨很客气地递给了我一张名片：“初次见面，我是《纽约时报》驻东五环外的特约记者。” 本煜也特别客气地递给我一张名片：“你好，我是《华盛顿邮报》的驻中国站的记者。” 至尊玉自然也是递过来了一张名片：“我是……呃，等一下啊……”说着至尊玉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名片，然后如释重负地继续自我介绍：“我是美国《时代杂志》的资深记者。幸会。” 三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足够引起其他媒体朋友的注意。别的记者纷纷议论，说，你看人家那些个大记者果然和咱们气场不同，来到这里之后不仅没有半点紧张，反而一副宾至如归的感觉。 说着其他记者都是一脸自愧不如的表情。 唔……问题是他们三个确实是如归啊！ “你们怎么坐这了……”我还是刨根问底。 “叫兽不是怕冷场么，安排我们几个冒充一下记者，活跃气氛……”子墨说道，“现在网上播的几集不是还没有我们么，记者都不认识我们，也只能我们来干这件事了。” “但是本煜已经露过脸了啊，刘备啊！”我忍不住指出了其中的漏洞。 “没事，我当时不是演古装的刘备么。”本煜很自信地说道，“大家看不出来的。” 还真别说，别的记者互相招呼着坐下了，真没有发觉后面坐着的三个人有什么不妥。所以说，叫兽就是技高人胆大。 正念叨着呢，很快的，叫兽带着自己的几个同事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还很客气地说道：“感谢大家关注《万万没想到》剧组，虽然在座的每一位我都不认识……（说着顿了顿，还特意瞪了我一眼）但是我觉得，今天马上就会和大家成为朋友了！” 氛围相当不错，大家都开始鼓掌了。只有坐在我身边的至尊玉冷笑了一下，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想得美！鬼才跟你做朋友呢。” 幸好声音不大，估计只有我们自己人听见了。但是我分明看到本煜和子墨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不晓得到底是在附和叫兽还是附和至尊玉。 于是整个采访就在我的不安与猜测中开始了。 叫兽首先依次介绍了一下坐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同事：“这是白客，剧中王大锤的扮演者；这是孔连顺，我们剧组的特效师以及重要的演员；这是葛布，我们剧中的女一号……” 话声未落，孔老师就已经流露出一脸遭遇背叛般的表情，吃惊地看着叫兽。叫兽倒是依旧一脸自然。 我前面坐着的记者就问道：“那个，本剧的编剧在公司吗？可以的话能不能一起来坐坐，聊聊关于创作的事情。” 坐我旁边的至尊玉差点都站起来喊“到”了。 叫兽一脸慈爱地说道：“我们的编辑叫至尊玉，他呢也确实在公司，但是现在正在忙，而且他这个人吧比较怕羞……你们知道的，幕后人员嘛！所以，只好等下次了。来吧，请随便提问。” 幸好立马就有人提问题了，不然至尊玉非得冲上去和叫兽拼命。 最前面的记者问道：“叫兽您好，您本人也参演了《万万没想到》。第一集中您还不顾形象地男扮女装了一把，客串公主。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叫兽就很从容地说道：“我就是给我们这边的演员做一个示范，告诉他们自己的戏路就该这么去勇于开拓。这不，帅哥也是能演好公主的不是吗？” 下面的人都笑了，纷纷赞叹叫兽这个人很幽默。 叫兽当时一面陪着大家笑一面有点纳闷：这句话哪里幽默了，每一个字都是很认真的啊…… 旁边的记者问道：“叫兽您好，我从以前就是您的粉丝，也从一开始就非常关注这部迷你剧。请问，是什么赋予了你勇气，去启用一个新演员白客作为本剧主角呢？” 白客听到对方提及自己，立马正襟危坐。 叫兽就拍拍白客的肩膀，笑着说道：“我想这个理由，大家早就猜到了吧？”说着叫兽还和白客默契地对视一眼，仿佛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白客也显得特别自信，仿佛已经把正确答案写在了自己的脸上。一干记者也仿佛觉得，确实这是个大家都知道答案的问题，简直多此一问了。 叫兽就继续说道：“众所周知，《万万没想到》是描述广大屌丝日常生活的一部喜剧。试问天下间，谁能长得比白客还屌丝呢？答案就是这样……” 记者朋友们立马集体“哦”了一声，然后开始记录，不少人还自言自语说：“幸好问了这个问题，不然还以为叫兽是看重了白客的演技呢。” 当时白客的两个眼睛瞪着有鸡蛋那么大，同时天理不容地小声嘀咕道：“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幸好，又有记者提问了，没有留给白客动手的时间。前排第二个记者问道：“正好特效师也在，我想请问，《万万没想到》第一集是低成本武侠剧，其中的各种特效都被观众们津津乐道，觉得非常有喜感。甚至这些特效已经被定性为《万万没想到》的风格化标志。请问你们制作出这么独特特效的初衷是什么呢？” 由于不是自己的领域，叫兽示意孔老师亲自回答这个问题。腼腆的孔连顺拿起麦克风，和蔼可亲地说道：“因为剧组穷。” 现场整整沉默了一分钟，叫兽一直摇头。 这个记者明白自己不小心戳到了别人的伤疤，很过意不去，最终还是靠自己的职业经验打破了尴尬，铤而走险地哈哈大笑，然后话锋一转：“孔老师您真幽默。您做出来的这几期特效可以说是独树一帜，令人过目不忘。尤其是其中有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场面，你们巧妙地用FLASh动画取代了本来血腥的画面。请问这么做的原因，是出于要照顾低龄观众、占领主流市场吗？” 孔老师想了想，重新拿起麦克风，认真地说道：“不。真正的原因是，剧组真的穷。” 现场再次整整沉默了一分钟。叫兽还是一直摇头。这一次，谁也不敢继续提问了。 叫兽终于按捺不住，主动挑起了话题：“那个，还有什么问题吗？” 叫兽一边说一边悄悄推了葛布一把，示意下面的记者们抓紧时间对姑娘提提问题吧。 果然有人上当，站起来对葛布说道：“葛布你好，虽然你是新演员，但是网上不少人已经把你封为女神加以膜拜了。” 说到这，葛布特别不好意思地笑了。 大家都觉得，哇，声音真好听呀。 记者如痴如醉了几秒，继续说道：“确实，你是那种让人觉得很有亲和力的姑娘。那个，我是时尚杂志的编辑，能问问你保持身材的秘诀吗？” 葛布笑着说：“饿的呀。” 现场又沉默了一分钟。 这个时尚杂志的编辑估计这辈子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答案，有些生气地说道：“为什么不吃饭呢？不吃饭的话，岂不是很虚弱？身为一个演员体力消耗很大的吧？为了保持身材而刻意绝食的话，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呢？这样的举动，我们觉得是不爱惜自己的表现。” 葛布笑着说：“不是不吃饭，是吃不起饭呀。剧组很穷的。” 嗯，你们没猜错，现场又沉默了一分钟……估计这是在座的几位记者朋友这辈子最悲伤的采访了吧…… 叫兽就挺尴尬的，赶紧补充道：“其实葛布说得挺夸张的，剧组去外拍的时候当然会有盒饭，而且饭菜质量绝对不差，经常都能吃上肉！隔三差五还能加个鸡蛋呢！” 说罢叫兽觉得自己完美地力挽狂澜，一脸得意。这也怪不得叫兽，因为在万合天宜整个公司的价值观体系中，盒饭加个鸡蛋已然是暴发户才能有的待遇。 不过叫兽力挽狂澜之后，现场反而更加悲哀地沉默了又一个一分钟…… 别说在场的其他人了，就连叫兽本人都觉得这个记者会的气氛越来越像追悼会了。幸好叫兽为人缜密，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个时候事先埋伏下本煜、子墨、至尊玉的价值就体现了出来。 叫兽给了他们三个一个眼神。三人立马心领神会。 没办法，为了剧组么…… 本煜第一个站了起来：“叫兽您好，我是《华盛顿邮报》的特约记者……” 周围一片哗然，纷纷注目着本煜议论了起来。 我说过，叫兽为人心思缜密，所以他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只见叫兽不慌不忙地说道：“哦？《华盛顿邮报》的记者？你能证明一下你的身份吗？” 果然，与其引人怀疑，不如自己来反装忠。 本煜点头说：“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希望能够全程用外语采访。” 叫兽示意对方，可以。 于是本煜开始和叫兽用纯外语对话。两人你来我往、有问有答、一见如故、口若悬河，洋洋洒洒足足聊了五分钟，一点磕巴都没有。 周围没有一个人听得懂这场对话，流露出来的只能是惊讶和钦佩：想不到真的是外国记者啊！想不到叫兽的外语可以啊！想不到叫兽的知名度已经是国际级啊！ 这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当然了，现场除了其他人不明白叫兽和本煜之间的对话外，叫兽和本煜自己也不知道在和对方说什么。两人只是频频微笑、点头、赞叹而已，剩下的事情就是本煜假装在本子上记录了什么。 这两个人，不愧一个是导演，一个是演员…… 气氛总算又活跃了起来。 子墨赶紧趁热打铁，站了起来：“叫兽您好，我是《纽约时报》的记者……需要我也用外语采访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吗？” 周围的记者们赶紧示意叫兽不要答应。因为大家现在已经确信了子墨的身份：既然《华盛顿邮报》都派人来了，那么《纽约时报》也来了记者就完全可信了。 于是叫兽很满意地善解人意地说：“哦，我们还是用普通话交流吧。” 子墨就拿起来了自己的提问提纲：“我们通过特殊渠道，获取了一些敏感信息。听说比尔·盖茨打算以2.6亿美元的价格收购贵公司20%的股份，请问这件事是真的嘛？” 我当时就吓呆了，不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说不定确有此事，叫兽只是借这个机会披露出来而已。于是我盯着叫兽，希望从他的言谈举止之中发现一些端倪。 叫兽很冷静地坐着，处变不惊。 一下子我就确定了：哦，假的。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别说2.6亿美元了，你就是把26块钱扔在叫兽面前，他也不可能坐得住啊…… 果然叫兽开腔回答道：“空穴来风，捕风捉影！虽然我们确实欢迎投资，但是绝对没有跟比尔·盖茨签订任何协议！希望大家帮我们转达出去，我们欢迎投资！资本主义想投资的话，我们肯定会慎重考虑的！” 说着叫兽还扭头对白客故意压低了声音，用恰好能被大家听到的音量说道：“去给老比回个电话，告诉他就算用记者给我施压我也不会屈服的。” 旁边的人纷纷表示，哎哟，不为五斗米折腰这固然不难；但是不为五亿斗米折腰，这就是民族气节吧。 大家感动了一会儿，叫兽看时间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暗示道：“还有没有记者想提问的？尤其是国外的记者？” 至尊玉很不情愿地站起来说：“您好，《时代杂志》的，就是tIME那个的。我们想给您拍个照片当封面可以吗？” 大家一下子就哗然了，最哗然的当属叫兽本人：“我何德何能啊……不行不行，我必须拒绝这个要求。毕竟比我伟大的导演有的是，我要走的路还很长，我要挑战的事情还很……” “不行算了，就那么一问。”至尊玉打断了叫兽的抒情演讲，直接坐下了。 可想而知叫兽被截胡后愣在上面是什么表情。 时间过得很快，采访会很快就结束了——唔，毕竟动不动就沉默一分钟，时间过得确实快——临走之前，叫兽还热情地邀请大家观看没有播出的最新的一集《万万没想到》，作为礼物答谢大家。 “这可是我们制作的番外篇的第一集哦！”叫兽示意大家，能够观看这一集内部版本绝对是莫大的荣耀。 众人确实都是《万万没想到》的粉丝，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沸腾了。 一行人走到了放映室里，然后机器开始放送影片。这一集的第一个画面显示的是文字，是这样说的：本集还由导演赞助播出。 观众们立马赞叹：“哇，看来2.6亿收购的事情是真的，连导演都开始赞助了！” 叫兽不无得意地点点头，假装毫不在意。 然后第二个画面的时候，不止一个人忍不住指着屏幕说道：“哎？坐中间那个不是《tIME》的记者么？右边那个不是《纽约时报》的记者么？” 越来越多的人发觉到了不对，然后转头看着子墨、至尊玉和本煜。 “说起来……那个《华盛顿邮报》的……”终于，谎言还是被揭穿了，因为大家都发现了真相，指着本煜说道：“你不是白客他爹么？” 正文 第十八章 得奖、品质、荣誉 <small>“其实艺术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只要观众喜欢，那就挺好的。”</small> 说真的，叫兽今年的作品绝对够优秀。 马上就是土豆映像节了，很多视频的作者都在紧张地筹备着参选。和其他参赛选手不同，叫兽倒是一脸的从容。 这倒也是，从《万万没想到》上映之后的表现来看，叫兽得奖什么的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提前恭喜了啊。”我特意给叫兽打了个电话。 叫兽当时接了电话很惊讶：“你消息够灵通的啊，我上午才拉来了两千块钱的投资，你下午就知道了……嗨，有什么值得恭喜的？我肯定会再接再厉，争取能在开拍前拉到五位数的投资……” 我听得有点蒙：“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马上就是视频比赛了，你肯定能赢吧？” 叫兽听完以后哈哈大笑，然后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这你放心，我有特殊的获奖技巧……以后有时间给你说吧，我今天挺忙的……一分钟几十块钱上下呢，回头聊。” 说真的，我的好奇心当时已经被勾起来了，忍不住说：“别啊，现在告诉我呗……” 叫兽就觉得我挺不懂事的：“哎哟右子，我现在可是事业的上升期，真的没有时间和你闲聊……你不知道么，有钱人有两个特征我现在都具备了：第一是时间宝贵，第二是午饭叫的盒饭敢多加一个茶叶蛋。我下午真有事，我可是约了一个国际一线影星谈客串的事情……” 电话这头的我很震惊：“吹牛吧你，还国际一线影星，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信口开河……” 叫兽也很生气：“哎，我怎么就是吹牛了我，我真的……” 正说着，电话那头传来了葛布的声音：“叫兽！阿诺德·施瓦辛格的经纪人回信息了！” “哟，来得正好！等一下！”叫兽说道。 叫兽当时的声音一下子就得意起来了，然后我还听到了“嘟”的一声，很显然叫兽是按下了免提键，为的就是挫挫我的锐气。声音一下子清楚了起来，叫兽抑扬顿挫地说道：“好了，继续说吧。阿诺怎么说？这个角色绝对适合他这种硬汉，而且一集的片酬都上千了，肯定巴不得早点签下来演出合同吧……” 葛布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甜：“对方让你滚，然后还说……” 话声未落，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特别慌乱的声音，仿佛是叫兽为了关掉免提而碰掉了桌子上好多的瓶瓶罐罐。几秒之后叫兽的声音重新出现在了电话里，出人意料的特别沉着：“你听到了？我约的可是施瓦辛格哦！哎，可惜了，他虽然想来演，但是因为暂住证不好办下来，很可能最后来不了……他本人一再强调说，正在尽力争取，哪怕偷渡也要来……我会尽力劝住他的。” 叫兽信誓旦旦地讲完了这个临场发挥出来的故事，然后深怕我多想，补充道：“怎么样，整个事情行云流水，难道有破绽吗？” 我说：“哦，没破绽。那个，那你下午反正没事了，和我说说你得奖的事儿呗。” “你还真想知道啊……行吧，出来聊聊呗。”叫兽说道。“你知道俏江南望京店吧？” 说真的，这辈子我第一次被叫兽吓到了：哇塞，叫兽好像真的是有钱人了，一下子生活档次拉到了一个我只听说过名字的饭店。太牛逼了。去那种地方，我这种屌丝自然会怯场，于是商量着说道：“那个，电话里聊不就行了么？” 叫兽就特别不满意：“电话费多贵啊……就约俏江南门口见吧，俏江南西门走六百米有个烧烤摊，你自己过去找不着，我带你过去。就这样啊。” 然后电话那头传来了讪笑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了叫兽的声音：“葛布，我晚上和朋友出去吃饭，能不能先借我200……” 然后葛布特别甜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叫兽您还没挂电话呢……” “……” 再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电话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其实挂了电话之后，我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个小时后，我和叫兽如愿见了面。见面之后我俩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其实刚才在电话里聊一点问题没有，因为是我给叫兽打过去的，他被叫免费…… “失策啊，失策。”叫兽痛心疾首，因为自己在这个闲着没事的下午特意跑这么远出来吃烤串备感痛惜。 然后我俩在俏江南的门口张望了一下。 叫兽试探性地客气了一句：“要不然在这儿吃吧？这儿近……” 我深刻明白，如果我略微有一丁点同意的趋势，叫兽这个朋友就永远只能存在于我的回忆中了。 于是我说：“走吧，吃腰子去。” 叫兽一下子喜笑颜开然后立马又变得特别愤慨：“哎哎哎！吃什么腰子啊！难得见一面，走吧，就在这儿吃吧！” 我还是深刻明白，如果我略微有一丁点同意的趋势，叫兽这个朋友就永远只能存在于我的回忆中了。 于是我说：“哎，别啊，这有什么好吃的，走吧，吃腰子去！” 叫兽听完我这句话之后露出来一脸跟我很聊得来的表情，最终表现了一下自己的热情：“是不是怕贵？走吧，就这儿吃吧，我请客你担心什么？” 这一次我直视着叫兽，没有再说话。 事不过三，我累了。 看着我充满威胁的眼神，叫兽一下子深刻明白，只要他下一句话还是邀请，那么马上要万劫不复的就不仅仅是我们之间的友谊，还有他的钱包。我的表情已经明确警告了叫兽：再BB，进去点菜点死你！ 很快我俩就到了烧烤摊。不得不说，所谓有钱人，走到哪里都是有钱人。叫兽当时跟烧烤店的老板点完菜之后，还特别绅士地补充了一句：“烤腰子要七分熟。”老板当时恨不得跪在地上，觉得烧烤了这么多年总算遇到了一个懂腰子的人，恨不能立马和这个知音就地结拜。 等着大腰子端上桌的时间，叫兽终于开始继续了电话里的话题：“说起来我得奖啊，那可真是一个悲哀的故事……” 叫兽的开场特别文艺，他说他隐约记得那是2007年，自己第一次参加一个比赛。当时媒体去了好多，而自己也正是一个年少轻狂的白衣少年。 “那个时候我特别年轻，还有头发。哎，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感觉过了七八年似的。”叫兽特意补充道。 我算了一下，斗胆说道，确实是过了七八年啊…… 叫兽瞄了我一眼，言外之意是你丫还想听不想听了。 我赶紧说，哦，您继续您继续。 叫兽就继续说，当时虽然有很多人喜欢他，但是自己依旧不是一个主流的制作人。不过，叫兽当年确实鼓励了一大批年轻人。叫兽说，当时自己只是想证明给大家一个道理：就算只有一个电脑上的USB摄像头，也是能做出来东西的。关键在于创意、灵感、行动，以及不灭的激情。 我说，这道理我们早就知道啊还用你启发，十几年前大家就靠摄像头做各种激情视频了。 叫兽瞄了我一眼，言外之意是你丫还想听不想听了。 我赶紧说，哦，您继续您继续。 “后来没得奖。”叫兽不无失落得说道。“草根想成为一个主流导演，你想想那得多难。” 我听了这句话之后也挺唏嘘的，安慰道，是啊，尤其是咱们这种长得丑的，更是难上加难…… 叫兽瞄了我一眼，言外之意是你丫到底还想听不想听了。 我赶紧说，哦，是我自个儿丑，您继续您继续。 叫兽一边嚼着烤串，一边说道，后来嘛，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放弃，继续努力呗。一方面继续磨炼我自己，一方面积累经验。后来有一天，我突然觉得，自己遇到了瓶颈；我觉得灵感不够，觉得自己无法突破现有的界限。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摘掉了我当时戴的那个蠢爸爸的面具。 “走投无路啊，当时我知道自己只靠内在美没办法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只好用这副皮囊来让观众眼前一亮。你也知道，我年轻那几年，谦虚点说，那真是帅得可以。”叫兽唏嘘不已，似乎是感叹岁月蹉跎，“其实我自己并不希望走到这一步。我之所以从一开始戴着面具，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关注的是我的作品，而不是关注我本人。我想告诉大家，我不是一个花瓶，我是有才华的！没想到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出卖姿色……” 听到叫兽这句发自肺腑的话，我匆忙示意叫兽稍微停一下。一方面是留给我一点点为叫兽高尚情操感动和震撼的时间，另一方面我是需要赶紧确认一下，是不是这家烤串摊不太干净，怎么我觉得吃着吃着胃里一阵恶心。 老板把大腰子上来了。叫兽很绅士地翻弄了一下，然后赞叹地说道：“右子，你不觉得吗？这个烤腰子其实就是我们人生的缩影。” 看着叫兽手里的烤串，以及上面一粒一粒的孜然，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过来话茬。 叫兽继续诗意得说道：“意思就是，我们都要经历火烤，才能变得喷香。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于是叫兽话锋一转，自以为很自然地、其实很不自然地继续了自己刚才的话题：“于是呢，我开始多方面的尝试。当时心里就有了一个大概的感觉，以后自己要拍一部什么样的片子。说到2009年，你知道我脑海里最深的印象是什么？” “苍井空。”我脱口而出。 叫兽就非常生气：“满脑子想什么呢！2009年小泽玛利亚都开始拍正经电影了！而且波多野结衣也开始了新系列的拍摄，以及……呃，”叫兽顿住了，“我一开始想说什么来着？” 都怪我，把话题引到了奇怪的方向。我赶紧补充道：“哦，说到2009年你印象最深的事儿。” 叫兽听了以后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然后还是想不起来09年发生了什么让他印象深刻的事儿。 直到老板把烤土豆放在了桌子上，叫兽立马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我绝对不会忘记，2009年改变了我人生轨迹的事情！那年我获得了土豆的最佳播客奖！” 唔……说真的，当时我真想替09年帮叫兽投票的粉丝们哭一把。 叫兽一边吃着烤串一边继续说：“当时我就明白了，我选的道路是对的。我之前的局限性在哪里？在于片子时长太短，而且主题不够明确。我需要一个更广阔的创作平台，去磨炼自己！所以，我才知道，如果想要实现自己的价值，我就需要掌握更多的技巧，而不是因为自己短而自怨自艾！” 别说我了，就连烤串摊的老板都感动得颤抖；老板转身给我们放下大腰子的时候都差点抹眼泪了，说：“送的，送的！多吃点这个！你说得对，男人的价值不在于长短的！” 说着老板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叫兽的肩膀。 叫兽也非常激动，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老板突然这么感同身受。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时间长短、风格、内容，其实对于一个导演来说并没有固定的标准。”叫兽继续和我侃侃而谈，“在得出了这个结论后，我觉得世界一下子变大了。于是我继续努力，开始了各种各样类型的尝试和创作。2011年的时候……” 我想起来了，2011土豆映像节金豆角奖，叫兽带走了这项殊荣。而那一年，印象里确实是叫兽成为一个主流导演的分界点。不仅如此，那一年的投票中，叫兽也是遥遥领先。 我倒了杯啤酒，说道，嗯，2011年你确实是最大的赢家，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叫兽却不好意思了：“呃，倒也不完全是实力……其实这里面有个误会……当时我不是刚秃头么……粉丝们不晓得怎么会突然觉得，我是去化疗而且没几年了……于是粉丝们就特别悲壮地帮我拉票……” 我愣了愣。 “媒体评选的时候，你的得票不也是很高吗？”我说道，“所以说，肯定是实力啦……” “媒体们普遍觉得，一个活不了几天的导演更有新闻价值，显得更加励志：临死之前为了梦想拼搏，这完全就已经是一篇报道了；然后再关注一下我的病情，后续报道内容也有了。说不定马上就可以开个追悼会，系列报道以煽情结束，简直不能更棒。所以，大家也愿意选我……”叫兽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听完这个故事，倍感震惊，十分同情地看着叫兽。那种感受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的：爱自己的人和恨自己的人都等着叫兽死去。而叫兽自己呢，死也不是，不死也不是。 挺尴尬的。 叫兽叫了一瓶啤酒，继续说：“所以么，我当时只能比往常更加卖力地去出一些好东西，以此来答谢我的粉丝了。这件事对我影响非常深远，连续的熬夜终于让我发生了本质上的蜕变……” 叫兽一顿，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不长出来了。” 我说，哦。 然后气氛一下子悲伤地，彼此再也开不了口。 这顿饭吃完后，星星都出来了。叫兽抬眼看了看星光，很温柔地笑了，一边接过来老板手里的账单一边忽然说道：“哦，对了，聊了这么久我都没有说出来。你不是想知道我得奖的特殊技巧吗？” 我说，我已经知道了啊，化疗么。 叫兽一下子生气了，说，你扯呢！你这个人真是，怎么这样！！我白和你说了这么多嘛！！你这个人真是太他妈…… 说着叫兽气得不行，仿佛自己的一番心声都被我玷污了，拍桌子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渐行渐远。 其实我能理解为什么叫兽突然如此生气不辞而别。因为老板很快就走过来递给了我账单：“您好，一共240块钱。” 恍惚间我抬头再去寻找叫兽，他已经借着星光消失在了北京的车水马龙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哦，不对，他脑袋反光了！哦，又消失了。这一次真的，叫兽的身影借着星光，彻底消失在了北京的车水马龙之中。但是，叫兽注定不会安静在碌碌无为的人群之中。 因为你看啊，他的脑袋又反光了…… 结完账，回去的路上我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忽然看到了叫兽一条没头没脑的微博：“我跟你说的技巧其实很简单啊，只要观众喜欢，就好。” 这句话让我忽然浑身一震，觉得就像是北京的星空一样让我感动。 是啊，多么简单的答案，但是又多么难以看到。 正文 第十九章 观众来信、满满的爱、满满的恶意 <small>“你们看，观众其实还是很喜欢我的。”</small> 其实就算有了媒体的宣传，有了权威的认可，真正让叫兽觉得欣慰的，是来自于观众满满的爱意。毕竟叫兽是一个草根出身，经历了这么多年，心里明白观众才是地位最高的评价者。 《万万没想到》开始播出之后，叫兽算是走上了人生新的巅峰。现在大家每每提叫兽这个人生赢家，脑海中立马浮现出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早晨九点多，叫兽依旧在自己两百平方米的卧室中，一边端详着落地窗外的碧海蓝天，一边享受着七八个比基尼女仆送过来的法式早餐；而负责做饭的法国大厨也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帮着叫兽递过去刀叉。而叫兽随手撒出去数以万计的百元大钞，同时嘴里不屑地哼出一个‘嗤’字，觉得生活不过如此。” 这段想象的画面感极强，不得不令人信服。 事实上九点多的时候，叫兽正在公司楼下排队买煎饼馃子。 大家就很惊讶：叫兽不是已经是知名导演了吗，还亲自去买煎饼馃子？肯定有助理替他去买了吧……提及这件事，叫兽总是尽可能谦虚地说道：“我还很一般，我还要更努力。” 这倒是叫兽的真心话。 说真的，叫兽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这一点从叫兽的微博粉丝数量就能看出来。我相信在看这本书的各位，很少有人能和叫兽比这个吧？ 但是所谓造化弄人世事无常，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叫兽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在看这本书的各位，只要你有微博，如果你和叫兽去比较谁的女粉丝多得话……那十有八九赢的人是你。 叫兽自己也很纳闷：“为啥我的女粉丝那么少呢？” 大家就安慰叫兽说，哎呀微博的大环境就是这样啦，其实好多名人都没什么女粉丝的呢。 后来呢，叫兽也出席了不少媒体的活动，现场也和别的嘉宾闲聊。叫兽发觉呢，其他的每一个嘉宾女粉丝都很多的。于是叫兽就越发奇怪了：“哎？那为什么就我的女粉丝少呢？” 然后叫兽找到了我，想要很认真地和我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并且强调说：“右右啊，就连你都有不少女粉丝啊！为什么我就没什么女粉丝呢？” 其实吧……就像众人皆知的一样，叫兽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导演。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有点不修边幅。 “我平时很注意形象的啊！”叫兽听了以后就特别不满意。 唔…… 我发过去了一张照片，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事实胜于雄辩，此处无声胜有声。 叫兽半天没有吭气。我估摸着是躲在屏幕后面默默地顿足捶胸呢。 良久，叫兽总算是又复活了：“这个，这个是剧照啊！我当时在工作，自然形象上是差了一点。观众们也肯定能理解！你啊，别拿这种照片说事……你看看我的微博，平时发的照片，都特别深沉，一眼看过去就有深度。对，艺术照，我摆拍的那些看起来就特别的吸引姑娘啊！” 唔…… 我又发过去了一张照片，照旧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事实胜于雄辩，此处无声胜有声。 叫兽也照旧半天没有吭气。我估摸着是躲在屏幕后面暴跳如雷地顿足捶胸呢。 良久，叫兽总算是再一次复活了：“这张照片是为了测试我们的相机效果！你看整个图片质量上来说，光源点是不是特别清晰？整个人是不是特别白？哦，也主要是因为我本来就白……再说了，这种照片有什么好说的？人家主要是看真人啊。对对对，生活照，生活照！” 唔…… 我照旧又一次发过去了一张照片，依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事实胜于雄辩，此处无声胜有声。 叫兽也很配合地照旧半天没有吭气。我估摸着是躲在屏幕后面酝酿如何反击呢。他本人应该也还记得这张照片的描述：“我有特殊的拍摄技巧。” 良久，叫兽特别委屈地说道：“大家是不是发现漏洞了？” 我说，傻子才会看不到吧…… 叫兽接着说：“这个呢，是为了彰显我的幽默，才……哎，是不是弄巧成拙了？不过……说真的，难道我微博上就没有一张能看的照片了么？” 看来叫兽真的不开心了，我也觉得自己这么三连击打击叫兽实在是有些过分。为了安慰叫兽，我赶紧说道：“当然有了，你帅气的照片可多可多呢。你稍等啊……我找找啊……” 当然了，我可不是拍马屁。叫兽真的有几张照片照得相当不错，然后我精挑细选之后发过去了一张叫兽这辈子最帅气的照片。 怎么样？是不是看着帅到简直不像叫兽了？那充满了期待和坚毅的眼神，微微带着隐忍的眉毛，看似随意敞开的领口，以及隐藏起来令人浮想联翩的五官……完美，绝对男神级别的！ 嗯，果不其然，叫兽在确认了这张照片确实是自己之后，也表示了很满意。是的，叫兽对自己大部分照片都很满意的。 “这张照片，我可以放到《万万没想到》的官博上去啊……”叫兽点头，再点头。 其实叫兽他们当时正准备开放一些《万万没想到》剧组和观众直接交流的渠道，就像是信箱一样。这样作为周播的《万万没想到》可以更快更全面地吸取观众的意见和建议，保证每一集都更加优秀。 消息放出去之后，果然热情的观众们留言更加踊跃了。 这个时候，剧组注意到了一个信息：葛布在观众中的人气似乎是越来越高了，照这个趋势下去，很快就要和孔连顺一决雌雄。 然后观众之中不少疯狂的粉丝都表示葛布就是心中的女神，各种求联系方式的留言层出不穷。 这可怎么办呢……面对热情的观众吧，你若是弃之不理那肯定会伤了他们的心；但是总不能真把人家葛布的电话公布出去吧？ 剧组为此伤透了脑筋，最终决定：“再有人问女一号的电话，就把孔连顺的号码私信给他。” “可是人家问的是葛布的啊……”有人持反对意见。 “反正都是女演员的，就说咱们一不小心看错了。”剧组大方向上统一了意见，一定得保护好葛布这个金疙瘩。 一来二去，葛布似乎变得更加神秘了。人么，天性如此：越是神秘的东西越能激发人类的好奇心。于是大家留言更踊跃了，还纷纷询问葛布女神是不是已经有了男朋友。 剧组当时可真没有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哦，顺便一说，之前用孔连顺挡枪的策略不仅没怎么见效，反而愈演愈烈，前几天孔连顺已经到了和男观众约会去了的地步。 两败俱伤，两败俱伤啊！ 每每剧组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挺身而出的自然就是白客了：“没事！就说我是葛布的男朋友！我吃点亏不算什么，只要能保护好葛布，我……” 白客被剧组其他同事毒打了一顿之后，否定了这个应急措施。 叫兽也觉得，白客啊白客，现在又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跟着在这儿添什么乱啊？现在剧组需要的是一个合理性强、可信度高的解决方案！你一个屌丝人家葛布看得上你么！ “看来只能这么办了。”叫兽说道，“我可以冒充葛布的绯闻男友；当然了，这对于我本人来说可能伤害很大，毕竟会伤了万千女粉丝的心；但是只要能保护好葛布，我……” 叫兽被剧组其他同事毒打一顿之后，扔在了白客旁边。 在剧组着手解决这个问题的期间，叫兽发现了一个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那就是《万万没想到》的粉丝之中，好多人都留言说什么要给本煜啊、小爱啊、白客啊、子墨啊他们生孩子的姑娘存在。 问题是，留言说“叫兽我要给你生孩子”的，只有一百二十个。 哦，“一百二十个”是一个用户名，然后这个人虽然性别写着女，但是生活中其实是一个男人。 因为“一百二十个”其实是叫兽自己申请的小号。 这个……实在是有点可悲，是吧…… 坚强的叫兽为了不影响工作时的心情，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工作上。但是粉丝们既然获得了和叫兽直接交流的渠道，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叫兽的。 “叫兽啊，《万万没想到》能不能改成日播？反正一集才五分钟，完全不够看啊。”网上这条留言一出现，立即获得了大批网友的支持。剧组的工作人员不得不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叫兽。 叫兽心里明白，虽然《万万没想到》每一集看似只有区区的五分钟，但是光是剧本自个儿就得先构思好久；虽然为了节约成本，剧组都是争取一天拍摄完毕的，但是后期也得做个三五天才能拿出来大家满意的效果。 如果一天一播出的话，叫兽基本上就要被逼上梁山了。要知道当年叫兽学的可是土木工程，对于山水有一种天然的向往。 叫兽没办法，就赶紧去和网友们澄清：“一方面呢感谢大家的热情关注，但是就因为如此，我才要更加对喜欢我们的观众负责。《万万没想到》虽然成本低，但是我们会尽可能地密集笑点，掌握节奏，给大家一个最好的作品。所以呢，一天一集是不太可能的了。希望大家每个周二可以关注优酷，我们一定会定时更新。” 说真的，叫兽的粉丝看着叫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可是真有年头了，大家都很了解叫兽的为人。既然叫兽都这么说了，大家还能说什么呢？ 大家说：“骗人！就是你懒！” 叫兽真是欲哭无泪…… 当然了，更多的观众也会给叫兽留言，说自己确实很喜欢这部作品。希望叫兽继续加油，给大家带来更多的欢乐。简直情真意切。 这些留言，叫兽都会小心翼翼地打印出来；偶尔精神上快要垮掉的时候，就拿出来读一读，缓一缓这个世界给自己的压力。 说真的，这些留言，也许简单，但是却带给了叫兽无限的力量。 比如： “叫兽，我从高中开始就看你的视频了。现在呢，我都快大学毕业了，一晃这么多年。总觉得呢，你的东西从一开始最简单最粗暴的搞笑，慢慢蜕变成了现在的高级幽默。 “我很庆幸自己喜欢上的导演没有止步不前。你的每一部作品其实都是对自我的突破，努力地寻找着更多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视频制作者，到了今天众人皆知的大导演，说实话，作为你的粉丝我非常自豪。希望未来的你能够百尺竿头，让我们看到更多优秀的作品。 “PS：好好做导演，闲着没事你本人就别参演了。还有，顺便可以问问葛布的电话吗？ “落款：喜欢你作品的一个普通粉丝。不给电话立马粉转黑。” 叫兽不止一次拿出来这份被打印出来的粉丝来信跟我炫耀，末了一定还会很开心地说，哎，自己这么拼，总算是值了。 看着幸福的叫兽，我默默下了两个决心。 第一，是我也要像叫兽这样，为了做出观众满意的作品去奋不顾身。 第二，我争取把写这封信的家伙找出来，揍他一顿。 哦，还有很多粉丝表示愿意追随叫兽；甚至有不少应届生都给叫兽发送了自己的优秀简历，希望可以在叫兽身边助其一臂之力。 其实叫兽这边人手确实不够，每天的工作分担到剧组后压力特别重。可是叫兽还是谢绝了大部分人的简历。倒不是因为叫兽眼光高，而是剧组成本控制比较严格，工资可能也不会很高。 “我可以不要工资啊！只要能跟着你干！就当积累经验了！”不少人也会这么说。 但是面对这种出于对自己的仰慕而自我牺牲的年轻人，叫兽还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然后叫兽还特意利用自己的人脉，帮着把这些简历投到更多的公司去。 叫兽是觉得，不想让这些刚刚走出校门的年轻人在这里跟着自己吃苦。这方面，叫兽其实是一个很心软的男人。他知道，虽然自己和自己身边的这群人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昼夜不分，可是真说是让一个还充满着憧憬的毕业生立马投入到这种高压模式里来，很有可能会觉得现实竟然是如此残酷吧。 确实，生活永远比你预料的要狠一些。 说《万万没想到》是叫兽的心血都是轻的，这简直就是叫兽的骨血。 举个例子来说，叫兽整个人比《万万没想到》开拍前已经明显清瘦了不少，甚至不少老朋友见了他之后都一脸担心。叫兽觉得心里一暖，哎呀，自己以后得按时睡觉吃饭，不能让朋友们这么担心了…… 大家确实很担心叫兽的身体，忍不住都会责备几句叫兽不爱惜自己，然后补充道：“注意点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叫兽还没感动完，就愣住了。 看吧，就像我说过的一样，生活啊，永远比叫兽预料的要狠一些。 “但是吧，所幸，生活是公平的。”叫兽听完我关于生活的描述之后，还是耐心地补充道，“因为，只要付出，或多或少，总会有回报的。” 我有点被触动了。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大海。 “是的。”叫兽点头，继续说道，“只要我继续努力，总有一天，我也会有大把大把女粉丝的。” …… “呃，我们不是在聊梦想吗？” “呃？我们不是在聊女粉丝吗？” 正文 第二十章 叫兽、教授、叫兽×教授 <small>“叫兽400岁老来得子……啊？我是清白的啊！”</small> 上一篇大家应该能够感受到来自叫兽粉丝满满的爱意或者恶意……但是呢，这其实是爱之深责之切的一种表现。 “嗯，他们啊……”叫兽说起自己的粉丝时总是一脸开心，“对我真的很好。” 唔，前一段时间，叫兽刚刚经历了自己人生中又一次最大的危机。虽然对于叫兽来说，几乎每一天都活在挑战之中，平均三四天就得想办法找朋友危机公关一次；但是，这一次的问题真的不是出在叫兽自己身上。 那是一场网络上的巨变，也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仿佛一觉醒来之后，我们圈子里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了。因为吧，好多姑娘都在网上都在喊着：“叫兽！我爱你！” 叫兽的几个朋友在QQ上私下里一碰，觉得，坏事了：一定是叫兽晚上出去散步结果不小心掉到水里被人误以为是见义勇为，现在追认成了烈士，成了人民爱戴的偶像！ 当然了，也有人觉得呃，哎哟，别说得那么不吉利，说不定叫兽只是出了车祸，去医院急救之后医生实在看不过去顺便帮他整了个容变成了帅哥，现在受到了小姑娘们的喜欢！ 当然了很快就有了第三种猜测：叫兽中了彩票，雇了大批水军冒充小姑娘说喜欢自己。 然后我们这群人就在群里面争得面红耳赤，讨论叫兽到底是车祸了还是掉水里了。然后叫兽的QQ头像突然间久违地亮了起来，一副诈尸的口吻呵斥了我们一顿：“就他妈瞎猜！难道就不可能是因为我拍了一部经典的作品，感动了无数女粉丝，所以才有这么多人突然表白吗？” 唔，不用多想，我们就知道能编出这种科幻式答案的人肯定就是叫兽本人。看来他确实没有出车祸，也没有掉进水里。这不免让人感到遗憾。 既然当事人都在呢，那么让当事人解释一下真相就好。没想到当我们提出“为什么突然这么多人喜欢上你了”这个问题的时候，叫兽却很尴尬，犹豫了许久，说道： “你们知道那个韩剧，《来自星星的你》么？他们说的叫兽是教授。一个叫都教授的韩国明星。” 听叫兽说完之后我们面面相觑，感觉叫兽简直是在对牛弹琴。没办法，我们这批人里面以我为代表来说吧，一直以为目前韩国最红的组合叫作，里面还有一个发型看起来相当高级洗剪吹风格的人叫安七炫。剩下的这几年韩国风的发展，我们就确实一无所知了。 叫兽说，自己也很苦恼，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名字和一个明星的外号“撞衫”了。 其实也怪不得叫兽，他和那个教授实在是有点相像。当然了我不是说长相，我是说经历。 比如叫兽也像去过韩国的，唯一令人奇怪的就是叫兽去了韩国到底选择了哪些项目了…… 而且加上两个人都属于影视明星，所以更加难以区分。 本来这件事在我们看来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到随着时间的发展，整个事态开始彻底失控了。 首先第一站就是叫兽的百度百科竟然已经有人开始篡改，上面赫然写着叫兽的年龄是“400岁”。我心说就算叫兽确实面相老成，但是乍一看最多也就40岁，虽然实际年龄是不到30……你们竟然说叫兽400岁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继而呢，一大群韩粉儿跑到叫兽的微博上留言，要求叫兽趁早改名，不要再冒充名人了。原来是人家的影迷跑到微博上搜索了一下教授，结果给出的提示呢就是叫兽。影迷们自然觉得叫兽是山寨的。 我们一群叫兽的朋友还挺热心地去叫兽的微博里劝他们，告诉他们说：“你们找错人了，你们找的那个帅哥明星是来自星星，我们这个叫兽放眼望去，一看就知道是来自动物园的。” 叫兽本人呢，虽然屡受抨击，但是也并没有往心里去。毕竟多少年了，自己的微博上竟然有这么多性别显示为女的用户留言，这实在是太珍贵的回忆。 “就当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吧。”叫兽一边挨个瞅着女用户的相册右键另存为，一边大度地说道。 在这些虚名面前，叫兽倒真的是挺与世无争的。 可是呢，这个世界上就非得有这么一种心态，心理学称之为“情感不规则递进”，而我们称之为“蹬鼻子上脸”。 韩粉儿已经有点愈演愈烈的架势，不仅仅把叫兽的百度百科给去掉了，更是每天千八百次的举报叫兽的微博，说他虚假认证。不少人还发了帖子，说什么“看人家都教授火了，就突然冒出来一个叫兽，山寨成这样，你要不要脸！” 坦白讲，虽然叫兽这个人很多时候挺不要脸的，但是绝对不是因为这件事。要知道，叫兽这个名字说起来真的快十年了，而都教授这个称呼也就是2013年年底才兴起的吧？ 听着就好比乾隆指着雍正骂道：“呔！你想篡位吗？” 事情真正开始失控，是叫兽的粉丝们终于忍不下去开始还嘴的时候。你们想想啊，我们喜欢的是叫兽，他们喜欢的是教授，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井水不仅侵犯了河水，还叫嚣着准备把龙王庙也侵犯了…… 说起来叫兽就是躺枪，好比无缘无故就意外怀孕了。本想着叫兽自个儿脾气好，不想小事化大，无痛人流吃个哑巴亏就算了。现在倒好，对方反而觉得叫兽是个女流氓，占尽了别人的便宜。 甚至有人在叫兽的微博留言说：“别装了！要是没有都教授，你能这么火？” 听着就好比雍正指着康熙骂街说：“呔！要是没有我的努力，你哪里来的大好河山？”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网上的骂架就这么开始了。唯一遗憾的事情是，主战场竟然是在叫兽的微博里。两边的人你来我往，各种语言攻击简直花样百出： “你们的叫兽是山寨的！” “你们的叫兽才是山寨的！” “你们的叫兽是傻逼！” “你们的叫兽才是傻逼！” “你们的叫兽是个娘娘腔！” “你们的叫兽才是个娘娘腔！” 叫兽本人就很痛苦地在自己微博上删除这些个脏话连篇的骂架，说真的，删的时候叫兽一点私心都没有。 因为就连叫兽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边是自己人了……每次看微博，虽然明知道有一大半应该是替自己说话的铁杆粉丝，但是实际上的感觉，却是整个微博的人都在变着法骂自己…… “你能体会这种感觉吗，右子……”叫兽不无苦恼地对我说道。 虽然叫兽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我还是真能体会这种感受。因为我的微博里面也是一群人喊我“傻逼”。 说真的，叫兽是真心不打算参与到这场争斗里面来，因为两边的粉丝本意都是好的；他们呢，也都是无辜的。而且叫兽还特意跟我们几个专业喷子说：“算了，别吵了。你们几个段子手一上的话，大家更分不清到底你们是支持谁了……” 叫兽说得倒是在理。因为我们这批人吧，要说想出来几个段子黑一下都教授确实需要绞尽脑汁，但是黑叫兽反而手到擒来。而且更麻烦的是，有些时候想着黑都教授吧，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死活想不出来，转念一想，哎呀，不如黑一下叫兽活跃一下大脑吧。 几分钟之后，七八个段子就可以跃然纸上了。 熟能生巧，看来我们过去的宝贵经历反而成为了今天战斗的负担。 叫兽唯一的不甘心，也就是自己挥泪洒汗拼了这么多年，结果被一个长腿欧巴轻易拿下，实在是不能接受。 我就安慰叫兽说：“嗨，多大点事！男人光是两条腿长就行了吗？有本事他和你比三条腿长度的总和啊！” 叫兽听了以后笑得特别开心，然后转脸说道：“仔细想了想，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哎……” 就当叫兽决定息事宁人的时候，终于话题有了突破性进展：#叫兽老来得子，可喜可贺#。最可喜可贺的事情是，当天晚上叫兽被赶出了家门，流离失所。 那段时间的每个夜晚，我们轮流收留着无家可归的叫兽，半夜里悄悄起来上厕所，每每此时此刻，叫兽一定是在客厅里抬头仰望星空，一脸半身不遂般的失落与痛苦。 万般无奈之下，叫兽终于反击了，特意写了一篇长微博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这篇长微博确实感人至深发人深省，我把它贴出来的原因肯定不是为了凑字数： 叫兽和叫兽 今天是《来自星星的你》最后一集播出了，我从未想过我会像今天这样特意为一部韩剧写点东西。 数周前，我在搜索资料时，看到了这部剧刚出炉的第一集，但我和地球上99%的直男一样，选择了无视，毕竟从早年间的《明朗少女成功记》到之前的《主君的太阳》、《继承者们》，韩剧的套路重复度太高，我对剧情和韩星都没有兴趣。 大约两周后，我在热门话题榜上看到了#叫兽依赖症#。 彼时，我的嘴角便露出了俏皮的弧线，显得更加英俊，背影也变得高大起来。 我优雅而又矜持地点开了话题，心想，这帮没良心的粉丝终于知道要疼我了，哼，讨厌。 然后我看到的是都敏俊饰演者金秀贤的脸。 在最初两秒钟的错愕之后，我看到的是无数女孩儿疯狂地表达她们对于金秀贤的喜爱，写下了类似于“叫兽我要给你生孩子”“叫兽请温柔的抱我”“叫兽我要品尝你的炸鸡”等等微博。 这些话，放在以前，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温暖，代表着少女们热情而又纯洁的心。 现在怎么看都是那么的不堪入目。 简直下流！ 龌龊！ 我思考了一会儿，估计是由于金秀贤饰演的角色是都敏俊教授，输入法里的“叫兽”比较适合拿来当昵称，于是就称他为叫兽了，最早的一批粉丝还有称呼他为“独角兽”的，但由于要多打一个字，这个帅气而又合理的昵称就被懒惰的粉丝们放弃了。 为什么要这么懒！独角兽是人类的好朋友！就这样被抛弃了，它多难过啊！！！ 越来越生气，因为不断有类似于#叫兽救我#、#叫兽老来得子#这样的热门话题出现，但当然都与我无关，身边很多朋友都拿这事来揶揄我。 公司里的小姑娘们也在朋友圈里疯狂地刷着金秀贤的图片，我点了些赞，然后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意思是这人抢了我的名号，我很不爽。 员工们都是聪明人，怎么可能因为追星而得罪老板呢，大家知道我的脾气的。 于是她们把我屏蔽了。 我度过了许多空虚冰冷的夜晚，默默地流泪，默默地吃着啤酒和炸鸡把自己默默地变胖。 我站在城市的中心呼唤爱，愁得头发哗啦啦地掉下来。 也曾试图在微博上挣扎一下，挽回少女们的心。 我还没红过呢，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用7年时间打拼下来的名号，在7个星期之内被一个韩国人抢走吗？ 要过气也是得在红过之后吧？我不服，我精心准备了自拍照，有着特别的卖萌技巧。 （2） 转发（1） 收藏 评论（3） 可耻的失败鸟。 这期间，不断有更多的人加入那个叫兽的大军中，许多大明星也开始表达对那个叫兽的喜爱，原本因为涉嫌恶搞，而不被允许出现在公众媒体上的这个名词，开始被各大公众媒体报道， 大部分人都认定了那个人才是正牌的叫兽。 我会收到一些私信，是那个叫兽的粉丝发来的，问我是不是想红，不然为什么要自称叫兽。 我的贴吧也被合并到了金秀贤的贴吧里。 还有人幸灾乐祸地@我，说你快改名吧，再见啦叔叔。 我不想当叔叔，我想当欧巴啊。 低迷的情绪持续到我看到一部叫《隐秘而伟大》的电影为止。 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金秀贤，前半段他饰演一个傻子。 从导演视角来看，演得真不错，真是一个既有天赋又努力的演员。 完全颠覆了我对韩国奶油小生的既有印象。 我赶紧看了几集《来自星星的你》。 真尼玛毫无逻辑，完全看不下去…… 这个剧是拍给女性看的，我不是这部剧的目标观众群。 但这个剧拍得真好。精致的美术，考究的光影，抓人的剧情，用心的演员。 作为一个边拍边播的剧，做得特别棒。 《万万没想到》也是边拍边播，我知道这有多难的。 同为内容创作者，我感到非常非常非常惭愧。 韩国的影视工业领先我们太多了。 与此相比，我之前的苦恼真是不算什么…… 韩国的艺人练习生只有百分之十的出道率。 韩国男星更新换代非常快，他们会争取在最红的时候服兵役。 韩国的顶级编剧，有时候领到的片酬是一张空白支票。 韩剧的造型师动辄会为角色设计将近一百个造型，用来烘托气质。 …… 真是没法比。 我们的很多影视从业者过着没有尊严的生活。 我们的很多剧情都停留在把日本鬼子撕来撕去的阶段。 我们的很多偶像剧的男主角，年纪比我还大，长得比我还丑…… 了解了这些之后，身为一个小小的内容创作者，我非常难过，但现在不是因为“叫兽”被韩国人抢走而难过，而是为我们文化上的弱势而难过。 我们落后太多了。 我希望有一天，我们的年轻人能有更多的优质国产内容可看。 我希望有一天，我们的优秀文化能更多的扬名海外。 今天起，我会更努力地致力于内容制作，让更多有才华的年轻人展露自己，让更多惊艳的想法得以实现。 我一个人的力量虽然微小，一家公司的力量虽然绵薄，但我们还年轻，战斗才刚开始！ 我们愿意成为前赴后继的大军中，冲在最前面的勇者！ 即使在外人看来，像是面对风车的堂吉诃德一般可笑。 即使，这像是若干年后让人脸红的吹牛皮。 但如果你也想要战斗，欢迎加入我们。 我们终将获得胜利。 即使那时候，没人记得我们是谁。 最后一句话，深深地触动了我灵魂最深处的感动。 有些时候，叫兽这个人的着眼点与我们完全不同。虽然他算是被害者，但是叫兽所看到的却是中韩之间拍摄电影的差距，一再强调自己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导演，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并没有仇恨和愤怒，心里面有的只是不甘心。 叫兽要做的，是更高的目标。有一天，他要拍出一部电影，让韩国的观众看完以后，来喜欢上中国的这个原装叫兽。 短短几个小时，这篇微博就达到了十六万的转发。可想而知，叫兽在中国影迷心中的地位还是举足轻重的。 “只有一个叫兽”，这句话成为了一个口号，成为了一个行动。令人感动的是，几乎所有网民最终还是统一了战线，站在了叫兽这边！ 那段时间，随便看看叫兽的微博，下面的留言全部都是发自肺腑的支持与理解，让人觉得，叫兽这几年的努力，真的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结果。 那就是，一群爱他的观众。 让我们随便选取几段感人肺腑的留言看一下，你们就能体会到影迷对于叫兽深深的爱意： “秃头的才是叫兽！” “长得丑的才是我们的叫兽！” “声音难听的才是叫兽！” “猥琐的才是真正的叫兽！” “腿短的那个才是我们喜欢的叫兽！” “胖的那个是叫兽！” “脑袋会反光的才是纯粹的叫兽！” “眼神色眯眯的才是叫兽嘛！” “看起来不到50岁的那个才是叫兽！” “跟流氓一样的那个才是唯一的叫兽！” “穷的那个是叫兽！” …… …… …… 每一句都是那么情真意切，言语内外都充满了对叫兽的骄傲与自豪。 是的，唯一的叫兽，就是叫兽易小星。 就这样，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我很羡慕叫兽的这段经历，要不是有这么一个小冲突，叫兽自个儿也不会相信，原来自己有这么多的真爱粉。 而每每看到这些粉丝热情的支持，叫兽也总是会感慨万千而且略微迷茫地说： “虽然我们赢了这场战斗……但是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我输掉了整个战争……” 妈的……你们到底爱不爱叫兽啊……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片尾曲、想法、有道理 <small>“如果我不做导演的话，我一定要成为一名歌手。”</small> 前一段时间我疯狂迷恋上了宋冬野的几首歌，一时间感慨万千。尤其是那一句“我也不会再对谁满怀期待”，更是让我在每一个深夜唏嘘不已。那是一种伪装，自己仿佛讲述着别人的故事，却不断地揭开自己的伤疤。整首歌听完后，你总会觉得生活不再那么有意思了。 我这个人非常容易消沉，一旦陷入了这种思维上的死角基本上是爬不出来的，然后就一定会在半夜里发微博矫情一下。每到这个时候，我的朋友们就会非常担心我会不会自杀。因为我这个人吧，很像是那种会突然不辞而别的类型。 他们得出这个结论并不是主观臆断，而是有足够的理论支撑；每次大家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总是没有人察觉到我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然后大家就特别小气地推断：“妈的，右右逃单了！” 但是这完全是恶意中伤！这些误解，仿佛在我身上踩上了一万只脚；要知道每一次喝酒我可都是在酒店里留到最后的人，无外乎大部分时候我都是在桌子下面，而且身上真的踩着一万只脚。 总之，朋友们还是很关心我的，一旦我陷入了低谷，他们就会立刻拉着我出去喝酒。因为我的朋友里，20%都想目睹我是怎么离开世界的，80%想助我一臂之力。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唔，就像我刚才提到的，我都是半夜里发微博。那个时间段没有睡觉的人屈指可数，叫兽就是其中之一。做创作的人，大部分都是晚上工作，因为当时灵感会比较多。平日里如果我发了微博的话，叫兽一定会跳出来安慰我，顺便劝慰那些个在我微博留言的女粉丝早点睡觉。 叫兽跟我交流过，所谓烦恼的根源基本相似，大部分是因为“缺钱”。但是我和叫兽的烦恼具体来说呢，又稍有一些不同。 我只是缺钱。 叫兽是很缺钱。 具体来说，叫兽有多缺钱呢……我举个例子你们大概就明白了。比如随便拿出来一条叫兽发的微博： @叫兽易小星：著名作家、导演、赛车手、万千宅男的岳父韩寒今日莅临我司，并兴致勃勃地喝完了一罐甜橙味汽水。没付钱。 大部分会觉得，哇，叫兽和国民岳父在一起，真是太有面了！ 知道叫兽的人知道，这条微博全部的精华在后三个字。 没付钱。 “下次他来了公司肯定不好意思不给。”叫兽兴致勃勃地说道。 那段时间是叫兽最艰难的时间；剧组的工作虽然顺利，而且完成了阶段性拍摄任务。但是叫兽却没什么办法给大家准备什么惊喜。每一个创业的人都明白，团队的士气需要保持。保持士气有一种很迷信的方法，就是涨工资。 但是叫兽是一个相信科学的人，所以他一直想独辟巧径。 白客知道这件事之后，也帮叫兽出主意：“也是听说啊，听说。听说老板出了车祸的话，公司团队士气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一般当老板的人听到自己的手下这么说一定会暴跳如雷，但是叫兽可绝对不是一般人。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地跟着叫兽创业呢？这一点上我可以保证，叫兽绝对是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大人物。 叫兽听了白客的主意以后立马决定挺身而出，并且吩咐白客“去找一辆自行车来”。 白客就特别开心，然后补充道：“这个，听说被大卡车撞的话效果会好得多。” 要不是因为白客他们还没有给叫兽买好保险，叫兽可能已经义不容辞去大马路上化作一朵短暂而又璀璨的烟花了；而且大部分人想了想，这片子还没拍完呢，导演就完了，虽然挺开心的；但是你说真到杀青的时候，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消息呢…… 还是算了，把最好的惊喜留在最后吧。 于是在我郁闷的那个晚上，叫兽悄悄问我，有没有适合员工们一起去外面放松一下的活动。 我说，有的是啊，最近三亚旅行团价格很合适的，你们几个人去的话大概只要…… “哦，我的预算是八百块钱。”叫兽补充道。 我当时吓了一跳，心里觉得，嚯，叫兽真有钱。 挥金如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其实就算我不提到去KtV唱歌这个选项，叫兽也早就有此打算了；他可不是简简单单计划着员工聚会。说起来的话，叫兽的剧组最大的优势是什么？那必然是有一个英俊潇洒的导演；那么叫兽剧组最大的劣势是什么？那就是演员里没有大牌。叫兽觉得吧，既然没有大牌，那就自己创作打算尽可能挖掘演员的潜力，早几年电视上不全是这种艺人么？影视歌三栖影星。 在叫兽带着员工去KtV挥金如土之前，叫兽已经着手开始为未来的三栖影星铺路了。叫兽其实明白，虽然自己只是个导演，但是所谓艺术都是触类旁通的。既然自己明白电影，那么自己对音乐的品味也绝对是登峰造极。 于是在第五集的时候，叫兽牛刀小试随便就整了个MtV出来。其实客观地来看，这首MtV虽然粗制滥造，略显浮夸，但是叫兽却可以很自然地在古装戏里面彰显出洗、剪、吹三种不同的层次感，而且在镜头的运用上，也非常精妙地把握了观众渴望的尺度。那条嫩白的大腿若隐若现，已经让所有观众都来不及去想“这个唐僧到底他妈是谁啊……” 目前来看，剧组里有这个潜力的也就本煜、白客、子墨和小爱了。叫兽觉得，如果自己再牺牲一下色相，完全可以组成一个五个人的偶像天团。美国不是有个什么“后街男孩”么，那么这个组合就可以叫“前街的大老爷儿们”。 但是叫兽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走到前台的话，他们这个组合就只能是偶像派而不能是实力派了。这会极大地限制自己演员的发展吧。 看着叫兽自信满满的推测，我犹豫了好久：难道现在年轻人的审美观已经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剧变？ 不管怎么说，叫兽还是打算暗示一下他们几个未来的星光大道的。 于是那天叫兽带着白客、本煜、子墨、小爱和至尊玉去了KtV。（哦，叫至尊玉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叫兽担心万一要刷盘子的话多一个人是一个人。反正剧本写完了，至尊玉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在KtV刷一个月盘子也没事。）临进门的时候服务员看了看这个组合，很小心地给叫兽他们开了包间，然后很小心地询问“是不是来几个小姐助助兴”。 几个人就看着叫兽；叫兽还是保持着自己一贯的正面形象，怒斥了服务员这种行为：“这还用问么！不要！” 几个人虽然难掩失望，但是还是对叫兽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叫兽说罢为了证明自己的一贯清白，恨不得拿出来自己的钱包给服务员展示一下“就八百块钱要什么小姐！” 叫兽进去之后，为了活跃气氛，第一时间点了一首BEYOND的《海阔天空》；他的意思是，只要大家坚持下去，马上就要见到彩虹了。 其实说实话，叫兽应该挑一首国语歌作为开场白。毕竟叫兽的音律感不是很强，一般人都需要通过歌词来判断叫兽唱的是哪首歌。而且叫兽的口语，怎么说呢…… 叫兽唱英语歌的时候呢，你会觉得他的发音像是在唱粤语歌；而叫兽唱粤语歌的时候呢，你会觉得他的发声就好像被人堵在厕所里殴打一样惟妙惟肖。 所幸的是，叫兽唱《海阔天空》高潮的那句“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时，大家还是能听出来的。虽然音调听不出来，歌词也听不出来，但是看着叫兽憋得通红仿佛要高潮的表情，大家就觉得，哦，这首歌到高潮了。 没办法，别人如果唱一个高音的话，顶多是憋得脸通红。叫兽唱高音的时候，整个脑袋都会迸发出红光。所以大家还是很一目了然的。 万幸，那天叫兽唱完第一首歌就岔气了，只得坐在旁边一边揉着胸腔一边导气。要不然的话，按照叫兽麦霸的性格，估计唱不完第二首歌就得被现场的几个热心群众打到断气。 小爱唱歌自然没的说，本来嗓音就好听，韵律和尾音的细节把握得也准。白客唱歌也相当不错，节奏感和跳跃感让随便一首歌都可以充满生机。本煜呢自然也是一把好手，感情和肺活量都很充沛。至于子墨，光是站上去笑一笑就足够是一首歌的感觉了。 叫兽一边岔气一边看着他们几个开心地飙歌，脑海里有了一个全新的主意。说起来，是吧，啊，《万万没想到》这么励志的影片，竟然没有一个正规的主题曲！虽然片头曲倒是有了，但是一共只有两句歌词显然是不够高大上的（其中还有一句歌词竟然是“啦啦啦啦啦”，这更是让叫兽本人耿耿于怀）。 你说，如果要是攒着公司里的家伙们一起整一个片尾曲，是不是一下子就显得特别有情怀，整个影片的基调“噌”一下高了六百多个档次？ 叫兽当时就拿定了主意，决定第二天去了公司就着手开始办这件事。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叫兽第二天并没有按照计划出现在公司里。因为头天晚上唱歌钱没带够，所以叫兽人还在KtV里面当清洁工呢。 这件极具情怀的事情，直到第三天才开始实行。 叫兽首先找到了作曲老师，说了自己的想法。作曲老师觉得，没问题啊，可以做啊！而且这件事肯定很牛逼啊！ 在得到了作曲老师的肯定后，叫兽更加信心满满地找到了老湿，说：“要来个片尾曲，你写个歌词吧！” 老湿也觉得，没问题啊！可以做啊！而且这件事肯定很牛逼啊！ 于是作曲老师和老湿两个人加班加点，就把片尾曲做出来了。 故事讲到这里，大家是不是不太习惯？是不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没错，那就是关于片尾曲创作这件事，过于顺利了。一般来说叫兽这边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好事多磨，而是一磨再磨三磨四磨五磨六磨七磨八磨九磨十磨……这都算是顺利的了。偶尔有些事情甚至能到二十几磨。可想而知，这简直是一种诅咒。 嗯，没错的，片尾曲，自然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在作曲老师和老湿交出来一份他们自己相当满意的答卷之后，叫兽也是喜笑颜开：“太好了，这样我们的片子也完整了！抓紧时间找大家排练一下，我们争取能够在第一季播出结束之前把它放出来！” 作曲老师和老湿也很激动，说：“好！今天晚上怎么样？” 叫兽很感动于自己员工如此抓紧时间解决问题的精神，但是还是遗憾地说道：“今天晚上就算了，我要出去开会；不如明天？我可以挤出来时间，你看看其他人是不是也有空……” 当时作曲老师和老湿都愣住了。 老湿很直白地说道：“呃，如果我说错了你别介意：叫兽，你也打算一起唱吗？” 叫兽像个看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肯定啊。” 老湿和作曲老师面面相觑，然后拿着伴奏和歌词递给叫兽，试探性地说：“这样吧，你先唱一下。” 叫兽毕竟是个导演，所以毫不羞涩地就开始了试唱；临场发挥之余，顺便加上了一些对于旋律上的小改动，还有很多对于这首歌的歌词自己的理解。 感情真挚，就连叫兽自己也陶醉其中。 说真的，听完之后，除了难听之外，作曲老师和老湿绝对找不出叫兽其他的缺点。 “再问一次，叫兽。”老湿很直白地再一次问道：“你真的要唱吗？” 叫兽再一次像个看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肯定啊。” 作曲老师和老湿实在是不忍心伤害叫兽，只得连夜回去加班修改片尾曲。作曲老师的工作量巨大，要把整首歌的曲调改得平缓，不要有高音，因为叫兽唱不上去，不要有低音，因为叫兽唱不下来。老湿的工作量稍微小点，只是修改一下歌词中每一句的长短，不要有太长的句子，因为叫兽会肺活量不够，也不要有太短的句子，因为叫兽会把握不准节奏忍不住RAP出来。 第二天，两人匆忙录出来一个小样，交给了叫兽。 唔，就像我说过的，叫兽这边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好事多磨，而是一磨再磨三磨四磨五磨六磨七磨八磨九磨十磨……虽然现在这首歌已经特别朗朗上口了，但是叫兽依旧巧妙地避开了每一个正确的音阶，同时歌词的抑扬顿挫上也总能奇迹般地避开每一个鼓点。 “再问一次，叫兽。”老湿已经有些无奈了，“你真的要唱吗？” 在得到了叫兽又一次肯定的答复之后，作曲老师和老湿又重复了前一晚的工作。只是这一次，修改难度更大了：曲调要更加平缓，歌词要更加干练。 第三天，叫兽再一次得到了新的小样。 然后……在得到了叫兽再再一次肯定的答复后，老湿和作曲老师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这个恶性循环持续了一个礼拜之久，作曲老师和老湿终于决定放弃了。没办法，作曲老师空有一身才华，曲调已经想方设法地去平缓，甚至最新的一般只有“都软咪”三个音了，叫兽还是不能驾驭。 至于老湿……歌词已经改得只剩下了一个字了，那就是：“哟”。 如果你们以为叫兽这样就能在歌词方面过关，说明你还是不了解叫兽。 别看就一个字，但是每次叫兽说着说着，“哟”就变成了“嗷”，“嗷”又变成了“靠”，“靠”又变成了“票”，“票”又变成了“笑”…… 当叫兽唱出“笑”的时候呢，他就会不自觉的笑场。 于是整首歌听起来就是：“哟，哟，哟，嗷，嗷，靠，嗷，靠，靠，票，票，笑，笑……哈哈哈，哦对不起……” 直到这个时候，作曲老师和老湿才明白：嗯，如果这么制作下去的话，片尾曲算是可以放弃了。 我跟你们说，这才体现出来了《万万没想到》整个剧组的精神。面对着如此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才是他们想出来令人万万没想到的解决方案的时候。 于是那天，老湿把叫兽带进了录音棚，然后指着麦克风，说：“唱，随便唱。想到什么唱什么，想怎么唱怎么唱。” 叫兽当然也不是傻瓜：“这又没伴奏又没歌词，唱什么唱啊？” 在叫兽表达完自己的疑虑之后，老湿很耐心地说：“要么唱要么死，懂了吗？” 叫兽点点头，老老实实地随便哼哼了几句。 这个小样被作曲老师录下来，然后火速分离出叫兽念叨的歌词。然后呢，作曲老师按照叫兽唱的这个片段，前后发展，重新写成了一首完整的歌；而老湿呢，勉强听着叫兽呓语般的念叨，猜测着每一个字都是什么，写出来这几句话之后，按照前后的韵脚，重新填了其他的词。 再然后，两个人火速地在叫兽不知情的情况下集结了公司其他的人，把这首歌录了出来。 整首歌的小样出来之后，大家一听，都觉得十分震惊：“哎呀？叫兽这次完全没跑调？” 叫兽自己听完之后，也是十分惊讶：“哎？我什么时候录的音？” 在老湿和作曲老师的努力下，片尾曲算是赶上了进度，给了观众们一个惊喜。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关于很多、现实、梦想 <small>“梦想这两个字其实格外宝贵，它是藏在我们心中最为珍视的部分。”</small> 叫兽之前有一段时间带着剧组在坝上草原那边拍摄外景，和我们所有人失去了联系。当时我们几个朋友议论纷纷，觉得叫兽为什么突然这么有钱了，竟然能去那么风景如画的地方拍摄。 其实吧，正相反。叫兽那段时间又是处于“实在没钱了”的阶段，不知道从哪里道听途说坝上草原那个季节有不少野生的牛羊，干脆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开始的时候呢，我们以为叫兽是在开玩笑的。但是叫兽临走前还发了一张照片，其他的细节我们都没注意，主要是都看到了叫兽背后背着一个很大的捕兽夹。 而且据小道消息，叫兽临走之前还特意准备去购买200发子弹——不用担心，叫兽这个人心思缜密，收件人名字电话都是写的白客。顺道呢，叫兽还打算从小爱手里借一把猎枪。当然了，小爱这个人呢非常正直，在这件事上一再强调叫兽要三思而后行，因为枪械属于管制物品，万一要是擦枪走火出点事的话会给剧组带来极大的麻烦。 “毕竟如果要是做弹道测试的话，这把枪之前的几桩案子……唔，反正估计够死缓的。”小爱对叫兽说。 叫兽这种人多年对于艺术的追求造就了自己迎难而上的性格，面对再大的风险也自然是顽抗到底的类型。而且叫兽表示，借枪不是为了打猎，只是预防剧组太饿发生人吃人的情况时用来自保。 这倒不是杞人忧天。说实话，剧组里面看起来最好吃的应该就是叫兽了吧。 这件事最后当然不了了之，因为小爱觉得行不通。 然后剧组去了坝上的第二天，叫兽发了微信朋友圈，上面的照片是剧组的人正在吃烤羊。这幅图的配文是：“烤肉真好吃啊。没想到还真有野生的山羊！” 三个小时后，第二条朋友圈发了出来：“哟呵你敢抢导演的羊腿！” 半个小时后，第三条朋友圈发了出来：“被团灭。”然后还配了张照片：鼻青脸肿的叫兽一脸不服气地啃着骨头。 之后的拍摄呢，出了点意外；剧组的发电机不转了，导致拍摄只得暂停。这台美产的发电机有着悠久的历史，听说二战的时候就在为国家效力了；叫兽当年可是花了大价钱从废品收购站买来的这台宝贝。没想到关键时刻，它却掉了链子，让整个剧组头疼不已。 “有人会修这个么？”至尊玉当时不抱希望地问道。 看到没人应声，叫兽冷笑了几下：“年轻人啊……你们真是……”说着叫兽拿出改锥就走了过去。 叫兽一边鼓捣着机器，一边跟其他人闲聊：“我上大学的时候啊，就经常偷电。那个时候我工科成绩就特别好，是大三那年补考考试中唯一一个及格的。电路图在我眼里就跟剧本似的，一目了然！” 叫兽的目的显然是想让整个剧组放宽心。果不其然，刚才还没有动静的发电机，此时此刻在叫兽的调试下，已经开始冒火花了。 “啪嚓”一下，叫兽忽然大叫一声。然后剧组来电了，灯火通明。群众纷纷觉得，导演就是导演，知识面就是不一般。 借着灯光，大家看到叫兽在发电机旁边痛苦地抖动，一直点头，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倾诉什么。 “哎呀妈呀！”白客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抄起板凳砸了过去，“叫兽触电了！” 大家都知道，这有多危险。但是白客完全是奋不顾身本能地就冲了上去：平日里大家互相挖苦，那只是开玩笑；要知道，白客和叫兽确实最为要好。 幸好，白客发现得快，把叫兽救了下来。然后白客、子墨和本煜他们一起把叫兽赶紧送到了医院。医生通过急救，走出了急诊室感叹道：“你们送来得很及时，再晚一点的话，伤者就危险了。” 几个人如释重负，白客赶紧问道：“这个，电击会有后遗症吗？” 医生就皱眉：“电击？他没触电啊……” 几个人听完后又一脸茫然，白客小心地问道：“那您不是说再晚点就危险了么……” “哦，那是因为他头上挨了一下足以致命的钝器击打。”医生拿出X光片给大家看。 几个人看看X光片，看看白客；再看看X光片，再看看白客。 当天晚上叫兽就醒了，有点蒙，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我在修发电机，然后好像是来电了吧？然后我觉得手指头尖有点发麻，再然后就不记得了……” “哦哦，当时情况危急得一塌糊涂，幸好白客挺身而出救了你！”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没关系，好好休息就行。”白客一脸淡泊生死地对叫兽说道：“不记得也没事，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忘记。” 白客没有说，当叫兽倒下的时候呢，是本煜、子墨、白客和他四个人抬着叫兽来的医院。其间昏迷的叫兽还幸福地伸了个懒腰，一副很久没有这么好好休息的神情格外让人心疼。 是的，这部戏，叫兽太累了。 虽然大家平时老是念叨着把叫兽先奸后杀生吞活剥杀之而后快，但是真等导演出了意外，大家才发现：嗯，确实挺开心的。 毕竟叫兽没什么大事。 第二天，叫兽因为担心拍摄进度——也因为担心负担不起住院费——就让剧组的同事们来接他出院了。叫兽临走时，医生也叮嘱他一定要注意休息：“虽然不晓得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是显然你最近需要静养。我估计你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久了吧？是不是经常熬夜？你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好，非常疲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众人看着叫兽，觉得特别感动：原来导演背地里是如此努力的一个人。确实，前期拍摄结束之后，后期的剪辑什么的工作大部分都是由叫兽承担，他的工作比剧组其他人重得多。平日里大家都觉得叫兽这个人吹毛求疵，但是幕后最大的功臣，其实就是…… 叫兽本人也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回了北京就把毛片都删了，以后真的不能熬夜了。” 听到这里，刚才还一脸内疚到想要以身相许的白客，立马变得一脸从容。 今天工作是不可能的了，晚上呢，一群人就坐在火堆旁，看着满天的星星，喝着啤酒，吃着烤肉。 而叫兽呢，却端着笔记本电脑在一旁自顾自地忙活。 至尊玉走过去，有点不开心地说道：“难得大家休息一下，你还玩游戏，能不能别这么扫兴……” 话没说完，至尊玉看到了电脑的画面。上面是之前拍的素材，叫兽正在剪辑。被发现了小秘密的叫兽有点不好意思地合上了笔记本，说道：“哎呀你们玩你们的，我没事的。” 白客走过来递给叫兽一罐啤酒：“别干活了，医生不都叫你放松一下嘛。” 叫兽就挺不服气的：“你凭什么说我工作呢？” “我了解你啊……”白客坐在了叫兽旁边，看着明亮的夜空，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虽然你这个人猥琐、好色、拾金就昧、贪图小利、傲慢、教条、虚伪、盲目自信、怯懦、吝啬、下流、懒散、多疑、猥琐、顽固，但是对于这部片子，没有人比你更上心了。” 叫兽当时的表情就很难看：“怎么说话呢？你说我猥琐说了两次！你让别人说说，我有那么猥琐么？” 说着叫兽看了一眼至尊玉。至尊玉急忙假装喝醉了，没有搭茬。 所谓患难见真情，叫兽心里还是挺温暖的。因为打算拍一场黎明的戏，所以叫兽并不打算睡觉；他走过去喊上本煜、子墨，几个人坐成一圈，闲聊着打发时光。 “你说，咱们这么苦，是为了什么呢？”叫兽抬头，看着比自己秃头还要亮的月亮，忍不住激发了自己的文艺属性，特别煽情地问道。 “为了不让自己年老以后觉得后悔呗。”本煜说道。 “我们现在这么玩命，以后就一定不会后悔么？真等片子出来以后，万一观众不喜欢怎么办？”叫兽继续着自己的煽情模式。 “放心吧，你之前就特别受观众的欢迎……”子墨安慰着自己的老朋友，但是话说出来之后觉得不是很严谨，“我是说，你一直很受男观众的欢迎。你不一直是一个特别自信的人么？给自己点信心，给我们点信心！” 唔，叫兽确实是一个特别有自信心的人。 但是子墨短短的一句话，就一举将叫兽的自信心击沉了。 “说真的呢，这段时间真是苦了你们了。”叫兽喝了一口啤酒，已经有点微醺了。这就是男人。有些东西吧，永远不会说出口，尤其是对自己兄弟一样的朋友；因为会觉得难为情。然而几罐啤酒之后，就可以畅所欲言了。 白客就拍了拍叫兽的肩膀：“何止这段时间，跟着你之后就一直没有甜过。所以呢，不用在意。” 话说到这里，叫兽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聊了，只能几个人默默地坐着，一起看月亮。 一群大男人看月亮，这真是让人觉得…… “说起来，你们的梦想是什么啊？”至尊玉身为剧中最能驾驭语言的人，不得不主动挑起了话头。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然后镇住：哎？你什么时候在的？ 但是显然，至尊玉想要挑起的话题太失败了。一群男人一起看月亮，顶多算是暧昧；但是一群男人一边看着月亮一边聊梦想，这简直就是调情了。 唯一上当的也只有老实的本煜：“我觉得，想当个好演员。以后如果真有可能的话，走出国门，成为一个国际影星。是不是不切实际了？呵呵，你们别笑话我。” 众人互相看看，没有一个人笑出声。并不仅仅因为本煜人高马大能一个打五个，而且这里荒郊野外的万一出了人命随便刨个坑就可以埋掉。更重要的是，梦想，是值得尊重的。 “我的梦想啊……”子墨想了想，“等以后，自己也当导演吧。因为，我崇拜的男人，就是导演。没错，我崇拜的人就是……” 这话说完，一群人看着叫兽。叫兽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说：“其实，我只是一个很一般的……” “就是克里斯托弗·诺兰。”子墨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叫兽立刻奥斯卡最佳男主角附身，假装自己已经喝醉了在胡言乱语。 “我的梦想是发工资。”至尊玉开口说道。这句话足够帮叫兽醒酒了，叫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怒斥道：“哎哎哎，能不能说点比较有意义的？” “哦……那个，我喜欢的是周星驰。”至尊玉说道，“我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写出来一部很周星驰的剧本。周星驰，他是我心中无愧的喜剧之王。你说是吧叫兽。哦，说起来，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你看人家至尊玉的梦想多么体贴，不仅仅充满了挑战，还立马给了叫兽发表长篇大论的机会。 叫兽立刻坐正了。晚上的风已经很凉，但是却让人格外清醒。叫兽没有一点点晕，而是铭心刻骨地说道：“我的梦想是，拍出来大家喜欢看的东西。” “就这么简单？”本煜不可置信地问道。 叫兽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看起来简单听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真好啊，希望我们每一个人的梦想都可以实现吧……”至尊玉抬起了啤酒。众人也举起来酒罐。 白客终于忍不住了：“我说几位大哥，我还没说我的梦想呢！” “哦，对对对……白客还有白客呢……对对对！”众人赶紧放下了酒罐，然后装作特别关心的样子问道，“白客，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白客笑了笑：“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和孔连顺之外的女演员演正经的爱情戏……这，就是我的梦想。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简单？” 没人说话，大家都看着叫兽。 唔，怎么说呢，白客的梦想和叫兽的梦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有些东西吧，你看起来简单，听起来简单，但是真的打算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那么，干杯！祝我们的梦想，全部实现！”众人碰了杯子。一方面，大家是真心祝愿剧组的几个朋友的梦想都可以尽快变成现实。另一方面，也是祭奠白客那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有一句话说得好：梦想醒了，我们就老了。一个人还有梦想的时候，无论脸上是否已经长出皱纹，他依旧会永远年轻。 叫兽他们，还是唱着歌睡着了。因为吧，褪去那一层层社会赋予他们的身份，今天晚上，这里只有五个年轻人，还有五个梦想（注：其中一个梦想基本不会实现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剧组恰巧没有错过黎明。虽然因为起床时间比较晚导致现场比较慌乱，而且外加至尊玉突然失踪，根据现场痕迹来看很可能是被狼叼走了，但是剧组还是圆满地完成了当天黎明的取景任务。 叫兽觉得，如果（还有三个月工资没有发的）至尊玉再也回不来了，那这次外景拍摄简直可以说是完美。 叫兽看着东方升起的太阳，满脸的阳光仿佛希望般的味道。脑袋还是有些微微发晕，但是心里却格外清醒：今天的努力，为的就是不让梦想仅仅是梦想。 因为吧，这两个字，是那么地充满诱惑。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白客、男一号、信心 <small>“我从来不觉得这是工作，而是觉得，大家一起做这么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经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朋友么，怎么样都会开心的。”</small> 在2013年的10月5日，叫兽给我打了个电话。 “剧组今天最后一次拍摄，你要过来玩吗？”叫兽在电话里说。 “哎，没想到，剧组果然还是因为没钱被迫解散了……”我不是太意外的说道：“别哭啊叫兽，你做到今天已经做得很好了。《万万没想到》作为你的遗作，足够让你加冕为王……” “你说什么呢？”叫兽有点蒙，“今天是《万万没想到》整个第一季杀青的日子！你们怎么都觉得我们要解散了呢？真是……” “哦！哦哦！”我这次是彻底意外了，“恭喜啊叫兽！” 趁着叫兽还没来得及骂出来之前，我挂了电话。 一晃，已经这么久了。 从那次在餐馆里叫兽像个小孩子一样描述着自己的构思开始，到现在竟然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不知不觉，时间还真是过得挺快的。 一年的时间，《万万没想到》从无到有，经过了无数的挫折和困难，出现在了观众的面前。对于叫兽本人来说，这一年更是极度不平凡的一年：他拼着命，小心翼翼地迈出了自己理想中的又一步。这一步到底有多么不容易，只有叫兽才能体会。看啊，才短短的一年时间，叫兽就仿佛已经老了一岁一样，眼神之中更加沧桑了…… 哦，说起来好像确实是老了一岁。 那天我并没有去剧组。因为我知道，在这样充满纪念意义的一个日子里，叫兽心底是想留在这段岁月里的。虽然这次旅行绝对谈不上是舒服，但是好歹有一些真心的朋友，一路互相鼓励着，朝着更美好的风景不断前行。 这期间，叫兽一直承受着各种各样的质疑；没办法，突破了传统模式的想法肯定会给人以话柄。在《万万没想到》获得空前好评之前，很多人不看好这部作品。而不看好它的理由更是很可笑：“之前都没人做过这样的，这样的东西不可能受欢迎。” 我们一度觉得这种理由还不如说一句“导演是秃头所以实力肯定不行”靠谱呢。 确实，创新在很多人眼里就代表着不可能和高风险；但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叫兽就是一个能够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人。 最初的时候，他就证明了自己“只要依靠一个摄像头和一张面具，就能让人记住我”，做出来的作品虽然简单粗暴，但是绝对牢牢抓住了观众的心。 之后，叫兽又拍摄了《看不见的女朋友》，成功地把夸张和现实融入到了同一部电影之中，形成了叫兽独特的风格，剧情中夸张和写实的前后呼应形成了巨大反差。这种手法深入地挖掘了人性，反而让现实的结局给人留下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再后来，叫兽拍的《叫我爸爸》，更是证明了自己也有温情的一面，也是对于自己家人支持自己创业的一份感谢。父女之间的感情描绘得淋漓尽致，让人明白了一个父亲的伟大。 2013年，叫兽又拍摄了《老斗士》这样一个关注老年人生活的冷门题材，充分证明了自己可以通过诙谐的手法来描述生活中容易引人落泪的故事。 迈出了无数次新的一步，经历了几年之后的沉淀，一部《万万没想到》已经在未来开始频频招手了。 虽然没想到过程之中一波三折，总算还是达到了叫兽自己最初的设想。在过程之中，叫兽不断地与现实交谈，诉说着，倾听着，犹豫着是否调整自己的方向，最终还是一路笔直的前行。 他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如果说凤凰的华丽蜕变都需要经历羽毛凋谢的痛苦，那么自己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就是在等待着一次彻底的涅槃。 没有人在后边拿着鞭子驱使，对于叫兽来说，可能远处那丁点的光亮，那零星的火花，就足够让他飞蛾扑火了。 因为他确信，远处的闪光，叫做梦想。 某些动辄上亿投资的电影，真正上了院线之后，反响可能还真不如一部简简单单的《万万没想到》。叫兽成功地证明了，创意在某种程度上比金钱更加重要。 所以，洒下的汗水，浇灌出了一个漂亮的果实。 拍摄的最后一天，叫兽自己有点激动；幸好剧组经过大半年的磨炼已经足够成熟，拍摄还是很顺利的。每个人都把这一天当作一个里程碑式的纪念日，它的意义非常特殊，代表着一次冒险的终结。 叫兽并没有在现场说什么特别煽情的话，但是喊出最后一个“CUt”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心里一暖。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项目仿佛烟花一样，落下了一个华丽的帷幕；更重要的是，大家纷纷感慨于剧组里每一个人都因为这个项目所获得的成长。 比方说白客，整个人的演技不再像初始时那么青涩。 比方说孔连顺，特效已经有了自己最擅长的风格。 比方说子墨，全程跟着导演组学到了不少东西。 比方说小爱，配音工作已经可以算得上专业水准。 比方说至尊玉，学会了怎么做麻辣烫。 比放说本煜，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比方说葛布，变得漂亮了。 比方说叫兽，现在都能现场说几句“A”、“CUt”这样的英文了。 大家纷纷感叹，整个剧组中进步最大的人，肯定是叫兽本人了。 令人感慨万千的变化，就在无声无息中，出现在了每一个人身上。这就好比是《万万没想到》的片头曲和片尾曲，看似一模一样，其实还是有变化的。 而且是一种令人惊喜的变化。 拍摄结束之后，整个剧组的人都欢欣鼓舞，觉得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好好放松一下了。这半年的煎熬到现在终于见到光明，简直可以用“劫后余生”这个词来体现。而更多的，是一种经历了考验后忍不住的放松。 “是啊，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确实好久没有过正常人的周末了……”叫兽善解人意地说道，知道自己的将士们都不容易。同时呢，叫兽为了提气，大声地宣布道：“好好享受这个假期吧！肆意地去挥霍轻松的时光吧！这是你们理所应得的奖励！大家不用谢我，你们足足可以休息到下周一！” 众人“噌”的一下紧盯着叫兽：“下周一？下周一是什么意思？” 叫兽显然就等着别人拉起这个话题呢，立马得意地说道：“因为下个礼拜，我们不仅接着拍《万万没想到》的番外篇，而且大家是时候开始为第二季做准备了！不过不要有压力，这个周末我们绝对不加班！！！我言而有信说到做到！我知道大家半年多没放假了，特意为大家争取了这个假期！！不用谢我！要感谢的，是你们自己！你们值得为自己骄傲！你们值得为……” 哦，顺便一说，2013年10月5号，是一个礼拜六。 这段话出现在这个时间点，怎么听怎么像是叫兽的遗言。 所以说，叫兽还是很受自己员工爱戴的。哪怕他这么过分，一群人也只是紧张有序地拿起手边顺手的家伙，继而争先恐后地同叫兽打成一片。 这群众基础，简直妙不可言。 没办法，叫兽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想趁着年轻，继续往前走。 值得庆幸的是，叫兽的这部作品获得成功之后，事业总算是走上了正轨。不仅仅优酷对叫兽更加支持了，慢慢的，也开始有别的公司和叫兽商量着做广告进行投资。既然有了广告收入，叫兽的日子会过得比以前轻松很多。 而这也代表着，叫兽可以去做更多的梦，然后一个一个实现它们了。 叫兽有了闲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做了一批名片，打算顺势为《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圈子里宣传一下。虽然工期匆忙，但是好歹还是赶上了叫兽的时间点。 我也拿到了一张名片，顿时觉得，哇，叫兽真是太高大上了，连名片都有了…… 然后上面写着：《万万没想到》导演奸内容总奸，叫兽易晓星。 “呃，叫兽，你的名片上好像有错别字啊……”我匆忙提醒叫兽，觉得拼音输入法真是害死人。 叫兽一边疑惑地自言自语说“不会吧”，一边拿出来名片细看。果不其然，叫兽很快发现了问题： “哎，还真是！名字应该是‘叫兽易小星’，不是那个‘晓’。” 叫兽连连摇头，觉得印名片的复印店竟然犯下这种低端错误，真是耽误事。然后叫兽还特别感谢地对我说：“不愧是写字的，眼真尖！厉害！” 我想了半天欲言又止，觉得，算了吧，这张名片还是很让人过目不忘的。 就好比叫兽的作品一样，让人期待，让人过目不忘。 我问叫兽，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叫兽就笑了，说了很多很多自己的想法和构思，兴奋得如同一个少年。 我听了以后，觉得叫兽实在是不自量力了：“你都是从哪来的这么多想法？你还不如给自己放一个假呢……着什么急？” 叫兽很淡然地说道：“你还记得为什么《万万没想到》的主人公叫王大锤么？因为，王大锤就是我们每一个人。我们有着相似的经历，却又有着不同的故事。真的，精彩的故事太多了。我实在是想把它们拍出来，讲出来，告诉这个世界：我们其实都一样，我们并不孤单……” 说着，叫兽有点激动，咳嗽了几声。 听完之后，我忍不住摇头：“好故事确实多，但你忙得过来么？我觉得你还不如现在好好休息休息，调养一段时间。你看你脸上的黑眼圈，多久没好好休息了……咳嗽也比以前重了吧？忙得都没人样了。你说你着什么急呢。现在你好歹也算是成功导演，也该稍微享受一下生活了……说真的呢，你别太拼。” 叫兽就还挺纳闷，说，哎哟呵，世道变了，你都开始关心我了。 我耸耸肩，说道，那是，整个世界都在变呢，这有什么稀奇的。 叫兽说，那可不一定，我自己的想法，就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想拍出，观众喜欢的作品。” 万万没想到，叫兽一直都没有变。 幸好，叫兽，你一直没变。 正文 未零章 未来 <small>“如果给这段奋斗的岁月取一个名字，我觉得，应该叫‘年轻’吧。”</small> 2012年的时候，我在一次饭局见到了叫兽易小星。 叫兽喝得不算多，但是还是不断念叨着：“我想拍一部作品，名字没想好，演员没选好，剧本没写好，但是这部作品已经在我的脑袋里面了。” 与此同时，优酷出品应移动端增长的需求，开始启动了为互联网移动端打造的“短视频”计划。看简单的作品模式，却意外地有着诸多要求：只能两三分钟一集，古今双拼，节奏要快，剧情要求跌宕起伏，结尾要给观众意想不到的反转…… 这个几乎是异想天开的想法实现起来无疑是一项挑战，足以令很多人望而却步。最终，优酷把合作的人选锁定在了叫兽易小星身上。 叫兽当时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觉得，这将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很快之后，万合天宜与优酷进行了洽谈与合作。半年后，一部全新风格的作品进入制作阶段，并且制定了一个令人过目不忘的目标：一段皇家屌丝的惊叹人生，一部闪耀古今的mini神剧。 困难有很多；质疑有很多；鼓励也有很多。由于是小成本制作，拍摄条件艰苦。为了更好地保证影片质量，剧组的生活条件差强人意。整个剧组依旧保持着欢乐的氛围，在一次一次的团结中克服了数不尽的难题。 毕竟，这是一个我们自己的故事。 2013年8月6日，《万万没想到》第一集正式和观众见面，获得空前好评。 后来该剧采取了周播的形式，一边继续拍摄，一边稳定每周一集的更新速度来满足观众需求。这种颇为美剧的拍摄手段，让剧组更加成熟。 2013年10月1日，《万万没想到》点击破亿，并且一路保持着上升趋势。 2013年12月3日，《万万没想到》第一季的最后一集给观众献上了一个完美的谢幕，这代表着十集正片、五集番外篇全部播出完毕。 在一片赞誉声之中，身为总导演的叫兽只是马不停蹄地继续追逐着自己的梦想，秉承着这种已经成熟的风格，融入了更多的新元素，开始着手挑战《万万没想到之小兵过年》《报告老板》《高科技少女喵》等等全新题材。 2014年3月6日，叫兽在回复粉丝微博时无意间提及：《万万没想到》第二季将会在今年和观众见面。 虽然只是无意间的透露，却让粉丝欢呼雀跃。 无数双眼睛都在等待着，等待着这个当年靠着一个摄像头成为了今天这样青年导演的人，带给他们更多的惊喜。 “我想要拍观众喜欢的故事。”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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