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老板 (2) - xp1024.com
《调教老板》


第一章

老天,是他!真的是他!

杵在热闹的长安街头,杜念秋全身僵硬、无法动弹,隔着人群,正在和

身旁的黑衣人说话的男人,的确是她十几年来朝思暮想——不,是深恶痛绝

的男人。

我的老天爷!为何那男人会来到长安?他不是长年都待在西域的吗?像

是感应到她的注视,他抬起头向这处望来,两人视线对上,她白了脸,他双

眼则冒出火焰。

他恐怖的视线终于让她僵硬的身体清醒过来,一回身立即钻人巷弄之

中,用最侠的速度朝风云阁跑去。

老天保佑,拜托别让她被抓到了!

赫连鹰顾不得正在大街上,施展轻功一个起落便越过人群,有如猎鹰般

迅捷的扑向他的猎物。可惜任他速度再快,却比不上杜念秋熟门熟路。她左

弯右拐,边跑边放暗器挡他,最后干脆把民房当大街,前门人、后门出,就

见两人一前一后,在长安街上玩起捉迷藏来。

好不容易终于瞧见风云阁的大门,杜念秋神情慌张的窜进去,嘴里还忙

吩咐着下人,“关门,关门!快把门关上厂话声方落,却猛地瞧见石头那张

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她两眼瞪大瞧着石头,顿时头皮发麻。完了,绝不能让石头和他碰面,

要不然她铁定会死元葬身之地。还未瞧清大厅里的情势,杜念秋手一抓,便

将石头捞着,“走了,咱们回家!”“搞什么?!”石头满脸莫名其妙地被她拉

着走。

一旁的秦冬月还抱着娃娃阻止戚小楼尖声怪叫,转头见着杜念秋,忙道:

“大娘,你不是去抓药吗?小楼,你别闹了!小胡子,拜托管好你的未婚妻!”

她头痛的瞪那两人一眼,回头见大娘拉着石头往外头跑。

“大娘,你拉着石头上哪去?你抓的药呢?”杜念秋哪还有心情回答,

直拉着石头冲向大门。

反倒是戚小楼听见秦冬月的活,反弹的大声吼道:“我才不是他的未婚

妻!”“疯婆子,你说话小声点!”冷如风厌恶的回瞪戚小楼,开始后悔提出

娶她的主意。

“你你你你才是大色狼哩!你这个老牛吃嫩草的家伙!”戚小楼气得

脸红脖子。

冷如凤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见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杜念秋刚好抓着石头来到门口,她血色尽失地倒抽口气,脚下一弹穿过

庭园倒进厅内,手里瞬间又出满天飞镖。

只听一阵铿铿锵锵,在门口的赫连鹰轻轻松松便将暗器全数打落。秦冬

月瞧见这情势差点傻了眼,一旁的兰儿吓得躲到了她身后,宋青云则气定神

闲的来到她俩身前挡掉了弹过来的流镖;小胡子冷如风护住了疯婆子戚小

楼,可惜戚小楼不领情,还乘机踹了他一脚。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团混乱啊!

秦冬月两眼一翻,忙呼叫自己的老公:“孟真!孟真!”谁知孟真才到,

杜念秋指着门口的黑衣人爆出惊人之语:“师兄,他非礼我!”秦冬月从没听

过这么烂的谎话,偏偏孟真、冷如风、宋青云那三个“猪”兄全闻之色变,

杜念秋就趁着三个男人挡住黑衣人时,左手顺道拉走兰儿、右手拽拖着石头,

从后门溜了。

戚小楼看情况不对,立刻跟上。她才不要留下来嫁给那不要脸的小胡子

呢,还是跟着大娘较好玩!“那几个人一跑,大厅顿时安静不少,气氛却凝

重了起来。

赫连鹰没再追上去,眼前这三个人并不好应付。不过他也不怕她跑了,

因为看样子这些人和她有很深的关系。而且孟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知道只

要孟真不阻止、他想找她就不难了。

孟真才一定眼就认出了导连鹰,他马上领悟到事情有些不对,过连鹰这

种人是不可能在路上非礼妇女的。他神值严肃的道:“留连元,师妹天不

拘小节,若有得罪,益真在此蓄地道歉。”姓赫连?冷如风眉一场,直盯着

那严酷面冷的黑衣人,他该不会是沙漠之王赫连鹰吧?“师兄,这位是?”

“在下赫连鹰。”未等孟真回答赫连鹰使自我介绍。

果然是他!冷如风眼中光一闪,微微笑道:“在下冷如风。敢问赫连

兄此次远从西域来有何贵干?”这人不是才退了亲事,这会儿怎会和师妹扯

在一起?“我来要回我的妻子。”赫连鹰冷着脸回答。

他这句话让众人一惊。

秦冬月忙道:“你不是同意退亲了?”该不会他反悔想娶兰儿了吧?若

真如此,那就惨了。方才他进门时就看见活生生的兰儿,若闹到皇上那儿去,

兰儿假死的事就瞒不住了。

赫连鹰嘴角一撇,冷冷地道:‘我找的不是李兰公主。”另外三个男人闻

言,突地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宋青云开口问:“你找的是谁?”“杜、念、

秋。”赫连鹰冰冷的眼中燃起一簇火焰,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念出这十四

年来未曾或忘的名字。

※※※他依然记得初见她对的震撼,那年他才十九岁,而她十六。

虽然只十六岁,她已出落得美艳动人;她身上神奇的融合着青涩和艳丽,

每个见到她的人,无论男女,皆被她吸引。弯弯的柳叶眉、迷人的丹凤眼、

樱桃般粉嫩的小嘴,再加上不盈一握的细腰和吹弹可破的肌肤,她一出现在

台上便引起一阵还动。

那是个游牧民族几个月才有一次的市集。因位处丝路,各式商旅、不同

人种在此地是稀松平常;金发蓝眼的大有人在,黑肤如炭的也不在少数,着

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市集上摆着琳琅满目的摊子,从古玩玉雕、丝绸锦缎到牛羊马匹、骆驼

和水,只要想得到的,市集上几乎都有。而她所站立的台子是奴隶贩子搭的

木台,她,是个待价而沽的奴隶。

赫连鹰本来只是经过而已,却被哗然人声给吸引。谁知他这么转头一看,

却再也移不开视线。

身为一个命运难测的奴隶,她应该害怕的,但她没有,反而对着台下众

人甜甜一笑。

她笑起来时眼波流转,神情是又娇又媚。

赫连鹰全身一僵,一股灼热的欲望迅速蔓延全身,他突地有种想把她藏

起来的冲动。

灼人的视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发现他的存在,竟然兴致盎然的开始打

量他。

好个英俊的男子!黑发黑眼、剑眉挺鼻,只可惜神情冷了点。他黝黑的

肤色显示他长期在烈日下工作,身上罩着一件厚重的黑披风,让她看了都觉

得热得要命,他脸上却未见一丝汗水;腰间呢,则了把墨黑的长剑,就不

知是装饰或是他真能使剑了。

“五十两!”“六十两!”“七十两!”台下的人开始竞价,价格是越叫越高,

在一旁主持的奴隶贩子笑得合不拢嘴。

她似乎对谁会出价买下她不怎么感兴趣,一双凤眼仍在打量他。

赫连鹰眼底出现一抹兴味,这女人很有意思。从五年前,就很少有人敢

如此正大光明的打量地,更别说是个女子;而她却能和他对视。

“一千两黄金!”此价一出,顿时引起一阵拉动,所有人皆瞧向出价的买

者。

杜念秋亦不例外。她轻挑秀眉,水样的黑瞳滴溜溜地瞥自赫连鹰。

岩山在沙漠中形成了影,影处还长了几株沙漠中特有的植物。

“这里是?”“黑鹰山。”萧靖跨下马,走到山壁影中,只见他伸手对

着山壁拍了两掌,突地从山壁中传来一声清亮的口哨,他也回了一声口哨,

跟着那看似平常的岩壁竟然开了道门。

我的老天爷?杜念秋瞪大了眼,怕自己看错了。

“来吧,欢迎光临你以后的家。”萧靖对她一笑,牵着缰绳走进石门内。

穿过长长的岩洞后,眼前豁然开朗。杜念秋不敢相信的望着这绿草如茵、

溪流孱孱、牛羊成群的景象,原来所谓的“别有一番洞天”就是这个意思啊!

“萧爷,您回来啦。”一名壮丁在洞口和萧靖打招呼,两只眼可直盯着杜

念秋。

“你家爷回来了吗?”一提起赫连鹰,那名壮丁忙道:“爷早回来啦!在

紫宛老夫人那儿呢。”正好,他可以带这姑娘去找干娘。有了干娘撑腰,还

怕那冰块不接受他这义兄千两黄金的心意吗?干娘可是想媳妇想死了。

萧靖嘴角扬起狡诈的街笑。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可是为了赫连

鹰着想,不想让他背上不孝的罪名,所以才会出此上策的。老弟,你可别怪

我阿!

带着还在发愣的社念秋,萧靖心定神静的向紫宛走去。

他们穿过一大片草地、树林和那条溪流,经过几家房舍,最后来到了紫

宛,这时杜念秋才知道要把惊愕的小嘴给合上。

“亲爱的干娘,你干儿子来探望你啦!”萧靖满脸笑意的牵着杜念秋过屋。

老夫人见着他,嘴角不觉也染了丝笑意。这小子也真是宝贝,天天住这

儿,还表现出几年没见的模样;不像儿子老寒着脸,活像她这做娘的欠他钱

似的。

瞧着干儿子身边的姑娘,老夫人不禁眼一亮。好个娇美的姑娘家,敢情

是这小子娶媳妇啦!唉,就不知鹰儿何时才会有姑娘肯嫁他一旁的赫连鹰瞧

见杜念秋,微微一楞。他以为萧大哥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真把这姑娘给带

回来了。萧大哥真要娶她吗?看到义兄拉着她的小手,他眉头不由得皱起,

心头一阵烦躁。

“这位姑娘家是?”老夫人和蔼的开口询问。

“赫连家的媳妇啊!”萧靖笑着回答,听得赫连鹰和老夫人一阵愕然。他

顿了顿,又道:“您老人家忘了曾交代我替义弟留意好姑娘吗?我见江姑娘

温柔媚淑、品善良、身世可怜,就用您交给我的黄金把杜姑娘买了回来,

做义弟的媳妇啊!”他一边说着,还向老夫人眨眼示意。

杜念秋一脸好笑,拜托!她什么时候温柔娴淑、品行善良过了?她也不

过说自己身世可怜,他竟然还能掰出其他的,这人还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娘?!”赫连鹰不悦的看向娘亲。

“咳咳咳,是有这么回事。”老夫人接收到干儿子的暗示,忙帮着圆谎。

好不容易干儿子替儿子讨了个媳妇,不帮着点,只怕她抱孙子的希望又要落

空了。

她和相公是老年得子,近四十岁她才生了鹰儿这个儿子。老伴几年前走

了,儿子也大了,这世外桃源虽不错,这紫宛却冷清了些,她可是想孙子想

疯了。

赫连鹰脸一寒,瞪了杜念秋一眼,不悦的转身出去。

怎么?他不愿意娶她,她还不屑嫁他呢。长得帅了不起啊!杜念秋在心

底叨念,对他的印象顿时打了折扣。

“别和他计较,鹰儿就是这德行。”老夫人把手唤她上前,“好媳妇,你

叫什么名字?”“社念秋。”她乖乖的低头回答。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没有了。”除了师父和师兄以外。杜念秋暗自

吐了吐舌头,她可不想到时候落跑还被抓回来当那个冰块的娘子。

笨蛋才嫁他呢!等一有机会,她就要赶紧回中原去。这地方怪怪的,哪

有人花千两黄金到奴隶贩子那儿买媳妇的?搞不好那家伙身上有毛病,才娶

不着媳妇。

“好,那就由老身做主吧。明儿个正是黄道吉日,你和鹰儿就明晚拜堂

吧!”什么?明晚拜堂?!

杜念秋张口结舌,呆住了。

※※※从老夫人宣布明晚拜堂起,就见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忙着

服侍她;恍惚中吃了晚饭,杜念秋直到三更半夜才清醒过来。方踏出门,她

就见外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人人脸上挂着笑容。

现在是半夜吔!这群人不睡觉的吗?杜念秋嘀着,偷偷从另一头绕过树

林,打算循原路回那山洞,溜回市集上去。现在应该还有人在那里,商旅们

通常都很早醒,趁清晨阳光没那么炙烈时多赶些路。

岂料她才入了林刚要过溪,就突见一只飞天怪物从天而降。黑天黑地的,

她没瞧清是啥东西,吓得忙退,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失去平衡,扑通一声

摔进水里。

杜念秋手忙脚乱的在不及膝头的水里爬坐起来,终于瞧清了那怪物的真

面目。它正停在她身前的大石上,目光炯炯的瞧着她。

一只老鹰!她竟被一只老鹰吓得跃进水里!要给师兄们知道了,铁定会

笑死的。

“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吓人,你好不好意思啊?”她不爽的站起来

指着它骂,“瞧我衣裳都湿了,小心我拔了你的羽毛做枕头!笨鸟!”※※※

“那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在水里干嘛?”喝,老鹰会说话!杜念秋吓得缩回

手指头又退了三步,却撞进一副坚实的膛。她忙回头,就见到她未来的相

公。

“原来是你,我以为”“以为老鹰会说话?”他支起她的下巴,嘴角

闪过一抹轻笑。

“才才没有。”她羞得满脸通红,“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又在这里

做什么?”他拔下她发上歪斜的玉簪,她的黑发顿时如瀑般泻下。

“你做什么?!”手里忙着将长发挽起,杜念秋不悦的嘟起嘴向他要回玉

簪,“把簪子还我!”“先回答我,你在这里做什么?”赫连鹰打量着上头雕

着凤凰的玉簪;这玉簪通体碧绿、雕工细致,不像是普通商家会有的东西。

她凤眼一标,语气倨惯傲,“是我先问你的?”“我在洗澡。”他答得轻

描淡写。

杜念秋视线一低,这才发现他上半身未着片缕,只下身套了件裤子而已。

她得忙往后退,天!她方才差点贴到他身上去了。

玉须上又染上一抹红云,她低头忙道:“快把你的衣服穿上啦!”“你还

没回答。”“我”她挽着长发的右手开始发酸,脑袋里全乱成一团,老半

天才说:“我出来散步。”“散步散到溪里去?”“还不是那只笨鸟害

的!”她抬头瞪他一眼,见他还没将衣服穿上,忙又低下头。

怪了,小时候见师兄打赤膊都不觉得奇怪,此刻见着他袒露背,她一

颗心却猛跳,活像没见过男人似的。

一阵夜风吹来,身上的湿衣传来寒意,她突地打了个寒颤。

赫连鹰瞧着直皱眉,将她拦腰一抱走至溪边。

杜念秋方要抗议,一件厚重的披风罩到她身上,阻绝了夜晚的寒风。

被风上还有黄沙、阳光及他身上的汗水味。她睁着凤眼瞧着他刚硬的脸,

顿时将抗议咽回喉咙里,对他的印象分数止跌回升。

赫连鹰抱着她避过众人回到客房,要离去时,突地又道:“别再轻易尝

试离开。黑鹰山外到处是流沙,就算你过得了流沙,也过不了不定时的沙暴。

小心赔了你的小命。”原来他知道她的意图!杜念秋连忙抓住他,“你既然不

想娶我,干啥不带我离开?只要带我回集市,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赫连

鹰望着她,忽然一笑,“我发现,娶你也许不是个太糟的主意。”说完他便走

了。

他那突如其来的笑容让杜念秋失了魂,等人都走远了,她才意识到他说

了什么。

天,这男人真打算要娶她啊!这下真的惨了!

杜念秋苦着睑进房换衣,看见铜镜里湿淋淋的长发时,才惊觉那家伙忘

了把玉簪子还给她了。

赫连鹰斜倚在树上,两眼望着屋里的身影。他不讨厌这女孩,也喜欢她

的胆量;想来方圆十里内,敢毫无惧色和他说话的姑娘也只有她了。

他知道自个儿的个并不讨喜,大漠中的姑娘偏好热情豪爽的情郎,而

他不是那一型的。他虽不打算改变自己,可也不喜欢自个地的娘子还畏惧他,

整天战战兢兢地怕惹他生气。

她算是个不错的对象。赫连鹰把玩着手里的玉簪,想着她娇睫的容颜、

柔滑白皙的肌肤、还有那婀娜诱人的身段他嘴角一杨,就勉强凑合着吧!

她是他第一个感兴趣的姑娘。

将玉簪子收进贴身的衣袋,他怕她又想偷跑,便在原地待到屋里的灯熄

了,许久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第二章

一阵木椅倒地声之后,杜念秋自个儿又掀了盖头,只见赫连鹰身形摇晃、

笨手笨脚的扶起木椅,让她忍不住要怀疑是木椅在扶他。

“你到底喝了多少?”她跳下床,走到他身边,帮他将椅子扶好。

他坐到椅子上,伸手比了个五。

“才五瓶你就不行啦!”她二师兄冷如风平常喝酒可凶悍了,每次都得灌

个两、三坛才肯罢休,害她以为人人都像二师兄一般呢。

“五坛。”他酒气未消的盯着她瞧。外面那群人全像是怕他跑了,个个猛

谨地烈酒。

不过是娶个妻嘛,他是赫连家的独子,传宗接代就靠他了,早晚也是要

娶的。他本来没想到要如此早就成亲,但昨晚气头一过,他想既然有现成的

女人,他又不怎么讨厌她,干脆让娘高兴高兴,省得成天叨念他不孝。“啊?

那你怎么还没倒啊?”杜念秋瞪大了眼瞧他。快昏、快昏啊,昏了她就可以

乘机跑了。想她杜念秋年方十六,大好青春才要开始,她还想当名垂千古的

红颜祸害呢,怎么可以把她轰轰烈烈的一生赠给这个冰块男。

外头那群人绝不会想到洞房花烛夜新娘子会跑掉,那表示她有充足的时

间回市集上去。至于他所说的流沙和沙暴,她才不信呢,若真有,那她来的

时候怎么一个也没瞧见?瞧她巴不得自己醉昏的模样,赫连鹰嘴角勾起一抹

邪笑。五坛烈酒已是他的极限,却未醉昏到不能洞房的地步,看样子要让这

丫头失望了。

她自个儿掀了红巾,珠花头饰也卸了下来,连桌上的食物也让她吃了个

半空,她倒是挺自动的。赫连鹰见她嘴角还沾有粉红色的桃花糕屑,便伸手

招她过来。

“干嘛?”杜念秋听话的移向前,以为他要说什么。

下一秒,她人就坐在他腿上了。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见他的睑蓦地在

眼前扩大,然后是一阵酒气直钻入口鼻之中。他舔去糕屑,温热的唇舌随即

挺住她的红唇。

杜念秋两眼大睁地直看着他,老天,他怎么可以碰她的嘴?!

啊——他的手在哪里?啊啊----她的衣服啊啊啊---“不不可

以。”好不容易小嘴自由了,她却只能说这三个字。

洞房花烛夜嘛,还有什么可不可以的。赫连鹰再度堵住小妻子的嘴,这

种时间还是少说点废话吧。

齐白凤是个很好的师父,真的。只可惜他什么都教了,就是忘了教她洞

房花烛夜是干啥的,难怪她笨笨的就被人给吃了。睡到日正当中才起床,杜

念秋全身酸痛得要命;她下床时每痛一下,就骂一次师父和那不要脸的大色

魔。“他人早不知上哪去了,外头的婢女听到她起床的声音,送进水盆来帮

梳妆。杜念秋阻止了想帮她梳头的婢女,因为她的发细老打结,这种事她从

小就自个儿来,免得被扯得脱牙咧嘴的。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她端坐铜镜前流发,询问着一旁不安的婢

女。“夫人,奴婢名唤月牙儿,今年十三。”“社念秋蹙起眉,不开心的梳开

打结的秀发,“甭叫我夫人,我才十六,大你三岁而已,你以后叫我念秋姊

就好了。”“可是夫人”月牙儿一脸不安。

“有什么好可是的。你是跟着我吧?”她转头瞅着月牙儿。

“是是啊”“既然如此,我说了就算。”杜念秋一脸没得商量的模样,

继续对着铜镜和她那一头纠结的乱发作战。_“但爷那儿”“他不会管

这种小事的啦。“杜金秋挥手叫她住嘴.又问:“对了,我怎没听人提过这黑

鹰山.外头的人不知道这个地方吗?”“他们是不知道。黑鹰山是赫连爷爷

当年在战乱时所建,咱们这儿的人皆是赫连爷爷及老救回来的。这地方

只有和平没有战争,于是月牙儿的爹娘便也在这地方定居下来,决定终身服

侍赫连家。”杜念秋乍听有些讶异,“这地方的人全都受过赫连家的恩惠

吗?”“是啊。”月牙儿乖巧的点点头,眼里有着崇拜。“我听爹娘说,赫连

爷爷是个真正仁义的大侠,要不是他,这里大部分的人都会死在战场上。

“那个冰块我是说,那我相公呢?他人怎么样?”一加一可不一定

等于二。有个英雄父亲,不代表儿子也是英雄一个。“爷人很好的,他都会

亲自帮忙盖屋、挖渠、种葡萄、哈密瓜什么的,只是爷不太说话,也不怎么

爱笑。但爹爹说,爷只是天生个如此。上次隔壁的李大哥不小心陷入流沙

里,还是爷不顾命危险救他出来的呢。”月牙儿忙着替主子说好话。爷的

确是个好人,但他那张脸从没有温和的表情他是个好主子没错,但若要

当自家相公和他过一辈子,那还是算了吧!

是吗?真看不出来他人这么好──等,这外头真的有流沙啊!“月牙儿,

黑鹰山外头真的有流沙和沙暴吗?”杜念秋睁大了眼询问。

“是啊。”月牙儿点点头。

这下她要逃跑的事得从长计议了。杜念秋咬着下唇思索,过了一会儿又

想起刚刚听不懂的两个名词:“对了,你方才说的伯萄和哈什么瓜的,

那是什么东西啊?”月牙儿听到她的发音,好笑的道:“夫人不,念秋

姊,是葡萄和哈密爪。那是两种水果,很好吃的。”“葡萄、哈密瓜?”杜念

秋好奇的回头问。

“是啊。听说是西边的人传过来的,吃起来很甜呢。”“它们长什么样子?

这里有种吗?干脆你带我去看看好了。”杜念秋很快的将梳好的头发盘起,

牵着月牙儿的手就往外跑,急着看那未曾见过的稀奇水果。

“念秋姊,跑慢点,你得先去和老请安哪。”月牙儿忙提醒她。

对喔,她差点忘了。这可不能怪她,她还没成了亲的感觉,所以才将这

礼数给忘了。

杜念秋紧急收住步子,害月牙儿一下子撞到她身上。

“老呃,我是说婆婆人在哪里?”“大厅。”月牙儿捂着撞到的

鼻子回答。

“好吧,那咱们先去问安,再去看伯萄!”“是葡萄。”月牙儿纠正她。

“葡、萄。对了吧?”她笑着重复。

“嗯。”月牙儿怯怯的回她一笑。虽然有人说这夫人是萧大爷从奴隶贩子

那儿买回来的,但是她想她喜欢这个开朗的夫人。

※※※“哇,好好玩啊!

杜念秋瞧着一大片的哈密瓜田,兴奋的拉着月牙儿从这头晃到那头,还

问了正在田里忙的壮丁一大堆问题,完全没有一点夫人的样子,让众人不知

如何是好,好半天才忸怩的想到要回答她的问题。

不过时间一久,大家也都习惯了。还有人拿了木片给她,让她遮阳,怕

这新夫人被日头晒伤了。

杜念秋手老举着木片酸得要命,又不好拒绝他们的好意,灵机一动便将

木片穿了个洞,再用棍子穿过拿绳子绑紧,这样一来举着木棍就轻松多了。

一旁的人瞧见,不由得佩服起她来。

“念秋姊,你好聪明啊。”“这没什么。人家雨伞用来挡雨,我不过把这

改成遮阳伞罢了。”社念秋对月牙儿笑笑,还不忘咬了口人们刚才送她的哈

密瓜。

“念秋姊,我帮你拿着吧。”瞧她一手伞一手瓜的,月牙儿便要帮忙。“也

好。”杜念秋将克难伞交给她。“对了,月牙儿,这里是哈密瓜田,那葡萄呢?”

“葡萄要再过去才看得到。”“那我们快点过去瞧瞧吧!”杜念秋兴高采烈的

拉着月牙儿往前走,没多久就见一条长廊出现在眼前。木搭的长廊爬满了绿

色的藤蔓,金黄色的阳光穿透一串串小巧可爱青绿的果实,像宝石翠玉般晶

莹剔透的吊挂在长廊上。

好可爱啊!她从没想到水果能长得这么可爱。杜念秋快乐的冲到葡萄架

下,东瞧瞧、西看看,空气中充满了葡萄的香味,她深吸一口气,这水果真

是太美妙了。

“月牙儿,这些葡萄熟了吗?可不可以吃啊?”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可以呀!”月牙儿早准备了篮子,就等着摘些葡萄回去呢。

“哇,真好!”杜念秋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回身却猛地撞到某人身上。

咦,好熟悉的味道啊!她将头往后移一点,瞧见那黑色的服装,再将视

线往上调高一些,果然瞧见那张冰块脸,笑容不由得一收。“是你啊。”这是

什么口气和表情,难道她不高兴见到他?赫连鹰不悦地寒着脸,“你在这里

做什么?”“采葡萄啊。”杜念秋白他一眼,都是这家伙,害她到现在腰还酸

痛得紧,脖子上、手臂上到处被他弄得红红紫紫的,让她大热天还得拿布料

遮着这些地方,热死了!

想到这里,她拿手对着脸颊扇风,再瞪他一眼。

看她香汗淋漓的,小手不停的扇风,就不晓得为何还要穿那么多。赫连

鹰伸手便将她衣领拉下来,“穿这么多衣服做什么?”“喂!”她急得抽掉他

的手。这男人怎么这样,大白天就对她毛手毛脚的?她两眼紧张地瞥向月牙

儿的方向,却不见人影。“我让她回去了。”他移开右手,左手又伸过去;才

一拉开衣领,就瞧见她脖子上的淤青,让他瞬时愣了一下。

“你干嘛啦!”杜念秋红着脸动作快速的往后退,这个超级大色鬼!

他昨晚太用力了。赫连鹰恍然醒悟过来,扶住她的腰将地整个人揽到身

前,轻轻的触碰那块淤青,“会痛吗?”“废话!”他干嘛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别说他是心疼她,她才不信。杜念秋狐疑的看着他,对他的手还停留在她脖

子上感到很不自在。

忽然之间,他又将她抱起,向长廊的另一头走去。

“喂喂喂,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要吃葡萄啦!”她不高兴的环着他的脖子,

伸手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等会儿会让你吃的。”他说完又将脸转回正前方。

“哼!”什么等会儿,不想让她吃就说一声嘛!小气鬼!

穿过葡萄长廊,不一会儿就进了树林。杜念秋像好奇宝宝似的,攀着赫

连鹰的脖子在他怀中东张西望。

没多久,她忽然发现地势开始高了起来;他抱着她倒是一点也不费力,

既然如此,她也乐得赖在他怀里。可惜就是热了点。

“喂,你不热吗?”她扯扯他的衣襟。

“不会,我习惯了。”变态。杜念秋瞧他一眼,随即又着向四周。已经走

很远了,他到底要带她去哪儿啊?“还有很久才会到吗?”“就到了。”他话

才说完,就见一大片山壁挡在跟前。

赫连鹰在岩壁上看起来毫无痕迹的地方推了一下,石门就开了。杜念秋

看了,忍不住问:“你们这儿很多这种机关吗?”进来的入口是,这地方也

是,搞不好她睡觉的床下还有地道呢,等下回去翻翻看。

“还好。”他抱着她走进山洞里,里头清凉的空气顿时让两人身上的暑意

消散许多。

还好?这是有很多,还是没有很多的意思啊?杜念秋还要再问,却发现

这山洞有些怪怪的。她看了半天才看出个名堂,原来这里竟然不怎么暗,

整个山洞里透着淡淡的蓝色光泽。

“这是什么地方?”“冷泉。”“冷泉?”可她没见着泉水啊。她才这么想

着,就听见孱孱流水声,山洞的空间变宽,一潭湛蓝的泉水出现在眼前。

原来他们的水都是从这里引出去的啊!她原本还在想这黑鹰山外都是沙

漠,那条小溪是从哪儿引来的水源呢。

赫连鹰将她放到泉水分平滑的大石上,杜念秋爱玩的伸手浸到水里,却

发现水冷得紧。

“好冰啊!”她抬头对他说。

他掏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把这吃下去。”“这什么?”他接过来看着,

凑到鼻前闻了闻。

“活血用的。你到水里泡泡,淤血很快就会退了。”见她手肘露出的地方

也有些青紫,他突觉一阵不郁。

看他眉心纠结的直盯着她手上的淤青,杜念秋突然开口道:“其实已经

不会痛了,我的体质天生就比较容易黑青的。”她小时候常拿这点向大师兄

告状来陷害二师兄,这会儿不知怎地,竟见不得他为此困扰。或许是因为他

不如外表看来如此冷漠吧!

他似乎不怎么相信,仍执意要她吃下药丸。她听话的吞下,他便示意要

她下水。

“你先转过去啦。”要脱衣服呢,他这样盯着她,教她怎么脱啊?赫连鹰

是转过去了,但等她一下了水,他又转过身来,也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你干嘛?”杜念秋吓得忙往另一头游去。吃下药丸后身子便直发热,

下到泉水里就不觉得水冰了,反倒觉得通体舒畅。可他干嘛也脱了衣服?赫

连鹰扑通一声跳下水,有如水中跤故龙般,三两下便逮住了她。

杜念秋被他扯进水底,想往上游小嘴又被他堵住,害她都无法换气,差

点成为第一具在水中窒息肺里没有水的尸体。

好不容易,他终于带她浮出水面,她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气愤的对他

大喊:“你想害死我吗!笨蛋!”“泉水很深的。”他倒着头,眼里带着笑意。

他言下之意,是担心她会淹死吗?才怪!她觉得他是故意的。

“你怎么不用吃药丸?”这泉水很冰呢。

赫连鹰但笑不语。他的小妻子难道不晓得,他光看着她就热沸腾了,哪

里还需要什么活血药丸。

瞧他那一胜暖昧的表情,就知道他脑袋里全是些色情思想。杜念秋—下

子便红了睑,他是不是又想对她做昨晚那些事?“你在想什么?”他淡淡地

回答:“你问题太多了。”虽然他的确是很想,但现在不是时候,他会下水是

真的担心她。正常人吃下火龙九,立时会感觉到过热,就算在冷泉中也会感

到不适,但她并无不适,应是会武。他伸手抚过她雪白颈项上的青紫,很高

兴那痕迹淡了些。

听到他说的话,杜念秋仔细回想,才发现她的问题的确是满多的。见他

手又伸到自己脖子上,她不安的重申,“真的不会痛了啦!”“怎么懂得水

?”“小时候住在水边,泡久了就会了。”师父一共收了四个徒弟,除她之

外,其他三个全是男的。她十岁前其实皮得像个小男孩,因此爬树、游水、

玩弹弓,捉蚱蜢之类的,她无一不会。等大了点,师父发现这女孩竟比男孩

子还野,这才严加管教起来。

“你这条疤是怎么回事?”她指指他黝黑前一道白色的疤痕。

“被女人砍的。”什么?!杜念秋立时横眉竖眼的道:“你做了什么对不

起人家的事?”这家伙该不会像二师兄一样花心吧!一想到这里,她忙又鸭

霸的说:“不管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都给她砍一刀了,不准纳她为

妾!”怎么情势急转直下?赫连鹰好笑的看着她,她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独断的认为他欺负了那女人也就算了,竟然还说他会纳那丧天良的女盗为

妾。天知道他只是制服她时,一时不慎才会中了她的招,怎会纳那女人为妾!

他忍不住扬眉,“她至少大了我二十岁。”啊?是吗?杜念秋一听,连耳

子都红了。奇怪,她本来就并不打算做他娘子的,怎么这下竟会脱口而出

不准他纳妾呢?他若纳妾不是更好,这样就不会太注意地逃跑的事啦!

可是,可是,可是她的贞都被他骗去了,这下怎么再嫁个伟大的

人兴风作浪,做个名留千古又长命的红颜祸害嘛!这都是他害的,所以他必

须要负责,当然不准再娶其他女人啊!杜念秋自圆其说的想着。

可是这是不是代表她真要留下来做他娘子啊?她皱着眉瞧他,干脆

先试用看看好了,若他人真的不错,就写信通知师父和师兄,说她把自个儿

给嫁了;若他对她不好,她就把他给休了,再回去找师父他们。

对,就是这样。杜念秋点点头,打算斩时先不溜了,等试用过再说。她

跑到哪去了?他在紫宛绕了一圈,没见着他的小妻子,只见娘亲一脸好笑的

瞧着他。

赫连鹰想问又问不出口,手里拎着那串葡萄又往外走,继续寻找他那喜

欢到处跑的小妻子。

从成亲的第一天起,就没见到她安静停下来过。她不是在葡萄园就是在

田里,要不就是在溪边,再不就是在树林里;他成天就光忙着找她,纳闷她

怎么那么跑,整天下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见过她了,就他没见到。

赫连鹰才出了紫宛,第一个遇上的人就笑着对他打招呼,“爷,找夫人

吗?咱刚刚才在月牙儿家见到她。”瞧,每个人都知道他在找她,就她不知

道。

赫连鹰对他一点头,实在笑不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她人在哪里,偏是他

这做丈夫的不知道,这像什么话?若不是他们好心提点,他还得绕上一大段

冤枉路。

赫连鹰不悦的朝月牙儿家的方向去,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必须停止,她以

后到哪里都得让他知道才行。他没想过为何自己会如此在意她的行踪,但他

就是不喜欢她好像把他排挤在外的举动。

“什么是火祭?”远远地,他就听见她娇媚的问句。她真的很喜欢问问

题。

“火祭就是田里收成完的那一天,为感谢众神赐给咱们丰收,而举办的

祭典。明晚就是了,到时会有许多的食物、水果和葡萄酿的酒,所有的女孩

们都会打扮得漂漂亮亮,在火祭上跳舞祈福。”月牙儿解释着。

杜念秋一听,兴奋的道:“原来明晚就是火祭啊!”难怪她瞧着家家户户

都忙着,除了她之外不见一个闲人。她就是听见人们在谈论火祭这名词,才

会问月牙儿的。

“是啊。这几天爷都帮着大伙儿收成,明儿个上午应该就能弄完了。”“原

来相公在忙这事啊,难怪我最近老没看见他。”月牙儿听了差点没笑死,明

明是念秋姊太会跑了,现在所有的人全知道爷一天的时间里,总有半天在找

她。偏偏每次念秋姊前脚才走,爷后脚才到,老是慢了一步。而念秋姊竟然

还认为没见着爷是因为他太忙了!

赫连鹰可听不下去了,他冷着脸走到小妻子身后。

月牙儿一见到他,立刻收起笑容。“爷。”杜念秋回过头来,一脸讶异。

“是你啊!你不是很忙吗?”是啊,他是很忙,忙着找她!赫连鹰为她的迟

钝感到有些无力,只能问道:“怎么没待在紫宛?”“月牙儿的娘身子不舒

服,娘叫我带些补品过来。”赫连鹰见她补品还拿在手中,不禁皱眉问:“你

来多久了?”“才到啊。我中途遇见张妈在晒衣,瞧她身子不太方便,就帮

帮她。帮她晒好了衣,又遇见李嫂在找小豆子,便又帮着找他回去吃饭,这

才过来的。对了,方才在前头遇见萧大哥,他送我花呢?你看,很漂亮吧!”

她献宝似的将花举到他眼前。

听了她的行程,赫连鹰不禁庆幸方才那位好心的人是在她到了月牙儿家

才见着她的,否则他岂不是又要多跑几个地方才找得到她。可他才庆幸没多

久,就见她另一手高兴的捧着萧靖送的花,口顿时一闷。不过是束花而已,

她高兴个什么劲!

没注意到他不悦的神色,杜念秋就见着他手里拎着的那串葡萄,忙将补

品和花束交到月牙儿手上,快乐的接过那串葡萄,“哇!这是要给我的吗?

好!”说完还亲了他脸颊一下,“谢谢,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这一亲:

可吓傻了两个人。只见月牙儿半晌才回过神来忙低下头,心中暗暗佩服她的

大胆,而赫连鹰却只能呆呆的望着她。

咦,这家伙怎么了?杜念秋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她有做错什么事吗?

好像没有嘛!她常看和二师兄在一起的那些姑娘若收到二师兄送的礼物,也

是这样谢他的啊!再说平常这男人在房里老爱亲她,她不过回亲他一下,怎

么他就傻了?“鹰,你没事吧?”她拍拍他的脸颊。

“没没事。”赫连鹰终于回过神来,心里头竟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尤

其是见她兴高采烈的将那束花丢给月牙儿,改捧着他的葡萄,看了就让他先

前的怨气一扫而空。

“没事就好。”见他恢复正常,杜念秋便牵着他的手往溪边去。“那陪我

去把葡萄洗一洗。”她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对仍低着头的月牙儿交代,“好

好照顾你娘,快把补品拿去给她吃,别浪费了我婆婆的好意。”“知道了。”

月牙儿忍着笑称是,直到那两人走远了才跑进屋去告诉娘亲刚才的情景。没

想到爷那么冷静严肃的人也会有发愣的时候她还以为发呆是她这种小丫头才

会做的事呢。

杜念秋才走到一半,突然又大叫:“哎呀!”“怎么了?”“我忘了萧大哥

送我的花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回去拿。”她才要跑回月牙儿家,却被赫

连鹰硬拉住。

“忘了就算了。”他可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她拿着别的男人送她的东西。

“那花好漂亮呢。”她想带回去在房里。

“那种东西很快就枯了。”他满心不是滋味.不懂古人为何总喜欢那些花

花草草。

“你怎么说这种话,真杀风景。”哼,不拿就不拿嘛,真不知道他在不高

兴什么。

杜念秋嘟着小嘴,捧着葡萄继续往溪边去。

褐连鹰闷闷的跟在她身后。他又没说错.把花摘下来.花很快就会凋谢,

一点也不实用,只会制造垃圾而已。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溪边.杜念秋将葡萄浸讲水里清洗.然后将洗干净

的葡萄、颗颗放在撩起的衣摆下,顺便还吃了一颗。

“好甜喔。你要不要吃?”她递给他一个。

赫连鹰看她递到自个儿嘴边的葡萄,乖乖的张口吃掉。

看在他还懂得送她葡萄的份上,她决定不要太计较他的不解风情。没有

人是十全十美的嘛。

杜念秋开心的看着他吃掉她喂他的葡萄,便牵着他来到树荫下坐好。

“鹰,你爹爹当初为何要避居黑鹰山啊?”她坐在草地上,听着有一声

没一声的虫鸣鸟叫,丢了一颗葡萄到嘴里和他闲聊。难得这家伙有空陪她,

享受一下优闲的夫妻生活也是不错的。

他伸手顺了顺她柔细的长发,“赫连鹰家原是世代在中原经商,但时局

不稳,曾祖行走丝路时意外发现此处,便举家退居至关外,并不是爹避居此

处;只是从爹开始,才从外头救助无辜的战患进来。”原来如此!难怪这儿

的人虽然各族皆有,但房舍及众人的生活习惯都和汉人差不多。

杜念秋点点头,又喂了他一颗葡萄,“听月牙儿说,爹是武功高强的大

侠啊!为何我没听过有姓赫连的侠士呢?”她师父的好友刘叔老爱说些大侠

的故事,却不曾听他提过。

“爹不爱称名道姓,不过有人替他取了个别号,唤他塞外飞鹰。”是飞鹰

伯伯啊!杜念秋这下可认得了。飞鹰伯伯和师父是好朋友,她小时候还让他

抱过呢。当时她太皮了,飞鹰伯伯放在口袋里的幼鸟还曾被她一剑砍掉尾巴

的羽毛。

该不会它就是那天吓她的那只老鹰吧!

看她一脸讶异,赫连鹰问道:“你见过他?”“没有,没有,只是听过。”

杜念秋连忙忙否认。她还没决定要不要留在这里,若让他知道她是谁,到时

不就没地方跑了。“对了,爹去世很久了吗?”“五年了。”他望向远方翱翔

青空的黑鹰。

也就是说,他从十四岁就自个儿撑起黑鹰山了。难怪他才十九看起来却

像个二十九的老头子,这家伙好可怜喔。

杜念秋同情心一来,便伸手环着他道:“你别太难过了。古人说得好!

早死早超生嘛。说不定爹现在已是五岁的帅小子了呢。”赫连鹰对她奇特的

想法颇觉讶异,他没从这种角度去想过关于死亡这件事。当年爹去世时,他

只记得爹从小到大对他的教诲;男儿有泪不轻弹!于是他隐起伤痛,一肩扛

下黑鹰山所有的事务。他对这里的人有责任,而那是他唯一还能感觉到爹在

他身旁的方法。

五年过去了,失去至亲的伤痛仍未恢复,此刻经她一提,他却霍然领悟,

他必须让它过去。不是忘记,而是让它成为记忆。

“再吃一颗吧?”她再递颗葡萄到他嘴边。

赫连鹰吃掉它,双手定定的环住她的纤腰。

一阵热风吹过,杜念秋伸手拭汗。这地方真是热,连鹰在树荫下都逃不

过阵阵的热浪,若不是因为他待她还不错,她早就跑了。

可是热归热,她还是赖在他怀中,任汗水直流,就没想到要离开他透透

风。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因为打一早她就东跑西逛的,这时一坐下来就不

免就想睡觉。

见她头枕在他的肩上沉睡,赫连鹰将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替她这去

穿过枝叶的阳光,直到太阳落下,星光乍现,才抱着她回紫宛去。

第三章

空地上生起巨大的营火,点点火星窜向夜空。

人们围着营火,手中拿着各种乐器,奏出动人的音乐。随着乐声的响起,

一个个娇美的姑娘身着五彩的服装环绕着营火跳起炫丽的舞蹈。她们脸上带

着羞赧的笑容,窈窕的身段随音乐摇摆着。

忽然,由旁边加入了一位以轻纱蒙面的姑娘。

她身着全红的服饰,几近透明的纱裙随着舞姿飘起,隐约露出白皙修长

的美腿、水蛇般的腰肢,黑发飞散在夜空中。她一出现,便吸引住众人的眼

光,包括赫连鹰的。

乐声一时全停了,只留余音缭绕。

赫连鹰僵在当场,看着她舞到跟前,手中持着一柄泛着红光的匕首。她

舞姿绝妙,举手投足皆引人入迷,像是敦煌的天女舞至人间,媚而不俗、艳

而不妖,堪是舞不醉人、人自醉震惊一过,赫连鹰一闪身将被风罩至她

全身,将她扛在肩上,怒火冲天的将她带出火祭现场。

看到他的表情,没有人敢阻止他,只能互相看看,然后当没事一样,继

续火祭的重头戏——向看上的姑娘家求婚!

老坐在上位,笑逐颜开。看样子她的孙子可有望了。

不过,到底是谁让她那媳妇误会这场舞蹈的真意的?难道她那活泼的媳

妇不晓得只有未婚姑娘才能在火祭上献舞吗?不管怎样,她是满高兴这结果

的啦!今晚光看见她冰山儿子那满睑妒火的模样就够本了。

另一头,疾速掠过田园树林往紫宛而去的赫连鹰可是气坏了。她是存心

给他难堪吗?她已进了赫连鹰家的门,竟然还在求偶的火祭上穿得如此暴露

地跳舞!瞧她露胳臂、现大腿的,更别提她前那暴露出的肌肤,还有那白

嫩嫩的小蛮腰,这些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这会儿全给一海票的男女老少

看光了。

赫连鹰火大的踹开房门,将在披风里挣扎的杜念秋丢到床上。

奋力挣出披风的杜念秋发现自个儿披头散发的,面纱也掉了,衣服头饰

全乱成一团;看看这鲁的男人做的好事,她费心的打扮全完蛋了!

“你在搞什么鬼?我舞才跳到一半哪!”她火冒三丈的坐在床上将披风砸

回他身上。

“谁让你去跳舞的?”他伸手轻易地打掉厚重的披风,脸上的模样活像

地狱来的恶鬼。

“我自己要跳的!”想她还和里的名舞伶费心学过,这会儿听见火祭可

以跳舞,便想让他瞧瞧她可不是啥事都不会做的。谁知道他不称赞她也就罢

了,还半途将她绑出来,丢到床上凶她。

杜念秋两手叉腰一挺瞪回去。要比大声她也会,谁怕难啊!哼!

见她毫无悔意,赫连鹰看了就火大;再看到她身上那本遮不了多少的

布料,他就气得想把她痛揍一顿。

瞧他就只是怒瞪着她,半天不说一句话,杜念秋不知死活的又道:“看

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这女人实在欠教训!赫连鹰伸手抓住她的玉臂,

语气凶狠,“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但你已经嫁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是我的地方,你是我的女人,就算你想在火祭上另寻夫婿,也不会有人敢

要你!你要再敢试一次,我就把你关到地窖里!”他原本以为经过这些天,

生来都煮成熟饭了,她应该已经改变了心意,怎知她竟然在火祭上公然侮辱

他!妒火一下子充塞在他的心,她是看上了哪个男人,才让她有胆在火祭

上献舞?她那炫目的舞蹈是跳给谁看的?她在面纱下多情的笑靥是为谁而

笑?她是不是曾和那男人谈情说爱,在他为她神魂间倒、四处找她的时候?

在火祭上另寻夫婿?这家伙在说什么阿!杜念秋一愣,蹙眉试图挣开被他抓

痛的手,嘴里还道:“放手啦,很痛咆!我知道我已经嫁给你了,一个相公

就很麻烦了,我干啥在火祭上再找一个?我只是跳个舞而且,你凶甚么嘛!

那么多姑娘家都在跳,你怎么不去凶她们!”“她们又不是我娘子!”赫连鹰

气得大吼一声,吼完才慢半拍的听懂她活中的意思。

只是跳个舞而已?敢请他的小妻子压不了解在火祭上献舞的另一项含

意?“小声一点啦!我又不是聋子。“双手被他抓住,又不能捂住耳朵,害

她双耳还残留阵阵回音。她要是真被他吼聋了,非要他好看不可!“你知不

知道火祭献舞的意思?”他忽然冷静下来。

“当然知道,就是感谢众神庆丰收嘛!”他这不是废话吗?杜念秋狐疑的

看着这忽冷忽热的人,他该不会是真有毛病吧?她真的不知道?赫连鹰又惊

又喜的看着她。这也就是说,她没看上其他男人、没有和谁谈情说爱?赫连

鹰瞬间松了口气,火气指数立刻从佛点下降。

讨厌,他究竟还要抓着她多久啊?她的手都快麻掉了!这家伙武功高强,

她完全拿他没办法;谁教她小时候不爱练功,要不然也不会每次都被他抓住

就跑不掉。她只有暗器可能比他行,但这时她两手都被抓住,要怎么使?再

说他还不知道她会武呢,若给他发现了,师父和他爹爹这么熟,他一定会猜

出她是谁的,所以还是不用的好。

杜念秋还在想要怎么脱身呢,就见一阵夜风吹来掀起了轻薄的纱增,白

皙匀称的美腿便展现在赫连鹰眼前。他瞧见了,眼瞳转深,杜念秋忙把腿缩

起来。

她以为缩起来他就见不到了吗?她全身上下他哪处没看过、碰过?想起

那双美腿缠在他腰上的感觉,他下半身不觉硬了起来。

娶妻最重要的,就是要地替他生下儿子。看来他得努力些让她怀孕,她

便不会老是跑得不见人影了。

赫连鹰欲火旺盛的吻住无路可退的杜念秋,决定从今晚开始要让她累得

下不了床,直到她怀孕为止。

喂,他怎么又这样!杜念秋嘟着嘴暗暗生气,她就知道上了床准没好事!

这回她连骂他都懒,反正每天晚上都让他得逞,干脆随便他想怎样就怎样好

了※※※“你这匕首从哪里来的?”赫连鹰把玩着那柄从她身上来通

体火红的匕首。柄上雕了只同她玉簮上相同形式的凤凰,看来是一对的,教

他不由得好奇起来。

困倦的杜念秋缩在他怀里,喃喃道:“师父给的”“谁是师父?”打

她吃了活血用的火龙九却无正常人该有的不适时,他就知道她会武,所以对

她的回答并不讶异,这会儿只是想套她话而已。

“师父就是师父嘛!你别吵我,我要睡觉啦!”杜念秋嘟着嘴抱怨,还把

凉被拉到头顶上。

还有力气嫌他,看来他小妻子的运动量还不大够。赫连鹰嘴角一别,钻

进被中,打算再和她运动运动。

翌日清晨,杜念秋累得无法下床,赫连鹰也乐得和她待在床上。反正田

里的事也忙完了,这几天他都无事。往常这时候他都会到附近的部落去走走,

但今年他却光是看着他小妻子不雅的睡姿都觉得心满意足。

见她翻来复去,睡得一身是汗,他将从小挂在身上的家传黑玉石解下,

替她戴上。

这黑玉石遍体冰凉,能消暑防毒。他从小生长在沙J 漠中,早习惯了炙

热的气候,原本这黑玉石早想给她,每每都有事耽搁了,再不就是她一转眼

就跑得不见影,这才拖到现在。

月牙儿来到门边,自半掩的门内,看见爷一脸温柔的瞧着熟睡的夫人。

她缩回欲敲门的小手,静静的替他们将门掩上,笑嘻嘻的去向老回话。

原本老是奇怪爷怎地这会儿还没见到人,才叫她过来看看,没想到竟见

着爷将贴身的黑玉石送给夫人,想来爷必是爱上夫人了。这真是太好了,老

听了一定很高兴。

※※※杜念秋傻楞愣的瞧着在天空飞舞的黑鹰,怎地一晃眼,她就在这

地方住了三个月?若不是这几天老想吐,让她难受得去找大夫,她也不会晓

得自个儿竟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更不会恍然想起她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到底是从何时起,她便未再想过要回中原的事?对了,似乎是从他将黑

玉石给她之后。从那天起,他对她的态度似乎就有些不大一样,他到哪去都

将她带着,害她无法再四处走,但几天后,她竟也习惯了。

其实他人真的满不错的,除了有些怪癖,例如不准她穿得太凉快啦、不

准她四处乱跑啦!不准她随便对男人笑啦等等,除此之外,他倒是对她挺不

错的。像每日清晨,他总会亲自替她梳发,知道她喜欢吃些什么样的食物,

他都会不着痕迹的弄来。某天早上,她还见到桌上多了一盆花,他说这样那

些花就不会死掉,听得她一脸愕然,却感到窝心。

当他和她一起走在烈日下时,他总会走在阳光所在的方向,替她制造

影;她生平只见过三个如此细心的男人,他是第四个——其他三个是师父和

大师兄及二师兄。至于三师兄,若不是他瞎了,她相信他也会如此做的。

想到师父和师兄,杜念秋这才发现她该写封信通知他们一下。她已经失

踪快半年了,大师兄孟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战场上,也不晓得他是不是安好?

他若知道她不见了,一定挺担心的。至于二师兄冷如风,她怀疑天天待在花

街柳巷的他还会记得她这可爱的小师妹。但三师兄宋青云一向疼地,这会儿

一定急坏了。

还有师父,他要是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一定会气坏的。

啊-----她突然好想念他们呀!不过,她又舍不得离开他。最近他心情

似乎不错,有时还会笑呢,瞧得一群姑娘家傻了眼,害她想遮住他的笑容。

他是她的相公嘛,怎么可以让别人随便乱看。再说她现在又怀孕了,也不适

合做长途旅行,何况是横越干热的沙漠。

对了,她要去告诉他这消息。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一定会很高兴吧!

杜念秋漾开了笑容,开心的穿过树林回紫宛去。

※※※杜念秋满心欢喜的进了门,没察觉到空气中那丝血腥,直直的闯

入了大厅。

门内一片杯盘狼藉,老口着一把匕首,鲜血直流。

“娘!”杜念秋急忙冲上前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心慌意乱的掏出师父给的救命药丸让娘服下,边拔出匕首帮她点止血。

就在此时,一群人从门外冲了进来。

“就是她!鹰哥哥,我就是看到她和姨娘在吵架,我一见着她掏出匕首,

便跑去找你,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一名相貌可爱的女子挽着赫连鹰,指

着杜念秋呼小叫,“你这没良心的女人,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她是谁?她在胡说些什么?杜念秋瞪着那名从未见过的女子,满脸茫然的

道:“不是不是我”“你手上还拿着凶器,竟然还敢说谎!”杜念秋

低头瞧着手中的匕首,手不由得一松,匕首掉到地上。她忙抬头要向赫连鹰

解释,却见到他哀痛欲绝的抱着满身是血的娘亲。

“鹰,不是我做的,我来时娘已经倒在地上了,我没有杀她!”她激动的

说。

赫连鹰双眼充血的盯着那掉在地上的凶器,他原本也相信她,相信她不

会做出这样的事,直到看见她双手沾满了血,握着这把凤凰匕首他轻轻

放下娘亲,缓缓抬起双眼,直盯着看似一脸无辜的她。是他的错,若不是他

相信她,若不是他爱上她,就不会将她和娘亲留在紫宛里,去接远房表妹。

要不是因为他为了讨她欢心而转去葡萄园,就不会只让表妹先回来,而无法

阻止地行凶。

“我没有做!”杜念秋双眼澄清的看向他。

失去理智的赫连鹰压听不过去,他猛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

的道:“为什么这样对我?”她怎么可以背叛他!

“我没有”她奋力想扳开他的手,拼命挤出这三个字。

他的手指渐渐陷进她的喉咙,杜念秋脸色渐渐发青,痛得流出了眼泪。

他不相信她,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义弟,你疯了!”萧靖听到消息赶到时就见到这情景,他忙出手阻止赫

连鹰。

被他攻得措手不及,赫连鹰松了手,却连连进招欲置她于死地。

萧抓着杜念秋左闪右躲,没几下身上就多了几道伤口。看样子义弟真

的是疯了,招招不留情。再这样下去,他非送命不可。萧靖猛地大喝一声,

将杜念秋护在身后,原地站住不动。此刻,他只能赌赫连鹰还有点理智。

赫连鹰一拳打过来,完全没有收住之势,杜念秋见状,一闪身从萧靖身

后窜到身前,他那一掌结结实实的拍在她身上。

杜念秋跌到萧靖身上,立时吐出两口鲜血。

一群人全呆了,赫连鹰也停止了攻势,他白着脸发现自己竟然还会为她

感到心痛。

“你怎么这么傻?”萧靖忙扶住她。

杜念秋没有回答,只是抖着手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不敢相信的看向

赫连鹰。

“你信她不信我”她爱他呀!她才刚发现自己爱上了他,愿意一辈

子留下来,他却这样对她!

话才问完,一股血气又冲出喉咙。她再咳出两口鲜血,心痛的看着他一

脸漠然,突然间,她好气自己的愚蠢,蠢到爱上他。

她挺直了身子握紧拳头,白着脸吼道:“赫连鹰,我恨你!你听到没?

我恨你!”赫连鹰平板的表情刹那间有些破裂,全身肌在瞬间僵硬。萧靖

一看就知道要糟,再这样下去,这铁定是误会的误会肯定是解不开了。他一

旋身忙拦腰抓住杜念秋,直冲出大门。

赫连鹰忙追上去,见萧靖带着她上了马,直往出口而去。

一股从来未有的恐慌涌上心口,他不会让她走的,就算是死,他也要让

她死在这里!

他不会让她走的!

杜念秋在马上看见赫连鹰暴怒的身影,手一扬,一式满天星便向他去。

她没有带着暗器,手中只有方才回紫宛时路过马居好玩拾来的羽毛,但这也

够了,够挡他一下子,让萧靖策马带她远去。因为勉力动武,她一晕,整个

人昏了过去。

赫连鹰见到她的最后一眼,就是她身于一软,整个人差点从马上掉落,

脸色白得像死人一样,嘴角还淌着血。萧靖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拉回马上。

守出口的壮丁不知道发生的事,远远见到,便替萧靖开了石门。

他火速追了出去,却见到沙暴突起;等沙暴过去,所有曾存在的足迹皆

消失无踪。

从那天起,他再没见过那两个人,没听过他们的消息。他不相信他们死

了,他不相信她死了!

也是从那天起,他变了情。他开始寻找她,攻击她可能存在的部落,

斩杀所有阻挡他的人。然后,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人们当他是可怕的强盗、

沙漠中的恶魔,四年后,他沙漠之王赫连鹰的名号开始不胫而走。

在这之后的十年,他遇到了更多的人,却从没有人见过萧靖和杜念秋。

他开始淡忘——至少他以为他开始淡忘了,直至遇见因和亲之事而来的孟

真,直到他在孟真刀柄上见到永远无法忘怀的特殊凤凰记号——心口的伤再

度被撕裂,鲜血直流。

他一直以为她是回族人,所以他未曾想过她可能是汉人,未曾想过要去

中原寻找她,直到现在!

第四章

听完赫连鹰轻描淡写的说完事情经过,秦冬月倚在孟真怀里,双目直盯

着赫连鹰。

半晌,她才转头问老公,“你相不相信他?”孟真和一旁的冷如风意味

深长的互望一眼,再一起看向宋青云。双眼失明的他,似乎知道师兄们在询

问他的意见,略微点头。

看样子,他们师兄弟三人是有了共识。十四年前师妹重伤而归,还怀有

身孕,却怎样也不肯说那男人是谁,气得师父直跳脚,却拿当时只剩一口气

的社念秋没办法,只好先救活她再说。照这情形看来,赫连鹰说的很可能是

真的。

只不过,他们三人都不相信师会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这其中一定有着

误会。

冷如风手持纸扇看着一脸冷漠的赫连鹰,开口问道:“如果你找到师妹,

你打算怎么做?”“我娘还活着。”他爆出惊人内幕,令众人一怔。

赫连鹰冷着脸,口是心非的再道:“我不想再见她,但娘要见她。”他娘

活了下来,知道了事情经过,却从此不肯再和他说话,只交代月牙儿,要他

把她找回来,否则就不认他这儿子。她真的十四年没再和他说上一句话,就

算是面对面,她都要叫在一旁的月牙儿传活。

这就是他找她的主要原因,十四年来,他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众人闻言,心中所想的都一样——这一定是个误会。

秦冬月思绪一转,娇笑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赫连鹰看着这一脸慧黠的女子,微微点头。

回到中原后的几个月,她笑不出声、哭不出口,每晚都梦到心碎的那一

天;师兄们担心的轮流守在她的床边。直到有一天,她感受到肚子里的胎动。

他踢了她一下,又一下,她震惊的抱着肚子,终于意识到她还有个孩子,

在她的体内活着那天,她终于流出了眼泪,笑出声来,才真正看清守了

她好几个月,担心得不能成眠的师父和师兄,还有那一直未曾离开的萧大哥。

因为这个孩子,她重新活了过来。几个月后,她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婴。

她为感谢师父的养育之思,便让他跟着师父姓齐,名傲。但师父和师兄都笑

说齐傲命硬,她这做娘亲的都差点没命,他却仍健健康康的活了下来,便戏

称他是石头。

久了,众人反倒老唤他石头,竟少有人叫他齐傲。

一晃眼、十四年的光逝去,她还以为她这一生会就这样过去,在悦来

客栈中和石头、刘叔以及隐居山林的大师兄,一起平平凡凡、安安稳稳的度

过。

她强迫自己将那三个月的时光埋藏在心中,将他遗忘。

十四年了,他为何又要出现?还是想要她死吗?他找来了,所以答案是

确定的。不是吗?马车继续高速朝玉泉镇驰行,现下,她只想回到悦来客栈

中,将他再次遗忘在身后。

※※※一个月过去了,平安无事的一个月。

杜念秋揪紧的心到此刻才稍稍放松,招呼着往来的商旅,脸上挂着习惯

的笑容。

那人若要追来也早该来了,许是师兄将他打发了吧!可她心中还是有些

不确定,他一向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人;但师兄们也不是简单的角色,她

应该相信他们才是。

“大娘!大娘!”戚小楼上半身都趴在柜台上,整张脸凑到她眼前。

“哇!你靠那么近做什么?”杜念秋一回就见着戚小楼那双过于贴近的

大眼,吓得她忙往后靠。

“我叫你好多声啦!那桌客人要结帐,我不知道黄酒一坛要算多少?”“你

不会问兰儿吗?”这丫头老是记这个志那样,不像兰儿来三天,全数的菜钱、

酒钱记得一清二楚。

“兰儿姊在厨房帮刘叔呢。”杜念秋听了,突有些不对。“小楼,你十八

了吧?”“对啊!”“兰儿不是才十六?”小楼再点点头,“对啊。”“你和兰儿

的称谓叫错了吧?”这两个小妮子也真是的,害她还以为自个儿的记忆力退

化了呢。

“咦?对幄。”戚小楼歪着头想了一下,才瞪大眼连连称是。“都怪兰儿

长得太温柔了,害我老以为她是我姊姊呢。”“是该怪你自个儿太幼稚吧!”

社念秋好笑的敲了下她的额头,“黄酒一坛一两,快算帐去吧,丫头!”“哎

哟,会疼呢。”戚小楼伸手探着被敲到的额头,蹦蹦跳跳的算帐去了。

真是杜念秋为她的反应感到完尔。其实小楼这丫头不错,虽贵为候

爵千金却活泼开朗,这一个月来在悦来客栈帮忙也不怕油污脏乱,照样卷起

袖子拿抹布擦桌抬椅,勤奋的程度可不输一般姑娘家呢。至于兰儿,那就更

不用说了。想地原为堂堂大唐公主,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想到她会主动

要求帮忙,甚至虚心的向刘叔请教厨房的杂务。

她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却想了许多简便的方法,减少了不少工作量;

这位大唐公主可不是普通的聪明,就是胆子小了些。

有了她们两人的帮忙,她的工作一下子轻松许多;人一闲,脑袋就开始

胡思乱想,所以这些天才尽担心些有的没有的。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她一再如此告诉自己。

日落月升,杜念秋将客栈前的灯笼点亮。进门前,她望向通往镇外的大

街,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路人。她再度说服自己,他不会追到玉泉镇的。

同一时间,对街的木屋中却有人正打量着她。

她比记忆中更亮眼了,时间只在她身上增添了柔媚成熟的韵味。那袭唐

装丝毫未能遮掩地玲珑有致的身段,她将长发挽起,露出无瑕白皙的颈项,

一小绺发丝因忙碌一天而松落,老在她颈窝旁晃过来晃过去,当她在柜台低

头写帐簿时,那绺发丝便会悬在前,有时还会幸运的落进衣领里。

该死!她一定要穿成那样四处招蜂引蝶吗?悦来客栈里清一色是男客

人,个个无不盯着她窈窕的身段。每当她轻移连步,玉臀就摇呵摇的,所有

男人的眼珠子也跟着摇呵摇的,口水都流了一地。当她转过身来,众人视线

皆向她的衣襟处,每个人都巴不得她别身时能幸运的一览春光。

他真不敢相信这十四年来她都是这样过的!赫连鹰脸色寒,恨不得立

即冲过去,将所有胆敢盯着她的男人挖出双眼。如果有可能,他会把十四年

来曾垂涎过她的男人全都毒打一顿。

一个月前刚进玉泉镇时,他怕她又远走,便和手下易容打扮,然后分批

入镇。谁晓得一进镇里,他却听见镇上的人称悦来客栈的老板娘为杜大娘!

大娘?她嫁人了?!这消息让他既惊且怒,一想到她这十四年来夜夜和

某个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一把熊熊的妒火让他差点立刻冲到悦来客栈,将

那个胆敢鸠占鹰巢的奸夫碎尸万段。但不久前才从黑鹰山赶来的战不群却冷

静地及时问了个仔细,这才知道她是个寡妇,十年前来到镇上时就已经是个

寡妇了。

寡妇?!她竟敢称自己是个寡妇,当他赫连鹰死了不成!

战不群听了哈哈大笑。赫连鹰只能铁青着脸瞪他。战不群又向镇人打听

了些地的事,两人才在悦来客栈的对面租了间屋子。

“她不一定是咒你死。当初她可是和萧靖一起跑的,搞不好她早嫁给了

萧靖,他却死了,所以才称自已是寡妇。”战不群苦命的打扫满是灰尘的屋

子时,嘴里还不忘调侃赫连鹰。

赫连鹰越听脸越绿,倏地一剑扫过去,“你说够了没有!”战不群低头闪

过,嘻皮笑脸的窜出门外,“说够了,说够了。我去对面向嫂子买吃的,你

自个儿好好想想要怎么向她解释道歉。”赫连鹰右腿一扫,板凳便向战了群

飞去,战不群轻松接下,嘴里犹不知死活的道:“对了,你觉得下跪认错怎

么样?男儿膝下有黄金,说不定他会原谅你。”误会!该死的狗屁误会!赫

连鹰一脸铁青,一想到这件事他就一肚子火。当年他因为她的背叛而昏了头,

忽略了太多的疑点,事情发生之后又因为太过痛苦而不愿回想,才会误会她

长达十四年。而娘亲还狠心的让他一直以为是她背叛了他,直到他在京城找

着了念秋,消息传回黑鹰山,她才派战不群来告诉他真相。刺伤娘亲的不是

念秋,是那个远房表妹。她贪黑鹰山的财富,想要当上夫人,事先便派人先

到黑鹰山探消息,然后设计了一个狡诈的计划,偷出他收在书房中的匕首,

趁娘亲不注意时刺杀她,再陷害给念秋。

那女人唯一没算到的是娘亲没死,念秋及时救了她。后来怕计划败露,

她便匆外离开黑鹰山,当时他发了疯的寻找萧靖和念秋,连那远房表妹何时

离开的都不知道,也不在意。

那该死的女人,若让他找到,非把她千刀万剐不可!

再次望向对街的妻子,赫连鹰烦躁的皱起眉。一想到当年她愤怒的吼着

“我恨你”,他的心就一阵紧缩刺痛。

原以为是她对不起他,怎知觉是他误解了她!

该死,她不可能会原谅他的!

※※※冰雪退去已个把月,玉泉镇正进入绿意盎然的初春时节。

光秃的树枝点缀着几抹嫩绿的新芽,芽上沾着夜时露水,晨光乍现时,

露水滴落在冷如风早已湿透的衣衫上。

他受够了!

冷如风从屋顶上站起身来,他已经在这鬼地方守了整整一个月,想看看

那姓赫连的到底打算拿师妹怎么办,结果他本毫无动静,光是待在客栈对

面的屋子里。

也不知道那赫连鹰脑袋里在想什么,到现在还不动手,害他这只等着捕

蝉的黄雀只能在华灯初上时便夜宿屋背受风吹雨打;再这样蠢蠢地枯等下

去,他冷军爷的名号都要被他自个儿弄臭了。

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反正也没啥好损失的。他干脆直接去问

赫连鹰打算如何,看他到底出了啥问题!

从刘叔厨房里顺手牵羊了一锅清粥、几样小莱,冷如风脚一点地施展轻

功窜入客栈对门的屋子里,然后大刺刺的坐在椅上吃起粥来。

眼才一眨,面前就多了两个人。

冷如风屁股仍黏在椅上,右手拿碗、左手举筷,像个主人似的招呼道:

“别客气,快坐下来吃粥,这粥就是要趁热才好吃。”战不群虽从未见过这

人,却也不大惊小怪。他拉来凳子、屁股一坐便吃起粥来。有饭吃嘛,什么

都好说。

“你来做什么?”只有赫连鹰还站着,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第一,来吃饭。第二,问你为什么没动手。第三,我衣服湿了,借一

套来穿穿。”冷如风倒是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和人家有多熟似的。

“兄弟,你哪位?”战不群边吃饭菜边说话,竟还有办法咬字清晰,真

个是嘴大吃四方,舌头永远在中央,也不怕咬到了。

“冷如风。敝人在下我很不幸地是对面老板娘的师兄。”他自我介绍,两

眼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就见这位仁兄满脸落腮胡、身材高壮,右耳还戴着个

蓝白交错、状似海浪的小环。

见着那独特的耳环,倒让冷如风狐疑起来。

海龙环!难道他是海龙战家的人?一是干热沙漠、一是浩瀚大海,两地

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两人怎会凑在一块儿?该不会是那个人冷如风想到

这儿突然笑了笑,如果真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人所干的好事,那就一点儿也不

奇怪了。

“嫂子的师兄?那不正好!老大,我看干脆请他帮帮忙想个办法。”战不

群多嘴多舌的向赫连鹰建言。

赫连鹰全身一僵,还未开口反对,冷如风就好奇的问:“帮什么忙?”

战不群假装没看到赫连鹰那张绿脸,忙将事情一五一个的说了出来。

冷如风从头到尾脸上都挂着笑容。

至赫连鹰身前,毫无预警地就揍了他一拳。

“这是我十四年来一直想做的事。看在你前途多难的份上,这次意思意

思就好。不过你大可放心,师妹这件事我会帮你。”冷如风还是一脸笑意。

他甩甩手、松松指关节,继续道:“想让师妹原谅你,依师妹的个,我看

目前是不可能”赫连鹰一听,忍不住握紧掌,心情更加郁卒。“但是呢,

你可以设法让她爱上你这个人。”战不群在旁听得一脸茫然,不是说嫂子不

可能原谅老大吗?那又怎么可能爱上他!

“意思就是说,你不能用这张脸、这个名字、这个身分去接近她,要易

容。”早说嘛,说话分那么多次干啥!战不群转向赫连鹰,“老大,你觉得怎

么样?”赫连鹰皱眉看着白面小胡子、一脸小人样的冷如风,迟迟未答。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要知道师妹正当风韵十足的年岁,虽然是个寡妇,

但想将她娶回家的人可不在少数。你再拖下去,小心她明天就嫁作他人妇

了。”冷如风警告道。

若不是看在师妹还对这人有情的份上,他哪还有那鬼时间好心帮他,早

把这全身穿得乌漆抹黑、满脸严酷的家伙整回沙漠去了。

赫连鹰即使百般不愿,但一想到杜念秋老是毫无防备的对着那群色狼娇

笑,只好僵着脸点头同意,要不他就真的得戴绿帽子了。

易容成什么样的人呢?冷如风和战不群为此争执不休,说的全是些鬼主

意,不是什么书生、官差,再不就是乞丐、强盗。

“他长这么大块头、皮肤拗黑,哪点像书生?你也看图说故事一下好不

好!”冷如风用扇子指着赫连鹰,反对战不群的主意。

“这不就对了。咱老大健壮得很,说他这块料是乞丐,要你会信吗?”

战不群吹胡子瞪眼睛的回答。

“我没要他一定得当乞丐,当强盗也行啊!你看他这德行,怎么看就怎

么像。再说,这不也是你们的本行!”“什么本行!咱们可从没干过抢人财物

的事.不过就是进去看看嫂子在不在那部落,顺便教训一下那些太猖狂的杂

碎而已,才会不小心被误会。我说咱老大扮官差好,这样才能让嫂子有好印

象。”“会被误会就表示他很像,我说让他干强盗好!你没听过什么叫‘男人

不坏,女人不爱吗?男人要坏一点才有人爱!’”战不群还要再辩,赫连鹰已

经听到要吐血了。他一拍桌子吼道:“够了!这事我自己会决定!”他又不是

木头人,这两个家伙还真当他会让他们把他当玩具摆布不成!简直就是胡闹!

经过一阵考虑后,赫连湾决定他要以原本的商人身分,住进悦来客栈。

第五章

“打点好一切,赫连鹰便带着两名手下及硬要跟着的冷如风绕出镇外,

改变行装成路过的商旅,一进玉泉镇便直往悦来客栈而行。战不群则仍是住

在客栈对门,因为他死都不肯刮掉那满脸胡子,这个把月来他又天天上悦来

客栈买吃的,他若同行,铁定会被认出来。

“客棺请问几位?是用饭还是住房?”戚小楼见客人上门,面带笑容迎

上前去。

嘿!没想到这疯婆子笑起来还满可爱的。冷如风戴着面具站在赫连鹰身

后,见着戚小楼甜美笑容,有种惊讶之感。“先用饭再住房。”赫连鹰带头走

向角落的桌子,一落坐,两眼便直瞧着在柜台内的杜念秋。

戚小楼手脚灵活的彻茶摆棋,嘴里不忘问道:“客倌们想用些什么?咱

们这儿**鸭牛羊、鱼虾青菜,样样皆有。”“先来两坛竹叶青,然后来道鱼香

茄子、青椒牛、梅子扣、葱爆油**,再炒两个青菜、切盘牛舌,再来个

脆笋排骨汤,四碗白饭。”冷如风点菜如流水,反正不是他付帐,不吃白不

吃。

戚小楼只记到梅子扣,后面就跟不上了,只好厚着脸皮再问一次:“对

不起,客倌,请问梅干扣后面还有什么?”亏得冷如风这回倒有耐心——

事实上他一向对漂亮妹妹很温柔的,只除了这疯婆子。

既然她现在既不疯也不凶,他当然对她就有耐心了。他又好心的前前后

后说了三次,戚小楼才将所有的菜都记全了,往厨房通报。

冷如风举杯喝茶润润喉,便见赫连鹰死盯着师妹,眼睛眨都不眨,“我

看你干脆到她面前自我介绍你是赫连鹰好了!这样看她,你以为她没知觉不

成。”他才说完,就见杜念秋抬起头来,和赫连鹰对上了眼。

那熟悉的视线让她一瞬间吓了一跳,脸色一白。

糟糕,他这是什么乌鸦嘴,说中就中!冷如风在桌下踢了赫连鹰一脚,

赫连鹰这才不情愿的低下头来。

没了灼人的视线,杜念秋镇定下来,再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人不是他。

虽然身材很像,但长相不同。

真是的!杜念秋翻了个白眼。瞧她,开始疑神疑鬼了。再下去是什么?

把所有男人都错看成他吗?那混帐为何老是跑出来打扰她的生活?真是王

八!

“谁是王八?”石头才将马牵到马厩安顿好,就见他老娘喃喃自语。

“喝!你在这儿干嘛?”怎地这些家伙个个爱平空冒出来吓她,小楼这

样,连这小子也这样!

“那桌新来的客馆有四匹马,吃的粮草得算进帐里,我来和你说一下。”

怪了,他老娘最近老是心不在焉地,就连有些商旅调戏她,她都没听见似的

答非所问,也不生气。

打京里回来后,他老娘就不再有事没事地叨念他,耳朵久久没被她捏,

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石头担心的级起眉,将身子趴到柜上,“你是不是病了?”“什么病了,

呸呸呸呸呸!你这乌鸦嘴,我身子好的很!”这小子真是欠骂!杜念秋伸出

一阳指,抵着他的额头,将他推下柜台。

“不是病了,那就是思春罗!”见她恢复生气,石头放下担心,玩心却起,

不知死活的说着。

思思春?!这小子竟敢说她是思春!杜念秋差点气得昏倒,手一伸

便要揪他耳朵,“齐傲!你这混小子,皮太痒了是不是?”石头躲得倒快,

直挺挺的往后使了个铁板桥,闪过杜念秋的捏耳神功一阳指,随即笑眯眯的

往厨房逃窜。

“好哇,你个臭小子!我教训你,你竟然敢躲,给我站住!”杜念秋将算

盘一拍,上头的珠子便疾至厨房门口,恰恰比石头快了一步。

石头见状,只好往另一头闪。老娘这次可真火了,他得找个挡箭牌才行

——呀,客栈一楼就只剩那刚进门的四位客信还没用完饭。他一旋身再躲过

第二被的筷子功,刚刚好就让他躲到客倌身后。

杜念秋看了更火,这小子以为躲到人家后面她就拿他没辙吗?要真是这

样,她十几年功力岂不是练假的!

快速抄起另一桌的筷子,她两手同时一扬向两旁的柱子,反弹之后,

恰好绕过那桌客相,照打向石头。

石头惊愕之下差点中招,躲得了右边躲不了左边,眼看就要遭殃,筷子

却全被在他身前的客倌给接下了。

“小孩子不懂事,何必和他计较。”赫连鹰喷眉,奇怪她火气何时变得这

么大,连对付一个小孩子都要用上武功。

杜念秋闻言,心头火越烧越旺,怒气冲冲的走过去道:“你这家伙吃你

的饭就好了!

管什么闲事?石头,给我过来!”难得见到个男人见识到老娘和娇媚的

长相完全不相称的火爆脾气还能如此镇定,石头眨眨眼道:“不要。”他还想

看好戏呢。

“什么?!你有胆再说一次!”赫连鹰看不惯她这样威胁一个小孩子,便

道:“你不觉得这样威胁一个小孩子有失风度吗?”杜念秋双手一叉腰,摆

出泼妇骂街的架式,“你这人有没有搞错啊?我教训儿子关你什么事!告诉

你,我杜念秋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风度!本客栈没有这个荣幸做你大爷的生

意,诸位请另谋他处!”教训儿子?!赫连鹰整个人像被闪电打到,脸一白,

猛地抓住她双臂,厉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杜念秋被他吓了一跳,

她不过是赶人而已,他也不必反应这么激烈吧?玉泉镇还有一家客栈,她又

不是赶他到大街上睡。她想要挣脱这疯子,却发现她竟然挣不开他!

冷如风见状,忍不住支额哀叹。完了,这下还搞个屁啊!他千算万算,

就是忘了告诉赫连鹰这件事,看来他这条好主意被自个儿给砸锅了。

“我叫你再说一次!”赫连属抓狂的对她怒吼。

杜念秋凤民一瞪,也吼回去,“我说本客栈不做你生意!”“不是这一

句!”“放开她!”石头玩归玩,可不见得自个儿老娘被人像布娃娃似的抓在

半空中摇来晃去。他手一捞,抓起另一客倌腰上的大刀,搁在赫连鹰的脖子

上。

杜念秋见状忙拍着他的手道:“你听到没有,快放开我!”冷如风在一旁

瞧着这可笑的情景,再也忍不住,拍桌子哈哈大笑。

老天,他应该找师兄和师弟一起来瞧瞧才是,看这一家子搞了什么样的

笑话!

他这一笑,可笑出马脚来。石头一下子便认出冷如风的声音,“二师兄,

怎么是你?”二师兄?杜念秋忙望向旁边的人,就见那人卸下面具,果真是

冷如风。

“你不在长安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有人千里寻妻,我来帮忙啊。”

冷如风咧嘴一笑,对石头道:“石头,我劝你把刀收起来,这人你砍不得的。”

这是什么意思?!杜念秋震惊的看向抓住自己的人,恐慌爬满全身。不会吧?

她不会真的这么倒霉的!

“他是谁?”赫连鹰咬牙切齿的问她。

该死,她早该知道是他!再没人会有他这样锐利的视线和霸道的气势。

杜念秋在他凶狠的注视下开始发起抖来,脸色死白的张开嘴,却语不成句,

“我我我他他他”赫连鹰火了,她的反应已给了他答案。

这女人怀了他的孩子竟然不让他知道!若不是他找到她,难道她真的就想这

样瞒他一辈子,不让他知道他还有个儿子?!

“该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雷般的怒吼再度回荡在她耳边,杜

念秋惊恐的看着他暴怒的面容,仿佛又回到他欲置她于死地的那天。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记忆和现实交错,她狂吼着心中&伤痛,

却仍是清楚的看见他愤恨的眼神。

不,不要!不要她!杜念秋呼吸一窒,整个人昏死过去。

这下可把一群人吓慌了,特别是赫连鹰。他忙将她抱进房里,一群人倒

茶的倒茶、端水的端水、点灯的点灯、拿药的拿药,好半晌才静下来。赫连

鹰欲守在她身边,却被石头挡了下来。

他满脸严肃,持刀挡在床前。

“你是什么人?”石头防备的盯着已经去掉易容面具的赫连鹰,认出来

这男人便是在长安让娘吓得落荒而逃的人。为什么娘会这么怕他?赫连鹰望

着他的面容,奇怪自己早先为何没注意到,这少年和年少时的他长相几乎完

全一样。看着此刻一脸凛然的他,赫连鹰才发现他有着普通少年少有的沉稳,

和方才在前头活泼顽皮的小孩样完全不同。

“让我过去,我不会伤害杜你娘的。”他不稳的改口,心中的挫折感

深不见底。

他来此处之前,可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个儿子,更没想过他儿子会对他举

刀相向!

石头望着他,这人看起来满诚恳的,方才娘昏倒时,他的紧张也不像是

装出来的。

就不知他和娘到底是啥关系?他还未决定是否要相信这个男人,冷如风

就从门外走进来道:“放心,他不会伤害她的。石头,你帮我去药铺再抓些

药回来。”石头看向二师兄,见他点头保证,这才放下刀子接过药方出门抓

药去。

冷如风看看躺在床上的杜念秋,再看着脸色沉的赫连鹰,叹了口气。

“石头很护着他娘。师妹虽自称是寡妇,但还是有些登徒子会上门欺负

他们孤儿寡母,以至于石头从小戒心就重。他个不好,也不知是像谁

几年前还常见他和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后来让他跟着师父几年,才见他

稳重了些。”冷如风见赫连鹰还是沉郁的坐在床边望着师妹,又遭:“你别怪

她,师妹个本来就倔,以当年的情况,她本不可能向你说这件事,而且

就算她说了,你也不见得会信。

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们两个都有错。”他思考了半晌,索将事情全说

了。“那年她回到中原时,只剩下一口气而已,身子骨虚弱得差点保不住

命。师父要她堕了这孩子,她本来不哭不笑的像个活死人,听到这事,却下

意识的死都不肯喝下那汤药,后来师父拿她没办法,只好尽全力保住他们母

子。趁这时侯你该好好想想,当初她一个十六岁的姑娘,为何执意要生下这

孩子,一手将他拉拔得这么大?这些年来,我们几个师兄虽想帮她,却个个

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些事我们也帮不上忙。她这几年受了很多苦,你这次若

再伤了她,我们不会再坐视不管的。”冷如风说完,也不管赫连鹰会有什么

反应,便退出房去。

房里寂静无声,赫连鹰的脸色从刚刚就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一阵子都只

能望着躺在床上、血色尽失的杜念秋。

过了许久,他才握住她的手,沮丧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可以这样惩罚我?”就为了他不信任她,她就带着孩子一走了

之。

十四年啊※※※清晨的空气透着凉意,早起的鸟儿一早便离觅

食,叽叽喳喳的扰人清梦。天际才泛着一抹白光,玉泉镇上的公**就在吊嗓

子了,这一啼更是让人无法安眠。杜念秋在床榻上皱着眉头一翻身,半个身

子便翻出了床,下一刻,就见她连人带被地跌到地上。

“好痛!”杜念秋撕牙咧嘴的咕哝着,睁开睡意尚浓的美目,一手揉着被

撞疼的额头。

搞什么?她怎会睡到地上来了!

看清眼前的事物后,她才想起自个儿睡姿太差的坏习惯,三天两头掉下

床是家常便饭。只有和鹰在一块儿,因为他睡觉时老爱抱着她,所以她才没

掉下床去。杜念秋环顾四周打了个呵欠,发现这地方是自个儿的闺房,看看

时间还早,便抱着被子爬回床上。

她抱着被子舒服的闭上眼打算继续安眠,但没多久,她忽然又睁开双眼,

整个人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那家伙找来了!

杜念秋满心慌张,也不梳发、也没换衣,就急忙跑到房子前拿出毛巾,

随便塞了几件衣衫、拿了几两银子,跟着就要打包逃跑;因为太匆忙了,还

打翻了一只花瓶、踢倒了一张凳子。直到要踏出门,她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

对;她猛地煞住脚步,回头再打量了次被她自个儿翻得乱七八糟的闺房。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房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啊!如果赫连鹰真的找到这儿

来了,他是不可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她不是早将她五花大绑抓回黑鹰

山,要不就是一剑砍了她,怎么可能还让她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大觉?!

绷紧的神经倏地放松,她不由得腿一软,瘫坐在门边。

呵,原来是她在作梦啊!“吓死我了!”杜念秋轻拍口,缓缓急促的心

跳。她就说嘛,那家伙怎么可能找到这儿来,她还告诉他石头是她儿子,她

才没那么呆呢!再说!

师兄怎么可能那么没良心,还站在他那边帮忙欺负等等,二师兄是

很有可能做这种事的。杜念秋一想到这里,心跳不禁又加快了。不会的,她

是在作梦嘛!对,是作梦而已。

她深吸口气,咽了下口水,这才缓缓站起来。再看看自个儿住了十年的

房间,她告诉自己,一切都好好的,没事嘛。看到此,她的心跳才真正稳定

了些。真是,看她把自己吓的!没事做这种大烂梦,还把房间弄得象暴风雨

过后,真是夸张!

杜念秋缓步走回桌边,将包袱放到桌上,这才发现身上的衣带都没系还,

露出大片肌肤,一头长发乱得像堆杂草,朱唇未点、粉妆未点,幸亏她方才

没有就这副模样冲上大街去,要给那些三站六婆看了说闲话。边收拾起房里

的杂乱,杜念秋嘴里不时还叨念着,连梳头时还要顺便骂他几句才甘心。

等打理好一切,天色也早已大亮;想来石头和小楼、兰儿应该早醒将长

发挽成了髻,她便准备到前头柜台去。游步轻移至门前,她心里头还想着今

天该办的事,伸手将门拉开时,却见着堵黑墙挡在眼前。

杜念秋瞪着她再熟悉不过的黑衣,缓缓的将头往上抬,就见到那张再熟

悉不过的脸孔。她看着他,然后哈哈道:“这是梦对不对?”她摇摇头,转

身往床铺走,嘴里还说着:“我的天,我一定还在作梦。这梦怎么还没醒?

整天就做些噩梦来吓自己,真是受不了。我看我还是到床上躺躺,说不定就

会醒了。”说完,她还真解下外衣上床合眼睡觉,看得站在门口的赫连鹰哭

笑不得。

真不敢相信她竟会这样自欺欺人,明摆在眼前的事实,她都能当是在作

梦。

赫连鹰端着汤药和早膳走到床边,“念秋。”杜念秋闻言,一张脸皱成苦

瓜,双眼紧闭着,小嘴还念念有词:“这是梦,这是梦,快点醒过来。”“这

不是梦。”他在床边坐下,“别逃避现实。把眼睛睁开。”她抿紧嘴不再说话,

仍是紧闭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没再听见他的声音,她才敢将双眼张开,却见

他还是在她眼前。

杜念秋吓得爬坐起来,身子猛往后编,整张睑白得吓人。

赫连鹰见她脸色难看,担心的移向前去。

“哇!你别过来!”她抓起藤枕就向他丢去,跟着是被褥,然后她人就缩

到更角落去了。

赫连鹰一拳将藤枕打了个洞甩到一旁,接住被褥放到床上,却没再向前

移动,只是脸色难看的道:“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恶鬼说他不会吃人,你信

不信?白痴才信!杜念秋两只凤眼恐慌的盯着他,就只懂得摇头。

她那胆小的模样,看得赫连鹰一肚子火,气得一拳打在床榻上,‘该死!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我?你那向天借来的胆子跑哪去了?”杜念秋设好气

的瞪了他腰上的长剑一眼,心底直咒骂。

这男人想杀她吔!他希望她会有什么反应?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

兮不复返吗?拜托,她又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她杜念秋就是贪生怕死,他想

怎样?还有,胆子既然是向天借来的,当然是还给老天了。这种问题还要问,

真是蠢到极点了。

见她视线向他的长剑,赫连鹰这才知道她八成以为自己想杀他。他深

吸了口气,只得提早将实情说出来。反正早说晚说都是死,他如今也只能硬

着头皮、僵着脸道:“十四年前咳,嘿,十四年前那件事”“不是我

做的!”他话还没说完,她就紧握双拳,为自己大声辩驳。‘我没有做!

我没有!”“我知道。”他望着她不甘的娇颜,声音干涩的可以。

杜念秋本欲再辩解却听见他如是说,不由得呆了一呆。“你知道?”这

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什么?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吗?还是顽固的仍认为她

是凶手?“你知道什么?”她脸色惨白,戒慎狐疑的望着他。

“娘没死,她都和我说了。”娘没死?!社念秋紧盯着他,凤眼慢慢睁大,

表情从狐疑害怕变成恍然大悟,而后才冷静下来。

好哇!真个是老天有眼,总算没教她杜念秋背着冤值含恨一生。

她脸一沉,冷冷的说:“既然真相大白,证明我没杀人,你还来这里做

什么?”“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来带你回去。”赫连鹰取来一旁的汤药

和早膳,理所当然的说道,好像她不过是和相公吵架回娘家住一、两天,而

不是十四年。

他有没有搞错?真以为他那样青青菜莱说说,她就会这样随随便便算

了?!杜念秋凤眼一扬,火冒三丈的对他吼道:“赫连鹰,我不是你娘子,

咱们夫妻的情分早在十四年前被你一掌打散了!我恨你!你听到了没有?滚

出去,你给我滚出去!”她小脚一踢,便要将他踹下床。

赫连鹰左手扣住她踢过来的脚踝,右手木盘上的汤药和早膳依然好端端

的待在原位,晃都没晃一下。杜念秋眼看小脚被他扣得紧紧电,踢又踢不出

去,抽也抽不回来,心下又羞又气,另一脚又向他颜面踹去。

赫连鹰见状也火了,左一闪、右一晃,左手突地放开她的脚踝,闪电般

朝她道一指,就将她定住了。

“王八蛋!把我放了!”气死她了!辛辛苦苦练了十几年,没想到功力还

是不如人,竟然连他一招都挡不住!杜念秋身子不能动弹,只能涨红着脸要

他解。

赫连鹰老神在在的将她手脚给摆好,让她背靠在床柱上,然后端起稀饭

舀起一匙便要喂她。“要吵待会儿再吵,先把饭吃了。”“你少假好心,我不

吃、不吃、不吃!”就算要吃,也要先咬他几口,方能泄她心头之恨!偏她

现在只能瞪着他鬼吼鬼叫。

赫连鹰被她的话气得脸一寒,下颚一紧便道:“好,不吃可以,那我们

就先来谈谈我儿子!”杜念秋瞬间倒袖口气,脸上血色尽失,连说话都给巴

起来,“什什么你你儿儿子?这这这里没没有!’“你

敢说没有!那外面那小子从哪来的?自个儿从头里蹦出来的?!”他额上爬

满了有筋,每次遇到这女人,她就有办法教他气到爆血管。

“他不是!”杜念秋心头一紧,看他气成那样,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他所做

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难怪他要对她这么好,难怪他想装成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全都只是为了要儿子而已!

一股委屈涌上口,什么明媒正娶的媳妇,她才不希罕!

没细想后果,她红着眼眶就将谎话一古脑的说出了口,“石头才不是你

儿子,他是萧大哥的!”赫连鹰像被人当砍了一刀。

他右手扬起,愤怒的看着她倔强的容颜,却怎样也打不下手。

轰然一声,他那掌打在床柱上,震得整栋屋宇都在晃动。赫连鹰抓着她,

怒不可遏的道:“别再测试我的度量!你再敢扯到别的男人身上,我会立刻

宰了他,你听到没有?”那小子明明像是和他从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这女

人竟然敢睁着眼说瞎活!若不是两人长相相似至此,他岂不真信了她!

杜念秋被他吓得噤若寒蝉,只能睁着凤眼,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在赫连鹰神凶恶煞的怒容下,杜念秋乖乖地吃完他喂的稀饭,然后又在

他的威协下叫来石头。

“你找我?”石头探头进来,只见一屋子混乱,床柱歪斜着、花瓶掉在

地上、藤枕也破了个洞落在椅上。他老娘满脸不甘不愿的坐在床头,那男人

则一脸铁青的站在一旁。

杜念秋在赫连鹰的瞪视下,只能不悦的点头。“进来坐着,我有点事要

告诉你。”他虽将她的道解了,她却不敢跑,只好照他意思去做。

什么事需要这么慎重其事?石头走到两人跟前,一股怀疑。

杜念秋看看儿子,突然转头向赫连鹰,“可不可以不要我说?”“你自己

说出的话自己收!还是你从小就告诉他我早死了?”他咬紧牙关、双手抱,

因为若不如此,他恐怕会忍不住摇晃她。

“我才没有!我只说你没再回来而已。”她后面的字很突然

变得很小声,眼珠子飘来斜去,不由得心虚起来。

赫连鹰被她气到差点没力。没再回来?!这话她也说得出口!明明没再

回来的人是她,她竟然还敢对儿子这样说。

石头闻言却一愣,他娘从小到大就只跟他说爹没再回来而巳,那眼前这

人不就是他爹?!

“你”他茫然的瞧着赫连鹰,“娘他真是我”不知为何,

他竟然无法说出那个字。

她能说不是吗?杜念秋硬是逼自己点头,心底一则以喜、一则以优。喜

的是儿子终于认祖归宗了,忧的是这头一点,可能她再无缘见到石头了。虽

然舍不得那小子,但他已十四了,迟早都要离开的,既然如此,就让他跟着

他爹去吧。

她不会笨到以为他会为了她而不再纳妾,说不定他早在黑鹰山那儿姜妾

成群,却没为他生个一儿半子,所以他才会硬要石头。至于她这个做娘的,

她看是有没有都无所谓,既然如此,她一个三十岁的女人何必去黑鹰山和那

群年轻的妻妾们争宠,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她咬着下唇,将那一阵阵的心痛和妒意压回心底。反正她在玉泉镇过得

开心又惬意,管他到底爱的是哪个小妾,哼!

心思峰迴路转,一回神,却正好见到石头冲出门去。

“他怎么回事?”赫连鹰神色不郁的问。

“谁知道。你那样看我做啥?我可从没说过他爹坏话?”杜念秋将发丝

塞到耳后,幸灾乐祸的道。

“只除了我没再回来过!”老天,他真想好好揍她一顿!赫连鹰一字一字

的说着,两眼像是要将她身干瞪出两个窟窿似的。

“不然你想我怎么说?说你死了?还是说因为他爹想杀他娘,所以他娘

大老远挺着肚子冒着生命危险横越干热的沙漠?!”杜念秋气得站起来叉腰

怒骂道:“赫连鹰,你别太得寸进尺,该和儿子说的我都说了。现在他已经

知道你是他爹,至于他要不要和你回去,那是他的事。你若有办法说服他跟

你走,我也不会拦着!你现在可以滚出我的地方了吧?”滚得越远越好!

“你说不会拦着是什么意思?”他眯着眼,额上青筋再次浮现。

杜念秋一挑秀眉,冷着脸道:“少来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跟你回去吧?

我说过了,你我的夫妻情分早在十四年前就没了。别说你这十四年来一个女

人都没碰过,你我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的事。如今你来了也好,咱们一次将

十四年前的事做个解决、说个明白。

从今而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反

正这桩亲事原本就是个笑话,你不想娶、我不想嫁,这赫连家正娘娘的位

子,看你想给哪个妃子都好,我不屑要!”话完,她便气冲冲的出了房门,

看也不看他一眼。

赫连鹰越听越火,不敢相信的望着她摇摆着玉臀离他而去。

该死!这女人方才觉告诉他,她不屑要他!

她若是知道他真的十四年没碰过任何女人,怕是要笑破肚皮了!偏偏他

就是真的没碰过。每次到最后关头,他都会拿那女人和她比较,一比之下,

却总是让他趣缺缺。

这妖女让他差点以为自己无能,现在竟然敢说她不屑?!

还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哩!他若真让她嫁给别人,他就不叫赫连鹰!

第六章

真是吐血啊!

看看她那是什么态度,当着他的面,竟然还敢勾引其他男人!

赫连鹰火大的跟着杜念秋来到客栈前头,就见她对人投怀送抱,气得他

立时瞪着铜铃大眼,硬是将那胆敢扶住社念秋的汉子吓得放开了手。少了支

撑的力量,杜念秋脚踝一个吃痛反更向那汉子倒去,就见那大浪急急一退,

仿佛她是什么毒蛇猛兽似的,幸好她旁边还有张凳子,才没让她就这样跌到

地上。

杜念秋扶着凳子,忿忿不平的瞪那没用的大汉一眼。亏他长得手长脚长

魁梧强壮,竟然还会怕没他高的赫连鹰,真是窝囊废一个。

她满睑郁闷的坐在凳子上,拉起裙摆察看扭到的脚踝。方才因为太生气

了,结果走路没看前面,一个不小心脚就扭了一下,差点跌倒。怎知这些臭

男人一点用也没有,每个一让那赫连鹰瞪一眼,就个个闪得比谁都快,都是

群没用的家伙。

这个女人?她到底还知不知羞耻?一尺外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而这客

栈内到处是吃饭喝酒的男人,她竟然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掀裙脱鞋去袜,露出

那如白玉般的小腿和小脚,现给一大群人看?!

就见所有的男人全像见到蜜糖的苍蝇,个个瞪大了眼瞧着她一双嫩白嫩

白的天足玉腿,目瞪口呆的猛咽口水,连他那几个改扮行装的手下都忍不住

偷看了几眼。赫连鹰口妒火熊熊的烧,一跨步就来到她身前。

冷如风刚好在此时下了楼,一见赫连鹰怒发冲冠的模样,师妹竟然还在

现玉腿,为免累及无辜,他忙在梯上就拍了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诸位乡

亲父老,今儿个本客栈歇业一天,有事没事都明日清早。”“谁说歇业的!我

才是老板娘,我说继续营业!”杜念秋怒瞪着冷如风,她还没找他算帐呢,

他竟然还敢要她歇业!

一群客人看着楼梯上的文士再看看杜大娘,跟着又瞧瞧杜大娘身前一脸

沉的大汉,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听谁的,心底又好奇着后续发展。再且

杜大娘才真是悦来客栈的老板娘,若此时胆怯一走,下回要再来讨美人芳心

可就难了,以至于半天竟没人动一下。

杜念秋这下可乐了,她得意洋洋的在凳子上转了个身,斜倚在桌上妩媚

地环顾众家汉子,巧笑情兮的扬声道:小楼,送盘花生、一壶乌龙到这儿,

每桌再免费给诸位大爷们送壶酒去。”从头到尾,她就当没赫连鹰这个人存

在。

“来了。”戚小楼手脚可利落了。虽见情势不对,但她向来是唯恐天下不

乱,这会儿好戏正彩,她当然是快快将茶酒奉上各桌。

岂料她才放下第一壶酒,赫连鹰长剑一挥,连壶带桌,整个被他劈成两

半,干净例落。众人看着酒壶和桌子倒在地上,一眨眼间全跑得一干二净,

偌大的客栈前头只剩杜念秋、戚小楼、赫连鹰和冷如风。

开玩笑,谁家的脑袋比木桌还硬?看他砍木桌比切豆腐还轻松,他们就

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就算他们色胆再大,一见这景况,想想还是保命

要紧。

有一人走得太急撞掉了桌上的瓷碗,瓷碗掉在地上奇迹的没破,只是打

着转,整间客栈里就只听得它转了一下又一下,最后终于不支躺平。

杜念秋瞪着空荡荡的客栈,真不敢相信那群男人竟然就这样全跑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女人终于懂得正视他了。赫连鹰这会儿

倒像没事人一样,坐到板凳上,自顾自的倒了杯酒喝。

“这是我的!这里不欢迎你,你最好赶快滚一滚,少在这里打扰我做生

意!”她火大的抢走他手中的酒杯。

“我说过,你是我娘子,你必须和我回去。”杜念秋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

模样,心底更加不平,手一扬,杯里的酒全向他飞溅而去。“除非天下红雨!”

被淋了一头水酒的赫连鹰气得直想掐住她,“你这婆娘好大的胆子”婆娘!

这家伙竟敢叫她婆娘!她不过才二十九加一岁而已,他竟然说她是婆字辈的!

在一旁的冷如风见状,忙拉走还在这两人身旁目瞪口呆的戚小楼,“小

笨蛋,要开打了,你还傻傻的站在这儿。”“开打?”戚小楼才被他拽到一旁,

果真就见大娘气得对那男人猛扔东西。

杜念秋抓起桌上的杯碗盘筷一个个向他扔去,“你不是嫌我胆子小吗?

我这就向天借胆!敢说我是婆娘?你又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三十几岁的老头

一个!反正我没你那些小妾青春妖娇、温柔体贴,你不会赶快滚回黑鹰山的

温柔乡去!”“你若嫉妒就说一声,我或许会考虑宠幸你一、两天!”赫连鹰

挡掉不停飞来的餐具,嘴里不甘示弱的嘲讽。

“我嫉妒?!是你在嫉妒才对吧!把我的客人全赶走,明明就是见不得

他们欣赏我的美貌?”餐具丢完,她开始丢散了一桌的花生。

被说中心事,赫连鹰恼羞成怒,大声咆哮,“你这女人还知不知羞?成

天穿得比花街柳巷的娼妓还暴露,到处勾搭汉子,你是不是恨不得他们都爬

上你的床?”杜念秋闻言,一口气差点顺不过来,“你你你你,气死我

了!我就是不知羞!

我就是巴不得他们爬上我的床!我就是喜欢穿成这样!你不喜欢,别人

可喜欢的紧!你看不顺眼可以不要看啊!”赫连鹰一听,气得将她抓到身前,

想接她又揍不下手,猛一低头,干脆先堵住她那张吐不出半点好话的利嘴。

这下可让一旁的戚小楼和冷如风大饱眼福。就见戚小楼瞪大了眼直瞧着

他们,正采时,蓦地眼前一白,一把纸扇挡住了她的视线。

“孩童不宜。”“什么孩童;我十八了。”一回头见着那两撇小胡子,戚小

楼吓得往旁一跳。她什么时候和这花心大老倌站那么近?要给人看见去告诉

爹爹,她就是跳到黄河都非得嫁他了。

还好那另外两个人正吻得火热“咦,怎么不见了?”才一眨眼,这

大堂里就剩她和小胡子而已。

“回房去了。你真以为他们会在这里上演活春啊。’冷如风潇洒的摇着

扇子,话一说完,却见戚小楼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人影。

开玩笑,孤男寡女的,那家伙又是天下第一大色狼,不跑快点,戚小楼

保了十八年的贞岂不没了?戚小楼在后园中对着前头做了个鬼脸,她可还

想嫁人呢!

这算什么?一时天雪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杜念秋瞪着床帐,真不敢相信,她明明恨他恨得要死,刚刚竟然和他做

了那档子事,现在还和他衣不蔽体的躺在床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难道她

真是思春不成?老天,她真想大声尖叫!

杜念秋迅速的从床上坐起来,才要拉好衣衫,就被赫连鹰给拉回去。

“你去哪里?”“放手、放手,你不要脸,我可还要做人。”她气息败坏

地猛拍他的大手,要他放人。“我我可警告你,刚才发生的事不过是

是你少得意,最好赶快给我忘记!”说到一半接不下去,她干脆含糊带

过。

赫连鹰怎么可能让她就这样算了,两眼还盯着她半露酥,一扬嘴角道:

“刚才发生的事不过是怎样?”方才解下她衣衫时,猛然看见那黑玉石躺在

她双峰之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直袭口,原本的怒火全化成了一腔柔情。

他以为她早该解下这链子了,岂料十四年过去她嘴里虽说恨他,却仍将黑玉

石挂在身上;这发现瞬间就将他满妒意浇熄,只想好好疼惜、补偿她。

“你”该死的男人!杜念秋抓起一旁的被子遮住前,心里一急便

说:“那是我一时胡涂!”小小一床棉被怎挡得住他,赫连鹰轻轻一拍便将被

褥抽掉。她居然敢说刚刚不过是一时胡涂?!既然如此,他非得让她胡涂一

世不可!”“啊,你这王八蛋,你在做什么?”“哇!我的衣服!你怎么可以

扯烂它!”“晤,好痛!赫连鹰,你压到我受伤的脚了啦!”这一句终于有效

的让他停了下来。

“受伤?你什么时候受的伤?”该不会是刚才太激烈了吧?他检查她肿

起的脚踝。

见他那表情,她就知道他想岔了。杜念秋没好气的将衣闪拉好,“刚在

外面就已经扭到了,你少胡思乱想好痛,你轻点!”“知道痛怎么不早点

说?”瞧她足踝都肿得快有个拳头大了。

杜念秋闻言却顿时红了脸。拜托,一开始是和他吵架吵到都忘了疼。到

后来她本就怎么可能还记得脚痛。

难得没听她回话,赫连鹰抬眼瞄他一眼,却见她娇颜泛着一片桃红。

娇羞的模样竟让他心神一荡。他急忙将视线移向她脚下,却不小心扯到

她的脚,痛得她又哀哀叫。

“哎呀,很痛吔!你轻点会死啊!啊!痛死我了!哎哟"赫连鹰帮她

将骨头正位.再拿药替她抹上,就听她娇声直叫,哼哼唉唉的,逗得他心痒

痒的。

“你别叫得那么浪行不行?”这女人真是生来克他的!原本地天冷酷

严谨、不爱女色、不生是非,可一遇见了她,他那脾和欲望就像看似无碍

的火药弹遇着了打火石,每每一点即着。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和这女人有关,

他就是定不下心,什么冷静沉稳、理智分析全被她给气跑了。十四年前就是

这样,十四年后还是这样,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真的很痛嘛!”她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男人还在说风凉话。

“你扭到脚时为何不说?”他怎么会爱上她这种别扭的女人?明明受了

气,就不肯解释,硬是要和他吵;十四年前也是这样。他虽有不对,但她若

肯留下来好好解释,事情又怎会弄到这般田地。

“说了你会信吗?你不早认定了我对人投怀送抱。”杜念秋想到这儿就有

气,“每次还没弄清楚状况.你就先定我的罪。为什么就得要我说、要我解

释?你有眼睛不会看吗?”“我就是亲眼看到你在他怀中!你扭到了不会叫

我吗?”这女人真是非得气死他才甘心不成!

“我为什么要叫你?你是我什么人?”她趁他不注意,两手一推,就将

他推下了床。

无法相信自己会被她推下床,赫连鹰气得站起来对她咆哮,“我是你什

么人?!我是你相公!你这不守妇道的骚娘们!”“我相公?你十四年前就被

我休了,还想教我守什么狗屁妇道!还有,我再骚都没你黑鹰山那些浪蹄子

骚!王八蛋,你给我滚出去!”杜念秋气起来,抓起一旁他卸下的长剑,连

剑带鞘就丢到他赤条条的身上去。

“你——”赫连鹰握紧拳头,全身肌贲起。

杜念秋经过前几次经验,早看准他不会打她,反倒抬头挺地对他道:

“怎么,你想打我?打啊,打啊?”哼,这下可给她一泄十四年怨气的机会

了。此回她可是理直气壮,她就不信他打得下手。

混帐!他若不打她,岂不真让她笑话!赫连鹰火大的才举起手,就见她

脸一白、嘴一张,跟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嚎啕大哭起来。

“哇---这死没良心的真要打我!你打死我好了,最好教儿子知道你冤枉

我,当年没让我死在沙漠里,现在还作贼心虚的想毁尸灭迹!你这没良心的

大混蛋、大王八、大色狼,狠心狗肺的家伙你上哪去?”她还没骂完,

就见他只穿着裤子,抓着长剑甩门出去。

“百花楼!”他火爆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死鬼,你最好被传染一身花柳病!”杜念秋这下泪也不流了,冲到门口

对外怒吼。

“放心,我会记得回来传染给你!”赫连鹰这下人已在大街上了,还喊得

那么大声。

杜念秋气得面子也不顾了,大声吼回去,“赫连鹰,你要敢去百花楼,

这辈子就休想再踏进悦来客栈一步!”冷如风在楼上听见,探出头来问:“师

妹,你不是早休了他!他若不去,你会让他上你的床吗?”杜念秋闪电般摘

下两片树叶,疾向冷如风,“闭上你的三八嘴!”跟着便气息败坏的进门去

了。

哇!冷如风头一编,差点没闪过,险险被削掉两头发;幸好地的宝贝

胡子还是完好如初。

师妹的指功其是越来越厉害了。唉,可怜的赫连鹰,娶了个这么凶的娘

子,看来他下半辈子难过了。

※※※将脚伸入冰凉的潭水中,兰儿舒服的叹了口气。想来自己真的是

娇生惯养,才在厨房站那么几个时辰,两脚就无法负荷,竟然长起水泡来了。

她懊恼的皱起秀眉,都一个月了,怎么身体还没习惯呢?不过,她一点也不

觉得这是折磨。自由啊!她宁愿成为羽冀杂乱的自由飞鸟,也不愿光鲜亮丽

的被关在金笼里。

今儿个客栈休息,听说是大娘的相公找来了。方才小楼兴奋的对着她直

嚷嚷,描述今早的情形,她听了只觉得大娘的胆子好大啊,要换了她,肯定

早吓昏了。

兰儿将头枕在膝头上,叹了口气。打小她的身子就不好,胆子又小,听

见太大的声音都觉得心惊胆战,呼吸急促。真羡慕小楼和大娘的个,若她

能改改自个儿胆怯的子就好了。

她才想着要改子,就听扑通一声,登时水花四溅。兰儿被潭水溅了一

头一脸,差点吓得心跳停止,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瞪大了眼努力喘气。

什什么东西?兰儿紧抓着襟日,瞧着那荡漾水波的中心点。

一颗黑色的头颅从水中钻了出来,仔细一看,原来是石头。兰儿没来由

的心头又是一跳,见他似乎不晓得她在这儿,她更不敢出声了石头开始

游起水来,也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他似乎在和谁生气,划水踢脚特别用力,

就这么一趟又一趟的来回,好像那潭水和他有仇似的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在

这儿盯着人家看,兰儿便要偷偷起身走入,谁知道她一脚踩在青苔上,整个

人一滑,连叫都来不及,就掉进水潭里。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口水,上回溺

水的恐怖经验全涌上脑海。她越怕手脚越僵,双手猛拍着水,身于却似有千

斤重,直往水底流去。兰儿派感手脚无力,看着阳光透进水里,只觉得光源

离自己越来越远,心肺涨得难过。

她要死了吗?无法呼吸的她觉得好痛苦,意识逐渐远去。这潭水好像深

不见底,她还在往下沉,她不想死倏地,一道黑影挡住了光。别挡住她

的阳光!兰儿心里想着。她都要死了,为何还要和她作对?突地,她无力的

小手被人一扯,黑影来到身前,一双有力的手将她带出水面。

“呼吸啊!笨女人!”看她一副昏死过去的样子,石头忍不住对她吼叫。

兰地被他一吼,吓得一阵呛咳,总算有了点反应。

石头这才老大不爽的将她抱到岸边的岩石上。

“你这蠢女人,怎么老掉到水里?不会游泳,干啥不滚远一点!”莫名其

妙冒出个老爹他心情已经够烦了,本想到这地方好好想想,谁知道这女人硬

是挑此处落水,弄得他一肚子火气。

“对对不起。”她声音细如蚊纳,若不是石头耳灵,还真听不清楚地

在说什么。

“你哑巴啊!声音这么小。真不敢相信你和冬月姊是姊妹,两个人差这

么多!”他们俩本来就不是亲姊妹啊!她也想和冬月姊一样,但个是天生

的嘛。兰儿被他念得眼眶一红,泪珠就一颗颗的滚了下来。

“哭什么哭?我又没欺负你!”啊?这叫没欺负那丫头?一旁早跟来的战

不群听了差点昏倒。真不愧是老大的儿子,老的小的统统一个样。

“小子,你怎么把兰儿姑娘弄哭了?你爹要是搞不定你娘,这丫头可会

是你的小后娘呢。”什么?小后娘!

石头和兰儿闻言都愣住了,两人四眼全瞪着战不群。

“丫头,你不是大唐李兰公主吗?你已经被许给我家老大啦。”当初就是

他自作主张替老大答应和亲的,眼前这小姑娘和那幅李兰公主的画像明明就

是同一个人嘛!

“你你家老大?”兰儿全身发着抖问。

“沙漠之王赫连鹰,就这小子的爹嘛!”兰儿一听,这下真的昏死过去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杜念秋嗓门一拉,惊得虫鸟四窜。

“那个男人就是沙漠之王赫连鹰,他就是要娶兰儿的那个强盗头子!”戚

小楼像怕她没听清楚似的,扯着嗓子大声重复。一旁的兰儿闻言又吓得直打

颤,泪水又要跑出来了。方才她被石头拉回客栈,便哭哭啼啼的紧抓着戚小

楼,经石头暴躁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戚小楼才弄懂了兰儿吓哭的原因,

一行三人才一同来找大娘。

“我不要她当我的小后娘!”石头一脸厌恶的看着兰儿。看她动不动就哭

得淅沥晔啦的,他最讨厌这种女人了。“闭上你的嘴,别哭了行不行!”兰儿

被他一骂,立刻噤声,泪珠却止不住的直往下掉,一张清丽的脸蛋梨花带泪,

看起来煞是惹人怜爱。

“臭小子!谁让你这么待兰儿的?嘴巴这么缺德,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

玉!”杜念秋正在气头上,顺手就敲了他脑袋一记。

石头挨了一记,满脸不悦的直瞪着兰儿,却见她咬着下唇想忍住泪,身

子却还是忍不住的发抖.着起来实在有点可怜,这才别过脸,不再瞪她。

“大娘,现在怎么办?你家相公不是已经退婚了,为何又找到这儿来!

是不是他又反悔想娶兰儿啦!”戚小楼这下可急了,兰儿胆子这么小,若真

嫁给那凶恶煞当小妾,她不被那人吓死才怪。

“什么我家相公,他十几年前就被我休了!不过兰儿你放心,我不会让

他娶你。都三十几岁的老头了,还想老牛吃嫩草?!不要脸的大色狼,简直

就是死不改!”真是气死她了!原先她以为他是为了儿子来,现在才知道

他还要来这儿纷妾!不要脸的男人.本就是无耻到极点!当初帮兰儿逃婚

时,她压没想到那沙漠之王赫连鹰便是她嫁的那个赫连鹰,因为他十四年

前本和强盗沾不上边,而且以黑鹰山的财富,本也不需要他出来抢人钱

财,所以她才没将这两个人牵在一起。

“你休了他?!”石头和戚小楼吓得大叫,就连兰儿都得忘了哭泣,三个

年轻人全当她是怪物一样看待。

“怎么,你们有任何意见吗?"杜念秋叉腰冷眼看着这群小毛头。

“没有。”小楼和兰儿忙摇头,只有石头突然大笑起来。

老天!他早该猜到他老娘不可能让人欺负了去。照这样看来,他那突然

从天上掉下来的亲爹被老娘恶意遗弃的可能还高些。

忽然之间,对那可怜的男人,他也不怎么怨恨了,倒是多了些同情。

“浑小子,你笑什么!”杜念秋气得又想揍他。

心情一好,这回石头可记得问了。“娘,你那么凶,难得还有人要你,

你就勉强凑合一下好了。”“凑合个鬼!”她还想敲他,石头早乘机闪人了。

女人,女人,该死的女人!

赫连鹰冲出悦来客栈大门后就直往对街去,一进门就拿战不群买回来的

老酒猛灌。

他当然不可能真去了百花楼,还没去她就已经很难缠了,若他真去了妓

院,她不提刀砍他、将屋顶掀了才怪。

他都已经想让事情过去就算了,那娘们却非要一再重提,还敢说早休了

他!他想重修旧好有什么不对?她本来就是他的娘子,难不成真要他堂堂男

子汉低声下气去向她陪不是不成?若让手底下的人看去,他多年来冷酷的形

象不就全毁了!

他x 的!这会儿他心里头还真想去向她道歉!每每一思及她当年所受的

苦,他就气不起来,心疼得紧。

真不懂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早先两人温存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就不

知她又发什么病,突然间又变得泼辣起来。为何她就是不能闭上她那张利嘴?

昨晚他守了她一夜,昏睡中的她就似当年那般甜美可爱,谁知一醒来不是怕

他宰了她,要不就是将他硬往外推,一副恨他入骨的模样。若不是见着她还

戴着黑玉石,他还真以为她对他已完全无情。

真是他干脆把她弄昏,先带回黑鹰山再说好了!省得她老在客栈对

人搔首弄姿,让他看了一肚子火!

赫连鹰举起酒坛还要再灌,却猛然感到一阵晕眩;他立刻惊感觉不对,

怎地才半坛老酒,他就站不住脚?这酒有问题!他一转身,屋子里就多了两

名手持弯刀的青衣人。

该死,又是那群青焰堂的杀手!过重的杀气让赫连鹰酒醒了七分,想运

功却发现功力散了大半。都是那女人让他气得忘了警觉,他这次若活不成,

非得拖她作伴不可!

两把弯刀突地扫来,赫连鹰急退数步仍被弯刀划破膛。见着了自个儿

的鲜血,他反倒冷静下来,一族身闪过对方的第二把,抓起长到直接出招。

黑剑出鞘似猛虎出押,锋利的剑刃划过青衣人的颈项;但一招未尽,赫

连鹰已支持不住,只见另一人的弯刀已来到身前,对着他当头砍下——在这

千钧一发之际,他脑中只有一个人影--念秋。

第七章

悦来客栈中的杜念秋突然心头一阵狂跳,惊得她竟握不住手中的茶杯;

也不知怎地,她方才竟听见赫连鹰在唤她。

搞什么!杜念秋瞪着掉到地上的杯子,她方才为何会觉得心痛得快死掉

了?他是不是出事了?这念头猛地跳出来,她想也没想就往外跑去。

才到门口,她就见到一名近六尺的黑胡子大汉抱着满身是血的赫连鹰从

对门冲出来。

杜念秋心一慌,抄起竹筷就向那人打去。岂料眨眼间,大街上竟有半数

的汉子冲到眼前,挡下所有竹筷。

顾不得对方人多势众,杜念秋眼里只见到赫连鹰动也不动的任人抱着,

急得掏出银钱便朝他们的道打去,“把他放下!”一干人等没想到她这么厉

害,又不敢对她出手,只顾着闪躲,战不群忙叫道:“嫂子,你误会了,我

们是黑鹰山的人!”什么黑鹰山?想唬她?门都没有!杜念秋扬眉斥道:“你

当我是傻子?!”手中铜钱还要打出,就见其中一个大汉窜到眼前。

“夫人,我是李哥儿,你记得不?”经他一提醒,杜念秋一细看,这才

认出他真是黑鹰山里的人,只是模样老了点。

“呀,李哥儿,真是你。”见这群人真是黑鹰山的,杜念秋立时收了手。

战不群抱着赫连鹰踏向客栈,嘴里还大骂那群跟在后头的大汉,“你们

***当什么护卫,连让青焰堂的杀手跑过去都不知道!两只眼睛全瞎了不

成!”要不是他正好赶上,老大的脑袋岂不真要分家了!

那群大汉个个一脸无辜,方才爷冲出客栈那暴跳如雷的模样可是百年难

得一见;跟着爷这么多年,直到这几日才知道经常面无表情的他原来本暴

躁易怒,个冲动得和战爷有得比,因此刚才本没人敢过去找骂。岂料才

轻忽一回就出了事。

“快把他放到桌上,让我看看!”杜念秋心急的想看他伤势如何。怎不见

他稍动一下?该不是死了吧?“放心,老大死不了的。不过喝了半坛被下了

迷药的酒,口让人破了两刀而已。”战不群嘴上虽如此说,还是听话的将

已止了血的赫连鹰放到桌上。

杜念秋忙探了探他鼻息么脉搏,见无大大异状,这才稍稍放了心。

一旁的大汉早拿来金创药,杜念秋接过手便替他清理伤口,不忘冷着脸

问战不群,“他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会有人重金聘青焰堂的人杀他?”“老大

得罪的人可多了。他控制着西域各族间的平衡,整条丝路都在他手上,这

条黄金商线谁不想要?想杀他的人数都数不清呢。”战不群看她面不改色、

手脚俐落的处理伤口,有些惊讶她的镇定。一般女人若见到这么长的刀口子,

早吓白了脸。

看来这嫂子可不是空有美貌身材而无脑袋。光看她拿针线毫不手软的缝

起书前足有尺寸长的伤口,就让一伙大男人佩服得五位投地。不过有不少

人怀疑她有乘机报仇之嫌,巴不得爷多痛几下,才会缝那么多针。

“男人!赚钱不懂顾命,活该被人砍!”杜念秋收针打结,不忘骂他两

句。一抬头见这些大汉全站着呆看她,她便叉着腰一个个数落道:“看什么

看!还不快把他抬到房里!难道你们真想他死啊!”“喔,是。”几位大汉听

话的忙将赫连鹰抬进房。

战不群见了忍不住哀叹。真不知是他们这些大男人太呆了,还是她大有

魄力了?照他看大概是后者吧!

这女人真是有当家主母的气势,难怪老大会喜欢她,连妹夫都对地念念

不忘对了,算算日子,妹妹也该到了吧!

战不群眯着眼看着外头高挂的太阳,才立春太阳就那么大,看来今年夏

天会很热啊!

他咧嘴一笑,有些幸灾乐祸。等妹夫一到,事情就会越来越好玩了。

※※※春雷一响,撼天动地。

闪电划破黑夜,不一会儿,大雨直直由天而降,淅淅沥沥打在屋瓦上。

窗外雷声轰隆,烛火被风吹得有些晃动,杜念秋将木窗关上,方回到床

边守着赫连鹰。

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他俩不只有一夜夫妻情而已,说不担心他是不可

能的。

凝望着他沉睡的面容,这是重逢后,她第一次能不动气的好好打量地。

依旧是剑眉挺鼻,黝黑的皮肤被风沙吹拂得有些矿。他的脸孔因为岁

月增添了几条细纹,看起来不觉苍老,却似乎变得更加严苛了。膛上除了

新添的两道刀伤,似乎还有些新新旧旧的伤痕,不再像当年那般干净,她甚

至搞不清楚哪条才是那道被女人砍伤的刀痕。

老天,这男人究竟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无聊的摊开他的手掌,只见

其上满是厚茧,糙得不像是个大老爷应该有的手掌。

虽然她自个儿也好不到哪去,但她是在客栈做活,这男人又是为了哪桩?

她记得他以前虽也帮忙下田盖屋,可也没见他手掌成这样。

他既是沙漠之王,怎地身上那么多伤,看起来倒像是干了十四年的奴隶

般。这男人怎的就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怪了,她在心疼个什么劲?他不懂

得照顾自己,关她杜念秋什么事啊!可她心里头就是怪怪的,一阵阵的难受。

她本以为自己早就不爱他了,但下午见着他满身是血,她惊得不分青红

皂白在大街上就对人动起武来,现在看他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她才敢向自

己承认,她不想他死,她还爱他。

她还爱他呵杜念秋无奈的握着他糙的大手,不由得哀叹自己愚蠢

的心。没有爱,哪来的恨呢?因为爱的真切,才会恨的深刻。如果不是因为

爱他,她又怎会十四年来未曾取了黑玉石?如果不是因为爱他,那天昏倒时

又怎会怕他恨她?如果仅因为爱他,她又怎会有如泼妇骂街般和他争吵?他

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在嫉妒,嫉妒那些十四年来陪在他身旁的女子;她甚至

有些嫉妒兰儿,因为他想纳她为妾。若不是她错阳差的帮了兰儿逃婚,兰

儿早成了他的小妾了。

“还要我回去做什么呢?”她痛苦的望着他沉睡的面孔低喃,“就算你终

于知道十四年前是场误会又如何?景物不再依旧,人事也早已全非了啊。”

流逝的青春岁月不能重来。她已经不小了,要是哪天再来个天大的误会,她

怕自己会受不了再一次心碎的打击。再者,她也不愿和人共事一夫。如果不

能完全的拥有,她宁可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

就是因为早有了独身一世的念头,她才会跑到玉泉镇上开客栈,一是远

离长安的是非,二是不想师兄们养她一辈子。虽然他们不介意,但她宁可自

己赚钱,至少她不会终目无所事事。

温柔地将他额上的汗水拭去,她幽幽的又叹了口气。她到现在都还弄不

清,为何她就是无法爱上别人。这十几年她也遇到过不少男人,像萧大哥就

对她很好,再不然她那几位师兄弟都不错---二师兄除外,他太花心了。其

他还有些商旅,甚至玉泉镇上的陈员外都曾多次派媒婆来谈续弦的事,可她

就是对他无法忘情。

除去最后那天,她嫁给他的那三个月,天天都过得很开心。他很宠她的,

就算当时她年纪尚轻、不懂事,都能体会到他的温柔。

静下心来想想当年的事.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当时若换做是她,她也会

误会的。只是她子太烈,又太过年轻,才导致了这场别离。

但现在再想这些又有何用!他的心若还在她身上,又怎会纳妾?就算她

还爱他又如何,徒惹自个儿伤心罢了。

唉,等他身子好些.她再静下心来和他好好谈谈吧,说不定他还落得轻

松呢。

雷雨来得急、去得快,没多久便停了。

夜渐深,烛火燃尽,杜念秋倚在床边,没多久也睡着了。

※※※有了个有钱有势的老爹是什么感觉?他以前是没想过啦,但这会

儿瞧着身后那群跟班,石头就忍不住大皱眉头。

烦啊!打昨儿个他那爹被青焰堂的杀手砍伤之后,他走到哪儿,这些人

就跟到哪儿。

这像话吗?他一个客栈的跑堂去买斤猪,屁股后头就跟了一串人粽,

个个手提大刀、横眉竖眼的,把卖猪的老王吓得还以为这些人是来抢劫的。

凭他的轻功想甩了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那不过是一下下的自由而

且,因为他还是得回客栈做事,只是白白浪费脚力。

但这样让人跟前跟后,这边一声少爷、那边一声少爷的,叫得他都快烦

死了!想擦个桌嘛,就有人抢着做;他才要拿扫把,地就让人扫好了;去打

扫马厩,那里面干净得能让人睡觉了。

这不行、那不成的,他去找他老娘总行吧?没想到才走到老娘门前敲了

两下,就被二师兄给拎回前头去,说什么别进去做灯笼。

他才要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见二师兄的老毛病又犯了,两只眼瞧着

刚好经过门外要去上香的百花楼头牌名妓,魂都被勾去了。

真是受不了!石头百般无聊的支着下巴,瞧这一屋子的怪人。客倌像伙

计的小厮,他这伙计倒成了大爷;掌柜的变成了戚小楼那少筋的疯女人,

老板娘日上三竿了还在房里睡大觉,掌厨的刘叔正和几名大汉在玩骰子,后

院空地中还有几个人在练拳。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地方像极了强盗窝,难怪

这几天没一个正常客人上门住房。

眼一转,石头突然见着那胆小怯懦的笨女人躲在柜台内发抖,似乎没见

过这么多的男人。她一只手紧抓着埋头想理清帐本写些啥东西的戚小楼,仿

佛生怕她会不见似的。

忽然,某位大汉走到柜台前,就见她吓得脸色更自,一副要昏倒的模样,

戚小楼半点也没发觉,仍在研究那本帐簿。

石头真是看不过去了,直接走过去皱着眉问那汉子:“你有什么事?”

“少爷,咱想和这位姑娘拿些纸笔记记兄弟们的赌价。”大汉指指在和刘叔

玩骰子的那一桌。

石头走进柜台内拉开抽屉,拿出文房四宝,“拿去。”大汉接过便回桌去

了。兰儿一胜感激的望着石头,想道谢又说不出口。她怕死了这些长相有些

凶恶的大汉,还好他过来了,要不然她肯定会吓哭的。

“你别一副快昏倒的样子,他们又不会吃了你!”“我我不是故意

的。”兰儿眼眶一下子蓄满了泪。从小在里长大,周围都是些女人,唯一

能见到的男人皆是太监;他们个个白白净净、动作秀气,哪像这群男人般

鲁的动作,他们又长得这么凶恶,她会怕嘛。

真受不了这爱哭鬼!石头瞪她一眼,转身要出柜台,却见她原本紧抓着

戚小楼的手改抓着他的农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兮兮的道:“别

别走,我好拍。”石头本想不管她,但见到她一脸苍白,他忽然改变心意,

抓着她的手将她拉出柜台。

“做做什么?”“到外面晒晒太阳,你脸色大白了。”他抓着她走出

客栈,屁股后头又跟上了一大票人粽,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出门晒太阳去。

战不群躺在屋顶上瞄了眼石头和兰儿,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那小子进

步多了嘛,就不知老大和嫂子那边进展如何?照老大那怪物般的体格和恢复

力,今早就该醒了,但一早上就不见屋里有啥动静,该不会他们终于互相宰

了对方吧?希望不会啦!要不然他拿什么向老夫人和妹夫交代。

呵——嘴巴张得老大,战不群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角挤出一滴用。

春天哪,真是睡觉好季节。

赫连鹰从昏睡中醒来,一睁眼就见着她趴在床边睡着了,小手还和他交

握着,温顺得像只小猫。

他欲坐起身,口的伤口让他痛得嘶牙咧嘴,杜念秋立刻惊醒起来。

“你爬起来做什么?”她连忙扶住他,免得他扯裂伤口。

赫连鹰被她温柔的语气吓了一跳,这女人真是昨天让他气到差点吐血的

泼辣女吗?怎么态度差那么多?“念秋?”他狐疑的唤她。

“什么事?”社念秋正检查他前的伤口,心不在焉的回答。

“你是不是病了?”她闻言抬头看他,无力的问:“你希望我病了?”这

男人怎么像他儿子一样,动不动就咒她病了。

见她有气无力的模样,赫连鹰一阵心疼。记忆中,她向来都是神十足,

这会儿她安静下来,他反倒开始感到不安。突然,他伸手拉住她贴在他膛

上的小手,气息不稳的问道:“还恨我?”“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回想

起来也不全是你的错。我不想和你吵了,也无所谓恨不恨。”杜念秋抽回手,

面无表情的替他换药。

听她这么一说,赫连鹰心中的不安反而升得更高。不过他这会儿已懂得

以退为进,不敢再逼她么自己回去,只问:“那小子叫什么名字?”“齐傲。

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齐,高傲的做。”“为什么姓齐?”还好不姓萧,不然他大

概会当场抓狂。

“他的小命是师父救回来的,便让他跟着师父姓。”“你师父?”他想起

那把凤凰匕首和玉簪。

杜念秋看了他一眼,才道:“你应该认识的。我师父是齐白凤。”齐白

凤?!赫连鹰脸色一惊,“你”她早知道齐大侠和爹的友好关系,难怪

当年一再瞒他。难道她打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来?!

“我从来没说我要嫁你。”她一脸平静的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你伤好后

就回黑鹰山去吧,儿子可以和你回去,我只希望你能让他有空回来看看。至

于兰儿,恐怕不能让你纳她为妾,她体弱胆小,无法适应沙漠高热的气温。

我想你黑鹰山大屋中也不差她一个小妾。”他皱眉看她,“你到底以为我纳了

多少妻妾!”从见面到现在,她已经不只一次提到这点了。

杜念秋倏地站起身来,火气又有点上升,“我没兴趣知道!”“只有一

个。”见她那模样,赫连鹰的心情突然好起来。

杜念秋握紧拳头,眼底冒出火花。天啊,她好想冲到黑鹰山去掐死那女

人,叫她少碰她的男人!

“她很漂亮,娘和月牙儿也很喜欢她,我相信她会对儿子很好。”赫连鹰

好笑的打量她强扯出的微笑。

“那很好啊。”社念秋努力镇定的倒杯茶喝,其实心里早已嫉妒很快发疯

了。

“你不想知道她是谁?”“不想!”她秤的一声将茶杯放回桌上随即转身

往外走,妒火冲天的甩上门,却还是听见他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她叫杜念秋。”赫连鹰话才说完,就听见她在门外踢到盆跌倒的声音,

忍不住哈哈大笑。

该死!那说谎不打草稿的男人,简直就是个超级大王八!

听闻他的笑声,杜念秋又羞又气又尴尬,赶忙红着脸爬起来转回房里,

希望没人看见她这副模样。

“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害她一个失神跌了个鼻青脸肿。

“过来,你脸上沾了泥巴。”他答非所问。

“哪里?”她听话的走到床边,小手还不停的在脸上,想擦掉脸上的

泥。

“过来一点,我帮你弄掉。”她将脸凑过去,赫连鹰突然伸手抓住她的颈

项,将她拉到身前热吻。

真是的,她怎么老上他这种当!杜念秋被吻得借手不及,想推开他却碰

到他前的伤口。岂料他闷哼一声,竟然还死不肯放,教她推也推不下手,

怕他伤口裂开了,只好任由他去。

两人越来越热烈,老半天停不下来,欲火直直向上攀升,颇有燎原之势。

赫连鹰大手隔着她的衣衫揉搓她高耸的双峰,引得她娇喘连连,“你

不可以这样。”“为什么?”他啃咬舔着她细致白滑的耳垂和颈项,双手快速

的解开她的衣带。

她伸手想阻止他,可是他滚烫的双唇已来到衣衫大开的前肆虐,引发

她阵阵快感,而他的手更是不知何时扶住她的娇臀,将她挤压向他的欲望。

“天”她红着脸仰头紧攀着他的肩头,发现自己不想放开他。

“你身子好软,我想要你想得快疯了。”赫连鹰在她双峰颈上都印上他的

烙印,虽然他觉得膛都快裂开了,执意要她,黑瞳中满是高涨的欲火。

“不要这样你的伤”杜念秋浑身发热,虽然理智知道不行,身

体却离不开他。老天,她快不行了。她骂他是色娘,那她这浪荡的模样是什

么?色女吗?“你在上面就行了。”杜念秋羞得连跑前都红了,“不要。”赫

连鹰哪管得了那么多,大手一举,硬握着她的小蛮腰,帮她跨坐到自己身上。

“坐下。”“不要啦!”她跪着想移开,他双手却扶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

两人正僵持不下时,外头突然传来石头的叫唤,“娘,你醒了没有?”

杜念秋吓得膝盖一滑,就这么坐下去了。

两人双双倒抽口气,杜念秋要起身,看到赫连鹰涨红着睑声道:“别动!”

“他要进来了。”天啊,她要被儿子捉好在床了!

她紧张之下又移动到小屁股,赫连鹰忍不住呻吟了声,“该死,别动了!”

“我没有!”她小声的抗议,忽然神情一变,低声问他,“你以前也是这样呻

吟的吗?我怎么没印象?”老天,这女人!儿子还在门外,她竟然问这种问

题!

“娘?“石头突然敲起门来。

她闻声又紧张的动了一下,赫连鹰差点就要出声,忍不住咬着牙向上一

顶。这女人真他妈欠骂!

杜念秋惊喘一声,忙以手捂嘴。

就在两人都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冷如风的声音跟着在门外转起,没两下

就将石头带走了。

床上的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赫连鹰这下再无顾忌的挺腰直捣黄龙,将她

一次次的送上欲望的商蜂。

欢愉过后,社念秋香汗淋漓的躺在他身旁,“喂,你还没回答我,为什

么我没听过你呻吟哪。”“因为你叫得太大声了。”他真是眼了这女人了。

“什么?!我才没有!”她红着脸打他膛一下,却到他伤口渗出的血。

杜念秋忙拉好衣服坐起来,只见他伤口上的布全染成了红色,忙帮他清

理起来,嘴里边骂道:“你这人有病,你知不知道?”他痛得脸色发白,“什

么病?”“色狼病!”她白他一眼。受那么重的伤还要和她上床,他脑袋真是

有问题!还好伤口没被扯裂,只最流了点血而已。

赫连鹰邪邪一笑,“我只对你犯病。”杜念秋蓦地又红了脸,“少胡扯!

你昨儿个不是说要上百花楼去?”“我要真上了百花楼,你不拆了人家招牌

才怪。”社念秋听了倒是没否认,只不过哼了一声,继续更用力的包扎他的

伤口。

赫连鹰只能咬紧牙关忍受,同时怀疑自个儿的脑袋有问题,要不然他怎

么会爱上这个别扭善妒、脾气暴躁的母老虎?和这女人在一起三天,比他十

几年来过关斩将、冲锋杀敌还要累。下次哪个部族再闹事,他干脆将这女人

往阵前一放,光靠她那张小嘴就可以让对方气到吐血阵亡了。

不过他双眼盯着她傲人的身段,首要条件是先将她全身上下包起

来。

该死,他又想要她了。她衣服没拉好,别身时衣带又松了,诱人的景色

看得他血气全部倒流,立时头晕目眩——没办法,这两天失血过多。他看他

再这样下去,非死在她床上不可。

杜念秋差得忙将罗衫再度拉好,却见到他下半身竟然又在被子下挺起来

了,忍不住念道:“要死了你,真是无可救药!”禁欲了十四年,他会这样才

叫正常!赫连鹰一扯嘴角,苦笑道“你快把衣服穿好。”“要你讲!”她这次

可是好好将衣带绑紧了,免得又给他白白看去。

第八章

“你怎么会变成强盗?黑鹰山缺银子吗?”杜念秋拿刀削着二师兄不知

从哪家姑娘那儿弄来的水梨,边问游连鹰。

“谁和你说我是强盗?”他斜靠在床头,悠哉的看她双手轻巧的使刀削

梨。杜念秋瞥他一眼,“江湖传言啊。”“江湖也传言我绿眼红发、头上长角、

吸血过活,你怎么不信?”“谁说我不信,师父说天山以西的人,真有一族

是长这样的,那里的人都叫他们吸血鬼。北方还有一族,生得金发白肤,还

爱吃带血生呢。”她眉飞色舞的形容,也不知是真是假。

赫连鹰听了嗤之以鼻,将话题拉回。“我没有当强盗,只是行商经过丝

路每遇部族战乱,若不自保便要亏钱。”他跟着简单告诉她事情的前因后果

——黑鹰山的商旅几次打了胜仗,也不知怎地,传言却说他们抢劫军队;大

概是输掉的将领丢不起输给普通商旅的脸,才造谣生事。

后来西域不少国家都曾派人攻打黑鹰山的商队,却每每铩羽而归;他一

发火,再加上当时四处找不到她和萧靖,干脆带着手下直接杀进各部族,这

才造成传言越演越烈,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因为他在沙漠中神出鬼

没,每战皆捷,吓得那些族长君王全自动送上贡品,一致尊他为沙漠之王。

“你身上的伤是打仗弄的?”杜念秋切了块水梨在刀上给他。

赫违鹰还没回答,战不群就从门外进来多事的道:“老大他啊,有次为

了救个兄弟,自动送上门让人砍了十几二十刀,要不是逃出来时刚好遇到了

西去采药的齐白凤大侠.他早在沙漠中成了干尸了。”杜念秋听了脸一日,

手中的刀差点握不住。几年前师父曾在大漠中救了个多年不见的世侄,说是

弥留了三天差点没救起没想到竟然是他。

看她吓得脸都白了,赫连鹰警告的瞪了战不群一眼,轻握住她的手道:

“你别听他胡说,那伤没那么严重。”他当时都避开要害了,只是不小心失

血过多而已。

“你这个笨蛋!你要是真死了,那我怎么办?”她气得拿刀指着他臭骂。

赫连鹰听了心头一乐,“你不是说你恨我?我死了不正好。”“你——”

杜念秋差点一刀丢过去,幸好她还残留了一滴滴理智,紧急缩回右手,左手

削好的水梨就丢了出去,“笨蛋!你去死好了!”跟着便气冲冲的甩门出去。

还好他伤的是不是手。赫连鹰稳稳的接住水梨,不爽的瞪着战不群,

“你为什么不能闭上你的嘴,安静一天?”“老大,把嫂子气出去的可是你

自己,怎么可以怪到我身上。”战不群拿起桌上没削过的水梨随便在衣服上

擦一擦,使喀吃喀吃的吃起梨来。他大手拉了张凳子,跷着二郎腿对装病的

赫连鹰念道;“伤好了,就别老赖在嫂子床上。你们俩都已经关在屋里七、

八天了,这客栈又不大,每晚上就听屋子里传些怪声音,兄弟们个个忍不住

轮流向百花楼报到。镇上的人久不见嫂子,还以为客栈换了外头那疯丫头当

老板娘了。我知道嫂子身材好,你们又分离了十多年,但这样也未免太纵欲

过度了——”战不群的“建言”才说到一半,突然见到赫连鹰不怒反笑,直

觉大事不妙;一转过身,果真见到杜念秋站在身后。

“嫂子,哈哈你怎么回来了?”他假笑几声,额头直冒冷汗。

“你刚刚说谁纵欲过度来着?”杜念秋皮笑不笑的问,右手的刀子还

闪着寒光。

“没有,我是说那些兄弟们。不过你放心,我会教他们收敛点,别成天

跑百花楼。

嫂子你慢坐,多休息,我到前头帮忙去!”战不群汗如雨下,落荒而逃。

一群王八羔子!杜念秋气得快吐血,一回头又见赫连鹰满脸的笑。“还

笑!都是你害的,你还笑得出来!”因为他的关系,她现在已经变成玉泉镇

上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荡扫了。

玉泉镇上每个人都以为她是个寡妇,结果那天他光着膀子冲出客栈,她

火冒三丈忘了理智地和他对骂,那时流言就已满天飞了;结果下午又发生了

他被青焰堂暗杀的事,她又为他和一群男人大打出手,到了晚上,传言更是

不堪。

然后他这几天又反正她的名声已经被他弄得臭到不能再臭了!方才

她气冲冲的到了前头,见想娶她做继室的陈员外抓着石头逼问她是不是真藏

了个男人,害她急忙又跑回来,才会听到战不群那大胡子说的活。

天啊!这下教她怎么继续在玉泉镇做人?若不是这群男人个个长得凶神

恶煞,她相信白胡子镇长老早带人杀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不行,她得赶快补救才行。杜念秋看着赫连鹰那张笑脸,忽然想起方才

战不群说这男人伤早好了的话。她本来就已经在怀疑,现在更加确定他的伤

早就好了。先前她就知道他的伤口早就结疤了,他却老说他的内伤还没好,

硬是赖在她床上。

“你这王八蛋立刻带着那些家伙搬出客栈,听到没有?”赫连鹰闻言,

笑容立时僵在脸上。他还以为这几天下来,她会比较软化,看来希望又落空

了。

这女人真不是普通的麻烦哪!

“你到底想怎样?”他都已经表明他只娶了她一个妻子而已,她居然还

想赶他出去,那这几个晚上她把他当什么?消火纵欲的工具吗?“想你和你

那群手下搬出去!我是个寡妇也,现在被人说窝藏男人,我的名誉已经被你

们搞得荡然无存了,你教我以后怎么在这地方做生意,难不成教我喝西北风

去?“赫连鹰才要说话,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戚小楼兴奋的声音从外头传

来,“大娘,前头有好多人找你!”完了完了,看来是白胡子镇长带人来批斗

她了。杜金秋一跺脚,瞪赫连鹰一眼,“都是你害的啦!”现在她真想找个洞

躲起来,啥事也不管!

“大娘,你见不见客啊?外头的客官正和镇上的人大眼瞪小眼呢。”“来

了。”她能不见吗?人都已经来了,她躲得了一时,也避不过一辈子。

杜念秋垮着脸,认命的提裙到前头去面对那些个自认为“纯朴”的镇民。

赫连鹰对她那副愁眉苦脸感到好笑,迳自下床提剑跟了出去。

来到前头,就见两方人马各撩一头,中间像是隔了楚河汉界。白胡子镇

长那边是个个力持镇定、正襟危坐,桌下的两只脚却不受控制的猛发抖;另

一边以战不群为首的黑鹰山大汉们,腰间提着亮晃晃的大刀,一脸凶神恶煞

的瞪着那群胆小的镇民,活像山贼强盗。

杜念秋头痛的深吸一口气,上次他们来是为了冬月和大师兄,没想到事

隔没几个月,这些镇民再到她这儿,她却成了被兴师问罪的对象。这报应也

来得太早了吧?挂上虚伪的笑容,她轻移莲步晃过去道:“哎哟,张镇长、

陈员外,还有诸位乡亲,今儿个怎么有空一块儿来咱家这儿啊?”赫连鹰在

她身后看了,拼命忍住想把她抓回来的冲动。他得看看这女人又想玩什么把

戏。

“我我们听说你窝藏了个男人。这不是不让你再嫁,

但这些人来来路不明,镇上的人有有些担心”白

胡子镇长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话都讲不清楚。

一旁的陈员外顾不得那么多凶神恶煞环伺在旁,硬是鼓起勇气抓着她的

手道:“大娘,那些流言是假的,对不?我看你这客栈还是收起来吧,你一

个女人家能成什么事!

这会儿客栈住了那么多男人,可坏了你的清誉。你就嫁给我吧,我虽然

年纪大了些,但不会亏待你的。”这男人好大的胆子啊!

黑鹰山一干人等全部转向赫连鹰,只见他一股铁青,脸颊开始抽搐。若

眼神可以杀人,那姓陈的员外早死了不下十次。

“陈员外,你别这样。”杜念秋抽回手,尴尬的对他笑了笑。这人是挺好

的,但她实在对他没啥兴趣。

她竟然还敢对那男人笑!赫连鹰一把将杜念秋抓回来,对那些胆小又爱

管闲事的镇民道:“赫连鹰在此多谢诸位乡亲关心。不瞒各位,念秋实为在

下内人,石头则是在下小儿。在下为一名商旅,这些人皆为在下家仆,非来

路不明人士。当年在下行走丝路出了一场意外,内人以为我死了,所以才带

着小儿迁往他处,并以寡妇自居。在下生还后,历经十数年才辗转寻到此处,

日前因故受伤,才未早些告知众乡亲,以致生此天大误会,还望诸位见谅。”

这一席话让众镇民张口结舌,陈员外因此大受惊吓,忙望向杜念秋,“你

他真是你相公!”这男人说谎真是不打草稿!杜念秋听了赫连鹰的话为之气

结,却不能反驳半句,要不然她可就真的会死得很难看了。于是她只能抱歉

的对陈员外点头。

她一点头,第一个复额称幸的便是白胡子镇长。说实在话,他此次进悦

来客栈可是被镇民给逼进来的,早抱着老命可能不保的心理准备;这会儿弄

清楚是人家夫妇团圆,可不是什么男盗女娼、通奸窝藏的,心上大石立刻落

了地。

“大娘,那可真是恭喜你们夫妇团圆。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便多打扰

了。”镇长说完便赶紧带头回家去。

“诸位慢走。”赫连鹰硬架着强颜欢笑的杜念秋将他们送出门。

陈员外被其他人带出门时,还一直猛摇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好不容

易一干镇民全走了,杜念秋立刻笑容一收,母老虎的脸孔又冒了出来。“赫

连鹰,你是什么意思?被你这样一搅和,教我以后怎么收尾啊!”她烦躁的

抱踱步,这下他们势必得多留一阵子了,真是一团混乱。

“我们本来就是夫妻,你要收什么尾?”她到底在别扭什么?他们是名

正言顺的夫妻,又不是什么奸夫妇,她为何就是不肯承认这所含人都知道

的事实?“收什么尾?!又不是你要在这儿住一辈子,你当然不会介意。过

几天你们拍拍屁股就走了,到时候你教我拿什么跟那些老古板解释!说我家

相公又出意外死了吗?”杜念秋气得破口大骂。

“我回去你当然也得跟我回去!”赫连鹰被她激得脾气也来了,声音不觉

又大了起来。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不会跟你回去!我、不、回、去!”她已经重

复很多遍了,这男人难道都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吗?“为什么?”他怒目瞪视

着她。她究竟还要他怎么样?误会已经解开了,她也亲口说不恨他了,这些

天两人也算恩爱异常,他就是不懂她到底哪里有问题!

因为你不爱我!杜念秋张嘴要吼却及时打住。她看着他,双眼一红,耍

赖道:“不回去就不回去!你管我为什么!”正当这两人吵得采,众人一句

话都不敢口的时候,客栈门口来了名风尘仆仆的男子。内功深厚的他从进

了这条大街就耳尖的听到这两人争执的声音,到他下马时,刚好就听见杜念

秋的耍赖言词。

这么多年了,她一样还是不讲理,他也一样独断独行。幸好石头那小子

未像他爹娘一般顽固。男子扬起嘴角摘下遮阳的斗笠,踏进客栈。

石头正好从后院进门,欲阻止当着一屋子人面前吵架的爹娘,一抬头就

见到门口那名书卷味十足的男子。

“干爹。”石头这声干爹可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齐向门口望

去。

“萧大哥!”杜念秋立时张大了眼。老天,这家伙怎会挑这时候出现!

赫连鹰看到萧靖却绿了脸。

“多年不见,你不会真忘了为兄吧?”萧靖笑容可掬的问候赫连鹰,丝

毫不介意他那张臭脸。反正他这义弟十多年前也从没给他好脸色看,他早习

惯了。

哇!大娘的行情可真好,刚走了位陈员外,现在又来了个白面书生,身

边还有个分离十多年的相公。戚小楼看戏似的趴在柜台上,看看大娘,再瞧

瞧这一黑一白、一冷酷一温和的两名男子,忽然开口问了个问题。

“大娘,你们要不要先吃饭再继续?”一干人听了差点昏倒,完全被她

打败。

可是因为也没人反对,戚小楼便拉着兰儿自动自发的到厨房帮刘叔做

莱,没两下子,众人还真的吃起饭来※※※现在到底是啥情况?冷如风

好不容易离开温柔乡回客栈找饭吃,岂料一进门就看见师妹左边坐了个笑容

满面的萧靖,右边坐了个脸上结冰的赫连鹰,而厅里每张桌上都摆满了饭菜,

每桌都坐满了人在吃饭,却连个说话的声音都没有,气氛僵硬得像在治丧。

“有谁死了吗?”回答他的是一阵寂静。

喂喂喂,他问了个问题也!怎么这些人全压了,连点反应都没有?冷如

风挑起眉,就见到戚小楼那疯丫头对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他过去。

等他到了她眼前,戚小楼才很小声、很小声的对他说:“刚刚有人向大

娘提亲吔!”冷如风小胡子一翘,坏坏的看看师妹那一桌,也压低声音,“是

那个姓萧的吗?”乓啷一声,赫连鹰手中的瓷杯突然破了,所有人皆吓了一

跳,但随即又假装没事,安静的继续吃饭。

戚小楼偷扫他们一眼,以为只是凑巧,便小声回答:“不是啦!是镇上

那个和大娘提过很多次亲的陈员外。怎么,那位姓萧的书生也向大娘提过亲

吗?”“应该有吧。”如风贼兮兮的小声回答。

破碎声再次响起,这次大家早有心理准备,没有一个人抬头,只是拼命

的塞饭——虽然在这种气氛下,本就食不知味。他们现在只希望那少筋

的疯丫头和冷如风能闭上尊嘴,不要再刺激某人了。

谁知道戚小楼还蠢蠢的不知道自个儿和冷如风的耳语全让人听了去,竟

然张嘴还要再说——“我吃饱了!”战不群当机立断,抢在戚小楼前头开口,

让人吓出一身冷汗。

“我也吃饱了。”石头跟着道。在这种情况下谁吃得下去,更何况是向来

胆小的兰儿。他从方才就一直在注意她,只见她僵坐在椅上,连粒米都未沾

唇。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抓着她离开这里,要不然这笨女人不是饿死,

就是僵硬而死。

石头拉着兰儿一走,其他人也像逃难似的,不一会儿就走了个空,只留

主角那一桌和死爱看热闹的戚小楼及心怀不轨的冷如风。

冷如风挟了片凉笋放人嘴里,和戚小楼像看戏一般,正大光明的盯着那

三人看。

“小胡子,你觉得大娘会选哪一个啊?"小楼又偷偷的和冷如风咬耳朵。

叭啦!这次是瓷盘裂掉了,不过是杜念秋眼前的那一个。

看来师妹也快抓狂了。冷如风玩得正高兴,怎么可能停下来。他又回问

戚小楼,"要是你的话,你会选哪个?”没想到戚小楼还真的打量起萧靖和

赫连鹰;她认真的考虑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他们两个是都很帅啦,但那个萧的一直笑,脸又白白的,好像不怀好

意的曹。那大娘的相公好凶,脸虽然黑黑的,但看起来又像土匪一样。我

可不可以两个都不要啊?”此话一出,立时让那两个男人尴尬万分,杜念秋

却忍不住将一口酒全笑喷了出来,连冷如风都笑得直拍桌。

老天,这丫头真是有够天才!拿曹和土匪来形容那两个人还真是有够

贴切啊!

※※※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杜念秋烦躁的窝在厨房帮刘叔削马铃薯,心里快烦死了。

从萧大哥来到客栈那天起,赫连鹰就得阳怪气的,成天挂着一张冰块

的脸。

她知道经过那天小楼和二师兄多嘴多舌后,他一定又误会她和萧大哥的

关系了。但他却连问也没问,只绷着张脸,害地看了就有气,也懒得跟他解

释。那萧大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整天对她嘘寒问暖、大献殷勤,让赫连鹰

看了去,脸色就更难看了。就这么恶循环下,她被这两人夹在中间,都快

被逼疯了。

想赶他们出去,她又赶不动;要骂人嘛,他们一个对她猛笑,一个却只

知道绷着个脸,全都将她的话当耳边风,还是一天到晚黏在她身边。偏她现

在又不能承认自己爱的是赫连鹰,要不然他一定更有恃无恐的绑她回黑鹰山

去;但萧大哥又骂不走,加上二师见和小楼老在一旁扇风点火,她都快气疯

了。可她又不能发作,因为一发作就表示她好像真和他们俩有什么。

今天若不是地躲到厨房来,只怕那两人还要跟在她身边大眼瞪小眼。

“秋丫头,你把马铃薯削成那样是要给蚂蚁吃啊?”刘叔看着她手上那

没剩多少的马铃薯大皱眉头。

杜念秋闻言低头一看,心里头更闷了,老大不悦的将那只剩铜钱大小的

马铃薯丢到一旁的木盆里。

“我说秋丫头啊,你这是在和谁闹别扭?你好好听刘叔一句,嫁**随**、

嫁狗随狗,我看那小子对你还不错,你这几年又老念着他,这会儿干哈和自

己也和他过不去?”“谁谁念他来着!”她一扁嘴,死不肯承认。

“没念着他,这些年那么多人来说亲,你怎么都不嫁?”他摇头笑她觜

硬。

“我那是因为我又不喜欢他们!”“那你当初嫁那小子,就是因

为喜欢他囉?”“才”杜念秋还没回答,突然就听见战不群那破锣嗓子

鬼吼鬼叫,“被抓走了!

你们他妈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杜念秋心一慌,赶忙到

了前头,“谁被抓走了?”戚小楼一见到她,便泪眼婆裟、哇啦哇啦直叫,“大

娘,石头和兰儿被两个坏人抓走了啦!我们本来一起出去的,我才停下来买

把青菜,一回头就冒出来两个坏人要抓石头。他们还想把兰儿杀了,石头为

了救兰儿被砍了一刀,几位大哥们想救人也被打伤了。后来那些坏人丢了会

冒烟的东西,烟一散他们就不见了人。

杜念秋一听,呼吸一窒,腿一软,差点站不住。忽然间,她身后多了个

宽厚的膛,厚实的大手扶住她的腰,冷静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答起,“有

多少人跟上去?”“三个,其他兄弟全挂了彩。”战不群神色不善,这次他非

把那狗屁青焰堂给拆了不可!

“查出对方落脚的地方后,教他们先别轻举妄动。”“可是老大,小子他

——”战不群还要再说,却被刚到的冷如风打断,“青焰堂的杀手既要杀了

石头,就不会抓石头回去。他们是要利用石头来威胁赫连鹰,所以石头暂时

是不会有事的。”杜念秋闻言,白着脸回头向赫连鹰,“真的吗?”赫连鹰身

于一僵,这女人难道以为他会拿儿子的命来玩吗?但看她眼中蓄满了泪水,

担心得全身都在颤抖,他又火气全消,将她揽到怀中安慰,“放心,我不会

让他有事的。”杜念秋将脸埋到他怀里,忍不住泪如雨下。

※※※烛火被风吹得闪烁不定,赫连鹰将妻子抱在腿上拍哄。她脸上犹

有泪痕,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好像他是救生圈一样。

“别哭了。”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从下午哭到现在,他差点被她吓坏了。

从来没见她掉过一滴泪,没想到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

那时他求救的看向冷如风和战不群,谁知道战不群早跑得不见人影,冷

如风则被戚小楼抓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擦在他白衫上,他本就自顾不

暇。后来萧靖一进门,手还没伸出来,他就抱着念秋进房,宁愿自个儿抱着

她,任她将他的膛哭成一片泪海,也不要让那家伙碰她一秀发。直到现

在,她好不容易才有停住的样子。

杜念秋侧着头靠在他肩上,沙哑的道:“他刚出生的时候好爱哭,一定

要人抱着才要睡觉,每次一离手就哭得震天价响,一直到十二岁多了,他都

还爱黏着我。刚来玉泉镇时,有阵子很忙,那小子仍爱跟前跟后,结果不小

心从楼梯上跌了下来,碰了满头的血;我吓得抱着他直哭,倒是他一滴泪也

没掉,还反过来叫我别哭”她哽咽一声,“你知道吗?从那次之后,他

就没再哭过了。”赫连鹰闻言更是心疼,不由得收紧双臂。这傻女人何苦要

带着儿子独自走这些冤枉路,真是的“别家的小孩在玩骑马打仗的年纪,

他却自动自发的帮忙客栈里的事,小小的个头还没桌子高,就已经懂得生火

打水弄粮草。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娘亲,明明留在长安可以让他过好一点的生

活,却硬要来这儿开客栈,可那小子从来没有抱怨过。到外面别人欺负他没

爹,他便和人打架,回来又怕我知道了难过,老是骗我说是他自己不小心跌

倒。

我又不是笨蛋,怎么会不知道。为了这件事,我本来真的要找个人

好了”赫连鹰听到这里可紧张了,脸一沉便要发作,听到她接下去说:

“可是萧大哥那时已经娶了,大师兄又为情隐居山林,二师兄流连花丛中!

二师兄又还跟在师父身边,其他人石头都看不顺眼.最后就不了了之了”赫

连鹰一听差点傻了,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萧靖娶了?”那他这见天不

就是在吃干醋?“是啊,我没说过吗?他带我回中原后.知道你一时不会消

气,便去了趟江南游玩.在那儿遇到了海龙战家的大小姐,没多久就成亲了。

这下赫连鹰可真变了脸。海龙战家的大小姐不就是战不群唯一的姐姐!那混

帐该不会一开始就是萧靖让他到黑鹰山的吧?赫连鹰眯起眼,越想越觉得有

可能。若真是如此.那家伙显然一开始就知道念秋人在何方,这几年来却半

点口风也不漏!

他X 的,他非宰了战不群不可!

第九章

“冤枉啊,老大!我刚开始是真的不知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几年

前和我家老头大吵一架就没再回去过,怎么可能知道那男人婆嫁给谁,更不

可能故意不告诉你娘子在何方啊!”战不群才接到手下传回来的消息,赶去

见赫连鹰,却瞧地面色不善的瞪着自己,就知道事情穿帮了。

“我也是看了他手上戴着家传龙戒才知道他是我姊夫的。”这点倒是真

的,只不过时间要往前推个三年就是了。真的知道姊夫和老大的关系,还是

几个月前收到他那鲁的姊姊寄来的信才得知的。他才要去通知老大,长安

却传来老大找到嫂子的消息,他吓了一跳,忙和老夫人说去,老夫人要他先

行前往中原截住老大,告诉他事情真相,并写信通知姊夫帮忙把媳妇追回来。

谁晓得他姊夫皮太痒,硬是在人家夫妻中凑上一脚,害得他生怕和姊夫的关

系被老大发现,成天过得心惊胆跳的。

赫连鹰瞪他一眼,瞧他手上拿着信鸽的小竹筒,才道:“找到青焰堂杀

手落脚的地方了?”“是,在两里外的山上木屋中。”战不群松了口气,还好

有这事引开老大的注意力,要不他这回可会被姊夫害惨了。

“石头有没有怎么样?”杜念秋心急的问。

“那些人帮他止了血,暂时没事。”“那兰儿呢?”“关在一起,应该也没

事。”赫连鹰又问:“对方有多少人?”“青焰堂主事的堂主、黑白判官和剩

下的十三位杀手全到了。另外,弟兄们方才也在大门前收到这封信,说你要

想见到小子,就明日卯时自个儿上镇外的十里亭,他们会把小子带去。”本

来这青焰堂是没这么少人的,可是因为他们多次狙杀赫连鹰皆失败,早已十

去其七,所以这次才会倾巢而出,并且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打算以人质威

胁赫连鹰乖乖就范。

“你打算怎么做?”杜念秋紧张的问他。

“去救他。”赫连鹰答得轻描淡写,眼底却藏着杀意。这什么杀手堂成天

追着他跑,本来他还不想赶尽杀绝,没想到他们竟然敢伤了他才认回来的儿

子。既然他们想找死,他就成全他们!

杜念秋擦去泪痕,连忙道:“我也去。”“不准!”赫连鹰坚决反对,“青

焰堂杀人不眨眼,你留在这儿等消息。”“他是我儿子,我要自己去救他!”

杜念秋急得推他一把,便要往门外冲去。

“站住!”赫连鹰硬是将她扯回来。

“放开我!我要去救儿子!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来?我辛

辛苦苦怀胎十个月生的儿子,现在被你害得被人家抓去!他要是死了,你拿

什么还我?我和儿子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好不容易把你忘了,你为什么要来

打扰我们?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不滚远一点”她红着眼,歇斯底

里的对他又踢又打。

“念秋,你镇定点!”赫连鹰大喝一声,将她两手抓住,“他们要的是我,

你若这样冲过去,会让他们杀了他的!”杜念秋睁着眼看他,“镇定?!我儿

子要死了,你教我怎么镇定?”“他也是我儿子!”赫连鹰抬手抚着她带泪的

容颜,沉声道:“记得吗?他也是我儿子。我会带他平平安安回来的。”听到

他说的话,杜念秋纵身投入他怀中,抱着他痛哭失声。“对不起可是我

好怕,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他了”“不会的,他是你和我的儿子,没那么

容易就死了。别再哭了。”赫连鹰拥着颤抖的妻子.决定这次定要让青焰党

永世不得翻身!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兰儿只能听见自己吸泣的声在,还有就是石头微弱

的呼吸声。

他背上的伤已不再流血了,那些人为了不让他死掉,替他点止血。但

也只有这样而已,他们没帮他上药,就将他像块破布似的丢进地牢和她关在

一起。兰儿流着泪在黑暗中到他身边,若不是听见他呼吸的声音,她还以

为他死了。

手一触到他背上血模糊、还沾了些沙石的伤口,她害怕得泪水直流。

其实她好想吐,但仍鼓起勇气边哭边帮他清理伤口上的脏东西。如果不是她

太笨了,不知道走快一点,他也不会为了救她而被那些人砍了一刀。都是她

害的。

等她终于将他的伤口清理得差不多了,她想将自己的内裙下摆撕下替他

包扎,怎奈力气太小,怎么都撕不下来;她心一急,泪水又是一串串落下。

岂料她那成串的泪就这么好死不死的全落在石头背上的伤口。本来昏死过去

的石头因为她刚刚清理伤口的动作就已经痛得快醒了,这下泪水一沾上身,

更是痛得嘶牙咧嘴。他一清醒过来就听到那要死不活的吸泣声,立刻就知道

背上那一阵阵咸水是她干的好事。

“痛死了!笨女人,不要再哭了!”石头忍痛坐起来,咬牙切齿的咒骂。

他要不是因为有伤在身,一动就痛得要死,他非敲昏她不可。

“对对不起。”而她乍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将泪水擦掉,

“我,我不是故意的。”“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的,你不哭会死啊!”兰

儿鼻头一酸,泪又要掉下来,连忙用衣袖擦掉眼泪,“对不起。”“别再道歉

了!”石头听了就火大。早知道让她被人砍了就算,他干啥还要转回去救她?

这女人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就只会哭。光知道哭有什么用,她一声对不起他

就不会痛了吗?真是@#X……”这下兰儿既不敢哭、也不敢道歉,只能静静流

泪再偷偷擦掉。

“我们到这地方是什么时候?”他在被劫回来的途中就昏过去了。现在

又被关在---照味道闻起来应该是地窖里,所以完全不清楚她们到底离玉泉

镇多远。

“黄黄昏。”兰儿还在努力撕她的衣裙,哽咽的回答。

那应该离镇上还没太远。虽然二师兄平时生活满糜烂的,但不可讳言二

师兄的确很有一套;只要他离开“酒色”两字,要寻到这儿应该不是难事。

再者他爹也不像很没用的样子,好歹他也算当了他几天儿子,应该也会来救

他的啦!

倒是老娘那冲动的格教他担心。希望爹和干爹能阻止她——也许他不

该奢望干爹,因为照这几天的情况看来,他爹似乎本不让干爹碰娘一寒

毛,防干爹像防贼一样。

突然间,石头听到衣服破裂的声音。“你怎么了?”“你你的伤

伤口,应应该包包起来”兰儿因为抽泣的关系而结结巴巴的。

石头有些愕然,突然问:“你撕哪里的衣衫?”这笨女人该不会撕自己

的衣服吧?这地方是强盗窝吔,难道她想被奸杀阿!

“内内裙的。”兰儿吸吸鼻子,没那么想哭了。

内裙的?他忘了女人家的衣服有好几层。看来这女人没想像中笨嘛。

“我帮你包起来。”“你看得到?”他怀疑。

兰儿摇头。“看不到但你不要功把手抬起来,我还是可以用

的帮你包好伤口的。”石头这次倒不再反对.听话的任她替自己包扎伤口,

兰儿凑上前去将撕下来的衣裙环绕他的膛,他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

香,她有些冰凉的小手上他的膛,石头突然觉得心里头怪怪的。

等她终于弄好时,他忽然良心发现的道:“别担心,娘和师兄他们会来

救我们的。”“嗯。”兰儿点点头,比较没那么害怕了。

十里亭。

羊肠小径上浮着淡淡薄雾,此刻实时刚过,天际云彩边缘泛起一丝淡红,

日夜正缓缓交替。

小径边杂草丛生,不远处有着茂密树林。此时应是鸟儿高飞觅食之刻,

却不见叽喳鸟鸣,只有一片死寂,连阵风都没有,仿若此处是通往黄泉之路。

一名黑衣人踏上小径,缓步往十里亭行去。

蓦地,两簇青萤火焰冒出,像鬼火般飘浮半空。

哼,装神弄鬼!黑衣人毫不理会那诡异的火焰,仍是往十里亭前进。

当黑衣人来到十里亭前,突然眼前又冒出肤色一黑一白的两名青衣人。

青焰堂的黑白判官原来长这德行!黑衣人瞧着这两人的长相——一个像

中了毒全身发黑的死尸,另一个像是营养不良、几年不见天日的肺痨病患。

这两人还真像间恶鬼。

“死——者——何——人?”白判官以极其悲惨颤抖的声音发问。

“男子赫连鹰一名。”黑判官持判首笔在生死簿上打了个勾,音调极僵硬

森冷。

黑衣人好笑的看着这两个打扮怪异的家伙玩着自问自答的可笑游戏。怪

了,他以前怎么都不知道这门派的人这么好笑,要不然他早出来江湖上玩玩

了。

实在忍不住了,黑衣人突然开口道:“这位仁兄,你确定死者是赫连

鹰?”“死期已到,休再多言!”黑判官僵硬的开口,判官笔倏地朝黑衣人眉

心刺去,欲置他于死地。

“哟,那么凶啊。这样不行幄,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地!一点礼貌都不懂。”

黑衣人两脚不动,上半身向后一弯,避过了突刺的判官笔,嘴里还不忘调侃

人家。

黑判官前刺不着,笔锋立即转下照戳,黑衣人仍是轻松闪过。旋转间,

两人又过了数招,只见黑判官冷汗直流,不管他怎么攻击,就是碰不到黑衣

人一片衣角,而黑衣人甚至没还手。到第十招时,黑衣人终于回了手,只听

“叭”的一声,判官笔竟然断了。

只见一把白扇展开在眼前,扇面上似乎有只淡蓝凤凰若隐若现;黑判官

还没瞧清楚,纸扇突地放平,他看见扇后一双带着笑意的黑瞳,下一瞬,他

只觉脖子一凉便真的到地府报到去了。

情势突变,一旁的白判官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上一刻明明还见这人无

法还手,怎么地下一刻自己的同伴就被干掉了?“你不是赫连鹰!”他这下

音也不抖了,只是尖声怪叫,一开口却见他满嘴牙竟像野兽一般尖利,没一

颗平的。

恶心,好丑的牙,还好他的牙设长成那样!

“我有说我是吗?我就说我不是嘛!”黑衣人拿着依然雪白无暇的纸扇悠

哉地扇了两下。

“你是谁?!”白判官的脸色白中带青,双眼发红,好似对方做了什么对

不起他的事。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大爷乃冷如风是也!”冷如风说得倒脸

不红、气不端的——他的确也没改名改姓,只不过戴了面具、换了黑衣,易

容成赫连鹰而已。

“敢坏我青焰堂好事,我取你狗命!”白判官扯着刺耳的嗓音向上一跃,

衣袖中忽然出两条赤尾蜈蚣。

“雕虫小技,也敢献艺。”冷如风纸扇一扬,分毫不差的将两条百足小虫

斩成两节;本来他还想耍帅,没想到那蜈蚣竟是一身两头虫,他将其斩成两

节,反倒成四张素嘴向他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冷如风身后竟飞来四金针,神准的将四节蜈蚣打在地

上。

白判官见情势不对,长袖一抖,只见满天绿色青镖全打过来,冷如风知

道厉害,脚一点地立时疾退,嘴里不忘向后面求救,“师妹,救人啊!”偷偷

跟来的杜念秋真想让他死了算了,这些男人竟然连她也骗!但看在他是自个

儿师兄份上,还是得帮他一帮。

只见她摘下身旁叶片,双手一扬以巧劲疾打青镖。青焰堂的青镖一触即

爆,内藏无数细如牛毛的毒针,但她以柔劲巧击却只会改变青镖行进的方向,

不会让它爆开——可如果青镖掉到地上或碰撞到其他物体,她就没办法了。

不过冷如风也只需她拖延那一点点时间,只一眨眼,他就返到安全距离外,

跟着青镖一个个爆开,反倒是白判官未料有此结果,走避不及地死在自己歹

毒的暗器上。

“哇,好险好险!”冷如风揭开易容面具,抚直呼。再慢一步,死的可

就是他了。

杜念秋却寒着脸瞪他,“赫连鹰呢?他真拿他儿子的命来玩不成!”她明

明亲眼看他出门的,二师兄什么时候和他换过来了?“他已经和战不群、萧

靖去救石头了。青焰堂是不可能带石头来这地方的,十里亭能埋伏的地方太

多,这地点只是障眼法而已。他们原本打的主意是让黑白脸消耗赫连鹰的内

力,若真能杀了他是最好,若不成也没关系,他们本就想打车轮战,最好累

死他。”“他们抓石头不就是为了威胁他,干啥还要如此大费功夫?”“青焰

堂是专门接杀人买卖的杀手组织,但赫连鹰这宗买卖让他们大栽跟头,连连

失手,若不能干掉他,只怕再没人会找他们买命。他们行事前都会先探听计

划好所有细节,但因为你和他之间的事没多少人知道,因此没人听过赫连鹰

有个儿子。他们并不真的确定石头是他儿子,只是试试看成不成。若赫连鹰

不来,表示石头不是他儿子,青焰堂的人大可立刻杀了石头省得麻烦;若是

来了,也不能保证他会为了石头乖乖伸出脑袋,所以他们才会如此费心打算,

也所以我才要假扮成他,在这儿拖延时间,好让他上山救石头,攻他们个出

其不意。”冷如风细细解释给她听。

“为什么连我也要瞒?”杜念秋一肚子怨气。

“你也答应他要待在客栈。”冷如风提醒她。“他就是知道你会跟上来,

所以才要瞒你。青焰堂的人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土匪

强盗。说真的,那家伙是真的关心你才不让你跟,再说你要跟去了,能保证

冷静下来吗?若不能,他会为你乱了心,反而坏事。”“哼!”杜念秋气得跺

脚,却知道二师兄说得对,只得乖乖被他架回客栈去。

石头是想过他爹大概很厉害,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地窖门再度被打开时,太阳已升起。

乍见日光,他不由得眯起双眼,只见得朦胧中那男人的背后闪着刺眼阳

光,高大的身躯仁立在阳光中,像是庙里的神只。

他走向自己,毫不费力的将他抱起,好似他只像羽毛那般轻。石头有

些错愕也有点恍惚,从三、四岁后,他便再也没被人抱过了。紧绷了一夜的

神一下子松懈了下来,石头无力的靠在他爹身上,莫名有种安全的感觉。

“兰儿。”他吃力的提醒他爹还有那个笨丫头,要不然她肯定会忘了

跟出来。

赫连鹰停住脚步,回头就见那小姑娘怯怯的站在地窖中央,他不由得皱

眉道:“过来。”兰儿虽然害怕,却仍是加快脚步跟上。

等出了地窖,石头就见到处是横七竖八的青衣人,全都是一剑毙身。兰

儿吓得脚都软了,若不是赫连鹰抓着她往前走,她怕早晕死过去了。

“老大,小子没事吧?”战不群带着一群手下,笑呵呵的扛着大刀站在

门口。“死不了。萧靖呢?”“还在打呵,打完了。”战不群指向屋外空

地,刚好瞧见萧靖一个回马枪了结了青焰堂的堂主。

第十章 (1)

杜念秋心焦的站在客栈门口等候,一次次的探向大街,希望能见到他们

平安出现在那头。

曾经她以为逃离黑鹰山遇到沙暴的那天是她此生最难熬的一天,现在才

知道,这种无止尽的等待更胜一筹。

一个时辰后,她干脆就杵在客栈门前,动也不动的抱凝望街头,如果

他受伤了怎么办?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办?如果石头死了怎么办,如果他死

了无数个恐怖的念头在脑海翻腾,她害怕得整颗心都在颤抖。

老天,为什么他们还没回来?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们父子要有任

何一个出了差错,只怕她都会承受不住。

“秋丫头,外头太阳大,进来坐着等。”刘叔看不下去,在她身边叨念着。

“再让我等会儿。”杜念秋嘴里随便敷衍了句,脚下动也不动。

“刘叔,你别管她。师妹就算进来,也是坐不住的。”冷如风可是老神在

在,一点也不担心那几个家伙,特别是赫连鹰。

想他冷如风既能在皇城中被人尊称一声冷军爷,当然就对边疆军情特别

了解。这十年来,无论是江湖传闻也好,边关正式送上来的公文也好,全都

对赫连鹰这人的评价甚高。缜密详细的计划、出乎意料的突制,他能在沙漠

中称霸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西域诸国皆拿他没辙了,何况是小小一个青焰堂。

照他看来,这次青焰堂大概得永远在江湖上除名了。

杜念秋此时没心情和二师兄拌嘴,一句也没回。

戚小楼在一旁见她那焦虑的模样,好心的倒了杯菜水给她,“大娘,喝

口水吧。”杜念秋正要拒绝,就见街口出现了十数骑骏马,忙迎上前去。

最前面的便是赫连鹰,他抱着石头翻身下马,杜念秋一眼便瞧见石头身

上那染血的白布,忙问:“他没事吧?”“还好,那丫头撕了衣裙替他包了起

来,伤口不算太糟。”他带着石头往客栈内走去。“我点了他的睡,你跟我

进来替他上药。”一阵忙乱之后,受伤的人忙上药,没受伤的人直接吃起饭

来。戚小楼搂着兰儿安慰,萧靖、战不群、冷如风和刘叔凑在一起大聊江湖

逸事,不久又是黄昏,众人便各自歇息去了。

月上树梢,赫连鹰守在石头床边,脸上神色难辨。

“怎么了?”杜念秋从外头端了盆清水进来欲帮石头擦身,见他望着石

头沉思,不由得轻问。

“我从来没想过去有个儿子。”一直到这小子出了事,他才真正深刻

感觉到父子间那种切不掉的血缘联系。一个如斯像他的孩子,身上流着他的

血,有着和他相同表情的儿子。

“这几年你难道没想过要传宗接代?”记忆中的他,是那种很喜欢孩子

的男人。或许他不太爱笑,或许他有些严肃,但他会陪着自己的孩子,教儿

子使创、骑马,然后以儿子的成就为傲。

忽然间,她发现自己对他们父子有些不公平,她剥夺了他们两人应该在

一起的宝贵时光。他没有办法看到小子学走路时可笑的模样,也无法体会当

他第一次骑上马时她所感觉到的骄傲,更无法感觉当听到小子牙牙学语唤他

爹爹的那种喜悦。老天,当年她是不是做错了?“传宗接代?”赫连鹰苦涩

的一扯嘴角,“战争刚开始只是一场误会,到最后却成了不战不行。这几年

东征西战,多少兄弟在我眼前身旁倒下,谁敢说明天倒下不会是我?传宗接

代苦的不过是留下来的孩子。”再者,自从她离开后,他就变得不相信

女人了。除了娘亲以外,他甚至对月牙儿都没好脸色。

杜念秋小手搭上他厚实的肩头,为他感到难受,“对不起。”“别道歉。”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腿上坐好。“该说抱歉的是我。当年我不该那么冲

动”赫连鹰疲累的叹了口气,将头枕在她的颈窝,“谢谢你帮我生了个

儿子。”她听了忽然鼻子一酸,强忍着掉泪的念头,只是温柔的拥着她,陪

着他守在儿子床边,直到夜深。

**老天,她竟然在嫉妒自己的儿子!她也嫉妒赫连鹰!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杜念秋瞪着那对父子,心里一阵阵不舒服。石头是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吔,谁知道自从被赫连鹰给救回来后,那小子现在竟然成

天和赫连鹰粘在一起,他怎么可以这样轻轻松松就赢走那小子的心!那臭小

子也真是,一下子就和他变成同一国的,一点良心也没有!

她前几天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父子俩,但现在看他们变得那么好,她

反倒满心不是滋昧。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自赫连鹰,石头的伤也好得快;只是拖了一天一夜才

上药,背上那吓人的刀疤势必留下丑陋的伤痕。反正他是男的,这也没什么

大不了,只要他小命还在,她就千幸万幸了。

倒是兰儿第二天起便泪眼汪汪的守在石头床边。她似乎认为石头会受伤

都是她的错,所以像个小女仆似的,甚至石头那小子骂了老半天,她仍执意

要照顾他。大伙儿拿她没办法,也就随她了。

像此刻,兰儿就正在厨房煎药呢。

再次瞄了那对父子一眼,杜念秋偏着头瞧他向儿子描述大漠风光,听着

听着,她忽然认知到这两人几天后就将离她而去,娇媚的容颜一下子失去了

血色,心头传来阵阵恐慌。

先前说了那么多次不在乎,现在她才知道,那全都是欺人欺己的谎话。

曾经她以为自己不需要他也能过得很好,直至发生这次的意外。当她慌

了手脚时,是他控了全局,将她拥入他的羽翼之下,冷静的以最好、最快

的方式处理事情。那时她才恍然明白,她不是不需要他,她只是硬撑着。其

实她心底深处一直在等待,希望他寻来,伸出臂弯让她依靠。

老天,他们若走了,那她该怎么办?杜念秋睁大了凤眼,神情僵硬的瞧

着她此生最爱的两个男人,震惊地发现她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她早先一而再、再而三的明白不会和他回去,又一次次的重复不会拦他

带石头走,直到此刻,她才领悟到她没有他们两人不行——口突地疼痛起

来,她突兀地起身离开。

※※※远远看到杜念秋一脸苍白,萧靖便举步上前唤住她。

“妹子,你还好吧?”她看着他,勉强的笑了笑。“还好。”“是吗?那陪

萧大哥到镇上走走吧。你嫂子特别爱吃李记的杏花糕,再三嘱咐我带回去

呢。”“你要回去了?”杜念秋有些愕然。他才来没几天啊,往年萧大哥都会

待上个把月的。

出了客栈大门,两人向李记走去,萧靖笑回答:“是啊,你嫂子怀了第

三胎,算算时间也快生了。”“嫂子怀孕了,你怎舍得出门?”这萧大哥向来

是疼娘子疼到心坎里去了,嫂子怀前两胎时,就见他心惊胆战、寸步不离地

守在嫂子身边,怎么这会几竟舍得在此时跑到玉泉镇来?“我收到干娘的信,

她担心义弟又把你气跑了,特地叫我来帮忙劝你回去。”其实他也早想报讯

给干娘,让她知道念秋人在何方,却因为当年念秋坚持要他发下毒誓,绝不

会向黑鹰山的人透露她的行踪,否则她便再也不和他联络。

为了不让念秋带着儿子消失无踪,他只好答应了她。直到几个月前他和

妻子无意中谈及黑鹰山的事,不小心提及赫连鹰和杜念秋的关系,他娘子几

番拷问,他说他发了毒誓,他娘子道她又不是黑鹰山的人,他这才将他们两

人的爱恨纠葛说了个明白。

谁知他娘子听了之后,立刻把他骂了个臭头,说他活生生拆散人家夫妻

十多年,简直就是造孽,更执意写信给从小受她欺压的弟弟战不群。不久后

他们接到了干娘的来信,他娘子便硬把他给赶出门,要他到玉泉镇帮帮这小

俩口。他是来得心不甘、情不愿,才会故意整赫连鹰。

不过整归整,总不能真做打鸳鸯的事,于是他才会找念秋谈谈,开解、

开解她。

“你收到娘的信?”杜念秋眯着眼瞪他,嘴角生硬的扬起,“萧大哥,娘

怎么会知道你人在哪里?”难怪赫连鹰会找到中原来,原来就是这家伙泄的

密!

“啊这个哈哈李记到了。妹子,你要不要也买点杏花糕来

吃吃?”萧靖傻笑两声,连忙转移话题。

可惜这招没用。只看杜念秋气冲冲的道:“你发誓不会告诉他的!”“我

是没告诉他,我只告诉你嫂子,你嫂子又告诉她弟弟战不群;不过他还没来

得及告诉义弟,那家伙就自己找到你了。所以说,你会和他见面是无法避免

的。再说现在误会解开了不是很好吗?还是你还在怨他?”“我——”杜念

秋开了口却说不下去,因为她的确早已不怨他了。十四年前她的确是恨,恨

他的不信任,很他如此残忍、如此决绝;但时间一久,在她心底深处那些恨

却逐渐淡了,反而是那些甜蜜的日子清晰如昨。如果她对自己老实点,她就

会承认自己其实是非常想念他的。

“其实他很在意你,只是不擅于表达。记不记得你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情

景?”萧靖边买糕饼边说。

“嗯。”她点点头。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看一个女人看得那么专注。所以我才会把你买下

来做他媳妇。

他娶了你的那三个月,是我见过他表情最温和的时候。”“骗人。”杜念

秋不太相信的看着萧靖。那家伙只要看到她少穿一点就会凶得要死。

不过其他时候他倒真的还满好的说。

萧靖拿块糕饼咬了一口,看出她的不确定,便又道:“这样吧,萧大哥

不会逼你一定要回黑鹰山,不过希望你看了样东西再决定。”“什么东西?”

他神秘地对她眨了眨眼,“一个他很宝贝的东西。虽然已经过了十多年,但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还在原来的地方。”“在什么地方?”看他讲得那么神秘,

杜念秋也不禁好奇起来。

“在他的剑柄里。他的剑柄是空的,你等会儿回去,可以打开来看看。”

剑柄?什么东西重要到要放在那儿?他几乎是随身携带那把长剑的,不是

吗?杜念秋不敢置信地面对着空荡荡的客栈。

没有人,前头没有人,楼上客房也没有人,连后院也不见个人影。那些

占据了悦来客栈个把月的黑衣大汉,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杜念秋瞪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茫然的问着从厨房出来的

戚小楼。

“他们人呢?”“走了啊。”“走了?”她有些痴呆的重复。

“是啊,走了。大娘不知道吗?昨儿个他们就在收拾东西,说是要回去

了。

“他们走多久了?”萧靖也皱起了眉头。

“才刚走没多久,还没出玉泉镇吧。”萧靖闻言,忙对还在发愣的杜念秋

道:“你真打算让他就这么走了?真要这样和他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杜

念秋全身一震,心好痛。她不想让他就这样走出她的生命——“不不

要”“那还不快去追!”“追?”她又是一呆。

“是啊。大娘,冬月姊不是说过,幸福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你总得

试一试啊!”戚小楼在一旁帮腔。

杜念秋闭上了眼,千百种思维闪过脑海,却个个和赫连鹰有关;下一刻,

她便施展轻功.直往镇外而去。

杜念秋才出了门,就见冷如风、战不群、兰儿、刘叔,甚至连伤还没好

的石头都从厨房走了出来。

“怎么样,我就说这招成吧。”冷如风摇着扇子,志得意满的道。

“小胡子,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要是没有大伙儿的帮忙,大娘和

赫连鹰会上当吗?”戚小楼看不顺眼地损他两句。

“是是是,多亏你威大小姐的帮忙。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面对那两位

主角,大爷我可是要回长安去了。”冷如风还受不了这疯丫头,没事哭哭笑

笑的,对他是一忽儿冷、一忽儿热,像是将他当成小狗似的,高兴的时候便

笑着对他招手和他说悄悄话,要是不高兴就对他冷嘲热讽、又踢又踹。他看

他还是回长安和太武侯退了这门亲事,省得将来麻烦。

石头不安的看向外头,狐疑的问萧靖:“干爹,爹和娘这次真的不会有

问题吗?”“放心啦,你爹没那么蠢,这种机会他一定会好好把握的。”萧靖

笑道。

“是啊,小子,你甭担心。这次要再不行,大不了把嫂子弄昏送回黑鹰

山不就得了。”战不群豪爽的哈哈大笑。

石头白他一眼,“谁负责弄昏她?你自愿啊?”战不群一听,忙闭上嘴

猛摇头。开玩笑,嫂子那母老虎谁敢惹她啊。一想到这里,他忽然警觉到此

处不宜久留,要让嫂子知道这事他也参有一脚,只怕以后他在黑鹰山就没好

日子过了。

其他人像是心有灵犀,忽然都变聪明了,一下子走的走、躲的躲,纷纷

决定这几天还是别睡悦来客栈的好,以免让大娘见到,可能会被砍成十段八

段,煮成人大餐!

杜念秋在镇外追上了赫连鹰,却见他只有单骑一人,并无其他手下。可

她并未多想,只是冲上前去大叫,“赫连鹰,你给我站住!”赫连鹰听到她气

急败坏的叫嚷,一下子勒停了马,掉转马头。

“你怎么了?”他奇怪她怎么会在这儿。

“不准不准走!”她紧握双拳,抬头怒目瞪视高高坐在马上的赫连鹰,

“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不过骂你两句,你就走人!随随便便闯进我的生

活,现在二话不说人就走了,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赫连鹰眼底闪过一

丝奇异的神色,脸上却依然面无表情,“你不是赶我走吗?”“我叫你滚你就

滚,那我叫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笨蛋”骂到这里,她忽然鼻头一酸,

多年的委屈全涌上心头,“你要走是不是?好啊,你走好了!这东西还给你,

我不要了!”她扯下黑玉石,忿忿地将它丢还给他。

赫连鹰反的伸手接住,看清手中的东西后,他脸上不再平静,火冒

三丈的瞪着她。蓦地,他策马离去,什么话都没说。

看到那链子成抛物线划过天空,她才知道自己在冲动之下丢出了什么;

可她后悔也来不及了。等她见到他策马从她身分离去,她更是不敢相信的呆

在原地,泪水无法抑制的掉了下来。

笨蛋杜念秋,你不是来留他的吗?这下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笨死了!

笨死了她越想越伤心,只能一直掉泪。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又折了回来,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拦腰抱

到马背上,黑玉石被挂回她的脖子上。

“不准你再拿下它,听到没有!”赫连鹰在她耳边咆哮,“不准!”杜念秋

哇的一声,抱着他直哭,“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会再拿下

它,再也不会了”这女人若不是看在她眼泪汪汪颇有侮意的份上,

他非把她痛揍一顿不可。等她一哭完、他就要回去拆了那几个家伙的骨头,

都是他们对她胡说人道才害他遇到这种事.在她妈的一群混帐!

多年以后杜念秋是在一年后才终于看到他剑柄里放的宝贝。让她错愕的

是,那宝贝竟是他多年前从她发上硬拿走的凤凰玉簪。这么多年来,他一直

将它带在身边,就连他误会她的那十四年中都没有丢掉。

说不感动是假的,于是她那一个月就听话的穿着保守了些。不过也只有

那个月而已啦,因为黑鹰山实在太热了。不过她穿得少,可怜的就是其他人

了,个个都不敢正视她,要不然就有得他们受了。

黑鹰山?对啊,她当然回到黑鹰山了,条件是要赫连鹰收手,不再和各

族交战。至于商队安全,那简单,只要挂上大唐风云阁的旗帜便成了。而赫

连鹰本就不想再有人伤亡,也就同意了这项作法。再者,他发现他的娘子很

会做生意,和他走了趟丝路,一路上那些难缠的国家部族,全被她三言两语

就搞走了。请记住本站网址:www.hebao.net

现在丝路上开了十多家的悦来客栈,他那些手下个个成了掌柜。跑堂、

下厨的,全都做得满心欢喜,因为不用再博命!再加上手底下都有个两下子,

也不怕有人闹事,久而久之,悦来客栈的生意便越来越好了。

至于石头,那就真的是另一个故事了

一夜情睡到新老板



杨庆乔是个平凡的上班族,有着和所有人差不多的平凡烦恼,工作、经济、人际关系等等,除了一点——

无法确定自己真正的取向。

就心理医学方面来诊断,取向主要是以欲对象做区分判别,想和异上床就是异恋,想和同上床就是同恋,男人女人都想上的叫双恋,简单明了,这个基本常识他还算有。

以前他看A片时会有正常的生理反应,也和大部份的男人一样,会把A片当做打手枪时的视觉伴侣。

于此之前,他没怀疑自己的向,直到有一次,不小心下载到一支挂羊头卖狗的片子,档名是A片,实际上是G片,看到一半时才发现。一般男人大多会干谯着关掉,但他却眼睁睁的从头到尾看到完。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兴奋起来,和看A片的反应一样,甚至因为新奇而更亢奋难捺。

那天晚上他睡得很不安稳,不断梦见和男人做爱,然后,像个欲求不满的青少年一样的,梦遗了……

对此他抗拒了一阵子,却禁不住好奇与诱惑,找来更多的G片,从此以后,偶尔把G片当做「个人娱乐」时的助兴品,对G片中的男演员产生幻想。

但是若说他是双恋,他真的不敢很果断的一口咬定,虽然和女人有过关系,可还没和男人有过滚床单的经验,他想,是否该和男人上一次看看,确认自己到底是哪种取向。

如果是异恋,就找个女人谈恋爱,结婚生子。如果是同恋,也试试同恋情的可能,总之就是不要不异不同可男可女的双恋,浪费宝贵青春。

说起来,杨庆乔是个纯情而专情的人,一旦认定便会专心一致,这也是他之所以会为真正向烦恼的原因之一,他不想和女人结婚后,发现自己还老想着和男人搞外遇,那多对不起老婆啊!

向的困扰自然不能见人就说,这种事通常亲朋好友是最后知道的人,他晓得向不明不是病,也没打算求助心理咨询。

烦恼了一段时间,最后,他决定把这个烦恼告诉一个较熟识的网友,反正网路世界谁都不真正认识谁,纵然再无所不谈,也不怕现实生活会遭受太大的威胁。

这个网友是个男的,而且是个同恋。

杨庆乔和他用MSN来往了半年才知道,二人的谈话方式和内容荤素不忌,算是交情很好的网友。

打开MSN,敲开「铃木3P郎」的谈话视窗,从这个不入流的腻称可以猜到,该网友是个球迷,腻称取自旅美的日本球选手,臂力超强从外野回传球触杀从未失误号称3.7秒郎的铃木一郎先生。(请铃木饭冷静,不要追杀作者)

不要叫我小乔说:

嗨!

铃木3P郎说:

嗨!

不要叫我小乔说:

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想法和意见。

铃木3P郎说:

知无不言。

不要叫我小乔说:

那个……你怎么确认自己是同恋的?

铃木3P郎说:

我第一次自慰时,想着我家隔壁的大哥哥。

不要叫我小乔说:

就这样?就确定了自己的向?

铃木3P郎说:

我第一次上床的对象是男人。

不要叫我小乔说:

你没想过要和女人上床吗?

铃木3P郎说:

试过,结果失败了,硬不起来,完全提不起趣,后来那个女人私下跟别人说我阳萎。

不要叫我小乔说: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问你的隐私。

铃木3P郎说:

没关系,我一点都不介意女人认为我阳萎,我对男人能硬就好。

不要叫我小乔说:

所以要确定向的最快方式,就是和女人或男人上床看看?

铃木3P郎说:

照理说是这样没様,你干嘛问这个?

不要叫我小乔说:

唔……坦白跟你说好了,我不确定自己真正的向。

铃木3P郎说:

据统计,80%的人有双恋倾向,只有10%绝对异恋,10%绝对同恋。

不要叫我小乔说:

嗯,我听过。

铃木3P郎说:

你可能是80%,只是对同恋感到好奇。

不要叫我小乔说:

不只是好奇,我……对G片有反应……

铃木3P郎说:

跟女人上过床吗?

不要叫我小乔说:

当然有!

铃木3P郎说:

男人呢?

不要叫我小乔说:

还没有。

铃木3P郎说:

想和男人上床试试看吗?

不要叫我小乔说:

……嗯……

铃木3P郎说:

想上还是被上?

不要叫我小乔说:

不知道。

铃木3P郎说:

男同志是肛交,你知道吧。

不要叫我小乔说:

我当然知道,G片看假的啊!

铃木3P郎说:

不怕被肛?

不要叫我小乔说:

咳……听说肛交也会有快感……真的吗?

铃木3P郎说:

呵,你要不要自己先用按摩看?

不要叫我小乔说:

去你的!

铃木3P郎说:

想真正确定,最快的方法就是找个男人试试。如果没办法接受和男人上床,那么你就可以安心当直男,过正常人的生活,这样对你比较好,至少不用尝到同恋者的烦恼和苦闷,就算现代社会看起来好像对同恋很包容,事实上大部份的人都还是有歧视,这条路很不好走。

不要叫我小乔说:

我晓得,我有心理准备了。

铃木3P郎说:

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帮你。

不要叫我小乔说:

……真的吗?

铃木3P郎说:

我不是想趁机占你便宜。

不要叫我小乔说:

可是你的BF……

铃木3P郎说:

目前我没有对象,放心,我很小心,没病,而且也不常一夜情,我有几个固定的伴侣,我们都很注意身体健康,同恋已经很糟了,不想让自己得病,变得更惨。

不要叫我小乔说:

我也很健康……咳……老实说,我的生活有点贫乏。

铃木3P郎说:

洁身自爱,很好啊。

不要叫我小乔说:

那……

铃木3P郎说:

这个星期五晚上,XX路X号FristOne,我会去那里,你若愿意就过来。

不要叫我小乔说:

嗯,我们要怎么相认?要不要特地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或拿什么?

铃木3P郎说:

不用,偶然的邂逅是一种浪漫。

不要叫我小乔说:

可是这样我要怎么知道是你?

铃木3P郎说:

我会坐在吧台最里面的位子。

不要叫我小乔说:

好,我知道了。

铃木3P郎说:

你不要勉强,如果我不是你喜欢的型,可以不要来认我,就算认了,也可以先聊聊,等你真的下定决心了,我们再接下去,就算开了房间,你还是随时可以后悔,放心,我不会强暴或**你的。

不要叫我小乔说:

哈!就怕到时换我奸了你!

铃木3P郎说:

谁怕谁,尽量放马过来!

聊至此,杨庆乔的心里终于有了底谱,反正试试看,最后的抉择依然掌握在自己手上,而且他不是女人,没有怀孕的顾虑,顶多肛门撕裂伤……呃,希望这种惨事不要发生啦。

再和铃木3P郎随意聊了片刻,他先道别下线,不觉对星期五的盲目约会又期待、又怕受伤害。

总而言之,不就是一夜情吗?以前也曾经有过几次经验,只不过这次不是和女人,而是和男人。



时间很快就到了星期五。

当日,当杨庆乔看到桌历时,才陡然察觉今天是十三号……啊咧,竟然是黑色星期五!

他不是个迷信的人,不过因为今天有特殊目的,所以心里头不自觉会感到有一点点怪怪的,心想,这是不是老天要告诉他什么征兆啊?

要不要去?该不该去?

临近下班时,他还在考虑,举棋不定。

说起来,杨庆乔这人没什么不好,长相斯文清秀,有些娃娃脸,格温和好相处,今年才二十四岁已在这个大公司中做了副课长,算得上年轻有为,大好前途一片光明。

不过,要说有什么不好,就是私下的个颇有些优柔寡断,常常想太多,瞻前顾后的,说好听是心思细密,说难听叫毛,偶尔显得很机车。

曾有一个女友人笑骂他,你有时候比女人还女人,有够难搞!

对这个低下的评价他当然不服,并不觉得自己毛难搞,他是三思而后行,OK?

「副课,我们先走罗。」

「再见。」

办公室同事一一离开,他还在同个问题上打转,迟迟下不定决心。

「小乔,怎么还不下班?」

「课长,能不能不要叫我小乔。」杨庆乔已数不清几次重申这令他别扭的绰号。

中年发福的课长一如既往调侃哈啦几句,也下班回家吃晚饭。

到底去不去呢?

想来想去,决定,去吧!

收拾好公文包,在外头随意解决晚餐,回到住处洗澡换装。

杨庆乔的老家在南部的小城镇,他独身到这个大都市工作打拚,租了间小套房做栖身之所。

提到老家,他上有务农的父母,下有尚在就学的二弟一妹,他的薪水一半必须汇回去帮忙家计,因此只能勉强租间老旧公寓的小套房,生活开支掐得紧紧。

他上网搜寻过FristOne的相关资讯,不出所料,是家GayBar,在男同志圈很受好评与欢迎。听说门口会有门卫过滤筛选客人,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去。

为此,杨庆乔特意打扮一下,穿上他很宝贝的CalvinKlein白色衬衫,搭配同品牌深蓝色休闲式西装外套与西装裤,仔细用慕斯梳抓头发,最后戴上一条GeorgJensen的银饰皮链,走低调奢华的风格。

身上这几件都是他省吃俭用、并趁年终大折扣时才咬牙买下,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偶尔他也想对自己好一点。

对着长镜左看右看,嗯,虽然不是帅得像偶像明星之类的,可好歹人模人样,一表人才,应该不至于被挡在门口不给进。

抱着期待与见识一番的心情,在路边招了辆计程车前往,没开他那辆二手小车,一方面该区不好停车,一方面酒后驾车被抓到罚很重,最主要的是考虑到,今晚在外过夜的可能颇高。

幸好,他没有被挡在外面,门卫看了他一眼便放行。

杨庆乔庆幸地推门而入,FristOne店内空间不是很大,现代简约风格的装潢简洁优雅,暖黄色的灯光不会太暗而令人心生不安,亦不会过于明亮,让人无所循形。

沙发桌位看似不规则随兴摆放,慵懒闲适,靠近边墙和里面有几个桌位之间,以摩洛哥式的暗红色水晶珠帘区隔开来,让那些桌位拥有若隐若现的隐私,亦增添一抹异国风情的神密感。

门口左手边是半弧形吧台,看看手表,将近九点,这种地方通常十点后才会开始聚集人潮,此时店里只有三桌客人,吧台坐了二个人,一个坐在中间,正和吧台内的酒保说话,另一个坐在……

最里头的那个位子。

卜通!

心脏不由自主的大力跳动一下。

杨庆乔踟蹰,未直接上前,想了想,决定先坐至吧台最靠外侧的位子,叫了杯马丁尼,拿出杯里的橄榄放一边,隔着吧台偷看与他相隔最远的男人。

不能不说意外,杨庆乔对他有一分讶异,真没想到,铃木3P郎是个这么帅的帅哥,是充满格男人味、会让女人疯狂男人嫉妒的那种帅。

一边假装啜酒,一边从杯缘暗暗观察。

浓眉,单眼皮,鼻梁高挺,轮廓端正,抿着感的薄唇,听说薄唇的人也比较薄情,是吗?但不可否认,薄唇的男人有种锐利的感。

难怪铃木会那么有自信,不过说真的,就网路的谈话方式推想,他一直以为铃木应该是斯文潇洒,和蔼可亲,没想到真实的他挺酷的,冷着一张脸,静静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一副内有恶犬生人勿近的酷哥模样。

该不该过去跟他相认呢?

杨庆乔又开始优柔寡断了,这种心情和近乡情怯很像,即期待又畏惧。

虽然是铃木主动约他,但远远的那个男人却教他心生怯懦,担心自己不是他喜欢的型,又担心他因为对自己失望,别说以后再见面,恐怕连MSN都被封锁了,还担心,如果真和他滚上床了……他看来不是会很温柔的那种人。

男人只是沉静坐在那儿,便能散发出迫人的气势,彷佛暗蕴着狂野的力量。

这种力量无疑也是感的,令人心头小鹿乱撞,和他滚床单想必会是难忘的销魂激情。

杨庆乔不知不觉盯着他出了神,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直到他将视线投过来。

不期然,四目交接。

杨庆乔心口一撞,赶忙瞥开目光,作贼心虚,欲盖弥彰。

现在要怎么做?要不要主动打招呼?

心中忽地飞出一只小天使,在他右耳旁说,你是第一次,需要的是温柔体贴的人,他一看就知道是野兽,不符合你目前的需求。

另一只小恶魔也飞出来了,在他左耳旁说,机会难得要把握,这种帅哥不是常常可以遇到,过了这村没了那店,你不想以后找个烂咖滥竽充数吧。

小天使劝导,即使这次没和他上床,以后也不一定要找烂咖,你有还择的权利。

小恶魔怂恿,可是若错过了他,以后一定会后悔没好好把握住。

小天使和小恶魔各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一个说不要不要,一个说去吧去吧。

啊!烦死啦!都给我闭嘴啦!

杨庆乔仰头一口灌下还没喝几口的马丁尼,高浓度的酒灼过喉咙,强烈的酒气猛地冲了上来,呛得他一阵晕眩。

他不常喝酒,更不常喝烈酒,这一口马上烧红了他的脸,意识有些醺然飘浮起来。

再听不见小天使与小恶魔的争吵,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愈来愈大,愈来愈快,卜通、卜通、卜通卜通卜通……

抬头再望向对面,不确定灯光照在男人脸上所造成的影是否和刚才有所不同,错觉那张酷到不行的脸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好像还挑了下眉。

杨庆乔不再单方面的窥视,男人的眼睛亦正对他,越过吧台,不偏不倚的注视他。

像支箭,穿了他,将他的目光钉得牢牢,不能逃避。

两两相望,无声交换着杨庆乔不懂的某种讯息,或暗示?

店里渐渐热闹,许多客人陆陆续续进来,填补这个优雅而暧昧的空间。

杨庆乔没注意周遭多起来的帅哥,眼光定在一开始的那人的脸上,怎么都移不开,脑中原本纷乱的想法一一消失。

周围的嘈杂声愈大,他看见一个人走向男人招呼,似要坐至身旁的空位。

杨庆乔陡地站起来,想都不再想,以自己事后都会吓一跳的速度大步跨过去,越过那个路人甲,抢先一屁股坐到男人身旁的空位,没看到路人甲的惊讶和耸肩而去。

男人笑了。

虽然只是很小幅度的扬了扬嘴角,但杨庆乔看得出来,男人对他笑了。

「嗨!」杨庆乔率先开口,感觉这声「嗨」好像不是发自自己的喉咙,而是不知从哪飘来的古怪声音。

「嗨!」男人也开口,磁的低沉音嗓。

真可恶,不仅长相帅得不得了,连声音都可以迷死人,上帝实在太不公平了!

杨庆乔刹那又觉一阵晕眩,心脏大力撞击口,他合理怀疑自己可能得了心脏病。

男人比酒更加迷醉他的中枢神经,整个人彷佛都悬在半空中了。

「我……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忘了该先自我介绍,然后欢喜相认大团圆。

「419?」

「什么419?」

「For·one·night。」

「啊!」

男人的直截了当让他小吃一惊,想起他们在MSN上说过,今天目的就是一夜情,所以会这么问的确没错。

杨庆乔仍禁不住紧张,小声的问:「那个……你是0还是1?」之前忘了问这个问题,现在才问会不会太失礼?

「你呢?」男人反问。

「我不知道。」

男人挑了下眉,似乎对他的回答有几分讶异,几分有趣。

一个不确认自己是0或1的人来到GayBar,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人若不是对男同志充满好奇的笨蛋,就是个处的。

嘴角的弧度加大。

体内的酒侵蚀着杨庆乔的神智,没注意到男人的神色有明显变化,他实在太紧张了,手心都微微发汗了。

事即至此,下定决心,反正他都花痴了,就手牵手奔向男欢男爱的禁忌世界吧!

「我……愿意。」期期艾艾,面热似火。

愿意和你上床,带领我尝试男人与男人的爱。

男人正要应话时,眼角扫到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朝这方向走来,不过那人看的不是他,而是脸红结巴的这个娃娃脸,表情不掩惊喜。

「既然你愿意,我们走吧。」男人说,起身握住杨庆乔的手腕,拉着他和走过来的那人擦肩而过,瞥见那人失望的神情。

他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他晓得今天抓到了一只按错电铃的小羊儿,既是自个儿送到嘴边的上好肥,不吃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尽管这是很不厚道的事,本就是缺德!

是的,各位观众,您猜对了,我们的小乔同学认错人了,这个酷酷的大帅哥不是铃木3P郎,而是不知打哪儿来的腹黑大野狼。



郑彦拉着左脸写着「天然呆」、右脸写着「天然受」的娃娃脸男人走出FristOne。未几,服务生将他的车开到门口,将车钥匙交还给他。

心情不好的他今天本来不想搞一夜情,如果遇到不好搞或无趣的人,岂不是更不爽。

这只认错人的小羊儿一看就很青涩,不过青涩有青涩的滋味,看来,今晚至少不会太无聊,只希望到时不要哭爹喊娘的破坏致。他只喜欢两相情愿的爱,对强暴没兴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嚎得像杀猪的画面光想便倒胃口。

路上,初时二人安静无语,郑彦显然不是多话的人,杨庆乔则紧张的不知要讲什么,气氛有些窒闷尴尬。

最后,还是杨庆乔先打破沉默,尽量佯装轻松熟稔的说:「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是吗?」郑彦言不由衷的应声。

再度沉默,杨庆乔心想,明明在网路上可以天南地北的闲扯乱侃,如今面对面了,反而找不到话题。

唉,这就是虚拟和现实的差异吧。

这回换郑彦先开口,开门见山的说:「我只当上面的。」

「啊?」反应慢半拍的杨庆乔不住又脸颊晕红,礼数周全的回道:「嗯,麻烦你了,请多多指教。」

多有礼貌的小绵羊呵。

郑彦勾起嘴角,心情更愉快了,猜到这只小绵羊大概约了人教导同志爱的实际作,顺便破处,他想,他不介意偶尔客串调教师。

车子忽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妆店前停下,要买什么不用说也知道。

当郑彦解开安全带时,杨庆乔含羞带怯的、欲言又止的小声提醒:「KY……」妈妈啦我整个娘掉啦!

郑彦淡应一声,下车。

杨庆乔打从上车后,小天使和小恶魔又开始拔河,「铃木3P郎」和他的印象认知差异太大了,网路中是如沐春风,现实却是凛冽冬风,酷到不行,虽然非常迷人,但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畏惧。

要不要趁现在弃车潜逃?到时再和他道歉,说有人打手机通知他有很重要的事,所以来不及道别就走了……这种一听便知是说谎的烂理由骗鬼鬼也不信。

手随心动,杨庆乔正想打开车门,郑彦恰好回到车上,瞥见他的动作,迅速抓住他的肩膀,沉声问:「要去哪里?」

「呃……我想去看看还有什么要买?」心虚。

「不需要,我买齐了。」

「哦。」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啊?」

郑彦放开他,再次发动车子,直奔一家五星级饭店。

「这里很贵吧。」杨庆乔讶异,犹豫,本来想去一般宾馆就好,可以不用花太多钱。

「不会要你出钱的。」

「这怎么好意思,本来就应该各出一半。」

「不用。」

「可是……」

「下车。」

「哦。」

郑彦未至柜台询问,直接领人乘电梯上楼,进入一间房价明显很昂贵很昂贵的套房,气派的客厅和摆放长桌的会室厅各据一方,边角还有半开放式的小厨房和餐厅,二个内门显示这间套房里还有二间房。

哇靠!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总统套房吧?!

穷酸的小上班族不由得怔了怔,还来不及发出疑问,郑彦便说:「自己选一间房,二间都有浴室。」

「好。」杨庆乔无法违抗他的话,走向其中一间房,听到身后传来郑彦的声音,说明天的行程全部取消之类的话。

杨庆乔已经不想形容这间房和浴室有多大多豪华了,硬着头皮豁出去了,脱下衣服整齐挂好,踏进浴室淋浴。

小恶魔欢快摇旗呐喊——冲啊,人生初体验!

小天使则垂泪挥手帕——再见吧,小雏菊!(「雏」音似「处」)

不久,郑彦走了进来。

郑彦踏进浴室的那一刻起,杨庆乔感觉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不再真实,明明意识清醒,却又觉得茫然飘忽,宛若过于真实的梦。

不敢回身面对来到身后的人,感觉得到,火般的目光灼烫着他的背。

映入郑彦眼中的,是一具白皙而稍嫌削瘦的身体,和他嗜好的匀称肌理有差距,却能令他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赤裸的炽热的体贴了上去。

身后男人的身长约高十来公分,俯下头,耳畔呢喃:「准备好了吗?」

杨庆乔轻轻一颤,不安无措。

「别紧张,放轻松,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好好享受。」郑彦说着,双手抚上他的身体,换到另一边耳朵,更低沉的说:「我会好好教你的。」

一只手指沿背脊慢慢画下,画到他的臀部,停在臀缝间挑逗滑动。

杨庆乔不由得更僵硬了。

小绵羊真的很乖很乖,没有反抗,只是轻轻颤抖咬着下唇,双目含泪,不自觉流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郑彦的下腹冲上一股情欲电流,完全勃起了,差点克制不住地直接提枪上阵,倾身亲吻他哄慰。

杨庆乔沉醉在细碎的亲吻中,浑身泛软,双手不自觉搭上郑彦的肩膀,感受到如丝绸包裹的坚实肌理,光滑炽热。

无所不在的吻,揭开爱欲横流的激情夜。

疼痛的、舒服的、羞耻的、快乐的、矜持的、放荡的……杨庆乔的意识载浮载沉,让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人带领着他,投入一个以往无法理解也不敢想象的情欲世界。

杨庆乔生平首次体会到,别人总暧昧笑着说的「痛并快乐着」这句话。

郑彦没想到这只小羊会这么乖,几乎可以说是呆。

叫他躺就乖乖躺,要他趴就乖乖趴,教他跪就乖乖跪,怎么说怎么做,任他为所欲为,随他高兴的搓圆捏扁摆布折腾,虽然动作生涩不自然,偶有抗拒排斥,但依然乖顺得不得了,好可爱。

或许正因为太乖顺了,不禁令人心生怜惜,不忍心弄疼他,耐心的对待与教导,让他在最完美舒服的情况下体会男人间最美妙的爱。

前戏、入、抽送、高氵朝……郑彦用了非常多的时间进行一个个教人迷眩沉伦的步骤,尤其是入后,只要杨庆乔喊痛,他就会暂停,细心爱抚他、挑逗他,等待疼痛缓合了,才会再次动作。

到末后,虽然再控制不住累积的欲望,快而用力的撞击,却尽量不再延长时间,不致于让杨庆乔受伤出血。

直到双双再次高氵朝了,翻身躺在杨庆乔身旁时,不忘拥抱他、抚他,没马上不闻不问管你去死,或花心痞子死人样的来事后烟。

杨庆乔当然也没咬着棉被哭哭啼啼,你情我愿,皆大欢喜。

这一夜,二人皆获得了新奇的体验与满足,杨庆乔高氵朝了三次。一次是郑彦用手,一次用嘴,一次是最后和郑彦一起到了。

而郑彦只有一次,最后的那一次。

难得的温柔,竟然给了一只初次见面的陌生雏鸟。

这是他以前从不曾发生过的,往昔的爱大多狂野暴,与无差别格斗搏战差不了多少,他的床伴十有**是主动跳上他的床的荡骚货,一个比一个放浪形骇,且通常高氵朝过后很少再拥抱,他讨厌做爱过后的黏腻感。

最后的一次高氵朝,杨庆乔错觉自己好像死了,等到迷乱的神智和呼吸平稳下来,不再像气喘发作一样,才觉得又活过来了。

郑彦亲了亲他的脸颊,问:「会痛吗?」

虚脱的摇了下头,其实有点痛,但更多的是激情过后的馀韵,久久不散,似乎每个毛细孔都还在回味战栗。

「感觉如何?」

良久,杨庆乔才找回说话的力量,回道:「……我以为我会死。」沙哑的音嗓,明显是呻吟叫喊过度的后遗症。

微哂,低沉的俗道:「是爽死的吗?」

「我发现……你比网路上更低级……」有过体的亲密接触后,说话自然而然不再畏畏缩缩了。

郑彦不语,心忖,当他发现睡错人时会怎么样?

嗯,如果杨庆乔知道自己睡错人,而且被睡得七晕八素淋漓尽致,不会怎么样,只会想吞果冻自杀而已吧……

郑彦再一次做了以前不曾对床伴做的事——事后帮对方洗澡。

替双方汗湿的身体清洗干净,郑彦抱他到另一间房,轻松自如地将人抱过来抱过去,搂在怀里睡,不自觉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宠溺与爱惜。

待要闭上眼睛睡觉之际,查觉窗外似乎已蒙蒙微亮。

郑彦自嘲心道,搞处果然麻烦,竟然花了那么多时间,费了那么多神,他很久没在床上滚这么久了,更且没完全尽兴,只泄了一次,真不知是哪筋接错了,甚至体贴得怀疑自己今天可能鬼上身了。

然而说真的,冗长断续的调教过程并未令他不耐烦躁,反而享受到绝对的征服感。

在其它床伴身上当然也能得到征服感,可从未有今晚所得到的一种微妙的、充实的满足,感觉身下的人是属于他的,每一头发每一个细胞都是他的,他是他的唯一。

或许,只是或许,他可以考虑挑选一个合意的人亲自调教,调教成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爱娃娃。



星期六,不用上班,可以很放心的睡到自然醒。

杨庆乔醒来时,已是日正当中的大中午,饿醒的,五脏庙的欢乐庆典吵醒了睡在旁边的另一人。

「饿了?」郑彦伸手抚他的腹部,感觉里头的鼓动。

「嗯。」

「送二份全餐上来。」郑彦拨打房内服务,翻身下床,按住也欲起床的枕边人。「躺着,不用起来。」

杨庆乔顺从的躺下,刚刚要起来时,乍觉浑身酸软,腰腿无力,某个地方传来令人羞耻的违合感。不管再如何的温柔小心,总是第一次开发使用呗,难免不适应。

既然对方不急着赶人走,他乐意多赖床一会儿,这种顶级床具不是天天可以睡到,舒适度和他用的便宜床垫棉被天差地别,舒服得让人想一辈子都这么窝着了。

郑彦套上浴袍走出去,不多时,餐点送来了,他没让服务员布上菜肴,给了小费打发走,亲自推餐车进入房内,推到床边,扶杨庆乔坐起,在背后塞上枕头舒适倚靠,然后,进行喂食。

贴心周到,无微不至,简直把杨庆乔当祖宗(或宠物)来伺候了。

郑彦对此失常的行为莫名其妙到极点,但是他就是想这么做,所以他做了,端着一张酷脸,一口一口喂食坐在床上、双眸因笑意而闪闪发光的娃娃脸男人。

多漂亮纯净的眼睛,清澈倒映他的身影。

刹那,冲动地想再次扑倒这只小绵羊,先喂足自己的欲,再填饱对方的食欲。

强抑下男人睡醒后的天然兽,挟一筷子蔬菜喂过去,决定先养肥一点再宰来吃,想必质会更加油嫩细致,鲜美多汁。

杨庆乔抑不住笑意,欣然接受他的喂食,享受被呵护宠爱的甜蜜,调侃道:「铃木3P郎先生,有必要服侍我到这种程度吗?」

铃木3P郎?郑彦挑了挑眉,切一小块牛排喂到他嘴里,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庆乔嚼着鲜嫰的牛,思虑了下,心忖二人都滚过床单了,再用腻称来往岂不显得太生疏,吞下牛后,乖乖据实以告:「杨庆乔,木易杨,庆祝的庆,乔迁的乔。」

「小乔的乔?」

「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小乔。」撇了下嘴,反问:「你呢?」

「郑彦。」

「郑成功的郑,周邦彦的彦?」

「嗯。」下了床,冷冷的帅哥又酷起来了,话变得少少。

「不要一直喂我啦,你也吃啊。」

「你吃饱了,我再吃。」

「对我这么好,小心我爱上你。」

「有何不可。」

杨庆乔不住一愣,怔怔望着他,不确定这句话的真正涵意,他的意思是说……爱上他也没关系?

「那个……我们之前说好了,只有一夜情……」

「如你所愿,等一下你可以走了。」郑彦突然从床边站起来,推着餐车出去,心中莫名感到一丝不爽,而且是非常不爽。

铃木3P郎是什么东西!

他生气了?杨庆乔眨了眨微微发傻的眼,巴巴觑着他推走豪华大餐,很想跟他说,先生您别急着走,小的我还没吃饱呐!

忍着酸疼和违合感下床,到另一个房间把衣服穿回去,再来到外面,望向坐在餐厅独自用餐的郑彦。

方才还亲热喂他吃东西的人,一眨眼即变得疏离冷漠,翻脸比翻书还快。

沉默,二人之间的气氛凝滞尴尬。

杨庆乔对他的忽冷忽热不知所措,局促片刻,好傻好天真的乖孩子只好又有礼呐呐道:「昨天谢谢你。」

被吃干抹净了还说谢谢的人,究竟是太单纯或者太愚蠢?

「不客气。」某只以李代桃的狼应对得心安理得,毫无愧色,自顾自的吃着,依旧爱理不理。

「房间的钱……」

「不用你出半毛。」

「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不会。」

「那……我先走罗。」

「嗯。」

没有任何挽留,连一声再见都吝啬给予,杨庆乔不由感到失望与失落。

走出想必一生难忘的豪华套房后,不由自主的钻牛角尖起来,心道,是不是刚刚那一句话惹郑彦不高兴?还是自己昨晚的表现太糟糕?唉,没经验嘛,而且紧张得半死,虽然后来欲仙欲死……

怅然若失的回家,随便冲了碗阿Q桶面吃,打开MSN,考虑是否要主动敲铃木3P郎,即使一夜情的结果不使他满意,二人也还可以做朋友嘛。

吃着阿Q的阿Q看着那个一直呈现灰色的小人图示,失落感更重了。

唉,是否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呢?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该怎么过怎么过,不会因为一夜风花雪月就来个天翻地覆的大转变,那夜销魂蚀骨的如梦迷乱,想来不过是人生路途中的小曲罢了。

只是,是久久难以忘怀的激情乐章。

不同的是,杨庆乔总算能确定自己的向——

彻头彻尾的弯了。

从此舍弃柚木、小泽圆、苍井空、松岛かえで、草莓牛等等感尤物,转而迷上SHO、NAGI、HIKARU、TAIKI、RYOMA……(G片男优)

当他看G片打手枪时,脑中想象的,却全都是郑彦与那一夜。

尝过无可比拟的美味甜头,便会想再吃。

一个人偷偷在家自慰是正常健康的事,可是却已经无法完全满足他的欲望了。

他想和男人上床。

他想被拥抱、被亲吻、被爱抚、被入……

嗯,我应该是0号。杨庆乔继厘清向之后,再确认了上下位置。

尽管渴望,然他实在不想再搞一夜情,更不好意思主动MSN「铃木3P郎」。

铃木几天后终于上线了,但也未主动敲他,二人之间保持沉默,所以某只傻得不行的糊涂虫一直没发觉那天上错了床,闷闷钻着牛角尖。

即便心灵轻微受创,然他在某方面具有很乐观的向阳积极,开始加入同志交友网站,尝试先认识同志圈的朋友,观摩别人的经验,从中找寻适合的交往对象。

虽然目前同志尚不能拥有合法婚姻,不过他想,总可以稳定交往久一点吧,他不仅想找一个恋人,更想找一个可以一起生活的伴侣、家人,至少不要三天两头的换人睡睡看,即麻烦又不卫生。

他明白,同志能真正一块长久过日子的对象并不多,永志不渝的爱情更是一生难求,可他仍抱持浪漫的希望,编编着和同伴侣的未来与生活。

距那日半个月之后,杨庆乔终究还是忍不住,主动敲了铃木3P郎。

不要叫我小乔说:

嗨!

铃木3P郎说:

嗨!

杨庆乔不禁又紧张起来,忆起那张又酷又帅的俊脸,以及那夜只要稍微回想便会脸红心跳的画面,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沉默了好一阵子,铃木3P郎率先回应。

铃木3P郎说:

唉,你终于主动敲我了。

不要叫我小乔说:

那个……那天……

铃木3P郎说:

老实说,我很失望。

不要叫我小乔说:

……对不起……

铃木3P郎说:

那天你是没去?或者看到我就走了?

不要叫我小乔说:

啊?

铃木3P郎说:

我自认条件还不错,所以对被放鸽子感到满沮丧的。(苦笑)

杨庆乔整个人结结实实的呆住。

那天那个大帅哥不是铃木3P郎?他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很蠢的事?!

铃木3P郎说:

不管如何,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OK?

不要叫我小乔说:

那天公司临时有重要的事,所以我没去,真的很抱歉。

铃木3P郎说:

真的?不是安慰我吧?

不要叫我小乔说:

真的啦!骗你我是猪。

铃木3P郎说:

哈哈,那就好,改天有空再约好吗?

不要叫我小乔说:

唔……我想过了,我还是不大想一夜情……

铃木3P郎说:

只当普通朋友。

不要叫我小乔说:

嗯,谢谢你。

心思乱七八糟的再聊了一会儿,下线,关机,杨庆乔的脑子像被四百一十九头发疯的大象踩过,一塌糊涂。

他竟然和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不但这样又那样,而且那样又这样,甚至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

只见某个后知后觉的超级迷糊蛋在电脑前抱头大叫:「妈妈呀我睡错人了啊啊啊——」



唉唉,好吧,睡错人就睡错人。

反正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你爽快了我痛快了,你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拍拍屁股千山独行不必相送,互不牵拖多潇洒,何必自寻烦恼呢?

索当做一次人生刺激的体验,一课真枪实弹的同志教育,反正也没什么实际损失,说起来对方长得帅技巧好,还没跟他要开房间的钱,自己勉强算是赚到啦,那么优质的大帅哥不是想睡就睡得到。

自我安慰了一阵,处女座的杨庆乔难得没纠结想不开,生活及心情不久便调整回正常轨道,继续当他平凡的上班族,有着和所有人差不多的平凡烦恼,工作、经济、人际关系等等,除此之外再多一项——男同志的感情世界。

他憧憬爱情的美好,向往婚姻般的家居生活。

他渴望一个他爱同时也爱他的男人,期待二人能携手共度一生。

请不要笑他太傻太天真,因为,他只是一个想爱与被爱的平凡人。

不论如何,地球依然转动,日子一样照过。

再半个月后的某日,公司发布新的人事消息,近年由于营运持续不佳,董事会决定聘请新CEO(执行长),重整企业经营型态,三日后正式上任。

这三日间,各部门要汇整前三年的工作与积效报告,公司上下当即一片兵荒马乱。

杨庆乔所属部门虽为小单位,但该做的一件都不能少,课长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他负责,让他带领其它同事奋战。

虽说他私下的格挺迷糊,可以说是呆,然而工作能力不打折扣,尽心谨慎,否则完全没有人事背景的他岂能快速升为副课长。

连续加班熬了三天夜,报告如期完美的完成,条理分明,鉅细靡遗,连分析检讨与长短期的规划展望都有,几乎可说是报告中的最佳范本,他有把握,这份报告绝不会让新老板想找本部门的碴。

说到杨庆乔所服务的这个公司,大学毕业那年,他从上千名的应试者中脱颖而出,挤进这个人人都说它很大的企业。到底有多大当时他不甚了解,只知它是股票上市公司,拥有几栋办公大楼、几区厂房、几家子公司等基本资料,由此可推知规模不会太小。

不过,也不赘言该企业有多强大多神奇,更不需要说它掌控全球经济什么什么的,这类设定太过骠悍科幻,远超过作者小小的脑容量,其事业版图总不会跨足全宇宙就是了。

话说回来,新老板的名字在公告中是英文人名,大家以为是支西洋蔘,然而有传言说,是老董特地挖回住国外的孙子,所以应该长得像省产顶极黑金刚才对。

无论是西洋蔘或省产顶极黑金刚,总之都是很昂贵的高级品,小老百姓平常只能看看吃不起。

新CEO上任那日,在数名高阶主管的蔟拥陪同下至各部门巡视,亲自照会全体同仁,以示亲民,并让大家瞻仰其光芒万丈的风采。

全公司皆战战兢兢,绷紧神经地等待新老板驾临。

杨庆乔的部门办公室在九楼,当皇帝出巡的队伍巡完十楼,往下一层挺进时,十楼同事便用内线电话通知他们,新老板下去了请准备。

「小乔呢?」课长大叫。

「在这。」杨庆乔从茶水间伸出头来应道。

「还不快随本官迎接圣驾。」武侠小说迷的课长急急道。

「属下遵命。」从善如流。

甫说完,大片玻璃墙后已走来一群人。

杨庆乔透过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望见中间那个挺拔的身影,不觉顿住,很用力的眨了眨眼,再睁大看清楚。

那个人是他们的新CEO?!

瞬间,有种被雷打到的感觉,真真是天打雷劈五雷轰顶,劈得他外焦内酥,轰个他尸骨无存。

死了死了这下我死定啦!

「你还呆在那干嘛?快不快过来。」已于门口就定位的课长回头小声喊他。

「哦。」杨庆乔慌忙回神,一边走过去、一边拚命耙下浏海企图遮脸,并顺手抢劫一名女同事的近视眼镜戴上,小媳妇样地痀缩在课长颇宽敞的背后。

课长奇怪的瞟他一眼,来不及把他揪出来,气势磅礴的出巡大队便到了。

鞠躬哈腰,一阵公式化的寒暄,不外乎请多多指教以后大家一起努力奋斗共同创造公司的美好未来云云。

跟在课长后头的杨庆乔从头到尾低眉顺眼,毕恭毕敬得不得了,本一个直挺挺的人快折成九十度直角,以至于新老板摆驾移后,腰杆子差点打不直。

「小乔,你怎么了?」课长问,对他神经兮兮的异常举动很是不解。

「没什么。」

「副课,可以把眼镜还我了吧,你又没近视,干嘛抢人家的眼镜?」被抢劫的女同事目光含怨,没眼镜害她不能看清新老板的长相,听其它人说帅到翻过去哩。

「哈哈,对不起。」杨庆乔干笑二声道歉,摘下粉红框架的眼镜交还。「突然觉得视力不太好,可能这几天熬夜熬出近视了。」

「真是的,那就快去配眼镜,别再乱抢别人的,当心度数加深。」课长关心地拍拍他的头,对这个年轻有为又乖巧的属下相当照顾。

「好。」幸幸然回道,事实上他眼睛好得很,两眼视力都是2.0,因此刚刚才能远远就认出那个人。

那个人并无对他说「哎呀是你真巧啊」这类话,或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扑杀,就地正法。如此这般,应该没被认出来吧。杨庆乔心存侥幸,惊出一身冷汗,又想,就算认出来了,大概也和他一样想当做没见过,新老板可能是同恋这种八卦太劲爆,不适合上任第一天便提供出来娱乐大众。

刚才由于戴着近视眼镜的关系,视线蒙蒙胧胧,雾里看花愈看愈花,且一直垂首低面做诚惶诚恐状,抬都不敢抬一下。

所以,他当然没发现新老板眼中一闪而逝的不明光芒。

所以,他当然也无法敏锐预知——

他的死期快到了!

所谓死期当然是种夸饰语法,用以表达小乔同学面临了人生最大的转捩点,是福是祸尚未可知,正确来说,也许应该是——

他的天国将近了,哈利路亚!

死期也好天国也罢,俗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会留你到五更。

杨庆乔的天国在新老板上任后第三天,即猝不及妨从天下掉下来砸到他头上,砸得他昏头转向不辨东西南北,接着再度呆愣愣地被牵走,给吃了个连渣儿都不剩。

不谈这个后续有多活色生香,先来说说他的天国是怎么降临的。

话说那日早晨一如往常,杨庆乔提前一个小时开车抵达公司,将车停入办公大楼的附属

第十章 (2)

地下停车场。

此停车场仅提供课长级以上的主管免费使用,勤俭持家的课长喜欢坐捷运上下班,便把这个免费停车位给他。

经济不宽裕的他自然能省则省,很感谢课长总是这么关照他,不过为避免别人认为他们滥用公司福利,所以尽量提早上班,避开与其它主管碰面,截至目前为止,他未曾在停车这件事上沾惹过任何麻烦。

直到今天。

下车后,抬眼一看,原本应该还是空荡荡的时候,最靠近电梯的那个大车位却停了一辆黑色宾士。

心头没来由地一怵,右眼皮跳了一下。

听人家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不会又是什么不吉利的预兆吧?!

杨庆乔的表情都囧了,如果这时有一只黑猫从他前面跳过去,他一定会把车子开走,宁愿停到路边去,上回的十三号星期五不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职位越高的,车位越靠近电梯,可想而知,该车车主在公司的地位必定高高在上。

那辆车静止着停在那儿,宛若一头优雅美丽的怪兽,张狂而沉稳地蛰伏着。

杨庆乔站在原地,不觉心惊胆跳瞪着它,彷佛怕它会猛然冲过来,一口吞了他。

这样的想法显然有点天兵,不过是一辆动也不动的车,看起来已停在那里一段时间,车主早该离开了,实在不必草木皆兵。

三天以来,他在公司过得是提心吊胆,一颗心七上八下悬得老高,尽量窝在办公室不敢出去,恐怕不小心遇上了不该遇到的人。

可若冷静下来思考,那人一看就知不缺床伴,想与之上床的人肯定满坑满谷,他不过是一次一夜情的对象,况且他有自知之明,不是令人惊艳难忘的帅哥俊男,人家搞不好早忘了他长得是圆是扁,自己这样心心念念的,岂不是自作多情了。

转念一想,杨庆乔不禁摇了摇头,自嘲一笑,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神经质,小心谨慎是好,但杯弓蛇影就免了罢。

只是,他真的万万没想到,世界会这么这么小,事情会这么这么巧,生平首次和男人的一夜情竟然就睡到新老板,这种机率可能比被雷打中还低……今天下班后去买张乐透好了,说不定会中头奖哈!

稍稍安定心神,一如往常的等待电梯,由于多看了那辆车二眼,因而没瞧见电梯从最顶层的十八楼下来。

不久,清脆的一声「叮!」响起,电梯门缓缓开启。

将注意力从黑色宾士拉回来,举起右脚准备跨进去之际,一道身影不期然映入眼帘。

电梯里站了一个人。

三天前走马上任的新老板。

霎那,杨庆乔的右脚因惊吓过度而冻结在半空,踏进去不是,不踏进去也不是,这辈子首次体会什么叫进退两难,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种突来的惊吓和半夜走在路上突然撞鬼没两样,同样都是魂飞魄散。

总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可怜的小乔同学还没中到乐透头奖,就先中箭落马,灰头土脸。

孩子,这就是命运呐!

机械式地收回僵硬的脚,反应倒还算迅速地低首垂面退到一边,一副恭请圣驾先行的卑微模样,只差没拂袖跪地喊声「皇上吉祥」。

其实他想拔腿就跑,逃之夭夭。

不是不跑,而是很没用的腿软了,老鼠撞见猫大概就是这种情形吧。

杨庆乔的外表非常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内心却波涛汹涌,呼天喊地,上帝保佑佛祖慈悲观音妈祖玉皇大帝快快显灵用蛤仔糊住他的眼睛千万不要让他认出我啊啊啊——

显然他平时没有好好的烧香拜佛,各路神明不鸟他低层次的祈求,下一秒就让他恨不得变隐形人的希望彻底破灭。

郑彦移动那双令人嫉妒的修长双腿,好整以暇的步出电梯,用充满兴味的目光注视他,噙着一丝丝邪恶的微笑,对他说:「嗨!」



话说某个糊涂蛋为了确认自己的向,和没见过面的网友相约一夜情,岂料错阳差睡错人,约莫一个月后猛然发现,好死不死竟然睡到了新老板!

所谓无巧不成书,又道有缘千里来相会,缘份这种东西是很神秘而且暴力的,不是你不要就不要,想躲都躲不掉。

回想三天前,郑彦并未一眼即认出杨庆乔来,只觉这个缩缩腰快折直角的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见过。直到不经意瞥见他后颈靠近发际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粉红色的蝶形胎记,双目登时微微一亮。

不着痕迹地再仔细看一眼,档案资料夹搜寻核对,图片下载,确认完毕。那唇形、那颈线、那身版、那可爱的胎记,记忆中浅淡的印象即刻鲜明起来,包括衣物底下的肌肤肢体,以及呻吟轻喘与温顺姿态。

没错,正是那只小鶵鸟。

尽管可笑的头发和粉红色眼镜遮盖半张脸,明显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夸张的弯腰鞠躬更让自己的小蝴蝶出卖了自己。

多有趣的人,多有意思的重逢呵。

杨庆乔的头抬都不敢抬一下,自然没看见新老板眼中燃起一蔟火苗。

真相没有当场被金田一或柯南揭发,屋外是蓝天白云风和日丽,屋内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谁知这是暴风雨的宁静前夕。

基于作贼哪有不心虚的道理,小乔同学如履薄冰了三天,新老板没动没静没消没息的,正自我安慰大概可能应该或许已逃过一劫时,岂知逃不掉的终究逃不掉。

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前,郑彦的一声「嗨!」令杨庆乔冷汗直流,虽然自从三天前发现新老板的身份时,早有痤着等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猝不及妨,而且是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这就叫做冤家路窄吗?(并不是)

难道是命中注定吗?这是迷糊小绵羊的惊慌与纳闷。

那么就顺应天命吧!这是腹黑大野狼的惊喜与打算。

既然上天注定让他们再度相遇,而且如此的近水楼台,本可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他岂能违背老天爷的好意呢。

郑彦微笑,微笑,再微笑。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当一头狼抓到一只羊,大抵也是这种表情吧。

「总……总裁好。」被狼盯着的小绵羊艰难挤出声音,头垂得更低,恨不能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上去或出去?」

他要上班,当然是:「上去。」

郑彦重新步入电梯,等着他。

迟疑,兀自呆在原地不敢进去。

「进来。」和声命令。

「是。」杨庆乔很没出息的违抗不了,只好战战兢兢地跨入,自我安慰的心忖,这都什么时代了,一夜情实在没啥大不了,总不会因此而被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当电梯门关上的时候,郑彦陡地转身,覆上来不及去按楼层键的杨庆乔。

「总裁?!唔……」

杨庆乔的嘴被堵住了。

被郑彦的嘴给堵住了。

郑彦将人压在电梯里的落地镜面上,咬噬着狂野亲吻。

来势汹汹的吻,杨庆乔错觉像被几百年没吃到的野兽捕捉住,想把他整个人活生生吃了,令他惊慌失措得不仅忘了反抗,连呼吸都忘了,一口气堵得几要没气昏倒,眼前忽闪过水果日报斗大的耸动标题——

大总裁电梯疯狂狼吻,小职员可怜惨遭窒息。

妈妈啦这种丢脸的死法太娘啦!

「唔唔唔……」虚弱的垂死挣扎。

郑彦的嘴总算离开他,唇与唇之间一线银丝藕断丝连。

杨庆乔忙不迭大口大口喘气,大量吸进混合古龙水的男麝香味,郑彦的味道,铺天盖地,藉由呼吸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再从体内烧出来。

抬眼,只见一双利目灼灼发亮,闪耀兽的光芒,与那夜的淡陌截然不同,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杨庆乔不禁怀疑,他可能不是鬼上身,就是被外星人调换了。

惊惶一瞥,睫毛瞬及又掩下,不敢直视对方过于炽热的眼神,僵直地背贴冰冷镜面,浑身却火辣火辣的烫。

郑彦俯身,伸出舌尖舔去他嘴角的唾,舔着舔着,舔到耳朵去,沿着耳廓轻轻画圈,即猥琐,又情色,火热的眼神配上挑逗的动作,说有多扇情就有多扇情,扇得一把欲火更加火烧火燎。

当湿热的舌尖模仿交动作地钻入耳洞时,杨庆乔僵硬的身体忍不住抖一下。

这一抖,像瞬间按下某个开关,一股酥麻的电流由背脊底处窜上来,膝盖发软,双腿无力,甚至想主动蹭上去。

宛如猫遇到了木天蓼,抵挡不了,绝对的吸引力,不发情也难。

郑彦嘴角弧度加大,不再舔他的耳朵,改用鼻子蹭蹭耳后颈侧的敏感肌肤,闻嗅沐浴后残留的清新淡香。

杨庆乔有晨浴的习惯,发际依然水气微润,简直像是洗香香等着人来大快朵颐。

「先来个开胃小菜,如何?」郑彦对着红通通的耳朵呵气道。

「啊?」

一只压着肩膀的狼爪陡地转移阵地,一把直袭小绵羊胯间的重点部位,隔着二层布料揉搓。

「不……」虚弱的推拒,乍似欲拒还迎。

狼爪刷地扯下西装裤拉链,伸进去手指一扭,灵巧解开一颗小扣子,单刀直入,直捣黄龙。

是说男人的裤子好方便,外面那件只要扯下拉链,里面那件现成一个洞开得好好,不管是要嘘嘘或要这个那个什么的,皆容易行事,大开方便之门呀。

一道道更强烈的电流从被掌握的地方激荡开来,杨庆乔不仅腿软,从头到脚二百零六块骨头全骨质疏松了,不由自主抖得更厉害,快站不住。

反抗他!推开他!内心大声呐喊,双手立即执行大脑下达的命令,抓住郑彦的肩膀,然而却不是推开,而是避免瘫倒在地。不行……再这样下去……他就要……

「嗯……」抑不住苦恼又甜腻的闷哼。

郑彦眸子中的欲望色调更浓稠,忽地拉松杨庆乔的领带,扯下衣领,张嘴咬一口滚动的小巧喉结。

「痛!」杨庆乔低呼一声。

「开胃菜免了,还是直接上主餐吧。」郑彦用邪恶而沙哑的声音说,快速解开杨庆乔的腰间皮带,连同内裤一齐扯下去,然后翻过他的身,强压在镜面上。

「不要!」杨庆乔挣扎着惊慌叫道。「不行!会、会有人进来!」

「不会,这部电梯暂停使用。」

杨庆乔这时才恍然查觉,电梯门关上之后便停滞未动,不用想也知道,除了郑大总裁还能是谁动手脚。

「总裁,请不要这样!」危机感令杨庆乔找回力气,反抗扭动。「请你放开我!」

「今天真不乖。」猛地啪一声,一掌拍上光溜溜的屁股。

拍击声于密闭空间中听来特别响亮,臀部麻麻的疼,羞辱感比痛觉更大,然而体内左冲右突的电流却更剧烈,无意识溢出一声带鼻音的呻吟。「啊……」

杨庆乔被自己激烈的生理反应吓一大跳,面色红了又白。难道……难道我有被虐倾向?!哦卖嘎,我不要啊啊啊——

郑彦又微微的笑了,他看得出来,眼前这只小绵羊抵挡不住他的挑逗,无论温柔暴力,身体的屈服令他难以抗拒,只能逆来顺受,好可怜呵。

「听话,乖乖的,朕会好好疼爱你的。」

噗~~耳熟能详的俗烂台词,现代总裁大人变身古代好色皇帝啦?一条黑线、二条黑线、三条黑线,杨庆乔的脸挂上好多条黑线,差点噗哧笑出来,没想到外表冷峻的郑彦竟然也会耍冷。

那,他是不是应该受宠若惊的跪下来,感激涕零地高呼谢主隆恩啊?

冷笑话发挥了作用,让杨庆乔的身体与情绪稍稍松卸。

「你希望我再次进去吗?」

停顿,下意识想摇头,脖子却不听话的梗住。

太甜美的快感记忆被唤起,杨庆乔晓得自己这个头是摇不下去了,郑彦对他的吸引力太强大,即使神道德反抗,但身体完全禁不住诱惑,终于亲身体会到A片常说「口嫌体正直」的奥秘,呜……

食色也,爱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反正他爽你也爽,而且在电梯中做多刺激啊。内心的小恶魔又跳出来怂恿。

又不是野狗,随便什么地方想上就上,那和不知廉耻的畜牲有何分别。小天使也急匆匆飞出来劝阻。

小恶魔和小天使又开始争吵了。

郑彦见他犹豫,面色变化不定,手指重重抽送二下,故意刮过敏感的那个点,更低沉更诱惑地重复道:「希望我进去你这里吗?」

小天使敌不过总裁邪佞的手指(噗~),喷鼻血阵亡,只剩小恶魔欢快地飞来飞去,吹着小喇叭喊着让他进去吧让他进去吧!

情欲煎熬神智昏茫茫,杨庆乔终是向男人最难抗拒的本能投降,很轻很羞涩地,点了下头。

「如你所愿。」

杨庆乔绝望又兴奋的闭上眼睛,咬住下唇,准备接受几乎要烫伤他的火热刚铁。

提枪上阵,正要一举攻入的那一刹,电梯内的对讲机蓦地响起第三人的声音:「老大,上班时间快到了,很多人向安全部反应,说这部电梯故障不能动,你要嘛赶快完事,要嘛换个地方再继续,OK?」

关键时刻当头一盆冷水,霎那,二人冻结僵住,原本硬梆梆的地方差点瞬间软掉。

「叫他们爬楼梯!」郑彦扭头朝对讲机吼道。

「没问题,不过有个尽责的维修人员已经过去了,希望你们来得及穿好衣服。」

「闭嘴,Shit!」郑彦咒一声,放开杨庆乔,将临门而不得入的小兄弟塞回原处。

杨庆乔急慌慌拉起落在脚踝上的裤子,一张脸不由刷白,因为他终于想起来,电梯内装设监视器,他们刚刚不就全被看光光加录影存证?!欧再次卖嘎,他不想成为爱光牒的男主角啊啊啊——

郑彦看出他的恐慌,说:「放心,他不敢。」按下楼层键,好事被中断,一张冷脸写满不爽不爽老子超级不爽。

杨庆乔伸手也要去按,却被半空拦截。「总裁,我该去上班了。」

「不急。」

你个大总裁高兴啥时上班啥时上班当然不急,可小职员我急,我不想失去这个月的全勤奖金啊!

杨庆乔真急了,甩不开强势抓握着他的手,又没勇气以下犯上正面冲突,他需要这个工作,维持良好而稳定的收入。

箭在弦上不发会死,大野狼哪容小绵羊临阵脱逃,硬揪着人直上十八楼,这锅羊炉可是他期待了三天的人间美味,说什么都要先吃一口才甘愿。



很快的,叮一声,郑彦半强迫从电梯中拖出杨庆乔,不容反抗。

总裁秘书室的四名员工已全到齐,愕然瞠目,怔怔望着顶头上司从那部「故障」的电梯走出来,手上还拖个衣发微乱、脸色青红不定的人。

纵然郑彦一如往常神容俨然,但双腿间会令人脸红的可疑隆起,泄露了电梯故障的暧昧真相。

王特助率先回神,公式化的询问老板:「总裁,十点的会议是否要延后或取消?」

「不需要。」郑彦说,众目睽睽之下,强抢民男推入挂着「总裁办公室」牌子的火坑。

众人面面相觑。

「咳,那个……是不是文书二课的副课长?」秘书甲问。

「好像是。」秘书乙附合。

「总裁是……那个吗?」小助理嗫嗫的问。

「是的,你没猜错。」王特助面色平常的推推眼镜,证实她们的猜测,补充道:「不过这是总裁的私事,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我想你们应该都懂。」

王特助是跟随郑彦来的人,已替他工作多年,自然晓得老板的向,为之安排约会、赠送礼物、处理分手等,亦在他的责任范围内。

其它三人齐齐点头应声,聪明的不多问更不多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如果因为一时八卦而丢了饭碗,岂不得不偿失。

王特助瞟了眼紧闭的门,头一次见到老板猴急得直接拖人到办公室办事,对象还是同公司的员工,这也是破天慌头一遭,打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实在令人好奇,不知这回这个能维持多久?

关于这个问题,目前答案尚未可知,我们的小乔同学抗拒不了郑大总裁的魅力,郑大总裁又何偿能忽视小乔同学所引发的熊熊欲火,生平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与一个人大战三百回合。

可惜,眼下时间无多,他决定速战速决,然后按照原订日程去开会,之后再痛快做完剩下的二百九十九回合。

基本上,他不是那种因私害公的人,上半身归上半身,下半身归下半身,公私分明向来是他自豪的原则,假如,他不门一关便把人压在门上狂吻乱一通,蛮横扯掉人家的裤子,相信这个原则会更有说服力。

不再多做爱抚前戏,掏出急不可耐的勃发欲望,翻过杨庆乔压低他的上半身,迫他背对着向后翘起臀部,对准入口,长驱直入一到底。

「啊……」这是大野狼舒爽的叹息。

「啊……」这是小绵羊不适的痛呼。

事到如今,都进去了,用武侠小说里的话来说,就是虎已出柙剑已入鞘,一切反抗皆是多馀,再扭捏挣扎半推半就,只会显得矫揉造作。

杨庆乔妥协了,看开了,只得乖乖的努力放松肌,不想弄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自讨苦吃。

有人说,生活就像强奸,不能忍受就去享受,况且他也不认为郑彦真的是强奸他,顶多算合奸或诱奸。

所以,不如就享受吧,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臣服本能,顺应欲望,将自己完全交给他了,彷佛又回到那一夜,那样的乖巧柔顺,任他予取予求。

杨庆乔双手扶在门上,唯恐薄薄的门板档不住暧昧声响,只好死死咬住领带,阻塞快要冲出来的呻吟,喉咙滚动着悲鸣般的呜呜低咽,身体被撞得一耸一耸的,错觉全世界都在摇晃震荡。

狂乱的激情,如同疯了的暴动。

疯了,也许他们全都疯了。

激越的快感攀升、攀升、再攀升,直到承受不住的崩溃边缘。

郑彦低吼一声,节奏失控的凌乱冲撞,疯狂的野蛮贯穿,似欲整个人都撞进那炽热的销魂天堂,然后,最后一个全力冲刺,停伫在最深的地方,毁灭般的喷发爆炸。

杨庆乔感受到随着体内分身的抽搐跳动,一波波暖流冲刷进体内深处,终究忍不住低吟出声。「啊……」

异于自身的高氵朝快感,对方的高氵朝竟也能带来一种奇妙的满足,被分身充实着、被***盈满着,感觉身体里面不再总是空荡荡的。

他们这次的高氵朝是那样的巨大,几乎连心脏都随之急遽颤动。

呼呼呼呼呼……郑彦倾身将脸贴在杨庆乔的后颈喘息,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扫那只绯红艳丽的小蝴蝶,淡淡的咸,浓郁的香,那是杨庆乔欢爱时沁出的汗水混合皂香的气味,极为撩人。

过了好些时候,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理智慢慢回笼,办公桌上的电话嘟嘟响二声,提醒会议时间将近。

郑彦缓缓抽出来,瞥见溢出的稠白体,眸光复杂地闪了闪。本想在外面,没想到却克制不住,在温热紧致的壁包裹中高氵朝,甚至留恋着未立刻抽离,若不是十点的会议颇为重要,真想连拔都不拔就这么直接再来一次。

以往他必会戴保险套,无一例外,即使上回和杨庆乔的一夜情亦全程使用,然而今天却刻意忽略这个步骤,想与杨庆乔毫无隔膜的接触,于他体内的刹那,满身满心充塞无以言喻的独占快感,从未有过的狂喜令他战栗不已。

只有自己在那里面留下过自己的东西,只有他,没有别人。

以前没有,郑彦想,以后也不会有。

拭净穿整好,又是一丝不苟,道貌岸然,端端正正彷佛未发生过任何事,只是看来更神采奕奕,英伟逼人。

转眼瞧瞧另一个人,可怜我们宛若暴风雨肆虐过的小乔同学,哪能那般神清气爽,腰腿酸软,后庭隐隐不适,颤巍巍夹紧屁股,打算待会儿去洗手间处理体内不属于他的东西。

正要弯腰穿上裤子时,郑彦忽一把打横抱起他,走向办公室内的另一扇小门。

门后,是间简单的休息室,空间不大,一张双人床,一只床头几,左方是用不透明白色毛玻璃隔成的淋浴间。

只要多走几步,便有床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实在不必猴急的把他压在门上,站着辛辛苦苦的做。杨庆乔忍着酸疼腹诽,不住想起不久前的激情,不禁又脸红了,心里叹口气,竟然如此轻易就被吃了,是自己欲求不满太久,或郑彦的魅力太大?

郑彦抱他入淋浴间,离去前,捧起红潮未褪的脸亲吻一下,强势中带点温柔的命令道:「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噢。」杨庆乔不置可否的模糊应一声。



匆匆清洗干净后,当然没有乖乖的等郑彦回来,马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个月的全勤奖金已经泡汤了,他可不想再被扣薪水。

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稍微拉高衣领,领带系得严严实实,勉强遮住喉咙上的一圈咬痕,重复确认外观没什么大问题,才踏进办公室,向课长道歉:「课长,对不起,因为有点事,所以现在才到。」

「我知道,你去总裁室做报告嘛。」课长说。「不过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王特助还亲自打电话下来,说你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离开。」

「呃……报告结束了,所以就回来了。」心虚的呐呐回道,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位坐好,忙不迭地埋首文件。

「没被刁难吧?」

「还好。」强压在门上做算不算刁难?

「对了,我顺便替你打卡了。」

「啊,谢谢课长。」杨庆乔一听,很开心的笑了。可爱的全勤奖金啊,你还是回到我温暖的荷包啦!

课长用有点怪怪的眼神对他左瞧瞧、右看看。

杨庆乔不由得紧张起来,不自在的再拉高衣领,脸埋得更低,坐立难安,深怕被看出什么异状。

「我说小乔呀……」

「课长有什么事吗?」故作若无其事状,小心肝怦怦跳。

「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特别红润,红光满面的,就像谈了恋爱一样。」

「是吗?」杨庆乔抬手犹自微热的脸颊,心忖,一大早就做能促进血循环的激烈运动,当然红润。不过,真的像谈了恋爱一样……吗?

「最近是不是会有好事啊?」课长笑眯眯又问,半分试探的意味。

「没、没有!」

「先别急着否认,总裁特地叫你上去做报告,他对你是不是……」

「他没对我做什么!」大声抢白,神色闪过一丝慌张,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

幸好课长不是个眼力敏锐的人,把被打断的话说完:「你干嘛紧张成这样,我是想说总裁对你是不是特别欣赏,想提拔你,升你的官。」

杨庆乔支吾脸红,糗到不行,那个作贼心虚的。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人事大搬风是意料之内的事,你的努力和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要是升了官,可别忘了我这个老人啊。」课长煞有感慨的再道。

「要升官一定是课长先,还轮不到我啦!」顺着话头打哈哈。

课长又问了些他去总裁室「做报告」的事,杨庆乔怎可能据实以告,只得模棱两可,哈啦敷衍过去。

一名女同事拿文件过来给他,眼角不经意瞥到他的后颈,大惊小怪道:「副课,你的小蝴蝶今天好红!」

「啊?」

「看起来更可爱了。」

「真的吗?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其它女同事闻声围过来,对着他脖子后面的胎记叽叽喳喳。「真的耶,颜色变得好鲜艳,上面好像有咬痕耶。」

杨庆乔这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急急用手掌盖住。「哪有,你们看错了!」

「哎唷,小乔妹妹害羞了。」众女用色色的表情发出暧昧笑声,坏心眼地戏弄揶揄:「周瑜哥哥昨晚好热情哦。」

「什么周瑜哥哥,你们别乱说。」极困窘的咕哝斥道,脸红得快滴血,虽然明白她们只是开玩笑绝无恶意,且并不晓得他的真实向,然而老话一句,作贼心虚羞很大。

由此可看出,杨庆乔虽身为副课长,却无主管的威严与架子,女同事尤爱「欺负」他,美其名曰「副课很能激发女同胞的母爱」,不然就是「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虽然可爱不等于娘娘腔,但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被形容成这样,还是觉得没面子,怪只怪杨妈妈给儿子生了张白白净净的娃娃脸。

「小乔。」一边的课长又出声了。

「课长什么事?」双目闪闪眨巴眨巴望过去,用眼神求救。课长,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快救我脱离这群恐怖的色女啊!

「什么时候请喝你儿子的满月酒啊?」课长,您的步骤未免太一日千里了吧。

杨庆乔囧着趴倒,一整个被打败,内心忍不住掐嗓子唱一句「浮云为我,悲风为我旋,三桩儿誓愿明题遍。」——窦娥姊姊,小弟我和你一样冤呐!(窦娥冤/元·关汉卿)

笑笑闹闹,一上午还算风平浪静。

杨庆乔小心翼翼不敢显露出任何异常,悄悄将秘密心事藏起来。

他并不后悔和郑彦又这样那样了,只是怕,下意识的怕,除了现实问题的考虑,更是怕身不由己地沉溺于太过甜美的爱滋味。

怕,上了瘾。

怕,情不自禁不可自拔的,偷偷爱上他……

一见钟情也好,由生爱也罢,所谓爱情说穿了,就是贺尔蒙和DNA在作祟。

尤其郑彦这样英俊多金、事业有成、充满成熟男魅力的男人,要爱上他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加上腰力好技巧高……咳,研究报告显示,一般正常男人平均五十二秒会想到,实在不能怪小乔好色想到这个,毕竟他们的孽缘是从体接触开始呗。

爱上就爱上,其实没啥大不了,然而有无爱的单恋总是悲哀啊,唉唉。

优柔善感的杨庆乔不觉暗暗叹气,忘了也该想想,当皇帝陛下回去之后见不到人,后果可能会架~恐~怖~

事实上,郑彦对于他没乖乖等他回来继续接受临幸,倒没面露不悦大发雷霆,手掌轻拂平整无皱折的柔软床单,宛如爱抚恋人的肌肤。

原本希望回来看到杨庆乔躺在这上面,身上覆盖薄被,也许浅浅憩睡,也许惶惶不安,像只可怜又可爱的小宠物,敬畏主人又想讨好主人,那么的纯真,也那么的荡……

杨庆乔确实是荡,充满纯真的荡,在他身上可以闻到一种干干净净的情色味道。

格温顺和煦,开朗明亮,清新的纯真之中揉合诱人的荡,让人想狠狠的压倒蹂躏,然后再好好的宠爱怜惜,活脱脱一枚极品天然受。

外貌虽比以前的对象差了些,且不够机伶灵巧,不懂撒娇献媚,不过这样才好掌握,更可以仔细的充份调教,不是吗?郑彦想,多适合成为他个人独享的爱娃娃。

「真是,不听话呀。」貌似愉快地勾起嘴角,很轻、很柔、很认真的喃喃道:「该如何惩罚私自逃走的小羊儿呢?」

几个楼层之下,某人的背脊没来由一阵凉飕飕,不住打了个冷颤,不知所以然的不祥第六感。

转头看了看窗外,依旧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没半点要变天的预兆。唔,最近真的有点神经过敏。

同一栋建筑物里,楼上有匹心怀不轨、满肚子黑水的大野狼,楼下有只不识森林险恶、搞不清楚状况的小绵羊。

大野狼人面兽心的狰狞微笑,小绵羊看在眼里竟觉得迷人得不得了。

大野狼小绵羊的脸说好乖好乖,小绵羊以为它只是吃饱闲闲心情很好。

大野狼想要吃掉小绵羊,小绵羊不知道赶快逃跑,还呆呆等着大野狼来扑倒。

各位观众您看看,这会儿是要上演跨越种族籓篱的《翡翠森林狼与羊》,或者重写勾心斗角哦呵呵来追我呀的《三只小猪》和《小红帽》?

什么,你说《断背山》?嗳,景气不好环境不良,现实生活已经够苦闷了,咱这梦幻的耽美小花园就别虐了呗。

总一句来说,小乔同学,当你不小心一夜情睡到新老板时,便注定了你这辈子的幸与不幸,你就乖乖认命从了吧!



「副课,我们去吃饭罗!」

「等一下,本官跟你们一道去。」

「课长今天没带爱妻便当啊?」

「呜呼今日需自食其力。」

「那副课不就要独守空闺啦。」

「小乔妹妹不用太想我们,想你的周瑜哥哥就好。」

「还不快过去,小心抢不到剩菜剩饭。」杨庆乔好气又好笑的赶她们。

「如果有怪叔叔来,不要和人家玩奇怪的游戏哦。」一众姊妹们嬉笑叮嘱,挟带课长离开了,办公室中只剩杨庆乔一人。

真是的,这些女人就爱拿他开玩笑。杨庆乔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倒也不恼羞成怒,晓得这是她们表达亲切的一种方式,虽说早已习惯了,但这种方式仍会使他颇觉尴尬,想他一个成年男人老被小乔妹妹小乔妹妹的叫,能不别扭吗?

午休时间,大部份的职员会到地下一楼的员工餐厅用餐,不过杨庆乔习惯用前一晚的饭菜当成隔日午餐,多少可以省下一些伙食费。

到茶水间从冰箱拿出饭盒,放到微波炉内加热。茶水间约莫二坪大小,左方靠墙放置一台饮水机和单门小冰箱,微波炉在冰箱上,里边是一座附水槽的金属简易流理台。

少了一群女人的叽叽喳喳,整个办公室难得安安静静的。

杨庆乔看着微波炉里旋转的饭盒,静静想着今天早上的事,不必猜是巧合或刻意,郑彦显然三天前应该已认出他。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如果郑彦不放过他,并以此威胁他什么事,他该怎么办才好?

照理人家堂堂一个上流阶层人士、商业界的菁英、社会的栋梁,哪屑从他一个小人物身上榨取什么油水,实际上也确实榨不到(只能榨出另一种可疑体),可事情总有料想不到的意外,例如他们之间的巧合,几乎可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

想来想去,杨庆乔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先保住饭碗。

骨气这种东西他不是没有,但为了五斗米不得不折腰,况且他一个举足无轻重的小小职员,真要闹起来,必然斗不过财大势大的企业家,胳膊扭不过大腿,搞不好下场更凄惨,辞职绝对是最不得已的不得已。

其实,杨庆乔是真的想太多,想的方向也太正常。

通常这类老梗到不行的题材剧情,一定要往不正常的方向想才正确,受君不是调职成为攻君的万能助理俏秘书,就是打包回府当佣人管家,再不然就是直接绑在床上当奴隶小宠物……总之被迫离职或许有,但整体比例少之又少,否则哪有好戏继续看。

不管事情是否会往这些看似不正常的正常方向演进,杨庆乔一个人胡思乱想着,想得很投入,没注意到外面是否有人进来。

狗血的画面一幕幕生动地在脑中播放,当演到自己拖欠好几个月的房租,被房东赶出去露宿街头快饿死时,反派角色郑大总裁站在森森的路灯下,森森的对他说,求我啊,只要乖乖求我,我就放了你。走投无路的他刚开始还能宁死不屈,直到郑大恶人很坏很坏的逼迫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最后他只好极其悲愤的说……

「想什么这么专心?」耳后忽传来熟悉的动听男低音。

杨庆乔刹地惊得一跳,飞快扭过身,脑中正演得采的八点档台词脱口而出:「求求你放过我吧!」

呃?!来人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啊?!叫喊的人也错愕呆住了。

郑彦见他眼角含泪,那么苦情的悲恸呐喊,彷佛受尽千般委曲,历尽惨绝人寰,不禁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注视他,似笑非笑道:「我记得,我好像还没真正开始对你怎么样。」

杨庆乔真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妈妈啦没事那么入戏干嘛!还妻离子散咧,他哪来的妻可以离子可以散啊!

狭窄的茶水间再挤进一个高大的男人后,显得更加拥挤局促了,连转身的馀地都没有,当然,最大原因是郑彦紧紧挨着他,占去他所能移动的所有空间。

「总、总裁……」结结巴巴,身体僵硬动都不敢动,心头小鹿乱乱撞。

「既然你求我放过你,那么,我就再次如你所愿,做一些可以让你求我的事吧。」郑彦的双手从杨庆乔的身侧搭向流理台,以身体为墙,用手臂将人围困在膛与流理台之间,俯首在他耳边,危险地柔声道:「我要处罚不听话的小羊。」

处、处罚?!杨庆乔闻言再一次大惊,心跳漏了一拍。他他他……他想做什么?他会不会把我绑起来,用尽各种方法狠狠蹂躏一百遍啊然后用各种道具再狠狠摧残一百遍啊一百遍?怎么办怎么办?我我我、我好兴奋……呃,不是,是我好害羞……呃,也不是,是我好害怕才对……囧……

杨庆乔是个很简单的人,脑袋想什么不自觉全写脸上,如同玻璃杯相当容易看透,杯子里盛的是果汁或清水只要多看一眼,便能轻易分辨出来。

锐利如郑彦自是一目了然,表情虽无太大变化,但眼神及微微抖动的肩膀却泄露了耐不住的笑意,被眼下这张极富戏剧张力的娃娃脸逗得很乐。这只小羊儿怎么会这么有意思,实在太有趣了哈!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遇到让他觉得有趣的人事物了,如今抓到一只可爱得不得了的小绵羊,至少有一段时间不会太无聊了。

可爱得不得了的小绵羊现在是羞窘得不得了,脸一路红到脖子去,欲哭无泪的心道,早知道不要看太多乱七八糟的网路小说,害他一不小心联想到那些色情废料,这下才真是糗大了,呜……

「早上我还没吃饱哦。」郑彦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耳朵,十分亲腻。

「那那那……我的便当给总裁吃。」慌慌张张要转身去拿微波炉里的饭盒。

郑彦扯回他,张嘴咬一口红咚咚的、看起来更美味的脸颊,说:「我想吃你。」

杨庆乔轰地脸烧得更红了,当然明白这个吃是要吃什么,心跳得更厉害,像要撞出口一样,自从和郑彦相遇后,他觉得自己一定罹患了心律不整的毛病。

咬一口脸颊不够,郑彦再勾起他的脸,啃咬下巴。

杨庆乔下意识地身体后仰向后躲,下半身因此反而像自动贴上郑彦,男人隆起的位置互相抵触。

那里,已经兴奋了。



这回郑彦没像早上一样不耐猴急,细细啃咬上柔软的唇瓣,舌尖描摩杨庆乔的唇形,灵巧地刷过牙齿与牙龈,扇情又甜蜜的舔食,继而伸入口腔内,搔扰敏感的黏膜,勾含吸吮他的舌头。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细致的亲吻,那日的一夜情,郑彦只是步骤式的前戏亲吻,不含多馀的情感,今天早上的第二次与其说吻,不如说咬。

不一样……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沦陷,而后沉迷,杨庆乔被吻得晕呼晕呼,神智晃呀荡呀飘到外层空间去了,情不自禁抬起双臂,擐上郑彦的脖颈,缓缓地、不自觉地轻轻收紧,拥抱,舌头生涩地开始与他纠绕共舞。

完了。他想,他真的完蛋了。

当这个吻结束时,杨庆乔已是双眼迷蒙,四肢酥软,脑子融化成一团浆糊,任其为所欲为了。

「亲亲我。」郑彦轻声命令。

杨庆乔依言主动亲吻,羞涩而热情。

「不只这里。」郑彦轻轻压下他的肩膀,让他缓缓蹲下来。「还有这里。」

面对那隆起之处,杨庆乔整个人像烧了起来。

「乖,亲我一下就好,好吗?」郑彦俯身,在他耳边吹拂湿暖的气息。

带有魔力的磁音嗓蛊惑着杨庆乔,顺从地扯下拉链,迟疑了一下,双手颤抖着掏出包裹在黑色布料里的男。

笔直的长巨物,男的阳刚气味,刺激着杨庆乔的视觉与嗅觉,气血汹涌冲上头顶,不由感到一阵晕眩。

「别怕,亲亲它吧。」郑彦引诱鼓励道,一边抚他的脸,一边将那贲起抵到他唇前。

杨庆乔看着眼下脉动的物体,甚至可以感觉到它散发的热度,又一阵恍惚晕眩,小心翼翼地握住它。

虽然以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那一夜他几乎重头到尾半闭眼睛任郑彦摆布,郑彦亦无此要求或强迫,但没吃过猪也看过猪走路,不管A片或G片都会有标准「示范教学」,同样身为男人,当然能理解口交所能带来的强大快乐。

鼓起勇气,唇先试探碰了碰光滑的顶端,然后,伸出舌尖,像舔第一口冰淇淋般地,轻轻沾舔一下。

微咸的、浓郁的特殊气味,没有想象中的腥膻难闻,而是一种奇异的雄麝香。

「含进去,乖,含进去。」郑彦一手轻压在他的后脑上,强势又温柔地,将自己压入软嫩的双唇间。

杨庆乔很听话的,张开了嘴……

一个陶醉于生涩的技巧中,一个努力学习尝试着尽心取悦。

对于杨庆乔,没来由就是容易虫冲脑,发情模式完全启动,全身细胞叫嚣着强烈的渴望。

或许是新鲜感,或许是征服的欲望,他告诉自己,这些都不是爱情,单单只是体的致命吸引力。

他不相信爱情,一见钟情这种玩意儿更是***见鬼了!

然而,杨庆乔的温顺臣服不只有被引燃的欲望或鶵鸟情结,还包含连自己都还没发觉的悸动,尽管体的刺激远远大过悄悄萌芽的情愫,以至于二人之间到目前为止除了,还是,除了入,便是被入。

小天使拥抱着爱情,躲在心灵的某个角落委曲抹泪。

小恶魔挥霍着激情,肆无忌惮的放纵欲望欢快大笑。

这一刻,有没有爱不重要。

,才是这偶然的重逢所碰撞而出的必然火花,足以烧毁文明的理智与外衣。

办公室的茶水间内上演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色场景,一时意乱情迷的他们都忘了,随时可能会有人闯进来。

嗑嗑绊绊不灵活的技巧让郑彦亢奋得受不了,从温暖的口腔撤出,一把拉起杨庆乔抱他坐上流理台边缘,急切剥扯他的长裤。

接触到冰凉的金属,杨庆乔的理智稍稍回笼,慌张推拒。「不行,不能在这里!」

郑彦哪容他拒绝,强硬剥光他的下半身,臂弯捞着他的膝窝分开他的双脚,顶腰抵上缩紧的入口。「放松,让我进去。」

「不行,会有人……」

「放心,不会有人闯进来。」郑彦倾身亲吻他安抚。「我让安全部在今天做临时防灾演习与讲座。」

「啊?!」

正当一个急色的想要进入,一个犹豫地不给进入的僵持之际,公司内的警铃忽然大作,广播器响起好听的女声,内容正是郑彦所说的临时防灾演习,并要公司全体同仁立刻至大会议厅集合。

杨庆乔当场傻眼,一整个很无言。

各位观众,什么叫假公济私,这才叫真正的假公济私,简直是令人发指的程度!

「怎么可以这样?」小乔忍不住嘀咕。

「为什么不可以。」郑彦理直气壮。「你还欠我二百九十九回。」

「我什么时候欠你二百九十九回了?」

「我本来想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我我我、我不想……」

「你想。」

「我……啊!」

郑彦竟随手拿来一瓶放边上的橄榄油,打开瓶盖倒在二人相抵的地方,趁势钻进去直滑到底,达阵成功。

妈妈啦这是严重的道具犯规啦!哔哔哔——警察杯杯这里有发情的野兽!快叫动物园或农委会派人来抓走啊啊啊——

接下来可想而知,所有的声音皆化为喘息呻吟,间中几句挑情的靡低语。

屋外艳阳高照,屋内激情四。

狭小的空间中,春光无限好,一声声香艳吟喘久久不息。

就这样,防灾讲座缺席的某二只吃了一顿香辣美味的营养午餐,其中一只甚至意犹未尽,差点连下午茶顺便一起享用了。

大野狼又一次快乐完食,心满意足地拍拍小绵羊的屁股,神采焕发而去。

可怜小绵羊因被迫维持不良姿势而腰酸背疼,午餐饭盒还躺在微波炉中,都凉了。

只得重新加热,囫囵吞枣,恢复理智后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天之内在电梯、总裁办公室和茶水间和老板嗯嗯啊啊。欧卖嘎,这是在演G片或A漫吗?

杨庆乔不得不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这,算不算职场骚扰啊?

匆匆吃完便当没多久,同事们回到办公室随口问道:「副课,我们刚在会议厅都没有看到你耶,你坐哪?」

「哦,我坐在最边边,所以你们没看到。」心虚不已。

「奇怪,昨天明明还有八分满,怎么今天只剩下一点点?」另一名要拌生菜色拉当点心的女同事倍感疑惑,从茶水间伸出头来大声质问:「是谁偷用我的橄榄油?干嘛一下子用那么多啦!」

小乔同学一张娃娃脸热得像火烧,快埋进桌子底下了,羞耻到好想去死,错觉身体某处似乎还油腻腻的……

十一

职场骚扰通常是持续、重复且多次的,除非被动方采取反抗行动,一般而言不会一两次于短时间内就结束。

《两工作平等法》中,职场骚扰的定义——

「系指工作场所中或劳动契约履行过程中意图挑逗或满足欲,违背他方之意思,以肢体或明示、暗示之语言、图画、影片或其它方法,施予他方,致其人格、尊严、人身自由或工作受侵犯或干扰之行为。」

法律所针对的职场骚扰主要是保护女,当然亦适用于男,但一个大男人的,面子上已经很难跟别人哭诉自己遭受骚扰。

如果骚扰者是女,大部份的人会说这叫飞来艳福,想求都求不到,没什么好抱怨。如果骚扰者同为男,就更难以启口了,旁人可能不会太同情你,反而会用异样眼光怀疑你是不是娘娘腔,才会被男人骚扰。

何况,骚扰案件也必须有所自觉,并主动申诉提告才能成立。

《现代妇女基金会》释义说明——

「任何以言语、行为、图画或其它可供人了解之意思表示,所表现出来的和或别有关之不受欢迎的暗示、挑逗、贬抑或不尊重,造成不舒服的感觉皆可划定为职场骚扰。」

「造成不舒服的感觉」是关键重点,郑彦不用说,身为骚扰者乐趣无穷爽得很,而身为受害者的杨庆乔当然会惶惑不安,但会因此而感到惊恐、愤怒、羞辱吗?咳,讲真格的,并不会。

郑彦的行迳以技术层面判断,确实构成职场骚扰,这是不对的,该受到讉责的,然而以杨庆乔的心理层面来说,却有待商榷了。

严格论起,是杨庆乔纵容甚而默许郑彦的得寸进尺。

郑彦不是那种愈反抗愈能激起征服欲的人,又不是吃饱闲闲没事干,与其花费神力气和时间金钱的去征服个男人,倒不如去美国大西部骑野马,刺激抒压又强身健体。

他更不屑用冷脸去贴冷屁股,在他看来,那是自讨没趣的犯贱,因此只要杨庆乔表现出真心的厌恶和反抗,他就会立刻停止二人之间的关系,好聚好散绝不会纠缠不放。

换个角度看,这样的人是无情而自我的,即使不会残酷地主动伤害他人,即使能表现出温柔体贴,可冷漠的眼中本不在乎他人,除了在公事上尚能听取旁人的声音,行事几乎全按自己的想法喜恶,相当跋扈任,随心所欲。

例如,有一次又是在电梯中,不同的是这次挤满了人,郑彦和杨庆乔凑巧地皆在其中。郑彦故意站到杨庆乔身后,狼爪陡地一把袭上杨庆乔的屁股,色情的揉捏,活脱脱一匹电梯之狼。

杨庆乔吓了好大一跳,险些失声叫出来。虽然因为二人的身体靠得很近,遮蔽部份视线,所以旁人看不到总裁的恶行,但杨庆乔的心脏惊吓得快从喉咙蹦出来了,忍不住偷偷地忿忿瞪他一眼,偷偷地去扳他的手。

扳不开下流的贱爪子,一气,在爪背上狠狠一捏。

竟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猥亵良家妇男,这真是太超过啦!

郑彦的手背吃了一记痛,依旧面不改色,四平八稳保持总裁的完美形象,双目却闪烁戏谑笑意。呵,温顺的小羊终于懂得发脾气了。

反手握住杨庆乔的手,指尖在他掌心搔了搔,无声的调情。

杨庆乔的脸不禁微微发起热来,幸好九楼一下子就到了,赶忙挣开狼爪挤出去。

郑彦望着他狼狈而逃的背影,眸中笑意更深。

嗳,谁能晓得郑先生一本正经的人皮下,是只以戏弄小绵羊为乐的狼,腹黑的恶趣味整个被引爆,谁叫小绵羊太可爱,不欺负一下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再例如,又是某一个中午休息时间,郑大总裁趁着四下无人之际,把小乔同学拖到厕所里去玩三脚兽的游戏……

是的,他在玩游戏。

一个专为杨庆乔设计打造的游戏。

一场由他主导的、一种叫做「办公室偷情」的成人十八禁游戏。

办公室则是他选定的情欲乐园。

真是个糟糕透了的恶劣家伙,不是吗?

偏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像天生被克上了,杨庆乔乖乖的逆来顺受,施予多少便承受多少,软弱地提不起反抗的决心与勇气,卑从顺服的不只是郑彦这个人,还有郑彦所诱发的欲望。

偷情的惊险快感,肾上腺素及雄激素大量急速分泌,郑大总裁化身走动的威而刚,快比「威猛先生」更威更猛了,应该要列为极度危险的人间凶器加以管制才对!(清洁剂)

第一个月,二人三天两头偷到机会便搅一块儿,假藉报告职务之名行偷情之实,晚上加班可以加到床上沙发上办公桌上去,在公司停车场玩车震什么的都来了,直逼荒无度的神妙层次。

然而办公室虽说很刺激,可毕竟人来人往,耳目众多,实在不是办事的好地方,随时会被扫兴打断。所以到了第二个月,郑彦除了吃吃豆腐、偶尔直接按着在总裁办公室嘿咻外,开始于下班后召人开房间,在舒适安全的环境中舒适安全的大滚特滚。

其实郑彦很少如此恣意放荡,从没这般疯狂过,他发现他对杨庆乔的身体的狂热是异常的、错乱的、甚至是病态的。

有时光只是看见人,便彷佛闻到浓浓的情欲味道,更别提是赤裸裸摆弄出各种姿态,感摧情得直教人毛骨悚然,彷佛着了魔,从这具不断开发调教的身体中挖掘快感,获得前所未有的情色乐趣。

杨庆乔同样沉沦堕落,原本青涩的身体在郑彦的心培植下,从含苞蓓蕾逐渐绽放成一朵成熟靡艳的美丽罂粟,不管是舒服或疼痛,都能攀上欲望的颠峰,带点自虐的色彩,耽溺于几乎要将他灭顶的爱泥沼中。

有一次,郑彦抚着他高氵朝后慵懒的身体,半开玩笑的说道:「没见过像你表情这么害羞、身体却这么热情的人,是男人都要死在你身上了。」

「那你怎么还没死啊?」累趴的某人含糊不清地咕哝。

「嗯?你说什么?」郑彦微眯起眼。

「没,我什么都没说。」

「愈来愈不怕我了呀。」

不不不,你说错了,我还是很怕你的。杨庆乔承认自己对郑彦充满敬畏,不管是在公司或床上,只偶尔会有小小的叛逆跑出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恃宠而骄吧。

十二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杨庆乔发现,郑彦和最初给他的酷酷印象已大不相同,不再那么淡漠不可攀。

平常时候一样不多话,可上了床后,酷酷总裁摇身一变成色胚一枚,语言极尽挑逗,有时甚至野鄙俗。人果然不可貌相,尤其是男人,果然不管表面有多衣冠楚楚,骨子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衣冠禽兽。

不过事后郑彦会对他极为温柔宠溺,照料周到,会帮他洗澡按摩,喂他吃东西,搂着他一块儿睡。

除此之外,常常送他礼物,手表、皮件、皮鞋、领带等等,无一不是价值不菲的高级名品。杨庆乔推却好几次,因为那会使他有种交换代价的错觉,他不喜欢,但郑彦就要硬塞给他,不容他拒收。

记得有一回,他不肯收下一枚钻蓝宝的白金领带夹,郑彦竟当着他的面直接扔垃圾桶,说,这是要给你的,你不要,它就没有存在价值。

杨庆乔再度傻眼,赶忙把它捞出来,心里不由得疑惑,他对床伴都这么好吗?还是他让他特别满意?或者,还有其它的原因……

「想什么,又发呆了。」郑彦拍拍他光裸的屁股。

「你……」深呼吸一口气,鼓足一万分的勇气,吞吞吐吐的问:「喜……喜欢我吗?」

「喜欢,因为你的身体真的很荡。」直率的回答,并非轻蔑或恶意的言语侮辱,而是欢娱的满足赞叹。

答案虽是喜欢,可显然不是杨庆乔期望的那种喜欢。

郑彦的话令他十分难堪,生起无地自容的羞耻自厌感,噙着委曲嚅嗫请求道:「请你不要这么说好吗?」

「为什么不说,我是在称赞你,你的皮肤跟女人一样细嫩,头比女人还要敏感。」一边说,一边毛手毛脚。

「不要拿我和女人比!」抑不住微忿顶嘴。

「女人哪能跟你比,你这里……」总裁邪佞的手指爬向后庭,朝耳朵吹一口气,以诱人犯罪的感气音说:「比女人更紧、更温暖……」

「不……不要了……」杨庆乔的身体不住颤了颤,耳垂又开始发烫。

「我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好可爱,我更喜欢看你被我做得很爽的样子,比世上任何一个女人更荡。」

「不要说了,我不是女人……嗯……」

「更害羞一点,更荡一点……为我……只为我……」

几乎每一回皆是如此,重新挑起的欲火燃烧杨庆乔陷入迷乱状态,快疯了。

郑彦低沉的呢喃彷佛咒语,在他体内种下一颗颗欲望的种子,栽植出一朵朵放浪的妖媚红花,无休无止的颤动芬芳。

渡边淳一所着的《失乐园》中,女主角凛子曾这样形容她所体验的高氵朝:「我觉得身体里的血在倒流,简直要喷涌出来了……」

他忽然能体会她的感受,在失神的激越快乐中,有种流尽血的莫名恐慌,在高氵朝后不知所措。

凛子和她的外遇情人彼此相爱,爱得苦闷,爱到发狂,直至最后相约殉死,牢牢拥抱结合着一同走向情欲与生命的尽头。

悖德的欢,绝望的迷恋,让他们选择在极乐中互相毁灭。

但,杨庆乔和郑彦并未拥有那样对等的情感,他们从不谈情,更不说爱,逮着就是做,用力的做,拚命的做,使尽浑身解数的做,幸好二人都还年轻力壮有本钱,否则怕不纵欲过度败肾亏了。

这场逾越限制级的成人游戏,是他们不能说的秘密,人前一如往昔该怎么就怎么,人后简直胡搞瞎搞,一团乌烟瘴气。

道德与欲望矛盾拉扯,痛苦与快乐懦弱并存。

杨庆乔不无挣扎。

郑彦不无迷惑。

他们都选择刻意忽视,自欺欺人的维持现状。

他们心里都了解,无论是谁,一旦跨越了某道禁忌界线,二人之间脆弱的平衡将可能瞬间崩溃。

体关系渐渐变成一种胶着,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一塌糊涂。

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杨庆乔常常如是自问,尤其在每一场太过甜腻的爱之后,一丝酸涩苦味总会隐隐从心底某个缺角渗出来,心中的不安定感愈加强烈。

日子就这么泥足深陷着,一晃眼,半年便过去了。

某天,郑彦需亲自出国和厂商协谈签约。

出国前一周的星期五,大野狼理所当然拉了小绵羊到饭店开房间,尽情大吃一顿,把出国期间的份量一次先吃饱喝足。

隔天早晨,杨庆乔虽累得半死,仍努力想爬起来送郑彦。或许不用一路送到机场,但基于礼貌,送到房门口总要呗。

「不用送我了,再睡一下。」郑彦将他压回床上躺好,拢了拢棉被。「房间订了两天,不必急着起来,饿了就叫客房服务,记在我的帐上。」

「好。」杨庆乔欣然应道,乐得轻松。一整晚被颠过来倒过去的,折腾得够呛,全身骨头都快散了。

「走了。」

「嗯,再见。」

郑彦虽然站起来了,却依然站在床边,静静俯视他。

「还有什么事吗?」

伸手了他疲倦的脸庞,微微一笑,柔声道:「要乖乖的哦。」

「噢。」哝哝应一声。

最后,俯身在他额头亲了亲,才转身离去。

杨庆乔躺在床上目送他,觉得他有些怪怪的,好像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哎,怎么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

闭上眼睛睡个回笼觉,直躺到中午才勉强醒来。

郑彦离开了,听说至少要半个月才会回来。杨庆乔懒洋洋地赖着床心忖,这样说来,他有半个月的自由了。

说实在话,郑彦并未用任何形式或语言绑住他,只是隔三差五用手机简讯召他开房间,他从来没拒绝过,甚至为此推了许多次同事和朋友的邀约。

原来,是他自己束缚了自己。

是该冷静下来,仔细的思考一下了。杨庆乔在心里告诉自己,趁郑彦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地考虑及决定未来该怎么办。

不能再放任自己如此沉溺于爱,因为,再继续这样乱无耻的堕落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他会……

他会未老先衰尽人亡啊啊啊——

十三

杨庆乔赖在床上没多久,反正睡不着了,肚子也饿了,索在饭店随便叫了份简餐,吃饱便退房回家了。

顺手整理了下家务,整理茶几上的一叠武侠小说时,看见合起来的笔记电脑静静放在那儿,这才想起来好久没上网了,这段时间以来差不多都在和郑彦厮混,顾不到其它,特别是周未,郑彦就算要应酬,也会叫他先到饭店房间等他,仗着隔天是休假日更加放纵……

想到这段时间除了工作,整个人几乎全被郑彦占据,忽略了许多周遭的人事物,生活已然脱轨。

思及此,杨庆乔决定将先将武侠小说堆到一边,坐到茶几前,才开启电脑不久,MSN对话视窗即被敲开。

铃木3P郎说:

兄弟,终于出现啦!

不要叫我小乔说:

嗨,好久不见。

铃木3P郎说:

确实是好久不见,这阵子难得看到你上线。

不要叫我小乔说:

最近公司比较忙,常常加班。

铃木3P郎说:

你们单位不是一向很闲?

不要叫我小乔说:

偶尔也会挺忙的啦!

铃木3P郎说:

我还以为你把我封锁了。

不要叫我小乔说:

绝对没有!

铃木3P郎说:

那就好,最近过得如何,好不好?

不要叫我小乔说:

还好,只不过有件事……有点困扰……

铃木3P郎说:

想聊聊吗?

不要叫我小乔说:

嗯,你……遇过职场骚扰吗?

铃木3P郎说:

你被骚扰?

不要叫我小乔说:

也不能算是啦……

铃木3P郎说:

所以是你被骚扰罗,男的女的?

不要叫我小乔说:

……男……

铃木3P郎说:

然后呢?

不要叫我小乔说:

哎,该怎么说呢……

铃木3P郎说:

今晚有空吗?出来聊吧,如何?

不要叫我小乔说:

有空是有空,但是……

铃木3P郎说:

但是什么,怕我**你啊!

不要叫我小乔说:

是啊,我好害怕。(=_=凸)

铃木3P郎说:

乖,别怕别怕,一样FirstOne好吗?

不要叫我小乔说:

好吧,不过这次要先交换手机号码,到时候互CALL确认。

铃木3P郎说:

干嘛,怕不小心认错人,上错床吗?

不要叫我小乔说:

就是怕……

铃木3P郎说:

嘿,听起来好像有经验了。

不要叫我小乔说:

当然没有!

铃木3P郎说:

作贼心虚哦。

不要叫我小乔说:

你才作贼啦!

铃木3P郎说:

哈哈,小乔,你真的好可爱,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你的真身了。

不要叫我小乔说:

呿,不要说我可爱!我还金身哩,真身!

二人久违的哈啦抬杠,再胡侃闲扯了一会儿后,即相继下线准备出门。

杨庆乔其实本来不想说自己遇到「职场骚扰」,可有事老闷心里不倾诉出来,难保哪一天不会得了忧郁症或扭曲成心理变态,况且他很想听听别人的想法和意见,这种事不好去问普通朋友或同事,对家人更是能瞒则瞒,想来想去,铃木无疑是最适合的人。

打开衣柜,拨着几件郑彦送的新衣物,之前收下后就直接小心挂起来,没穿过几次,有些连吊牌都还没剪。

最后,挑了套HugoBoss的浅灰色休闲衬衫及外套,不会太正式,也不会太随便,很适合穿去夜店。

嗳,小乔同学,你家总裁大人后脚才走不久,你前脚便跨进充满诱惑的GayBar,要说你没想爬墙偷吃谁相信,就算你自个儿认定你们只是床伴友的关系,但你不觉得那句「要乖乖的哦」暗藏玄机吗?

杨庆乔哪里会想到那么多,整装完毕赴约去。

这次一样很顺利就进入FirstOne,拨通铃木的手机时,就看见有个人在吧台最后一个位子对他招手。「小乔吗?我在这里!」

杨庆乔走过去,再确认一次:「铃木?」

「兄弟,咱们终于见面啦。」年轻英俊的脸庞灿烂得像朵太阳花,相当亲和友善,一见就很讨人喜欢。

「嗯,很高兴见到你。」杨庆乔也笑着诚挚回应,坐至他身旁。

「喝什么?」铃木问。

「可乐就好。」

「不喝酒?」

「不了。」有前车之鉴,他可不想再酒后乱。

「哈,真怕我把你灌醉然后**你吗?」铃木戏谑道。

「呿,干嘛一直说想**我。」

「因为看到你之后,真的会有这种冲动。」

噗!杨

第十章 (3)

庆乔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对他比了比中指。「去你的!」

二人互相捶了下对方的肩膀,一见如故的大笑,继而没有隔阂的随意闲聊起来,或许已在网路上来往多时,毫不生疏,彷佛熟识已久的朋友。

铃木撑着颊注视他,若有所思。

「为什么这样看我?」

「我觉得你很眼熟。」

「哦,我是大众脸吧。」

「你的脸一点都不大众,真的,我一定在哪见过你。」

「有可能是因为有人说我长得有点像某个明星。」杨庆乔啜着可乐敷衍道,不由又开始心虚了。不会是上一次铃木其实也在吧,后来他还说谎说没来,如果不小心被拆穿,可就丢脸丢大了,要不要干脆自首算了。

「说真的,你刚好是我喜欢的型,要不要考虑和我上床?」

杨庆乔差点又要喷可乐。「你讲话一定要这么直接吗?一点男人的矜持都没有。」

「男人不需要矜持,想要什么就要当机立断把握住,不然晚一步很可能就是别人的了。如何,上一次的约定还有没有效?我很荣幸能带领你体验同志的激情世界。」铃木对他暧昧的眨眨眼,不屈不挠地邀请。

杨庆乔顿了顿,呐呐回道:「还是不要吧,我们还是做一般朋友比较好。」哎哎,他早就彻底体验同志的激情世界无数次了。

「是吗?真可惜。」铃木掠过一丝失望,看得出来他很中意杨庆乔,他若是得知自己上一次真的是因为晚一步而被别人捷足先登,恐怕会恨得吐血三升。

十四

时间过了九点后,人越来越多,店内的气氛越夜越热络。

这个城市的同志圈说大不大,而能进入FirstOne不是帅哥就是型男,至少程度都有一定的水平,在此自然而然成为一个聚集,相互认识的不少。

一个身材高大、五分平头的型男走向他们,主动和铃木打招呼,看到杨庆乔时,双眼登地一亮,搭讪道:「你好。」

「你好。」杨庆乔礼貌回应。

「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你。」

「我们以前见过吗?」杨庆乔疑惑,也觉得这个阳刚味十足的青年颇面熟,似乎在哪见过,而且不只见过一两次。

「去,你这匹种马,不要打我家小乔的主意!」铃木很不客气的话,保护般地揽住杨庆乔的肩膀。像小乔这种白白净净的小嫩嫩,在同志圈相当抢手,要是不好好看顾着,不被虎视眈眈的狼群拆吃入腹才怪。

「哈,又安,我发现你对我误会很深。」男人不以为忤的爽朗笑道,又对杨庆乔说:「杨副课,我和你算是同事,我叫吴杰志。」

「吴……啊!安全部主任?」

「没错。」

「不好意思,我对安全部不熟,所以没认出来。」

「我也不常出现在大家面前,所以认不出来是应该的。」

近水楼台的好处,二人就这么状似熟稔的聊起来了。

被晾在一旁的铃木又气又无奈,人家是同公司的同事,你还能怎么样?只能暗暗埋怨这世界未免太小,转来转去都能遇到牵得上一点关系的人。

「我记得大概半年前,你在这里和郑彦碰面。」吴杰志忽然回忆道。「那时我要过去和他打招呼,你突然冲过来,然后你们就一起走了。」

原来他是那个被他抢了位子的路人甲?!杨庆乔不住一愣,本来不及阻止他掀底,心里大叫,这位先生,您的记忆能不能不要这么好啊!

「小乔?」铃木的面色微黯。

糟,穿邦了!杨庆乔心虚无比,鼻子,最后还是幸幸然地招了:「铃木,对不起,我……跟你说谎了,上次我其实有来,不过……」

「不过什么?」

「嗯……那个……我认错人……」头垂低低快贴上吧台桌面了。

「所以那一夜你睡错人?」铃木一听,傻了,真的快吐血了。「难怪觉得你眼熟,我想起来了,原来那天我有看到你,我才要走过去认你,结果那个人就把你拉走了,害我白等了一个晚上。」

「哈哈,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段,可以拿去演偶像剧了。」

「没节制的,你给我闭嘴!」铃木恨恨啐他。「这么说来,你的对象本来可能会是我,早知道上次就早点来,才差一步,这会不会太离谱了……靠,我后悔得想杀人!」

千金难买早知道,铃木3P郎同学懊悔万分,只差没跳起来学大猩猩捶顿足,呦呦恸嚎一番。

「对不起。」糗得不行的某人嚅嚅道歉。

讲句真格的,这桩有够鸟的乌龙事件不完全错在杨庆乔,顶多算是意外的误会,是命运的捉弄!

「对了,你说你遇到职场骚扰,不会就是……」

「就是我们家郑老大。」吴杰志咧嘴笑着接话,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杨副课,上次在电梯中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没错吧?」

「拜托,请你不要再说了。」杨庆乔整个无力,真真丢脸丢到太平洋去,好想撞墙死一死算了。

「放心放心,当时那台电梯的监视器被强行关闭了,什么鬼影子都没录到,现在想想真是太可惜了。」

杨庆乔听他这么说,着实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吴杰志迳自再道:「我和郑彦认识很久了,别看他那个人平常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是个大闷骚,在能让他放下心防的人面前,会展现完全不一样的那一面,小气、别扭、爱吃醋,而且很喜欢耍冷,有时还有点低级。不过,他会对他在乎的人很好,虽然表达的方式常常很欠揍。」

杨庆乔闻言颇为讶异,吴杰志口中的郑彦是他所不熟悉的,不禁联想到那次在电梯里,郑彦突然说「朕会好好疼爱你」。

回想起来,郑彦的确偶尔会冷不妨说一句突兀的、不太符合他的形象话,像是有次吃饭时,他对着一颗没开的蛤蜊说「这个蛤蜊有自闭症」。或有次因为高氵朝太激烈而摒息时,他说「你这叫扬眉吐气」。(羊没吐气)

当时他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即使眼神透出笑意,但还是很难分辨是认真或玩笑,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郑大总裁是真的在耍冷。

这么想着,蓦然觉得郑彦变得平凡了、可爱了,酷酷的外表下其实挺幽默的,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杨庆乔又想起有次滚完床后饿了,说,我想吃麦当劳叔叔或肯德基爷爷。

郑彦说,原来你喜欢吃人。然后就亲自去抱了一桶炸**回来,又说,德州小骑士的年纪比较小,比较嫩。

我要不要倒在地上滚,大叫这不是肯德基!这不是肯德基!他忍着噗哧,一边吃皮脆多汁的炸**一边说。

郑彦说,你可以直接在床上滚,我会让你大叫。

接下来,一个人吃羊,一个人吃**。一个吮得啧啧响,一个啃得哀哀叫。完食后,二人都吮指回味乐无穷……

不经意的回忆,杨庆乔掩不住脸红,嘴角忍不住上扬,不自觉露出一种很闪光的温馨表情,铃木和吴杰志当场被闪到快眼瞎,好想翻桌。

职场骚扰?最好是可以被骚扰得这么一脸又色又幸福啦!

GayBar里找不到可鲁,觉得快被闪成青光眼的铃木干咳二声,问:「咳咳,小乔,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眉毛又消沈地颓了下来。

「要和他分手吗?」

「我和他谈不上分手。」他们不是正式的情侣,分手二字显然不适用。

「没节制的,你和郑彦熟,你去叫他不要再纠缠小乔了。」

「哈哈,没问题,等我吞了一百颗狗胆后,我马上就去说。」

「你这匹没种的种马!」铃木嗤骂道,再转向杨庆乔。「不分,难道要这样一直被他骚扰下去吗?」

「我……」杨庆乔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又安,你别逼他了,郑彦那个人跟皇帝一样,等他有了新欢,旧爱自然就可以告老还乡了。」吴杰志不伦不类的比喻,可倒还真有几分贴切。

杨庆乔的心抽过一记疼,苦笑转移话题:「别说这个了,铃木,恭喜你考上研究所。」

「谢谢。」

三人再聊了会儿,杨庆乔便向他们告辞。

他是作习正常的乖宝宝,尤其现在郑彦不在,更要把握可以狠狠睡个饱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他实在没心情继续和他们聊。喜新厌旧的皇帝呀……现在是不是正抱着金发美女或外国帅哥呢?

「小乔,我希望我们还是可以当好朋友。」铃木的表情很认真诚恳。

「当然,你已经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杨庆乔衷心回道。

铃木目送他离去,忍不住又大叹一口气,极其懊恼。

吴杰志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安安,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耐心再等一下吧,郑彦的床伴没一个能维持太久。」

不过这是以前,杨庆乔能不能打破纪录是个未知数,郑彦对他显然比对以往任何一个床伴热情专注太多,除了他,没见他再跟别人上床,而且都半年了,似乎还未有腻味的迹象,太难得了。

铃木陡地脸色一变,破口骂道:「干!不要叫我小安安!」

「喂,会不会差太多,刚刚在你家小乔面前顶多一个靠,现在就变干了。」

「跟你客气个屁!」

「千万不用跟我的屁客气。」

「死白目种马,没事来搅什么局,干!」

「好啦,别这么生气,我让你干啦。」

「干你我的(哔——消音)会烂掉!」

「那换我干你好了,哈哈哈!」

「干你去死啦!」

铃木3P郎恶声恶气的骂骂咧咧,和刚刚的亲和友善迥然不同,浑身火气七窍生烟,如果让杨庆乔看到了,大概又是一次伤心的幻想破灭吧。

想想也是,平白一顿色香味俱全、本该是他的烤羊全餐让别人抢去吃光光,佛都会发飙,更别提脾气本来就不太好的简同学,简直气得想杀人放火。

哦,是的,的确要称他「同学」没错——简又安,二十二岁,研一生。

由此可知,网路形象和真实面貌绝对是有差距的。

十五

武侠小说常有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其实要表达的意思,就是人们聚集的地方就会有是非恩怨,而工作场所通常是流言最大的温床之一。

星期一上班时,一个女同事说:「你们知不知道,业务部有个女生晚上兼差被发现。」

「兼差有什么关系,公司又没规定不能兼差。」

「但她是兼差做援交。」

「听说她都用手机简讯和客人约在饭店做。」

杨庆乔向来不把她们的嚼舌放心上,女人嘛,八卦是天,事实上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可听到末后那句话时,眼神不由一黯。他和郑彦的模式不也类似如此,不同的是,他的「客人」只有郑彦一个,而且……他是被嫖免费的……

当然,他绝不会把自己和郑彦的立场设定在援交者和嫖客上,只是内心必然更加反复煎熬了。

郑彦带给他的爱像毒品,食髓知味,难以戒除,简直像得了「上瘾症」——

强迫行为(Sexualobsessions),又作上瘾、瘾、高氵朝瘾或做爱上瘾症,是一种与行为相关的强迫症,患者会不自觉非常渴望与他人进行行为。(「强迫行为」只限于自身,强奸并不属于强迫行为的范畴。)

他喜欢郑彦,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点爱上他,然而这只能算单恋,纵然他们的身体可谓亲密无间,可是二人之间唯一的交集在床上,唯一的联系只有。

郑彦可能也喜欢他,或许,对他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但仅仅限于床上,下了床,他谁都不是,充其量只是个能随叫随到、方便好用的床伴。

有人问,爱情有没有保鲜期?

专家告诉你,有的,现代的爱情平均寿命是三年,有的更长,有的更短。

那么,有无爱的激情与新鲜感的赏味期,能有多久?杨庆乔自问,我的保鲜期,又能有多久?会不会被玩腻了就扔了?

纯粹的关系总有一天会结束,当他的身体不再能吸引郑彦时。

想到这儿,口闷闷微疼,这真的不是他想太多,而是终究可能会发生的事,毕竟他和郑彦不是正式交往的恋人,更别提拥有任何承诺。

他们之间除了,什么都没有。

好吧,这类型的故事十有七八都会一方认为你不爱我你不可能爱我,另一方认为我不爱你我不可能爱上一个玩具宠物之类的,双方陷入爱不爱的无限循环鬼打墙模式。

我们感大于理的小乔同学未能免俗,亦陷入作茧自缚的死胡同。

牛角尖钻呀钻,手机霍然滴铃滴铃的响起,打开来看,是一则从国外传回来的简讯:『有没有乖乖的?』

用膝盖也能猜到发讯者是谁,杨庆乔的心窝有一丝丝暖暖的,眼睛有一点点酸酸的,至少那人对他不是完全不闻不问,置之不理。

抑不住心绪波澜,冲动地发简讯回去:『那你有没有乖乖的?』

呃……妈妈呀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这样质问他?不过后悔也没用,就算立刻把传讯卫星打下来也来不及了。

对着手机呆愣愣地慌张,数分钟后,简讯又来:『我一向坏坏的。』

杨庆乔忍不住笑了,不慌了,索大起胆子再发:『原来你知道你很坏。』

才发出不久,很快就回了:『我现在好想对你坏。』

杨庆乔的脸红了红:『哈,坏不到啦~坏不到啦~』

这次回得更快:『等我回去,一定把你做到坏掉。』

杨庆乔的脸更红了,无声的文字一来一往,耳畔彷佛轻回着低沉的音嗓,他没发现,这已是情话绵绵的恋人模式了,麻兮兮,甜蜜得腻牙。

「副课,你在和谁传简讯,传得这么高兴?」一名女同事好奇的问。

「想也知道一定是周瑜哥哥嘛。」另一个女同事接口。

「别聊了,还不快工作!」杨庆乔轻斥,自己也赶快收起手机,专心上班。

哎,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真的爱上郑彦,而且爱得死心蹋地,任他怎么玩怎么虐都心甘情愿。

套句网路乡民常讲的话,认真,你就输了。

杨庆乔觉得自己输了。

因为先爱先输,爱到卡惨死。

所以,他给自己二个选择,一个是胡天胡地继续耗下去,直到郑彦放弃他;一个是主动断绝二人目前的床伴关系,生活重回原来的轨道,寻求等待一段平等而对等的感情。

他虽然温和软弱,但他太渴望爱情。

他渴望在一个刚刚好的时间,在一个刚刚好的地点,遇上一个刚刚好的人,他们像同时被雷劈中了,爱情的电流打进他们的内心,烧焦他们的灵魂。

然后,他们相爱了,一起生活了,一起看着对方渐渐老去,也许头顶秃了,也许肚腩大了,他们依然紧紧牵握彼此的手,谁都不会放开谁。

很显然的,他所渴望的浪漫,灵合一的美好,郑彦无法给他。

郑彦可能会给他的,大概是拍拍他的脸,微笑的说,孩子,你真是浪漫过了头呀。说完了,压倒,做!

这真是令人沮丧,不是吗?

地球的这一端,小绵羊是愁闷苦恼的白天。

地球的另一端,大野狼是纸醉金迷的夜晚。

衣香鬓影的晚宴上,郑彦却站在角落玩手机,用简讯逗弄他的小宠物,彷佛可以看见那张娃娃脸又臊又恼红扑扑的,可爱得叫人好想咬一口,心忖,早知道就把他带在身边,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一名金发的漂亮男孩端着二杯酒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到他面前,以英语说道:「喝一杯?」

郑彦收起手机和微笑,接过杯子,亦用英语淡应:「谢谢。」

男孩对他露出暗示的笑容。「今晚一个人?」

「也许是,也许不是。」

「想不想到其它地方再喝一杯?」

「床上吗?」

「如果你想,任何地方都行,随你高兴。」男孩直白回答,轻佻的愈靠愈近。

「真的吗?」

「是的,我注意你很久了,从你一进门开始,我就只看得见你。」男孩说着,没骨头似地贴到他身上了。

郑彦挑了挑眉,微笑道:「那么,你需要的不是我,是眼科医生。」说完,扶正男孩,潇洒走开。

男孩愕然,脸色很难看。

别看郑彦之前活像只发情的野兽,事实上,他并不是来者不拒有洞就的人按摩,虽然以往从不缺少床伴,可自从尝过杨庆乔的滋味后,其它人在他眼里都成为索然无味的白菜萝卜,就像这个金发男孩,多么热情荡,他却提不起一点兴致。

下回不管去哪里,一定都要把人带着。郑彦想,单纯的床伴也好,升格成情人也罢,总之少了杨庆乔,宛如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你是不是想问他,郑先生,你是不是爱上你的小羊儿啦?

提到爱这个字,他只会给你一个嗤之以鼻,说那是骗小孩和傻瓜的东西,整天把爱挂在嘴上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

所以就算他真的爱上了,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告诉你,顶多,在床上再多滚几次以表达他深藏内心的澎湃,能让对方高氵朝、高氵朝、再高氵朝,才是正港男子汉!

吴杰志说他是个小气别扭的男人这点,完全正确,而且不仅小气别扭,还有严重的大男人主义,无法坦率面对真实情感,认为以言语表达爱意是示弱的行为。从某方面来说,这也算得上一种「腼腆」,一种男人的矜持吧。

手机铃声忽又响起,不过来电者不是杨庆乔,正是吴杰志。

二人简洁说了下工作的事,公事谈完,吴杰志随口道:「星期六晚上我在FirstOne遇到你的那个。」

「哪个?」

「还装,别假了,就是和你玩电梯之狼的那个。」

「我知道了。」脸色一阵鸷。

「要是不喜欢了就赶快放生,后面排队的人一堆。」吴杰志继续耍白目,也不晓得是不是故意的。

「叫排队的人通通去死。」

「喂,你这叫占着茅坑不拉屎。」

「谁说我没拉屎了?」

「哈,看来这次你是来真的了。」

「干你屁事。」

「哈哈,原来连你也对我的屁……」

啪!关上手机,冷冷哼笑。

哼哼,很好,我早上才走,他晚上就不安于室,跑去全是野男人的地方混,太不乖了,回去后绝对要实现刚才简讯里的一句话——

把他做到坏掉!

咳,关于爱吃醋这点,相信不久之后即会用小乔的身体验证了。

远在海洋彼方的某只小羊打了个冷颤,搓搓鼻子,喃喃自语道:「天气好像变冷了,差不多可以开始吃羊炉了。」

是说小乔同学,你果然很有身为食材的自知之明,建议你可以先剥光了洗洗干净,等着大野狼回来冬令进补吧!

十六

二天后,郑彦迅速完成和合作厂商的签约协议,留下随行的王特助处理后续事宜,独自登上回国的飞机,带着一身森森的凉气,让温柔美丽的空服员不太敢靠近,即使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帅哥。

在飞机上,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演练着把某只小羊五花大绑大刑伺候,先扭过来这样这样,再拗过去那样那样,然后用这个那个有的没的道具这样又那样……残暴不仁泯灭人的想象力无限奔驰,本是枯燥的飞行旅程倒也不无聊了。

前所未有的独占欲像头野兽,失控啃蚀他自豪的理智和冷静,光想到前几天杨庆乔曾在GayBar流连,甚至可能和其它男人勾三搭四,他就火气乱窜,出国前还特地叫他要乖乖的,竟胆敢给他当耳边风,非得再好好调教一番不可。

步出机场时,约莫下午二点左右,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发简讯:『老地方,现在马上过去等我。』

发完简讯,才打电话至常和杨庆乔去的饭店订房,然后打发公司派来接机的司机,坐上驾驶座,准备自己开回去。

才刚要启动引擎,手机简讯的铃声响起,是杨庆乔的回复:『我正在上班。』

皱眉,发回去:『请假。』

『不行。』

『行。』

过了一阵子,简讯又回:『不要。』

不要?他竟然说不要?才离开几天他就学会说不要?!原来,杨庆乔不是他所认定的那么听话,温顺的外表下也有叛逆不驯的细胞,只是万万想不到,他竟敢、竟敢……

造、反、了!

「Shit!」怒啐一声,将手机摔到后座,油门用力一踩冲上高速公路,风风火火的狂飙,不管一路上究竟被拍了多少张超速罚单。

我要打烂……不,我要干烂他的屁股!

另一边,杨庆乔惴惴不安握着手机,手心紧张得微微发汗,有点后悔又不想后悔,这是他首度鼓起勇气明明白白的拒绝郑彦。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软弱了点,好吧,也承认偶尔可能不小心娘了点,但不代表他就要当自怜自艾的小可怜。

没错,该是下定决心的时候了,趁现在还没爱到没有你我会死有了你我更想死的地步,早早挥剑斩情丝,重新做回原来那个正常的杨庆乔。

所以,就,离开郑彦吧。

唉,那人个跟皇帝一样,唯我独尊惯了,大概从没被人拒绝过,应该会很生气吧。杨庆乔心想,不敢冀望他们从此会相安无事,天下太平,不由得做起最坏的打算,如果郑彦叫他卷铺盖走路,他也只能包袱款款,另谋生路了。

这年头景气不好,工作难找,他又有经济压力,光想到这里,他就一个头二个大,忘了他真正要头痛的,是待会儿如何面对盛怒的郑大总裁。

「小乔,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课长关心问道。

「没什么。」摇头,收好手机,努力将心思放回工作上,奈何一直无法专心,眼皮跳呀跳的。

揉揉眼睛,抬头看了下时钟,将近两点半了,不知郑彦他……

「总、总裁好!」一名女同事忽扬声喊道。

杨庆乔的心怵了一下,飞快扭过头去,望见郑彦大步向他跨来,结结实实的吓了好大一跳,张皇无措地眼看他愈走愈近,愈走愈近,直到他面前。

「总裁……」

「林课长,跟你借个人。」郑彦说,不由分说抓住杨庆乔的手臂,揪起来往外拖。

「你……」

「请请,总裁您请尽量借,不用客气,要借多久都没关系,不用急着还。」课长站起来唯诺哈腰,恨不得还帮老板将小乔打包好以方便带走。

「课长!」杨庆乔失声。

「杨副课,要好好听总裁的话啊。」课长说,没查觉这句话语病很大。

这这这、这是什么鬼话呀!杨庆乔一张脸红绿灯似地变化。

二人甫踏出办公室外,办公室里立刻炸开了锅,女同事们有的错愕,有的不知在兴奋什么地哇哇大叫起来。

「天哪!总裁不会就是周瑜哥哥吧?!」

「课长,你本是卖乔求荣嘛!」

「胡说,本官是那种人吗?」课长义正辞严,又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哥哥的?我怎么都听不懂。」

就这样,郑彦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容抗拒地将杨庆乔拖出大楼,塞进停在正门口的车子里,再坐回驾驶座,车子咻地又飙出去了。

杨庆乔忙系好安全带,偷偷瞄了瞄脸色不甚好看的郑彦,半晌,怯怯开口问道:「你不是下个星期才会回来吗?」

「事情办完了。」

「这么快。」

「再晚一天回来,你就要跟其它男人跑了。」车子里瞬间充斥醋溜味,酸死了。

「啊?」不过杨庆乔反应向来慢半拍。

二人之间又静默下来,杨庆乔思来想去,终于再度鼓起十分的勇气,欲言又止道:「那个……我不想再这样了。」

「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不要再上……上床了……」

「你不想在床上也行。」

「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想再和你发生关系。」

郑彦一顿,忽将车子停至路边,原本一腔怒涛倏地冷静下来,沉淀下来,冷冷注视他,心忖,他这是不是就叫做先下手为强?

「对不起,其实我很早就想要跟你说,我不想要再这样下去了。」杨庆乔低垂眼睑,不敢直视他。

「为什么?」沉声问。

「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东西,我可以给你。」

「我想要的不是东西。」杨庆乔摇头。「而且你不会给我的。」

「你想要什么?」

「爱情,亲情,能一起长久生活的伴侣。」

郑彦的眼神更冷了。「真贪心。」

杨庆乔苦笑。「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郑彦冷哼一声,显得冷静而冷漠,眸中一道凛冽的火焰隐隐燃烧,比直接大吼大叫的发火更令人忐忑,杨庆乔有种想跳车逃跑的冲动。

他极少见郑彦发怒,几乎可说没有,以前二人在一起时,除了做爱还是做爱,一般正常的相处少得可怜,如今眼前的郑彦是这样的陌生,令他感到真正的畏惧。

除了身体,他们从来没真正认识过彼此,不是吗?

「所以,就这样吧。」杨庆乔说着,欲解开安全带下车。

「坐好。」郑彦陡不期然又发动车子。

杨庆乔没胆大叫他停车,只得再乖乖坐好,如坐针毡。

二人皆保持沉默,一路窒闷无言。

十七

※本回有比较过激的情节,未满18岁请勿观阅,感谢:)

郑彦没带杨庆乔到饭店,而是带回住处,下车后,直接拉着人进入主卧室,将他推倒在床上。

若换成以前,必是二话不说一拍两散,通常他还会送个贵重礼物给对方,皆大欢喜,可为何单单对杨庆乔不想就这么放手了?

他无法明白,无法理思考,只觉无比焦躁,而他要把这该死的焦躁从杨庆乔的身上获得宣泄。

「我说过,我不想再和你……唔……」

狠狠吻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这张小嘴可以呻吟,可以叫喊,就是不可以说「不」!

杨庆乔用力推他,很不喜欢这样,以往二人的爱或许都带了点半强迫意味,但那强迫充满炽烈的热度,几乎将他融化,然而眼下的郑彦显得冰冷,无丝毫热度。

郑彦用身体压制住他,暴地撕扯他的衣服,用力啃噬他的唇舌。

「不要……」杨庆乔第一次真正对郑彦感到害怕。

郑彦的眼神更黯了,扯下领带绑起他的双手,高举过头,系在床头的锻铁雕花上。

「不要……不要!我不要这样!」杨庆乔喊道,更奋力挣扎起来。

这是强暴,真真正正的强暴!

郑彦的确想强暴杨庆乔,生平第一次生起强暴一个男人的强烈念头。

他仍沉默着,没有马上入杨庆乔的体内,专心致意地在他身上亲吻爱抚,极具技巧地撩拨这具他一手开发调教的身体。

哪里最敏感,用何种手法能让其崩溃,多大的力量可以令他感觉疼痛与快感并存,他比身体的主人更清楚这具身体的所有细节。

「不要……」

手底下的人已经神智痪散,思维被引燃的欲火烧成浑沌。

不要?郑彦冷笑一声,这荡的身体可说着「要」呢。

他用大量的润滑剂涂抹在紧绷的入口与径,用手指随意开拓几下,便以自身的分身缓缓入。

没有拥抱的入。

只是捧着杨庆乔的臀部,没有多馀肢体接触,单纯的入而已。

郑彦冷冷俯视着他,像机器一般地,规律的入、抽出、再入、再抽出……没有热烈的火花,没有沉沦的狂喜,更没有一声声靡挑逗的低语。

这不是在做爱。

尽管身体被侵犯着,但杨庆乔很快从欲望中清醒,又挣动起来,大叫道:「放开我,我不要这样!」

郑彦的动作陡地加重加快,每一下皆入得更深,反复顶磨前列腺,那是箭的靶心,男人最致命的弱点。

「啊……不……我不要……」

他要这具身体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他想要,都能毫不迟疑困难地容纳他,并为他达到高氵朝。

他开始强力的冲撞起来,狠狠的残酷的像是想把他刺穿了。

「啊!」杨庆乔的呻吟声拉高,带着痛苦的颤音。

被这样无情对待的自己,还是能激起对本能快乐的渴望,极欲抗拒却抗拒不了,的快感在此刻成为最大的神折磨。

郑彦甚至碰都没碰他的分身一下,仅仅藉由单调的交媾动作,快感仍不能不断累积推高上去,一波一波的,直到痉挛地喷泻而出。

这高氵朝令杨庆乔觉得难受,他甚至厌恨起这令男人至死迷恋的巨大欢愉。

郑彦重重地再抽几下,也发泄在他体内了,微喘着退出来,表情仍是不带以往的狂野热情。

是很舒服的事,任何男人都可以透过分身的磨擦就获得,因此郑彦依旧无法了解,眼前这具身体到底哪里吸引他,令他不想放,放不开。

微眯起眼,看着那一舒一张、张合着吐出一股股白浊体的口,宛似一次次重复绽放的红花,流溢出白的花蜜。

他像被引诱的蜂,伸手过去触。想要知道,想要寻找,里面到底有什么如此吸引他,能蛊惑他上了瘾,着了魔。

由高氵朝回神的杨庆乔颤动了一下,感到很不对劲,侵入的感觉和以往不太相同,勉力抬起上半身望过去,刹那明白郑彦想做什么。

「不……」不禁惊骇得颤抖起来。「不要……」

郑彦无视他的恐慌,十分缓慢小心,伸入五并拢的手指。

「不!」杨庆乔大叫,全身肌僵硬,奋力抵抗。

「放松,不然会受伤的。」郑彦用另一只手压制他的挣扎,很轻、很轻的命令。「乖,让我进去,一下子就好。」

「不要!出去!快出去!」

再缓缓探入直到手指完全没入,执意地,想要把整只手都伸进去。里面,有什么……是什么……?

是不是藏了一个天堂迷,才会让他迷失在其中?

「好痛!不要!不要!」

杨庆乔的挣扎与叫喊让郑彦暂时停顿住,半个手掌已被强迫撑开的壁紧涩包裹着,湿且热,可以感受到肌的张力,以及血的脉动。

不够、不够呀,想要更多、更里面……想去触碰柔软的内脏,彷佛只要穿过这个通道,便能捕捉住一直渴望着的什么东西……到底,在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执着而着迷呢?

找到它,然后,牢牢捉住它。

又或者,就这么完全进入里面,化为这具身体的一部份。

脑中突然浮起电影《悄悄告诉她》的一幕,缩小的男人进入心爱女人的***后,便再没出来了……他错觉彷佛也变成那个男人,正要进入一个向往的神密圣域。

郑彦乍然感到一阵变态的、满足的战栗。

十八

他是不是想杀我?他是不是想杀了我?!杨庆乔感觉到那愈来愈深入的手,害怕得快要疯了,眼泪崩溃迸下。

他已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太过恐惧,临近死亡般无与伦比的恐惧。

「不!」几乎是尖叫了,一阵抽搐似的剧烈颤抖后,双眼一翻,眼前霍然一片漆黑,原本僵硬的身体陡地瘫软,霎那失去所有的意识。

郑彦怔了怔,快速将几快没至手腕处的手抽出来,解开绑住杨庆乔双腕的领带,半扶起晕厥的他。

看着杨庆乔的脸色苍白如纸,心被重重擂了一下,心里不由大骂,Shit!我***到底在干什么蠢事?!该死!

一会儿,杨庆乔从昏迷状态幽幽苏醒,猛地侧过身去恶心干呕,难受得好像又快晕厥过去。

郑彦拍抚他的背部,帮助他顺气。

呕了一阵,意识完全恢复后,用力推开郑彦,极为害怕的缩到一边躲避他,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

「你……」郑彦伸出手想再安抚他。

「不要碰我!不要靠近我!」惊恐大叫,整个人自我保护的蜷曲起来,脸埋入双臂间,浑身簌簌颤抖。

伸出去的手冻结半空中,郑彦蓦地口一窒,呼吸困难,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撕扯着,快撕裂了,那么的痛、那么的痛……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的身体会产生这样无形的、巨大的疼痛。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窒息在这疼痛之中,几乎也要颤抖起来。

「杨庆乔。」低唤,指尖轻轻触碰他。

「走开走开!不要碰我!」杨庆乔更使劲的蜷曲身体,打着哆嗦畏缩成一团,相当恐惧郑彦的接近与触碰。

郑彦哪里看不出来,他是真正的害怕自己了。

这次真的把小羊儿吓坏了。

郑彦并不为此感到有一丁点的欣喜之意,反而觉得很难受,异常的难受,生起少有的后悔情绪,甚至是不知所措,觉得自己亲手毁了很重要的很宝贵的东西。

于是,他张开双臂抱住杨庆乔,坚定而温柔,且执拗地,不肯放开怀中强烈挣扎的人,脱口轻轻的、低低的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说过这三个字了。

「放开我!放开我!」杨庆乔依然挣扎大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沉缓的道歉一声一声一声,直到怀中人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为什么……」杨庆乔哽咽难语,只无意义的喃喃重复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要哭了好吗?都是我的错,不要哭了……」郑彦迭声哄慰,此时是真的真的后悔了。

他并不想真正伤害杨庆乔,就算最初于盛怒时,他想要做的是让杨庆乔不停高氵朝,直到什么都不出来为止。他想先做到他累得下不了床,再好好的呵护他,而不是令他受到身体伤害或心理极大的恐惧。

他想要杨庆乔的真心顺从,而不是利用恐惧来奴化这个人,不希望杨庆乔视他如鬼神蛇蝎。

比起凌虐糟蹋,更想把人捧在手心上呵着、疼着、宠溺着。

「走开……不要碰我……」杨庆乔犹自抗拒着。

「对不起,你不要害怕了,我不会再对你怎么样的,睡吧。」郑彦抱着他一起躺下,轻柔拍抚。「乖,快睡吧。」

杨庆乔停不住眼泪,一直哭着,他一个男人的这辈子没哭得如此凄惨过,刚才真真吓死他了。

郑彦持续不断地拍抚他,安抚他受惊的激动情绪。

良久,也许是下意识晓得郑彦确实不会再伤害他了,身体才由极度紧绷慢慢松懈下来,感觉累极了,终不再抗拒温暖的怀抱,抽抽噎噎哭着哭着的睡着。

待人熟睡后,郑彦放开他,悄悄翻过身他的身,仔细检查他的后庭,有些红肿,见没受伤出血才稍微安心,继而坐在床边静静地注视他,一直一直注视着。

可能受到惊吓的关系,杨庆乔睡得不很安稳,时不时蹙眉梦呓一声,郑彦便会伸手温柔地抚揉他的头发,这个动作向来能使他感觉舒服与安心。

为什么会这样?郑彦心想,一点点困惑,一点点迷惘,以及一点点混乱。

他们之间在方才那一刻,急速的,失控了。

他一直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与杨庆乔。

也一直以为,杨庆乔不会主动离开他,即使想也不敢说。至于他,如今回想起来,竟从未想过和杨庆乔「分手」,甚至无限期的维持床伴关系,如果可以,还想有如圈养宠物般地把杨庆乔圈养起来,不管到哪里都一并牵带在身边。

然而,他终于察觉与明白,光只有青草,是圈不住忧虑不安且渴望一尝人工致饲料的小羊。

再驯良的小羊逼急了,照样会跳过栅栏逃走。

二个人若要长久在一起,只有欲望和激情是远远不够的。

不管再如何炽烈的火,总有熄灭的时候,燃烧殆尽后还能剩下什么?焦黑的残渣,抑或粹的水晶蔷薇?

当激情平息下来时,当新鲜感淡去后,曾经娇艳的红玫瑰若非凋谢了,便是成了墙上的蚊子血。

也许应该抓得更紧。

也许应该要放手了。

也许只是一时意乱情迷。

也许是真想一生一世了。

也许也许也许……郑彦忍不住想失笑,长了将近三十年以来,他何时曾有如此多不确定的也许,没想到郑家人原来也会有优柔寡断的时候哈!

「唔……」床上之人又不安稳的梦呓了,是不是有恶兽在梦里追逐他?

郑彦猜想,自己也许就是正追逐着他的恶兽,张牙舞爪,穷追不舍,非要把他连皮带骨整个吞吃入腹不可。

伸手抚他微凉的脸庞,滑到后颈侧,摩娑那只粉红色的小蝴蝶,低沉沙哑地轻轻问:「杨庆乔,杨庆乔,你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

(补充说明)

由于有人对于”拳交”有所疑惑,特此补充说明:

基本上,人体的肛门直肠扩约肌比一般人所想象的更强韧,

而以肛交为主的男同志,由于扩约肌较常扩张及收缩,

因此在大量润滑及才肛交过后,直肠肌己放松许多,

施行拳交是有其可行的。

相关资料可参考Charles·Silverstein所着之《男同志爱圣经》一书

此外,本文所描写的并非完全是拳交,

施行者无握拳及抽动之动作,

仅仅只是伸入,因此并无造成承受者产生撕裂伤。

以上,补充说明完毕。

总而言之,请不用太在意耽美受君的小菊花到底有多神奇啦~(狂汗)

十九

杨庆乔在一阵阵烟味中缓缓醒来,睁开眼,微转过头,意外地望见郑彦坐在窗边,静静地抽烟,沉思。

阳光在他刚毅的脸上洒上一层光辉,没有人会否认,这是个极为英俊杰出的男人,只要他想要,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如果,只是如果,能与这样的男人彼此相爱,那该是多美好事呀。

后悔了吗?杨庆乔自问,又告诉自己,不能后悔呀,颠三倒四的日子是不能再过了,唯有离开郑彦,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一室的阳光灿烂,一室的宁静无声。

杨庆乔自己是不碰烟的人,以前也未曾见郑彦抽过,痴迷地注视他许久,才出声道:「我以为你不抽烟。」

「很久没抽了。」郑彦淡应。

「现在几点了?」

「十点二十六分,我帮你请假了。」

「谢谢。」

郑彦将烟按熄在烟灰缸中,站起来,返身走到床边,揉揉他的头发,和声问:「感觉有没有好一点?还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杨庆乔沉默,不想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

「怕我吗?」

本来直觉想点头,可想了想后,却摇摇头,抬头看见他眼睛下方的黯沉,随口问道:「你一整夜没睡?」

「想些事。」

「你……」想什么事?

「你可以再躺一会,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我想回去了。」杨庆乔坐起来说。

郑彦将一套衣服拿给他后,转身走出房间。

杨庆乔若有所失的穿好衣服,跟着走出去,他从没来过郑彦的居处,也没心思好好参观,只觉得这里的装潢简洁利落,看得出来心设计过,但却少了点人味,冷清冷清的,和郑彦平时给人的印象很像。

郑彦坐在宽阔的客厅沙发上阅读早报,对他说:「早餐在餐厅桌上。」

「你不吃吗?」

「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这样不好。」

郑彦没应话,迳自看报。

「我再做一份早餐给你好吗?」杨庆乔问。

郑彦抬头望向他,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说:「我应该说,我没有和别人一起在家吃早餐的习惯。」

「哦。」杨庆乔只得独自坐到餐桌旁,安静食用颇丰富的早餐。

吃完了,郑彦依言开车送他回家。

当他下车后,连声再见都来不及说,郑彦便扬尘而去,对于杨庆乔,没有表达丝毫挽留之意。

于是,二人就这么分了。

哎,果真谈不上「分手」二字,因为他们只有一腿,没有真正牵起彼此的手。杨庆乔不由自主的深感怅然失落,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像三魂少了七魄,只好一天捡回一魄,慢慢再把自己完整的拼回去。

他用了三天,才戒掉常常检视手机简讯的习惯。

那日之后,郑彦就真的没再找他了。

一眨眼,他们从亲密的床伴变成陌生人。

偶然在公司不期而遇时,杨庆乔只能恭敬的与他擦肩而过。

郑彦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杨庆乔的心会在那瞬间揪疼了下,然后,不断自我提醒,这是你的选择,你和他的一切都是过去式了。

当他以为自己即将恢复过去的生活方式,未料一个星期后,有一则关于总裁的八卦悄悄在公司里流传着——

有人看到总裁和一个漂亮的男孩在夜店同进同出。

二十

时间往回推,大约是一个星期前,也就是郑彦和杨庆乔「分手」的那一天。

郑彦送杨庆乔回家后,回自己的住处小睡了一下,傍晚醒来时,内心依旧闷闷的,空落落的,彷若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贝。

哦,是的,他失去了一只可爱又感的小羊儿。

到底,是谁先丢弃了谁?郑彦犹然有种迷雾般的困惑,以前也曾有床伴主动提离开,他都随便他们高兴走就走,不会挽留,更不会产生丧失理智的失控行为,对于杨庆乔,他却屡屡失常,有时简直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他需要冷静的分析思考一下,也需要找个人陪他喝一杯,脑海不断重复杨庆乔惊吓哭喊的模样,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着掐着,一抽一抽地疼,口极懊闷得像要窒息了,又像有什么要爆炸了。

能找的人,除了同圈子又熟识已久的吴杰志外,还能有谁。

「阿志,到蓝夜来。」

「呼……我正在……喂喂,真是的,竟然挂了,啧!」吴杰志啐了一声,虽然一脸不甘愿,仍立即抽身跳下床。

「喂,你就这样丢下我啊?」床上的另外一个人满面错愕。

「抱歉,宝贝,下次再连本带利的赔偿你。」说着,快速穿戴好,走到门边时才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吴杰志,你去死!」

吴主任身手矫捷地闪开当头砸来的台灯,哈哈笑二声,嬉皮笑脸的拍拍屁股走人,匆匆奉召晋见皇帝去。

蓝夜不同于First·One的热闹,是一家一般的高级Piano·Bar(钢琴酒吧),客人也不那么多,拥有较安静而不受打扰的空间,郑彦和吴杰志二人偶尔会来喝一杯。

吴杰志见到郑彦时,劈头就道:「老大,为了你我特地从一个尤物的床上爬下来,今天的酒钱你要全包,补偿我的损失。」

「喝死你。」

二人坐到吧台边,开了瓶威士忌,郑彦静静的喝,吴杰志静静的陪他喝,偶尔闲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除了谈公事之外,这是他们一惯的喝酒模式。

现场演奏的钢琴声悠悠清脆着爵土乐曲的旋律,随兴慵懒的优雅,能令人在不知不觉之中渐渐放松身心。

「我和他分了。」郑彦蓦然没头没尾的开口。

「是吗?这个是你玩得最久的一个。」吴杰志漫应。

「我伤了他。」

「你打他?」不苟同的皱了皱眉。「你以前从来不会殴打床伴,不是因为我跟你打小报告的关系吧?」

「我没打他,我……」

「怎样?」

「我把手进他里面。」郑彦坦白,眉头不觉也皱了起来。

「这有什么,本来就要先用手指做前戏。」吴杰志一脸没啥大不了。

「是整只手掌。」

「呃,玩这么大,是想处罚他吗?」

「不是,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郑彦啜着酒淡道。「我把他吓坏了。」

「你有什么感觉?」

「感觉……」迟疑着,说:「心……会痛。」

「有多痛?」

「……很痛。」

「很痛是多痛?」

「好像快死了。」

「呵,这样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靠!都心疼人家心疼成那样了还不肯开窍,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皇上,您煞到人家啦!

吴杰志真想翻个鄙夷的白眼给他看,不怕死地直言道:「老大,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是个白痴。」

郑彦冷睨他一眼。「你想吃鱿鱼,我请你。」

「我比较想吃生蚝,壮阳哦,哈哈。」吴杰志笑着拍拍老板兼好友的肩膀。「没想到你比我先长了心和肺,都知道痛了。」

「你一直都是狼心狗肺。」

「哈,你没心没肺,我狼心狗肺,不晓得哪一种比较该抓去枪毙?」

郑彦不予置评的冷哼一声,又沉默下来静静喝酒,心思绕来绕去,全绕着同一个名字打转——杨庆乔。

真的要这样就放弃吗?

爱情、亲情、一起生活的伴侣……杨庆乔,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贪心,你想要的,我偏偏给不起……或,不想给?

「我们都对爱情望之怯步,你知道为什么吗?」吴杰志蓦然问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很胆小,一旦交付真心,就是一辈子的事,偏偏我们都太自私,不想一辈子被同一个人绑住,所以不敢真正去爱。」

「哼,不想吊死在一棵树上,是吗?」

「没错,爱情对我们来说和自杀没两样,因为我们会把自己的命全放在对方的手中,他如果要我们死,我们会很快乐的去死。」

「不,我会拉着他一起去死。」

「哈哈,老大,你果然够狠啊。」吴杰志大笑二声,给他最后一个建议:「既然如此,那就赶快拉他一起去死一死吧,一个人在这里婆婆妈妈要死不死的,很难看。」

真的很难看吗?郑彦心想,不语,再度沉默。

数首钢琴曲奏毕,弹奏之人特地走过来向吴杰志打招呼,那是个秀丽好看的年轻男孩,唇红齿白,细长的丹凤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个韩国男偶像,如果换上女装,乍看之下可能会分不清真实别,充满中的魅力。

「嗨,希纶,今天的琴一样弹得很好。」吴杰志的态度颇为熟稔。

「谢谢。」男孩礼貌的微笑道谢,望向郑彦,问:「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郑彦。」郑彦主动开口自我介绍。

「我叫梁希纶,你好。」梁希纶对他伸出手。

郑彦握住他的手。

梁希纶用一种暧昧的力度回握他,比一般礼貌的握手时间更久,问:「郑先生觉得我的演奏如何?」

「还不错。」

「谢谢。」粲然一笑,唇边一只小梨涡衬得端秀的面孔更加俏美,发出显而易见的邀请讯息:「那么,不请我喝一杯吗?」

郑彦的眸光闪了闪,让酒保添加杯子,亲自斟了一杯给他。

想也知道,他们可不只在酒吧喝一杯而已,喝着喝着就喝到某家饭店的床上去了,之后的往来便造就了八卦消息。

吴杰志未置一词,冷眼旁观,痞子的笑却似乎少了半分痞味。

二十一

然后,一个星期眨眨眼便过去了。

这个世界不管是谁离开谁,谁的日子都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身为另外一个男主角的杨庆乔照吃照睡照工作,虽然吃得不多睡得不好工作偶尔会分心,心头总梗着一好大的桩,压得沉甸甸的闷闷不快,失落感愈重。

三天前,他要坐电梯下楼时,郑彦恰好也在电梯里,他愣了愣,本来想等下一班,却被同行的女同事拉进去。

二人你站一边,我站一边,隔远远的谁都不看谁。

曾在电梯中的调情游戏于此时回忆起来,特别令人莫名心酸,杨庆乔的眼睛微微刺疼,努力克制住想哭的冲动。

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但,一切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一周后,他听到女同事碎嘴道:「你们听说了没,前几天总裁被看到和一个小男生出入夜店,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是业务部的人看到的,还说那个男生长得很漂亮,跟偶像明星一样。」

「你们猜,总裁到底是不是那个?」

「喂,你们别说了。」一个女同事小声的阻拦话题。

顿时噤声,她们偷偷瞄了眼杨庆乔,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想推出个代表探探他和郑彦之间的关系,可却没人真敢去问,一方面这个问题很尴尬,一方面怕不小心伤了他。

一个星期前,总裁大人当着她们的面将人拉走,那种强硬的态度说有多暧昧有多暧昧。隔日,向来保持全勤纪录的副课又请假没上班,教人不乱乱猜也难。

然而,再隔天来上班时,整个人像颗泄了气的气球,连日以来神总显得萎靡不振,强颜欢笑,横看竖看都像惨遭始乱终弃的失恋模样,看得她们不禁为他感到心疼,却什么都不敢问。

正当她们互相推来推去时,老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课长反倒先发话了:「小乔,看你最近神不太好,怎么了,是不是失恋啦?」

无心的一箭,正中红心!

杨庆乔的心揪痛了下,黯淡的笑了笑。「没有啦,可能最近天气变化较大的关系,睡得不太好而已。」

那名阻拦她们八卦的女同事反而先看不下去,终于受不了了,冲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激动的说:「副课,你不要伤心,你这么可爱,个又这么好,一定会有更好的人等着你,我们都支持你!」

「啊?」杨庆乔一脸茫然。

「是啊是啊。」其它人也全围过来了,七嘴八舌,言不及义却真心诚意的安慰他。

「你们真是……」啼笑皆非,不知说什么好。「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没事,都快回去坐好工作,我去楼下拿信。」

逃离母爱光辉闪亮亮的办公室,他的心其实有点感动,那日她们必定看出了一些端倪,却什么都不问,这是她们的体贴,也是她们的关怀,他很庆幸,自己能拥有这些像家人一样的好同事。

邮件收发室在一楼,杨庆乔拿了属于文书二课的邮件,等待上楼电梯时,一名年轻男孩也来到电梯前。

杨庆乔悄悄多瞄他一眼,因为男孩长得很好看,唇红齿白,细长的丹凤眼,不比那些偶像明星逊色。

他的穿着打扮如同平常的大学生,T裇球鞋牛仔裤,一边肩膀斜背了个单带背包,充满青春气息与活力,相当迷人。

俄而,二人一起进入电梯,杨庆乔问他:「几楼?」

「十八楼,谢谢。」男孩有礼的说。「应该是总裁办公室,对不对?」

杨庆乔不由一顿,应了一声「是」,为他按下楼层键,指尖瞬间掠过炙痛的错觉,彷佛被十八这个数字给灼伤了。

忍不住再瞟了瞟男孩,发现男孩也正在看他,不期然四目相对。

男孩对他微微一笑,客气问道:「请问,你们总裁在公司是什么样的人?」

杨庆乔又一顿。「我不太清楚,对不起,我到了。」礼貌的颔了下首,步出电梯,心口紧紧缩着、缩着,害他呼吸得有点辛苦。

那个男孩就是郑彦的新欢吧,明明是自己先主动提分手,为什么看到他的新对象,心情会这么难过?杨庆乔的思绪翻腾着,反反复覆,提不起放不下,实在很讨厌这样拖泥带水患得患失的自己,而且……

郑彦,我也讨厌你!

一个星期,才一个星期,我还在伤心疗愈期,你就已经和别人手牵手出入夜店开房间,心理太不平衡啦!

一个屁小孩的有什么好?不就比我青春貌美一点吗?你还曾经整只手到我里面差点想搞死我,那个屁小孩会有我这么牺牲奉献吗……呃,这不是重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郑彦你个死没良心的薄情人负心汉,喜新厌旧的混帐王八蛋!

我我我……我咀咒你一辈子不举啦!

咳,我们的小乔同学虽然是天然受没错,可没说他是圣母受,拥有无怨无悔逆来顺受的佛心来着……妈妈啦他还猪心咧佛心!

尽管当初先说要中断关系的是自己,但杨庆乔抑不住又恼又怨得想去抡墙,没马上会意过来,这就叫吃醋嫉妒,而且是好大好大一桶陈年醋。

反正他就是觉得心情很不好,非常非常之不爽,躁闷的口突然像压力锅似地,快要爆发了。

赌气之下,直接站在走廊掏出手机,拨通铃木的号码,对方才传来一声「喂」,便霹雳叭啦的一口气说道:「铃木我是小乔今晚有没有空陪我喝一杯这次不喝可乐我要喝酒!」

对方怔了怔。「你怎么了?」

「一句话,陪不陪?」

「老地方,奉陪到底。」

「OK,晚上见。」

哼哼,你有新欢,难道我就没有旧爱吗?恁北跟你拚啦!(啊你是要跟人家拚什么?)

二十二

杨庆乔见到铃木的第一句话:「铃木,我跟你说,我和他分了!」

「哦,那真是太好了。」简又安喜笑颜开,揽着他的肩膀坐到吧台前。「来来,今晚我陪你喝,不醉不归,小森,先给我们来二杯Tequila(龙舌兰酒)。」

equila的喝法和其它的酒很不一样,正确的喝法是先在手背虎口上洒盐,用姆指和食指握住杯子,中指和无名指夹一片柠檬,迅速舔一口虎口上的盐,接着将酒一饮而尽,再咬一口柠檬。

这是很需要技巧的,简又安利落的一气呵成,「啪!」地一声,将空杯倒盖在吧台桌面上,满分。

不常喝酒的杨庆乔可学不来这套标准动作,略显笨拙的把步骤拆解开来,舔了口盐,憋气灌酒,再拿起柠檬咬一口。

辛辣浓烈的酒猛地烧红一整张娃娃脸,宛如被一道火由喉咙一路烫过口直达胃部,再往头顶冲上去,不住晕眩了下,呛咳几声。

「第一次就敢这样喝,真服了你,还好吧?」简又安拍拍他的背问。

「没问题,再来一杯。」杨庆乔难得倔强起来。

有了经验,这次学简又安的动作,一口气舔盐喝酒咬柠檬,盖倒杯口抹抹嘴,豪迈的大声道:「爽!」

当他要叫第三杯时,简又安反而阻止他,让酒保给他换了可乐,不想他一下子喝太凶,对身体不好。

「又安,杨副课,我们又在这里见面啦。」常出没于此的某人过来招呼。

已带几分酒气的杨庆乔对他咧嘴一笑:「嗨,吴主任,你也来玩啊。」

简又安则对此人只有一个字:「滚!」

吴杰志耸耸肩,倒真乖乖走开了,走到店外——掏出手机,打小报告:「老大,你家那个又来了,你如果再晚一步,可能就要被人打包外带了。」

不愧是企业安全部的头目,当起抓耙子是得心应手,心安理得。

当然,杨庆乔不会知道自个儿的行踪被出卖了,神情看似亢奋的和铃木胡扯乱聊,绝口不提有关郑彦的事,隐隐可嗅出一点点自暴自弃的味道。

有些人就是这样,伤心的时候不会哭泣,愤怒的时候不会吼叫,而是用异常高昂的笑声来掩饰真正的情绪。不是不坦率,而是不知或不敢直接表达出来,或许是一种胆怯的逃避,但隐藏起来的伤心和愤怒都是真的,很痛。

简又安看着这样的他,忽而诚心道:「小乔,我是真的想追求你,认真的和你交往。」

杨庆乔霍然静了下来,盯着飘浮在深褐色糖水上的冰块,一时接不上话。

照理说,他大可高高兴兴地接受旁人的追求,或者直接答应与之交往,成为正式恋人,可是他的内心依旧迷惘,无法立即坦然接受一段新的情感,这是否意味着他对于郑彦还有所期待呢?

那一天,郑彦可说是强暴了他,伤害了他,令他饱受惊吓,他应该憎恶他才对,即使曾经生起爱意,也应该被吓得跑光光了,并且难以轻易原谅。

偏偏,对郑彦仍管控不住地心心念念,也本没想到原不原谅。换个方式来说好了,小绵羊头脑简单,那种又爱又恨什么乱七八糟的,太复杂了,不列入他的思考范围中,他的烦恼与困扰都同样单纯,就只是一般人失恋过后的惘然与伤怀。

真的,认真就输了,爱到卡惨死,否则社会上又哪来一再被家暴却死活不肯分手离婚的怨侣?不甘心也好,恨中有爱也罢,人的情感总是很难用常理来估量。

如同杨庆乔此时,连自己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彼此相爱的感情不是他所追求的吗?明明摆放在眼前了,拿起来就能幸福快乐,为何还犹豫不决?

哎,又是鬼打墙的钻牛角尖,其实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人来为他突破这一团浑沌。

所以,郑彦来了。

带着他漂亮的新欢男孩,二人并肩相偕走进First·One时,马上吸引了许多目光,包括杨庆乔与简又安。

狭路相逢,分外眼红。

杨庆乔当即眸色一黯,心揪了下,一股无名怨气随而冲了上来,对酒保喊道:「再给我一杯Tequila!」

不知郑彦是不是刻意为之,和梁希纶坐到吧台的另一端,和杨庆乔及简又安几乎正面相对。

至于吴杰志,人闪得远远,一方面避免池鱼之殃,一方面暗暗观察搅缠不清的这几人,随时准备跳出去调解或护驾。

不过若真打起来,别提二个看起来手无搏**之力的小受君,郑彦和简又安的身手他全领教过,都不是花拳绣腿的软脚虾。

简又安的脸色也沉了沉,冷瞟他们一眼,然后拿纸巾擦拭杨庆乔的嘴角,了他的头发,故意做出亲密的举动。

「铃木,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杨庆乔问。

「没错,我是真心喜欢你。」

「那,亲我,我想知道和别人亲吻的感觉有什么不同。」

很明显的赌气行为,简又安却不以为意的笑道:「真的吗?那我不客气罗。」

「不用客气,尽量亲,亲不用钱的。」杨庆乔的神智显然已是半醉了。

简又安倾身凑近,嘴唇对着嘴唇亲下去的瞬间,对面一起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继而一阵慌乱收拾的杂音。

是谁,是谁那么不小心把杯子摔破了?

总算沾到甜头,简又安乐坏了,亲一下不够,再亲一下,索捧住他的脸颊,想加深亲吻的程度,就要气死坐在对面的某个人。

杨庆乔却突然推开他,喃喃低语:「不一样……不一样……」

「要不要走了

第十章 (4)

?」简又安试探的问。

「我还不想回家。」

「可以到我那边去。」

「我想再坐一下。」杨庆乔说,又向酒保要了杯马丁尼,第一次来这里时喝的酒,晶莹剔透的酒中二颗淡青色橄榄。

他并不觉得马丁尼好喝,其实,他觉得所有的酒都不好喝,刚刚喝的每一杯都呛得他想流泪。

酒气迷蒙的双眼穿过吧台中央的空间,投向坐在对面的郑彦,彷佛重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不同的是心境,以及杨庆乔的眼神。

上回是又期待又怕受伤害,这回是又迷惘,又……嫉妒……他怎么能让别人这样靠在身上?屁小孩什么,把爪子给我从他口拿开啦!

二十三

俗话说藉酒浇愁愁更愁,小乔是藉酒浇怒怒更怒,口一把火烧得更旺,他不晓得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反正就是好生气好生气,气得快要爆炸了,眼睛从隐隐晦晦的瞄着他们,不知不觉变成大大剌剌的瞪着他们,二蔟火球熊熊燃烧。

郑彦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从头到尾没正眼看他,或者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瞟,谁知道呢。

高智商,低情商,似乎是现代许多人的通病,郑彦是,杨庆乔于某方面而言也是,在事业上他们可以拥有杰出的表现,可对于感情,却都鲁钝不及格。

明明都还对彼此在意得要命,却表现得像二个幼幼班的笨小孩,企图让对方吃醋的手法太不高明了,单就这一点来看,这二只本就是绝配。吴杰志忍不住摇摇头,庆幸还没遇到会让自己变笨蛋的人。

当梁希纶整个人坐到郑彦怀中时,杨庆乔脑子里「啪」地响起一记断裂声,理智断线。

猛地一口灌下一整杯酒,冷不妨站起来,跌跌撞撞冲过去,一把将梁希纶用力从郑彦身上扒开,喊道:「滚开!不准碰他!」

简又安错愕,吴杰志错愕,梁希纶错愕,只有郑彦没把错愕表现得那么明显,嘴角若有似无地扬了扬。

赢了,这场醋海生波的角力战他赢了呵。

「是你?!」梁希纶看清他,小吃一惊,双眼微微发亮。

「对,就是我,怎样?不爽咬我啊!」抬头挺,小绵羊的气势不得了哇!

哦哦,今天有争风吃醋的馀兴节目可看了!店内七成的人将目光投过来,幸灾乐祸等看好戏。

梁希纶眉毛一挑,挑衅道:「你凭什么不准我碰他?」

「凭、凭我……」顿时语塞。对啊,他凭什么呢?

「说啊,你凭什么?」

杨庆乔有点狼狈的瞟了瞟郑彦,见他似笑非笑地注视他,一副不关我屁事的死人德,教人很想暴打一顿。

「凭……」气一提,不经大脑的脱口大叫:「凭他是我男人!」

这句宣告很嘹亮,响彻整家店,店内蓦地噤若寒蝉,剩馀那三成的人亦全扭头望向他,登时成为全场注目焦点。

梁希纶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噗哧一声笑出来,转头对郑彦说:「郑总裁,你的小羊吃醋的样子好可爱,怎么办?连我都心动了。」

「少打他主意。」郑彦终于出声。

「别说只有我打他主意,你看看这里的人,十个有八个想扑倒他。」

「他长得没你好看。」

「是没我好看,不过这种纯真中带点妖媚的生嫩气质,教人不心痒也难,看得出来,你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思。」梁希纶伸手去杨庆乔的脸。「皮肤真好,真的好想咬一口。」

「你、你你你……」酒让杨庆乔反应迟顿,呆愣愣地给人吃了豆腐,难得一次的慓悍气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郑彦倏地抓住梁希纶的手,从杨庆乔的脸上扯离,冷声道:「别碰他。」

「呵,碰都不行,刚刚还有人亲他呢。」梁希纶轻笑嘲讽。「你的醋闻起来比他的酸,而且有毒。」

郑彦放开他的手,改抓住杨庆乔。「走。」

「等、等一下……」杨庆乔无力挣着,想甩开他的手。「我才不要和你走!」

郑彦眼一眯,陡地一把将人面向下扛到肩膀上。

「放开他!」简又安见状,迅速冲过来阻挡。

哦哦哦,今天这出横刀夺爱的戏码真是又老梗、又狗血,挺采的嘛。众人看得津津有味,今晚在这儿的消费都值回票价了。

「让开。」郑彦冷冷看着他,涌起危险的气息。

「可以,除非你把他放下。」简又安也冷冷回视,无畏他强大的气势。要打架,他可不怕。

被扛在肩上的杨庆乔手足无措,脑袋已被酒侵蚀得晕晕呼呼,全身软绵绵,想挣也挣不开,连舌头都像麻醉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觉得……妈妈呀真是丢脸死了啦!又不是在演英雄救美或山大王抢亲?

驼鸟地把脸埋在郑彦的背上,久违的熟悉气息与体温,加速体内的酒发挥麻痹中枢神的作用,身体更没力了。

郑彦与简又安冷冷对峙,一触即发,简又安甚至已抡起拳头,打算动手抢人了。

「我说你们,可以去演偶像剧了,收视率绝对会破纪录。」最后,吴杰志端着招牌的嬉皮笑脸出面,故意站到中间,用他高大的身躯隔开他们。

郑彦不说二话绕过他,走向店门。

简又安不死心欲再追上,吴杰志拉住他说:「别追了,没听过阻碍别人的恋爱会被马踢吗?」

眼睁睁看着快叨到嘴边的美味羊二度被抢走,简同学恨得再次暴走,指着吴杰志的鼻子怒吼:「你这只死种马,是不是你叫郑彦来的?」

「哎,又安,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郑彦本没放弃你家小乔,他是在欲擒故纵,你不要再去蹚他们的浑水了,以免被牵拖到,到时倒霉的还是你。」吴杰志由衷劝道,说完,转向被郑彦留下的男孩,露出痞子标准笑容。「小纶纶,别伤心,我请你喝一杯。」

梁希纶挑了挑眉。「好啊,谢啦。」

「小安安,你也别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只羊,来,我也请你喝一杯。」吴杰志故作慷慨情圣状。「我看这样好了,为了安慰你们受伤的感情,我今天跳楼大放送,喝完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开房间,就用我强壮的身体来治疗你们痛苦的心灵吧。」

简梁二人异口同声:「治你去死!」

二十四

郑彦扛着杨庆乔推门而出,外头排队等着进去的人个个睁大眼看他们。

「快放我下来!」杨庆乔小声喊道,羞得快死了。

「玩够了吗?」郑彦问,依然故我扛人像扛猪一样地,走向FirstOne的附设停车场。

「我才没有玩。」

「哼,你竟然让别的男人亲你。」郑某人快被醋淹死了。

「你能和别的男人上床,我就不能和别的男人亲吻吗?」杨某人仗着酒意忿忿反驳。

「不行。」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快放我下来啦!」

「我就是不讲理。」尤其是对你。郑彦心里补充。

走到他的车旁,终于将人从肩上放下来,却没放开,而是压在车门上,低头狠狠吻住杨庆乔的嘴,不管是否会有路人看见,并对他们二个男人接吻指指点点,愤怒、兴奋、嫉妒、狂喜,复杂纷乱的心绪和这个吻一样强烈。

你以为郑大总裁方才真的无动于衷?怎么可能,表面上看来虽漠然无视,可他一听到吴杰志通风报信时,一整个人妒火中烧起来,扯了正与他「约会」的梁希纶火速飙过来。

踏进店里后,特地找个面对面的位子观察兼监视,看到杨庆乔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一大缸子醋吃得胃疼。接着简又安对杨庆乔做出亲密举止,更气得他五脏六腑乾坤大挪移,差不多严重内伤,只差没一口血喷出来而已。

幸亏他控制脸部肌的功夫了得,别人才看不出他想翻桌抓狂。

而当简又安亲吻杨庆乔时,险些憋不住冲过把简又安一拳打倒在地,但是他仍然强迫自己忍下了,忍得快要脑血管破裂。

为什么要忍呢?他大可冲过去抢人,面子吗?不,不是,他在等待,像狼追踪已锁定的猎物,守候着最佳时机。

他要看见杨庆乔对他的占有欲,在这占有欲中确认一件事——杨庆乔爱他。

然后,一举成擒。

只是没预料到他的反应会那么激烈,那反应教他狂喜得几乎战栗,那句惊天动地的「他是我男人」将他从困惑迷雾中拉出来,杨庆乔不仅爱他,是很爱很爱他。

至于梁希纶,与其说是在试探杨庆乔,不如说他是在试探自己。

习惯掌握一切的男人,生平首次必须透过试探,才真正明白自己真正的渴望。

他渴望杨庆乔的身体这点毋庸置疑,然而,他发现他渴望更多、更深。

他曾说杨庆乔贪心,事实上,他和杨庆乔一样贪心,甚而更贪心,像只从长久睡眠中霍然苏醒的饕餮,极度饥渴而贪得无厌。

总一句来说,总裁大人还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霸道讨厌鬼,然而他的这个自我中心,将围绕着杨庆乔而转。

一旦认定了,就是个死心眼。

所以以前不肯爱,不想爱,认为一辈子不会遇到能让他愿意去爱的人。

如今,温驯又勇敢的小绵羊跳到他这只大野狼面前,大声说「他是我男人!」那瞬间,他知道表面上他赢了,然而真正的输家是他,彻彻底底输给了杨庆乔的勇气。

小绵羊抓到大野狼了。

因为小绵羊敢在所有的人面前大声宣告,大野狼是他的,谁都不能抢走!

输了……杨庆乔,我真的输给你了……你已经赢得你所追求渴望的东西,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通通会给你……

激烈的吻把杨庆乔的唇都吻痛了,却无力反抗,整个人都软了,晕眩更遽,瘫倒在郑彦的怀里。

「你还想和我分手吗?」郑彦紧紧搂着他问。

「我……」

「嗯?」扬高低沉迷人的尾音,感而诱惑。

「我……想吐……呕……」

呕呕呕——小乔同学真的吐了,三杯Tequila一杯马丁尼,酒量一般的人都会醉,何况是酒量差的他,能撑到现在算是很厉害了。

哗啦啦吐了郑彦一身,吐得郑大总裁一脸青笋笋,又好气、又心疼地拍抚他的背部,心道,一下子泼他酒,一下子呕吐在他身上,看来杨庆乔对他的怨怼很强哈。

杨庆乔难受地双腿发软,吐得又脏又臭,不得已,郑彦只好再将人掺回店内,至盥洗室中简单的清理一下。

杨庆乔宛如做错事的小孩,一脸无辜委曲,乖乖站着让郑彦帮他清理。

其实大部份的秽物酸水全吐到郑彦身上,幸好只吐在西装外套上,脱了便是。不过郑彦仍拧湿服务生拿来的毛巾,仔细替杨庆乔拭脸擦脖子,见他双眼两泡水光,好像快哭出来的样子,心头一阵悸动,满满的柔情快从身体里溢出来了。

完了,他想,他这辈子真的完蛋了。

「我再问一次,你还想和我分手吗?」郑彦问。

「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谈不上分手……」讲到这点,杨庆乔又觉得难过了。

「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我们只是床伴。」

「不只是床伴,至少你爱我爱得要死。」强词夺理,郑先生的脸皮已经不是一般厚了。

「我、我才没有!」急口否认,欲盖弥彰。

「等一下就知道有没有。」郑彦再度拉着他,这次顺利的将人塞进车中,绑架似地把人挟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杨庆乔虽貌似怯怯的问,内心却无惧意,不知怎么,就是晓得郑彦不会再伤害他,一点点都不会了。

「回家。」

回哪个家?当然是郑彦住的地方。

要干什么?当然是干那档子事儿。

他们都压抑太久了,整整煎熬一个星期,情欲的火焰只消一个眼神便能轻易点燃,燎原大火一发不可收拾。

二十五

甫踏进门,郑彦即抱住了杨庆乔。

杨庆乔起初还挣扎几下,不过很快的,推拒挣扎就演变成抱着亲着搂成一团,二人急切地一边剥扯对方的衣服,一边踉踉跄跄的向卧房移动,衣物沿路脱了一地。

赤裸裸的二人才刚倒在床上,杨庆乔忽然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猛地大力推开压在身上的郑彦,壮着酒胆反扑,一屁股跨坐他腹部上,一反温懦形象,凶巴巴质问:「说,你有没有和那个屁小孩上床?」

别看我们的小乔同学平时憨憨傻傻,脱线脱线的,内在其实也住了个里桃华,是个隐藏版傲娇,一旦喝了酒再受到刺激,就会从天然受摇身一变成为——女王受!

这点从他们第一次的见面时即可瞧出征兆,这次则完全显露无疑。

郑彦默了晌,老实回答:「有。」待杨庆乔要发作时,再补充道:「不过没进去。」

「没进去?什么没进去?」

「……我对他没反应。」

「骗鬼啊!」狠手一抓反应激烈的小郑弟弟。「明明硬得跟石头一样!」

「只对你硬得起来。」眼神飘了飘,俊脸染上一层很难看出来的薄薄红晕。「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负责个屁啦!」激动,手劲本能加大。

「嗯……」郑彦低吟一声。「你可更用力一点没关系。」

呃?杨庆乔烫手般的甩开手中物,从他身上跳开,脸颊倏地烧红,手掌还残留着硬热的触感,荡起下腹熟悉的酥麻电流。那玩意儿曾带给他极致的快感,令他欲仙欲死。

郑彦拉过他的手,再覆上亢奋的勃发,坐起来,依近他,嘴唇贴在他的耳畔沙哑道:「我的这里,很想你的……」手爬到他的后庭,探入股缝间。「这里……」

杨庆乔一颤,脸庞烧得更红、更热了,欲望的电流在体内激烈流窜。

不过,当郑彦的手指欲侵入之际,身体蓦地僵住,本能抓住他的手阻止,失声叫道:「不要!」

「怎么了?」

杨庆乔用力摇摇头,没回答,微微打起哆嗦,显露出一丝害怕恐慌的神色。

郑彦的心口一缩,抽痛了一下,晓得他想起受到惊吓的那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如果有,郑彦想,他一定会吃到急药物中毒。

「你不要怕我,不需要怕我。」手转而轻抚他的身体,碎碎亲吻他的脸、他的唇,柔声安抚。「我不会再伤害你的。」

「我知道。」杨庆乔低低应声,相信郑彦的话,可心里依然存有影和障碍。

「我想要你,你想要我吗?」

「……想……」

「那该怎么办?不先做前戏拓张,你会痛,甚至受伤。」腹黑大野狼故作烦恼状,暗示地把玩他的手指。「既然你怕我,那你自己来好吗?」

「我……」单纯乖巧的小绵羊呆呆地,被引诱着掉进陷阱。「好……我自己来……」

郑彦目光灼灼的注视他。

「你……头转过去,不要看我,好了我会叫你。」又羞又恼的命令。

郑彦依言别开脸。

都进行到这个程度了,临时紧急刹车实在太伤身,况且他承认,他也渴望和郑彦做爱,于是只得牙一咬,驼鸟心态的闭起眼睛,张开腿,一只手向股间伸去,就当做是自慰吧!

郑彦的脸转是转开了,但只有一下下,哪有可能叫他不看真的不看,难得一见的美景当然要好好欣赏。

悄悄把脸转回来,见杨庆乔一脸慷慨赴义的紧闭眼睛,不禁一笑,大大方方的看了。

修长的手指先轻轻触碰了一下,菊瓣状的折受到刺激缩了缩,又冉冉舒张开来,再迟疑索一会儿,一手指终于慢慢的挤进口,吞没指尖……

更色情的画面郑彦看得多了,但他此时却看得两眼发直,先是摒息,而后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一股汹涌气血轰地涌上头顶。

不自觉,鼻子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从鼻腔缓缓流下来,流下来……

不寻常的安静,杨庆乔稍稍睁开眼,望向一声不发的郑彦,登时顿住。「你……噗——哇哈哈哈……」

鼻血两行的郑彦刹那回神,才发觉自己竟然流鼻血了?!Shit!

「天啊,你竟然流鼻血了!」杨庆乔抱着肚子,非常不给面子的笑得满床打滚。「流鼻血了!啊哈哈哈——」

「不准笑!」不曾这般丢脸过的郑彦恼羞成怒,顺手抓了床单随便抹去鼻血,直接再扑倒杨庆乔,爬到他身上。「还笑,马上让你笑不出来!」

「你……」

滴答……

「你的鼻血还没止住啦!哇啊啊,滴到我身上啦!」杨庆乔不笑了,改哇哇大叫。「快快,赶快捏住鼻子,卫生纸、卫生纸在哪里?」

一阵手忙脚乱,兵荒马乱。

「哼,我就不信今天吃不到你!」再扑。

「……啊啊啊!又流出来了啦!」也扑,扑过去帮忙塞卫生纸。

各位观众您看看,这场面要有多搞笑有多搞笑,堂堂大总裁哪还有什么威严可言呐。

这一夜,年近三十的郑彦活像十七、八岁正值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只要爬上杨庆乔的身体,气血一冲,便会开始流鼻血,好不容易止了,他不死心再爬,结果又流了,再爬、再流……

流了又止,止了又流,可怜他当了一夜华丽丽的人体喷泉,失血过多头都晕了。

至于滚床单这档子事,你叫一个上面流着鼻血的男人,下面那话儿还能充多少血,郑小弟弟自然是欲振乏力,半抬不抬要硬不硬的垂头丧气,讲得更直白一点,就是男人最怕听到的那二个字——

不、举!

系滴,我们的小乔同学的咀咒很神准、很恐怖地成真了,一向威风凛凛的郑大总裁从夜夜七次狼变一夜不举郎。

活色生香的美味摆在眼前,让你哈得要死却心有馀而力不足,对男人的雄风肯定是最重的打击,尤其对心高气傲又极度渴望杨庆乔的郑彦来说,这无疑是对他的身心最大的折磨与惩罚,简直是非人所能承受之满清第十一大酷刑呐!

我说郑先生,懂不懂,这就叫报应,谁让你先前把小乔欺负到哭,活该你看得到吃不到鼻血喷到死啦啦啦——

二十六

鼻血不停的夜晚,二人一直磨到凌晨时分,喝过酒的杨庆乔真累了,最后干脆不理锲而不舍的郑彦,倒头呼呼大睡,要折腾他自个儿折腾去,恕不奉陪。

郑彦的男尊严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虽然不甘愿没能立即讨回面子,可看杨庆乔疲倦的睡颜,着实不忍心再吵他,只好无奈的叹口气,从背后搂着他一块儿睡了。

他搂着他,他偎着他,他的膛恰恰好贴合着他的背脊,那样的契合,彷佛他们生来就该这么睡在一起。

一起睡一辈子。

翌日早晨,杨庆乔先醒来,凝视郑彦近在咫尺的俊脸,只这样静静看着,便感到无以名状的宁静与满足喜悦。

他想,他是真的爱上这个人了。

可是,你爱我吗?他好想问郑彦,你是不是也像我爱上你一样的,爱上了我呢?或者只是觉得我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昨天虽然醉了,可他都记得,记得郑彦的话,记得郑彦的表情,记得郑彦的愤怒,也记得郑彦的温柔,当然还记得郑彦的……鼻血……呵呵呵……

「笑什么?」郑彦冉冉张开眼睛问。

「没。」杨庆乔赶忙敛笑,然眼睛仍然弯弯的,藏不尽恬恬笑意。

郑彦亲腻地用鼻子蹭了他的鼻子,说:「搬过来吧。」

杨庆乔闻言,怔了半晌,消化完这句话后,退出他的怀抱,沉默的下床一一捡起衣服穿上,没立即答应他的话。

见他的反应不如预期,郑彦蹙眉,也坐起来,习惯的架子不觉又端了出来。「杨庆乔,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听到了。」杨庆乔扣着衬衫扣子应声。

「明天就搬过来。」

顿了顿,缓缓回道:「我不想搬。」

「为什么?你不是想要同居吗?」

理所当然的态度语气令杨庆乔为之气结,忍不住忿忿的脱口说道:「我干嘛要和不爱我的人同居?」

郑彦的眉头蹙得更紧,杨庆乔的话让他生起些许怒意,也负气道:「你爱我不是吗?」

杨庆乔心想,他是不是以为我的想法是那种,你不爱我没关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无所谓,就算你打我、骂我、虐待我,我死也不要离开你……屁!恁北也许是弱受天然呆,但打死不当自虐受,你既然不爱我,我何必硬要和你挤在同一个地方。

感情是平等的、互相的,或许有份量多寡的差异,但完全无条件不求回报的付出,不一定就叫爱,有时那叫做「犯贱」。

付出的时候希望获得回报是人之常情,他承认他的爱情并不伟大,做不到无私的奉献,更不要一厢情愿。

他不否认,他的确爱上郑彦,但这不代表一定要与郑彦同居,他是要和「彼此相爱」的人厮守,而不是独守着一个不爱他的男人。

宁愿一个人寂寞,也不愿意不安的在患得患失中过日子。

于是,杨庆乔直言道:「可是你又不爱我。」

郑彦不以为然。「你爱我就够了,既然你爱我,就该高兴能和我一起住。」

「我一点都不高兴和不爱我的人一起住,就算我爱他。」

「你爱的是我不是他。」

杨庆乔突然觉得郑彦好烦。「我说的他就是你啦!」

郑彦突然也觉得杨庆乔好烦。「所以你承认你爱我,搬过来!」

「我不要!」

「叫你搬就搬。」

「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啊!」

「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霸道。」

这二只浑然不觉他们的对话已进入幼稚园层级,相处模式和以往截然不同,杨庆乔不再总是畏畏缩缩,郑彦不再老是高高在上,他们开始自然而然的吵嘴。

开始,站在一个对等的地位上,平等的看着对方的眼睛,没有高低之分。

「好啊,只要你说你爱我,我就搬过来。」杨庆乔祭出最后的杀手锏。

这回换郑彦沉默了。

杨庆乔套上长裤,准备走出去。

郑彦忽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会把你当成皇后娘娘一样。」

「啊?」杨庆乔不由愣了愣,等会意过来后,差点噗哧笑出来,要有气也都消了。郑大总裁又在耍冷了哈!

「咳,我是男人,才不要当皇后娘娘,我要当皇帝。」忍着笑,试探应嘴。

「不行,我才是皇帝。」

「那还不是一样要我伺候你?」

「你只要侍寝就可以了。」

「噗~」终究还是忍不住破功了,掩嘴噗哧而笑。

郑彦用他那张酷酷的脸说冷笑话时,对比的效(笑)果比夸张的表情更好。杨庆乔忽然觉得眼前的大男人其实一点都不可怕,甚且可爱极了,那么的别扭,那么的口是心非,比他还口嫌体正直一百倍,像个用闹脾气来讨糖吃的孩子一样。

「承认吧,你也爱我爱得要死。」杨庆乔扬着眉毛说,透了郑彦这个人,连流鼻血不举的矬样都看过了,谁还怕他呀,此次他是真正的扬眉吐气了。「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承认你爱我,同居的事我会考虑考虑。」

大男人死鸭子嘴硬,一脸吞了十只蟑螂的表情,见杨庆乔得意洋洋窃笑不已,不禁见笑转生气(台语恼羞成怒),微眯起眼心忖,这只不怕死的小羊儿竟敢得寸进尺,都学会拿翘摆架子了?

「乖,快承认吧。」杨庆乔首次占上风,忘了见好就收,眉飞色舞的继续捋虎须。

「少罗嗦!」郑彦低吼一声,索扑过去把人压倒,直接用身体表达更强而有力啦!

好好睡一觉后,大野狼的气神都补回来了。

得意忘形的小绵羊,你就自求多福吧。

是说,生活就像强奸,要么反抗,要么享受。

郑彦只给杨庆乔二个选择——要么富贵不威武不屈,然后被穷追猛打纠缠不休;要么顺从听话乖乖搬家,然后翘起二郎腿吃香喝辣。

二十七

「唔……几点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杨庆乔问。

「还早,再睡一会儿。」郑彦回答。

「我该回去了。」勉力想爬起来。

「很晚了,留下来过夜。」把人按回去躺好。

「你不是说还早?」

「睡,明天早上我会叫你起床。」

「可是我怎么去上班?」

「我开车,一起去。」

「我不想被别人看到我们一起去上班,这很奇怪。」

「隔一条街就让你先下车,你自己走过去。」

「嗯。」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皮蛋瘦粥加松。」

「还有呢?」

「花生面筋和煎蛋……」

「还有没有?」

「没了……嘶……」说完,又睡着了。

「为什么还不肯搬过来?」郑彦低声嘀咕,亲亲他的额头脸颊,抱着他一块儿睡了。

以上,是杨庆乔和郑彦近日以来,最常出现于晚上的日常对话之一,特别是当晚很快乐的翻滚之后。

日子看似平静安稳了下来,可杨庆乔依然很烦恼,甚至可说是困扰。

原以为郑彦的格应该是冷淡寡情,若即若离,结果完全想不到竟然是个很黏、很难缠的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话说那日郑彦叫他搬去同住,他不肯,在被狠狠做得真的三天下不了床之后,他才趁郑彦不得不去公司看看的空隙偷偷跑掉。

他不是想逃走,只是旷职三天心里不安,虽然害他旷职的人是顶头大老板,不怕丢了饭碗回家吃自己,但是他放不下对工作的责任感,便回家换了衣服上班去。

大野狼不知自己和他在公司错身而过,匆匆回来看到空空如也的大床,真真气得冒烟,后悔没用条链子把他栓起来。

郑彦也完全想不到,杨庆乔竟然是个固执己见的人,一旦顽固的拧起子来,十头牛都拉不动,不由得怀疑,以前的乖巧听话都是装出来的。

他实在想不透,杨庆乔明明是爱他的,也期待能和恋人一起生活,为何不愿高高兴兴的搬来同居?

难道真要承认也爱上了,才肯点头答应吗?所以说他才讨厌情呀爱啊这一套,真是……有够难搞,啧!

再话说自那日后,郑彦的简讯电话按三餐问候,摆明如果不想再这么烦你,就包袱款款搬过来,不然每天每天夺命连环叩,叩到你愿意为止。

说起来,他大可用更强硬的手段逼他,可是他希望杨庆乔出于真心,而不是无奈被迫。

对为所欲为惯了的大总裁而言,这可是极大让步,难得尊重他人的想法意愿,换成以前哪有商量的馀地,直接就把人绑回去了,管你愿不愿意。

因为是杨庆乔,也唯有杨庆乔,才能使他做出让步。

他们不再到饭店滚床单,郑彦带杨庆乔回住处,除了爱做的事一定要做之外,还营造家居生活的温馨情趣,用种种行为隐晦暗示只要二人一起住,便能过着如此这般幸福快乐的日子,多好。

他们终于像一对正常交往的恋人,不再单单只有体的厮磨接触,相处之间增加了更多的了解与温情。

杨庆乔留宿的时候愈来愈多,愈来愈长,尽管尚未正式入住,可大半的时间都待在郑彦那儿。

浴室里,有他的牙刷毛巾爱用的洗发;衣櫉里,有他的衬衫外套内衣裤;鞋柜里,有他的拖鞋皮鞋运动鞋;客厅阳台及餐桌总有一二本武侠小说随兴摆放——这个家中,到处都有他的生活气息与痕迹,甚至连笔记电脑都拿过来了。

郑彦让他不知不觉融入这里的空气,默默以自己的方式付出,极尽宠爱之能事,这样温柔的城府,深刻的心机,谁能说他对杨庆乔只有没有爱?

大男人呀,只是拉不下面子,嘴硬,叫他坦率的说出个爱字,还不如去教一只猪唱歌比较快。

杨庆乔怎么会看不出来,郑彦的行动与付出早已打动他的心,而且是打动心灵深处,感动得不得了,本来就爱他,这下子情不自禁的更爱了。

然而他依旧没答应同居,坚持只与「彼此相爱」的人同居的原则,他绝不是故意欲擒故纵或斤斤计较,而是不想再旁徨揣测,就要郑彦亲口表达真实的情感爱意,他才能真正感到踏实安心。

说他毛?嗳,爱情哪有不毛的呢,何况我们的小乔同学本来就是个典型处女座,心思多了一点也是情有可原。

终于在某一夜,两人在床上扑了二合回后,郑彦搂着浑身还潮红的杨庆乔,用万年不变的命令语调说每天都会说的话:「搬过来。」

算算日子,他们这么磨着磨着,从最初相遇的初夏磨到秋末,如今冬天都到了,郑彦的耐差不多也快磨光了,倘若杨庆乔再不答应同居,恐怕不只缠人而已。

他一个财大势大的企业家无论想使什么手段都轻而易举,说不定干脆买了他租的那整栋公寓,再让人夷为平地;也说不定索将他锁在屋内,软禁起来,很多小说不都这么写吗?这种情节看起来好像很萌很浪漫,但如果真的搬到现实来演,就十分恐怖了。

那不叫爱情,叫绑架、非法拘禁、妨害人身自由,那叫犯罪。

以爱为名的伤害与犯罪,无疑是这世上最可恶差劲的事,如果郑彦这样对他,他想,他一定会恨郑彦。

幸好郑彦还没失去理智,泯灭人,很聪明的选择了耐心,一点一滴的融化他。

事实上,杨庆乔的心中早已经竖起白旗投降,输了,本离不开郑彦了,可仍然忍不住好想问他:「你……爱我吗?」

郑彦仍然是一脸吃到十只蟑螂的表情,貌似不耐烦的回答:「不爱。」

杨庆乔的面容一蔫,掩不住黯然。

郑彦蹙了蹙眉,看不得他这种失望难过的模样,只好再凑近他的耳畔,嘴几乎贴上他的耳朵,很小声、很小声的补充:「才怪。」

「就说你也爱我嘛,早承认不就好了,哈哈!」小乔当即眉开眼笑,乐呵呵地又得意忘形起来。

「闭嘴,不准笑!」郑先生脸晕薄红撇开头,兵败如山倒,完全拿他没辄,可说整个人被吃得死死套得牢牢了。

吴杰志曾说他们一旦爱了,就是一辈子的事,爱情对他们来说等同自杀,因为他们会将生命交付对方。

他发现并且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爱了,这辈子确定是要自个儿拿绳子,心甘情愿吊死在这棵名为「杨庆乔」的树上了。

发现爱,有时不一定要有多复杂、多狗血的起承转合。

有时,只是偶然间四目相对。

有时,只是习惯的问一句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有时,只是早餐桌上递来的一片土司、一杯牛、一个煎得漂亮完美的荷包蛋。

有时,只是在寒冷的夜晚,用自己热热的脚去温暖杨庆乔凉凉的脚时,听见他舒适满足的叹息。

一眨眼,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爱了,而且竟然已是这么的爱他,不管是这一秒才爱上,或者好久好久以前早把心丢给了他。

爱,就是爱。

所以,郑彦说:「明天去退租,马上全部搬过来。」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要一个当惯皇帝的人如何改得了霸道本,杨庆乔莫可奈何的连声说好,就这么答应了。

谁说只有郑彦拿他没辄,他不也对郑彦没法,把他的话当圣旨听。

爱情呐,是互相吃定对方的!

二十八

住在一起有二种说法,一种叫同居,一种叫姘居。

小绵羊终究还是和大野狼姘居了。

咳,你问二者有何不同?简单来讲,同居可概括纯洁与不纯洁的共处一室,然而换一个「姘」字就大不相同了,更能准表达出大总裁强拐小主管金屋藏娇,勾搭成奸。

杨庆乔就此和顶头上司不纯洁同居,文雅一点的名称叫「同居人」或「男朋友」,通俗一点的传统说法叫「奸夫」或「姘头」,见不得光的那种。

堂堂一个大企业总裁是同恋,而且有个同居人这种事要宣扬出去了,报纸周刊还能不销售爆炸吗?

可惜这销售量杨庆乔不想让别人白白赚去,他还想光天化日不用遮着脸在路上走,而且也还不打算给家人晓得,出柜这种事要有充份的心理准备,他觉得自己还没完全准备好,坚决不肯泄露他们的秘密奸情。

郑彦无所谓,别人晓不晓得他都不在乎,他的向以前在国外时便没刻意掩饰,回到国内也不打算说谎隐瞒,一切顺其自然。

至于床单滚滚乐这档子事儿,幸好杨庆乔先前对郑彦不举的咀咒没真的实现,否则二人哪来幸()福美满可言。

他们也不是每天都做做做,做给他们死,开始进入一般夫妻伴侣模式,平均算来三天一小做,五天一大做。少了办公室偷情的刺激,多了家居安稳的温情,整体而言质量都还算足够,生活一旦和谐美满了,就家和万事兴了,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了。

二人同居后不久,年底将近,各部门都必须做年度积效考核和业务报告,负责汇整统合的文书二课忙碌了起来。

「小乔,拍谢,我家太座大人河东狮吼了。」

「课长,没关系,你快回去吧。」

「副课,我们要先走罗!」

「辛苦你们了,再见。」

「你也别太晚回家,小心冷落了周瑜哥哥。」

「周瑜哥哥也还在楼上。」杨庆乔很小声的咕哝,早习惯了她们的调侃。同事们陆陆续续的道别离开,最后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他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星期了。

桌上电话嘟嘟二声,杨庆乔盯着电脑萤幕,手伸过去接起:「我是杨庆乔,您好。」

「今天还要加班吗?」是熟悉的迷人男低音。

「事情还没做完,没办法。」

「有没有其它人在?」

「没了,都下班了,剩下我一个。」

「我下去找你。」

「不用……喂喂……」杨庆乔挂好电话,继续和大量的报表奋战。

为节约能源,天花板大灯已经关闭,只留杨庆乔的桌灯和电脑萤幕亮着,办公室中显得有些暗。

很快的,郑彦提着餐盒走进来。「吃点东西再做。」

杨庆乔的视线犹自胶着在电脑萤幕上。「先放着,我等一下再吃,你吃了没?」

「还没。」

「怎么不吃?」

「想和你一起吃。」

杨庆乔顿了顿,这才将脸转向拉张椅子坐到一边的郑彦。「嗯,那一起吃吧。」

将桌上成叠的文件挪开,垫上一层报纸,杨庆乔接过餐盒打开,二人就坐在狭小的办公桌前一起吃简单的晚饭,不是什么浪漫奢华的烛光大餐,但吃起来却美味极了。

吃完,杨庆乔又把注意力放回工作上。

觉得自己被严重忽略的郑彦的眉心微蹙,终于忍不住说道:「你干脆不要上班,待在家里就好了。」

「你要养我啊?」杨庆乔漫不经心的随口开玩笑。

「当然。」

「不要。」斩钉截铁。「我好手好脚的干嘛给别人养。」

郑彦面色一沉,不语。

杨庆乔敏锐感知大老爷不爽了,再次望向他,像哄小孩一样他的脸,安抚道:「乖,我知道最近忽略你了,等我忙完后再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郑彦的眸光闪了闪,倾身贴近他,在他耳边用感的低沉嗓音说:「不好,我现在就想要补偿。」

温热的气息拂上耳鬓,搔得杨庆乔痒痒的,偏头躲开。「别闹。」

「如果我就要闹呢?你要怎么办?」气息故意吹上敏感的颈侧,唇几乎要贴上开始微微泛红的小蝴蝶。

搔痒感从皮肤搔进了体内,杨庆乔觉得整个人都痒了起来,下腹部酥酥麻麻的。「真的别闹,我还要工作。」

郑彦伸出舌尖,舔了下他的小蝴蝶。「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你这里。」

「唔……」杨庆乔不住颤了颤,撇了撇唇顶嘴道:「原来你不喜欢其它地方。」

「我也喜欢这里。」一只不规矩地手爬上他的口,隔着衣服捏了捏一颗突起。

「吴主任说的没错,你有时候真的很低级!」惨遭袭的杨庆乔拍开色狼的毛毛手,虽是斥骂,但语气眼神不含丝毫怒气。

「我从来没说过我高级。」郑彦不以为忤,另一只手袭向小乔的男重点部位。「我更喜欢这里。」

二人调情又调笑,甜蜜得能腻死一大窝蚂蚁。

一直被干扰,杨庆乔实在没好气。「总裁,请您放手!」

「不放。」

「你……嗯……」

「我也喜欢你的呻吟声。」郑彦的手隔着衣物揉搓杨庆乔的敏感处,吮咬他的耳垂。「我想要你。」

「这里不行,回家后再做。」

「就在这里,现在。」郑彦不许他再拒绝,将他抱过来面对面跨坐大腿上,一面吻他,一面扯掉他的皮带,剥开他的裤头。

「你想霸王硬上弓啊!」杨庆乔瞪他,双眸蒙上薄薄水雾,已被挑起情欲。

「我这个霸王就爱硬上你这把弓。」

「噗~」某人忍不住噗哧笑场。

回想起加班的这段期间,他回家后洗完澡倒头就睡,算一算,他们将近一个星期没亲热了,欲旺盛的郑彦能忍耐到现在才爆发,也算难得了。

杨庆乔的心和身体都软了,不再推拒,伸手关掉桌灯和电脑萤幕,整个办公室陷入暗之中,唯一的光源来自电梯走廊的照明,如果有人经过,除非把脸贴在玻璃上用力往内看,否则里头只是一片乌七抹黑,啥都看不清楚。

尽管如此,他仍觉得很羞赧,支吾提醒道:「不要太久。」

二十九

※本章列为【限制级】未满18岁请勿观看,谢谢:)

郑彦用双手握住他的腰,举起他双脚叉开站立,陡地扯下他的长裤,不预警一口含住他尚未充血的男。

「啊!」刺激来得太突然,杨庆乔吃惊失声。

郑彦坐着,脸埋在他的胯间,一手托着他的分身为他口交,另一手伸向他的后臀,手指侵入臀缝。

一段时间没发泄的身体瞬及火热,杨庆乔整个人都无力了,双手扶住郑彦的肩膀勉强站立,抑不住轻轻颤抖。

很久以前他也曾晚上加班加到一半,被郑彦逮着直接在办公室嘿咻,但那时他是被半强迫的做,现在虽然也是半推半就,可心境和感觉却和当时很不一样了,如今他心甘情愿,愿意满足恋人所有的欲望。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郑彦同样也希望杨庆乔能得到快乐,并没有只顾着自己爽就好,每次都会先做足前戏,例如现在,唇舌舔吮着分身,手指揉拓着后庭,技巧高超的挑逗爱抚,让杨庆乔舒服得几乎获得第一次高氵朝。

「够……够了……就样就好了……」杨庆乔忍耐不住,膝盖抖得快站不住了,身体渴望更巨大坚硬的侵入。

他要郑彦进入他、充实他、填满他,与他密不可分的紧紧结合。

郑彦抽离手指,双手再度握住他的腰,扯着杨庆乔缓缓坐下,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衬衫钮扣,每解开一颗,就在裸露出来的皮肤落下一吻,唇舌由下而上由小腹吻至口,轻轻咬住一边首。

「嗯……」杨庆乔发出难捺的闷吟,双手入郑彦的头发中。「快点……」

郑彦亦忍耐不住了,迅速拉下长裤拉链,掏出已然坚挺的硕大,抵上杨庆乔的后,猛地一口气顶入,狂野抽送起来。

「唔!」杨庆乔惊喘,一时来不及适应。「慢……慢一点……」

郑彦顺从民意放慢速度,慢条斯理的进入,老牛拖车的撤出,但每次都刻意入顶到最深处,每顶到敏感点一次,杨庆乔就不住剧烈颤抖一下。

欲火已燃烧如火如荼,过于温吞的速度无疑也是种折磨,杨庆乔难受的催促:「你……快一点……」

「一下子要快,一下子要慢,真难伺候呵。」低沉轻笑一声,捧着他的臀部,再次快速抽动。

杨庆乔跨坐在郑彦身上,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激烈的快感令他绷直背脊,头向后仰,露出白皙的咽喉,全身重量集中在二人交接处。

郑彦张嘴咬他,啃噬上下滚动的小巧喉结,下身更加凶狠暴动,一下一下像要刺穿这具令他着迷的身体。

「啊……」杨庆乔抱住他的头,意乱情迷地揉乱了他的头发。

由于狭窄的椅子无法有更大幅度的摆动,郑彦陡地站起,将杨庆乔翻过身去,压下他的肩膀向前靠上办公桌,臀部向后高高翘起,以背后立姿再度入,直刺到底。

这个姿势无疑是更大的刺激,杨庆乔咬着下唇破碎地呻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前列腺的顶磨促使他不断有即将的高氵朝错觉。

「不行了……我快不行了……你快点出来……」过度的快感几乎让他哭泣,却还能惦记另一件事。「不要……在里面……」

郑彦恍若未闻,专心致意地律动冲刺。

「啊!」杨庆乔率先达到高氵朝,忙用衬衫下摆包住自己,以免弄脏桌面。

杨庆乔的痉挛收缩一并将郑彦的欲望带向颠峰,最后一次狠狠重重的深入,直接喷发在温热紧致的体内。

二人呼呼喘息着,虽是匆促的爱,但快感却极至强烈,高氵朝馀韵久久不退。

一会儿,杨庆乔回过神来,扭头一记白眼。「不是叫你不要在里面吗?」

内后要仔细清洗出来,很麻烦,他还怎么工作。

郑彦俯身贴上去,亲了亲他。「没办法,你的身体实在太了,夹得那么紧,害我来不及抽出来。」

尽管已经在一起好一段时间了,但杨庆乔每每听他这么说,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害臊得不得了。

「等一下,先不要出来!」杨庆乔侧身打开抽屉,拉长手臂去拿面纸。

身体的扭动牵动了腰臀肌,还在他里面的某个物件忽又胀大起来,一惊,连忙要抽开身,郑彦明眼手快抱住他,压向自己,藉由满盈的体滑到深处。

看来,匆匆忙忙的一次显然是不够的。

「放开我,等一下保全人员会过来巡逻。」推拒挣扎。

「到楼上去,你也需要清理。」

「不要……」

「千万不要对一个欲求不满的男人说不要。」郑彦再次挺身抽动,以行动表示非做不可的决心。

「你实在……啊……」

「我们可以在这里继续,我想保全人员不会太介意。」

「……到楼上。」杨庆乔没奈何,只好妥协了,可不想待会真被巡逻的保全人员给捉奸当场,他会想干脆打开窗户跳下去,一了百了。

郑彦放开他,拉起他的裤子随便叩一下,便揪着还衣衫不整的杨庆乔大步走出去,可想而知,到了总裁办公室,门一锁,绝不是再一次就能完事。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躺着做、站着做、在床上做、在浴室做……郑彦克制不住,欲罢不能,一次次抓着杨庆乔拚命做,而杨庆乔一次次被用各种姿势做得半死,到最后只能哼哼唧唧的求饶。

折腾了大半夜,郑彦才放过他,别说体力被榨光光了,一下折过来一下弯过去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哪还有办法加班啊。

杨庆乔不由得合理怀疑,郑彦一定有预谋,第一次故意在他里面,然后顺理成章的把他拖到楼上大吃一顿。

这次经验告诉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欲求不满的男人是很恐怖的!

所以之后不管工作再怎么忙,他一定会抽时间和郑彦小小亲热一下,疏解彼此的欲望,免得累积太多一次爆发,吃苦头的人还是他。

当然,吃过苦头之后,总会有更美滋滋的甜头,郑彦平时对他已十分疼爱,做爱后更加宠得不像话,沐浴更衣全套按摩,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且有求必应,百依百顺,真把他当皇后娘娘一样伺候了。

一段时间下来,他们差不多已掌握了相处的基本诀窍,郑大总裁吃软不吃硬,要以柔克刚;我们的小乔同学则是软硬皆吃,要恩威并施。

三十

同居的小日子即使再如何恩爱甜蜜,然而二人的成长环境及背景差距甚大,有些观念大不相同,相处之间难免需要互相适应与磨合。

郑彦和杨庆乔不常争执,不管在公司或家中,郑彦永远是发号施令的老大,而杨庆乔的温驯格与生俱来,对郑老大自然而然的顺从。

整体来看,当家做主的人是郑彦,大事小事全由他说了算,杨庆乔只要负责点头附合和坐享其成就可以了,倒也乐得轻松。

就算偶有口角磨擦,郑彦解决的方法不外乎扑倒杨庆乔,用力做到他疲力尽,让他呻吟浪叫到声嘶力竭,想吵也没力没嗓子吵。完事后,再极尽温柔的宠他,并用其它行动表示合解,本来就很好哄的小绵羊也就服服贴贴了。

有道是「床头吵床尾和」,又说「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二只倒将这两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果然天生绝配,一刚一柔配得刚刚好,像把石头包在棉花里,石头不会因此变成麻糬,本质依旧是硬的,只是打起人来却不那么痛了。

你侬我侬的生活一帆风顺,尚未遇到太大的问题。

年底,公司会于每年的圣诞节前夕举办派对,今年因为郑彦新上任,所以公关活动单位特地扩大举行,租借附设于游乐园中可举行大型宴会的场地。

郑彦是主角,一定得参加,杨庆乔理所当然也会去。

那天他们也是刻意错开时间,杨庆乔先到,不久郑彦才进去,做了个简单的致词后,人们各自三五成群,吃喝的吃喝,聊天的聊天,跳舞的跳舞,场面热热闹闹。

杨庆乔挑了一盘食物,和文书二课的女同事们同桌而坐,漫不经心的听她们谈笑,眼角三不五时偷偷瞟向郑彦。

虽是公司举办的活动,也有不少外人获邀参加,只见郑彦被人群围绕,其中不乏常出现于媒体杂志的熟面孔,甚至还有演艺人员。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是很养眼的画面,自然吸引了许多人的眼光,郑彦站在那些漂亮的人之间,毫不逊色,更且拥有他们所没有的威仪气势。

杨庆乔油然生起一股骄傲,那是他的男人呀。

不过……那个谁,干嘛靠那么近,都快贴上去了,我家总裁喜欢的是男人,就算你的部有E罩杯,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还有那个谁,别以为是男的就可以勾引到他啦!

咬一口柠檬鲑鱼,啧,怎么这么酸啊!

「副课,最近你的皮肤变得好好哦,光滑得跟剥壳白煮蛋一样。」同事甲忽把话题转到他身上。

「有吗?」杨庆乔抬手了脸,还真的满好的。

「看你红光满面的,有被周瑜哥哥好好的滋润哦。」同事乙暧昧调侃道。

「乱说什么!」难为情的反嘴。

「副课,我们一直很想问你一件事,但又一直不敢问。」同事丙说。

「什么事?」

「真的可以问吗?」

「问啊。」

「嗯……总裁是不是就是周瑜哥哥?」

杨庆乔并未露出惊讶慌张的神色,早对这个问题有心理准备,心忖,她们大概都看出来了。

虽然他和郑彦尽量避人耳目,可他常被叫去总裁办公室「做报告」,加上前阵子加班时,郑彦好几次亲自送宵夜,名义是请大家吃,也许有些老板会十分体恤加班员工,但很少会亲自拿过来吧,而且加班的又不止他们这个部们,所以实际上心疼谁大伙儿心照不宣。

正当他考虑是否该坦承,或者说谎继续隐瞒时,一名会计部门的女员工走来,向他打招呼:「杨副课。」

「林小姐。」杨庆乔礼貌回应,由衷赞美道:「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哦。」

「谢谢。」林小姐道谢,清秀的脸蛋微微泛红。「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坐吗?」

「欢迎。」

林小姐很高兴的拉了一张椅子,坐至他身边。

在座的女同事们暗暗互相递眼色,明显可看出,她一直想找机会和杨庆乔说话,她对他有好感的事她们都晓得。

说来,年轻有为长相还算不错的他,在公司里颇受单身女注意,有的甚至会主动与他接触。不过由于他对感情有点迟顿,后来又和郑彦暗通款曲,纠缠不清,因此这些女同胞的示好都让他忽略了。

女人的话题不外乎美容保养或明星八卦,东家长西家短,杨庆乔虽微笑聆听,但他一个男人对这类话题自然不那么热烈,目光禁不住又朝郑彦的方向飘过去。

郑彦已不在刚才那个地方,视线不觉在人群中搜寻,却找不到,到哪里去了?

「杨副课,你在找人吗?」林小姐问。

「没有。」杨庆乔转回目光。

「听说这个月有一部电影很好看,不知道你哪一天有空,可以陪我去看吗?」

顿了顿。「我要看一下行事历。」

「也可以下班后去看。」林小姐积极的再提议,用充满期盼的眼神望着他。

杨庆乔一时不知怎么应对才好,思索该如何委婉拒绝。

「林小姐,你不用约他啦,他没空。」同事甲代替他回答。

「没错,他要忙着约会。」同事乙也嘴。

「你有女朋友了?」林小姐失望的问他。

「……没有。」他有男朋友。

「副课,我刚刚看到周瑜好像和一个偶像歌星到外面的花园去耶。」同事丙蓦然没头没尾的说。

「还不赶快去看看。」同事甲用手肘顶顶他。「快去啦!」

「哦。」杨庆乔漫应一声,对林小姐说声不好意思,站起来走开。

「我们公司有人叫周瑜?」林小姐疑问。

「对啊,还有叫诸葛亮的哦。」

「我们副课不就叫小乔吗?」

几个女人笑成一团,身为局外人的林小姐一脸迷惑,本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便也借口离开了。

杨庆乔步出派对会场,随兴往花园走去,其实并不真的想去找郑彦,他晓得同事只是想让他脱身,再怎么迟顿的人也看得出来,林小姐对他有意思。

如果是以前,在他还没变同恋的那时候,若有女生对他示好,想必会暗爽在心里,然而现在却只觉得困扰。

走到花园中悠闲漫步,走着走着,蓦然远远瞥见郑彦的背影,虽是背对着没看到脸,但杨庆乔绝不会错认。

原来同事真的看见他到花园来,而且真的不只他一人,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一个知名度平平的偶像明星。

踟蹰着,终究忍不住朝他们移近,听到他们似乎在争吵什么,偶像明星突然激动的抱住郑彦。

杨庆乔的眉头皱了起来。

郑彦没推开他,竟然还让他捧住脸吻上去。

杨庆乔的口迅即燃起一把火,妒火炎炎,怒火中烧。太可恶了,竟敢背着他和别人勾勾缠!

怒气上涌,正打算冲上去之际,忽听到有人唤他:「杨副课。」

闻声回头,林小姐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

一顿。「林小姐,你怎么也出来了?」

「杨副课,其实我……我……」林小姐脸红支支吾吾。「我注意你很久了……我……我喜欢你!」

愕然。「林、林小姐……」

还来不及做出回应,她陡地垫起脚尖,大胆亲了他的唇一下,接着就非常害羞的掩面跑走了。

呃?!突如其来的告白杀得他措手不及,愣愣地呆在原地。现在是演到哪一出?

「杨庆乔。」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杨庆乔不由又是一顿,缓缓转身面对,果不期然,某人的脸色跟锅底一样黑。

惨了!

三十一

传说爱神丘比特是个相当小气任的孩子,所以他让情人的眼里容不下半粒沙。

一个是醋桶,一个是醋缸,而且皆是超大容量,谁都不遑多让。这下子醋桶打破了,醋缸摔碎了,二个人全浸在酸味弥漫的空气中,醋海波涛汹涌。

郑彦臭着一张脸抓住杨庆乔的手臂,不容分说,拖走!

「彦!」偶像明星哀怨叫道。

「滚,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郑彦头也不回的说。

哼,叫得可真亲热呐。杨庆乔当下醋翻了天,忿忿挣开他的手,转身迳自要回到派对会场。

郑彦又抓住他。「回去!」

「放开我!」杨庆乔想甩开他,却被抓得紧紧,都被抓痛了。

郑彦的表情更难看了,比粪坑里的石头更硬更臭,和他拉拉扯扯着往停车场走去,不理会一路上有不少公司员工惊讶疑惑的看他们。

「快放开我,别人都在看了!」

「看就看。」打开车门强硬把人塞进去,然后轰地一声飙出去。

杨庆乔负气的面向窗户,不看郑彦,车内气氛紧绷。

郑彦猛踩油门,车速不断加快。

杨庆乔感到不对劲,过快的异常车速让他有一点害怕,忍不住扭头冲口道:「你干什么开这么快?」

郑彦冷着脸未应声,没减速,反而更用力的踩下油门。

「你疯啦?!我还不想和你殉情!」惊慌大叫。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想过,如果哪天我比你先死,那么我会想先杀了你,让你陪我一起死。」郑彦沉声道。「我是个极度自私、占有欲极强的人,只要是我的东西,别人碰都不许碰一下,而且到死都不会放手。」

连死都不想分开是吗?这无疑是最激烈的情话。

「你……」杨庆乔一时语塞。

「我不只一次认真的考虑,把你关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不让别人接触你、看见你,让你只能依赖我而活,没了我你就会死。」

「你不会这么做……对吗?」

「没错,我不会这么做,因为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你会恨我。」

杨庆乔安静了下来,从来不知道郑彦会有这样的想法,一直以为自己爱他比较多,如今才恍然发觉,原来他比自己想的更爱自己,甚至比他更爱他,用他的方式爱他。

两人沉默着,谁都不再说话,各有心事。

人与人之间,常常必须透过争吵,才能更了解对方,相爱的人不一定就能相处,他们还有太多的事情必须学习与包容。

这,就是所谓的磨合吧。

回到家后,郑彦按照往常争吵的模式,直接把杨庆乔按倒在床上,鲁剥扯他的衣物,打算在床上用武力和体力制伏他,让他用身体明白谁才是老大。

杨庆乔的怒气不禁又升了上来,这让他联想到上次他提分手的那一夜,可这次情况又和上次不同,至少现在他和郑彦是正式的情人,是同居伴侣,一旦知道自己是被爱的,便无所畏惧了。

「不要!每次都来这一套,你以为不管什么事都可以用来解决吗?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抵死不从,奋力反抗。

「我把你当成什么你还不清楚吗?」郑彦吼回去,向来沉稳的他难得会把暴躁的情绪表现出来,这只小绵羊总有办法叫他失控。

「你本是把我当成爱工具!」

「既然你认为自己是爱工具,那我就把你当成爱工具!」

杨庆乔浑身发抖,气得半死。

郑彦则面色铁青,气得要命。

一言不合,二个人又在床上扭打起来。

「滚开!你这只虫冲脑的沙文猪!」

「看来我真的把你宠坏了!」

滚来扭去,最后被压住的人当然是比较瘦弱的杨庆乔。

他简直气极败坏,口不择言的脱口喊道:「如果你今天敢硬上我,我……我就要和你分手!我是说真的,我绝对不会和不尊重我的人在一起!」

郑彦一顿,强硬的态度有了一丝动摇。

杨庆乔抓住这一瞬间的动摇,猛地一个绝地大反攻,刹时天翻地覆,换他把郑彦压在下面。

受君也是人,和攻君一样人生父母养,享有合法公民的权利,更在联合国人权委员会的保护范围中,没道理老成为被欺压的弱势一方,任由攻君鱼。

我要争取民主自由,我要反抗独裁暴政,我要自立自强!

小绵羊怒了!

小绵羊发疯了!

小绵羊要咸鱼翻身!

小绵羊气势磅礴的大叫:「恁北要当女、王、受!」

……

……

郑彦愣了愣,先是面无表情注视他一会儿,然后别着脸偏过头,肩膀微微抖动。

「……想笑就笑出来,小心憋到内伤……」气焰一落千丈,小乔的内心呈泪奔状。

呜~他明明是想说「恁北要反攻!」的。

三十二

原本的紧张气氛霎那烟消云散,再有天大的怒火也熄灭了。

温顺的小绵羊终于敢奋勇反抗了,可惜弄巧成拙,郑彦当真很不客气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你真是个宝贝!」扯下跨坐身上的杨庆乔,大力搂在怀里。

「你是说我很耍宝吧。」杨庆乔真的很囧,本来一个绝佳反攻机会就这么浪费了,不过他当初遇上郑彦后,便把自己定位为0号,因此对当1号并没有太强烈的欲望,只偶尔对在上面有些好奇。

况且郑彦怎么看都是个绝对总攻,腹黑攻,有时还会客串鬼畜攻,完全无法想象被压的样子。

说真的,如果郑彦真愿意让他压,他也不敢,谁知道压一次之后,会不会遭到更惨无人道的欺压折腾。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或许你会想这么笑骂他,但人家小乔就是枚极品天然受呗,期望他做强悍的攻君,无异是要**像老鹰一样飞,强他所难呀。

当然,郑彦亦不会给他机会,就算平时常纵容他太岁爷头上动土,可依旧不会真让他骑到头上无法无天的撒野。

亲爱的小羊儿,你还是乖乖就范吧!

杨庆乔趴在郑彦的口上,笑声轰隆隆地在耳际回荡,宛如春雷。

虽然不再横目相向,怒气冲冲,可他们的身体仍处于高昂的亢奋状态,怒火自然转化为炽热的欲火。

郑彦的手滑到杨庆乔的腰侧揉捏,刚刚的扭打令他们衣衫凌乱,尤其是后者,衬衫钮扣扯掉了好几个,露出白晳的膛,二朵粉红色的花蕾忽隐忽现。

撩起衣摆探入,抚柔滑的肌肤。

仅这样轻轻着,杨庆乔便也引发欲念,被抚的地方变得异常敏感,酥酥麻麻的搔痒感,**皮疙瘩浮了出来。

郑彦停止大笑,侧首亲吻他的额头。

杨庆乔自然地仰起脸,唇迎接上去,啜吮伸入他嘴里的软滑舌头,一阵令人欢愉到近乎窒息的热吻,意识缺氧般轻飘飘起来。

他好喜欢和郑彦接吻的感觉,亲密又甜蜜得教人沉醉,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当难分难舍的唇分开时,一道银丝藕断丝连,彷佛不愿分离。

于是杨庆乔又吻了回去,这次换他主动用舌头侵扰郑彦的口腔。

郑彦的眼眸闪烁

第十章 (5()

惊喜,随而加深这个吻,二条舌头互不相让的追逐缠绕,直到二人都气喘吁吁了才再分开。

「很少看你这么热情主动,这次主控权给你。」郑彦难得大方,露出带着戏谑的色眯眯表情,说:「女王,请好好的疼爱我。」

杨庆乔的面颊火热一红,又被可恶的嘲笑戏弄了,神情佯装凶狠。「哼,这是你说的,可别后悔。」

「我的字典没有后悔二个字。」挑了挑眉。「除非你的技巧太差。」

「我是你教出来的,如果技巧太差,一定是因为你教得太烂。」不服气的反嘴。

「哈,说得好!」郑彦大笑一声,掐了掐他的脸颊。「那就当做验收成果,不要让我太失望,否则我只好再努力多调教你几次,而且还要增加一些辅助教具哦。」

这句话摆明就是威胁嘛!杨庆乔觉得自己掉入一个无论怎么做都吃亏的陷阱,但是挑战心已被挑起,不肯服输,说什么也要叫郑彦心服口服。

以往的事大多由郑彦掌控主导,杨庆乔只要把自己完全交给他就好了,跟随他起舞沉沦。

想了想,缓缓坐起身来,伸手拿来随意丢一边的领带,缚住郑彦的双眼。以前郑彦也曾经绑住他的眼睛,失去视力的惶恐,感官的敏锐度提升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不过他的目的和郑彦不同,他只是不想让郑彦重头到尾看着他,那会让他畏怯,不敢放手大胆的撩落去。

郑彦扬起嘴角,静静躺着,等待他的下一步行动。

杨庆乔解开他的衣扣,双手抚上厚实的膛,手指扫向首,上上下下的扫动玩弄,然后俯身衔住其中一颗,舌尖在其上圈绕。

郑彦仍静静的,只呼吸的频率略有改变。

吮舔头的唇渐渐向下移动,像要吃掉他一样的啃咬他的,留下一圈圈淡淡的齿痕,啃到小腹时,停顿住。

郑彦感觉自己的裤头被剥开,长裤刷地一声被脱掉了,只剩贴身的黑色棉质内裤包裹半贲起的分身。

对于男人,直接侵袭重点部位,绝对是最有效的攻击。

所以杨庆乔没有握住或抚它,而是隔着薄薄的衣料直接一口咬上去。

郑彦的呼吸频率加快,鼻息加重。

没有男人不爱口交,杨庆乔很干脆的拉下内裤,坚硬的分身弹跳出来,湿润的顶端擦过他的鼻端,沾上雄的水痕与味道。

杨庆乔不禁也兴奋了,情欲的电流从背脊底处不断窜上来。瞟一眼郑彦脸上的领带,确定绑得好好没有松脱或扯掉,才满脸通红的再次低下头……

数不清已为郑彦用嘴做过几次了,然而每回仍会羞耻得不行,尤其是在郑彦的注视下,总觉得比被直接入更靡,因此他才会想遮住郑彦的视线。

感受到自己的那里被温热的包覆、舔舐,郑彦的身体因亢奋而紧绷,结实的肌每一块都蓄满力量。

悄悄将束缚眼睛的领带拉开一点点,偷偷窥视专注于他胯间的人,这是世上最美妙的画面,他喜欢杨庆乔努力取悦他的样子,可爱羞涩的浪荡。

尾声

努力好一阵,杨庆乔将目光向上一瞄,想观察郑彦的表情,结果和正欣赏得兴味盎然的视线撞个正着,一张娃娃脸轰地烧得更火红,羞愤大叫:「你偷看!」

郑彦索拉掉半松的领带。「我现在光明正大的看,女王请继续。」

「不玩了啦!」又羞又气,扭身想跳下床。

「半途而废,不乖。」郑彦长臂一伸,圈住他的腰将人拖回来,低笑道:「不乖的小羊要接受处罚呵。」

杨庆乔微微地颤了颤,每次郑彦说要处罚他时,他都会好兴奋……呃,是好害怕……

抓到机会与借口,大野狼理顺水推舟,非常快乐的压倒小绵羊。

不同于杨庆乔小家子气的羞涩,郑彦的爱抚手法高超,种种手段甚至可说是猥亵下流,轻易撩拨起不可收拾的熊熊欲火。

当杨庆乔终于受不了,双腿攀住郑彦的腰身,主动抬起臀部贴近他,用动作催促他进入渴望被填满的地方。

郑彦蓦地翻了个身,上下再度易位,让他坐在腹部上,邪气微微一笑,感得可恶的引诱道:「乖,想要就自己来。」

「你……」杨庆乔蹙眉瞪他一眼。

因情欲而水光蒙蒙的双眸,显出一种含嗔带怒的冶媚风情,不晓得这种表情反而使人更想侵犯凌辱他,令他因饱受欲望折磨却不得发泄而辗转哭泣。

郑彦险些抑不住再次压倒他冲进去,暗暗深呼吸忍住,比起发情动物式的交媾,他更乐于品味调情的细致过程。

「不想要吗?」挺了挺腰,坚硬的火热在他臀缝间磨擦,故意不进入。

靠!杨庆乔差点脱口喷话,他虽说不是很争气,常常没几下子就被撂倒躺平,但身为男人的骨气还是有的,他不要……才有鬼!开什么玩笑,都做到这个节骨眼了,哪有可能会不想要?

他乃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老是故做欲拒还迎娇羞状,自己来就自己来,怕你不成。杨庆乔忿忿一咬牙,管他羞耻有几斤几两重,决定跟郑彦拚命。哼哼,今天非榨干你不可,恁北豁出去啦!

微微抬起腰,扶住郑彦笔直朝天的分身,抵上已拓得柔软湿润的花蕊,再慢慢坐下,一寸一寸吞没那惊人的硕大。

直坐到底,二人皆喘出声。

杨庆乔开始上下骑动,激烈的快感疯狂窜升,郑彦不再静止不动,配合着一次一次向上冲顶。

「嗯……啊……啊啊……」杨庆乔的身体向后弓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双目紧闭,抑不住流溢甜腻的呻吟。

浪叫、喘息、皮拍击,一室乱的声响回荡。

驰骋的律动逐次狂乱,节奏终究失序,郑彦陡地挺腰坐起,顺势重新压倒杨庆乔,将双脚扛至肩膀高高架起,展开另一波更强悍的攻击。

「啊……不行了……啊!啊啊啊——」杨庆乔尖叫着一泄如注,***喷洒在自己和郑彦的膛上。

郑彦嘶哑吼了一声,最后一次深深尽撞入,尽情倾泄一波波强劲的热流,泄完了,倒在杨庆乔身上喘气。

杨庆乔抬起乏力的手臂拥抱他,抚摩汗湿的背部,猫儿撒娇似地用脸颊磨蹭他的颈侧,伸出舌尖轻舔细珠般的汗水。

「别这样挑逗我,不然迟早有一天我会死在你身上。」郑彦说,声如叹息。

「尽人亡吗?」

「是啊,被你榨干成木乃伊。」

「呵,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轻笑,慵懒的风情。

吃多了郑先生的口水,连耍冷的调调都学起几分了,由此可再次证明,他们绝对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

郑彦耐不住这种有意无意、似纯真似妖娆的迷人挑逗,欲火又燃了起来,应该说,对杨庆乔的欲火从未熄灭过,像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恨不能死在他身上。

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真的会死在他身上吧。

若是如此,想必也是最幸福的死法,快乐到死哈!

想着,尚被湿热壁包裹的分身蠢蠢欲动,耳语如恶魔的诱惑:「女王陛下,让我尽人亡吧。」

「不要叫我女王陛下!」娃娃脸不住又发红,这个称呼简直是他的耻辱啊!

郑彦愉快大笑一声,再次挺动腰身,带着身下人继续沉浮爱欲之海,不加节制的翻云覆雨,直到双双灭顶……

许久许久过后,第二次与第三次的狂野激情才渐渐平息,清洗干净回到床上。

郑彦抚着杨庆乔的肌肤,享受做爱后的温存。

累得半死的杨庆乔原本已昏昏欲睡,不意却想起那个吻了郑彦的偶像明星,难掩酸味的质问:「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谁?」

「还敢给我装傻?」抬起上半身怒瞪。「那个吻你的偶像明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老实招来!」

哦哦哦,各位观众您看看,我们温驯的小绵羊终于有几分河东狮吼的架势啦!

「以前的一个床伴,没什么。」郑彦鼻子说。

被恋人这样凶巴巴的吼,竟生起一种奇异而奇妙的复杂心情,传说中的「妻管严」,是否就是这种又爱又怜又怕的滋味?

「你们当时在吵什么?」

「他希望我能包养他,提供金援,我拒绝了。」

「真的?」

「以前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怀有目的,大部份是为了钱,不会真正爱我。」因为他也不会爱他们,只把他们视做玩伴。

杨庆乔听他这么说,突然觉得他好可怜,充满疼惜地拥抱他。

郑彦想他必然误解了,但并不想解释,小绵羊怜悯的拥抱温柔又温暖,况且那种「你好可怜,以后我会好好爱你的。」的表情太太可爱了。

「那个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话峰一转,换郑彦指控。

「哦,她向我告白。」杨庆乔也鼻子,河东狮的气势马上削减一半。

「你对她也有意思?」

「当然没有!」

「她吻你。」郑彦的眉心不悦皱起。

「她没有吻我,只是轻轻碰了我的唇一下。」杨庆乔赶忙狡辩。

「谁都不许碰你,一下都不行。」

「是是,以后我会小心不让任何人碰我,一下都不会。」

郑彦用力搂抱他,真想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充满独占欲的宣告:「你是我的!」

「好好,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杨庆乔连声附和承诺,拍拍他安抚,不由感叹:「嗳,亏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很酷。」

此时眼前的男人,与害怕心爱宝贝被抢走的大孩子差不多,一点点不安,一点点任,以及一点点别扭。

郑彦对很酷这个评价不置可否,知晓自己平时确实表现严肃,于别人眼中是冷漠不易亲近的形象,事实上也是这样没错,唯有对杨庆乔例外。

「在First·One,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那天,我看见你独自坐在吧台喝酒,臭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你几百万。」杨庆乔忆起往事。

蓦然回首,有种恍如隔世的微妙错觉,当时谁都没能预料到,他们竟会重逢,继而纠缠追逐,直到今日的夜夜相拥入眠。

唉,没想到连一夜情都会睡错人,而且还不小心睡到新老板,天意难料,世事无绝对,讲的便是这种情形罢。

「那天你去First·One做什么?」好奇再问。

「心情不好,去喝酒解闷。」郑彦回答。

「什么事让你心情不好?」

「老董事长要我回国接烂摊子,我不愿意,跟他起了争执。」

「原来是这样。」恍然大悟。「不过你平常在公司也不苟言笑的。」

「那是我的工作态度。」总裁的神色有一股傲然。

「可是你私底下话也不多,常常我要说十句,你才会回一句。」

「天生的个。」

「才怪,你本就是闷骚!」

「罗嗦,快睡,不然就别想睡了。」

「我要睡了,我要睡了。」杨庆乔急忙拉起棉被,闭上眼睛,倘若再不睡可能就得再舍身喂狼了。

郑彦用手掌轻摩他的背部,他喜欢这样被哄着入睡,所以每晚会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个动作,真真宠到骨子里了。

郑大总裁实实在在是一只狼没错,一只披着人皮的大野狼,对于小乔来说,却也是一头温柔的野兽。

意识模糊即将入睡之际,杨庆乔咕哝又问:「郑彦……你爱我吗?」

郑彦把他搂进怀里,在他耳边低柔轻声说:「如果你睡不着,我可以再用身体回答你这个问题。」

「嘶……」假装完全入睡,不久,也真的拜访周公去了。

郑彦凝视着恬静的睡颜,扪心自问,爱吗?答案是——

这么独一无二的可爱小羊儿,没办法不爱呀?

宠他爱他疼惜他,注定是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吧!

温柔的夜晚,曾经钢铁般冷硬的心悄悄地柔软了,有了暖暖的温度,很多事在改变着,也有很多事是一生不变,例如他们会睡在一起一辈子这件事。

至于小乔能不能实现榨干周瑜哥哥的雄心壮志,以目前二人的体力水准来看,距目标显然还有一段距离。

小绵羊,再接再励加油吧!-

全文完-

后记

本文连载到此告一段落,他们尽人亡,小作就地阵亡(喂!)

十分感谢这段期间大家的不弃嫌,不断给老妖许多鼓励,

让老妖能难得勤劳地和这二只奋战不懈!

本来只打算写2万字的短篇,没到到竟延长到目前超过9万字,

这也叫做天意难测,世事无绝对吗?

『全书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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