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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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明朝》
第四百七十六章 寝宫
在紫禁城里,除了曹吉祥和小李子在运筹帷幄没有休息外,还有两位没有休息,那就是紫禁城真正的主人朱祁镇和钱皇后。(_&&)钱皇后为朱祁镇伤残了一条腿,哭瞎了一只眼,因国母形象问题,让位于周皇后,入住皇太后寝宫慈宁宫。
钱皇后在慈宁宫每天晚上都要等朱祁镇回宫才安歇,住在慈宁宫并不代表她就是皇太后,那是朱祁镇对她的宠爱,连钱皇后自己都不明白朱祁镇为何如此宠爱她这个瞎眼瘸腿的皇后,自己不能生育,到现在也没为朱祁镇生出太子来,只有周嫔妃所生的朱见深做了太子,也许是患难夫妻见真情,钱皇后只有这般想。
“皇上驾到!”听到太监高喊,钱皇后不慌不忙地从软榻上站起来,瘸着腿走到门口去接驾,因为朱祁镇的眷顾,她可以不参拜皇上,但是她还是作势要拜,却被朱祁镇扶住了:“朕今ri高兴,无法入睡,所以想和皇后聊聊。”
钱皇后请朱祁镇到寝宫坐了,唤人呈上莲子羹。本来寝宫中有很多奢侈的食物,但钱皇后从不拿出来款待朱祁镇,朱祁镇并不讲究奢侈品,他生活的花费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实在很低,这也许是受到钱皇后的影响。
“皇上有什么高兴的事和我说说?”钱皇后见朱祁镇很有兴致,就主动要求听听。
“还不是叶三战胜了瓦刺,把瓦刺蛮夷驱逐出了京师,解除了朕心头之患。现在京师朝局还是很动荡,但已经初现眉目,朕能不高兴吗?”
“那就是说皇上要重用叶三了?”钱皇后也很高兴。
“唉,朕睡不着觉就是因为要不要重用叶三的事。重用叶三,将来叶三就要执掌外廷,有失控的危险。不重用他,内庭就有失控的危险,难就难在叶三现在和内庭的关系很和谐,将来内外形成铁板一块,那朕的皇权就有被架空的顾虑。”
“皇上为叶三的事担忧,臣妾倒有个法子,即让叶三为朝廷出力,而皇上的皇权还受不到威胁,就不知道皇上赞同不。”
“皇后有法子就姑且说说看,朕掂量掂量。”
“今天皇妹来找我了,看她的样子心情很不好,说着说着话就抹眼泪了,心里委屈。”
“哦?常德皇妹。唉,也难怪她委屈,当年嫁了驸马都尉薛恒,没出嫁驸马就死了,还使民间对皇室的猜疑。今年都三十多了,比朕小不到一岁,皇家的公主就那么难嫁吗?”
“就是啊!听说这次好不容易选了个驸马爷还是个秃头的丑八怪,能不让常德委屈吗?皇上见了也生气,是不是有这回事?”
朱祁镇在寝宫中听钱皇后提到这件事,顿时就愤愤地道:“皇妹金枝玉叶,这些该死的市井小人,竟然欺骗皇家头上来了!朕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诛灭九族!凌迟处死!”
钱皇后没想到朱祁镇能恨成这样,看着朱祁镇脸上那令人胆寒的杀气,她心里也是一寒:“皇上,臣妾倒是有个主意,皇上看叶三怎么样?叶三可是皇上嘴里的能臣,要重用叶三又怕他权力过大,如果常德公主嫁了叶三,那不就什么都迎刃而解了?何况他们的年龄也相差不多,人也英俊。”
朱祁镇愣了愣,随即明白了钱皇后的苦心。要说皇家嫁公主给叶三,叶三应该飞黄腾达才对,可偏偏唯独大明公主,只要是世家贵族或官场大员都不愿意沾上。因为在永乐朝,因为驸马梅殷的事成了千古奇冤(前文已经写过),就在祖制中加了一条,驸马爷整个家族都不准入仕干涉朝政。本朝就有一位驸马赵辉,整个家族都弃政从商。只要是有点钱有点势的家族,谁不希望族里有人做官光宗耀祖?如果因为某子弟娶了公主,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所以族人娶公主是家族的大忌!祖制,驸马族人不得入朝为官,有官者罢免。祖制,在大明朝就是宪法,比律法还管用,还有权威,连皇di du不能轻易破坏,否则就会遭到全天下人的抗拒。
钱皇后笑着对朱祁镇道:“咱们大明公主,那是金枝玉叶,等叶三辅佐皇上清理完吏治,朝局稳定后,就算让叶三休妻罢官,也是便宜他了不是?臣妾看就让常德公主见见叶三,说不定还真能促成一双好事呢。”如果叶三在钱皇后的寝宫中听到这番话,不知道能理解钱皇后的一番好意,还是恨不得掐死钱皇后。
朱祁镇听了钱皇后的主意后很是懊恼:“朕的诏已下,驸马已定,如何反悔?”
钱皇后笑道:“既定驸马乃市井小民,皇上要他死还不是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吗?”
朱祁镇沉吟许久,他是明白钱皇后的意思。诏已下,天下皆知,皇家要悔婚就会对声誉造成不利的舆情,朱祁镇心里面还是多少有一点皇妹的位置,却还完全没有重要到要拿损伤皇家声誉做代价的程度。但是皇妹还没有正式成亲,这时候如果那个丑驸马病死或出什么意外,也就怪不得皇家了。
朱祁镇心里又想了一想,摇摇头道:“这事儿不能轻举妄动,皇家受天下瞩目,有点什么事儿,臣民都会多般猜测,如果处理不当,反而会害了皇妹。那市井小人如果死了,外面的人肯定会胡乱猜想,说是咱们杀的。因为天子对驸马的条件不满意,就杀掉,以后谁还敢应征驸马?稍微好一点的人家都会极力避祸,本来驸马就难选,这样一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皇妹孤苦终老?”
钱皇后哀叹了一声:“就是可怜了金枝玉叶的常德公主。”
朱祁镇见钱皇后哀叹出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做什么事都希望钱皇后能心情愉悦:“皇后不必苦恼,朕已经决定尽快办好皇妹的事。既然这样决定做了,那么就做得要干净彻底,连朝堂上那帮和朕做对的也一起做了,朕决心重整吏治,启用叶三。”
朱祁镇就在钱皇后的寝宫,在钱皇后的枕头边上做出了天顺年间最重要的决定。
一个月以后,瓦刺终于退出关外。大明朝京师、蓟州、一直到山东一带遭受了惨重损失,不仅财产被抢劫无数,人口也被劫掠数万计。京师保卫战无疑是成功的,但是这场战争中的此消彼长显而易见。战争结束,叶三很快就主动交出兵权,以免遭人诟病。眼见曹吉祥宦官集团的执政效果就是这个样子,朝野愤怒,舆情对曹吉祥十分不利。战后的朝廷内部孕育着一场暴风雨。朱祁镇以叶三的功劳,下旨让罢了王翱在户部的兼职,让叶三补户部尚的缺,并提出要增补阁臣。很显然,皇上看到叶三在内阁只是个打杂的,这次很明显的意思是让叶三做内阁首辅。叶三就任户部尚一职,是皇帝直接下旨,没有经过内阁拟票,也就是中旨,这种升迁原本是要受到文官集团鄙视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有些诡异。勋亲贵族都站在叶三那一边,因为相比曹吉祥执政无法保障他们的利益,也许换一些人情况会好点,还有朝中许多大臣都表示支持叶三。以叶三的资历,居然有很多人支持他进入内阁,将成为大明朝资历最浅的内阁大臣之一。
一切反常情况都暗示着朝局的不稳定,况且朱祁镇还做出了一件令朝臣刮目相看,令兵部尚石亨痛心疾首的重要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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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放弃
京师保卫战之后,作为兵部尚的石亨不但没有为朝廷出力,还暗中指使侄子石彪拖叶三的后腿,使明军初战失利,更使朱祁镇不满。对于朱祁镇的不满,石亨并不是没有感觉的,相应的,他也准备了自己的应对。埋伏在朱祁镇周围的大臣自不必说,他还刻意安排了自己的侄子石彪镇守大同,自己则统帅京师驻军,只要朱祁镇一有动静,便可里应外合。这是相当厉害的安排,进可攻,退可守,作为武将,石亨确实很有水平。
可石亨没想到,这次京师勤王后,朱祁镇就没让石彪再回大同。天顺三年八月,一直默不作声的朱祁镇突然发飙,将石彪直接下了诏狱。朱祁镇这一举动大大出乎朝臣的预料,也把石亨搞懵了,让他目瞪口呆。石彪被下狱,意味着自己的所有外援已经被清除干净,单凭京师这点人马,别说造反,连自保都不够。石亨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忠厚老实的皇帝已经不是以前的朱祁镇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那个处处依赖别人的年轻皇帝已经成为久经考验,处理朝政经验丰富的老手。现在石亨后悔让石彪进京勤王,本打算让石彪进京捞好处捞资历,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石彪搭进去了。现在后悔也晚了,石亨强打jing神,振作起来,准备迎接朱祁镇对自己的全面反击。
可奇怪的是,朱祁镇发了一次飚以后又没动静了,没动石亨一根毫毛。石亨实在搞不清楚朱祁镇想干什么,只有以退为进,上痛陈自己对侄子的罪责负有责任,请求圣上恩准他罢官辞职回家种田。
而朱祁镇总是和颜悦sè地说石彪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让他放心地做他的兵部尚。这次石亨又相信了朱祁镇的话,便不再坚持辞官,同时也放弃了对朱祁镇的防备之心,也放弃了最后一线生机。
自从在慈宁宫和钱皇后的一番夜话,朱祁镇就决心整顿吏治,采取的手段也不同于常人,他放弃了从zhong yāng突破,避免朝局动荡,而是采用旁敲侧击的手段,令朱祁镇要清理的对象防不胜防。当朱祁镇决定放弃曹吉祥而重用叶三的那天起,他就决定先除去曹吉祥的羽翼石亨,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一点一点清除石亨的势力,不显山不露水策反了石亨身边的人,然后掌握了石亨的一举一动。
于是石亨的罪证通过被他策反的人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宫内,而石亨还蒙在鼓里,过着平安无事,万事大吉的生活。等朱祁镇清理完石亨的其他部下,逐步完成清除外围的工作后,石亨已经成了孤家寡人,不堪一击了。出乎意料的是,在这关键时刻,朱祁镇却放弃了进攻,迟迟不向石亨下手。所有知情的人对此十分不解,都不明白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皇上不干脆解决掉石亨呢?
在朝臣中,还是叶三最了解朱祁镇,他明白朱祁镇为何放弃对石亨的最后一击,朱祁镇这些奇怪的举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位经他调教过的皇帝,虽然历经风波,但是归根到底还是个比较忠厚、念及旧情的皇帝,他连拥立自己弟弟篡位的于谦都不忍杀害,更何况是曾经有过夺门之功的石亨?叶三很清楚,要想让朱祁镇彻底放弃那最后的慈悲,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揭开夺门之变的真相。
叶三心里始终存想找机会把夺门之变的真相面陈朱祁镇,说机会机会就来了。当叶三下朝走出御门时,竟然听见一个年轻文官大声说道:“支持户部尚叶三重组内阁,把宦官集团赶出朝廷!”叶三默默不语,看来曹吉祥真的不如从前了,要是在以前,谁敢当众诟病宦官集团啊?他正要离开御门这是非之地时,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声音:“叶大人请留步。”
叶三回头见是太监马朝,便打拱招呼道:“马公公。”
马朝昂起头,拿腔作势:“口谕!说给叶三听。”叶三听罢自然十分利索地跪倒听旨,就像条件反shè那样干脆。
“宣叶三即刻进宫见朕,朕有话要和他说。”
叶三高呼:“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马朝带着叶三去了西苑,那是宫中极尽华贵的园林,至今叹为观止。叶三和马朝进了一座琉璃瓦的华丽楼阁,许多宫女太监侍立在过道一旁,朱祁镇应该就在里面。
“微臣叶三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叶三立刻跪下行朝礼。朱祁镇把目光转过来,和颜悦sè地道:“平身,叶三你到这边来坐。”
“臣谢恩。”叶三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走到朱祁镇的下首,那里有个凳子。朱祁镇放下茶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朕下旨让你补户部尚,并提起你入阁之事,位大九卿之列,是想让你有所作为,你现在给朕说说,有什么治国方略。嗯,牛玉是内廷的人,让他听听,以便相互协作,尽快实施政略。”
叶三心道当我是傻子呢?我既然增补阁臣,还要和内廷携手?别忽悠我了:“皇上恩宠,臣诚惶诚恐,就怕资历学识不足以担当重任,辜负了皇上的期望。”
朱祁镇不以为然地道:“有朕支持你,你只管把事儿办好就成。你且说说,准备怎么办?”作为一个大臣,谁没有点澄清宇内留名青史的抱负呢?叶三听到这里心里十分激动,但是他不敢得意忘形,他沉住气,沉思许久才说道:“当今国家大事,攘外必先安内,以清除内患为首要。其次无非军政钱三样。要想有所改善,清除内患,稳定地方,增强国力,臣以为要先办首要之事。”
朱祁镇十分期待,在他的印象里,叶三无论说得对错,总是会提出一些实用的建议,而不是像其他臣子那样开口闭口就是一大堆道理,实际上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你说,首要的事是什么事?”
叶三顿了顿,看了一眼一旁的牛玉:“揭露朝堂欺瞒皇上的事,不瞒皇上,当初也曾有人劝微臣参与夺门,可被微臣拒绝了。”
“什么?”朱祁镇大感意外,怎么叶三突然说起夺门之事,他马上厉声追问:“当初不是你救了朕吗?那你为何又退出不参加了呢?”
叶三不慌不忙地道:“因为即使不夺门,只要皇上xing命无忧,皇位依然是皇上的,既然如此,微臣又何必去夺呢?”
朱祁镇被叶三说糊涂了,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没有曹吉祥和石亨等人夺门,朕又怎么会坐上皇位?他满脸狐疑地看着叶三,等待叶三给他一个答案,解除他的狐疑。
牛玉在一旁听到叶三说到此处,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心道叶三啊叶三,你实在是高,我牛玉有何德何能成为你的对手?咱家只配给你牵马缀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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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致命
叶三的话无疑是对夺门之变的有功之臣最致命的一击:“皇上,其实从夺门发生的那天起,微臣就已经看穿了这场所谓夺门的真相,微臣心里很清楚,这其实只是参与夺门功臣的一个骗局,当时由于一个关键问题没有解决,微臣无法给皇上一个确切的答案,可现在到了要给他们致命一击的时候了。”
“什么关键xing的问题?”
“就是朝廷内外结党营私,且势力庞大,微臣势小力微,如果当时就揭开夺门之变的伪装,那么皇上和微臣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难道不夺门,朕依然可以坐上皇位?”朱祁镇更加疑惑了。
叶三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皇上难道还不明白,当时景泰帝一病不起,皇上即使身处南宫内,天下也是为皇上所有啊!何必多此一举去夺门呢?”
朱祁镇沉思良久才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所谓夺门之变的奥妙。当时就是徐有贞看出朱祁钰一病不起,可能很快就会驾崩。朱祁钰已经没了儿子,到时候皇位必然空缺,那么还有谁可以继位呢?只有身在南宫的朱祁镇,就算太子朱见深继了位,一个小孩做皇帝,他老子还不是一样权倾天下?于是徐有贞就此得出一个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结论:夺门有功,谋反无罪。这个结论得到了朱祁镇的认可,所以真正的功臣于谦反倒成了反面的典型,徐有贞、曹吉祥、石亨才会被朱祁镇重用。
反观叶三,暗中用唐甜使朱祁钰失去儿子,促成朱祁镇顺利登上皇位。这天大的功劳却被夺门功臣窃取了,自己的功劳反而无处可说,只有卧薪藏胆等待时机,完成最后致命的一击。朱祁镇彻底明白了,夺门之变的真正受益者不是他朱祁镇,而是现在正在朝堂上无限风光的曹吉祥和石亨。
叶三见朱祁镇腮帮子上下鼓动着,想必是在咬牙切齿恨到了极点,何不再加一把火,让朱祁镇心中是怒火彻底燃烧:“皇上,那些称之为夺门功臣的人更加可笑,天下本来就是皇上的,他们何必多此一举要夺门呢?幸好他们成功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没有成功,他们那几条狗命没了也就算了,可皇上怎么办?不是把皇上置于险地吗?如果景泰帝就此驾崩,皇上顺利复位,曹吉祥、石亨等人便没有丝毫功劳,他们敢拿皇上的xing命冒险,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私yu,谋夺荣华富贵。”
叶三的这几句话太厉害了,简直就是给曹吉祥、石亨的致命打击。真是岂有此理!朱祁镇被曹吉祥忽悠了几年,顿时火冒三丈,就想立即下旨,召集众臣,让那些冒功领赏的官员趁早自己站出来承认有罪,不必等朕亲自动手。
“皇上,此乃微臣所奏首要之事。皇上也不必心急,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过街的老鼠。微臣还有次要的事要说。”
“嗯,爱卿继续说。”朱祁镇只有暂时息怒,稳定心情听叶三说下去。
“次要的事就是把朝廷部分明确合法化。”叶三完成了历史使命,把首要问题解决了,就急转到有利于自己的事情上来。
朱祁镇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就是,应该打击啊?怎么还要合法化?你们别以为朕不清楚,下边那些官员,有钱粮过手谁不是先比火耗?干了这么久,谁也没管这事儿,都成规矩了,还不够合法吗?”
火耗的意思就是收上来的散碎银子,要铸成五十两一锭的官银,铸造的时候就会因损耗而减轻重量。实际上到了现在,火耗只是一个代名词而已,无论是钱、粮、布,被官员过手都要减少,也就是被贪污了一部分,都统称为火耗了。
叶三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下牛玉的表情,牛玉和朱祁镇一样,仍然不知所以然。于是叶三就解释道:“臣说句不中听的实话,我大明到现在,已经十分严重,不是一两个人就有能力治理的。历朝历代都有,这种事就如人之善恶,本是正常。但是现在的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国家社稷的长治久安,户部长期缺银,入不敷出,连很少的军费都拿不出来,如何维护大明的安定?臣举个例子,大明周边的一些附属小国,其财富、土地、人口不及我大明的一个省,尚能养数以十万计的甲兵,而我大明有两京一十三省,其财富又不是那些未经开化的蛮夷之地可以比拟的,何以连调动十万大军作战的军费都困难重重?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兵事尚且缺银,何况赈灾、治河、福利等事?所以臣斗胆进言,要想实施任何政略,必须要首先治理。这和臣所奏的首要问题毫不冲突,皇上可以看出朝廷之上是谁在。”
朱祁镇皱眉道:“你说的这个事儿,不就是和那些大臣一个腔调吗?说到底就是清吏治,问题是具体怎么办?怎么才能有效果?”
“微臣的办法就是将部分合法化,比如罚款、火耗、部分称作礼金的行贿行为等,并规定数目,可以尽量节约财政损耗,节约一分是一分。还有一些有伤正义道统的,但是很难治理,就暂且默许。这样一来,对大部分官吏影响不大,就可以减少清吏治的阻力,为治理那些对国家损害很大的创造条件。”
朱祁镇立刻问道:“哪些是损害很大的?”这个问题才是重点,因为那些被叶三称为损害极大的,其利益就会受到朝廷致命的打击,成为叶三的敌人。叶三又郑重地思考了一遍,还是决定说出来。
“如宫廷采办,本来只需要一点银子的东西,买进宫中就会花大把的银子,这样的巨额差别,对财政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再如地方官员负责的贡物,必须贿赂重金才能交差,和贡物本身的好坏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给官员无形中增加了压力,被迫敛财。如研制制造火器的制造局,大量贪污公款,使得铳管炮管质量低劣,极大降低了军队的战斗力。我大明军队赖以抗拒游牧民族的利器都变成这个样,用什么保护帝国的安危?这些就是对国家损害极大的,必须用强硬手段彻底治理!”
对国家损害极大的实在太多了,可叶三却专挑内廷太监控制的部门开刀说事,因为他只能这么办,没有选择。作为一个外廷文官,如果进入内阁就拿官员来整,那就是真正的傻b。同僚们支持你进入内阁,身居高位,不为同僚谋福利,反倒张口乱咬,谁还会支持你呢?什么清吏治靠谁去实行呢?这样的政略拿出来就注定是一纸空文,好看不中用。
牛玉听到叶三这么说,脸sè十分难看,眼见要挤走了曹吉祥,他就是内廷太监的老祖宗,要真被叶三这么搞,那自己的脸面往哪搁,叶三所说的一切对太监牛玉来说也是致命的,牛玉有些出离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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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入门
叶三没有理睬牛玉愤怒的表情,叶三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都坚定的要让自己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干什么的,是为了谁的利益,这个必须弄清楚。那些张口闭口就大义凛然自命清高,弄出来一大堆超大抱负却完全不实用的人,都是傻b的行为而已。写诗文可以凭想象力,搬到庙堂上就是找抽。叶三现在是一个文官,不是武夫,他要处处考虑在位者和文官的利益,才能凝聚人心。然后还要体恤有钱人的利益,这样那些有钱人家出来做官的子弟才会坚定地支持他。而太监是干什么的?反正和叶三不是一路人。砧板上的肉就那么多,不拿太监开刀要自己割肉?那是绝对不可能滴!外廷于内廷的争斗,抛却那些表面上的各种事由,其实就是利益的争夺,至少叶三是这么认为的。当初他说和牛玉必须是敌人、对手,就是这个原因,叶三早就看得很透彻。
曹吉祥绝对属于最傻b的那一层,连朝局的平衡都没看懂,竟然要调拨叶三和牛玉的关系,简直多此一举,连玩执政入门的级别都不够。牛玉算是刚入门,明白外廷和内廷需要对立才能平衡,但是他还是刚入门,没看明白最深层次的关系,还在担心两人无法对立,而让曹吉祥能够苟延残喘。只有叶三看明白了,于是他十分淡定,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顿时在叶三心里腾起,继而是一股王八之气。他觉得,既然来到大明,就算不能当皇帝,也要当个千古名相,振兴宇内,辅佐帝王成就征服世界的霸业。叶三都感到自己太乐观了,这种想法只是激动的时候想想而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道扩张到每个角落,才是祖制的最高境界啊!我叶三又算哪棵葱?
牛玉的脸sè越来越难看,他看不惯叶三的嚣张,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地道:“叶大人,照您这么一说,极大损害国家社稷的人,和着都是咱们了?朝廷上下几万官员,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朱祁镇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许多东西,他做皇帝可不是刚入门,来回折腾两回了,要说经验没人能和他相比。他的脸上又出现了少有的红润,好像一些困扰着他的难题已经迎刃而解了一般。这叶三直接拿太监开刀,一点都不想动文官,朱祁镇本想为牛玉说句话,安抚一下牛玉,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朱祁镇心道叶三是想收拢外廷人心,平息官场混乱倾轧的局面,要做到已经难如登天了,想当初徐有贞也有这个执政理想,可干了不到几个月,就玩完了,还不是没法理清官场上那些新仇旧恨?叶三也说不定有多少办法,朱祁镇不愿意当着叶三的面打击他的信心,遂一句话都没替牛玉说。朱祁镇想了想说道:“叶三,就这么办,你下去拟一个折子上来,递到司礼监批红。”
叶三心中大喜:“臣谢皇上支持。”
朱祁镇笑道:“朕说过一定支持你,你按照你预定的方略尽心办事就行了。朕有些累了,今天就到这里。”
叶三刚叩拜出去了,牛玉就急着道:“皇上让叶三拟这样的折子,明着是针对司礼监来的,那些外廷官员哪有不支持的?这不是让叶三独自做大吗?那是让皇家吃苦,外廷吃肉啊!”朱祁镇心里正盘算着钱皇后给他出的主意,等干掉曹吉祥那些肥猪能得到很多油水,还不用担心叶三做大。听见牛玉的话,心道你也不是刚入门的小太监,还争着为朕养肉?他也不点透,只说道:“牛玉,你怎么不明白呢?不让叶三获得外廷的支持,朕怎么动曹吉祥在外廷的势力?谁为朕去动他们?要不然你带着东厂锦衣卫去动,那不是加剧文官们对东厂的愤恨?朕这是在帮你,还不明白?”牛玉听到朱祁镇话里的意思,那是站在自己这边,明确表示要搞掉曹吉祥,他心里面顿时一暖,好受了许多。要在内庭站住脚,只有得到皇上的支持不是?因为任用内庭太监,根本不需要像外廷那么复杂,只需要皇上一句话就可以了。
所以像曹吉祥这种内外勾结的局面是皇上不愿意看到的局面,皇权的可作xing很低。以前曹吉祥内外勾结,让当时根基很浅的朱祁镇整ri都战战兢兢,现在总算有搞掉曹吉祥的苗头,朱祁镇岂能轻易放过?现在朱祁镇要搞掉曹吉祥,他当然要吃一堑长一智,不能让牛玉和叶三再次勾搭在一起,否则以后牛玉有失控的迹象时,朱祁镇又到哪里去找另外一个叶三?这样瞎折腾,非得把大明折腾散了不可。朱祁镇想了很多,而且还留了很多后手,他绝不希望现在的朝局再此出现。
天顺四年初chun,石亨被朱祁镇入诏狱,一个月以后惨死在诏狱中,朱祁镇清除了一个心腹大患,也清除了一个曹吉祥最重要的左膀右臂。没过几天,扣押在诏狱中的石彪也被推出午门斩首,绝了后患。石亨这员正统年间第一勇将就此结束了他的一生,从名将到jiān臣,贪婪和私yu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黄泉之下,他又做何感想?
石亨惨死,曹吉祥慌神了,这也难怪他慌神,就是用脚趾头想也明白,下一个就轮到他了。如此危险的时刻,要是让一般人的思维,应该低调做人就得了,苟且偷生过好下半辈子,混个自然死亡就谢天谢地了。可曹吉祥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他不但在外廷势力争斗中毫不退让,而且突发奇想,要做皇帝,要做历史上第一个太监皇帝,这不是找死吗?
曹吉祥找来了他的养子曹钦,问了他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自古以来有太监做皇帝的吗?”
“没有。”曹钦连想都没想就回答上来。
“咱家能做皇帝吗?”曹吉祥又问了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
“只要做掉叶三,干爹您做什么都成。”曹钦又很快地回答了曹吉祥的问题。
“那好,就这么干了。”
曹吉祥要造反,他连造反的入门功课都没做过。曹吉祥和叶三相比,叶三要造反会思前想后,正所谓生造反,三年不成。可曹吉祥用行动证实了他的入门功夫有限,二话不说就私下准备造反了。想当年司礼监大太监王振出征打仗就预备了几天,可曹吉祥升起造反的念头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拍板定案了。
要想造反成功,就要先做掉叶三,看样子那最后一招要先用上了。这几天常德公主天天往周皇后那里跑,宫里传出皇上要把常德公主指婚叶三的消息,这可是个好消息,可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谣传。管他谣传不谣传,利用这事做掉叶三正是时机。宫里圣夫人唐甜的势力不容小视,周皇后的身份也不可冒犯,要想把叶三从朝廷上踢回老家,只有在常德公主身上做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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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人才
曹吉祥想把叶三赶出朝廷,他想出的主意和钱皇后不谋而合,并且说干就干。-_()要想让叶三和常德公主出点什么事,就要给叶三和常德公主制造见面的机会,ri久才能生情不是?能制造这样机会的太监只有马朝可以胜任,一般皇上召叶三进宫面圣都是马朝传口谕,机会多的是。
当马朝接到曹吉祥的口信,一口答应下来,他完全有把握让常德公主见到叶三,只要自己有心安排。今天皇上又召见叶三进宫,马朝先知会了周皇后一声,他心里很清楚,常德公主经常和周皇后在一起。
当叶三再次来到西苑面见朱祁镇,马朝拉住一个太监问道:“皇上在做什么?”那太监弯着腰答道:“皇上正在看戏。”
马朝带着叶三一边走一边喘着气道:“皇上正在看戏的兴头上,叶大人,您先到那边的水榭里等着,咱家进去见皇上,等皇上兴头过了,咱家再禀报不迟。”
叶三当然不愿意扫了朱祁镇看戏的兴头:“成,就听马公公安排。”
马朝遂招呼了后边的一个跟班太监,让他带叶三去不远处的一处水榭,而马朝则去了另一个园子。这西苑叶三只来过一次,对各处的园子也了解了一些。那太监带叶三进了水榭,又招呼人上茶款待,让叶三先等着。叶三在凉亭内观望着水榭四周的风景,只觉得视野宽广,云水和亭台楼榭遥相辉映,风景确实优美。凭栏远眺,还真是心旷神怡。
就在叶三有些忘情于山水之时,听见后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叶三!”叶三回头,只见两个女子站在身后,喊他的不是周皇后是谁?但今天周皇后和那女子都穿着宫女的服饰,头上梳着简单的小髻,体态都丰盈饱满。另外那女子看不出年龄有多大,看起来和周皇后差不多,大眼睛,小鼻子小嘴,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叶三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但他的注意力顿时被这个女人高贵的气质吸引了。这女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弯眉如月,尤其是那双眸子寒如秋水,深若点漆,樱唇轻启处,银牙如玉一般,实在是人间难得一见的极品。这样的女人,恐怕天下的男人都会喜欢,看了之后就不愿移开目光。叶三震撼失神的片刻,如果不是他原本就是一个自控力极强的人,恐怕都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他深吸一口气,定住心神,好一会儿才有心思注意到眼前的处境,忍不住问周皇后:“皇后娘娘怎么会到这里来?”
叶三问出话以后,心下顿时一寒,旁边有个陌生的女人,那女人肯定要疑惑周皇后和他怎么认识?叶三此刻假装不认识周皇后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周皇后一进来就叫了自己的名字。
周皇后幽幽地道:“是皇上首肯我们到这里游玩的。”叶三看着她们身上的宫女服饰,心道如果没有马朝知情,她们能到这里来是完全不可能的,还有周皇后身边的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叶三又看了一眼那女人,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周皇后。那女人很得体地做了一个万福,用清脆的声音说道:“奴婢是个宫女,正陪皇后娘娘在西苑游玩。”
宫女?叶三不是太相信,这女人雍容华贵,从气质和神情上看,叶三觉得她可能是皇上的嫔妃,或是公主殿下之类的人。皇上有无数的嫔妃,叶三自然搞不清楚。而皇上的亲属他倒是知道,虽然没见到过。朱祁镇的子女没那么大,他爹有两个女儿,一个是顺德公主,一个是常德公主。其中常德公主因种种变故,三十多岁了还没嫁出去。叶三也不清楚这个女人是不是常德公主,不过可能是存在的。不管怎样,叶三觉得在这里见到皇上的女眷,能见到周皇后更是奇怪,难道是马朝有意安排的?难道马朝敢假传圣旨?太监假传圣旨,特别是像今天的口谕,也不是没有出现过,都是太监整外廷大臣时出现。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又不同,如果假传圣旨是很容易查出来的,因为叶三已经进到西苑了,而且是马朝带进来的。所以叶三不觉得是马朝假传圣旨整他,只是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这么巧就在这里遇到周皇后?
那女人见叶三神sè有异,便解释道:“叶大人不要担心,我和周皇后是很好的姐妹,也知道大人和周皇后是很熟很熟的熟人,我不会说出去的,一会儿别人问起,我就说是随意游玩到这里的。”那女人说话的时候,在熟人的字眼上加重了语气,令叶三很不舒服。周皇后也随后说道:“她不会说出去的,大人放心。”
叶三十分纳闷,和周皇后扯上关系,真的是太危险,太麻烦了。最麻烦的还是这个寂寞的女人好像真的爱上自己了,多番寻找机会见面,更是增加了被人发现私情的危险。叶三看着周皇后,只见她面容有些憔悴,一双美目却十分热切。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叶三。从她的眼睛,叶三自看懂了她的相思之苦,她的真挚。叶三不知怎么了,心里有些疼痛。他深吸一口气,镇定地道:“皇后娘娘,我们以后都不要见面了。不是我叶三无情,娘娘应该明白我们的处境,娘娘不想让我们两个都死的话,就听我这一句劝。”
周皇后的眼泪顿时就掉下来,而叶三却咬着牙,把头偏了过去。在他心里,一个女人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当这个女人心里有真情的时候,却触动了叶三心底最深处的某种东西,让他痛苦。如果和周皇后断绝关系,这件事对叶三就没有多少威胁。虽然马朝知道叶三和周皇后的关系,但是没有真凭实据,他们能动周皇后,却动不了朝廷重臣叶三。
周皇后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轻轻递给叶三,叶三有些愤怒地接过来,随后就撕成了碎片,扔到了水中,然后冷冷地道:“你不要自作多情了,走!”
就在这时,旁边那女人突然瞪着叶三怒道:“叶三,你真不是个东西,你知不知道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周皇后告诉你这个消息是以生命为代价?她为了你连xing命都不要,你却如此贪生怕死!周皇后,你为了这样的人值得吗?咱们走!”那女人说罢就去拉周皇后的手,周皇后不肯走,哭道:“你不看,那我就亲口告诉你。曹吉祥要破坏你和牛玉的关系,你要小心。曹吉祥为了针对你,想让你娶常德公主为妻,从而罢官退出朝廷。因为我和常德公主关系比较好,曹吉祥和马朝就找机会办成这件事。”周皇后还没说完,那女人已经怒道:“我才不要嫁给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周皇后,你不要怕,曹吉祥一定会被皇兄惩治。别理叶三,我们走!”
果然这女人就是常德公主,叶三没想到曹吉祥竟然想用常德公主做棋子。叶三深知大明朝祖制,如果他和常德公主成亲,不仅要休掉结发妻子,还得罢官退出朝堂。如果在不知道常德公主身份的情况下,本来在这方面就是叶三的弱点,很可能和常德公主发生了什么,皇上确实有赐婚的可能!在选择一个有用人才和选择皇妹的终身幸福两者之间,朱祁镇完全可能选择后者,大明朝的人才又不止叶三一个,这一招果然毒,叶三不得不承认曹吉祥确实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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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贪墨
是人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别人要付出生命,真的是那么容易吗?难得周皇后为了爱情和对叶三的忠诚,完全不顾自己的生死。况且周皇后根本不是丢掉xing命那么简单,那些酷刑叶三也是见识过的。
“等等!”叶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喊了一声。周皇后站在原地,回头满怀希望地看着叶三。
“我会让曹吉祥在最短时间之内玩完,你在宫里先利用皇后的身份稳住他们,保护好自己。等他们倒了,谁还可以左右你?”周皇后抹了一把眼泪,楚楚可怜地看着叶三,幽幽说道:“万一马朝向皇上告密怎么办?”
“只要没拿到我的证据,我还怕告密吗?”就在这时,听见马朝在岸上喊叶三,叶三便走出亭子,从曲桥上走过去。马朝见到叶三:“皇上现在有空了,叶大人和咱家去见皇上?咦?亭子里怎么有俩宫女?”叶三看了一眼马朝,心道你心里还不清楚吗?随口答道:“不知道哪里来的。”
常德公主看着叶三离去的背影说道:“皇后,你可要清醒啊!你的事我不想对我皇兄说,可以为你隐瞒,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可在叶三的心里,一个女子能比他的高官厚禄重要吗?”周皇后听见常德公主说叶三的不是,有些不高兴地道:“殿下,你还不了解叶三,他不是那种人。他看起来很无情的样子,其实都是伪装。”
常德公主一言不发,愣了半天,有些无聊地用手指捻起一个花瓣,不知怎地,她突然生气地把那花瓣使劲揉得粉碎,扔在地上。正巧看见一只不知名的小虫子正在地上爬,她提起脚生气地把那只虫子给踩死了。此时常德公主的心思又有谁能猜得透呢?
周皇后见状问道:“殿下,你怎么了?”被人这么一问,常德公主的嘴巴一歪,大眼睛里掉下几滴眼泪来:“那个驸马是个死丑八怪,为什么皇兄要把我嫁给这样的人!气死我了!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不就是个官儿吗?不当那破官儿要死吗?”周皇后劝道:“殿下也不能这么说,一个人不当官确实没什么,可是他们整个家族都不能当官,族人就会阻止那个想做驸马的人。毕竟人家又不认识你,犯不着为了一个人和整个家族闹翻啊!”
“哼!你也这样说,我不理你了!”常德公主白了周皇后一眼。周皇后心道你刚刚还劝我说一个女人比不上高官厚禄,现在却把官位说得如粪土似的。
常德公主十分愤怒地瞪着周皇后:“我听说叶三孤身一个,就他一个男的,我就让叶三娶了我算了,气死你!”
叶三去见朱祁镇的途中思绪万千,叶三觉得自己还有许多大事要做,有许多未尽的抱负没有实现,为了一个女人冒险值得吗?人都有弱点,这句话确实不差。叶三的弱点就是对女人心太软,而且被曹吉祥吃得死死的。叶三也明白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却还是要明知故犯。因为要见朱祁镇,叶三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一边走一边想朝堂上的事,不由得把脚步放慢了,马朝看了一眼叶三也没催促,站在原地等着叶三。叶三想的是今天得到了下属官员的联名奏疏,要求朝廷严查宫廷采办、贡品、制造局、织造局等部门的。都是有关内廷太监的部门,所以这样的主张在外廷阻力不大,很顺利就通过内阁直接递到了司礼监。没想到下午朱祁镇就召叶三进宫面圣。等叶三随着马朝出了西苑去了养心殿,叶三才真正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是马朝特意安排的,于是,叶三对马朝开始有了戒心。
当叶三赶到养心殿的时候,只见朱祁镇坐在椅子上,旁边还有个女人在那里哭诉。叶三一看,不是常德公主有是谁?常德公主比他早一步见到了朱祁镇,叶三听见她哭诉的事情好像就是她的婚事,朱祁镇显然被常德公主纠缠哭诉搞得十分苦闷,但是他又不忍心喝斥她。本来这件事他也觉得对不起皇妹,他也没办法,要怪就怪祖制,他到哪里为皇妹找称心的夫君去?他的脑子里刚闪过叶三的念头,正巧叶三就来了。朱祁镇长出了一口气,对常德公主道:“朕要和大臣商议国事,你先下去,这事儿以后再说。”
常德公主用手帕擦着眼泪,嘟起嘴道:“皇兄不答应我,我就不走!”话音刚落,叶三跪倒在地,高声喊道:“臣户部尚叶三,叩见吾皇万岁,叩见常德公主殿下。”
常德公主被叶三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一跺脚娇哼道:“你就不能小声点吗?”
“回殿下,臣是皇上的忠臣,忠臣坦坦荡荡,不会小声说话。”
常德公主瞪了叶三一眼:“哼!那行,你和皇兄都是坦坦荡荡不怕人听见,那我就听听皇兄要和你说什么。”
朱祁镇叹了一口气道:“叶三,平身,赐坐。”
“谢皇上。”叶三依言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朱祁镇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吹了吹水面:“你们递到司礼监的奏疏,朕已经看到了,朕已经下旨司礼监批红,即刻实办。”他说着很有深意地看了叶三一眼:“你深体朕心,朕没有看错你。嗯,这事儿大有可为,至于以前你们弹劾曹吉祥通敌这样的事,都是空穴来风,不要再提了,明白吗?”
“臣明白,臣谨遵圣旨。”
曹吉祥要倒台的实际原因,是他在执政上的错误,导致了京师蒙难,官民愤怒,大失人心。但是现在要他付出代价的时候,却不能就事论事,否则就是朝廷自己承认施政不当,影响官方威望。于是就要用其他事由来处置曹吉祥。最简单的由头,当然就是贪墨。朝廷内外有几个人屁股是干净的?一查内庭的贪墨,想让谁滚蛋就让谁滚蛋。就在这时,只听见常德公主冷冷地道:“还说什么坦坦荡荡,真是可笑!曹吉祥施政有误,你们想治他的罪,却顾着朝廷的脸面,于是就耍什么惩治贪墨的手段,是不是这样?”
叶三顿时大吃一惊,这种话从一个在宫内不了解朝政的女人口中说出来,而且一句话就点破了贪墨的玄机,实在太诡异了,叶三不由得十分愕然地看着常德公主。常德公主看着叶三继续冷冷地说道:“叶三,你给皇兄出得好主意,怪不得皇兄这么信任你。你一坐上户部尚的位置就弄出个惩治贪墨的事由来,为了减少外廷的阻力,获得同僚的支持,你就先上只针对内廷贪墨。但是等内廷曹吉祥所有党羽都被治罪之后,你又会要求查外廷的贪墨,以此清除曹吉祥在外廷的势力,是这样?”
叶三说不出话来了,他这种布局虽然谈不上有多高明,但是也不是那么显眼儿,就算外廷的官员也弄不清楚他要干什么,结果很意外地被一个不问朝政的女人给看破了,真是太失败了,弄得叶三在朱祁镇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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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方略
叶三的执政方略被一个内宫不理朝政的女人当面揭破,使叶三在朱祁镇面前很没面子。()而朱祁镇听到常德公主的一番分析,又看到叶三一语顿塞,被他的皇妹说的无话可说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的皇妹真给皇家长脸啊!
“叶三,朕的皇妹读的比朕还多,你这个西贝进士不一定能说得过她呢。”
这时常德公主看着叶三不怀好意地笑道:“叶三,你所说的坦坦荡荡,所谓的济世救民,还不是争权夺利?只顾着斗来斗去,都想出什么利国利民的大政纲略了?”
“殿下,臣所作所为不是这样的。”叶三涨红了脸,有点恼羞成怒地道:“臣对皇上,对国家社稷的赤诚之心从没有动摇。之所以要用这样那样的布局方略,完全是迫于无奈。殿下想想,臣有澄清吏治的大方略,就直接制订出全面监督打击贪墨的方略,能施行下去吗?国家的疾病已经病入膏肓,不是简单一纸政令就可以治理的,只能缓缓从深层的地方慢慢调理。”
常德公主昂起头问道:“那你说说,咱们大明的问题出在哪里?”叶三皱眉道:“我大明以孝治天下,以道德约束臣民的行为,道德在很多时候完全代替了律法的作用。比如在众多的乡村,是没有任何官吏的,官府的律法赏罚不到那些地方。于是乡老就代替了律法的管制,族老是长辈,用道德仁爱教化百姓,使其安分守己,安居乐业。这种执政方略在我大明前朝是行之有效的办法,简化了行政体系,提高了政事效率,使天下平安无事。但是这种办法,到现在已经不适应时宜了,因为这种执政方略的不合时宜,才导致国家控制力明显下降,税收收不上来,户部财政困难。臣的既定方略就是要改革,要变法!自古变法者都不是一帆风顺,所以臣有了心理准备,只能长远布局,才能达到变法的目的。”
常德公主若有所思地问道:“不合时宜了?为什么不合时宜了?”
“其根本原因就是大明朝发展到现在,财富已经极度分配不均,贫富悬殊巨大。殿下可以想象一下,当族老长辈天天吃肉,挥霍无度的时候,所谓晚辈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甚至有易子而食的惨事。这样的道德,还有任何道德仁义可言吗?”
常德公主瞪大了眼睛问道:“易子而食?”脸sè也变得煞白。
叶三冷冷地道:“不错,易子而食不是一个词,它就是现在真实存在的现状。把自己的孩子和别人交换,投入滚烫的沸水中煮食,那时道德又是什么?”
“你别说了!”常德公主的肩头微微颤抖着,她很害怕听到这样的事。叶三深吸一口气:“这就是现状,我大明不是穷,一桌酒席能价值万两银子,一个歌姬能卖到几十万两,相当于几十万石米,这是穷吗?是的,许多地方有天灾,影响了收成,但是我们不缺粮,真缺粮,米价肯定飞涨。财富分配悬殊太大,这才是现状!”叶三的脸上有些伤感:“但是臣只是一个凡人,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臣不能让既得利益者把吃到口中的东西吐出来,臣真要这么干,骨头都会被别人嚼碎吞掉。但是臣食皇上之禄,臣准备试一试。皇上赐臣尚方宝剑,居庙堂之高,就决不能因为别人要嚼碎臣的骨头,臣就束手待毙!”叶三的眼神、语气让朱祁镇深深感受到了一种真挚:“叶三,你打算如何试?”
叶三抱拳道:“立法!礼乐崩坏。道德崩溃,原来的道德规范已经失去作用,就只能用法!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律法,取代道德,并建立一套监督执行体系,让新法能够比较公正的运行。”
朱祁镇一拂衣袖道:“什么样的体系才能使直接作法令的人不结党营私?”叶三沉吟道:“臣也一直在探寻这个问题,目前想到一个办法,虽然觉得不够稳定,但是在皇上在位期间,定能行之有效,它的漏洞是权力更替之后可能会变形。具体机构由锦衣卫、总督巡抚、官府、民间团体组成。由总督巡抚组织一个监察部门,监察衙门的人不受地方任何官员节制,直接对总督负责,有权调查任何地方官。让民间团体参与政事,监督监察衙门,有权向总督要求组织调查监察衙门。总督巡抚居于各地最高长官,由zhong yāng直接委派,属于京官,受锦衣卫监督,从而形成一个环环制约的关系。在律法面前,没有长幼之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要保证律法的有效实施,皇上和内阁就可以通过颁布法令,达到调整财富流向的目的。这里有个漏洞,就是内阁一变,施政方略就会改变,法令也会改变,无法长久。解决这个漏洞的办法,臣暂时也不知道。”叶三执政的方略还是给自己留个心眼,自己执掌内阁后,他可不希望有人监督他。
朱祁镇沉思了许久:“你的执政方略是用律法代替道德?”叶三点点头:“回皇上,臣正是这个想法。现在朝廷施政,考察政绩,动辄就是以道德文章敷衍了事,道德都崩坏了,这样的体系根本无法判断好坏了。于是就没有了明确的规则,众人为了升官,为了自保,就相互抱团,结党营私,贪墨越演越烈。”
朱祁镇站起来,在龙塌前踱来踱去,良久之后,他突然站定,指着叶三问道:“朕让你做内阁首辅!”他伸着手,长袖随风而舞,拂袖之间就能影响天下大势,这才是真正的王霸之气,叶三没有说臣惶恐啊何德何能啊之类的话。他站起来抱拳道:“臣想试试。”
朱祁镇的神情变得伤感,冷冷地说道:“你要不成功,真的会被人把骨头嚼碎了!你要成功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还是担心叶三坐大失控。
叶三明白,就算成功,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干的事儿已经很疯狂了。要说执政,要说做官,看似复杂,其实不过就是一个游戏,在既定规则下去玩。而叶三要干的事不是在玩这个游戏,他是要改变规则,订下游戏规则。历史上那些想改变规则,想变法的人,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影响了太多人的利益,一旦失势,不弄你弄谁?他怔怔地说道:“皇上,臣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朱祁镇道。
“如果臣变法成功,国富民强之时,皇上能不能封臣一个爵位?”这时常德公主笑道:“皇兄,叶三这是效仿西秦王翦呢。皇兄要让他做内阁首辅,他就像王翦那样先向秦王要好处,秦王反而放心王翦了。”
叶三怔怔地道:“现在台湾,哦,不对,是琉球,琉球现在是蛮荒之岛,到了那一天,臣想要个爵位,借点兵马,带兵上琉球岛上,在那里安顿我的家人,远离朝局。”
常德公主想起刚才说的打击叶三的话,顿时闭上了嘴,不再挖苦叶三。此时朱祁镇说道:“皇妹,你来写内容,朕亲笔签名,给叶三一份圣旨,大明中兴之ri,朕封叶三为公爵,把琉球岛封给他,世袭罔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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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 烟花
天顺五年,元宵节。(_&&)叶三严查内庭贪墨正进行的如火如荼,政局逐渐走向明朗,叶三已经派人去浙江接严如嫣她们进京,回信说年底就能到京师,浙江还有事情要处理。元宵佳节,叶三不想带府里的王素珍出去观灯,也没叫徐玉英,唐甜要陪太子观灯看烟花也没空陪叶三,倒是有一个想不到的人约了叶三,那就是在养心殿让叶三下不了台的常德公主。叶三已经有了六个女人,他对这些女人的感情肯定有差别,有的他很在乎,有的他不是很在乎,但总的来说,他对多数女人还是有感情的。他有时候挺佩服那些士大夫的,侍妾老了,直接就抛弃,没有一点留恋,真正把女人当玩物了,这才是无情的境界。相比之下,叶三发现自己还是放不开,他更愿意和他的女人们相扶到老,当回忆起许多美好的往事时,那些回忆里的人还在自己身边,这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
当自己再次见到常德公主的时候,他的女人就全部被他抛诸脑后了,其实叶三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叶三不知道常德公主是怎么出宫的,他只是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常德公主吸引了。这个仿佛不是生存在人间的女人,让女人们都失去了嫉妒的勇气,一样美丽的女人,在她面前就显得粗糙了。
见到常德公主,叶三开心地笑了,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阁楼道:“殿下不便暴露身份,今晚的烟花也漂亮,只止一晚,我们到那家酒楼小酌一杯,又能更清楚地观赏烟花,殿下以为任何?”
常德公主也没表示反对,跟着叶三进了不远处的那家酒楼,要了最高处的一间雅间,然后要了西域的葡萄美酒、点心等食物,一边饮酒一边看烟花。烟花的绚丽映在常德公主的眼眸里,她有些伤感,樱唇轻启,喃喃念道:“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chun风,新欢入手愁忙去,旧事惊心忆梦中……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常德公主的忧愁只有叶三能读懂,叶三叹了一口气,她是公主,长得再漂亮还不是没有用?到头来还是要嫁给一个自己不想嫁的男人。她的悲剧令叶三很惋惜怜悯,甚至有种冲动,但是叶三没有任何要插手管这事儿的打算。要是以前叶三早就为她两肋插刀了,打抱不平才是他的英雄本sè。可现在,叶三多了很多顾虑,有时候叶三也感到自己比以前冷血,也不是见到美女就爱的人了,不关他的事,一般不会主动去管。他现在比以前多了一份自知之明,他明白自己是干什么的,他是内阁大臣,整个天下的疾苦才是他该管的,而公主的忧愁并不关他的事。
叶三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端起酒杯猛灌,他的处事原则没有变,但是心境却不一样了,现在好像变得更柔软,更容易受到外界的刺激。
常德公主回过头来,不再观看楼外空中绽放的烟花,看着叶三一脸苦闷的样子,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笑了起来:“叶三,你说明年的元宵节,我们还能在这里看烟花吗?”去年今ri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chun风,常德公主已经道出了相同的意境。这种相互的共鸣让叶三心里十分难受,以至于他的手有些不稳,倒酒的时候把酒杯碰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常德公主也感觉到了和叶三之间那种默契。
“应该不会了,明年这个时候,殿下已经出嫁,应该住在公主府中,不能轻易出宫来了。”常德公主没有恼怒,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叶三的一系列慌张的动作,先是把酒杯碰翻在地,然后故作镇定。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叶三,我突然发现你很可爱。”
“可爱?”叶三愕然地看着常德公主带着笑意的眼睛。常德公主笑得很不自然,她突然感觉非常寂寞。当她想象着和一个让自己恶心的人相处的时候,而且毫无共同语言,更别说爱了,除了几句废话,再说不上一句贴心的话,该是多么寂寞的ri子。她发现叶三这样的人才会和自己有说不完的话,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一切都是奢望罢了,叶三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他的权势,他所有的一切。
此时叶三也很苦闷,那种感觉就像眼睁睁看着一件美好的东西毁灭在自己的面前。他和常德公主以前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在西苑水榭,紧接着在养心殿朱祁镇面前给他难堪,现在是第三次,很难想象一个交往这么浅的人会和自己如此心灵相通。叶三没有负罪感,没有任何觉得对不起家里发妻之类的感觉,因为自己现在是有功名的男人,拥有不止一个女人是合法的,是道德允许的,不存在任何障碍。在这样的道德体系下,叶三可以拥有一个两个像薛纷飞和严如嫣那样的女人,同时也可以拥有一个像常德公主这样深入沟通的灵魂伴侣。像常德公主这样的女人可以让他敞开心扉,让他随时觉得心灵有个依靠。令叶三苦闷的是,自己胸中还有远大的抱负,现在他这样的人要得到一个明朝公主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在执政理想和心灵伴侣之间,他其实也分不清哪一个更重要。
常德公主和叶三没说几句话,只看着眼前瞬间绽放又瞬间熄灭的烟花,却仿佛已经交流了很久。就像瞬间绽放的烟花,在短短的时间里,从每一个语气,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这种感受非常神奇,就像一对真正的恋人心有灵犀。叶三完全没有料到在这烟花之夜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这样的人现在好像特别沉醉于权势,突然在这烟花之夜徘徊于迷茫伤感中,那种愁绪有了一种很特别的满足感。这时一种畸形的心理,就像王素珍那样自虐的人满足心理享受一般。但是心理又有深厚的背景,就像唐诗宋词,伤chun悲秋,基调忧伤的畸形之美。
常德公主紧盯着叶三的眼睛,感觉叶三是靠得住的男人,于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皇兄对我说,你是唯一可以帮助我的人,这次也是皇兄首肯我才能出宫见你。”叶三默然不语,心里却一阵冰凉,朱祁镇首肯常德公主见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常德公主见叶三默默不语便又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把那个欺瞒皇家的市井小人除掉?”叶三听罢吃了一惊,看着常德公主,一语顿塞,难道常德公主说的话是经过朱祁镇的授意?除掉驸马人选?这好像是个解决常德公主麻烦的好办法。那个驸马人选一开始就贿赂了一些宦官,这次内廷清查贪墨受贿已经定了案的。那些办此事的太监,谎报了实情,否则内廷不可能选中他做驸马,对于这样的卑鄙小人,叶三杀他简直跟杀一头猪没什么区别。但是,如果真的由叶三动手,恐怕会有些麻烦。杀掉了又怎样?难道杀掉驸马人选,自己会娶常德公主?这种做法完全不是理智的行为,于是叶三继续沉默。
常德公主期盼的目光暗淡了下去,她低着头,不再纠缠叶三。叶三心里一阵疼痛,以前自己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怎么现在变得好像凡事都要先考虑自己的冷血动物?理智让他几乎麻木了。难道自己还要继续这样麻木下去?还要继续做一个行尸走肉?为了美好的东西,为了那一刻的感动,何必计较那么多得失!
“砰”又一枚烟花破空绽放,极力展现着短暂炫目的光华,叶三看着那绚丽的烟花镇定地道:“好,我叶三就帮你办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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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血刺
二月初二,龙抬头。叶三答应常德公主给她办那件事,并且连人选都找好了。杀人的事现在叶三不能亲自去干,手下侍卫亲兵更不能干,万一走漏消息,给曹吉祥抓住了把柄,叶三就很难脱身。叶三心目中只有一人能够胜任这件事,那就是唐甜,唐甜做这件事他最放心。
“甜儿,这件事只有你能办,你手下的玄衣卫都不行,这是个天大的秘密。”
“相公,现在太子对奴家言听计从,奴家就是出宫几天也不会有事,相公就放心。”
“这件事要做的滴水不漏,最好能做成仇杀现场,让官府无处可查最好。”
“相公放心,甜儿知道轻重。”
天气不是很好,雨中带雪。唐甜打着一把红sè的油纸伞缓缓地走在大街上,梳着长长的发髻,显得特别有女人味儿。在雨雪中,她的身上没有滴上一滴雨丝,很小心的走着,就像生怕被地上的污水溅在身上一般。她的红纸伞打得很低,路过的行人都看不到她的脸。长街上两旁的店铺都已经关上门,疏落的街上有些灯光,长街上渺无人迹。
唐甜悄然前行,转过两个弯儿,街上还是空荡一片,一个人也没有,唐甜的脸上露出焦躁的神sè。正在此时,一阵笑声随风吹至。再转过一个弯儿,她终于看见了两个在说笑的人,那是两个醉汉互搭着肩膀,东倒西歪地走来,嘴里不停的说笑打趣,手中提着酒壶。唐甜迎着两个醉汉走去,其中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秃顶,脸上全是疙瘩,丑不可言,一边走一边往嘴里灌着酒。身边的那个醉汉还在笑嘻嘻地喊着:“秃子,你啥时候娶皇帝的妹妹啊?”
那醉汉笑了:“快了,我都见过皇上了,听说皇上的妹妹可漂亮了,就像……就像……她……”说着抬头正好看见唐甜,见唐甜也很漂亮,就指着唐甜说是像公主。
身边的醉汉看见唐甜,嘴里酸溜溜地说道:“你都穷成这样了,还娶啥公主?我看你是在吹牛!”那醉汉怒道:“等老子把公主娶回来,成了皇亲国戚,看你还怎么说!”
两个醉汉盯着唐甜,一直到几乎撞在唐甜身上才停下踉跄的脚步。唐甜像僵尸一般直立在雨雪中,冷冷地盯着那两个醉汉,其中一个就是她要刺杀的目标。
秃子指着唐甜道:“你这小妞儿走路怎么不长眼睛,都撞到我们身上了。”
唐甜面无表情,也毫无反应,旁边的那醉汉接道:“你是聋子吗?怎么不说话?”
唐甜仍然呆立在雨雪中,秃子打了一个酒嗝:“那我们不要欺负女人了,绕过她算了。”
两醉汉相顾大笑,东倒西歪的从一旁绕开,哪知道唐甜脚下突然飘起来,又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接连换了几个方向,仍然给唐甜挡在面前,不由得一起露出诧异的脸sè。
“秃子,这小妞想找我们的麻烦,找个地方办了她。”
“是吗?”秃子摇着手里的酒壶,将剩余的酒都倒进了嘴里,一挥手:“小妞儿,让开!”
唐甜没理会,秃子一甩手,将空酒壶扔了出去,空出双手,上前就搂抱唐甜。
唐甜终于开口了:“你们不怕我?难道不怕死吗?”
两人呆了呆,随即大笑起来:“小妞,怕你什么?你能吃了大爷?”
唐甜冷冷地道:“你们看着我的眼睛。”唐甜把一双凤眼瞪得老大。两醉汉一起瞪大眼睛盯着唐甜。唐甜将脸探过去,俩醉汉也同时伸长了脖子,三人站得本来就很近,这一伸一探,相距半尺也不到,借着街道房屋里透过来的灯光,他们甚至可以清楚看见对方眼中的映像。
秃子仍然是醉眼朦胧的样子:“看来看去不还是个小妞,你以为你能变成妖jing。”说着,秃子突然伸手托起了唐甜的下巴。唐甜吃了一惊,竟然让这个丑八怪摸到了自己的下巴,这不是找死吗?一股怒火从唐甜的心底冒出来,樱唇一张,一根血刺从嘴里刺出,正刺中秃子的喉咙上,鲜血顿时飞溅出来。唐甜此时一双眼睛有了很大的变化,霎那间竟已变成血红sè,尤其是眼瞳,竟有如两颗血红的宝石shè出夺目的红光来,那根穿透秃子喉咙的血刺及时地缩回了口中。
那旁边的醉汉摇了摇脑袋:“不会!那嘴里的血刺,那眼睛怎么红得发亮?”唐甜狞笑一声,一把推开秃子的尸体,一双眼睛红得更加可怕,浑身上下仿佛也有红光散发出来。
“秃子!这小妞真是妖jing,快来人啊!”凄厉的尖叫声在长街上回荡。那醉汉转身想跑,那根血刺已经刺进了他的后脑,咽喉顿时像是塞进了一块烧红得铁块似的,呼救声嘎然而止,一个字也叫不出来了。
那醉汉的呼救声还是惊动了在长街上巡检的皂隶,当皂隶赶到案发现场时,只听见一个还没死透的醉汉在喃喃地念叨:“血刺!红光!眼睛……血刺!红光……”旁边的秃子已经一动不动地死在了污水里。一个皂隶抓起趴在污水里的尸体,将其翻过身来,只看见一张狰狞可怖的丑脸扭曲着,喉咙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血,大瞪着双眼。旁边的一个皂隶看见死尸:“这人我认识,不就是要做驸马爷的王秃子吗?怎么死在这里了?”
“看!那边地上有把红纸伞。”清查现场的皂隶叫道。
皂隶头目按着腰间的腰刀,指挥着皂隶控制现场,再寻找目击者,向上边报案。
驸马爷被杀的消息很快在京师传开了,一时间流言蜂起。司礼监掌印曹吉祥的反应最快,他立刻就在外廷部堂召集了一帮大臣,联名上严查凶手。同时又联络京师的皇亲国戚,特别是顺德公主的驸马石友清制造声势。曹吉祥当众对石友清说:“杀人者是看驸马不顺眼,就直接找人杀掉,哪一天如果看你也不顺眼,是不是也找人杀了?”石友清做驸马有些年月了,当年曾在自己驸马府骂自己府里的太监,被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知道了,说石友清是在骂他,于是就把石友清投入诏狱,遭了老大的罪,直到现在还特别惧怕太监。石友清虽然没有参与过朝政,但依然是皇戚的身份,在京师关系路子也很广。同是驸马,石友清表现出义愤填膺的态度,坚决主张严查凶手。石友清拉住锦衣卫指挥使逯杲说道:“逯兄,你一定要为我们查出幕后黑手,否则叫咱们这些皇亲国戚还怎么活啊!”
逯杲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也算是个奇人,锦衣卫出身,人送外号随风倒,但凡朝廷有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反应也极其地快。于谦执政时,京师保卫战有他,夺门之变有他,整徐有贞时有他,对付石亨时也有他,他每次都能毅然站在第一线而不倒,真让人佩服。此时也心里亮堂得很,连忙向石友清倒苦水:“咱们锦衣卫只是查贪官,这种谋杀案件应该刑部管才对。”
曹吉祥yin着一张脸冷冷地道:“咱家看这事儿八成就是朝廷官员干的,而且官儿还不小。”
曹吉祥在宫中早得到消息,包括叶三和常德公主的事,所以他可以猜测到一些内幕,他本想让叶三和常德公主出点什么事,可还没来得及具体实施,常德公主的事儿就出来了,这可是整倒叶三的大好时机。
“是谁?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杀驸马?”石友清屏住呼吸问曹吉祥。
曹吉祥不紧不慢缓缓地道:“新入阁的内阁次辅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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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内阁
周围的官员一听说是叶三,都脸sè一变,尤其是逯杲,这时候他真想说自己的打酱油的,不关他的事要走开,可是又不好在众人面前拉下脸走开。(_&&)石亨被叶三整死了,曹吉祥眼看要失势,但是叶三是外廷大臣,管不了他逯杲,而逯杲正盘算着怎样和牛玉套近乎,坐稳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想卷进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局面里来。而石友清却没有这样的顾虑,他只是一个皇戚,朝廷什么的关他屁事,他只需要在皇亲国戚这个圈子里表明自己的立场,现在皇亲国戚遭了暗算,他就要拿出态度来。
“叶三?他敢做这样的事?”石友清又惊又怒,别看他长相有点对不起父母,胆子也不小,可听到是叶三干的,也心里打突。
曹吉祥冷笑道:“这种事儿咱家不敢说,也没有真凭实据,要是张口乱说污了常德公主的清誉,咱家担当不起。”
曹吉祥口口声声说不说,却发出这样一番言论,等于是隐shè了里面的内容,众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要真是有板有眼地说出来,别人不一定相信,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而让人多信几分。曹吉祥也是到了狗急跳墙的关头,不然他不敢冒着让皇上生气的风险捣鼓这样的事儿。主要是因为叶三大力清查内廷的贪墨,顺藤摸瓜就要查到他了。叶三正在为他的政略扫清障碍,人家都明摆着要动手了,曹吉祥不奋起反抗只能等待厄运的降临。
天顺五年二月底,朝廷各衙门告天开印,开始了新的一年运作。叶三就在这种流言四起的气氛中进入内阁办公,他这次进内阁和上次徐有贞做首辅时大是不同,上次只是内阁编外一打杂的,这次是以次辅的身份进入内阁。他现在不去户部,因为户部有很多曹吉祥的人,这种情况下去管户部的事纯属是自己找不痛快,户部暂时由户部侍郎打理。入选驸马是叶三授意唐甜杀掉的,而且现场诡异,令官府无从查起,没有丝毫线索。但叶三还是意识到会有麻烦,果然不出他所料,朝廷里都因为这事儿炸开了锅。幸好叶三已有心理准备,这时候才可以从容不迫。
相对来说,内阁比较简单安静一些,因为现在内阁只有三个人,内阁首辅王翱还在任上,并且兼任吏部尚,皇上顾及到朝局的稳定,并没有冒然下旨让首辅下台,所以叶三进入内阁做了次辅。还有阁员李贤,因瓦刺在通州、蓟州等地劫掠的厉害,朝廷派李贤以巡抚的身份坐镇通州,恢复通州的运作,建立官府秩序,现在不在内阁值房。
不管怎么说,什么衙门都在紫禁城外面,唯独内阁在午门之内,足可以证明它的地位。叶三站在内阁门前,看着那几栋并不十分高大的建筑,心下感叹良多。这个地方应该是天下科举读人的终极目标了,而自己才入仕途几年就站在了这个地方。回顾这几年弃武习文走过的仕途,不得不让人感慨万分。叶三久久地站在内阁门口,关于内阁他心里想的很多。其实首辅制度是在永乐朝建立得以实施的,皇上不上朝,却可以把整个帝国抓在手里,内阁制度有功不可没的功劳。直到三杨辅政,内阁一度拥有极大的权威,皇上只要玩转内阁,就可以玩转整个帝国,于是朝廷运行得比较顺畅。但是国体遭到外侵后,而朝廷内部党争越演越烈,规矩都破坏了,朝廷就乱了起来。外廷的纷乱不是平衡,而是破坏,很多政略完全得不到有效实施。所以此后的首辅空有一腔热血理想抱负,完全施行不下去,中兴大明成了一句空谈,除了拿些宫廷秘案吵吵闹闹,打击对手,政略方面如一潭死水般死寂。当后任首辅看到三杨的悲剧,都采取低调的执政姿态,做了太平宰相,以期得到善终,并不提出什么激进的革新,且无法控制朝局,在朝廷上和稀泥,现在的首辅王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就在叶三胡思乱想的时候,王翱来了:“叶阁老您怎么不进去呢?”
叶三转过头,看见王翱正站在他身后,听到王翱称呼自己阁老,叶三还有些不太适应,毕竟他觉得自己还没老到那个程度。叶三心道如果大明出了个甘罗,十二岁就进内阁,是不是也要称呼阁老?其实在徐有贞下台后,王翱是被曹吉祥强迫推上台的,属于曹吉祥的人。
此时正下着小雨雪,叶三看到王翱的官帽都被打湿了,正好叶三手里拿着一把红sè的油纸伞,撑开后,遮在了王翱的头上,一边客气地和王翱打招呼:“首辅来得好早啊。”
“老夫来的时候,叶阁老已经到了,您不是更早?”王翱爽朗地一笑,完全没有焦虑的表情,这一点叶三很佩服,也很疑惑,一个人城府不可能深到这个程度?人可以不把心里话说出来,但是心情实在很难控制。王翱看了一眼叶三手上红sè的油纸伞,低声道:“最近吵得沸沸扬扬的驸马被杀案,听说现场有把红sè的油纸伞。”
叶三不解地看着王翱,心道你们还能利用这么一件事把我弄倒不成?我要真这么容易倒,那也太脆弱了。叶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打油纸伞的人多了去了,莫非首辅也认为驸马是我杀的?”王翱笑道:“哪里哪里,老夫从没这样认为,再说老夫也管不着了,这是老夫的辞呈,您帮忙看看,一会儿就递到皇上那里去。”
叶三接过那份折子,看着王翱道:“首辅要辞官?”王翱哈哈一笑:“老夫还留在这里作甚?您还别说,老夫现在心里面真是轻松了,总算可以回乡养老了。”叶三这时候才回忆了一下,王翱在任期间确实没干什么事儿,什么都是曹吉祥的意思,他基本上就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姿态在做首辅,这时候他要辞官,估计还真没什么人想落井下石整他。他叶三就不想把王翱怎么样,别人读做了一辈子官,也没什么私人恩怨。主要是王翱从来不表现出自己想干什么事,他根本就没有执政主张,不过是曹吉祥推到前沿的一枚棋子而已。这样一个老人,虽然曾经站在对立的阵营,但现在他不当官了,你整死他作甚?其实王翱不傻,又是庶吉士出身,无数读人中选出的少数jing英,他能傻到哪里去?王翱早就看明白了,他的做法也是一种人生哲学。
“外面在下雨,咱们进去说话。”叶三一手轻轻扶着王翱,一手撑着雨伞,两人一起走进了文渊阁那厚重的朱漆大门。
现在的内阁大臣除了外放通州的李贤,只有王翱和叶三两个人。王翱指着厅堂南边的那间值房道:“老夫的值房就在那里,叶阁老暂且居对面那套值房,等皇上恩准老夫归乡之后,您就可以搬到南面那套去,那是首辅值房。”
“岂敢岂敢。”叶三出于客套急忙谦虚地应付了一句。叶三观察其他阁臣的值房都上了锁,叶三的那套刚被打开不久,杂役正在房中收拾。从这些空空的值房就可以窥见国家的现状。
“叶阁老,先到老夫这边坐坐,等他们收拾。”
“那就叨扰首辅了。”两人一起向南边那套值房走去。进了值房,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王翱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司礼监曹吉祥还在那里瞎忙活,想借驸马被刺案对付叶阁老,老夫也提醒过他,可他偏偏听不进去,老夫也很无奈。”
叶三笑道:“怕是我进了内阁,而他却地位不保,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王翱摇摇头:“曹吉祥完全没看明白这里面的关系,尽是瞎捣鼓,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朋友。”叶三也顾不上谦虚,忍不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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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找死
内阁首辅王翱和叶三聊得很投机,根本看不出两人是站在对立的立场上。王翱见叶三笑得很开心,于是继续说道:“皇上见过驸马之后,本来就很生气,但顾及到皇家的声誉,这才不愿意动驸马。现在驸马死了,原本皇上会担心头上被泼脏水,曹吉祥倒好,把这事儿往叶阁老头上栽,这不是找死吗?反而帮了叶阁老的大忙,让皇上觉得叶阁老体恤圣心。曹吉祥要是再敢弄出其他风声,玷污了常德公主的名声,那就不光是找死的问题了,那不是和皇上对着干吗?唉,老夫真不看好他。”
叶三听罢又笑了,很潇洒地坐在椅子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在这时,王翱突然问道:“老夫有点好奇驸马是怎么死的,叶阁老,老夫马上就要辞官了,这朝廷的事儿也管不着了,这里没有外人,也没有证据,您就说句实话,驸马是……”两人对视了片刻,叶三低声说道:“就是我干的。”
朱祁镇面前的御案上放着两份奏折,一份是内阁首辅王翱请旨告老还乡的奏折,另一份的外廷官员联名上要求严查驸马被刺案的奏折。而朱祁镇根本没看奏折,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听呢,他的皇妹常德公主正在给他读永乐实录。由于朱祁镇下定决心要收拢朝臣,不能让他们继续散下去,他就想知道成祖皇帝是怎么收拢人心的,但是朱祁镇显然没有成祖皇帝御驾亲征文治武功的霸气。他一直就有这个想法,实际上很早他就在着手办这件事,几年过去了,启用徐有贞、曹吉祥,很多反对他的人都被清除了,包括于谦在内的大明忠臣。平息朝廷内部争斗的漫漫长路总算在血流成河的血腥味中走出了一步。曹吉祥执政后期,凡是与文官集团相关的人都被赶出了朝廷。如果不说朝政的清明程度和正确决策等方面,单说对外廷的清理,曹吉祥有其不可磨灭的功劳,就这点让朱祁镇狠不下心来对曹吉祥下狠手。
同样一个人做出这样的事,反而让常德公主对叶三很着迷。很显然,叶三杀驸马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就算现在别人拿他没办法,实际上是一个隐患,他叶三涉嫌谋杀皇亲,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新帐旧账一起清算,这是叶三官场履历上的一个污点。
朱祁镇拿起曹吉祥送过来的折子对牛玉说:“外廷这折子是从司礼监传上来的,你已经看了?”牛玉小心地道:“奴才看过了,外廷有官员怀疑是内阁次辅叶三做的,要求调查叶三。”牛玉一边说一边想,要彻底清除曹吉祥一党,让叶三去干比较好,而且相对来说,牛玉更愿意看到叶三执掌内阁,虽然他们之间有些矛盾,但是叶三总是会念及私情,不会把牛玉往死里整。这种保持着距离又不是死敌的关系,牛玉认为很好。
朱祁镇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问道:“那司礼监觉得该不该调查叶三?”牛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皇上,万万不可调查叶三。这件事明摆着是曹吉祥借口动摇叶阁老的yin谋,要是因此就调查叶三,那曹吉祥一党又要抬头,新政将在十分不稳定的情况下开始。”
朱祁镇点点头:“朕想要缓解朝廷内斗,你倒是明白朕的心思。”朱祁镇嘴上这样说,心理面却犯嘀咕,这牛玉和叶三到底交情不浅,明里暗里两人总会互相搀扶一把。牛玉听了皇上的暖心话,兴奋地道:“奴才心里只有皇上一个人,皇上怎么说,奴才就怎么做。”
不过朱祁镇对驸马被刺这件事和他皇妹一个感受,就是觉得非常顺气,都骗到朕头上来了,那不是找死吗?就算是叶三干的,朱祁镇也不会计较,反而很满意,他特别喜欢别人帮他做一些自己不便亲自做的事,而且做完还把黑锅顺便背了,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曹吉祥没干多少好事,但是为朱祁镇干了一些他想干而不能干的事,又身负骂名背了千古黑锅。因此朱祁镇也记得曹吉祥的好,直到现在还不想动他,他想给曹吉祥一个善终。
但是有些事就算是皇上也是无法控制的。朱祁镇想了想,用手里的那份折子轻轻敲打着御案说道:“凶手胆大包天,竟然刺杀皇亲,这事一定要严查到底!但是外廷官员无端怀疑内阁次辅,毫无证据,朕必须得给内阁大臣应有的尊严,不能谁想查就能查,啊!是不是这个理儿啊?就按朕的意思批红。”
牛玉yin沉着脸,因为低着头别人看不见,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曹吉祥到处散布流言,说是因为叶三和常德公主殿下……这才对驸马下了毒手……”
朱祁镇一听勃然大怒,将手里的茶杯一下子摔在地上,顿时碎片和茶水齐飞。朱祁镇指着牛玉,满脸通红地道:“他这是说朕的皇妹和内阁次辅是jiān夫妇,谋杀亲夫?”牛玉也不劝朱祁镇,只是急忙跪倒在地,把身子伏得更低,不住地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相比之下,旁边的常德公主却没那么激动,她心道其实说白了就是这么回事,有点不准确的是,驸马还没有和自己正式成亲,所以谈不上谋杀亲夫,更谈不上丝毫感情。她和叶三虽然有那么一点情意,但完全说不上jiān夫妇这么严重,叶三连一根指头都没有碰过她,甚至连一句过头的话都没有说过。
朱祁镇吼过之后,满脸杀气冷冷地道:“曹吉祥这不是在找死吗?下旨东厂锦衣卫,即刻查办曹吉祥贪墨的事,拿到他贪赃枉法的证据,让东厂的人明白,朕要诛曹吉祥九族!”牛玉急忙叩道:“是,奴才遵旨,这曹吉祥是死有余辜,奴才一定让皇上出了这口恶气。”
朱祁镇努力平息了一下情绪,拿起御案上另一份奏折,丢给了牛玉:“王翱和曹吉祥不一样,他就是一副和事佬的德xing,谁势大,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当内阁首辅不过就是个摆设,叶三资历尚浅,一下子做首辅,不见得是个好事,让王翱呆在内阁,对他的大政纲略也没什么影响。”
“皇上英明。”
朱祁镇表面上说的是一个原因,心里想的还有另一个原因。确实是因为叶三的资历太浅,入仕途没几年就混到了内阁次辅,要是让他当了首辅,这要当到什么时候?朱祁镇想着将来朝局稳定了,要形成一套规矩,别动不动就高升,或者动不动就倒台,只有形成规矩,底下的人才有盼头,才会干实事,一洗朝廷的颓势。真到了那个时候,叶三老在首辅位置上坐着反而是个麻烦。到时候再提升两个年轻一点的大臣进内阁,只要王翱还做着首辅,其他的阁臣就有个盼头,对叶三也是个制约。如果让叶三做首辅,人家还盼个什么劲儿?朱祁镇很清楚朝廷需要微妙的平衡,而不是谁来就一手遮天。
牛玉从养心殿出来,出了月华门,直接去了东厂。曹吉祥要倒台,现在他已经快成了司礼监的头面人物,太监也有追求,司礼监一把手当着感觉真的很好,除了皇上那家子,这整个天下谁见着不点头哈腰给几分面子?老子就是没有命根子,你有命根子怎么样?还不是得在老子面前跪下称儿称孙?老子要的就是这种尊严,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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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狐悲
牛玉坐着轿子一直到了东厂胡同的东厂衙门才停下来,锦衣卫指挥使逯杲急忙出来迎接:“牛公公,什么风把您老吹到东厂来了?”牛玉笑道:“顺风,顺风,逯指挥,您看这外面挺热的,七八月的太阳就是毒,咱们还是进去说话。”
两人走进东厂的会揖房,逯杲左右瞧了瞧,就从袖子里摸出几张纸来,轻轻放到牛玉面前的桌子上。牛玉拿眼一瞧,是一些房产和地契,他眉毛一挑,愕然道:“逯指挥,您这是什么意思?”逯杲躬身道:“牛公公眼看就要升为司礼监掌印,现在又监管东厂,末将应该尽早给您凑个份子。可想到现在内庭正在严查贪墨,末将不想让牛公公沾上铜臭,拿银子做份子怕您老烦,末将在城外有个庄子,周围有些薄田,于是就……”
牛玉看着逯杲,真是兔死狐悲啊。眼看曹吉祥要倒霉了,这逯杲眼头真敞亮,兔子还没死,他就要投靠自己了,真不愧人称顺风倒,于是牛玉笑道:“铜臭?逯指挥是说银子吗?它可是好东西,哪里有香臭之分?咱家没那么清高,这银子咱家喜欢得紧,再说了,庄子田产哪样不是银子买的?有什么区别。”逯杲赔笑道:“那是,那是,牛公公所言甚是。”
牛玉突然收起笑容正sè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东西咱家喜欢,但是不能收!你也知道现在皇上正在反腐,这样的风头上,咱家还敢收这么厚重的份子?规矩咱家也懂,也不是故作清高,你要真给份子提前祝贺咱家,就把这东西收回去,换几锭银子过来,咱家不嫌弃铜臭。”
逯杲顿时一副可怜相:“这……这……牛公公,末将只是想着公公俗务烦身,是想给您座清静的庄子,偶尔调养调养身子不是?没别的意思,您老就收下。”
牛玉哈哈大笑:“咱们也别再捏着鼻子说话,摆明了说,逯指挥此举怕不是这个原因?唉,不是咱家说你,你为啥不能直说了,你真想投靠咱家?”逯杲听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末将下定决心要追随牛公公,又怕牛公公您嫌弃……”牛玉连忙打断逯杲肉麻的废话,冷冷地道:“早说不就行了,咱家是赶尽杀绝的人吗?你要是真心投过来,咱家就以自己人待你。”
逯杲磕头如啄米一般拼命点头:“末将真心实意来投公公,如有半点假意,天打雷劈!”牛玉道:“那好,现在就有一件事,本来别人也能办,既然你要投过来,那你就先把这事儿办好,什么话也不用说,咱家心里自然明白。”逯杲急忙正sè道:“请牛公公指示是什么事,只要末将能办到,纵是刀山火海,末将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牛玉是想拿曹吉祥的事让逯杲去做,也算是逯杲的投名状,于是牛玉说道:“现在这朝廷里面怕是没几个干净的,东厂要查曹吉祥贪墨的真凭实据,既然逯指挥要过来,不如把这事儿交给你去办。”逯杲听了怔了怔了,要查曹吉祥?那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谁敢查司礼监掌印?牛玉见逯杲犹豫不决,轻轻把桌子上的田契向前推了推:“这事儿逯指挥也不用急着答应,咱家给你三天时间,想好了再来找咱家。”
“末将不用想,查曹吉祥贪赃枉法的事只管交给末将去办,肯定坐实他贪墨的罪行。”
“哈哈哈,到底是锦衣卫指挥,干脆!逯指挥很快就会明白今天的选择一点错都没有。”
牛玉只顾高兴,没把事情原委给逯杲说清楚查曹吉祥是皇上的意思,在选择上牛玉也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以为吃准了逯杲,不会节外生枝。他没想到还有别人会把查曹吉祥贪赃枉法的事给捅出去,传到了曹吉祥的干儿子曹钦的耳朵里。
牛玉从东厂走后,逯杲就去见了一个人,那是他混迹官场不倒的靠山,那人就是掌管钦天监的天文人士汤序。逯杲不管什么事都要找汤序看看天象是不是可行,他对汤序的天文地理知识绝对佩服,也就是说逯杲特迷信,什么事都要看看以后的局势。当汤序知道了此事,先稳住了逯杲,急忙去见了他的好朋友曹钦,把朝廷要查曹吉祥贪墨的事告诉了曹钦,曹钦一听就急了,没有片刻犹豫就去见他干爹曹吉祥。
曹吉祥听后,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情在心里冉冉升起。石亨死的时候,他是唯一敢见石亨最后一面的人。皇权的威力再次展现出来,一纸圣旨,帝国最高军事大员,兵部尚石亨立刻被摘掉了乌纱帽,剥夺了权位,被锦衣卫逮捕入狱。现在该轮到他了,石亨贪墨巨额公款,收受巨额贿赂,他曹吉祥比石亨更贪,只要查到证据,九族都要入狱砍头。皇上杀石亨这件事在局内人看来当然是皇上清洗曹吉祥羽翼的一个步骤,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局外人却不一定知道朝廷里的事儿,怎么可能看到那么多内部的事?所以在许多官员看来一目了然的事情,老百姓却蒙在鼓里,看着一品部堂大人都被整治了,以为朝廷真心实意要清理吏治了。
曹吉祥在诏狱中见到石亨的时候,确实有狐悲的感觉。石亨吃了很多苦头,总算顿悟了玄机,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但是已经晚了。石亨当时很绝望,惹恼了皇上,惹恼了现在的当权者,灭门之灾是逃不掉的。他曾寄望曹吉祥能够救他,可曹吉祥并没有给他多少关照,在诏狱这个地方,官大官小没任何区别,主要是看什么关系。石亨在诏狱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生不如死。在东厂锦衣卫和三法司的共同作下,最后被灭了九族!这种判决对曹吉祥当然极其震撼,基本上这样的判决都发生在造反的人身上,但是现在却发生在了一个部堂大人的身上,石亨可谓是点儿背到了极点。在处决石亨的时候,曹吉祥去诏狱看望了石亨,亲眼看着同在一个战壕的盟友遭此悲剧,曹吉祥想到了自己的结局,就是死也决不能死在诏狱里。
此刻,曹吉祥决定要造反了,他的依靠就是他的干儿子曹钦,他的资本就是曹钦手里的鞑官。这些蒙古的降兵都是好勇斗狠的角sè,他们都是很忠心地为自己的主子效劳。在京师里,实事求是地说,曹钦手下的这些鞑官确实相当有战斗力,而且对曹钦有利的一点在于紫禁城内驻军不多,大明朝为了防止武将造反,调兵的手续十分复杂,身为主将,如果没有兵符,一兵一卒都难以调动。所以曹吉祥想造反成功,真正的关键在于时间。只要能够在紫禁城外的驻军调动之前攻入宫墙,抓住朱祁镇,曹吉祥就可以造反成功。
天顺五年七月,一更天。曹钦在自己的府中召集了所有鞑官,他只下达了一个命令,就是杀人放火,见人就砍,遇房屋就烧,只要造反成功了,所有人都前途似锦。手下的鞑官都是为了钱卖命的亡命之徒,他们既然能够背叛蒙古为大明人效力,谁还能保证他们不会为出更多钱的人出卖主子呢?
曹钦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思考的计划十分周密,但是他也有麻痹的时候,在鞑官的人群中就有一个早就想趁机溜走报信的人。此人可说是个小人物,名字叫马亮,平时也没见他干过多少起眼的事,曹钦只知道他是个蒙古人,却不知道他有一个叫吴瑾的朋友是朝廷大员。
马亮瞅准机会溜出了曹钦府邸,一路狂奔直奔吴瑾所住的朝房,此时已经二更,吴瑾被狂喘中的马亮叫醒,听闻曹吉祥和曹钦要造反,顿时大惊失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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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造反
朝廷大员吴瑾是员武将,他也是于谦唯一的朋友,听到马亮说曹钦要造反,惊慌失措的吴瑾才发现此时自己也是无能无力。他手中无兵无将,孤身一人凭什么灭了要造反的曹钦,光凭一张嘴也无济于事啊!情急之下,他想到还有两个人在朝房,一个是内阁大学士李贤,这几天从通州回朝述职,明天就要走。还有一位是辽东经略孙镗,也是明天要带兵西征。对,就找他,他手里有兵有将,也许能平定曹钦造反。
当孙镗从吴瑾口中得知曹钦要造反以后,当即做出就定,要立刻把曹钦造反的事上奏朱祁镇。可是现在已经是深夜,皇上在宫内已经休息,而皇宫的门直到天亮上朝时才开启,所以当孙镗和吴瑾赶到长安门时,才发现宫门紧闭,他们根本进不去。
“这可怎么办,孙大人快想主意啊!”吴瑾慌神了,一个劲地催促孙镗。
孙镗也没什么办法,他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吴大人,现在咱们进不去宫里,见不到皇上,看来只有采用急变了。”
所谓急变是大明宫廷在最紧急的情况下外廷和内庭联络的方法,一旦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发生,必须在夜间惊动皇上时,上奏疏的人应将紧急的事情写成文,由长安门的门缝中塞进宫中,守候在长安门的宫人在接到文的第一时间送给皇上亲自阅览,不得有任何延误,否则格杀勿论!
可吴瑾和孙镗都是武将,哪写过什么文。吴瑾摊开笔墨就是不动手写,眼巴巴瞧着孙镗,那意思还是孙大人来写,在下实在识字不多。孙镗被吴瑾瞧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吼道:“你老瞧着我干什么?快写啊!迟了黄花菜都凉了。我要是能写出来,早就不干武将这行当了。”
于是,这两员明朝的大将围着那张白纸,把笔杆都咬秃了,就是无从下笔。眼看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实在没折,也不管什么奏疏的格式了,向皇上问安的礼仪也省去了。吴瑾大笔一挥,写出了大明朝历史上最短、最简练、最没礼貌的一篇奏折,就六个字:曹钦反!曹钦反!
造反的造不会写,只写一个反字,皇上也能看明白,只要皇上能看明白就成。这封六个字的奏折立刻被送呈到了朱祁镇手里,朱祁镇看得很明白,危急之中,朱祁镇很镇定,他当机立断,下令关闭紫禁城各大城门,严防死守,并且下旨锦衣卫立刻逮捕了还在宫中的曹吉祥。
吴瑾和孙镗递上了奏折后,两人又傻眼了。曹钦要造反,只他两个人赤手空拳能敌得过曹钦吗?面对一帮造反的亡命之徒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在这个惊心动魄的深夜,他们两个人都将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他们知道曹钦造反虽然兵力不多,但对付他俩和皇宫守军却绰绰有余,如果天亮之前搬不来救兵,造反的曹钦攻破皇宫,抓住了朱祁镇,那就什么都完了。
吴瑾和孙镗没有选择的余地,茫茫黑夜到哪里去搬救兵?虽然他们都是孤身一人,可他们没有选择退缩,毅然承担起了平定叛乱的重任。
“孙大人,在紫禁城附近,还有谁可以战胜曹钦?”吴瑾决定分头去搬援兵。
“我的兵都在城外,况且我也没有兵符,一兵一卒也搬不来。现在只有内阁次辅叶三能解皇上的危局。”孙镗在紧急的时候,总能想起叶三,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打心眼里佩服叶三解决危局的能力,那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当吴瑾和孙镗分头搬兵的时候,正准备造反的曹钦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马亮不见了。深更半夜的,又在造反的紧咬关头,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他能到哪里去?一个不用太费脑力的结论在曹钦脑海里浮现:造反计划泄露了。
这个结论对曹钦影响很大,本来没有多大把握的造反计划,如果提前泄露,那不更是雪上加霜吗?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回头不造反了也活不成了。于是曹钦当机立断,按照原定计划攻打皇宫。可是一伙人出了府门,曹钦左思右想,马亮既然泄了密,朝廷上下应该有了准备,如果按照原计划攻打皇宫,必然会受到猛烈的阻击,干脆现在就改变计划。于是,曹钦临时改变了计划,行军的方向被他擅自改变了,因为他要先除去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投到牛玉门下的锦衣卫指挥使逯杲。逯杲投向牛玉的行为,直接把曹钦反,也是曹钦现在最痛恨的人。因为逯杲原先是曹吉祥的人,也是曹钦的朋友,现在翻脸不认人,成了他的敌人,所以曹钦第一个就准备先干掉逯杲。
此刻消息灵通的逯杲已经听到风声,正准备出逃,他也不想在府里等死。他刚出府门,正好撞上赶过来杀他的曹钦,曹钦二话不说,直接一刀就砍掉了逯杲的脑袋。
当曹钦的叛军进攻到东朝房,正遇见另一个没有走脱的重要人物,内阁大学士李贤。李贤正在朝房里睡觉,准备明天一早离京返回通州,突然听到朝房外面人声鼎沸,心下知道不妙,准备起身逃跑时,却被一拥而入的叛军堵在了朝房里。
曹钦手下的鞑官也不认识李贤是何许人物,挥刀就砍,李贤躲闪不及,又是个文官,根本不是蒙古人的对手,被一刀砍在了背部,扑倒在地上。叛军正想乱刀把李贤剁成肉酱,正在这关键的时刻,曹钦却制止了手下砍杀李贤。
李贤抬头看向曹钦,只见曹钦一手握着带血的钢刀,一手提着逯杲的人头,绝对是凶人一个。而曹钦看到李贤却笑了:“李大学士,能不能帮末将一个忙?”
手提人头,浑身是血,却对着李贤微笑,这绝对是令李贤毛骨悚然的一幕,李贤已经放弃了存活的希望。可原定计划泄露的曹钦此时已经有些不知所措,行为有些失常了,他不但没有当场杀了李贤,还要李贤帮忙,真是匪夷所思。李贤历经风雨,终于迎来了他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刻,他实在没想到曹钦会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现在他身中刀伤,眼看成了曹钦手中的玩偶,更要命的是,他不知道曹钦想干什么,在这个时候让他帮什么忙?
面对危急时刻,害怕慌张是没有用的,只有镇定下来,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李贤在短暂的时间里恢复了正常的神情,强忍住伤口的疼痛道:“曹将军,事情怎么会弄到如此地步?下官能帮将军什么忙?”
曹钦立刻把逯杲的人头提到李贤面前,很形象地回答了李贤的问题:“都是这个人我造反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我愿意的,末将恳请大学士帮我写一封解释此次事件的奏折呈给皇上。”
李贤万万没想到曹钦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看曹钦行事的作风,没准写完奏折,他的钢刀就会落到自己脖子上。为了争取时间,李贤故作为难地道:“奏折下官可以帮将军写,可此时此地没有笔墨纸张啊!”
曹钦脸上又一次浮现那可怕的笑容,一挥手:“来人,把他推上来,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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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发财
李贤一看推上来的人正是内阁首辅、吏部尚王翱,这下可好,内阁中两位大臣都成了曹钦的俘虏、人质,就差叶三了。
于此同时,分头搬兵的吴瑾和孙镗正在黑夜中求援,但事实情况却让他们大失所望,长安门外住着很多文武百官,听到动静都呆在家中不出头,任凭局势发展。孙镗没办法,就直接去了青石胡同找叶三搬救兵。孙镗当然不是白痴,领兵多年当然知道如何去搬救兵,他可不是明明手里有兵还要到处乱跑,真正的原因是他手里的那些兵要等到他第二天拿到兵符才可以调动。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城外的驻军指望不上了,眼看皇宫就要陷入绝境,只有让叶三想办法。
此刻,李贤和王翱在曹钦的威下写好了奏折,并塞进了宫门。他们本以为曹钦会罢手,等待皇上出面解决,没想到曹钦的情绪已经失去控制。就算皇上知道了,还能饶过他曹钦吗?于是在瞬息之间,曹钦又改变了主意:“集合众军,攻打长安门!”
曹钦的行为让李贤和王翱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曹钦造反的计划已经被揭破,相信曹钦自己也知道,让他们写请罪的奏折绝对糊弄不了朱祁镇,想如此就能骗开城门,恐怕行不通。但是,既然写了奏折请罪,曹钦干嘛还要攻打长安门?真是个疯子!
曹钦现在管不了许多了,无论如何,还是先动手为上。他手下的蒙古鞑官虽然勇猛,战力绝佳,可长安门的守军已经有了准备,坚守长安门不出。曹钦带着人一直无法攻破长安门的守军,为了打破僵局,曹钦决定放火烧城门。当长安门大伙燃起时,长安门守军推倒了宫里的院墙,用砖头堵住了城门,大火一时间没能打通长安门。曹钦在长安门前急得团团转,反复调兵攻打,就是进不去。
就在几乎同一时刻,孙镗进了叶三府:“叶阁老,快去救驾!曹钦反了!”
叶三已经听到动静,正集合府里的亲卫准备出府。叶三身边现在只有叶孤城和徐玉英两员战将,手下的亲卫也就几十个人,出去和曹钦几百人死拼也没有把握战胜曹钦。
“孙大人手里不是有兵吗?怎么不去调动?”叶三不解地问。
“大人啊,末将手里要是有兵符,还怕曹钦那帮孙子造反?没有兵符,调不动兵啊!”
“谁说没有兵符就调不动兵,快去城外兵营!都什么时候了还兵符兵符。”
孙镗就纳了闷了,他多年领兵,知道兵符的重要,可到了叶三这里,好像兵符就像是他的一样,没有兵符,吆喝一声,那些吃朝廷军饷的士兵就会跟他走,有那么好的事情吗?不管了,先去兵营再说。
孙镗带着叶三来到军营驻地,面对巡哨,叶三也没亮出兵符,却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将士们听着,京城刑部大牢有犯人逃跑了!将士们快去抓啊!只要抓住一个赏白银千两!”
正在酣睡,准备明天开拔的士兵都被叶三叫醒了,许多人不予理会,谁三更半夜爬起来发那个财去?但有些没事找事的士兵还是闻声而起,抄起家伙就跟叶三发财去了。当兵的,有发财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再说了,他们都认识叶三叶阁老,听他的准能发一笔横财。
叶三清点了一下跟着他跑出兵营的士兵,孙镗当时就傻眼了,叶三一嗓子就吼出了两千多士兵,这下绝对够平定叛乱了。清点完士兵,叶三带着两千多想发横财的士兵直奔长安门,到了长安门附近才对想发财的士兵说出他真正的目的。
“英勇的京师驻军将士们,你们看见长安门的火光吗?那是曹钦在造反,想发财的就跟着本官奋勇杀敌,事后必有重赏!”
原本想跟着叶三发财抓逃犯的将士们这才明白上了叶三的当,可叶阁老也是一言九鼎,绝对不会亏待他们。于是乎纷纷撸胳膊卷袖子,憋足力气干这一票,快速地向长安门冲去。当兵的打谁不是打啊!能发财就成。然而当这些跟着叶三发财的士兵冲到长安门时,才发现曹钦的叛军已经撤离了长安门。于是叶三立刻列队,带着孙镗尾随着叛军的踪迹追击而去。
原来曹钦见长安门无法攻下,天已经快亮了,再这么打下去,他们都得玩完。于是他改变方向,去进攻东安门。在行军的路上正好碰见去搬兵的吴瑾。吴瑾此时只带着几个家丁赶往东安门,手里都带着家伙,遇见杀气腾腾的曹钦,也不用通名报姓,二话不说直接接战。可是吴瑾身边只几个人,根本不是曹钦的对手,但是吴瑾毫无惧意,手中的刀上下劈砍,于叛军拼死相搏,最后力战而死。这位于谦生前的战友最终死在了曹钦的刀下,没有看到曹吉祥的覆灭。
曹钦杀掉了吴瑾,带着手下到达东安门,开始新一轮的攻击,所采用的战法和在长安门如出一辙,又用火攻,本以为可以烧毁东安门。可没想到东安门的守将比他更绝,也在东安门里放起火来,而且比他放的还大。一时间东安门烈焰腾空,别说人了,连个老鼠也钻不进东安门去。
曹钦原本以为东安门易攻,这才绕了一大圈跑过来,可他没想到实际情况根本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曹钦又一次陷入了绝境,正在这时,叶三和孙镗赶到了。看着这群在深更半夜跑来放火的叛军,叶三立刻指挥士兵发起进攻。按说叶三赶到,曹钦就算不投降,他的叛军也没有反抗之力了,这场叛乱应该随着叶三的出现就很快被终结。可曹钦手下的蒙古鞑官的战斗力实在让叶三吃了一惊,这些蒙古人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更加勇猛不怕死,很多人都能以一当十,有几个人还和叶孤城、徐玉英战成平手,死死地咬住对方。
叶三看到这场惨烈的厮杀,自己没有出手,而是仗着人多势众,死死追击着叛军。战场从东安门一直杀到长安门,从凌晨一直打到中午,打打停停,停停打打,一直没有停息。叶三就是这个主意,不耗死你曹钦,我叶三还干什么内阁次辅?
这真是历史上最奇怪的一天,内阁次辅叶三领兵在京师作战,大臣们早就得到消息,可都躲在家中装傻卖呆,就是不上朝。老百姓更可笑,也不上街溜达,只在家中窗户后面看热闹,有人打胜了,还鼓掌叫好。
现在最苦的就要数曹钦了,造反造到这份上,他已经没有出路,为了突出重围,他集中了一百多骑兵,向包围圈发起最后的攻击。可叶三也不是吃素的,早就准备好了弓箭。对方的骑兵一冲过来,一律shè杀。叶三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吃着点心,看着曹钦的骑兵被shè退,双方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曹钦的这点鬼把戏在久经战阵的叶三面前实在太小儿科了,叶三安排的大批弓箭手就等着他冲过来,然后一批一批地shè杀。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绝非曹钦想看到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手下蒙古鞑官的战力越来越弱,当他看见叶三吃着点心,喝着茶,而他肚子却在咕咕叫的时候,才知道上了叶三的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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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恶当
当曹钦看着叶三喝茶、吃着点心的时候,发现自己上了叶三的恶当。本来曹钦以为叶三会集中优势兵力对他们强攻,那时他就可以趁乱逃脱,没想到叶三摆了个铁通阵,只围不攻,这让他没有丝毫机会冲出重围,这恶当使曹钦懊恼万分。曹钦这场让人哭笑不得的造反行动已经在叶三的围困下持续了六七个时辰,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曹钦才发现确实是上了叶三的恶当。他只顾着攻城杀敌,万万没有想到叶三只围不攻,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曹钦的肚子开始咕咕叫,毕竟造反也是体力活,蒙古鞑官跟着曹钦造反连中午饭都没吃,也没地方让他们开怀畅饮,大块吃肉。这么闹下去,不吃饭光干活,任谁也受不了。
叶三的意思就是看他们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能支持多久,对付这样的敌人何必真刀真枪的硬干,只要不管饭就成了。万般无奈之下,曹钦想家了,想家里的饭菜酒香。可叶三就是不让他回家,给他的都是凌空飞舞的箭羽。
第二天中午,饿急了的蒙古人不断地冲击,可死的也是这些人,伤亡三十多人后,其他人不敢再冲击叶三的包围圈了。第三天人更少,被围着的人都下马喘气了,很多人都希望叶三现在冲过来,把他们都活捉了,然后让他们吃顿饱饭,就是被砍头也值了。
可叶三没发动任何攻击,只是不断地轮换士兵回营吃饭,然后再来看热闹。此时的孙镗有些沉不住气了:“叶阁老,您看曹钦他们战斗力越来越弱,是不是冲过去,一举把他们都拿下?”
“孙大人,现在我们有酒有肉,饿不着,怕什么?你看他们不是有人在喝马血了吗?等马血喝完了,就要喝尿了。孙大人难道不想看看曹钦造反造到喝尿的情景?这多有意思。沉住气,看他们能坚持到几时。”叶三现在一点都不急,他就要看看曹钦造反能折腾到什么程度。
第五天,有人要求投降,并把首辅王翱和大学士李贤也放了。曹钦以为叶三会放他们一条生路,可这次曹钦又上了叶三的恶当,不但没有放了他,连一顿饱饭都没管一顿,这叶三也太不讲信义了。第六天,有人爬过来投降,不准,杀!等到了第七天,曹钦竟然饿死在长安门前,勘察现场时发现这些人都自杀了,一场荒唐的造反行动,在饥饿面前被终结。曹家被官兵们抄了个干净,跟着叶三来发横财的士兵,不管大小官职,都发财了,临走时把曹家的人都灭了口。
重新获得zi you的朱祁镇当晚就宣布判处曹吉祥凌迟,还有通风报信的钦天监汤序被处死。至此,朱祁镇经过历时五年的朝廷争斗,把持朝政的投机者被他彻底地剿灭,皇位得到巩固,正义得到伸张。
天顺五年年底,叶三从内阁早早回家,因为家里面来人说几个夫人从浙江到京了,但是苗若兰因为要在福建领军,脱不开身,暂时没有到京。回家的路上,叶三喜在心头,很久没见到她们三个了,回家好好热闹热闹。叶三正想着好事,刚转过一处茶楼,就见一匹快马向他这边飞奔过来,马上的骑士是个青袍官员,于是叶三就在原地等着他过来。那青袍官员来到叶三的轿子前从马上跃下行礼道:“叶阁老,首辅让下官找您回去有急事要您拿主意。”
叶三转头看了一眼回家的路,皱眉问道:“有什么急事吗?”那官员道:“通政司刚刚收到山东总督、总理五省军务黄启忠的捷报,官军活捉了山东叛乱首领,斩首十二万,彻底荡平了山东叛乱。首辅收到捷报之后,一面呈报司礼监,一面让下官找叶阁老赶快回去安排内阁票拟等事宜。”
“黄启忠?”叶三的脑海里立刻闪出黄启忠的身影,在山东叶三只见过黄启忠一面,炮击赵庄的时候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这位朝廷老臣很能打,当时叶三就有收拢黄启忠的意思。可是当时自己官小位低,人家黄启忠根本没搭理他,更别说和他套近乎了。这几年朱祁镇为了山东叛乱没少花钱,算起来这仗都打了快四年了,这个捷报确实是天大的喜讯,对内阁来说,调集几省大军,总算解决了山东兵祸。别的不说,最起码每年户部的军费又节省了许多。事情虽然大,但是黄启忠还远在山东,这种事也不慌在一天两天办理,叶三先是有些困惑,王翱忙着找自己回内阁干什么?想了片刻之后,叶三顿时明白了,黄启忠挂着总督的大印,打了大胜仗,回来之后就是铁板钉钉的位列九卿,对朝局肯定有所影响,况且兵部尚石亨倒台以后,兵部尚的位置还空着,很有可能会让黄启忠出任兵部尚一职。当然如果叶三不愿意让黄启忠干兵部尚,可以给他安排一个清水衙门做小九卿。捷报传来,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就可能影响黄启忠的前程,所以无论叶三站在什么立场都要早做安排。正因为这个原因,王翱才第一时间找叶三拿主意。王翱现在并不争什么,但是心里面却把整个朝廷格局看得很清楚,从这件事情上,他就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凡事让叶三拿主意。
叶三第二次回头去看回家的路,那几个刚刚到达京师的女人叶三无疑非常重视,分别了这么久的家人,她们就是自己的亲人。所以叶三有点不情愿回内阁,然后鼓捣半天,肯定会耽搁很长时间。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打轿回内阁。”
黄启忠在京师做小官的时候,叶三还在边塞征战,这几年黄启忠一直在地方上干,所以叶三在朝廷上没见过他,那一面的印象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模糊不清。这样一个不熟悉的人,叶三必须得提放着点,不然以后万一政见不合,平白给自己弄一个掣肘,叶三心中的革新大计就会受到严重的负面影响。因为这个原因,叶三放弃了回家的打算,返身回内阁去了。
叶三走到内阁大堂的时候,王翱就从内阁值房里走了出来,和叶三相互见完礼,两人一起走到首辅值房里商量。王翱把一份折子递给叶三说道:“因为是捷报,黄启忠的折子老夫已经让人递上去了,这份是通政司的备案抄录,叶阁老先看看。”
叶三接过折子,大概浏览了一遍,捷报都那么写,没什么看头,不过就是地名、数据等有点差别而已。王翱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这个黄启忠多年不在京师,老夫对他也不熟悉,不过他在朝廷里的名望很好,尤其是能打仗出了名。况且现在朝廷元老剩下不多了,黄启忠这样的资历和功劳……”王翱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再次降低了声量小声道:“皇上如果要增补阁臣,黄启忠可是不二人选。”
叶三看了一眼王翱,心道这老家伙滑得很,眼看现在朝廷里自己得势了,他便多次在各种细节上表明自己的态度要靠过来。高明之处关键是王翱从来没有自降身份,而且在保持足够的尊严后表明立场,这点就让叶三佩服。
叶三不动声sè地道:“黄启忠要入内阁的话,必须得先让他做部堂长官,兵部尚一职空着,就看他能不能做兵部尚,如果做不了尚,入阁就是空谈了。当然,咱们内阁得按照皇上的意思办,如果皇上真要让黄启忠入阁,我们也别拦着,拦也拦不住不是?”
王翱听了叶三的话,无语了,他实在摸不透叶三的心里在想什么,更别提骑在叶三头上主持内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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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门道
天顺年间,大明国内和边塞可说是多事之秋,四方兵祸此起彼伏,所以这个时候在朝廷做大臣,如果既是科班出身,又懂兵事,那前途就不可限量了。朱祁镇指点叶三走的这步棋算是走对了,而且走得还比较早。叶三来到大明,自从接触到朝廷军队就在研习兵法,改良武器和战阵,并在实战中积累经验。他能升得这么快,这方面的原因是不可忽略的。现在别人也和他一样,而且资历比他更老,叶三是绝不会忽视的。
此时山东捷报传来,手握总督大印的黄启忠打了大胜仗,按照朝廷惯例,这总督回到朝廷立刻就是九卿之列。叶三也曾是总督出身,回到朝廷做了户部尚,所以不得不注意黄启忠。黄启忠从资历上就比叶三老,他一进内阁,如果和叶三对着干,实在是个难办的事。况且首辅名义上还是王翱,虽然皇上让叶三主持朝局,但是人的情绪总会在变,万一哪天皇上对叶三不待见了,那么黄启忠又是一个叶三的强力竞争对手。这些门道,混了这么久朝堂的老臣王翱自然看得十分清楚,所以有意无意中提醒了一下叶三。叶三对这些门道也不陌生,他以总督身份打了胜仗就被王翱和曹吉祥编排过,给他弄了个小九卿,只是被朱祁镇否决了。
王翱此时表明立场是站在叶三这边的,王翱也是很无奈,他就是被人推到前台的一粒棋子,坐在那个位置就要起到应有的作用。叶三看着王翱,心道自己何尝不是被人推到前台的一粒棋子?皇上让他以次辅的身份主持内阁和朝堂,不过是看中了叶三的忠心和他中兴大明的方略,要让他出来办实事。革新就会树敌,就会得罪人,这些都得叶三自个担着,成不成功还得另说,这些门道,叶三也心里有数。
叶三看了一眼王翱叹道:“我与首辅其实没有多大的差别,咱们内阁按规矩来,最后怎么办,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王翱撸了一下下巴的胡须道:“叶阁老处事慎重,令老夫佩服。皇上让叶阁老主持朝局,并非偶然啊!”
叶三笑了笑,不置可否。两人商量了一下近期的事务,当然票拟就是让黄启忠押俘进京,这个没有任何分歧,必须得这么做,至于官位,现在还不着急。
叶三办完事,便从内阁出来径直回家。他坐轿从左安门出来,穿过棋盘街,一直向南走,从青石胡同进去。他进了内堂就见屋檐下站着一群婀娜多姿的女人向自己见礼,都是他的妻妾。英武动人的薛纷飞,妩媚温良的严如嫣,还有喜笑颜开的杜芳华,还有在辽东有过生死之交的,现在还是他护卫的徐玉英。虽然没过门,徐玉英已被认定是他的妾了。她们纷纷微曲膝盖向叶三做了万福:“妾身见过相公。”
这时唐甜和王素珍也从厢房里走出来,高兴地道:“老爷回来了?姐姐们中午就要到了,甜儿前几天就叫奴婢把厢房收拾出来了。今天姐姐们刚到,舟马劳顿,甜儿已经安排了房间,正好先让姐姐们休息一下。”
叶三回顾了一下内宅这个院子,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房间已经不够用了。几个夫人和叶三聊着体贴的话,在这个时候,叶三一个男人拥有好几个女人,虽然是合法的,但是无论在什么时候,她们要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心里总是不那么痛快,而且会提放着别人,有些过于亲密的话是万万不肯当众说的。
“夫人们,先这样将就一下,地方小,委屈了,过些ri子咱们再搬到大些的院子去。”
“是。听老爷安排。”叶三的妻妾都很听话。
“玉英,去把管家叫来,我找他有事。”玉英支应了一声去了。
叶三出了内院到前院去见管家,让他注意京师有什么地段好的院子。叶三决定直接买一个大点的院子来得方便,如果要扩建现修的话,讲究点的能修一两年,耗费的时间太多,而且往京师运送材料也是件显眼的事。今天从内阁回到家见了分别几个月的夫人们,叶三没有表现得很热情,或许是在朝堂里呆久了,养成了遇到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一些习惯,但是他心里还是有她们的,否则也不会忙着找管家买院子。叶三作为男主人,首先想到的是给自己的女人们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管家见老爷见到他就提买院子的事,想了想道:“前兵部尚石亨的那个院子被籍没国库,要卖成现银,但是老爷是做官的人,住罪臣的宅子有点忌讳,如果是商贾买下倒也没什么。”
叶三点点头道:“石亨的死和我有关系,他的宅子咱们不能住。”
管家又道:“听说吏部侍郎快回乡养老了,他那处院子肯定要卖出去,而且老奴认识他们家的老管家,听他说吏部侍郎本身是浙江人,对南方园林很有研究,所以他们家那处院子深得园林之妙,那处院子一定不错。”
叶三一听宅子的主人对南方园林情有独钟,很和自己的胃口,顿时来了兴致:“那你就和他们家的管家说说,咱们有诚意要买。”可叶三突然想到在京师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修建的园林,应该卖多少银子?但叶三是真心喜欢,于是又道:“和人家讲讲价,能便宜点就便宜点。对了,咱家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现在账上能立刻提出的现银应该还有十万左右。”
上次叶三从温州回京,底下的官员凑了二十万两银子,回京办事大约花了一半,现在剩下的银子基本上都是那次的收入。叶三又刚刚做上内阁大臣,地方官的礼金那些收入也无从说起。这时候他过问银子的事儿,才发现家里并不是很宽裕,现在要买新宅子,把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也不一定能买下那处院子。还有一大家子的花销,那也是流水一样的哗哗直流,就是满院子侍候人的奴仆和丫鬟,不给例钱和赏银怎么成?锦衣玉食的生活,没点能耐是负担不起的。
“你先去问问价钱,太贵了,咱们另想别处。”叶三吩咐完管家以后,然后回去和夫人们一起吃饭。
叶三今天从内阁急急忙忙赶回来,也就是想和重逢的女人们缠绵,分别之后重逢肯定别有一番滋味。他从房里出来,走在挂着灯笼的屋檐下,早chun的风还有些寒意,让他头脑一冷,突然意识到那些女人分别住在哪里他都没弄清楚。叶三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突然心里生出一股快感来,既然不清楚谁在哪里,那就乱选一间,碰到谁就是谁,和皇上翻牌子真有相似之处啊!冷风并没有吹散叶三的热情,他现在已经十分兴奋了。
叶三主持内阁以后,大小事务都要他过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有什么事都管一管,才能把权力抓在手里,渐渐地让朝臣明白,没有他叶三首肯就什么事也别想办成。这样导致的结果是他很忙,也越来越忙。
雪上加霜的是家里那些女人,叶三每晚都要卖力工作,因为她们不太愿意出门逛街恐遭人闲言碎语,院子又太小,叶三生怕女人们过得不好,只得天天陪着她们。不到半个月,叶三就急迫地需要买一处大院子安顿女人们,让她们生活丰富一些,于是他更想得到吏部侍郎的那处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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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票拟
原吏部侍郎的那处园子在纱帽胡同的后面,占地极广。园子里面的格局是有山有水,风景秀丽宜人。而且地处纱帽胡同,在内城里面,作为大臣的居住地,离上朝的地方紫禁城又近,实在是个好园子,不过价格肯定不菲。叶三让管家去问价的时候,却被告知那处园子已经卖出去了。叶三很遗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卖出去了,如果真卖出去了,他也没有办法。那园子的主人也有可能害怕叶三的权势,不敢收他太多银子,但是那园子价值本来就很高,所以不愿意卖给叶三。总之,叶三也不能依仗权势为所yu为,何况吏部侍郎都要回家养老了,更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于是管家按照叶三的意思,只得另寻其他园子,一来二去就到了四月。
四月中旬,山东总督黄启忠押解战俘已经到了京师地界,如何封赏黄启忠的事儿不能再拖了,皇上下旨内阁尽快把票拟的结果报上去。叶三想把朝廷整合在一起好办事,当然不愿意看到四分五裂、凡事争执不休的局面,于是对黄启忠的态度是尽力打压。很多人在立功之后都会抱怨朝局复杂,自己为朝廷做出了多少多少贡献,结果因为jiān臣当道,受到了不公正待遇云云。实际上朝廷为了一些大政纲略只能这么做。
“黄启忠还有几天才进京啊?”叶三在王翱对面坐下,把手里的折子放在案上:“皇上把咱们的折子退回来了,要咱们重新票拟。”
票拟便是代皇上草拟各种文,大量是关于六部、百司各类政务奏请文的批答。它可以事先与皇上共同讨论,做出决定后再草拟成文字,更多的是内阁先拟好批答文字,连同原奏请文一起送皇上审批。由于政务繁杂,大部分票拟都会不出意外地批红,票拟几乎就等于是圣旨。所以内阁的权力极大,大明朝没有宰相,但是内阁首辅的权力已经远超宰相,同时也形成了君逸臣劳的局面。实际上负责朝廷运作的是内阁和六部,皇上如果不想管政事,把内阁和司礼监的人安排好,叫司礼监批红就成。而内阁必须详尽地批阅各种奏章,绝对不能偷懒,所以要做阁臣,不是那么容易的,必须要有充沛的jing力,而有做阁臣资格的人很多都已经老了,又老又有充沛jing力的人实在是人才啊!叶三的前世就有一句话叫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诚不我欺啊!但是,如果票拟不批红的话,一般是不能颁布下去的,君权就体现在这里,现在黄启忠的任命决定,皇上就出面干涉了。
内阁首辅王翱看着案上原封不动退回来的折子,若有所思地道:“黄启忠挂着九叠柳叶篆文银印打了胜仗,回到朝廷起码得做九卿啊,太常寺卿是小九卿,也是合乎常理惯例的。既然皇上不同意,恐怕是嫌给黄启忠的封赏小了。”叶三沉声道:“兵部尚的位置空着,首辅看让黄启忠补兵部尚的缺如何?”王翱愕然看着叶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王翱毕竟年纪大了,反应速度比不上叶三,不过他心里是明白的。
“既然叶阁老觉得让黄启忠补兵部尚一职妥当,老夫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王翱一向的态度就是让叶三决策一切政务,他不过就是在叶三忙不过来的时候处理一些不是很敏感的政务。
“首辅没有意见,那我就重新写折子了。借您老笔墨一用。”叶三拿起砚台上的毛笔,仿佛不假思索地在纸上写了起来。不足半柱香功夫,一篇言简意赅又用语得体的短文就一挥而就。叶三写完递给王翱说道:“首辅看看,这样写有没有问题?”王翱拿起墨迹还没干的折子,轻轻吹了吹,仔细看了一遍,抬头说道:“佩服佩服,叶阁老才思敏捷,连老夫也自愧不如。”
叶三心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在前世也是写过很多总结回报、发言稿什么的,这几年还靠过硬的硬笔法敲开科举的大门,难道是浪得虚名?朱祁镇说自己是西贝进士,那是他了解叶三肚子里有几滴墨水,可别人可不清楚叶三的底细。像叶三写的这种文章,颁发出去是当圣旨用的,很多人都会看到,如果没有点这方面的才华,写得漏洞百出言语不当,那这个国家的政务还像什么话?成何体统?叶三在这个上面是加了夜班的。所以在体制完善的大明朝,用科举出来的文人治国不是没有道理。假如朝臣文人连文章都不会写,还要找枪手代笔,一来二去行政效率就更低了。
永乐朝时,内阁大臣必须在翰林院呆过,很多人都做过庶吉士,专门为皇上写圣旨,然后在慢慢锻炼提拔进入内阁。所以以前进翰林院这样的清水衙门是进入内阁的一个必要步骤,进士们通过在翰林院了解了各种面信息和数据来掌握整个国家的状况,从而进入治理国家的阶层。很多内阁大臣都没有做过地方官,光是解读这些面信息就花去了半辈子光yin,就是这样还不敢说完全了解这个国家,更没有时间去地方上锻炼了。内阁大学士李贤就是到地方上锻炼的写照,在通州了解国家实情。而叶三这样的即没有在翰林院干过,还经常在地方上当官的人,能进内阁实在是个异数,这也是大明朝现状导致的结果。现在国家不稳定,战争常发,需要懂兵事的人,朝廷激烈的集团争斗损失了无数人才,现在也找不到既是翰林院庶吉士出身,又有军功资历的人,叶三这才有机会进入内阁。
叶三向皇上妥协了,票拟了补黄启忠为兵部尚。他处理完这件事,又看了几份折子,和王翱一起商量着处理。有些折子是要按照祖制和先例来处理的,这方面叶三没什么经验,都是听取资历较老的王翱说出的意见,然后不断地学习。等到了回家的时间,叶三已经疲惫不堪,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叶三和王翱一起从内阁里走出来,他看了一眼王翱神情自若的样子,好像没发生什么事似的,叶三不禁说道:“这一天下来,我早已疲惫不堪,而首辅年岁已高,也同样在处理政务,为什么首辅的神sè如常呢?”王翱哈哈一笑道:“叶阁老想得太多,老夫想得少,老夫不过就是按照经验在处理,自然就不觉得累了。”叶三点点头,无论什么事,看待的心态不同,感受自然就不同了。
其实叶三进入内阁之后,越来越深入地了解大明朝的运作体系,发现明朝这一套机制其实很管用,从大明朝延续的时间就看得出来,直到现在,虽然状况不是很好,但是眼下的机构都还运转得比较正常。叶三要革新,实际上想到的都是一些改良地方的办法,并没有总结出一套能够取代大明现在这种比较合理和先进的政治体制。饶是如此,不动核心机制,只是略微改良,叶三也要面对重重困难,被多方制约。整个规则和制度已经确定,大家都在按照规则在玩,叶三想玩出什么心花样实在不容易。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入阁已经几个月了,还没有着手改革,仍然在皇权和集团争斗中脱不开身。但是叶三自从参与执政后,以前的懒散和不思进取的态度得到了彻底的改观,现在叶三在事业上是一个很乐观的人,他不会再轻言放弃,也不会被困难吓退。当有人说这是不可能的事,叶三总是会另辟蹊径把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什么场面老子没见过?这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叶三满怀信心在左安门外和王翱告别,各自上了轿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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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规则
叶三坐在一颤一颤的轿子上心里依然在盘算着朝廷里的事。内阁大臣是一份很费脑子,心理压力很大的工作,从今天票拟黄启忠的事情上,叶三已经看明白了,朝廷体制内的这一套东西,人家玩了好多年,自己想在里面蹦跶,根本蹦不出什么路子来。好处都是别人的,留给他的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那是不是没有办法了呢?叶三从来不是一个没有办法的人,他已经想到办法了。办法当然不是和皇上对着干,像今天票拟的事,叶三很爽快地就维护了皇权的权威。办法是跳出现有规则的束缚,进入一种别人完全不懂的规则之中。
叶三心里这套规则完全是属于他个人的领悟,皇上和满朝文武根本不懂。他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高于大明体制相互制约的那种规则,这种规则更大、更深,但是它是实际存在的。为什么历代前辈们都有很高的智商,jing力也很充沛,毅力更是没说的,可到最后仍然逃不脱被吞没的结局?因为他们都是一个凡人,拥护他们的官员和反对他们的官员,实际上都是同一个集团的人。而叶三现在不打算一个人去实现心中的理想规则,因为他一个人做不到,他要纠集一个集团的人,形成共同的利益集团,等大家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后,谁动他就是要对抗整个集团,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现在叶三一个人想去动整个地主利益集团,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一样。叶三想要纠集什么样的利益集团,这个他老早就在思考了,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先把散沙一样的商人搞到一起,形成体戚相关的利益集团,渗透到朝廷内外。那些被皇商严重影响了利益的商人,有了主心骨的时候,只能抱团才能获得安全感和更多的利益。这种想法朝廷还没有人用过,大伙都不懂,只有叶三一个人懂,所谓一明一暗。他一步一步走下去的时候,因为大伙都不清楚他想干什么,自然没有办法步步制约他。想到这里,叶三心里又充满了阳光,轿帘外面yin霾的天气,在他眼里依然阳光明媚。叶三不禁喃喃地道:“不是树动,不是风动,仁者心动啊!”
就在这时,轿子停了下来,应该是遇到什么事了,叶三坐着没动,等着外面的人禀报。果不出所料,就听到管家出声道:“老爷,有个人想问您是不是要买宅子,老奴本想自己出面和他谈,可他非要和老爷面谈,老爷见是不见?”这种事一般叶三都是交给管家去办,但是这段时间他正急着想买一处即便宜又舒适的园子,现在有人主动问上门来,叶三倒是想问个明白。于是他挑开轿帘,去看那要卖宅子的人。轿子远处站着一个中年人,灰sè长袍,像是一个地位较低的读人。那人见叶三的轿帘挑开了,便远远地向叶三打躬作揖。叶三道:“让他靠近些说话。”
侍卫便招呼那中年人靠近轿子,中年人拱手道:“是这样的,我家老爷因为进京居住,几个月前就差人在京师买好了一处宅子,但是后来发现宅子是南方园林格式,老爷不喜欢,又想卖出去。正巧听说叶阁老府上的人曾经看过那宅子,但是当时已经卖给我家老爷了。可不知叶阁老现在还想买那处宅子不?我家老爷说可以适当便宜一些。”
“是吏部侍郎的那处园子?”叶三不禁问道。那人点点头道:“正是那处宅子,在纱帽胡同后边,因为是照苏州一带园林格式建造的,我家老爷比较喜欢四合院,想转手卖出去。”
“你家老爷是谁?”叶三问道。那人左右看了看,放低声音道:“山东总督黄启忠。”叶三听罢顿时有些吃惊,脱口而出道:“你家老爷真的不喜欢园林格式的建筑?”那人也不解释,小声说道:“老爷已经先行到了京师,他在对面那家酒楼上,叶阁老可否移步一见?”
叶三心道让黄启忠出任兵部尚今天刚刚拍板,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难得黄启忠进京之后第一个想见的就是叶三,可见他对叶三的重视程度,叶三寻思着以后在朝廷里关系融洽一些,少一些分歧,也少一些烦恼,应该和黄启忠套套交情。想罢叶三便对那人说道:“黄大人进京先与我见面,传将出去不太好。我穿着这身官袍不方便,你且上楼说一声,等我回家换了衣服就来。”那人也不再说什么,抱拳道:“静候叶阁老到来。”
叶三回到府上换了一身布衣,只带了徐玉英一人前去会见黄启忠。那家酒楼一进门是个大厅,普通的食客就在厅中摆放的桌子旁边喝酒吃菜。而一些有身份的人,自然不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于是楼上又有一些单独的雅间,专门为喜欢清静的客人准备的,当然价格也高一些。
一进大厅,叶三就看见了先前在轿子前和他说话的那个中年人,那人和叶三寒暄了几句,便带叶三从楼梯上了楼。楼上的雅间里面有屏风圆桌,墙上还有一些字画点缀,倒也风雅。叶三刚走到雅间门口,就看见迎面一个老头迎了过来,只见那老头皮肤黝黑,脸上皱纹很多,但是jing神头却很好。叶三见那老头有点眼熟,猜测这个老头应该就是黄启忠,他提起长袍,正yu跨进门执礼时,老头竟然弯下腰,为叶三撩了一把长袍下摆。这样一个细节,表明了一种对叶三的尊敬。但是年龄相差,叶三小,一个老者这样做就有奉承的嫌疑了。
“下官黄启忠拜见叶阁老。”果不出叶三所料,此人正是黄启忠。叶三故作惊讶地道:“您真是黄启忠大人,大人风采不减当年啊!哎呦哎呦,您一回京,谁也没见,单单来见我,叫人知道了怎么是好啊!”
“叶阁老请上坐。”黄启忠笑道:“下官现在已经交出了兵权,此时与朝臣交往并无不妥。况且我们今天不谈国事,只说纱帽胡同那处宅子,一点私事而已,无妨无妨。”
叶三身为内阁大臣,也没有过多客气,便坐到了上位。只见圆桌上摆着几样十分考究的菜肴,样数不多,却样样都做得很jing制。黄启忠端起酒杯和叶三喝了一杯酒,这才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房契来,放到桌子上道:“下官因为要进京居住,在京师没有落脚的地方,便叫家人在京师物sè一处院子,可没想到他们买了这样的园子,下官十分不喜欢,就想转让出去,重新再买一处四合院。正巧听管家说叶阁老好像看中了这处宅子,要不下官就把宅子卖给叶阁老。我们同朝为官,这样还省得麻烦。”
这完全就是在行贿,叶三心下明白得紧。其实叶三不想和黄启忠产生矛盾自寻不痛快,黄启忠何尝愿意和已经在京师有一定势力的阁臣勾心斗角呢?黄启忠或许也有些政治抱负,不太愿意做这种肮脏的事,但是他又是一个能打仗的人,战场上讲究审时度势,太过迂腐之人是没办法打胜仗的。叶三就从上次黄启忠炮击赵庄的事就能看出,黄启忠是一个不按规则出牌的人,一个小小的赵庄,黄启忠不用一兵一卒攻打,只开了几炮就痛快地拿下了。所以黄启忠这么做,叶三并不反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是买卖关系,叶三没有拒绝的道理,再说他现在正需要一处园子。于是叶三便不动声sè地说道:“却不知黄大人是多少银子买的这处园子?”黄启忠道:“因为原先的主人急着回乡,便折价出售了,当时下官是花了一万三千两银子买的。现在下官也急着要用银子重新买住宅,这样,咱们都爽快一些,就一个整头好结算,一万两银子卖给叶阁老如何?”一万两!叶三听过管家的描述,估摸着实际价格十万两也不一定能拿下来,黄启忠倒是痛快,居然开价一万两,这跟白送没什么差别了,叶三在心里偷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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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密报
叶三见黄启忠要白送自己一套宅子,也不点破,笑道:“让黄大人吃亏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黄启忠强笑道:“哪里哪里。-_()”说着,他把桌子上的房契向前推了推:“这个叶阁老先拿着,过几天您再把银票送到下官那里就行了。”
叶三拿起房契放进衣袖:“那成,就这么说定了,我的为人大人就放心,一定把银子送到。这样,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现在这种情形,这个地方不便多说,黄大人最好不要让人知道我们见过面,外人知道了总归不太好。”
黄启忠抱拳道:“那行,咱们过几天在朝廷里见。”两人说罢从雅间里出来,付账的事当然不用黄启忠和有点过问,自有下边的人去办。
黄启忠等叶三下了楼之后,他才长嘘了一口气。京师确实是个复杂的地方,特别是叶三这样的大员,会被人特别注意。让他们两人没想到的是,叶三和黄启忠在酒楼上会面的事情,已经被东厂的眼线给探明了。现在负责东厂锦衣卫的是牛玉,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牛玉那里。
东厂太监把这个消息秘密递送到了司礼监牛玉的手里,并对牛玉说道:“奴才明白这事儿不能外传,所以就直接送到老祖宗这里来了,东厂里其他档头都不知道。老祖宗瞧着这事儿要不要报到皇上那里?”牛玉怔了怔,瞪着那太监说道:“怎么能不报?咱们都别忘了本,东厂锦衣卫是谁的人!”
“老祖宗说的是,奴才明白。”
牛玉闭上眼睛养了一会神,又意识到现在司礼监就他一个人独大,既是司礼监掌印,又是东厂提督,在太监中这种权势已经登峰造极。牛玉是一个明白道理的人,他并没有因此就嚣张跋扈,曹吉祥嚣张,结果怎么样?越是这样,牛玉越是小心谨慎。现在叶三掌控内阁,不断打压旧臣,扶植新人,牛玉可不愿意和他一个鼻孔出气,被皇上忌惮。他想了很久,睁开眼睛说道:“备轿,这事儿,咱家得亲自向皇上禀报。”
牛玉完全可以随意进出紫禁城,而且是大模大样地坐着轿子,他问明白皇上所在,便叫人径直抬着他去了养心殿。朱祁镇是在养心殿,他也没怎么看奏折,也不经常出宫,顶多就是去西苑。他的jing神不太好,经常会感觉身体不舒服,还会莫名其妙地烦躁。说实话朱祁镇这个皇帝并不好当,他现在心情很压抑,他已经有点后悔把曹吉祥弄死了。有时候他很想做一番大事业出来,让子孙后代忘记他的以前而敬仰他现在的作为。可有时候他很沮丧,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自从叶三掌控内阁后,他又成了一个孤独的皇帝。
就在这时,牛玉走了进来,但是朱祁镇yin着一张脸没搭理他,牛玉只得站在一旁没敢说话。其实有些东西等失去以后才知道珍惜,朱祁镇现在就想起曹吉祥的好,他干儿子要造反,关他曹吉祥什么事?曹吉祥比牛玉傻,正因为这种傻,朱祁镇才省心一些。还有马朝,朱祁镇听说马朝被推到午门外斩首的时候,是唯一被堵上嘴的太监,马朝为何被堵上了嘴,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朱祁镇不得而知。
过了一会儿,朱祁镇才抬起头说道:“牛玉,你有什么事?”牛玉把手里的密报双手呈上:“这是东厂新收到的密报,请皇上过目。”
朱祁镇皱着眉头道:“又是密报,还有没有别的事?”
“奴才该死,这密报奴才不能不禀告皇上。”牛玉急忙跪倒在地,叩首之后,又微微偏了一下头,周围的太监急忙退了出去。
朱祁镇心情不好,身体很不舒服,他总感觉自己有病,可太医院多次诊断结果都是正常,这让朱祁镇很郁闷,现在见到侍候他的太监要退下,见状怒道:“朕让你们退下了吗?”牛玉心里一寒,便忐忑不安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他怎么敢在皇上面前对太监们使眼sè呢?
“读!”朱祁镇冷冷地说道。
“是,皇上。”牛玉再也不敢节外生枝,乖乖地把密报中的内容读了出来。不得不佩服东厂密探的仔细,密报里面对叶三和黄启忠在一起的谈话内容、动作、语气记录得十分详细,连黄启忠为叶三撩长袍下摆的细节都没有放过,简直就如亲眼所见一般。朱祁镇听着听着,脸sè更加yin沉了。
现在朝局经历了几次大动荡之后乱成一团,先是文官集团玩完了,曹吉祥上台,现在曹吉祥也玩完了。朱祁镇本来是一腔热血地要让叶三做出一番大事来,现在他发现自己又干了件错事,叶三有失去控制的倾向。朱祁镇现在是皇帝,所谓天恩难测,他的心思只能自个琢磨,也不能找个人商量商量,但是他又不是圣人,于是事后方知道干错了。朱祁镇意识到快速提拔叶三是个错误,是在一个月前收到锦衣卫的一份密报上顿悟的。
锦衣卫的那份密报,说出了叶三集团的构成,很多官员都曾经在浙江一个院里读过,并受到过院的资助。然后朱祁镇有意识地注意了一下近期的内阁票拟,一个方面老臣在缓缓地被罢免,另一方面,上来的大部分朝臣籍贯都是江浙一带,朱祁镇立刻就明白要出问题了。
他的想法原本是让王翱坐着内阁首辅,兼任吏部尚,再增补两个不是叶三一党的内臣进来牵制叶三,现在看来这个办法是不行了,因为朱祁镇寄予很高期望的黄启忠也投向了叶三的怀抱。朱祁镇左右一琢磨,还能找谁进内阁和叶三对抗?还有个李贤可以和叶三对抗吗?不好说,虽然说李贤也是朱祁镇很信任的阁臣,但李贤能是叶三的对手吗?
“皇上,奴才读完了。”牛玉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朱祁镇一动不动地看着牛玉,直看得牛玉浑身发毛。朱祁镇心道这个牛玉还在打叶三的密报,忠心没有太大问题。这时候朱祁镇才有些后怕,本来搞曹吉祥那会儿,牛玉和叶三就是同盟关系,如果现在他们仍然是勾连在一起的,那朕这个皇帝还有干头吗?有可能国家大事他根本就没法知道,等他们羽翼丰满的时候,朕还能动他们吗?急了,他们内外勾结就可以玩废立的那套游戏了。朱祁镇回忆起重坐皇帝宝座以来,自己的错误从整倒文官集团的时候就埋下了祸根,几番血雨腥风下来,有拥立大功的老臣们一个都不剩,就剩下叶三。朱祁镇此前还以为叶三忠心可嘉,这时候他获取了许多信息之后,觉得叶三这个人不太靠谱了。
一种想直接下旨把叶三逮捕入狱的冲动涌上了朱祁镇的心头,但是他干了那么多年的皇帝,明白朝廷大事决不能随便乱搞,否则真得要出大乱子。朱祁镇压抑住心中的各种情绪,看了一眼牛玉道:“朕知道了,牛玉你先下去,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是。”牛玉跪在地上叩头之后,走出养心殿。就在此时,常德公主来了,看见牛玉走了就直接喊道:“皇兄怎么脸sè这样难看,出什么事了?”朱祁镇对自己的亲人还是很好的,看见自己的皇妹,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了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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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换血
叶三上午在户部处理了一些重要公务,下午又来到内阁处理各地奏章,和王翱一起票拟。(_&&)经过王翱不断地指点,几个月之后,叶三处理政务的经验长进不少,对于一些常规的票拟也掌握了不少套路,办起事来更加得心应手了。
现在他在朝廷重点的工作就是为自己换血,就是换掉朝廷里极有可能反对自己新政的旧人,在要害部门换上自己的人。换血就是为新政做的铺垫,叶三已经想到了改革财政的办法,很简单的一个政策,又是一剂猛药,是不利于全天下地主利益的疯狂政策。要实行这个政策,在朝廷上必须大换血,才能保障政策的实施。只要坚持住,绝对可以解决大明朝廷的财政问题。
许多人都曾经有政治梦想,而且也找到了办法,但是又感叹朝廷之中水太深,手脚被各种势力束缚难以施展。更有一些有政治梦想,却只凭一腔热血拿鸡蛋碰石头,结果都没有好下场。而叶三现在也是一个有梦想的人,而且是个很清楚水有多深的人,这次换血行动证明他也是个敢玩命的人,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干成的。正如他在冲锋陷阵的时候,根本没有绝对安全的保障,面对敌人缚手缚脚干脆就别打了,要干马上就拿出方略动手实干。在朝廷上叶三同样是这样的干法,他可不怕什么水深水浅,想干就动手。他谋划好了政策,但是并不急于推行,而是一步步地扫清障碍,一步步地布局,等局都布好了,然后要做的就是坚持,拼到最后,看谁能硬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换血这步棋,叶三不急不缓地进行着,他没有采取直接查贪这种太过激进的做法,而是通过手里的内阁实权,按照大明体制的规则在进行。看到自己人资历到了一定年限的人,按照规矩就要晋升一品,他就借机将自己人晋升到要害部门。叶三的人是一股很神奇的势力,叶三能够得到自己人的支持,能利用自己人去完成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这完全是换血起到的作用。
叶三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平时很少和自己提拔上来的官员有私交,但是他明白他的势力是很稳固的,再以稳定的利益为纽带来慢慢壮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叶三需要的就是这股新鲜血液的鼎力支持,支持他的新政。而且在换血的一系列人事活动中,自己提拔的官员都能保证步步高升,这些人当然就把叶三当成了他们的靠山、代言人和首领。许多油水丰厚、权力较大的位置,叶三都让自己人担任,于是这些被叶三提拔的官员对叶三的支持度相当高,只要是内阁下达的政令,这些官员都会全力实施,力挺叶三,一时间朝廷的运转效率竟然高出以往的数倍,那些淤积了很长时间的政务都被很快处理好了。
因此叶三也忙得不可开交,他和王翱处理完内阁票拟之后,王翱回家了,而他还留在内阁值房继续工作。他要抓紧时间查阅朝廷各部门的官员档案,通过这些人的官场履历来判断此人的政治倾向。
夜sè已经降临,内阁值房周围的灯笼都已点亮,值房外传来的梆点声已经是一更天,紫禁城这时候要关城门了,叶三只能在内阁值房楼上过夜。实际上叶三估计睡不到一个时辰,他还有许多官员的档案要看,这是他换血行动必须要亲自过问的事。他看完一本就在档案旁放着的一个花名册上做记录,很多人在叶三执政期间就会高升在眼前或没有了仕途,在近期的人事变动中就会有悲有喜。
这几天叶三除了要全力处理好政务,把大权抓在手中,还要夜里查阅档案,设计布局,平时睡眠很少。他的眼窝都黑了,眼睛也有些浮肿,那双疲惫的眼睛却很认真、很执着,好像有一股子信念在支撑着他。是权力?还是在寻找汉民族复兴之路?还是治国平天下?也许都有。
“大人……”内阁值房门外的吏员轻轻叫了一声。叶三头也没抬问道:“什么事?”吏员忙道:“大人,是宫里来人了,就在门外,小的不认识,又不敢阻挡宫里的人,只好带进来了。”
“哦?”这么晚了宫里能有什么事?叶三抬起头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青sè低等太监服饰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青sè的衣服,洁白的脸蛋,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叶三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常德公主。常德公主虽然穿着太监服饰,但是脸实在太秀丽了,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女的,特别是前胸,很明显被带子缠着,但是依然看得出微微的鼓胀,胸前的东西实在不容易被压抑。那吏员在内阁混了这么久,明白知道的越多自己越危险,禀报完就急忙退走了。
叶三很吃惊地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圆了疲惫的眼睛盯着常德公主:“你……殿下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殿下来内阁干什么?”常德公主乔装成太监,但是任谁看见了都知道是女的,这不是yu盖弥彰吗?叶三完全不认为常德公主能瞒过紫禁城里的巡逻。他皱着眉看着常德公主道:“殿下如此装扮,他人岂能不知?一更天都过了,殿下这时候来内阁,实在是天大的麻烦。”
常德公主默默地看着叶三,她的眼神里有种让人心碎的东西,彷徨而无助。叶三一触到那种眼神就有种揪心的感觉,不敢和她对视。而常德公主却不以为然地道:“叶大人不必紧张,是我来找你的,皇兄不会怪罪你,皇兄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叶三心里顿时一怔,皇上的妹妹大半夜来找一个外廷大臣,他不会把妹妹怎么样?皇家的脸面都不要了吗?叶三完全不认为朱祁镇是那样的人,他如果真的昏庸到了不顾脸面的程度,当初为什么要为了脸面忍痛要把皇妹嫁给一个丑陋小人?常德公主敢这么说,肯定是得到了朱祁镇首肯的。朱祁镇为什么要这么做?叶三很容易就想到了此前曹吉祥要设计把常德公主嫁给叶三,令叶三退出朝堂的yin谋。难道朱祁镇要故技重施?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涌上了叶三心头,朱祁镇已经不再信任我了?这时常德公主小嘴轻启:“叶大人勿怪,因为白天这里进出的官员太多,我来找你太引人注意,只好晚上过来。今晚我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对叶大人说。”
虽然常德公主这么掩饰,可叶三的念头还在朱祁镇身上转悠。他这些时ri的注意力都在朝堂之上,完全没有顾及到朱祁镇和常德公主。因为在这紧张的时候,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为一个女人去冒险。但是叶三的心理很奇怪,他决定干的事,无论值不值得都会设法去做。
叶三沉默了一会儿,镇定地道:“殿下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这样会影响殿下的清誉。”
“不!”常德公主的眼泪夺眶而出,在红红的烛光下闪着晶莹的光亮,那么纯洁。她很了解叶三的想法和心理,却忍不住被叶三感动了,虽然叶三并没有动容,但是正是这种冷静感动了常德公主,叶三的冷静好像是在深思熟虑之后认为她比整个朝堂都重要一般。常德公主并不是小女孩,几句甜言蜜语是无法打动她的,但是当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叶三表现出来的这种绝情,更深深地打动了常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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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 私会
常德公主见叶三如此绝情,可表情上却对她来私会有一丝惊喜和留恋,这更深深地打动了常德公主的芳心。如果这时候让她为叶三去死,她肯定不会有丝毫犹豫。
常德公主摇摇头:“今晚我来内阁并不是私会大人,我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大人。不管今晚是私会大人还是别的什么,有太监知道。我要给大人说的话最好别让别人听见,还是到楼上说。”
叶三看了一眼常德公主,只见她那漂亮的长睫毛下的大眼睛里包含着几种复杂的神情,微微点了点头:“殿下楼上请。”
两人一起走上楼去,叶三把常德公主带进了内阁阁臣的休息室里。常德公主用手帕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吸了一口气道:“山东总督黄启忠回京之后,是不是私会了大人?”叶三愕然道:“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东厂的眼线暗查到的,牛玉将密报送到皇兄那里的时候,因为牛玉暗示周围的太监退下,可皇兄不高兴,反而让太监们留下,太监们就听见了牛玉和皇兄之间的对话,有一个太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当时皇兄很生气,神情很yin冷,我听到之后担心大人,就想告诉你。后来皇兄还说,大人最近在人事票拟中,想方设法地配置党羽,大人一定要小心啊!”
叶三听罢如遭雷击,怔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如果说先前见到常德公主敢在晚上来私会自己,叶三只是怀疑朱祁镇有什么心思的话,现在通过常德公主给他的信息,叶三完全断定朱祁镇已经不信任自己,准备让自己下台了。
朱祁镇曾经对叶三说过,朕在,保你荣华富贵。从他打算用亲妹妹让叶三下台这种手法来看,他是想给叶三荣华富贵。叶三认为自己的xing命并无危险,但是,自己做梦都想实现的理想,眼看已经近在咫尺,难道就要这样前功尽弃?叶三废寝忘食是为了什么,仅仅是荣华富贵吗?那埋藏在他心底,不顾身家xing命的疯狂政策是为了什么?其实叶三也明白,朱祁镇并不是念及什么情意,他利用妹妹给叶三荣华富贵,并不是宅心仁厚,不过是因为这种办法是最好的结局,是最不容易引起朝廷动荡的做法。皇权并不弱,朱祁镇要整治叶三,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早朝的时候,在御门直接当众宣读圣旨,就可以把叶三下狱。如果这么办,叶三根本没有办法,或许抛家,利用自己独到的灵力武功飘然反出皇城,xing命可以保住,可在大明还有叶三他容身之地吗?他还能怎么样?大明朝朱氏毕竟是正统,自己虽然是太子的干爹,还钦赐朱姓,但毕竟不是正统。朝廷官员不会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跟着叶三狗急跳墙,叶三要想狗急跳墙也只能一个人。但是,朱祁镇这样干的危害也是不可估量的,因为叶三几个月前才平了曹钦的叛乱,立下汗马功劳。前不久朱祁镇才表示对叶三的宠信,如果转瞬之间就被下狱了,岂不让朝臣心寒?岂不是说明皇上yin晴不定嗜杀寡恩?
叶三陷入了沉思,就算他绷着的那根弦松了,向朱祁镇妥协了,放弃权力,坐享荣华富贵,情况也并不乐观。朱祁镇在位时,叶三活着的时候,叶三是没事,毕竟是皇帝是亲戚。但是当叶三死了,家人绝对没有好下场,朝廷里那些仇恨叶三的政敌绝对不会让他一家人好过。在如此乱糟糟的世道,说不定等不到叶三老死,管他什么皇亲国戚,一旦失势就有人会想方设法地对付他。在这种时候放权,去琉球封侯什么的当然也是扯淡,你还没有干出什么政绩来,皇上凭什么给一个他不信任的人兵权?带私兵上琉球说不定就会被人弹劾为谋反。
“叶大人。”常德公主轻唤一声,把叶三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常德公主见叶三憔悴的表情,眼神里都是心痛,她伸出双手,把叶三的手握在手心里柔声道:“在我心里,大人就是大英雄,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大人,我相信大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叶三怔怔地看着常德公主,在他最无助的时候,能体贴他的竟然是皇帝的亲妹妹,这种无私的体贴让叶三心里一暖。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更需要受到别人的关怀。叶三紧咬牙关,红着眼睛说道:“殿下为什么要帮我?皇上可是你皇兄啊!殿下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桥!想让我叶三放弃,绝不可能!”
“我帮大人是因为大人的执政方略能够中兴大明,而不是为了一己私yu。”常德公主含情脉脉地道。
叶三看着常德公主的眼睛坚定地道:“我决定要推出新政,就一定能做到,还有殿下,也要做我的女人,我答应殿下一定带你出宫,让殿下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大人……”常德公主只觉得脑子一晕,呼吸困难,身子不听使唤地扑到叶三的怀里。她紧紧抱住叶三,难以想象一个女人在激动的时候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把自己柔软的胸脯紧紧贴在了叶三身上,好像要把自己的心塞进叶三的胸腔里,把火热的柔唇吻在了叶三的颈窝里,深深呼吸着他的气息,她心中那像洪水一般的柔情冲击的她自己发晕,好像要把所有的爱都烧尽才善罢甘休。
常德公主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吻住了叶三的嘴。叶三心下一阵冲动,更加疯狂地回应着常德公主的热吻,他几乎粗暴地撕开了常德公主的交领上衣。常德公主的衣服里什么也没穿,只有一条白绫缠在胸口,圆润光滑的肩头裸露了出来,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散发着情yu的香气,让叶三心里生出一股子莫名的冲动,恨不得把它吞进肚子里。叶三啃向那可爱的香肩,常德公主的肩膀被叶三又吸又啃,一种快感,就像背上痒得厉害的时候,被使劲地挠了一下,舒服的澈心。她扬起头,伸长脖子,觉得胸前涨得难受,那种莫名的如隔靴搔痒一般的难受,她用颤抖的双手急迫地反手去拉背上的白绫花扣,几乎都使不出力气来了,拉了几下才拉开。等释放出有弹xing的两团东西,常德公主几乎是哽咽地叫道:“大人,爱我,要我,咬我!”
内阁值房楼上的休息室,是专门供内阁大臣睡觉休息的地方,忙的时候阁臣们会从上午一直忙到晚上,这里多数的作为午休的场所。有的时候国家遇到紧急事件,如皇帝驾崩,军情紧急等,阁臣几乎就是住在这里不出去,吃喝睡觉都在内阁衙门里。也有政务繁忙的时候,阁臣晚上也留在值房,就在休息室里睡觉。
叶三作为内阁次辅,有一套专门的休息室,床上等一应家具俱全。叶三就在内阁这样的休息室里上了常德公主。叶三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伏在常德公主柔软的身体上,就像在温水里,疲惫而快乐。
“大人,我好害怕……”常德公主羞怯地道。
叶三温柔地用手指梳理着常德公主凌乱的青丝,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会有如此温柔的动作:“别怕,没事的。”常德公主摇着头,那顺滑的青丝轻轻舞动,柔情默默:“我是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我是怕甜蜜快乐如此短暂……”叶三翻过身,把常德公主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光滑的后背,默不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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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辞官
叶三抚摸着常德公主光滑的脊背默不作声,很快叶三就冷静下来,从刚才那冲动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轻轻地说道:“殿下,收拾一下,你该回去了。”他们穿好衣服,大致梳理一下,然后走下楼去。
叶三看着常德公主离去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他有个奇怪的感受,好像他和常德公主所做的事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般。他有些郁闷,难道自己真的麻木了?还是被朱祁镇知道了某些事害怕了?他现在该怎么办?
叶三坐回到案前,他对着烛光发了一阵呆,心里有股莫名的烦躁,迷茫中,他不知道该干什么。连他自己都很奇怪,按理这种时候他该焦急、恐慌。很鲜明朱祁镇是在提放他了,被皇上时刻惦记着对付他,这将是什么后果叶三心里十分清楚,就像一个人被人开弓搭箭指着一样,他应该恐惧才对。但是他竟然毫无紧张的感觉,只是不知道该干什么。翻开先前看的官员档案,原本他争分夺秒忙碌的事情就是这个,这时候却再也看不下去了,因为这件事现在已经失去意义。他想推出新政,提拔自己人只是一种铺垫,他心里有一整套章程,但是现在全盘计划已经被打乱,因为皇上插手进来,极可能还设法让他从内阁大权上退下来。如果没有了权力,一切新政布局都是一纸空文。
叶三吸了一口气,闭目养了一会儿神。此时要搁置新政布局,转向稳定权力这件事上来,又要重新布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且叶三也没有想到该怎么办,布局很多时候需要的是灵感。叶三一个人坐在这冷清的内阁值房中,沉思着目前的处境,陪伴他的只有摇曳的烛火。叶三在寻思,皇上是想把常德公主下嫁给自己,然后顺理成章宅心仁厚地让自己离开朝堂吗?今天常德公主夜静更深时跑来私会了叶三,只需要这一件事就可以让叶三无话可说地接受常德公主的婚事,否则就是忤逆皇家。叶三是措手不及,万一朱祁镇这几天就提出这件事,他该怎么办?没有了权力,该何去何从?
叶三想了半天,依然没有想到该如何化解,但是他认为现在首先该办的一件事就是辞官。既然皇上表现出了这样的态度,叶三不能给皇上一个贪慕权位的印象,自己主动辞官,或许能暂时稳住朱祁镇。人有时是很奇怪的,当选择权交到了自己的手上时,反而会左顾右盼思前想后。反之,反而会不择手段去争夺某种利益。当叶三表示自己主动辞官的时候,选择权就到了朱祁镇手上,朱祁镇会想:留下叶三好,还是准许他辞官放权好?因为叶三一旦辞官,朝廷运转就会出现问题,叶三辞官对朱祁镇当然不仅有好处,坏处也不少。叶三这也是很无奈的做法,他当然不愿意辞官,但是与其被动无奈地让皇上来罢官,不如主动要求辞官,以退为进,反而空间会大些。
叶三决定之后,便提起毛笔,开始写辞呈。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经开始发白了,在内阁值房吏员皂隶的侍候下,叶三洗漱完毕,吃了早饭,然后去御门参加早朝。朱祁镇照样没上朝,大伙在御门外的石板上站了一会儿,便散去各干各的事去了。今天上午叶三没去户部,而是回到内阁,把自己的辞呈送往司礼监。然后他做出一副不想再管政务的态度,早早地离开了内阁回家去了。
刚进家门,叶三就看见了他的老婆唐甜,唐甜疑惑地看着叶三道:“相公怎么这时候回家来了?甜儿正有急事想去内阁找相公。”
“甜儿有什么急事?”叶三一边问,一边回头吩咐身边的一个丫鬟:“快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叶三现在感觉浑身油腻腻的,很不舒服,熬过通宵一般都有这种感觉。
“相公,我们进去说。”唐甜很焦急地道。叶三见她郑重其事的表情,也重视起来,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情况,便和唐甜一起走回内院的厢房。
“甜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三急切地问道。
“甜儿在宫中收买了几个朱祁镇身边的太监,其中一个前几天当值的时候,听见司礼监牛玉是密报……”
叶三听唐甜所说的正是牛玉和朱祁镇的那段对话,也就是常德公主说的。怪不得唐甜会如此紧张,这件事确实很明显地表露了朱祁镇的态度。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哦?相公是从何处得知的?”唐甜很愕然,按理这样的内宫之事,外面的很难听到消息的。于是叶三便把昨天晚上常德公主到内阁这件事对唐甜说了,唐甜由于是太子的干娘,身份不同,算是叶三的正室夫人,基本上是叶三最亲密信得过的人,所以叶三什么事都没必要瞒着唐甜。主要原因还是大明朝的已婚男人,像叶三这样有官位有荣华富贵的男人,可以合法地拥有其他女人。不过叶三没有告诉唐甜他在内阁值房已经把常德公主上了的事。
唐甜听候有些恼怒地道:“前不久皇上把相公当成肱骨之臣,信任有加,委以重任。朱祁镇的好恶真是难以预料,真是伴君如伴虎,转眼之间,朱祁镇好像已经不信任相公了。”
叶三叹了一口气,有些沮丧地道:“今天早上我已经写了辞官的辞呈递上去,我的权力是朱祁镇给的,他如果不愿意了,我得主动交回去。”
“相公……”唐甜轻唤了一声,见叶三低头不语,她忍不住说道:“相公真要辞官?要不我们反出朝廷,别再管朝廷的事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反到哪里去?倒是可以带温州大营把琉球给占了,可琉球现在还是蛮荒之地,温州大营中的将官看不到前途,不一定愿意跟着咱们去。”叶三心情十分低落。
“相公有没有想过离开这个落后的国家,到别的星球……哦,到别的国家去?”唐甜紧紧握住叶三的大手,把心中很久以来所想的事不小心说了出来,又急忙掩饰过去。
“你说什么?星球?你怎么知道。”叶三很吃惊地问。
“不是,甜儿说是到别的国家,相公只知大明朝,还有很多国家。只要我们离开了大明,朝廷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找到咱们的。”唐甜极力否认自己说走嘴的话。
叶三没再追问,只是喃喃地说道:“我就是很不甘心,而且,我这样的人不合适逃离大明,别的国家也不适合我。”说完,叶三抬头看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树木说道:“朱祁镇不一定会恩准我辞官,就算他下定决心要这么做,也要费些周折。大明朝局复杂,不是三下五除二就可以理清的。我辞官,是想先稳住朱祁镇,让他放心一点,再另行打算!”
短时间的悲观之后,叶三很快又恢复了热情,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哀怨的人,他相信,悲情不是命运而是柔软弱。他相信,任何事都可以靠人去开创,丰功伟绩、青史伟业,都是一个个充满热情的人去开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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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交锋
既然叶三想到以进为退的方略和朱祁镇交锋,那么必须做到知己知彼,现在唐甜在这里正好打听一下宫内的情况,也好在和朱祁镇交锋的时候不会太过被动。
“甜儿,你不是在宫内有很多眼线吗?最近皇上那边还有什么有价值的线报,说说看,或许能让我想出化解的办法来。”
唐甜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道:“在宫内都是些皇帝是私事,没有什么和朝堂有关系的事。”
叶三听后却一本正经地道:“皇家没有私事,皇上的私事就是国事,以小见大,说不定就有办法了。”
“哦,比较大一点的事就是太子朱见深的生母周贵妃的事,听太子天天念叨周贵妃想做皇后,可朱祁镇就是不同意。甜儿觉得奇怪,就用心地打听了一下,结果此事还牵扯到了钱皇后和周皇后。周皇后是甜儿安插的眼线,也比较清楚她的底细,可钱皇后在慈宁宫中不怎么见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三听到钱皇后的事,他倒是知道一点,在塞外和朱祁镇一起做囚俘的时候,经常听到朱祁镇念叨钱皇后,也知道他们夫妻情深:“现在宫中可说是两宫皇后,钱皇后为了朱祁镇哭瞎了一只眼,冻瘸了一条腿,朱祁镇非但不嫌弃,反而夫妻情意更加深厚,朱祁镇对钱皇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当年钱皇后要求放弃皇后的位子,让太子的生母周贵妃做皇后,可朱祁镇说什么也不同意。钱皇后没办法,只有双方各退一步,朱祁镇才答应让一个周姓女子做皇后。可这件事让朱祁镇很不开心,于是对周姓皇后碰也不碰一下,把现在的周皇后等于放置冷宫。”
“还有这样的事,怪不得马朝说这事儿的时候,非要找一个姓周的女子做皇后,甜儿当时很想不通朱祁镇是哪根筋不对。现在周贵妃在宫里闹腾的更厉害了,什么事都和钱皇后作对,这次给太子选妃也闹腾的不轻。不过太子很听甜儿的话,而且对选妃很不热衷。”
“嗯,你要把太子死死抓在手里,毕竟他是将来的皇帝。”叶三说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他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皇帝。
“甜儿知道,还有皇上现在在宫里最宠幸一个女人,就是曹吉祥给朱祁镇送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叫凤燕的女人,没进宫一个月就把皇上弄得腰酸背痛腿抽筋,撒尿湿裤腿,这都是宫内眼线说的。”
“哦?就是那个ji女?说不定朱祁镇的命都要葬送在这个女人手里。”叶三最近是看出朱祁镇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本来朱祁镇的年纪正当年,怎么身体说不行就不行了,原来奥妙在这里。
朱祁镇今天的心情很好,有件事情让他觉得今天的运气太好了,那就是叶三的辞呈。叶三那言语诚恳的辞呈让朱祁镇的压迫感消失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想叶三下台而不需要牺牲他的亲妹妹,也不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这样麻烦了,只需要恩准叶三去南方调养身体这么简单。但是朱祁镇又有些犹豫,叶三的主动让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他仔细地想了想,叶三确实是个能吏,而且不像其他大臣那样缩头缩脑只顾自保,叶三可能会让大明朝廷气象变好,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是叶三这样党同伐异的做法,又让朱祁镇有种不安全的感觉。其实朱祁镇的压力也不小,为了皇位连兄弟都可以互相残杀,谁能完全靠得住?除了那种在娘胎里脑子就进了地沟油的皇帝,才可能天天乐呵呵地没有任何压力。皇权是最大的权力,但是朱祁镇深知这样的权力是怎么实现的。
朱祁镇犹豫了许久,在叶三的事情中徘徊不定,但是他最终想明白了,让大臣中拥有最高权力的人下台,会产生各种连带反应。所以无论朱祁镇最后决定怎么办,他都应该先稳住叶三,再从长计议。这个想法和叶三不谋而合,叶三也想先稳住朱祁镇,所以第一次没见面的交锋,叶三和朱祁镇战成了平手。朱祁镇也想先稳住叶三,激烈的做法双方现在都没准备好。叶三如果不在朝廷了,朱祁镇缺少一个核心的班子替他治理天下,那些朱祁镇想重用的老臣,现在就剩下叶三了,让叶三突然下台,会让朱祁镇产生一种无力感。他需要时间提拔一批中用的大臣,他的皇权需要有人拥护才能化为实际的权力。于是朱祁镇决定召见叶三,和他谈谈心,稳住叶三的情绪。
朱祁镇这次没在养心殿召见叶三,而是去了文华殿,文华殿是召见大臣正规的地方。可朱祁镇等了半天也不见叶三到文华殿,于是就有些恼怒地问身边的太监:“内阁到文华殿有多远?叶三为什么现在还没来?”太监回道:“回皇上,叶三今天不在内阁,呆在家里没去内阁,估计过来还要一点时间。”
“在家里?”朱祁镇喃喃地道。他在想叶三是不是真不想干了?他知道叶三以前就是一个不热衷仕途的人,混到今天这个位置还是他给督促办的,现在叶三权力大了,能真怪叶三吗?朱祁镇又等了一会儿,太监来报:“皇上,叶三来了,已经到月台外面的甬道了。”
“宣他进殿。”又过了一会儿,叶三被太监带进了大殿,远远地就伏倒在地喊道:“微臣叶三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来人,赐坐。”朱祁镇活动了一下面部的肌肉,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来。叶三平身坐在了凳子坐垫的一个小角,在皇帝面前都是这样的姿势。朱祁镇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的宫女太监这才说道:“叶三,你为什么要辞官?别给朕说身体有恙之类的废话,朕不信。”
叶三寻思了片刻,自己突然提出辞官,说出一点实情,反而能给皇上交心的感觉,他想到这便道:“昨晚一更天刚过,常德公主殿下来了内阁值房……”
“哦?”朱祁镇有点尴尬,忙说道:“朕的这个皇妹怎么越来越放肆了,都是朕给纵容的……”叶三道:“臣昨晚就在想,按理殿下晚上是不能走到内阁值房的,也许……也许是皇上对臣的施政不满……”叶三委婉地说了出来,意思就是朱祁镇想把他变成驸马,从内阁次辅的位子上赶下来。这么说虽然有点打击朱祁镇的面子,但是确实是那么回事,常德公主半夜怎么能顺利走到内阁值房?叶三如果假装看不懂,朱祁镇也不信。他被叶三说得很不舒服,可转念一想,叶三倒是实话实说。朱祁镇虽然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但并不是一个完全不明理的人。朱祁镇沉默了一会儿,喃喃地说道:“朕曾经对你说过,朕在,保你荣华富贵。”叶三心道把公主嫁给我,当然荣华富贵了,不过老子恐怕也要和驸马赵辉一样去经商了。
“朕用你执掌内阁,你在几个月之内专门提拔自己人,打压其他大臣,朝中诸臣多有不满,恐对国家不利。”
叶三颤声说道:“微臣也曾经对皇上说过,如果有一天皇上不信任臣了,只需要赐微臣宝剑一把,微臣即刻自裁谢罪,以谢皇上知遇之恩。”
兴许是叶三的语气很有感彩,朱祁镇在这一刻真的动容了,他听过无数大臣上表忠心的话,但是绝没有听过比这句话更真挚。朱祁镇一时也无法断定叶三的危险xing。在朱祁镇犹豫不决的时候,叶三却已经断定有朱祁镇在,他的新政根本无法推行。一个犹豫不决,一个态度坚定,在这一轮交锋中,叶三无疑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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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迷惑
叶三和朱祁镇都想先稳住对方,所以第一次交锋算是平手。第二次面对面的交锋,朱祁镇犹豫不绝,而叶三态度坚定,无疑叶三占了上风。不过总体情况,大势强弱依然十分悬殊,毕竟朱祁镇是君,叶三是臣。于是叶三继续迷惑朱祁镇道:“臣绝无党同伐异的居心,但是大明朝廷自皇上登基以来,集团争斗的局面已经无法控制,要想有所作为,就无法避免集团争斗是实情。臣不过向重组第三集团,辅佐皇上澄清宇内,中兴大明,这也是皇上首肯的。”
叶三的这番话很大胆,以前在皇上面前谁也不敢明说集团纷争,但是叶三和朱祁镇的关系倒是很特殊,也是在塞外那一年中养成的习惯,和朱祁镇说话没什么顾忌,叶三反而敢在朱祁镇面前说实话真话,这可能也有朱祁镇想听实话的原因,只有把实话说的直白他才更相信叶三。
叶三见朱祁镇不说话,于是继续迷惑道:“朝中诸臣面对现实纷纷抱团,集团纷争不是说解决就解决的。面对这样的情况,臣要对抗阻碍新政的势力,只能拉拢一批支持新政的官员,才能有所作为。臣一生的抱负,就是辅佐皇上成就中兴大明的伟业,只要新政推行成功,臣当卸甲归田,以享天伦之乐。”
叶三确实在迷惑朱祁镇,因为叶三党同伐异做得太明显了,这时候他为了让朱祁镇感觉到他的诚挚,干脆什么都直白地说出来,为自己的结党营私做解释。朱祁镇听着叶三迷惑他的话,真有点相信了,朱祁镇很明白朝廷集团纷争的现实,叶三说的一点都不虚,全是大实话。他犹豫的是,这样下去会产生什么后果?一党独大,架空皇权?所以他举棋不定,也没拿定主意要把叶三怎么处理,而叶三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把选择权完全交到了朱祁镇的手里。让朱祁镇更加左顾右盼。但是总的来说,经过这一番谈话,叶三在朱祁镇心中的威胁大大降低了。交流能够拉拢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皇上成天坐在后宫,不见大臣,坏处也是很大的。
朱祁镇没有其他办法,还是决定先稳住叶三,再作打算:“你的辞呈,朕压下了,以后别再上这样的事。”
“臣谨记皇上教诲。”
朱祁镇站起来说道:“朕今天还有点事儿,你且安心下去,好好做好本分。”
叶三听罢,重新跪下向皇上行了三扣九拜的朝礼。倒退走了几步,这才转过身走出了文华殿。他从殿前出了月台,从直通文华门的甬道走出文华门的时候,这才敢长出一口气。君臣之间这样的勾心斗角让叶三心里很不舒服,而他又没有办法。在压力和危险的刺激下,叶三心底那股子邪恶又冒了出来。
当天晚上唐甜留宿在叶三身边,没有回到太子宫中。门外的雨在哗哗地下个不停,叶三心里装着很多事,没有困意。唐甜就像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猫,在幸福地打着轻微的鼾声。轻轻摇曳的烛火和门外普降的甘露犹如情人满足的眼泪,这是一个温馨的环境,但是叶三心里面盘算的事却并不温馨,他在算计朱祁镇。
他和朱祁镇曾经是相互信任的君臣关系,但是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作为一个臣子,用yin险的心理算计迷惑皇上,在儒家道德观里,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但是叶三内心里压根就不信儒家道德那一套,他不认为那是真理。在叶三看来,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只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从唐甜在后宫的密报上,叶三了解了很多信息,他很专心的在脑子里把这些信息联系上,以期找到布局的方法。比较谨慎合理的办法显然是没有,叶三细细想了许久才做出判断,不过冒险的方法应该有存在的可能。他突然想起了唐甜所说的最近朱祁镇专宠凤燕,以至于身体健康每况愈下。
在叶三和朱祁镇都想稳住对方的思想指导下,朝局没有出现多少波折,就是广西瑶族和壮族在一个叫侯大苟的人率领下起来造反,叶三在户部筹集了十六万大军的粮饷,由左都御史韩雍领兵前去镇压,别的没什么事,ri子在平静一天一天过去。现在已经是天顺七年,朱祁镇还能活几年?如果他突然驾崩了,那么继位的只有朱见深了,看样子只有在太子身上寻找突破了。
“甜儿,甜儿……”叶三唤了两声伏在自己怀里的唐甜。最近唐甜经常从宫里回到叶三身边,说的都是朱祁镇的身体状况。
“唔……”唐甜睡眼朦胧地翻过身来,茫然地看着叶三,还没有睡醒。她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又在太阳穴上按了两下道:“我睡着了,相公你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问你件事,太子是不是很听你是话?”
“是啊!相公怎么突然问起太子来了?”
于是叶三把心里的布置计划对唐甜说了一遍,唐甜很愕然地看着叶三:“相公,这样太冒险了,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登基,这样做是不是早了点。”
“甜儿以为朱祁镇能在凤燕的肚皮上蹦跶多久呢?”
“凤燕?如果甜儿在给凤燕加把劲,朱祁镇确实……”唐甜说着也来了jing神,她确实有这样是机会,有个叫梁芳的心腹太监经常给朱祁镇俸上chun药,如果唐甜让梁芳多加点料,那么朱祁镇确实蹦跶不了几天。
“甜儿记得给我说过要去别的国家吗?如果我们失败了,不正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开大明吗?”唐甜被叶三这种洒脱的语言正撩拨到心底的痒处,她抬头看叶三时,目光不断地变换着sè彩。不过她心下一动,又喃喃地道:“甜儿现在可不这么想了,相公说得对,朝堂才适合相公,只有这样,相公才能有这样的自信,甜儿可不想看见整ri长吁短叹愁眉苦脸的相公。”
唐甜说的对,野心、yu望、理想,构成了男人的灵魂,而自信是男人的魅力。不知反抗,只知哀怨感叹,那不是深情,那是女人的专利,男人是被无情。
叶三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太子身上,他让唐甜将太子朱见深的生活规律,活动范围都摸清楚,最好能有适当机会见见太子,叶三到底想干什么,唐甜也不得而知。现在无论他有多大的权力,情势所迫,叶三再不着手实施计划,所不定就被朱祁镇抢先安排好叶三下台的步骤了。
其实朱祁镇早就在安排,不声不响地在内阁安排了大学士彭时,还把状元商辂从辽东找回来,硬塞进了内阁。又为太子朱见深选太子妃,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太子登基做准备。朱祁镇越是不显山不露水,叶三心里越发毛,因为前兵部尚石亨就是很好的范例。
叶三的疯狂计划,因为朱祁镇的冷静变得更加疯狂,他是一切布局就是让朱祁镇死在龙塌上!不错,他就是要干掉朱祁镇。如果皇上驾崩了,目前大权在握,势力极大的内阁大臣叶三,只需要把那个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太子朱见深扶上皇位,以后朝廷就该谁说了算呢?这样的事不是一般大臣敢干的,甚至想都不敢想,但是叶三就是敢干。在他心里,现在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干的,朝堂之上和战场上一样,只有胆子大才够刺激,叶三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为了这个疯狂的计划,他曾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里一整天,想了很多。他一个人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痛苦地思索着心中的理想和现实的距离。他有时感到很无力,很孤独,很痛苦,痛苦来源于他的迷惑和矛盾。他能够很清楚地用旁观者的眼光看到了大明朝的结症所在,因此,他只有这么做。(今天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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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痛苦
此时的乾清宫中早已乱作一团,周皇后和周贵妃顾不上礼仪和太医们一起在西暖阁中。朱祁镇依然昏迷不醒,出气多进气少,妃子们嚎啕大哭,因为她们都在害怕,害怕皇帝驾崩了拿她们来殉葬。太医们都在摇头叹气,和太子朱见深站在一起的周贵妃倒是显得较为冷静,她一脸正sè地呵斥太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就想不出一点办法来吗?”然后转身同样呵斥周皇后,也不管身份了:“你是皇后,擅自决定把皇上的事隐瞒钱皇后,是何居心?现在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得主持后宫,别出乱子才是。”
周贵妃呵斥完周皇后才猛然想起,现在不是树敌的时候,后半句话明显变软了,她明白现在要尽释前嫌,一致对外,确保她儿子朱见深顺利登基。
和朱祁镇在文华殿的谈话,使叶三痛定思痛,他认为有朱祁镇一天在位,他的新政就无法推行。于是他不再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而是转移目标,注意上了太子朱见深。而且他对大明朝结症所在看得越来越清楚,他看到大名现状和过去,迷惑则来源于对未来的揣测和探索。
大明朝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当然还是地主,忽略天灾和动乱,叶三的思想回到最基本的东西,那就是统治的基础,地主掠夺了社会发展的绝大部分财富,土地兼并让这种财富最大化,而且有突破极限的趋势。可悲的是这种财富都用在了贪婪和奢靡的生活上,以至于国家无法堆积财富,解决外敌内乱等诸多问题。在一个人口数亿的国家里,连很少的军费都十分拮据,就很明显地说明了这个问题。这是大明的现有政治体系对资源的无法控制,无法堆积资源,就无法应对历史的挑战。
叶三看到了现状而无能为力,当他接近权力顶峰的时候,产生了一种责任感,他在思索怎么解决,最后只有走向极端,这是一件让他十分痛苦的事。他是被无奈之下才采取的疯狂手段,他是指望不上那些占尽国家财富的地主了,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让别人自愿从嘴里吐出财富的好事。他现在所依靠的势力就是他安插在朝中的官员,然而,就这点势力相对于庞大而根深蒂固的地主来说,实在有点太渺小了。况且这些官员的利益,不止来源于叶三集团的势力基础,随着他们在朝廷站稳脚跟,然后就会积极地通过参与到地主利益分成中去。所以他们也未必靠得住。叶三现在策划的一系列暗算皇帝朱祁镇的行动,谈不上篡位,但是完全可以算得上政变夺权。叶三假设夺权成功,他应该如何治理天下,要怎样改革制度,连他心里也没底,这也是他最痛苦的地方。一方面是政变的危险和变数,一方面是成功后预期的那种无力感。两种巨大的压力折磨着叶三,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徐玉英和唐甜在屋檐下看着默默徘徊的叶三,不敢上前打扰他的思绪,等叶三从外院回来后,徐玉英主动回避了,唐甜和叶三一起走回屋里:“那件事我安排好了,韩妃,哦,就是凤燕在不知不觉中无时无刻不在迷惑朱祁镇,使朱祁镇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基本上是上不了朝了。相公是不是也在朝廷上做好准备?”叶三沉默不语。
“相公要做这件事,甜儿一定尽最大努力助相公一臂之力。但是,就算皇上驾崩了,京师还有诸多皇亲国戚勋亲贵族,还有京京营锦衣卫和许多不可预料的变数。相公必须做出必要的布置,要不要以增援辽东为名,将温州大营北调?”
叶三平静地说道:“北调温州大营是画蛇添足,如果京师真的被别人控制了,就凭温州大营那点兵力能干什么?能打进高墙壁垒的京师?兵力方面,我只需要崇文门刘德新一部就足够了,只要晓以大义,为了保障政局的稳定过渡,杜绝大明内乱,刘德新会站在朝廷正统这一边。还有东厂和锦衣卫都受牛玉等太监节制,而牛玉也会站在我这边。因为反对者的手段无非就是为了防止太监和外臣勾结专权为由,如果让别人上位,铁定会赶他下台,把内廷的权力移交到别的太监手上,牛玉地位不保,他只能支持太子登基,才能保证自己的权力。而我也是支持太子登基,和牛玉的目的相同。牛玉只是个太监,他如果没有外廷大臣的声援,铁定要被攻击,一不小心连xing命都有危险。况且我和他还有朋友之谊,又是现成的能稳定局势的大臣,他不和我合作,还能怎样?”
如果说叶三对付曹吉祥是完全阳谋的话,这次叶三的布局就是完全的yin谋。yin谋,不能泄露自己的意图,是yin暗面的东西,一旦见光立马流产,就像曹钦造反一样,只有死路一条。如果叶三的意图被人知道了,他立刻死无葬身之地,yin谋比阳谋更危险。所以叶三的yin谋要想成功,必须保证不能泄密,一切预先联络势力的做法都会增加泄密的可能。叶三看到了这点之后,就没有和任何势力联络,只等事情发生之后再快速做出反应。这一点可以理解为冒险,但是他明白,真正的冒险是预先去布置,打草惊蛇。
“甜儿,你快回宫,朱祁镇给太子选妃有迹象表明是针对你,你要小心啊!”
“相公不必担心,这个我知道,已经有几次钱皇后就以和相公团圆为名让甜儿出宫,不再回到太子身边,可都让太子挡下了,太子现在已经离不开我。”
在无尽的担忧和心惊肉跳中,叶三就等着朱祁镇驾崩的那一天。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叶三反而不怕了,人都是恐惧未知的事情。
天顺八年刚过完年,叶三换上洗得干干净净的大红sè一品仙鹤官袍,穿上一品官袍的时候,叶三格外认真,上下整理的整整齐齐。叶三穿戴一新后,从案上取下尚方宝剑,拔出半截,眼睛炯炯有神,一股坚定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真的是个讽刺,他要yin的是皇帝,而手里这把宝剑恰恰是皇帝所赐。
内阁第一天开工,叶三去的很早,见到首辅王翱相互问候了几声,两人开始处理公务。到了中午,叶三开始焦虑地在内阁值房来回踱着步,一会儿又坐回到案旁。就在这时,听见门外王翱的声音在喊他:“叶阁老,叶阁老……”王翱直接闯进叶三的值房,苍白的一张脸看着叶三,然后用颤抖是声音对叶三道:“叶阁老,大事不好了!刚才老夫得到消息,皇上现在昏迷不醒了,情况紧急啊!”
叶三镇定下来,王翱仍然在值房中走来走去,愁眉苦脸地道:“叶阁老,现在皇上昏迷不醒,朝廷旧党极可能在这个时候勾结权贵,借机作乱!咱们应该立刻通知各衙门大臣到内阁聚集,以正朝纲!”
叶三冷冷地道:“到内阁?如果净军把午门封锁了,咱们不就成了瓮中之鳖?直接被人一网打尽?如果京营把内城城防控制了,是拳头大还是道理大?”
王翱大瞪着双眼,叶三说的不错啊,不能在内阁坐以待毙:“叶阁老,那还等什么,趁现在还没有反应,咱们赶快出紫禁城?”
叶三道:“没那么快,首辅别急,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
“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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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殉葬
在太子朱见深没有正式登基之前,周贵妃想得是如何才能坐上太后的宝座,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让钱皇后前来乾清宫。因为钱皇后身有残疾,从没出过慈宁宫,所以周贵妃需要所有能够帮助她坐上太后位置的势力。周皇后没有儿子,就算以后和她一起并立两宫太后,周贵妃是皇帝的生母,怎么也要大一头,所以周皇后并不是她的障碍。而且一旦失去了朱祁镇,她们也犯不着争宠了,矛盾立刻消除,为什么不能化敌为友呢?
乾清宫中除了妃子和太医还有牛玉在场,牛玉在一旁躬身站着,一句话也没有插嘴,完全就是一副奴才像。而周贵妃却有意无意地去看牛玉,时刻注意牛玉的表情。太医们商量了好一阵,太医院院使刘纯才对周皇后道:“禀娘娘,臣等想用一剂猛药救治皇上,虽然皇上昏迷不醒,但救治以后,可以清醒过来,立下遗诏,但是也可能是回光返照了。还请娘娘示下,该如何是好?”
周皇后一时难以接受现实,依然哭哭啼啼,她确实害怕朱祁镇死后要她来殉葬,她才刚满二十岁啊!她确实不甘心为朱祁镇殉葬。周皇后抽泣着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令皇帝起死回生吗?”
刘纯看了一眼龙榻上的朱祁镇,沉声道:“恐怕……八成……从脉象上看,皇上是没救了,但是皇上还可以清醒过来。”
周皇后趴在龙榻旁,第一次抚摸朱祁镇的手却越来越凉,终于下定决心道:“刘太医,快为皇上下药施救,先让皇上清醒过来再说。”
既然有皇后的授权,太医们心里有了底,当即开始为朱祁镇施救。在刘纯的要求下,为了不影响救治,妃子和太监等一干人等从西暖阁里退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心腹太监在一旁协助并监视。
过了许久,刘太医从西暖阁里走了出来,周皇后急忙迎了上去:“刘太医,皇上怎么样了?”
“皇上醒了,要皇后娘娘和太子、牛公公进去。”刘纯脸上没有任何喜sè,而且传错了一句话,朱祁镇要见的皇后是钱皇后,而非周皇后。
周皇后也顾不上许多了,她最关心的还是皇上死后殉葬的事。太子朱见深和牛玉也急忙跟了进去。周皇后正要进去时,刘纯说道:“老臣有一句话要进谏娘娘。”刘太医脸sè沉重地道:“从皇上的脉象上看,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旁边的周贵妃急道:“你是说皇上现在要下遗诏?”周贵妃也是太着急了,竟然说是遗诏,太医都没有说,她这不是咒皇上死吗?想想皇上现在这个模样,偏偏要见的人里没有她这个太子的亲娘,她能不着急吗?
刘太医摇摇头:“皇上现在是清醒了,但以老夫的经验,皇上再次昏迷过去之后,恐怕就很难再醒来了。”
这是牛玉回头叫了一声:“娘娘,咱们还是赶快觐见皇上。”
周皇后这才和牛玉一起走进西暖阁,只见朱祁镇睁着眼睛,正眨都不眨地看着太子朱见深,他听见又有人进来,非常缓慢地转过头来,当看到来的是周皇后时,表情十分诧异。
“皇上……”周皇后冲上前去,跪倒在榻前,并抓住了朱祁镇的手。朱祁镇定了一下神,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朕……快不行了。”周皇后拼命的摇头:“皇上,您一定没事的,皇上不是醒过来了吗?”
“你听朕说。”朱祁镇吃力地说道:“怎么钱皇后没有来?罢了,朕的身体自己知道。”朱祁镇再次闭上眼睛,在这一刻的清醒中,他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后悔还是感叹命运的作弄,他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处理好,要真的这么死了,真是死不瞑目。宫廷内外,情况复杂,朱祁镇不叫周贵妃进来,自有他的道理。他叫牛玉进来,并不是说完全信任牛玉,但是司礼监太监拥有极大的权力,现在他的身体和时间,能做的事实在太少了,他必须要依靠牛玉,要说最信任的人,朱祁镇想来想去,还是自己的发妻钱皇后。
“臣妾听着。”周皇后悲伤地看着朱祁镇。
“传旨让钱皇后来,宣朕的遗诏:社稷多难,罪在朕躬……由太子朱见深继承大统,让他守住祖宗的江山。罢免叶三在内阁外廷一切官职,永不听用。还有,朕归天后,任何宫内妃子不得殉葬。”
在朱祁镇生死的紧要关头,说出了周皇后最想听见的遗诏,那就是以后皇上归天,宫内的妃子再也不用殉葬。朱祁镇这个多灾多难的皇帝,在临死前,打破大明朝历年来的祖制,结束了宫内妃子在皇帝死后殉葬的历史。朱祁镇在临死前,心中充满了无奈、惶恐、悲伤,君临天下又如何?位极人间照样不能手握一切,把唯一需要照顾的钱皇后托付给了周皇后,并免除了钱皇后为他殉葬的惨剧。
周皇后回头对牛玉说道:“快去传旨,让钱皇后到乾清宫来。”
“奴才遵旨。”牛玉从暖阁里走出来。周贵妃见牛玉出来,迫不及待地奔了过来,瞪圆了眼睛,一脸急sè道:“皇上说什么了?皇后怎么没出来?”
牛玉看了一眼周贵妃,对她做了一个眼sè,然后说道:“皇后娘娘吩咐奴才去办事,奴才先告退了。”待牛玉从暖阁天桥上走下来后,周贵妃急忙跟了出来。牛玉也不停步,急冲冲向外走,周贵妃紧随其后,一前一后出了乾清宫。牛玉从乾清宫东北面的偏门走到宫墙外面,过了一会儿,周贵妃也出来了。见牛玉正在等她,她心里顿时一喜。牛玉却冷冷地道:“贵妃娘娘跟着咱家干什么?”
周贵妃脸sè也不太好,怔怔说道:“牛公公,你不会真要去慈宁宫传旨?”牛玉道:“皇上的圣旨,咱家还能抗旨吗?”周贵妃道:“牛公公难道没听见太医们说,皇上肯定是回光返照,很快就要驾崩,你就是抗旨,咱们不说,谁知道?”
“皇后娘娘和太子知道,太子可以帮你,皇后娘娘凭什么冒险帮你?太子就是做了皇帝,人家还不是一样做太后。”牛玉冷冷地道。
周贵妃咬着牙狠狠地道:“牛公公,你也别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我不支持你,朝廷大臣再不支持你,你这司礼监掌印还能做下去吗?依我看,那些大臣不把你往死里整才怪!”
牛玉冷冷地道:“多谢贵妃娘娘提醒,,奴才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周贵妃一跺脚急道:“牛公公,只要你帮我做了太后,太子也登基了,我还能亏待你吗?”
牛玉沉声道:“贵妃娘娘,现在不是讲条件的时候,奴才出去不是到慈宁宫去,娘娘只管放心,是必须得见一个人。”
“牛公公要见谁?”
牛玉道:“叶三,没有外廷叶三的支持,你我二人如果挟制皇上皇后不是给人专权的口实吗?”
周贵妃皱眉道:“周皇后和叶三眉来眼去,在宫中早有传闻,他靠得住吗?”
“娘娘放心,你不就是想做太后吗?你且稳住皇后,别再顾着以前的那些小事。叶三只要站在我们这边,皇后娘娘会妥协的,你就相信咱家。”
周贵妃只有点头,因为她想做太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依靠牛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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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猜测
周贵妃心里充满了担忧地看着牛玉离去,自己的儿子做了皇帝,周皇后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后,可还有一位钱皇后,加上自己,宫内不可能存在三个皇太后,那么她们中只能有一位皇后消失,她才有机会名正言顺坐上太后宝座。-_()可如果朱祁镇遗诏传出,她就彻底失去了机会,周贵妃此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都有杀后的冲动。而实际上情况对她已经很有利,因为牛玉显然站在她这边,到这种时候,牛玉可是很重要的实力派。
大明朝的体制就在那里摆着,要想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就得按照体制祖制来角逐这个游戏,内廷、外廷缺少一样都别想得到权力。牛玉上了轿子,径直赶往午门内的内阁衙门,内阁衙门在午门和东华门之间,牛玉通过会极门之后,就能看到内阁衙门了。他不等轿子停稳,就从轿中跳下来,小跑着进了内阁衙门。在紫禁城里边做事的人,没有人不认识牛玉的,也不敢不认识牛玉。牛玉毫无阻拦地进了内阁衙门,进来之后,他反倒放慢了脚步,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慢慢走向中间那栋阁臣办公楼。衙门门口的皂隶已经将牛玉来访的消息禀报了叶三,叶三听罢对王翱说道:“怎么样?我就知道他要来。”
叶三和王翱走出内阁值房,迎到大厅门外,礼节很是周到,给足了牛玉面子:“牛公公,里面请。”叶三面sè沉重地道。
现在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三人没必要再复述一遍。牛玉皱着眉头:“皇上病危,首辅和叶阁老如何应对?可做了安排?”叶三心道我正等你来,不过面上却不愿意这样明说。人有的时候明明想和人家合作,却要装作不太情愿的样子,让对方先急急,好对自己有利,掌握主动权,沉住气才是关键。
“因为皇上的病情不明,我们内阁目前能做的就是下了官文,通告各司衙门各司其职,正常办公,等待宫中的消息,才好做进一步打算。”
牛玉沉声道:“好几个太医诊断皇上的脉象之后,都说皇上醒不过来了。”叶三有些不太明白:“牛公公的意思……皇上驾崩了?”牛玉摇摇头:“今天皇上一开始的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情况不妙,太医在皇后娘娘首肯之后,就对皇上用猛药救治,皇上清醒过来了。”
“醒过来了?”叶三一时间头大了,这皇上要死又没死,活着还醒不过来,整个一个活死人,这皇位谁来坐就有点问题了。
“皇上要是这么不清醒,国不可一ri无君,咱们这朝廷上下该如何是好啊!”牛玉急道。
王翱立刻问道:“皇上有没有遗诏?”牛玉愣了愣,他原本打算直接假传遗诏,他不能没有叶三这个外廷的强援,直接让太子登基,然后封周皇后和周贵妃为两宫太后,他的司礼监掌印的大权就保住了。可周皇后也是知情人,还有太子,恐怕瞒不了所有人,更瞒不住叶三。但是有王翱在一旁,牛玉对他不放心,又不好对叶三直接老实交代。牛玉犹豫了片刻道:“有遗诏,皇后娘娘和周贵妃都知道,可咱家不在场,不知道皇上下的是什么遗诏。”
牛玉说到这里叶三是完全明白了,有遗诏,遗诏怎么写还不是皇帝身边那几个人说了算。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除了太子,无非就三个人:周皇后、周贵妃、牛玉。实际上朱祁镇要召见的只有两个人,就是太子朱见深和牛玉。周贵妃和牛玉肯定希望遗诏写的是传位朱见深,这个是名正言顺的事,但周皇后的态度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在势力上,牛玉和周贵妃显然在宫中占有绝对优势,特别是牛玉。皇后的态度也就不重要了,实际上如果不是内宫里的人需要叶三这么一个强力支持者,皇后的处境就非常危险。
叶三当下镇定地道:“牛公公,首辅,你们看这样布置成不成?首辅和我坐镇内阁,随时准备调度朝臣参与大事决议,牛公公主持内宫,戒严紫禁城。咱们要做的就是等待皇上遗诏公布,然后依照遗诏稳固朝局,保障大事稳定进行。还有一件事,咱们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以皇上的名义下旨京营各部、内城九门,严令净军不能有任何妄动,否则以谋逆罪论处。”
叶三的这几句话很厉害,在这种非常时期,司礼监和内阁联手发出的圣旨,也具有相当的权威。所以叶三只要和牛玉一联手,皇上又不清醒,不能说话,他们的权力就不是一般的大了。就在这时,一个太监飞跑进了内阁,神sè慌张地道:“老祖宗,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牛玉瞪着眼道。
“宫外一群王公大臣正向午门赶来!”
叶三沉sè道:“无妨,让这些人一起听遗诏便是。”想了想又道:“我马上发官报,让各部部堂官员也一起到御门来,然后宣读皇上的遗诏。牛公公,放这些人进来,然后关闭午门,保持秩序。”
叶三以为朱祁镇已经昏迷不醒,没办法说话了,可牛玉心里却急了,牛玉是对两个阁臣隐瞒了事实,因为他不愿意在王翱面前承认自己假传圣旨。而实际上皇上现在可能还能说话,如果被这些勋亲大臣闯进乾清宫,见到了皇上,那将如何收场?牛玉急忙说道:“快叫净军戒严午门,不能放他们进来!”
叶三顿时意识到这里面有猫腻,也在猜测。可能是皇上还能说话,否则牛玉急什么?叶三立刻感觉头大了,妈的这个牛玉胆子也太大了,皇上如果不像太医诊断的那样会昏迷不醒,皇上如果好了起来,这事儿怎么搞?难道要干掉皇上?叶三也不敢肯定,太医也不是神仙,不可能太医说怎么样就一定会怎么样。其实牛玉当时也不能断定皇上会怎么样,不过看当时的情况和太医的看法,皇上醒不过来的可能xing比较大。牛玉也在冒险,这世界上稳当的事还真不多,牛玉也没办法,如果他不当机立断假传圣旨,那么叶三现在就要从内阁滚蛋。万一皇上醒不过来,失去叶三这个外廷强援,他以后还不得玩完?
这时候的形势乱成一团,但是叶三收不了手了,他已经意识到对自己很不利。既然牛玉冒着大罪搞出这事儿来,他一定会狗急跳墙,把事儿干到底。有了内廷的协助,以叶三的xing格,他绝不会缩手缩脚,当即就下定决心要一干到底。于是叶三便道:“那咱们就按刚才商量好的办。”
叶三立刻亲笔写了官报,下令各部堂大人前来午门的公文,他叫吏员抄录之后便下达各部衙门,而牛玉则急匆匆出了内阁,跑去午门看情况去了。
午门的净军太监是牛玉的人,早早听取了牛玉的命令,把午门给关闭了,那些王公大臣没能进来,被关在了午门外。牛玉当即又遣了身边的亲信太监尚铭:“快去传各门守备,戒严紫禁城。”尚铭走后,牛玉登上了城楼,见一干人等正在楼下,一些人在哐哐地敲门,大喊大叫。
“你们要干什么?啊?皇宫禁苑是什么人都能乱闯的吗?”牛玉心里有些急了,但嘴上却硬撑:“你们等着,咱家进去禀报皇上,没有皇上的圣旨,谁也别想进来!”牛玉心里烦乱,还在猜测朱祁镇到底是昏迷了还是清醒着,随口忽悠了一句,便从城楼上走下来,又交代了一遍,就急忙叫人抬着他向北边的乾清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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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杀后
牛玉交代完,急忙向乾清宫赶去,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皇上怎么样了,还有遗诏也没准备好,这种诏他牛玉宣读还不够权威,得让周皇后来宣读遗诏才行。牛玉心里装着一大堆事儿,不住地催促抬轿的太监快些。
走进乾清宫时,正好心腹太监尚铭也赶来了,牛玉就问乾清宫的执事牌子:“皇上怎么样了?”执事牌子带着哭腔道:“皇上……皇上说不出话来了,太医们都说皇上醒不过来了。”
牛玉松了一口气又问道:“皇后娘娘呢?周贵妃娘娘呢?”执事牌子向宫里面一指:“好像去了长chun宫。”
“长chun宫?”牛玉愣了愣,心道皇后去长chun宫干什么?当下就意识到不妙,急忙带着心腹太监尚铭向里面赶去。刚出乾清宫,就碰到一个惊慌失措的宫女,牛玉呵斥道:“瞎跑什么?没人教你规矩吗?”宫女煞白的一张脸,眼神十分恐慌,战兢兢地道:“牛公公,周贵妃娘娘……娘娘的人把皇后和韩妃娘娘抓了……”韩妃就是曹吉祥送给朱祁镇的凤燕,真名韩落霞。
“什么?”牛玉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惊诧。他正要急着赶往长chun宫看情况,旁边的心腹太监尚铭道:“老祖宗,咱们现在过去,周贵妃不会把咱们也抓了?”牛玉冷冷地道:“她敢?她敢抓咱家?她抓皇后娘娘就是脑子进水了,她以为咱们大明朝就后宫这点人说了算的?快走,别再被周贵妃弄出什么乱子来!”
牛玉和尚铭赶到长chun宫,果然周贵妃正在宫里,牛玉见面就没有什么好脸sè,冷冷地道:“贵妃娘娘好霸气,娘娘要不把咱家也一并抓了!”
周贵妃确实起了杀死周皇后的心,见牛玉赶来了,证了证道:“牛公公说的哪里话?”她虽然是太子朱见深的生母,又贵为贵妃,太子登基就在眼前,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牛玉的支持,想做太后,实在难以有所作为。周贵妃急忙解释道:“当时皇后坚持要遵从皇上的遗诏,yu招钱皇后到乾清宫。我当然不能让她这么做,情急之下别无他法,只好把她软禁了,我也是出于无奈,怕坏了公公的大事。”
“皇后娘娘在哪里?咱家要见她。”牛玉听罢也不再去责怪周贵妃,因为以周贵妃的小见识,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周贵妃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道:“在里面,我没有过分为难皇后,只是叫几个人看在门口而已。”
牛玉二话不说,便向长chun宫里面走了进去,周贵妃急忙紧跟其后,一面呼唤道:“牛公公,牛公公,等等……”牛玉完全不鸟周贵妃,径直撩开幔帐闯进暖阁,顿时大吃一惊。只见两个宫女正卖力地把周皇后按在一把椅子上,另外一个宫女正端着一碗汤药要灌周皇后,显然她们要杀周皇后。周皇后拼命挣扎,手脚乱抓乱蹬,却被那两个宫女死死按住手脚和大腿,动弹不得。周皇后紧要牙关,端汤药的那个宫女,左手端碗,用右手去捏周皇后的腮,想把周皇后的嘴捏开。周皇后咬着牙所以叫不出声来,她其实也明白喊叫也没用,只能咬着牙惊慌失措地抵抗被人灌药。
“住手!你们竟敢杀后!”牛玉大怒,暴呵一声。那个端碗的宫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牛玉,便放开了周皇后的腮,呆呆地站在原地,将目光转向牛玉身后的周贵妃。牛玉瞪着周贵妃道:“娘娘想杀后吗?你这叫没有难为皇后?”周贵妃神sè紧张,语言十分不利索地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如让皇后……对外就宣称皇后悲伤过度,不幸……”
牛玉长叹一口气,摇着头道:“贵妃娘娘,您让咱家怎么说你您呢?您要真这样做了,谁来宣读遗诏?啊?您自个去读遗诏,说皇上把皇位传给了您的儿子,让您做太后,并且废除了宫妃殉葬的祖制,罢免叶三一切官职,永不听用。娘娘您想得也太天真了,这皇上驾崩传位也太省事了?”
周贵妃冷冷地道:“牛公公执掌司礼监,是司礼监掌印,我是太子的生母,我们联手宣读遗诏,有何不可?”牛玉听了,气的一跺脚,痛心疾首地道:“贵妃娘娘觉得外廷大臣,王公贵族会服您?这种时候皇后要是有丝毫差错,叶三会相信皇后娘娘是悲伤过度所致?除非叶三真是个傻瓜蛋。叶三现在站在咱们这边,此时必须得争取叶三的支持,您难道还没有看清楚叶三对咱们有决定xing的影响吗?您要是真动了皇后娘娘,叶三会善罢甘休?如果叶三不支持咱们了,外廷就没有人会支持咱们,外廷的大臣不得叫嚣咱们假传遗诏不可!稍有不慎,别说朝廷众臣会不服,说不准还会闹出靖难来。”
“靖难?”周贵妃怔怔地看着牛玉,她听说过先祖永乐帝搞过靖难,结果推翻了小辈儿皇帝,把自己弄上皇位了。如果现在谁再靖难,把她还没登基坐稳皇位的儿子推翻,那可就什么都玩完了,所以周贵妃很害怕听到靖难这两个字。
牛玉继续说道:“内宫失去了外廷的支持,大臣们就会说内廷yin谋政变,祸乱国家,只需一个人登高一呼,大明百万甲兵涌向京师来争护驾大功,到那时候贵妃娘娘如何处置?”
周贵妃听后手脚冰凉,她的心思还算缜密,但是格局一拉大,她的见识就制约了她的思维,无法用更远更广的思维去想事情。
“叶三和皇后是什么关系暂且不说,更重要的是叶三的正室夫人可是圣夫人唐甜,也是太子的干娘,等太子顺利登基,那她可就是圣太夫人了,皇后也是圣夫人推到皇后位置上的,在宫里的势力可不同一般。再说了,太子对圣夫人可是言听计从,太子非常依赖圣夫人,咱家正琢磨着怎么通过圣夫人来说服太子关于遗诏的事,这事儿看来还是要得到叶三的支持。您要是敢动皇后娘娘,不但要得罪圣夫人唐甜,万一叶三一怒之下号令天下兵马勤王,咱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不说别的,您在京师能找得到谁有能耐可以在战场上和叶三对抗?浙江、福建有他的嫡系部队,山海关总兵是他的丈母娘,就连宣府、大同总兵都和叶三有交情。辽东经略孙镗,还有徐连胜,真是猛将如云,他们一定都会站到叶三那一边。贵妃娘娘拿什么和他们打?啊?京营吗?”
牛玉的几句话抛向周贵妃,周贵妃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xing,她手脚冰凉,心中一阵慌乱,突然对牛玉道:“现在大内尽在咱们手中,宫门戒严,叶三正在内阁,也被关在宫门之内,何不干脆把皇后和叶三一起除掉,以绝后患。叶三此人活着,再有圣夫人把持太子,哪还有我们娘俩的活路啊!”
周皇后在旁边听了牛玉和周贵妃的对话,渐渐明白了很多事。当她听到周贵妃要除掉她和叶三时,她的心里顿时一紧,在这一刻,她更加深切体会到了宫廷里人与人之间的yin毒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无助、恐慌、害怕、不知所措。当朱祁镇病危之后,她并不是对朱祁镇感情有多深,而是一种心理,既然自己是皇室成员,就要维护皇家的威严。朱祁镇虽然是皇帝,但还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她没有儿子,在偌大的皇宫里,她就像一叶浮萍那般单薄无助。现在皇家再也没有人能保护她了,只有叶三——这个手握朝廷大权,势力滔天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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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懿旨
周皇后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才想起叶三,这个令司礼监掌印太监都忌惮,都想利用的男人。恐慌无助的周皇后想到叶三,顿时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但是叶三正被人算计,如果连叶三都完了,周皇后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指望谁去,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周皇后是本能的害怕、恐慌,渐渐地,她反而安静了下来。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如果叶三也死了,她就再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周皇后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她的神情呆滞,脸上充满了绝望和伤感。就在周皇后非常绝望的时候,牛玉的话又给了她希望。
“除掉叶三,您以为很容易是吗?就他手里的那把尚方宝剑,内廷的人有谁能留得住他?就算除掉了叶三,还能有谁支持咱们的遗诏,啊?贵妃娘娘没去午门看看,多少王公大臣在蓄势以待,现在只有叶三能够号令朝廷众多大臣支持咱们,没有叶三的支持,太子也别想坐稳龙椅。”
牛玉也心急啊!如果叶三倒台,那些大臣肯定会拿他开刀,以后他还怎么在宫里混?叶三在朝廷里怎么势大,怎么闹腾制肘内宫,关他一个太监鸟事?大明江山又不是他牛玉的,只要他能继续坐稳司礼监的位置,能继续做大明太监的老大,管他谁来做皇帝。
“牛玉,你就想着自己拿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司礼监的位置能高过皇位吗?只要太子登基,我做了太后,你还怕坐不稳?”周贵妃恨恨地道。
牛玉听了脸上气得青一阵,白一阵,话都说不出来了。周贵妃很快意识到自己失言,话说的太绝,她急忙又问道:“牛公公,那咱们该怎么办啊?”牛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轻轻拽了一下周贵妃:“咱们出去再说。”他回头又对那几个宫女道:“把皇后娘娘送到坤宁宫休息,万万不可再无礼。”
宫女们答应着,牛玉和周贵妃走出长chun宫,周贵妃迫不及待地又问道:“牛公公,咱们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先别着急。”牛玉仰起头,皱着眉头闭上眼睛清理了一下思路才道:“还是按照既定计划行事,遗诏必须得皇后娘娘来宣读,咱们必须争取到叶三的支持。”
“可是我都这样对待皇后了,她一定怀恨在心,以后不得伺机报复我啊?”周贵妃担心的道。牛玉没好气地回道:“娘娘,不是咱家说你,都什么时候了,还老惦记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咱们面对的情况是需要皇后。只要太子一登基,你是皇帝是生母,还怕做不了太后?您怕什么啊?”周贵妃揉捏着太阳穴,这状况有点乱,让她十分头疼,她又想了想说道:“那咱们怎么能让皇后按咱们的想法宣读遗诏?你没看见刚才皇后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不要脸的东西,好像皇宫里就她一个人做主似的。”牛玉白了周贵妃一眼沉声道:“这个娘娘只管放心,一会儿让叶三劝劝皇后,皇后会听叶三的。”
周贵妃对皇后显然没有多少好感:“一个木头疙瘩做的脑袋,我还不知道她?她就是觉得自己是皇后,母仪天下,太后的位子在等着她去坐,都牛上天了,就她忠于皇上,就她临危不惧,就她正大光明,就她……”
“行了。”牛玉皱眉道:“娘娘是在宣泄心里的嫉恨,带入太多的个人感受,对大事无益。咱家觉得皇后娘娘并不是那样的人。你想想,太子又不是她的儿子,谁做皇帝和她有什么关系?无论怎样人家不是照样做皇太后?为啥要违背皇上的圣旨帮咱们?皇后娘娘要支持宣读皇上的遗诏,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并不能说明皇后娘娘不能变通。现在皇上病危,皇后娘娘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叶三,她不听叶三的听谁的?”
周贵妃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压住心头的一口恶气,同意了牛玉的看法。牛玉当即就对身边的太监尚铭说道:“去宣皇后娘娘的懿旨,招叶三到坤宁宫觐见皇后。”
没等太监尚铭过去,这时候叶三已经得知了皇后被抓的消息。前来通风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常德公主。当叶三面对常德公主的时候,有种内疚感,因为就是他叶三通过唐甜yin谋算计的皇上,她的哥哥。但是常德公主不知道,反而向着叶三,跑来给他通风报信。面对常德公主焦急的脸庞,叶三突然感觉无地自容。他忍受着良心的谴责,人有时候会很无奈,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内疚,他意识到事情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同时也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就连叶三身边的徐玉英也感觉到内宫有点危险:“大人,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出宫去?”叶三抓起案上的尚方宝剑,紧紧握在手里,心里也紧张起来。
按理周贵妃和牛玉没有别的选择,必须要依靠叶三才能顺利让太子登上皇位,但是这种做法实在是把自己的命运寄托于别人,明智决策的前提下,非常被动。万一周贵妃是个傻b,要对叶三不利,在这皇宫里,叶三左右只有徐玉英一人,有什么办法?但是,现在宫门戒严,如果叶三亲自出宫,极可能出不去,反而和引起牛玉的不信任,加速局势向恶化的方向发展。因为叶三和牛玉的交情不浅,现在他和牛玉还存在一种信任关系,如果叶三这时候要出宫,引起牛玉的jing觉,他们就真的可能狗急跳墙先下手铲除后患了。所以叶三心里紧张起来,左右都会冒险,还不如当机立断做出选择。
“随我进宫去。”叶三冷冷地说道。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面对危险绝不会左顾右盼,果断地做出选择才是他的xing格。
“大人,是不是太冒险了?”徐玉英最后一次尝试着劝诫叶三,确实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就他们寥寥几个人进宫去太冒险了。
叶三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动摇自己的选择。叶三心道谁要敢动老子,老子也不会让他好过。提了尚方宝剑,带着徐玉英和常德公主向北走去。走到景运门门口时,门口的太监拦住了叶三:“里面是后宫,叶阁老不能进去。”叶三用手按在剑柄上厉声道:“本官受皇后懿旨,带剑入宫,谁敢阻拦?”
皇后既然被抓了,她肯定是想有人去救她,叶三说受皇后懿旨,也说得通,而且这里的太监也不清楚皇后是不是有机会下懿旨宣叶三进去。太监们见叶三带着宝剑,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叶三上前一步,一抖肩头,就将一个太监撞翻在地,闯进了景运门。其他太监见状就扑过来要拦叶三,叶三拔出宝剑指着一个太监骂道:“来,想死就扑过来,本官受皇后懿旨明诏,有皇上钦赐宝剑在此,jiān臣贼子,先斩后奏!”那些太监平时在外臣面前牛气得不得了,还不是因为依仗着皇权欺软怕硬,现在皇上病危,谁愿意拿脑袋和别人硬碰?于是都不敢过来。叶三身后的常德公主见到叶三的王八之气,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恨不得当场就抱住叶三亲上一口。相对于一些xing格软弱的文官来说,常德公主太喜欢叶三这种气势了,叶三在她心里就是盖世英雄。
叶三提着宝剑走在前头,根本不鸟那些太监,直接就往里走。那些太监想拦,又怕叶三的宝剑真的来个先斩后奏,最先倒霉的还不是自己?就在此时,太监尚铭到了,迎着叶三道:“皇后娘娘懿旨,宣叶三即刻前往坤宁宫觐见皇后娘娘。”
叶三把宝剑归鞘,跪倒在地:“臣接旨谢恩。”这时叶三心下松了一口气,皇后的懿旨能够传出来,一定是牛玉从中协调,周贵妃妥协了。旁边的太监心道刚才不是说受了皇后的懿旨进宫吗?怎么现在懿旨才到?叶三鸟都不鸟那帮太监,心道有本事你们找皇后查实去,即刻带着人径直向坤宁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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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拥抱
叶三按剑走到坤宁宫前面的交泰殿门口时,遇到了牛玉和周贵妃二人。周贵妃见叶三身入内宫居然带着宝剑,顿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叶三的出现,让周贵妃非常不甘心,可以想象她的心情,本来已经以完全优势压倒了皇后,除掉皇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可偏偏出现叶三这么一个人,让形势逆转,周贵妃以胜利者的心态面对这样的情况,自然很不服气,甚至羞怒不已。
“叶三,这里是皇宫禁苑,你居然携带兵器进来,你想干什么?”周贵妃冷冷地道。
叶三心里也很不爽,此前他根本就没把周贵妃放在眼里,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是手辣的主儿,敢软禁皇后,权力yu可想而知。叶三直视着周贵妃说道:“此剑是皇上钦赐,皇上有圣旨,恩准我带剑宫中行马。我受皇后懿旨进宫,名正言顺。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些人有什么权力挟制皇后?”叶三指着交泰殿通往坤宁宫门口的那帮子太监宫女质问:“以下犯上,你们要谋反吗?”
周贵妃被叶三中气十足的男高音吓了一大跳,在皇宫里,除了病危的皇上,不是女的就是太监,确实没有叶三这样具有男高音的气概。她怔了一怔,随即气得手脚发抖,脸sè苍白,指着叶三,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你……你……大胆!你以下犯上,欺人太甚!”
“我是大明朝的官员,是皇上的大臣,只对皇上和大明江山社稷负责,现在皇上病危,我只遵从皇后的懿旨,和后宫嫔妃有何上下关系?”叶三冷冷地说了一句,便向坤宁宫走去。
牛玉急忙喊道:“叶阁老……叶阁老慢走。”叶三吸了一口气,转身向牛玉抱拳道:“为大明江山社稷着想,外廷大臣和司礼监内臣理应以大局为重,共同稳定局势,待本官觐见了皇后,再与牛公公共商国事,牛公公以为如何?”
叶三也不是一味地以势压人,他对牛玉就没有用太过强硬的态度,毕竟他们二人现在必须合作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叶三的一句话给牛玉吃了定心丸,并表明了要和牛玉合作的态度。牛玉心里立马不慌了,他只关心自己的位置,至于周贵妃什么的,关他鸟事,未来皇帝的生母又怎样,前朝皇帝的生母多了去了,也没见个个都是皇太后。
“牛公公,你……”周贵妃怒气冲冲地看着牛玉,显然对牛玉的态度非常不满。牛玉想的事可比周贵妃这样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要宽,要深。他很有自知之明,很明白自己在整个朝廷格局中处在什么位置。他是太监,代表的是皇权,如果没有皇权,他屁都不是,朝廷上下没有任何人会买他的帐。牛玉要保障自己的权力,就要完全站在皇权这一边,并表示对皇权的足够忠诚,太监只有这样才能生存,别无他途。皇权是什么?一般情况下它是皇帝的权力,但是现在这种情况,皇帝病危,昏迷不醒,如果太子朱见深继位,而被圣夫人唐甜所纵,也无法实现皇权。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皇权依然存在,它要通过其他途径实现,未来的皇太后极可能就是皇权落实的地方,懿旨可以当圣旨用。假设朱见深继位,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这就意味着未来几年或几十年,皇权要通过内阁来实现,也就是通过叶三来实现。宫内可能有两个皇太后,可钱皇后已经是过时的凤凰不如鸡,那只有周皇后了,大明朝绝不可能后宫会出现三个皇太后,这也太滑稽了。况且周贵妃虽然是皇上的生母,但已经势微,牛玉要依附皇权,他就得做出选择,牛玉当然选择周皇后,不然就是个傻b太监。这里面的逻辑关系,牛玉很清楚,他要保障自己的位置,第一必须要让朱见深继位,第二必须有皇后和叶三的支持,牛玉要得到皇后和叶三的支持,就得站在皇后那一边,因为没有皇后和叶三的支持,朱见深就坐不上皇位。
牛玉看的非常深远,朱见深完全是个傀儡皇帝,只唐甜一个人就把朱见深吃得死死的,从皇上病危,说出遗诏后就不见了太子的踪影,也不见唐甜来参合后宫的事,牛玉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再一个就是,皇权不能通过皇帝来得到保障,那么万一把外臣激怒了,或不服太后和太监,来个清君侧,而皇后和叶三联手,从内外两个方面便可以更有效地保障皇权。只有皇权得到保障,他牛玉才有保障。可这样一来,外臣叶三的权力就会暴涨,这也是大明朝历代要避免外戚干政的原因之一,显然天顺皇帝朱祁镇在这一点上做得不太好。不过这都不关牛玉的事,他就是皇家的一个奴才,不需要负担这么重的包袱。
现在皇后、周贵妃、牛玉、叶三这四个人相互之间关系纠结复杂,牛玉见周贵妃对他不满,于是不以为然地道:“贵妃娘娘,您就不该那样对待皇后娘娘。”
牛玉说的这句话其实很中肯,可周贵妃就是听不进去。这时叶三和徐玉英、常德公主已经走到了坤宁宫门口,门口的宫女太监是周贵妃的人,作势要阻拦叶三。
“滚!”叶三怒喝了一声,声音震得梁上的灰尘都掉了下来。叶三对这些奴才奴婢没那么客气,也犯不着那么客气,挟持皇后本来就不合上下尊卑的道德常纲。所谓小人常戚戚,这里小人不是指的人品,而是这些宫女太监就是小人,底气不足,在叶三理直气壮的王八之气面前,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眼睁睁看着叶三从身边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就在这时,周皇后听到叶三的声音,从坤宁宫里跑了出来,她跑到宫门口,看见身穿仙鹤官袍,高大威猛的叶三提着宝剑,顿时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被人软禁控制,命运在别人之手,又听到周贵妃说要弄死叶三,原本绝望到极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所有依靠和立足之地的她,看到了希望。她在皇宫里见识了酷刑,见识了那么被关在冷宫里嫔妃的凄惨,她内心的恐惧没有人体会过,她觉得自己就是一颗无根的浮萍。就在这时,叶三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周皇后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在她眼里,叶三现在看起来更加成熟,更加有男人味儿了,坚毅的脸庞,高大的身躯,就像一座稳靠的大山。无论地位多么高,多么坚强的女人,都渴望一个牛b的强大男人,给她力量和安全感。周皇后也是女人,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了安全感,知道叶三是来庇护她的。
周皇后的情绪完全被前后的反差刺激得崩溃了,她一下子就扑过来,给了叶三一个零距离的拥抱。叶三不敢躲闪,也来不及躲闪,他立刻震惊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任由周皇后拥抱着自己。
在坤宁宫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叶三后面是常德公主,再后面是徐玉英,再再后面宫女太监,再再再在后面的周贵妃和牛玉。众目睽睽之下,周皇后扑到叶三怀里,给了叶三一个结实的拥抱。
这完全的不合礼制的,是非常严重滴,完全的古今无双滴。一个外廷大臣敢和皇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叶三心里顿时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ing。但是身后的常德公主不仅没有觉得不合道德,反而被当场拥抱的情形感动得热泪盈眶。皇后拥抱的那么紧,以至于叶三感觉到她胸前那两团柔软紧贴在自己的胸口,那么软,那么温馨。叶三心中也不例外地有了一种潜意识的英雄救美作祟,自己被美女当做保护神,真是无法控制那种温馨感。叶三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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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真神
叶三双臂平举,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周皇后搂抱着。叶三只有用左手,颤抖着,轻轻放到周皇后的肩膀上,他是那么的轻,轻得仿佛都不敢放手。这就是失去理智吗?这就是爱吗?
周皇后的身体在颤抖,她是那么的可怜无助,她的软弱激起了叶三的爱心,让他浑身都像置身于一种迷幻的光环中。他仿佛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真神,要保护女人,要保护大明天下苍生的真神。让叶三觉得自己是真神,恐怕只有此时的周皇后才能做到。世间有真神吗?这个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对于周皇后来说,一个能保护自己,能给予自己一片天空的男人就是真神。周围那些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的人,仿佛都不真实了。这个世界上,在这一刻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皇后娘娘受到了你们这些奴才的惊吓,才会这样,今天的事谁敢说出去半句,立刻处死!”牛玉在这些人身后冷冷地道。如果传出去叶三和周皇后不守礼,那皇后的话在朝廷里还有威信吗?还能有资格传诏太子继位吗?牛玉比叶三都紧张啊,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得不轻。不仅牛玉紧张,周围的这些宫女太监也紧张,他们怕被牛玉灭口。
牛玉对周贵妃沉声道:“为了太子能顺利继位,娘娘最好别把私人恩怨看得太重了。”牛玉的话音把叶三和周皇后从虚幻中惊醒,周皇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顿时一脸的绯红,胸口紧张地起伏不停。她理智地放开叶三,退了两步。但是,她的理智并不能准确地表露她的内心,有时候人很奇怪,只需要一件事,一瞬间就可以完全彻底地被打动,何况周皇后和叶三本来就有合体之缘。刚才的那一刻,那一幕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底。
叶三很快回过神来,收住心神,在周皇后面前跪倒。中规中矩地拜道:“微臣户部尚,内阁次辅叶三奉旨觐见皇后。”
周皇后捂住胸口,脸sè变得苍白:“快起来……平身……叶三……”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叶三,正好天边的阳光从叶三背后照shè过来,让他高大的身躯像镀上了金sè的光环一般,真神一般的存在。
“微臣在。”叶三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你随本宫到坤宁宫,本宫有话要和你说。”
叶三扬声道:“臣谨遵懿旨。”两人转身向坤宁宫走去。周皇后和叶三走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异样的感觉,就是让她心里暖暖的,痒痒的感觉,让她心里很舒服。可是……渐渐地一滴泪滑下,若是把她对叶三的感情放到整个天下,整个大明青史记录的长河里,犹如大海中的一滴水珠那般微不足道。在伦理和道德面前,她的感情不存在任何合理xing,它注定只能埋藏在心底,带入坟墓。
周皇后和叶三去了坤宁宫,交泰殿后门的牛玉找了个机会,在太监尚铭的耳边轻轻说道:“刚才那几个奴才奴婢,你都记清楚了,你知道该怎么办。”尚铭道:“老祖宗放心,奴才记好了。”
周贵妃心里是明白其中关系的,她自然不敢说出去把儿子的帝位给毁了,因为没有周皇后来宣读朱祁镇的遗诏,那么外臣完全有理由不承认太子朱见深的合法继承权,说不定还找出一个继承人出来和太子争位。到那时,凭她太子生母身份的一张嘴是说不清的,更别说去争什么了。现在最需要的是让太子合法、顺利地登上皇位才是正道。想通归想通了,但是她还是气愤不过,在嘴里不断地诅咒发泄着心中的愤恨:“这两个狗男女,看看那皇后,真是又做婊子又想立牌坊,老娘一想到她那张假正经的脸就恶心的要死。还有那个叶三,啧啧啧,我呸!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贵妃娘娘!”牛玉劝道:“皇后娘娘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您把她抓了,还予以加害,她在这种心境下遇到叶三,只是一时情绪失控而已。皇后宅心仁厚,她如果不和你计较,您何不与皇后化干戈为玉帛?两宫太后相安无事,您舒舒服服地做您的太后,太子舒舒服服地做皇帝,多好的事儿啊!”
周贵妃那张长脸满是yin气,冷冷地说道:“呦霍,牛公公这么快就帮那贱人说话了?你说得倒是轻巧,你没看见叶三刚才对我是什么态度,对皇后又是什么态度?能一样吗?以后他们内外勾结,咱们娘俩还能说得起话?”
牛玉也有些恼火了,皱眉道:“那好!你能耐,那你干脆让其他皇族的人继位好了,其他皇族的人继位之后会把你们娘俩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大家一起玩完!太子现在是当今皇帝的长子正脉,对他的威胁有多大您就掂量掂量,人家巴不得宫里起内讧好趁虚而入。是,让叶三和皇后掌权,如果您老蹬鼻子上脸,他们肯定挤兑您,可叶三和皇后敢害你们的xing命吗?咱们大明江山、皇家朱氏根正苗红,不是谁掌权就敢乱来的,娘娘明白这个理儿吗?”
阳光照shè在坤宁宫的宫殿中,让周皇后的心头也如这光线一般亮堂起来。其实她明白她的心里不是因为这阳光儿明亮,而是因为叶三。
“叶阁老请坐。”周皇后坐在上位,指着旁边的一个凳子有点冷淡地说了一声。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这里没外人,只有他们俩,她还是保持着礼仪。
“臣谢皇后娘娘隆恩。”叶三朗声道。他很潇洒地坐下,一头长发从乌纱帽中垂下,披在背后,让他坚毅中又带了一股子儒雅之气。周皇后注视着叶三的五官和仪表,眼神里又有些异样。而叶三则目不斜视正襟危坐,不敢正视周皇后。这里是皇后的寝宫,他从来没来过,也没看过坤宁宫,宽敞宏伟的大殿,jing致华贵的装饰,无处不透露出古典的味道。这个地方全然不似早朝时御门那样的格局,乍一身处如此环境,叶三还有些紧张。
“我对你说句实话,此前皇上有遗诏,要太子继位,钱皇后做太后,最重要的是废除了后宫嫔妃殉葬的祖制,还有就是罢免你一切官职。钱皇后的事,周贵妃和牛玉已经从中作梗,推翻祖制更会惹起外廷大臣和王公贵族的不满,所以遗诏到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周贵妃以私心想做太后,牛玉则担心太子继位后会打压他,所以急需外臣的支持,坐稳司礼监的位置。二人狼狈为jiān,假传圣旨,干涉皇权,又以下犯上挟持本宫,若非叶阁老来救,本宫断无生理。皇上现在病危,朝野内外全指望叶阁老撑持,叶阁老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叶三皱着眉头,心道如果遵循皇上的遗诏,罢免了我的官职,那还谈个屁!一切都是妄谈。太子继位,我可以通过唐甜说服太子,这问题不大。现在不仅要设法对付周贵妃和牛玉,而且对他叶三更是不利。太子登基,所谓一朝君子一朝臣,那时又会分派权力,而且还会防范叶三专朝廷之权。事情真要那样,叶三就不得不再次陷入朝廷内斗中,胜败还另说。叶三冒着极大的危险yin了朱祁镇一把,这事儿只有唐甜知道,不就是为了掌握大权实现自己的抱负吗?要是搞成那样的局面他叶三还瞎忙活啥?总之他绝不希望自己被罢官,他必须说服周皇后篡改遗诏,和牛玉联手。只有这样,叶三才能外有朝廷大权,内有皇后支持,才能占据绝对优势。至于牛玉,叶三很了解他,相信他会很明智,投到自己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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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密议
叶三认为牛玉在朱祁镇遗诏的这个问题上很明智,如果他不明智,叶三也有办法对付他。而周贵妃,叶三并不认为她是自己的对手,太子朱见深登基根本就是个傀儡,唐甜完全能够控制他的一切。
“皇后娘娘,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叶三硬着头皮开口道。叶三因为礼仪的关系低着头不能去正视周皇后,看不见周皇后脸上的神情,但是周皇后居高临下,却能很清楚地看到叶三脸上的紧张表情。她在宫中耳熏目染了这些年,当然明白权力这个东西人人都想要,叶三也不例外。她也很容易就想到皇上遗诏对叶三的重要xing。所以当周皇后说出皇上遗诏的时候,叶三紧张了。
不仅叶三想得到权力,经过今天的事儿,连周皇后都想拥有权力。她差点被人整死,可以说周皇后几乎是死了一回的人。很多人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都会顿悟生命的真谛。而周皇后在短短的一天时间,也改变了许多。在后宫这个大染缸里,可以让周皇后这样善良无害的女人改变对这个世界和人的认知。她表面上很淡然,内心却如饥似渴地想掌握皇权。她更加深刻地看到了人的yin暗面,心里越来越冷,她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周皇后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有合体之缘的男人,心里充满了疯狂的想法,她不仅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还要得到所有她想要的。包括这个男人,包括尊严、权力、财富。有人说,软弱文静的女人内心掩藏着疯狂。又有人说,正派人心中的秘密最多最yin,此言不虚啊!
周皇后看着叶三的眼神越来越胆大,她在想,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夺取,既然上天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我要找回我所有失去的东西。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周皇后努力压抑着内心排山倒海的疯狂,努力保持平静,一种窒息的感觉又泛起来了。
叶三小心地使用着措词:“皇上有遗诏太子继位,按照祖制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废除殉葬,虽有驳祖制,可也是皇上遗诏的一部分,宣读并不过分,就是有人反对或拿此事说事儿也站不住脚。如果有人反对太子继位,那就是存心让朝局动荡,非社稷之福。至于罢免不罢免我,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周皇后不动声sè地说道:“如果我罢免你内阁和朝廷的官职,以叶阁老之见,太子继位,她的生母周贵妃也应该的皇太后了?”
“是的,皇后娘娘只要把皇上的遗诏稍加改动,就可以天下太平。”叶三直截了当地说。
周皇后捂住胸口,使劲地吸了一口气,平息着那种窒息的感觉,低声说道:“我听你的。”
叶三怔了怔,一句我听你的,完全不是皇后对臣下的口吻,让他心里一热,很是受用。只要这次篡改遗诏政变成功,以后这朝廷还是谁说了算?不过,周皇后心里记着今ri之仇,故意让叶三不加上皇帝生母周贵妃,仍然是钱皇后,然后对叶三说:“遗诏如此写,可否行得通?”叶三沉吟了一下:“别的倒是没有问题,但是周贵妃作为皇太子的生母,遗诏里没有提到,不仅周贵妃不服,恐怕大臣也会生疑。”
周皇后冷冷地道:“周贵妃铁了心要和我作对,必须从现在就打压她。叶三,我相信你能办到。”
“是,臣谨遵懿旨。”叶三拱手道。
“那你即刻就叫牛玉安排正式拟出遗诏。你办好事儿,要记得回到我这里来。”周皇后不忘加了一句,她心里仍然有些恐惧,需要一个依靠。
叶三走出坤宁宫,牛玉还在交泰殿门口:“牛公公还在这里?正好咱们赶紧密议一下……咦?周贵妃呢?”牛玉回道:“去乾清宫了。”
叶三心道不在这里正好,先把遗诏的事弄好,免得和这女人又吵一阵耽搁了时间。这时牛玉迫不及待地问道:“皇后娘娘怎么说?”
“牛公公,借一步说话。”叶三故作神秘地左右看了看,其实这里就三个人,除了叶三和牛玉,还有一个太监尚铭,可见太监尚铭已经进入了叶三集团中心。
牛玉将叶三带到就近的一个偏殿,让太监尚铭在外面守着,他和叶三在偏殿里密议。
“叶阁老,皇后娘娘怎么说?”偏殿里ri照不太好,太阳还没落山,但这里的光线已经很暗淡。叶三压低了声音道:“皇后娘娘说皇上遗诏要太子朱见深继承大统,罢免本官在朝廷上的一切职务。”牛玉怔了怔,忙解释道:“不瞒您说,当时在西暖阁里边只有太子、皇后和咱家三人。皇上的遗诏确实是这么说的,可您也知道,咱家不能真去传旨。当时在内阁值房里,王阁老问起皇上的遗诏,因为他在场,咱家就说不知道。现在皇上的遗诏就三个人知道,你我都不说,皇后也同意,想必太子已经被叶阁老搞定,还有谁知道皇上的遗诏是什么?您劝了皇后娘娘吗?”
两人都压低了声音密议,在这样yin暗的环境中,叶三顿时感受到一股子yin气。在这偌大的紫禁城,恢弘大殿的光辉形象后面,这些角落里该发生过多少yin谋?
“牛公公,咱们的交情也不浅了,如今皇上病危不省人事,咱们也犯不着对着干不是?我是什么立场您还不清楚吗?”
牛玉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叶三又道:“皇后娘娘……”叶三yu言又止的样子,充分利用着牛玉的急迫心理。正所谓关心则乱,牛玉此时关心着自己的身家xing命,关心着自己的荣华富贵,什么应有的风度早都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弯着腰侧耳专心致志地要听叶三说话的时候,浑身泛出一股子俗气。其实在这样的环境中,密议yin谋,原本就谈不上任何风度。
“我劝说了。”叶三道:“但是娘娘的为人您是知道的,这种事儿她不愿意做……”牛玉愕然道:“皇后娘娘不听叶阁老的劝说?”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皇后娘娘是不愿意违背皇上的遗诏,但是我将厉害关系详细解释之后,娘娘动心了,但是皇后娘娘可不愿意背骂名……你我不是外人,我就给您直说皇后娘娘的意思。当时听遗诏的时候有牛公公和皇后、太子三人,而皇后娘娘和周贵妃的关系您知道,就怕您站在周贵妃那边,皇后娘娘参与了此事会对她不利。”
牛玉忙指天发誓:“皇上的遗诏,咱家也听见了的,咱家怎么会说出去?连周贵妃也不会说啊!咱家的心思不是明摆着么?不忠于皇后娘娘还能忠谁呢?”
叶三点点头,便把草拟遗诏的内容给牛玉说了一遍,牛玉才不管周贵妃的权利,当即就和叶三达成了共识。当叶三和牛玉走出偏殿的时候,夕阳已经快下山了,在天边露出今天最后的光芒,但是叶三却分明感觉周围都yin风凄凄。他抬起头,天上连一朵云都没有,十分晴朗,他却总觉得好像乌云密布。他站在大明朝的权力中心,恢弘的宫殿之间,没有生出一丝王八之气,反而更加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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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哭丧
叶三和牛玉密议了遗诏的整个过程,整个大明朝廷因为他的一番yin谋密议,变得迷雾重重。()他想问苍天:我叶三做错了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叶三心里充满了彷徨,他侵蚀了大明帝国的权力中心,但是面对的却是整个庞大的国家机构,整个大明朝的历史。在浩浩的历史洪流面前,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渺小。面对天下与青史,个人都是诚惶诚恐的……
宫内的机构,司礼监太监控制着大部分,当牛玉为了表态对皇后的忠心,就把周贵妃给控制软禁了。
正式的遗诏很快写在了黄娟上,用了玉玺,在内务府备了案,从程序上说,这份诏变得完全合法。遗诏还没有宣读,牛玉来坤宁宫见皇后,牛玉跪在软榻下边张张嘴却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旁边的宫女。周皇后见状挥挥手,屏退左右。牛玉才颤声道:“禀皇后娘娘,皇上……皇上驾崩了。”突然坤宁宫暖阁外面骤然变亮,一个闪电之后,便咔地一声巨响,让周皇后和牛玉全身都是一颤。牛玉脸sè惨白,他不是为了皇上驾崩伤心,而是对政权交替之际未知的命运恐慌,此时此刻牛玉的心情就像窗前的帷幔一般摇曳不定。
周皇后颤声道:“派人通知叶三了没有?”牛玉道:“玄衣卫的人已经去报信了。奴才派心腹太监守着皇上的房间,里面的人都不准出来,消息暂时还没有泄露出去。”
“很好。”周皇后冷冷地道。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太监尖声尖气地喊道:“皇后娘娘,奴才有事禀报。”
“传他进来。”牛玉便对暖阁外面喊道:“皇后娘娘叫你进来。”一个太监躬身疾步走进暖阁,跪倒道:“刑部尚陆瑜,刑部侍郎周瑄、程信,右都御使李宾,副都御使林聪等几十个官员聚集在午门,大逆不道地说皇上仙去了,嚷嚷着说要进宫哭丧。皇后娘娘是否传旨锦衣卫将他们全部捉拿问罪?”
周皇后一听很愕然,心道宫里面肯定有外臣的眼线,她只是没料到外臣会知道的那么快。周皇后握紧纤手冷冷地道:“先别慌,等叶阁老来了再说。”
午门外面,一群王公大臣正聚集在城楼下,有的甚至已经披麻戴孝放声大哭,更多的人则围在那里持观望态度。宫门紧闭,外面的一队披甲侍卫严阵以待,自然不会随便放人进去。这时叶三和唐甜骑马奔到了午门。唐甜已经成功说服太子朱见深关于皇上遗诏的事,朱见深对这位干娘又一次言听计从,只要能继承大统,朱见深别的什么事也不过问,甚至还很赞成干爹叶三继续主持内阁。
叶三眼见面前的情况,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些官员的消息比自己得到的还快。众人复杂的目光都聚集在叶三身上,叶三没下马,冷冷地扫视了一遍这些官员,目光在那几个披麻戴孝的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说道:“消息还没有被确认,你们就这么着急披麻戴孝,是急着寻死?”叶三的意思很明显,如果皇上并没有驾崩,这些哭丧的官员就是大逆不道,诅咒皇帝,其大罪诛九族都不为过。
朱祁镇是真的驾崩了,唐甜的心腹亲眼看到了才去告诉的叶三。众人顿时安静了一些,叶三不再管他们,策马来到午门前说道:“我奉皇后懿旨进宫,开门!”不多一会儿,宫门便开了一条缝,叶三便驾地喊了一声,和唐甜一起奔进了午门。
叶三二人来到乾清宫前,从马上下来,正遇到太监牛玉,叶三便说道:“传令敲钟发丧。”
牛玉吃了一惊,愕然道:“叶阁老,是不是急了点儿?”叶三道:“这种事儿瞒得住?大臣们早就知道了,都在披麻戴孝地哭丧了,如果不尽快发丧,别人还以为咱们有什么yin谋。先发丧,然后把先帝灵柩停放在乾清宫,一会儿大臣们来了要到先帝灵前哀悼。牛玉知道皇后都听叶三的,既然是叶三的意思,他也不用去请旨,随即便说道:“好,咱家这就去办。”
当叶三刚刚走进西暖阁时,宫中就响起了沉重的丧钟之声。只见软榻上的周皇后震惊了一下,她抬头看着屋顶,仿佛可以从空中看到声音似的。
“皇后娘娘,丧钟是臣叫人敲响的。”叶三说道。
周皇后见了叶三和唐甜两人,这两人她都不敢得罪,尤其是圣夫人唐甜。她忙从榻上站起来,走到叶三面前,怔怔的无言以对,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叶三。叶三的冷静让周皇后心里安定了不少,每当危急的时候,叶三反而更加镇定,这是因为他有无数次的历练,他明白慌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心放淡一些反而成功几率越大。
“现在应该怎么办?”周皇后颤声问道。叶三踱了几步说道:“丧钟已响,满朝文武都已经认定皇上驾崩了,一切都按照发丧的常例办,皇后娘娘应该下旨在京三品以上地方官,五品以上京官进宫哭丧哀悼先帝。稳定官府衙门的政令,王阁老在内阁,他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在先帝灵前,宣读先帝遗诏,拥立新君。
叶三一面叫牛玉下令午门放入王公大臣进宫哭丧哀悼先帝朱祁镇,一面拿着诏交到了太后手里时,他充满了惶恐。虽然这一切都是叶三预先计划好的,但是当他意识到要在满朝文武大臣面前读出来的时候,他心里依然没底。朝廷大臣会如何应对?这庞大的国家机器会怎么反应?其实叶三也完全无法预见,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测。他在这时候虽然冷静、镇定,但也有一种无力感。一个人面对无数勋亲贵族、上万官员,而他没有天赐王道,也没有奉天承运,可谓名不正言不顺,这种无助的感受,就如一个人面对浩浩万里黄河,面对滔滔万里长江巨浪。
周皇后内心也有愧疚,她接过遗诏的时候,脸sè苍白。对叶三来说,压力最大的是明明心里惶恐不安,却要做出一副安之若素的神态,他压抑自己,冷着脸躬身拜道:“王公大臣要到乾清宫哭丧了,微臣不能与娘娘同行,只能一会儿和大臣们同到乾清宫哭丧,臣告退。”
“叶三!”周皇后喊住叶三,她的声音颤抖,可以想象出她和叶三同样诚惶诚恐。叶三强作镇定地回头对唐甜道:“你陪着皇后娘娘。”说罢,不再犹豫,头也不回地向景运门那边走去。
叶三从景运门出去,先去了内阁,内阁衙门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官员,这些人都是叶三集团的人,他们都是部堂、都察院等职能部门的官员,都是叶三执政以来提拔的官员。集团争斗,大家已经习惯了,有经验了。很显然,叶三的命运将关系着他们的生死荣辱。叶三看到那么多官员支持他,顿时受到周围气氛的感染,胸中骤然开阔,他对天说:我叶三所做的一切,虽然过程yin暗,但是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个人私yu。当一个人面对太过沉重太过宏大的东西时,权谋已经变得单调,必须要为自己找到一个信念的支撑点,那才不会被压垮。
叶三抬手平息了一下下面的议论声:“皇上驾崩,社稷蒙难,我等作为国家栋梁,必须维护先皇的遗诏和朝廷的权威。如果有人依仗权贵势力祸乱国家纲纪,干涉朝政,我等以死力争。”
夕阳收住了最后飞余辉,夜晚并不妨碍大明朝廷大臣们的争斗,今夜才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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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皇权
夜幕降临之后,紫禁城的大地上显得更加寒冷,人常说打了chun冻断筋,但是此时的乾清宫的大殿里却很闷热,殿外的寒风吹进大殿里就被这股子热流融化了。(_&&)
在这灯火辉煌的大殿中,叶三站在红地毯的最前头,和内阁首辅王翱紧挨着,有些王公大臣想过来和叶三寒暄几句,叶三都没怎么搭理他们。一切都是为了权力,而皇权更是决定他们权力的根本。想得到权力的人不是不想得到叶三的支持,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说不定他们还能搞出更多的名堂,比现在披麻戴孝地哭丧更jing彩。叶三懒得搭理他们,什么客套话都没有用,遗诏一出来马上就要翻脸的事儿,还客套个屁。冬天,本来很寒冷的天气,被一窝子人聚集在这里,立时在空气中漂移着许多难闻的气味,不是人人都爱干净的,这里面的气味,就像这里边的人一样鱼龙混杂。
“皇后娘娘驾到。”一个尖尖的声音喊道。众人都把脸转向御座左边,只见在一大群太监宫女扇罗仪仗的前呼后拥下,奴才奴婢们都弯着腰弓着身子用碎步小心地走着,簇拥着周皇后缓缓走向御座。周皇后穿的是丧服,众人跪倒在地,高呼:“臣等叩见皇后娘娘千岁。”
周皇后冷着脸,脸上带着泪痕,看也不看众人一眼,带着皇家的威严。她坐上龙榻,一拂白sè丧服的长袖,看着御阶下面的众人,她很快看到了叶三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她那紧张的心情一下了放松下来。太子朱见深跟在周皇后身后,准备宣读完诏后就登基做皇帝。
牛玉手捧着诏远远地站着,因为勋亲贵族王公大臣都还跪着,牛玉现在要是敢站到龙榻旁边就有受拜的嫌疑,在宫里做太监的都知道这个理儿。周皇后紧张地保持着一举一动的庄重,她的眼神里泛着冷光,有时候人的威严都是被出来的。周皇后许久没有动静,众臣都摸不着头脑,但是伏着身体都不敢仰视,唯有叶三悄悄抬起头,去看周皇后是怎么回事儿。周皇后的脸还是那样单纯,可脸上的神情却安全和单纯沾不上边。周皇后也在注视着叶三,两人目光一触,叶三怔了怔,随即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鼓励着她。周皇后明白自己将要违背皇上的遗诏,在yin谋下颁布一个相反的诏,她心底余存的良知和本分,让她格外惶恐,是叶三的目光鼓励着她,让她觉得有所依靠。
周皇后缓缓转过头,对着牛玉点点头,在这时,周皇后的心底流过一股冷流,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牛玉走上前来,朗声道:“皇上遗诏。”他拖长是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众人伏着身体静静地听着,没有人说话,只有偶尔一声憋屈的轻轻咳嗽。
“朕以太子入继大统,延续皇家正脉,宜上遵祖训,下顺群情……皇帝位!”牛玉停顿换气的时候,代表着皇权的皇帝位三个字的回音响彻乾清宫大殿,在高大的殿梁之间回荡,余音缭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有始皇帝一统华夏九州,扫荡八荒以来,皇帝就是人间至高无上的存在,皇权所及之处,鞭笞天下,征伐四方。继皇帝位这几个字,让牛玉那庄严的腔调,充分地咏出了气势。牛玉宣读的遗诏道现在为止都没引起朝臣的激烈反应,说明太子继位是臣心所向。牛玉目不斜视,继续念道:“……内事托皇后周敏淑,免修令德,勿遇毁伤。外事以内阁次辅叶三辅佐治理朝政……”
“皇上啊……”突然人群中一个人仰头大哭。牛玉连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废除内宫嫔妃殉葬祖制……”
“天道何在?祖制何在啊!”有人开始嚷嚷起来。牛玉不管下面如何吵吵,很快宣读完朱祁镇的遗诏,叶三带头叩拜:“臣等谨遵皇上诏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叶三身边的一干大臣齐呼吾皇万岁。那个大哭的官员突地站起来,众人都看了过去,只见是个穿着青袍的官员,四品以下的。真正那些锦衣玉食,肥的流油的王公大臣却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这是颠覆祖制,这是专权,皇权何在?这是我大明的灾难,是天下祸乱之始!”那官员红着眼睛,不顾死活地大声嚷嚷道:“诸位同僚,身披圆领,食国家俸禄,今ri我等绝不容忍颠翻祖制的事情发生!”乾清宫上安静极了,没有人敢站起来附和他。大家都很现实,不管这份遗诏是怎么出来的,它不幸当众宣读出来,又有皇后在场,有内阁首辅在场,有大臣在场,它就是合法的诏。在这种时候,在东厂锦衣卫宫廷禁卫京营三大营的面前,此时此地反抗它,才是真正的谋逆大罪。
“哈哈哈……”那位不知名的青袍官员仰头大笑,指着伏在地板上的人群,狂笑道:“大明社稷糜烂了,你们……皇权没有了,汉族的脊梁断了!”
“胡说!”就在这时,叶三站了起来,长袍无风自动,官袍的长袖随手而舞,他指着那官员怒道:“我告诉你,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大明的脊梁没有断,汉家的皇权永照万邦!我们要革新,我们要进取!我们要中兴!”叶三转过脸,面对大殿上的大臣,张开双臂,高声道:“清吏治,澄清朝廷,收拢人心,革新财政,充实国库。内教化天下,外征伐蛮夷,布王道于海内,扬国威于四方!辅佐新君,中兴大明,愿与诸位共勉!”
内阁部堂一派的官员原本就站在叶三的阵营,这时受了叶三的煽动,纷纷慷慨高呼:“清吏治,收拢人心,革新朝政,中兴大明……”反对叶三的那些王公大臣只是冷眼旁观,倒是御座旁边侍立,随时坐上皇位的朱见深,看着叶三慷慨激昂的样子,眼神有些迷离起来,心道我做我的皇帝,管那么多事干什么,劳神的事,谁说的说就去做。
叶三关心的是上下五千年,而朱见深关心的是怎么迎合他干娘唐甜的欢心,他从七八岁开始就没离开过唐甜,如果离开了唐甜,他简直没法活。
高大的乾清宫殿堂内,纵然是站满了人仍显空旷。人们狂热地支持叶三,有的怀着愤怒和怨毒忍在心头。而叶三所说的好像是他提出的执政纲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他根本就不认为略微改良有任何效果,他心里有一剂猛药,但是不能说出来,这时候说出来,恐怕所有人都不会支持他了,他立刻就会变成孤军奋战。一剂猛药,要参着鲜血喝下去,会死很多人。
叶三心里品尝着那一剂猛药,默默无语,那是毒药还是良药?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品尝着它的血腥和苦楚,却yu罢不能。慷慨激昂的话在乾清宫中回荡,叶三此时却有些恍惚,生命仿佛已经不重要了,连他自己的xing命仿佛都不重要了。
这时牛玉盯着那个发狂的青袍官员呵斥道:“公然抗旨,不忠不孝,满口胡言,妖言惑众,你眼里还有国法吗?你可知罪?”青袍官员怒道:“杀!来啊!把我的头颅挂在午门上,让我看看乱臣贼子是怎么祸乱皇城的。”
牛玉看向周皇后,周皇后冷着一张脸,在她示意牛玉念遗诏的那一刻,她就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她冷冷地说道:“按国法治罪。”
牛玉听罢转身面对大殿喊道:“着锦衣卫拿下,斩!族人流三千里!”几个锦衣卫冲上去,将那青袍官员按翻在地,摘去了他头上的乌纱帽,扔在地上,将他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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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流血
流血了,当那名被锦衣卫拖出去的官员犹自大喊大叫的时候,叶三默默地站在大殿之中,看着那官员被人拖下去。是要流血了,但是他明白真正的流血还没有开始。那官员的喊叫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大殿的暮sè中,乾清宫大殿上噤若寒蝉。
“太子继承大统……哀悼先帝……”
朝廷百官都陆续换上丧服又重新来到乾清宫,在哀乐中哭拜先帝朱祁镇。叶三也换了衣服,披麻戴孝去哭丧。朱祁镇的驾崩,对于朝臣来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发自内心悲伤的理由,恐怕对于叶三的人来说,面上在哭,心里不知道都乐成什么样子了。
刚才的流血事件没有再出现,没有一个傻瓜再愿意触霉头,都是流别人的血,走自己路的念头。于是这哭丧哭得就很有意思了,时而奏哀乐,时而嚎啕大哭,而且非常整齐有节奏感。哭时众人一起大哭,哭得死去活来,比死了亲爹还伤心。停时一起停,没有一个人出声,简直做到了感情收放自如,达到了行云流水般的境界。
乾清宫宫殿檐下都换上了白纸灯笼,但刻意的哀伤布置并没有丝毫影响人们的争斗之心。
“来人……去传叶阁老到坤宁宫来。”紧张与无助感觉在周皇后坐上太后位子后并没有消除,让她突然很想见叶三,她想每时每刻都和他在一起。传话的太监一会儿就回来了:“禀太后,叶阁老说,夜太深了,请太后早些休息,他就在内阁衙门里,不出紫禁城。”
“哀家有重要的事要见他!”周太后皱眉道:“起驾,去内阁衙门。”
今晚的流血事件刺激了周太后,她初步尝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很多时候简直可以为所yu为,比如现在,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有权力阻拦她。她坐着御辇到达内阁衙门时,里面的皂隶吏员急忙开大门跪迎。
“太后驾到……”吏员高声喊了一句。不过一会儿,就见叶三和牛玉从里面小跑出来,拜倒在石板上迎接太后周敏淑。周太后看了一眼牛玉说道:“牛玉,你倒是跑得挺快啊!”
牛玉叩头道:“回太后千岁,奴才正和叶阁老商议一些国事。”这时候牛玉倒是毫不避嫌,什么内外勾结的忌讳在皇上驾崩之后已经不存在了。牛玉勾结叶三?叶三不就是皇上的干老子吗?牛玉还忌讳啥啊!
“你们都起来。”
叶三委婉地劝道:“太后,夜深了,您这时候还出后宫,诸多不便。”
周太后不依,低声说道:“我害怕,我害怕流血。”其实牛玉投过来之后,周太后的心腹也回到了身边,她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如果有危险,都是来自外面的。但是她就说怕流血,借此和叶三多呆一会儿而已。果然叶三被她的话说动了,便不再多劝。他们将周太后迎接到内阁办公楼上面的一间大厅里,这里原本是内阁迎接皇帝的地方。
“你们刚才都商量什么了?”周太后坐上软榻后问道。
“这……”牛玉看了一眼太后身边的太监宫女,周太后会意,屏退了左右。这时牛玉才道:“太后,今天宣读遗诏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官反对,已经治罪,这事儿虽然流血很少,但是心里包藏祸心的人绝不止他一个人。”
“你们想对付襄宪王?别再流血了,够了!他虽然不赞成改祖制,废除宫妃殉葬,也不至于……”周太后心里一冷,倒吸一口凉气,她参与篡改遗诏,已经觉得对不起皇家了,现在还要杀害皇室?她脸sè苍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牛玉道:“襄宪王身边的那帮人,肯定会怂恿襄宪王煽动官民谋反。他们在想方设法要把他的长子襄定王朱祁镛从京师弄出去,不是心怀叵测是什么?”
襄宪王朱瞻墡一直在反对叶三执政篡权,这个周太后早就有耳闻,可事情还没有到不可化解的地步。这次遗诏改祖制他是反对最激烈的一个人,有很多朝中大臣都拥护他的长子朱祁镛,可是朱祁镛不能离开驻地,襄定王府在京师,他没有权力离开京师。
“叶三,你看怎么办?”周太后期待地看着叶三,他希望叶三不要再流血,不要再冷漠,多少顾及一下朱家的血脉。
叶三沉声道:“东厂锦衣卫自然会加派人手监视定王,他出不了京师,但是,我们不能害他,这样反而会失去人心,给天下一个篡权的嫌疑。我不仅不主张害他,而且主张在新皇登基之后,就让定王前往封地。”
牛玉皱眉道:“叶阁老,您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啊!于谦执政时期所说的外藩登基大统就是指的襄宪王朱瞻墡,后来先帝回朝,朱瞻墡没能得逞。先帝存有疑心,就把襄定王朱祁镛留在京师以做人质。现在朱祁镛反心已露,让他离开京师去封地,不是明摆着让他们谋反吗?”
“牛公公,就算没有襄定王,还是会有人以先帝遗诏有诈而心存异心。我认为国家大事,要想真正成功,都需要流血!”叶三冷冷地说道:“只有付出血的代价,它才稳靠,踏实。”
周太后看着叶三问道:“你是说我们今天下的这份遗诏会引发战争?会死很多人?”叶三仰起头,看着窗外惨白的月sè,脸上的表情就如月光一般冷清,他的脸很坚毅,甚至让人感觉冷血:“对!会死很多人,会流很多血。但是你们要相信,流血之后会更加太平,更加稳妥。”叶三陷入对自己政治理念的想象中:“还会流血的……”
“我们要杀那么多人,为什么?”周太后毕竟在心底保留着一些善良,当她意识到因为自己会造成许多悲剧时,她不由得心悸了:“为什么还要流血?”
叶三神情恍惚:“许多年了,我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也想找到一条chun暖花开一般温和的道路,但是,这种道路是不存在的。人们有了好处就想得到更多好处,只有在尸体上建立新政,只有在杀戮中推行革新。”他神情一冷:“死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我们会杀许多同族的人,但是我们丞救的是整个汉家,整个大明的灵魂!”
叶三沉迷在自己的理想中,他有些激动了,说出了有谋逆嫌疑的话:“如果大明是我做主,我绝对不容许地主吃肉,百姓易子而食的事情发生。如果是我做主,就绝不容许蛮夷小邦叫嚣猖狂,绝不容许丧师辱国的事情发生!”叶三说到激动之处,一拂长袖,瞬时间露出一股子王八之气。周太后是个女人,她不仅没感觉到压力,反而非常迷恋这样的男子,强势的姿态给她安全感,她仿佛看到自己的未来,不再有哀怨,不再有伤感,不再有失落。
可牛玉听了叶三的这一番话,感觉叶三太疯狂了,叶三的目的不止这些,还有更疯狂的举动。自己能和叶三一条道走到黑吗?不能,咱家还要培植自己的势力来制约叶三,不能让他一人独揽朝纲,如此下去,还有自己生存的空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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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北调
新皇朱见深登基的那天,本来风和ri丽,登基大典在进行一半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雪。-_()早chun的大雪一下就没个完,站在宫殿外面的许多大臣都成了雪人,在大雪纷飞中悄悄滴怨声载道。周皇后和钱皇后被封为两宫太后,遵遗诏,内事以周太后为尊,皇上的生母周贵妃没有半点好处。皇权就在这样的状况下更替完毕,但是这里面名不正言不顺的东西依然存在,不服的大有人在。宫内不服的人以周贵妃为首,外廷以刑部尚陆瑜为首,外藩以襄宪王朱瞻墡为首。不过在太后、内阁实权大臣、司礼监掌印的联手下,京师里暂时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胡乱说话。那晚在乾清宫周太后宣读遗诏的时候,已经有人身首异处就是榜样。朱祁镇驾崩后,京师各衙门各机构运转的还算正常。叶三的夫人圣太夫人唐甜听说了周太后曾经被周贵妃挟制,她的人差点没丢命,迅速做出了布置,在皇宫里借太后曾经被挟制为由,让周太后下懿旨,在宫里设置了玄衣卫衙门,就在乾清宫旁边的一个偏殿里。玄衣卫在宫中的在编人员全部是会武功的女子,面带纱巾,专门负责太后的安全。
实际上唐甜的玄衣卫早就有了,以前是唐甜在宫里的秘密情报机关,现在在紫禁城里以懿旨的形式确定了合法地位。唐甜建议把曾经挟制太后的太监宫女,还有周贵妃的心腹全部处死。可周太后心存善念,没有同意,理由是挟制她并非他们的本意,杀伐过多并非好事。唐甜听后冷冷地道:“太后这么多年还是那样心软,在宫里,你要是心软,别人就会觉得你好欺负。太监宫女竟敢对你动手,这都是什么胆子了?必须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还有那个牛玉,太后得时不时敲打敲打一下,别让他以后ri益骄横,搞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听玄衣卫密报,近来牛玉和周贵妃来往过密,是不是又有什么猫腻?”
周太后在御座前来回踱着步,脸上突然一冷:“那就依圣太夫人所言,让他们明白上下尊卑!来人!”
乾清宫执事牌子尚铭走进暖阁,伏倒在地叩首:“太后娘娘有何吩咐?”尚铭三十来岁,身材壮实,狭长的眼睛眯着,在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像对你笑一般。
“周贵妃身边那几个奴才被关在什么地方?你去把他们处置了。”周太后轻甩长袖道。
尚铭身子伏得更低了,忙问道:“请太后娘娘明示,奴才该如何处置?”
“以下犯上,你不知道怎么处置吗?”周太后冷冷地道。
“是是是,奴才愚钝,奴才谨遵懿旨。”尚铭磕了几个头,爬起来弯着腰向门外倒退。
“尚铭。”周太后又喊了一声。
“奴才在。”
周太后顿了顿问道:“你多大年纪了?”尚铭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躬身道:“奴才虚岁三十有二。”
周太后面无表情地道:“你只要对我忠心,以后让你去做司礼监掌印。”
尚铭听罢吓了一大跳,心肝儿立刻提了起来。他是牛玉的手下,是牛玉的心腹亲信,每当看到牛玉在宫中坐轿时他也很羡慕,但是牛玉对手下也还不错,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取代牛玉。但是太后这么一说,他突然发现原来司礼监高位离自己那么近,不过就是太后的一句话而已。他同时又有些害怕,害怕牛玉知道自己在太后面前邀宠。不过左右一想,太后先问自己的岁数,大概是要等牛玉太老之后再提拔他,这么一想,尚铭才略略松了一口气。牛玉之后,有资格道司礼监执掌大权的太监不止尚铭一个人,还有司礼监秉笔太监戴怀恩,御马监太监梁芳。尚铭听着太后的话头,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当即跪倒在地,情真意切地诅咒发誓:“太后是奴才的大靠山,奴才心里只有太后娘娘一个人。”
周太后突然笑道:“你说得怎么那么腻歪……”她突然把面前跪着的尚铭幻想成了叶三,心里立刻流过一股暖流。
“奴才该死,奴才嘴笨,奴才是想说心里只想着太后一个人。”尚铭紧张地说道。
“呵呵呵……”“哈哈哈……”太后身边的唐甜也忍不住被尚铭逗乐了,两个女人一起笑了起来。
尚铭退下去以后,唐甜笑道:“太后刚才做得不错,御下就该这样。”
叶三这几天忙着宴请京营的将官,还有朝廷的文官,宫中的中官,以此拉近关系予以笼络。特别是刚升任神机营游击将军的刘德新,因为原本就和叶三有过硬的交情,叶三对李德新尤其重视。京师很平静,但是叶三心里并不平静,叶三知道阳光下隐藏着暴风雨,平静的背后肯定是暗涛汹涌,叶三突然喃喃地说道:“明天就得赶紧叫兵部下调令,北调温州大营和福建大营,让章程和苗若兰率军北上京师。”说完,叶三仰望天空,天上布满繁星,听说钦天监的官员能通过天象看世间变化,叶三觉得很扯淡,不过以他以前经历过很多怪异的事,例如那个让自己猜不透想不明白的妖异女人,是什么东西他现在都不知道。所以他又觉得可信,毕竟自己没见过和知道的事还很多。很快叶三就会有许多事要做,开始新的征程。大权在握,如今没有人能制肘他了,他要做的就是如何使用手里的权力实现心中的梦想。
兵部尚黄启忠虽然和叶三交情不深,但是在宣读遗诏的那晚,他站在了叶三的一边,叶三便将他当自己人了。叶三通过兵部尚黄启忠发官报,北调章程所部温州大营,苗若兰所部福建大营北上京师,以八百里急报递传地方。温州大营属于他一手组建起来的,属于嫡系部队,而福建大营由自己的妻妾苗若兰控制,属于他的后宫势力,都是对他个人忠诚度较高的部队。北调两大营的事落实以后,最令叶三欣慰的是唐甜现在每天不必要呆在宫里了,每晚都可以回家。玄衣卫取得了合法地位,那是他最重要的情报机构,唐甜能天天在他身边,就可以相互更方便地交流所得情报。
今天叶三又是忙到午门快关门的时候才从内阁衙门出来,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新搬进去入住的园子里四处已经挂起灯笼,灯火与园子里的湖水相映成辉,波光闪亮,朦胧之中叶三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是回到了浙江西湖之畔。想起江南,叶三就想起了北调的两支大军,他们很快就要来京师了。因为叶三在京师站稳了脚跟,他要把自己的势力转移到京师,以京师为核心辐shè天下,还有拥有极大势力的赵家财团也应该在京师发展。
在形势一片大好之下,有件事让叶三非常闹心,近几个月牛玉不知为什么又和周贵妃勾结上了,还为皇上选了皇后,近期就要大婚。本来给皇上立后的事儿是由钱太后专主办的,入选的是一个香门第的王氏小姐,后来不知牛玉和周贵妃动了什么手脚,竟指婚大学士吴瞻的女儿吴氏为皇后,这下引起了叶三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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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废后
牛玉自打坐稳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后就感觉自己在宫内的势力太单薄,宫内的实权完全掌握在圣太夫人唐甜手中,还有周太后也对他戒心重重,让他总感觉自己的权力难以施展。
叶三北调温州大营和福建大营的事牛玉已经知道,还是他亲自批的红。皇上大婚后,牛玉一直没闲着,今天又悄悄来到长chun宫去见周太妃。周太妃是皇上的生母,这次皇上大婚立后,周太妃起到了关键xing的作用。现在就差怎么利用吴皇后来整顿后宫,夺取实权了。
“牛公公,那吴皇后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倒是看不出她有什么能耐。”周太妃在长chun宫也憋屈够了,牛玉给她出的主意,她也认为可行,毕竟现在吴氏已经做了皇后。
“太妃娘娘,吴皇后不是省油的灯,她处心积虑地做上皇后的宝座,您以为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执掌后宫?她现在有皇上撑腰,还能怕了谁?”牛玉在为周太妃打气。
“说是这么说,可那唐甜也不是吃干饭的,她在内宫是很少说话,可实权就在她手里,后宫别的妃子连屁都不敢放响了,一群虾米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周太妃还是不信牛玉的话,因为她打心眼里惧怕唐甜,不知为什么,她一见唐甜就害怕。这种感觉也不是只周太妃一个人有,别的宫妃一样,见了唐甜就像老鼠见了猫,更别说敢在唐甜面前炸刺了。
“太妃娘娘不要小看吴皇后,咱家相信过几天就有好戏看了。”
这点还真让牛玉说着了,吴氏做了皇后没几天就开始拿唐甜开涮。她以为在宫内,一切都得听她吴皇后的。她要整唐甜的方法很简单,准备在唐甜的屁股上打一顿板子,在她心里,女人只要露出屁股被打了板子,就威风扫地了。这个方法还是他亲爹大学士吴瞻告诉她的,在衙门里,只要将女犯打板子,就什么都招了。
吴皇后这招儿确实简单粗暴,可她没想过要打的是谁。现在圣太夫人唐甜的势力已经权侵六宫,连皇后都不放在她的眼里。朱见深为了讨好唐甜,把后宫百花洲对面的海天一览都送了唐甜居住,这更让吴皇后眼红。现在的吴皇后为了争宠,风头正劲,没挨过打就不知道害怕,于是便在凤仪殿传唤唐甜,拿出家法要整顿后宫。
一顿板子下来,唐甜和吴皇后都到皇上那里告状去了。朱见深先召见的唐甜,唐甜见到朱见深就哭诉道:“皇上,吴皇后失礼不说,反而责训我,当众打我板子。皇上,您瞧瞧,我的手指都被打红了。”
“干娘,谁敢在宫里打你?别说笑了,朕看看,喲,还真打红了,皇后真是吃了熊心豹胆。”朱见深见唐甜被打,还真疼在心里,他从小就跟着唐甜长大,唐甜的本事他可见得太多了,唐甜能在宫殿里飞来飞去,就让朱见深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一直以为唐甜是仙女下凡,是仙体,一直青chun永驻不见衰老,更对唐甜敬重有加,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早埋藏了求仙长生的理想。现在看着他心中的偶像被打,当时就气往上撞。
“宣吴皇后来见朕。”太监出去一会儿,不但把吴皇后招来了,吴皇后身后还跟着一帮子宫女太监。再看吴皇后的发髻也散了,皇后宫服也撕烂了,脸上还多了几条青印。吴皇后身后的太监宫女个个身上带伤,比吴皇后更惨。这是怎么了这是?朱见深瞪大了眼睛。
“皇上,皇上给臣妾做主啊!圣太夫人以下犯上,把臣妾和臣妾的人都打了,呜呜呜……”吴皇后上得殿来,就哭诉唐甜把她们都打了。
“干娘,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朱见深一看就知道唐甜是恶人先告状,她把皇后和这班奴才打成这样,还来先告吴皇后的状。
“皇上明鉴,请问吴皇后是在海天一览被打了?还是在凤仪殿?我怎么会去凤仪殿打她们?”唐甜说完白了吴皇后一眼。
朱见深本来就对吴皇后不怎么合心意,都是她母亲和牛玉在暗中撮合的,一肚子火正没地方撒,现在见唐甜把吴皇后打了,心里反而特别高兴。
“对啊!皇后,圣太夫人怎么跑到你那里打人呢?”朱见深也是顺着唐甜的话说。
“皇上,臣妾只是为了整顿后宫,圣太夫人仗势欺人,扰乱宫纪,实在该打,没想到……没想到……见鬼了。”吴皇后只有实话实说。
“你说什么?……见鬼了!”朱见深更是不明白了。
“皇上,是这么回事。吴皇后想打我,可那板子不听使唤。皇上瞧瞧那太监,他想打我的头,结果却被板子弹起来打了自己的脸。您再瞧瞧那宫女,她想打我的屁股,结果把自己的腿打折了。皇上,吴皇后说后宫有鬼,这不是在说皇上家法不严,诽谤后宫吗?”
朱见深听唐甜这么说,心里明白了几分,活该!谁让你们招惹圣太夫人的。朱见深本来打算就这么算了的,也不追究谁打了谁,可吴皇后就是不知道见好就收,还在哭诉朱见深偏袒。
“皇上,圣太夫人是妖孽附体,秽乱宫闱,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这下可把朱见深惹恼了,什么是妖孽附体?干娘是仙体。什么是秽乱宫闱?根本没那事。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于是,朱见深做了一件让宫廷内外都为之瞠目的事:废后!
朱见深当即下旨废后,可怜吴氏当了皇后一个月就被废了,准确的说是一个月零一天。
“皇上,吴皇后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在宫里乱来,肯定有人在背后给她撑腰,如果这些人不除,今后后宫还会……”唐甜是一不做二不休,把宫里的眼中钉全除去。
结果朱见深废后的事,牵连甚广。大学士吴瞻被罢官充军,牛玉也被牵连在内,这位风光无限的司礼监掌印竟然被朱见深发配到孝陵种地去了。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当初挺身而出,和叶三一起并肩作战,评定曹钦叛乱的辽东经略孙镗也被罢官免职,就连叶三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牵扯到孙镗,毕竟孙镗是站在叶三这一边的。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孙镗的祖上和牛玉有亲戚关系,这是哪跟哪儿啊!真是世事难料啊!
内阁阁臣彭时、商辂向朱见深进言,希望皇上能三思而行,收回成命。皇后不是说废就废的,得有充足的理由啊!还有辽东经略孙镗,也太冤了,不知道为什么,官儿就没了。
可朱见深阅览了商辂、彭时的奏章后,只是笑了笑,也没批复,也没批红,更没有任何解释,这废后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任谁都没想到在朱见深心里根本没把废后的事当回事儿。
叶三只顾忙着外廷的事,没想到内院失火,皇宫大内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看来后宫的事他还不能散手不管。牛玉去孝陵做菜农了,这司礼监不能没有掌印啊!谁合适呢?论资格司礼监秉笔戴怀恩是最有资格上位的,可太监戴怀恩是绝对忠于皇家的,何况他还是京师三大营的监军提督,他要是做了掌印大太监,再执掌锦衣卫,那会是什么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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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帝决 第五百一十三章 京营
成化初年八月,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随着吴皇后被废,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牛玉的倒台,后宫算暂时消停了。牛玉的心腹太监尚铭凭着在圣太夫人唐甜和周太后跟前说过的一句:奴才心里只有太后这句话,顺利登上司礼监掌印的宝座。叶三对唐甜和周太后随便任用尚铭耿耿于怀,他确实对尚铭不太了解,也没什么交情。还好,尚铭是周太后和唐甜的人,不至于制肘叶三。
八月底,南方的两支兵马已经到达京师,从北调到部队抵达京师,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这个速度是正常的。襄定王朱祁镛已经在月前前往封地河南,在叶三的干预下,定王没有回到湖南长沙,而是去了河南,也没有人敢为难定王。这几个月以来,各地官府衙门运转还算正常,地方也没有出现藩王叛乱,饥民造反之类的事件。广西还传来捷报,都御使韩雍在大藤峡一战成名,灭了瑶、壮叛乱,近ri押俘进京。
叶三执政期间,不服的人大有人在,但是这时候zhong yāng政权还算名正言顺,藩王造反的成功几率十分低。就算zhong yāng出现一些不合礼制的东西,总是有一些实权大臣会维护本朝的权威,因为一朝君子一朝臣,既得权位的人是不愿意看见轻易改换年号的,或许这些暗流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叶三心里自然清楚朝野暗流涌动,所以他才北调温州、福建两个大营几万人马入驻京师,以早作准备。他并不是调来兵就了事,他想组建一支能征惯战的特种部队,用处是在他推行激进政策人心浮动时,以jing锐武力捍卫政权的安全。具体的实施步骤他早在几个月前就设计好了,最近仍然在准备组建军队的后续安排。
没有远虑必有近忧,叶三能做到现在的官职,什么事都是提前很久就在准备,所以每当他开始着手的时候,实际上他可能在几个月前就在谋划了。南方军队一到京师,叶三就按照既定谋划的开始动作,首先他上了一个折子,上奏提出改革京营的奏章,由原来的三大京营改为东西两大营。这个折子乍一看并不起眼,简直是瞎折腾,京师三大营和东西两大营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再说了,京师守备军在哪朝哪代都是改来改去,有时三大营,有时两大营,都是按照当时的实际情况,常常反复改变,并不稀奇。有祖制可循,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以这样一份折子开局,叶三已经尽量做得不着痕迹了,就像下棋的时候,一开始那粒仿佛毫不经意的棋子,但是正是这种不经意,实际上暗藏着深思熟虑很深奥的布局。不起眼的一手棋开局,实际上已经为后面的残局拉开了序幕。况且所谓请奏折子不过是叶三布局的一个过场,现在皇上根本不上朝,朱见深只惦记着跟唐甜修仙练道,宫廷内外的叶三、唐甜和周太后是一个鼻孔出气。刚上任的司礼监掌印尚铭也没有实力和叶三作梗,这几个月宫里还从来没有驳回过内阁的折子,票拟等于是圣旨。
叶三请奏改革京营的奏章首先到了皇上朱见深手里,朱见深看都没看就递到了司礼监。经过内阁票拟过的奏章是有流程的,最先到达的是通政司,然后直接递送到宫里皇上手里,皇上大致看了,也许是不看,然后才送到司礼监处理,该批红的批红,不该批红就让内阁重新票拟或者找皇上商量。所以叶三的奏章在宫里转了一圈就到了司礼监尚铭的手里。
要说掌印太监尚铭就凭一句话做上了司礼监掌印确实是有点侥幸,他既然能成为大太监牛玉的心腹,就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其实尚铭虽然是个太监,可也饱读经,跟牛玉历练多年,对宫里的一切政务都很熟悉,也很有见解。叶三的奏章就是在宫里瞎转悠一圈,过程还得经历,这是祖制,也是制度。
尚铭做了掌印太监,心态很稳,并没有因为他已经找到了靠山,地位也相当牢固了就从容不迫地干自己的事。宫里传过来的内阁奏章票拟,他一般都会认真的观阅,但基本上对于经过内阁的奏章,尚铭都是直接批红。事儿不是明摆着的吗?他们司礼监原本是帮助皇上制衡外廷权力的,现在内廷的圣太夫人和太后完全站在内阁大臣叶三那边,他尚铭算是哪根葱,不省些力气,没事找事干嘛呢?不过尚铭毕竟是干过多年的司礼监太监,政务上相当jing通,他虽然不会对内阁指手画脚,但是奏章他还是会认真去看的,这样他才能实时把准朝廷的命脉。
当尚铭看到叶三改革京营的奏章时,本来心平气和喝着茶水的尚铭,突然毛手毛脚地把茶碗放到了案上,再也不去喝茶了。尚铭的政治嗅觉比较灵敏,肚子里的墨水也多,他又细读了一遍叶三改革京营的奏章,很快就明白了叶三这步棋很不简单。尚铭并没有把叶三的奏章放到一边准备批红,而是就近放在了眼前,坐着一动不动地想了很久。叶三这是要干什么?他一再提出新政,可就是没人知道叶三准备怎么干。难道这是一个序幕?尚铭想了很久,但是这样的事恐怕只有叶三自己肚子里清楚。由于宫内信息不足,尚铭也无法判断,无法看得更深。就如下棋,你知道别人要开始布局了,但是棋盘上只有一个子,如何去猜测对方的布局呢?当然可以凭经验去猜测叶三想要干什么。所以尚铭只能有所察觉,因为南方两大营近五万兵马刚刚调入京师,不等韩雍的十六万大军回京,现在叶三就马上在京营上面有所动作。这样的信息综合起来,尚铭不有所察觉就奇怪了。虽然叶三这么一个动作很温和,不显山不露水,一切都按照规矩来,但是尚铭隐隐觉得叶三后续的动作可能就没那么温和了,现在只是温水煮青蛙而已。
尚铭皱着眉头,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步。他心里也不是很有谱,对于叶三的举动,他有没有必要参合呢?就在尚铭犹豫不决的时候,秉笔太监怀恩进来了。太监怀恩,本姓戴,因家父犯了罪被抄家,他被入宫做了太监,并勒令改名叫怀恩。就因为有这段历史,太监怀恩虽然在宫中资历最老,可就是坐不上司礼监一把手。
尚铭看着怀恩,然后指着桌子上的奏章道:“你先瞧瞧这折子。”
戴怀恩点点头,拿起奏章轻轻翻看,一看落款,手立刻一抖:“啊!这是叶阁老的折子。”尚铭左右看了看,用很小的声音道:“咱们都是太监在宫中当值,得时刻记住自己的干什么的。叶阁老虽然也是太后的人,但是有些时候,咱们也得分清楚,咱们是为宫里办事。戴公公可明白咱家说的话?”
戴怀恩摇摇头,又点点头,神情迷惑地问道:“尚公公的意思是叶阁老这份折子对皇上和太后不利?”
“咱家什么时候说过?嗯!”尚铭没有好脸地看着戴怀恩:“亏你在宫里做了那么多年的事,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请尚公公指点。”戴怀恩也纳闷了。
尚铭张了张嘴,这事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对戴怀恩解释,有些事儿,你明明知道,可就是无法明说。照尚铭的意思,甩手让叶三这么干下去,内宫的权力可能会越来越弱,对外廷叶三是制约也会越来越小。这可怎么办?尚铭不觉地又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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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兴趣
内廷的权力归根结底就是皇家的权力,尚铭作为皇权的一个代言人,有责任提醒皇上或太后。如果皇上和太后也认同叶三继续壮大势力,尚铭也没有必要去参合,更没必要忤逆皇上和太后的立场,因为他现在的权力来源于太后,脱离了这个源头关系和体制,他尚铭就什么也不是。总之,尚铭犹豫之后,认为提醒一下太后是有必要的,也尽到了自己司礼监掌印的职责,至于皇上就无所谓了,反正皇上也不过问政务。
尚铭虽然只是个太监,但是他有深厚的学识,看得清楚朝廷的大局,明白自己的本分。
“还是咱家亲自见太后,把这事儿说清楚为好。”尚铭心里暗想,遂坐着轿子去了宫里头。能在宫里坐轿的人,整个天下不会超过五人。尚铭在坤宁宫门外下轿,进了坤宁宫见到周太后。周太后越来越显得娇嫩华贵,做派越来越像一个太后了,虽然她不过二十岁,环境和身份确实对人的影响很大。尚铭拜谢后,顾不得坐下道:“今儿上午,奴才一直在司礼监办公,看到这份奏章,奴才不敢批红,就送回宫里,请太后再看看。”
周太后兴趣索然地道:“你在司礼监时间不长,朝廷里的事儿,你就和叶阁老商量着办就行。”
尚铭不动声sè地道:“这份折子正是叶阁老上的。”
“哦?”周太后一听是叶三上的折子,顿时来了兴趣,接过尚铭递过来的奏章,满怀期待的心情翻开来看,但是她很快就有些失望,奏章里并没有她想看到的事,不过就是要改革京营。里面例举了改革步骤,并详细阐述了理由论证改革京营的好处。周太后对于朝廷国家大事并不感兴趣,尚铭仔细观察着太后的表情,很容易就猜出周太后不仅没看明白叶三的布局,而且对这种事也没什么兴趣。他便急忙趁周太后彻底厌烦之前提醒道:“太后,这份奏章表面上是政务,骨子里却的权力。”
周太后对政务不感兴趣,但是对权力是很有兴趣的,这点尚铭心里很清楚。果然周太后一听,眉头向上一挑,她的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她想起昨天下午去看周太妃的情形,周太妃披头散发,人都老了十几岁。周太妃贵为皇上的生母又怎样?一旦手里失去权力,就被人软禁在冷宫,过着暗无天ri的生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周太后可不愿意像周太妃那样,如果她也过上那种ri子,还不如死了好。于是周太后沉下心来,认真地问尚铭道:“你给哀家说说,这份奏章和权力有什么关系?”
“太后。”尚铭放低了声音道:“ri前南方两营兵马几万人调入京师,这份奏章又是关于京营改革的事儿。这么一联系,很显然叶阁老是想把南方军整编进京营中去。所以,改革京营是增大内阁权力的一个步骤。权力是此消彼长的东西,内阁权力大了,皇权就弱了。所以奴才说这份折子实际上说的就是关于权力分配的事儿。”
“原来如此。”周太后松了一口气:“内阁不是叶阁老在执掌吗?宫里和内阁,哪边权力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太后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道:“如果这份奏章不批红,叶阁老恐怕会很着急?”
“叶阁老会很着急,不过奴才认为,叶阁老毕竟是太后的人,这种事只宜暗示叶阁老遵守规则,不宜对抗。朝廷外面还有许多不待见咱们的人,咱们要是现在在内部出了问题,是十分危险的。”
“嗯,哀家知道了。”周太后捏着手里的奏章,脸上突然出现一丝笑容,她的心情好像很好,笑着对尚铭道:“你把这份折子送回内阁,别批红了。”尚铭疑惑地接过折子,小心问道:“那要怎么回复叶阁老呢?是叫他重新票拟?还是反对改革京营呢?”周太后摇摇头:“什么也别说,还给他就行了。”
“是,太后英明。”尚铭心里老惦记着权谋,以至于他突然醒悟,太后这样做还算妥当。还回去,但并没有表态不支持叶三的政策。
叶三在内阁收到宫里还回来的奏章时,很是纳闷,奏章即无批红,又无意见,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而且叶三也有些措手不及,以前他票拟的任何奏章,从来没有不批红的时候,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宫里就拒绝批红了呢?他此前布局的时候压根就没考虑过宫里拒绝批红这样的可能xing,所以现在事情发生了,他还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在这时首辅王翱敲门进来了,拿着几份他不能擅自决定的奏章来找叶三商量。叶三见是王翱,便说道:“首辅,咱们上改革京营的折子,宫里面没有批红。”
王翱也十分吃惊,因为新皇继位以来,内阁的票拟从来都是全部批红,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王翱看了一眼叶三面前的折子,叶三会意,便拿了起来递给王翱:“首辅看看,里面没动过,咱们怎么送上去的,就怎么送回来了。”叶三想了想又道:“周太后不可能看出折子里的文章,恐怕是尚公公在旁提醒了。”
王翱不解地道:“难道尚公公……”
“这个不能怪尚公公,他是司礼监掌印,在朝政事物上从旁提醒太后是他的职责。”叶三豁达地说道。
为了实现治理天下的抱负,叶三做了很多努力,无论怎样,他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料成功仿佛已在前面招手的时候,叶三却发现,京营改革这样平常的事都会有波折。他突然意识到,他要实施新政,可能并非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平坦。叶三很务实地在做自己的事,想来想去,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太后的态度,重点并非是尚铭。于是他早早地回家,准备晚上找唐甜从中周旋,毕竟唐甜和周太后不是一般的关系,让她出马,必定事半功倍。
叶三回到家之后,正好见管家出来迎轿,便问道:“圣太夫人回家没有?”管家挑起轿帘道:“回老爷话,夫人一早就去了宫里,现在还没回来。不过,有件事要给老爷说,您在辽东的旧部来人了。”
“哦?我想起来了,是我找他们来的,来了多少人?”
“就来一个人。”
“一个?”叶三有点纳闷了,他是想让辽东那些老兵进京做他的亲兵,怎么就来了一个?会是谁呢?叶三急忙向园子里走去。
叶三来到偏院门口时,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他不认识,此人会是辽东旧部?还是个年轻人。年轻人长得非常壮实,皮肤黝黑,穿着一身土里土气的漂染蓝sè布衣,十足的庄稼汉模样。有些特别的是年轻人的头发留得很短,根本不是现在的cháo流。叶三在生人面前,整理了一下大红sè仙鹤官袍,迈着四平八稳的正宗官步,走到年轻人面前。年轻人一瞧叶三那官员的阵仗,腿上一软,跪倒在叶三面前:“辽东马文升拜见大人。”
叶三急忙大步上前想扶起马文升,叶三立刻觉得这年轻人力道非常大,他又加了几分力才把年轻人扶起来:“你是……”“哦,我爹马大帅,说外号大人也许更熟悉,老烟枪。”
“哦!哈哈哈,你是老烟枪的儿子?他怎么没来,还有那一帮子人怎么都没来?”
“家父说他年纪大了,不适合在大人身边了,他那帮子兄弟也一样,就让小的来投奔大人。”
叶三心中暗想,怎么那帮死里逃生的兄弟就让这小伙子一人来投奔自己,难道说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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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心思
叶三听说马文升是那帮老兵兄弟推荐的人,还是老烟枪的儿子,顿时来了兴趣:“咱们到里面说话。”
“是,大人。”马文升仍然很拘谨。为了缓和气氛,叶三又随口问道:“你爹身体还好?”
“好着呢,家父跟随大人干了漂亮的一仗,立了功,得了很多奖赏,就回家养老了。”
叶三瞧了马文升一眼:“马兄弟的头发怎么剪得那么短呢?”
“哦,以前家父从军,家里生计困难,就把我送到寺庙里做和尚去了,一边做和尚,一边学功夫。家父让我来投靠大人才还俗的,这头发都还没长长。”
“哦?还学了功夫?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了。本来家父也想来的,家父收到大人的信,可是家父不认识字,就把信给乡老看。可没想到乡老把全村的老少爷们都叫过来了,那排场了不得,往常只有读朝廷法度的时候,乡老才会这么干。家父也不知道读大人的信要这么大的排场,家父就问乡老,大人现在是什么官了?乡老就说俺家祖坟冒青烟了,大人的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家父听了就不敢来京了,怕给大人丢面子。”
叶三笑着听完,心道这马文升话匣子一打开,还真说得头头是道,只要脑子好使,总能派上用场。叶三笑着点点头:“你爹的本事你都学会了吗?”
“都记在脑子里了,家父说只要上战场历练历练就行。家父还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既然大人那么瞧得起咱家,老马家的儿孙就不能给大人丢脸。”
从马文升的几句话里,叶三就看出马文升很听他爹的话,那就好,叶三希望自己的人都多少有点做人的原则,孝顺一些并不是坏事。
“好,马兄弟也是xing情中人,到战场上历练才杀得了敌。”
“杀……杀什么?大人要小的做将军?家父不是说要给大人做跟班吗?小的以前是出家人,不能……”马文升有点无辜地看着叶三。
叶三笑道:“出家人怎么了?你不是还俗了吗?你先去军营做个小旗,也别急,等我改革了京营,再给你弄个武举人身份,马上就可以提拔你做将军。”
叶三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就为大明朝培养出了一个盖世猛将,威震辽东。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马文升很快就觉得叶三没什么架子,为人很随和,他实在没有想到,叶三这样一个朝廷重臣,满腹经纶,竟然能和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谈得来。叶三的眼神很专注,他的目光很随和,他说的话还没有马文升多,但是能足够表达自己在倾听并理解对方的感受。当他看别人的时候,那人就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叶三特别看好这个人,特别重视这个人。马文升如沐chun风,当他意识到叶三这样一个如天神一般品级的人能看得起他时,他内心就决定可以为此人效死。
叶三又和马文升聊了一会儿,管家来禀报,夫人回来了。叶三还惦记着找唐甜商量正事,便起身告辞。马文升心里突然冒出一股舍不得的感受来,他读过,知道那是相见恨晚的感觉。马文升无法有效表达自己对叶三的好感和尊敬,但是叶三不同,他在官场混迹多年,年纪轻轻就做到内阁大臣,气质是早就练出来了,和人交往的手法,无论眼神、语气、动作,每一个细节都趋近完美。
叶三交代完马文升的事,自己回到住处,见到了刚从宫里回来的唐甜。叶三和她说起正事,唐甜却避而不谈,不知在想什么心思,只是很温柔地给叶三沏了一壶茶,端到他面前:“甜儿每天能为相公沏一壶茶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茶碗里冒着淡淡的水汽,叶三不知道唐甜为何不回答自己的话,他从没见过唐甜这样含情脉脉的样子,像个多情的小妇人。他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影响了气氛,便顺着唐甜的话说道:“既然如此,甜儿就不必再去宫中劳神,好好呆在家里,为我持内务不好吗?”在叶三心里,现在的封建观念也比较重,他也有自己的心思,每一种人都应该有各自的本分,良家女子就应该呆在家里持家务,这才是本分。而唐甜却道:“男人有自己的抱负,为何女子就不能有自己的梦想?甜儿想对相公好,并不妨碍甜儿去追求自己的理想。我知道相公正在实施一个新政,虽然相公从来没有说过新政是什么样子的,但甜儿想知道。”
“新政说来话长,而且又是国家大事,你并不擅长,就不要过问了。”
唐甜还是忍不住好奇,又问了一句:“我虽然不懂国家大事,但是相公说仔细点,甜儿应该能听懂。新政最终是要实行什么样的政策,会触及到哪些人的利益?”对于大明朝整个格局现在这副半死不活,又牵扯复杂的状况,唐甜实在很好奇,自己的相公会用什么回天手段来实现他的抱负?叶三顿了顿,并不想说出来,便转移了话题:“我上了一份改革京师三大营的折子,这份折子是新政布局非常重要的一步,出不得半点差错。可没想到的是,宫里突然拒绝批红,事情有点麻烦,甜儿知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还有,尚铭是怎么对太后说的?”
唐甜浅笑了一下,重新为叶三添了点茶笑道:“相公,你想得太多了。其实这件事并不像相公想得那样复杂。”
“哦?”叶三接过茶碗,看着唐甜的眼睛,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尚铭虽然很聪明,看事情也很有远见,但是他不会背离太后的意思,也不会对相公怎么样,所以拒绝批红这事儿是太后的意思。”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叶三疑惑地道,他心里想的仍然是尚铭怎么对太后说的,是不是尚铭的智慧影响了太后的决定。
“太后拒绝批红的原因很简单,相公知道为什么甜儿今天要为相公沏茶吗?太后的心思甜儿还不知道吗?她拒绝批红并不是在算计权力平衡的问题,她怎么会计较这个?再说了她也不敢。难道相公还不明白太后的心思?她拒绝的是你。”
听到这里,叶三心里顿时一震,他感触很大,以至于久久说不出话来。太后对他那点暧昧心思,叶三又不傻,他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所以让他震动的,不是听说太后对自己的那点心思,而是这事儿是从唐甜嘴里说出来,难道就没有一点嫉妒之心?这事儿从她嘴里说出来一定很靠谱,因此叶三想和太后保持距离,少点流言蜚语和麻烦的打算,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随着自己的势力在朝廷上的稳固,叶三的观念也在发生变化,他少了许多当年的轻浮和冲动,多了一份稳重和沉着。和当今太后乱来,虽然想起来很刺激,但这是不合常理的事,而且会影响大局,现在他确实很不愿意去那样做。可是,不知为何,偏偏唐甜的那句太后的心思是拒绝你,久久回荡在叶三的脑海,让他yu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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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 感受
唐甜见叶三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于是又道:“其实,为了相公的抱负和理想,我们对朱祁镇做的事已经很对不起太后了,甜儿心里觉得有愧,就再也没对太后当手下看待。太后现在虽然贵极人间,但是她心里空虚,甜儿也感同身受。她拒绝批红的那份折子,不是因为复杂的朝局,也不是因为顾及权力平衡,而是想让相公注意到她的存在。她从尚铭那里得知相公很看中这份折子,如果出了问题,相公就会非常着急。她这么做,不过就是想看相公为她着急一次。”
“这,这,这是哪跟哪儿啊!”叶三只有苦笑了,但焦急的心却放下了。他看着唐甜,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他的心里感受也相当复杂,说不出应该松口气,还是应该鄙视自己的势利。折子出了问题,叶三首先想到的是权力和权谋,并以己之心度她人之腹。而太后想的原来就是那么简单的心思,简单的让叶三都感到惭愧。叶三情绪波动,一连灌了好几口茶,连茶叶喝到嘴里都没吐出来,直接咽到肚子里去了,这才从那种难言的感受中平静下来。
“甜儿,明天给太后说说,要实行的新政,是关系到整个大明民生的大事,是影响国运的大业,当不得半点儿戏。”
“儿戏?”唐甜眼神幽幽地看着叶三,感受也不是很好。叶三有些恼怒地道:“对!在整个国家面前,在整个历史大cháo面前,太后这点感受就是儿女私情的儿戏。太后既然在朝政这样严肃的事情上表现出这样的心思,着实令人感叹。有的事可以玩笑,有的事能玩笑的起吗?”叶三在为自己的势利和惭愧寻找借口,并有了恼羞成怒的情绪。一拂长袖,长身而起,他无法再和唐甜说下去,实际上,他说服唐甜并不难,困难的是如何说服自己。
叶三上奏改革京师三大营的折子没有获得内廷的批红,一番周旋之后,他逐渐明白,这件事并非权力分配上的角逐,而是太后那里的私人问题。虽然这种事儿有点麻烦,但是总归不算什么大事,叶三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继续按部就班地实施他的步骤。对于司礼监掌印尚铭,叶三也消除了疑心,觉得尚铭这个太监不简单,如果真的站在他这边,倒是很好的一个人才,自己不方便做的事让他去做,岂不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没过两天,叶三便接到了太后传召的懿旨,叶三心里的感受也很忐忑,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前往宫里,并打算说服太后支持他的政略。叶三觐见太后的地方就在乾清宫西暖阁,这个地方原本的皇帝批阅奏章和休息的地方,但是朱见深经常不到这里来,所以太后就在这里召见叶三。西暖阁给人的感受是华贵而神秘,如今叶三来到这里,这里已经没有了让他感到威胁的势力,但是这里的一切却仍然让他有些紧张而惶恐。紫禁城的宫殿在他的心中远远不只是建筑,而是代表了一种威仪。方才在内阁还从容不迫的叶三,一进西暖阁一颗心就提了起来,那种感受让他自然小心意地按照礼仪言行。西暖阁并不像乾清宫那样宽敞,这里更适合ri常起居,因为住在太大的空间里会让人缺乏安全感。于是朝中大臣一旦被召见到西暖阁,实际上已经和皇家非常亲近了,在这样的房间里,皇帝的御塌就不再高高在上。
“叶阁老快快请起,赐坐。”太后很高兴地说道,她的心情似乎很好。等叶三从地上爬起来,刚才让到一边的尚铭又走到御塌旁边,躬身说道:“奴才先行告退。”
太后没有表示不置可否,而叶三立刻意识到如果尚铭走了,自己将和太后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他急忙道:“尚公公请留步,今天我要启奏太后的朝事,尚公公也一起商量一下。”
太后听罢,脸上一红,毕竟她的身份摆在这里,有些时候也不能做得太露骨,于是她只好说道:“尚铭,你也留下,听听叶阁老说的事。”
“是,奴才遵旨。”尚铭听太后发话,便应了下来,实际上司礼监太监很重要的工作是充当皇上的顾问。接下来叶三就开始陈述改革京师三大营的理由,他一开始说得比较保守,大部分内容都是奏章上明白写着的冠冕堂皇的内容。而周太后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她却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叶三,一副仔细倾听的模样。人的心思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越是有那种想法,就越要伪装,生怕被别人看出来。这时候周太后也是这样,当叶三已经在她面前了,她却情不自禁地故意要装作很关心朝政的样子。叶三阐述完毕,周太后回头问尚铭:“你觉得叶阁老上的内容对国家有利吗?”尚铭也想明白了太后和叶三之间有点问题,他才不会犯傻胡乱慷慨陈词,便不假思索地道:“奴才以为叶阁老所言句句在理。”
周太后听罢眉头一皱,感觉十分尴尬,尚铭这家伙前后说话怎么完全相反?如果叶三说的在理,那内廷为什么不批红?周太后感受到自己那点羞于见人的心思彻底地暴露了,便正sè道:“叶阁老,你改革三大营为东西两大营的法子,好像会让权力偏向内阁,是不是?”她说出这句话,叶三和尚铭二人都非常愕然。要是说这句话的人是皇上而不是周太后,那听这句话的大臣该胆寒到什么程度?这不是明摆着是说内阁大臣居心叵测么?不过因为是出自周太后之口,也就没那么严重了。
叶三清了清嗓子道:“今天尚公公也在这里,臣想提醒一句,周太妃还住在冷宫?”
“为什么要提她?”周太后脸sè明显一变,仿佛触及了让她感受最深的东西。
“前不久新皇继位,皇上还没上过几次朝,早就有王公大臣认为皇上年轻,内廷和外戚勾结专权,现在朝廷内外暗流涌动,反对咱们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我们稍有不慎,那臣就说句直言,臣与尚公公的下场定然是身首异处,而太后恐怕就会和现在的周太妃一样的遭遇。”
叶三这句话说得确实非常直白,他说话也看人,比如对尚铭说话就不需要说得这么明白,说明白了反而不好。而太后显然不太善于揣摩朝廷时局,于是叶三说得越明白,她才越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ing。手握朝廷大权,身居高位,哪里有这么轻松安全的?
周太后听罢,神sè变得凝重起来,初时那种心动的好心情早已荡然无存:“那叶阁老可有什么准备没有?”叶三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说道:“改革京师三大营就是微臣做的第一步准备。臣的方案可以大大地提高京营的战力和对朝廷的忠诚度,只有先从武力上准备好,才能有备无患。”
“叶阁老是说他们可能想谋反?如果反对的人要起兵造反,为什么要等到我们准备好了才动手?”
“反对我们的人现在造反,胜算几乎没有。无论怎样,现在朝廷总归是名正言顺,谁也无法掀起多大的风浪,因为大部分人都会在墙头观望。他们在等待时机成熟,因此,暂时的平静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他们在等待翻盘的机会,就是朝廷不得人心,引起许多人不满的时候,到那时候就能一呼百应,声势巨大。”
说到这里,周太后对这样的事情心里有些迷糊了:“有叶阁老实行仁政,爱护臣民,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们不就没有机会了?如果朝廷真的弄得天怒人怨,那错就在咱们自己了。”
叶三摇摇头,心道如今这世道,想让天下太平,歌舞升平,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如果朝廷再这样实行温和政策,继续这样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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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批红
叶三见周太后对朝局有点迷糊,还把天怒人怨的事往自己身上揽,他别的不担心,最担心的是一旦国库耗竭,那么他的一切革新都会受阻:“太后明鉴,如果朝廷再实行温和政策,继续这样下去,现在朝廷的状况已经入不敷出,一旦国库耗竭,万一辽东、蒙古蛮夷再回头入关劫掠,又或是天灾,朝廷无力赈灾,发生起义叛乱,朝廷该怎么办?广西叛乱刚镇压下去,十六万大军已经班师,可户部为了这次大军成行已经亏空。这打仗、赈灾、修水利等等都统统需要银子,那么朝廷只有加大税赋,不照样天怒人怨?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如下猛药革新。一旦变法成功,肯定要触及许多人的利益,那时候自身利益受损的人就会对朝廷极度不满。在这个时候,那些反对咱们的人就会认为时机成熟了,只要振臂一呼,声势就不可同ri而语。所以我们率先准备的就应该是武备,当事情到了无法调和的时候,唯有镇压流血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叶三说到这里,房间里沉默了许久:“说句不该说的话,现在大明朝应该何去何从,就是咱们三个人来决定。咱们掌握了国家大权,但情况不容乐观,希望咱们内部能同心协力,意见一致,不要发生分歧,方能共度难关。如果太后个尚公公觉得我的看法有问题,就说出来,怎么办好,咱们就一同决定怎么办。”
周太后听得身子有点僵硬,欠了欠身子问尚铭道:“尚公公觉得叶阁老的意思如何?”
尚铭犹豫了许久,他其实有点不太赞同叶三的做法,大明朝建国这么多年了,虽然经常打打闹闹,不照样就这么过来了?如果实行太激进的政策,说不定会闹出什么天大的乱子。尚铭也是饱读史之人,他想起前朝,天下兵祸一起,就如燎原之势,根本就控制不住,哪里有说镇压就镇压,说杀就杀掉的?不过说回来了,朝廷现在的状况确实一天不如一天,尚铭接管了内廷的一切后,他就明白,内孥的存银每个月都在减少,从没见涨。所以叶三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朝廷积弊一深,总有崩溃的一天。
尚铭思前想后,最后换了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他先不管朝廷大事应该怎么办,而是想着目前内外廷的关系和自身的处境,很明白他和太后、叶三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翻船,大家都得完蛋,现在和叶三对着干有害无益。
过了许久,尚铭才小心地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才觉得叶阁老言之有理,咱们只有同舟共济,方能共度难关。”
周太后叹了一口气道:“那就着司礼监批红。哀家有点累了。”她突然很颓丧,当她还幻想着美好而浪漫事情的时候,叶三一来就打破了她的幻想,把她从那些寂寥的梦中拉回现实。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无忧无虑zi you自在的生活吗?兴许刚进宫的时候,唐甜对她说的对,别以为进宫做了皇后就进了天堂,宫廷并不是仙境,它的华贵并不像表面那样光鲜。
叶三从凳子上站起来叩拜道:“臣先行告退,太后也不必太过忧心,臣一定把太后和皇上交给臣的事情办好。”
周太后挥挥手道:“哀家知道了,叶阁老先下去办自己的事,早ri将国事调理妥当。”
“臣谨遵懿旨。”
不过一天,批红的内阁票拟就到了叶三手里,这批红的内阁票拟就等同于圣旨,是完全合法的政令。叶三随即将政令下达,开始了改京师三大营为东西两大营的步骤。京营改革是比较温和的,原京师三大营统编为东官厅节制,东官厅以内廷宦官、秉笔太监戴怀恩为监军提督,负责京师各大城门的城防和巡查。各营官兵的军饷、世袭、功勋等待遇都没有改变,那些通过关系进入京营将领系统的人,利益丝毫没有损失。如此一来,对于原来京营旧部来说,不过就是换了个名字,三大营的称呼改成了东官厅,没有利益纠葛,阻力便比较小了。
当然,叶三费了很多jing力经营改制不可能只是换个名字那么简单,改制的核心内容在西官厅。西官厅衙门划归到兵部,而六部包括兵部是由内阁节制。这样西官厅等于就是内阁完全控制的系统,内廷要调动西官厅,必须通过内阁、兵部。西官厅只是个名字,衙门并不设在西直门,而在德胜门内。设在这个地方有其特殊的寓意。德胜门顾名思义就是军队得胜凯旋回来的城门,这道门寓意着进攻。于是,西官厅在建立之初,叶三就决定了它的攻击xing。
西官厅的人员都是由内阁推荐出来的,厅官由兵部尚黄启忠兼任,佐官两人,由杨秋迟、廖正军分别负责具体事务。实际上,这个衙门的核心人员就是三个人,都是叶三一派的人,特别是杨秋迟和廖正军,原本就是叶三的幕僚。西官厅办成什么样子,要执行什么政策,都还没有确定。内阁批红的票拟下达后,叶三和黄启忠、杨秋迟和廖正军几个人商量西官厅的具体事务,具体设置分司的事,叶三不必过问,他安排黄启忠等三人来执掌西官厅,就是看中他们都是有能力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办。叶三要做的事就是告诉他们西官厅应该办什么事,叶三直入主题:“大家都明白了,这次京营改制,西官厅才是核心内容,组建西官厅是要形成一支具有绝对战力的特种部队。黄大人、杨先生、廖兄弟都是胸有韬略的人,都说说,如何才能实现。”
黄启忠是个对军机非常有经验的人,他首先正sè说道:“下官有个问题先问一下叶阁老,叶阁老兼任户部尚,国库能调出多少军饷到西官厅?”
杨秋迟以前就做过朝廷大员,也点头道:“老夫一得知大人改京师三大营为东西两大营,也在想这个问题。这东官厅其实就是以前的三大营,什么都没变,开支也没减少。而西官厅突然凭空冒出来之后,需要重新调拨款项维持,南方军原本就食于民间,不是吃皇粮,现在调入京师,几万人张着嘴要朝廷供养,还有西官厅衙门的开支,这些银子的来源是要大人先讲明白,有多少银子,我们才能有谱办多大事儿。”
“现在已经快到年底了,户部的开支早就超出年初的预算,现在户部没有一两银子能调拨到西官厅。”叶三很郁闷地说道。
众人听罢都默默无语,等着叶三的下文,没有银子还建什么西官厅?叶三不可能没有安排。果然叶三又继续说道:“但是内阁组建西官厅的折子是内廷批红的,这件事因为得到皇上和太后的支持,所以会从内孥拨出专门款项来支持西官厅,这个你们可以放心。”
现在的大明朝廷和官府衙门一说到银子就头大,于是这里的气氛也有些沉闷起来,黄启忠闷闷不乐地说道:“内孥能拨多少银子过来?”
“一百万两够不够?”叶三胸有成竹地看着黄启忠道。其他三人的神sè随即变得活泼起来。杨秋迟捋着银白的胡须道:“前天大人发一份公文过来,上面要求西官厅维持jing锐名额六万人马,如果有一百万两军费,足以维持一年多时间了。”
叶三听了杨秋迟的话笑了笑:“不是一年,是三个月,也就是说你们要在三个月之内,花光一百两银子。”
“啊!!!”黄启忠、杨秋迟和廖正军三人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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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军饷
叶三见三人什么都没说,只提军饷的事,也就在他们面前爆出猛料。
“咱们要做的是大事,就要有魄力,别小家子气太重。户部没银子,内孥还有,先给你们一百万两军饷,三个月过后,明年的开支,内阁重新预算。这些银子你们先应付着,等朝廷全面改制成功再充实国库,这些事你们都不用心。你们只需要用三个月的时间花完,但都要花在刀刃上。西官厅是jing锐,选拔进来的官兵军饷不仅要足饷,而且是三倍军饷。”
黄启忠听罢忙道:“大人不可!叶阁老如果单单给西官厅涨军饷,而且一涨就是三倍,那么其他地方将士岂不是要埋怨朝廷厚此薄彼?”
“黄大人说的不错,所以我们要尽量做到公平,今后的西官厅绝不能像三大营那样。西官厅衙门要做的,就是订立一套完整完善的晋升淘汰规矩法令来。只要是我大明的官兵,都可以选拨进京师西大营。而西大营里的将士如果达不到要求,隔段时间就淘汰弱兵返还原部,收入符合要求的将士补充。能者多得,公平合理,三倍军饷有何不可?想要得到三倍军饷的将士,只要通过了考核都可以进来。现在西官厅要组建两套体系,一是西大营的武官体系,并颁布相应的考核赏罚法令。二是西官厅的监管体系,安排西官厅内的文职官员到各营各部,负责统计战功军需,监察武官是否按律办事,是否贪墨等事宜。通过文职官员的统计,由西官厅衙门决定西大营的人事。为了防止西官厅内部官员不守法纪,西官厅又受兵部、内阁专员的监管。”
杨秋迟若有所思地道:“以老夫以前的官场经验,哪里银子多,哪里水就深啊!”
叶三和三人在西官厅一直商谈到中午,午饭就在西官厅衙门随便吃了点。现在这个新衙门刚起步,大到制定规则,小到督制专门的兵符,都还没有准备好。
中午刚过,有个身穿绿sè圆领的吏员在后堂门口道:“禀各位大人,几位将帅在大堂外想见叶阁老。”
叶三道:“让他们进来。”不过一会儿,就见六个身穿铠甲的将帅从门外走进来,叶三一看都是他是熟人。章程、彭寿、叶孤城、彭寿是几年前叶三在辽东的旧部,还有女将,也就是叶三的妾侍苗若兰,另外一位是徐连胜的儿子徐虎。六个将领先后走进堂中,然后站成一排,单膝齐齐跪地对叶三抱拳道:“末将等拜见叶大人。”
叶三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下暖阁,一一扶起几个将帅。叶三面带笑意,态度十分亲切:“尔等大军驻扎京师,定要约束部下,不要滋扰生事,以好给京师官民留下好印象。”
章程拍着胸脯对叶三说道:“大人尽管放心,咱们到京师都一个月了,何曾发生过扰民的事?咱们这支人马,现在是令行禁止,军纪严明,绝无二话。”
叶三突然收住笑容,正sè道:“此言当真?”章程一拧脖子:“军中无戏言。”
“好!正巧今天我到德胜门来了,以后就不一定有时间了。”叶三看看兵部尚黄启忠:“黄大人,择ri不如撞ri,要不今天我就为你们西官厅初选一下将士?”黄启忠呵呵笑道:“请叶阁老安排。”
就在叶三走出衙门大堂的时候,门外突然下起了雨,现在已经是深秋季节,天气冷了许多。叶三等官员乘轿子来到德胜门外,就听见轿外人马吵闹,各营兵马已经到城门外集结了。徐玉英为叶三挑开轿帘,他从轿子里下来,徐玉英又为叶三撑了雨伞。叶三回头对黄启忠道:“用兵部的命令传东官厅监军戴怀恩,命他召集三大营各部也到德胜门外来,就说兵部要选兵。”
黄启忠皱眉道:“没有宫里的圣旨,恐怕不容易调动京营。”
叶三道:“改制官厅,已经是批红决定的事儿,并且发了官报,一应兵马都要听从兵部的统编安排,难道戴怀恩会不听?”
“那好,下官这就去办。”
等黄启忠离去,叶三回头喊了一声:“牵马过来。”旁边有人忙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叶三接过缰绳,对徐玉英道:“不用给我打伞。”
“大人,雨大,不要着凉了。”叶三没搭理她,直接翻身上马,从仪仗队伍里奔了出去,徐玉英和几个侍卫急忙骑马跟了过去。
雨下得其实不算大,淅淅沥沥的却很快就把叶三身上的官袍打得尽湿。他骑在马上向前面望去,只见人山人海,盔甲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上面刀枪林立。
“都站好了!”叶三听见军队前面章程扯着嗓子大喊。他闻声看去,前方的那些兵马阵型比较整齐,看旗帜是温州大营的人马。紧挨着那营兵马西边的是福建大营,京师三大营也来了一些人马,在东边乱糟糟一团,正在整顿队伍。
“叶阁老,叶阁老……”突然一个尖尖的声音喊道。叶三回头看时,只见来人正是京营监军太监戴怀恩。戴怀恩身后有个小太监给他打着伞,戴怀恩一看叶三骑在马上,身上湿漉漉一片,便回头对那小太监道:“别打了。”连司礼监掌印太监,锦衣卫提督尚铭在叶三面前都无法装大,戴怀恩这些太监更要买叶三的帐,叶三没打伞,他也不敢继续打着。
但叶三却说道:“戴公公年纪大,你还是打着伞,今天是我要在雨中选兵,我不打伞无妨。”
戴怀恩一脸地关切:“哎呀,叶阁老,您也得注意身子,别着凉了,看看身上都淋湿了。这天气也怪哈,都一个多月不下雨了,偏偏今天叶阁老要选兵,它就下雨了。”叶三指着京营那边乱糟糟的一大群人道:“京营那边是怎么回事?叫各营将领赶快整顿人马,排好队列。”他又回头对身边的官员道:“着传令兵到各营传令,排成队列肃立,没有命令不得乱动!”
“是,大人。”
后面黄启忠,杨秋迟、廖正军等官员打着伞走了过来,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雨水淋湿的地面被无数人踩过之后,泥泞不堪。杨秋迟一手打伞,一手撸着胡须笑道:“大人选兵要做表率,老夫年纪大了,禁受不了寒,还请大人见谅。”
叶三向那几个花白胡须的官员点点头,这些人年纪大了,确实应该体谅。传令兵正在各大营队伍中间穿梭,一面高喊:“叶大人有令:各营将士排成队列肃立,没有命令不得乱动!”没过多久,章程所部人马已经安静下来,站在雨中一动不动。苗若兰那边还有些混乱,而东边三大营那一群人马,最是吵闹。冰冷的雨水泥泞的地面,加上沉重的盔甲,让他们都怨声载道,纷纷埋怨上边检阅军队也不选个好ri子。
叶三看着雨中肃立的军队,军纪严明和混乱都在雨中体现出来,不由得脸上泛起了一丝冷笑。从这简单的军队集结上,叶三就看出京师三大营确实不能和温州大营相提并论,他们确实没受过多少训练,拿着朝廷的军饷,竟不干人事,如果遇到危机时刻,要靠这些人马征战天下,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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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检阅
叶三在雨中检阅东西两大营,目的是为西大营挑选jing兵。当他看见东大营的队伍混乱异常的时候,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而东大营对上面挑这样的天气来检阅,纷纷埋怨朝廷大臣检阅军队也不挑个好ri子。
冰冷的雨水并不能打消叶三检阅的热情,叫来叶孤城对他说道:“你带着亲兵到各营巡查,在检阅中那些站着乱动,乱埋怨的人,叫他们都回自己的营房。”
雨中检阅没出半个时辰,京营那边就有成建制的阵营被遣散回营。被遣散的那几波人马,估计平时根本就不练,毫无军纪可言。上司还在雨中检阅,他们就站在队伍里说三道四,一会儿嫌冷,一会儿嫌湿。剩下的人在雨中站了半个多时辰以后,就有点考验忍耐力了,各营都不断有人被遣散回营。
叶三也亲身感受着在雨中淋着的滋味,他骑在马上没有动,很快就觉得寒冷刺骨,可他也在冰天雪地里呆过,那寒冷的滋味和现在相比,现在简直就是天堂,咬咬牙就撑过去了,虽然嘴唇有点发紫。
黄启忠等年纪大的老头儿打着伞,站了近一个时辰,也是两腿发软,看见叶三在雨中一动不动,都对他非常敬佩。雨水顺着叶三的乌纱帽往下滴,而他的腰板却挺得笔直。他稳稳地站在检阅仪仗的最前头,他的坚定感染了身后的那些官员。官员们看到了叶三的态度,他不仅坚持在雨中检阅军队,更会坚持在他的政略上。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sè渐渐暗淡,雨虽然下得小了,但一直没有停过。这时候空地上的兵马已经离开了一大半,剩下的人都默默地站在泥泞中,城楼下竟然安静下来,完全不像有几万人聚集在一起接受检阅。小雨沙沙作响,细微而缓和,在秋雨和时间的冲刷下,浮躁仿佛已经远去,剩下的人都和很至诚地看着叶三,叶三板着脸坐在马上和众军对视。
“驾!”叶三终于扬起了马鞭,动了起来,他在阵营前面奔驰了一圈,麻木僵冷的身体因为马背的抖动在隐隐作痛。他勒住战马,伸手在脸上抹掉一把雨水,大声说道:“从今天起,你们的军饷在大明军士的最高标准上提高三倍。甲兵、衣服被褥一应用度全部由国库开支。从今天起,战死者父母妻儿由兵部专款奉养!”
军营里的将士顿时嗡嗡议论起来,三倍军饷,让他们有些吃惊,又有点不敢相信。不过这话是内阁大臣亲口说出来的,肯定比较靠谱,于是大伙心动了。众人议论吵闹一会儿后,便开始欢呼,一改先前那长时间的安静,气氛立刻热烈起来。叶三策马回到仪仗队伍里,从马上跳下来,对黄启忠说道:“我得回去换身衣服,黄大人在这里主持官吏、将帅,把这里的这些将士名单造册统计,存档到西官厅。”
黄启忠拱手道:“有下官在这里,叶阁老快去换衣服,要注意身体啊!”
叶三和众官员别过,这才上轿回城。
叶三检阅军队以后,为西大营初选了军士,黄启忠便在德胜门城楼上主持西大营的名单造册,西官厅佐官杨秋迟和廖正军,还有兵部侍郎刘大夏在一起办这件事。兵部侍郎刘大夏也是进士出身,以前是兵部管理地图的官吏,黄启忠入兵部以后,擢升刘大夏为兵部侍郎,已为左右手。刘大夏在朝廷里虽然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但是朝廷几次政治倾轧中,他都正确地选择了阵营,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压,于是按照资历累官到了兵部侍郎。能挺到现在没倒的官员,实属不易。
这时兵部尚黄启忠在休息的时候,随口说了句话:“叶阁老今天当着几万将士的面说西大营的军饷要提高三倍,事前却没有和咱们通气,未免有些草率。现在话已经直接说出去,可就没法改口了。朝廷有钱给西大营提三倍军饷,兵部却还欠着各地卫所近两百万两军饷,这事儿咱们兵部真不知该怎么对下面交代。”
“部堂……”刘大夏不等黄启忠再说下去,急忙喊了一句,他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杨秋迟和廖正军,这两个人可是叶三的心腹:“这件事,部堂不必忧心,叶阁老做事一向周全,肯定已经有所安排,今天的情景您也看到了,叶阁老把军饷的事儿当众说出来,对士气是很有好处的。”刘大夏一边说,一边对黄启忠做了个眼sè,黄启忠顿时会意,刚才有些大意了,忙改口道:“大夏所言极是,叶阁老既然公布军饷,一定有所安排,只是咱们这些人也应该多想想,为叶阁老查漏补遗才是。”
“那是,那是。”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为西大营造册之后,又派出文官审核,西官厅忙了几天工夫,便将名册统计完毕,经过兵部盖印,送到内阁衙门叶三那里,去送册子的人正是杨秋迟。叶三正在忙活完善他这几个月一直在整理的官厅法令和西大营的军法,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这两天就准备拿到兵部去开一个廷议,商量之后便可以颁布。
杨秋迟来到叶三的值房之后,把西大营造册的名单放到了桌案上,叶三拿起来随意翻阅了一下,见上面盖着兵部和西官厅两个衙门的大印说道:“一会儿我用印之后差人送到西官厅去,杨先生怎么亲自来送公文?”杨秋迟犹豫了一下道:“老夫有件事想问一下大人。”
“什么事?”叶三放下手里的毛笔,指着对面的椅子道:“杨先生请坐下说。”
杨秋迟不慌不忙地坐下来,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本来说这件事的时候,只有四个人,老夫不应该随便把别人说的话说出来,但是老夫心里也有点疑虑。听说兵部还欠着地方卫所近两百万军饷?这事儿大人可有安排?如果兵部将西大营的军饷提高三倍,却欠着卫所军饷,定然会激起地方军的不满,不可不察。”
“什么?”叶三差点没站起来,他瞪着眼道:“兵部怎么欠了那么多军饷?谁说的?”
杨秋迟愕然道:“大人的内阁次辅,难道连这都不知道?兵部尚黄启忠说的,他说兵部欠了军饷,现在大人又突然当众说西大营军饷提高三倍,所以有点担忧地方卫所不满。”
叶三听罢皱眉道:“我做内阁次辅才多长时间?六部那么多事儿,我哪里管得过来?户部是我在过问,兵部的事我并没有过多的关注,真的欠着那么多军饷?黄启忠怎么不早说?”
叶三和杨秋迟大眼瞪小眼,他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他知道朝廷国库亏空严重,可没有想到兵部竟然还欠着那么多军饷,那其他几部是不是也有类似的亏空?这时候,他真的有种心力憔悴的感觉。凭空又冒出个两百万的亏空,叶三沮丧到了极点。这时杨秋迟又说道:“现在已经到了九月下旬,户部的秋季税收也快收上来了,先补足兵部所欠军饷,然后再给西大营发三倍军饷啊!”
叶三听完脸都绿了:“户部岁入几百万两,别说弄银子回来,我到现在还没有见着银子长得什么样,早在去年就预算出去了,工部那边的修河款,天津卫那边的军械款,广西的赈灾款,还有宫廷内外的ri常礼仪花费,哪样是能欠着的?我的娘啊!这是风光无限的大明朝廷吗?”叶三说完,就差没砸锅卖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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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当家
当叶三听说兵部还欠着二百万军饷,几乎颓丧到了极点。面对大明朝廷这副烂摊子,这个家还怎么当哦。当国者和当家者有一些共同之处,比如一个当家人,眼看家里米缸里没米了,还欠着外债,能不犯愁吗?能不压抑吗?
看着杨秋迟,叶三沮丧地说道:“大明朝廷这家真难当啊!眼瞧着就要破产了,喝西北风了。这是我的失误,那天在德胜门外承诺西大营三倍军饷,确实有失谨慎,当家当到这份上,也忒现眼了。”
叶三毕竟执政时间不长,更别说当家的管理经验了。很多事他都缺乏经验,光靠自己的小聪明在暗地里劳心琢磨,不可能事事都做得周全,而且他内心深处的热情,却总是容易把事情想得很好。
杨秋迟见叶三犯难,就劝解地说道:“大人当家当到这份上,只能让太后或皇上授权,发内孥救急了,内孥还有多少银子,大人不会不清楚?”
叶三低头想了一下:“内孥有多少银子我哪清楚啊!不过最多还剩下几百万两。咱们可以算算,抄石亨家能抄没一些钱财,还有曹吉祥是个大头,也有几百万两。可连年的战争和天灾已经消耗了大半。现在户部完全处于亏空状态,内孥就几百万两,大明的家底就剩下那么点儿了。如果内孥再耗竭,咱们当家就真的要砸锅卖铁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叶三想来想去,事已至此,恐怕只能让内孥拨款了。不幸中之大幸,宫廷是站在叶三这边,否则的话现在他这个当家的纵是有通天彻地的能耐也弄不出三百万两银子出来。过了一会儿,叶三脸上的颓丧渐渐消失,他又恢复了从容的神态。叶三就是有这个优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在任何时候都觉得有希望,他是一个有想法就敢去做的人。
叶三恢复了镇定,冷静地道:“杨先生所言极是,事到如今,只能让皇上和太后拨款救急,这个家当得再难也要当下去不是?内孥暂时消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最迟明年我就推出新政,充实国库。”
“老夫相信大人一定能办到。”杨秋迟看见叶三脸上坚定的神态,十分欣慰。
“黄启忠兵部那边的亏空,我会帮他解决,而且我要让大家都明白,朝廷既定政策如泰山一般,绝不会动摇。”
听了叶三这话,杨秋迟突然说道:“大人既然当家,那么有个小细节,您可得注意着点儿。”
“什么细节?”叶三有点纳闷。
“当时黄大人说大人向将士承诺军饷有失谨慎,只有四个人在场,黄大人和刘大人是兵部的人,另外两人就是老夫和廖正军。大人要处理这件事,自然就表明大人已经知道当天咱们四人的谈话内容了,是谁透露的?事情不是明摆着?不是老夫就是廖正军,因为我们和大人的关系更近。这其中的关系虽然微妙,但是很容易引发西官厅和兵部的隔阂。老夫把话告诉大人,并非是向大人告密,完全是因为这事必须让大人知道。”
叶三点点头道:“杨先生所言有理,集团纷争历来是我大明朝廷的问题,现在朝廷状况不佳,如果内部再引发纷争,对新政的实施影响极大。我看这么办,我装作不知,等下次廷议的时候,大伙一定会提到兵部亏空的事,到那时候再商议解决,杨先生和廖正军就避免了告密的嫌疑。当家还真是如履薄冰,一点细节不注意就会出大事啊。”
“大人心胸宽广,不计闲言,凡事以大局为重,令老夫敬佩之至。”
叶三笑了笑道:“对了,我有个辽东的老部下把他儿子马文升推荐给了我,他既然到京师投奔于我,一会儿你回西官厅的时候,把他带上,在西大营安排个职务。”
杨秋迟哈哈一笑:“这事儿容易,大人明示,要什么等级的职务?”叶三想了想道:“他刚从辽东老家出来,很多事还需历练,这样,你把他安排到叶孤城手下做亲兵,让叶孤城多教教他。”
叶三又交代了一个叶府的侍卫,让他把马文升叫来,跟杨秋迟去了德胜门那边。马文升来时穿的那身土里土气的短衣已经换了下来,不知后院的哪个夫人给他弄了身绸缎衣服,料子是好料子,款式也是最时新的款式,腰间竟然还带了块玉,和京师是浮夸子弟没什么两样。可马文升生就一张老实憨厚的脸,穿上这身衣服怎么瞧怎么不对味儿。
因为是叶三亲自交代的事,又是叶三老部下的儿子,杨秋迟就很上心,亲自带着马文升去了西大营的营房,把他交给叶孤城。
叶孤城的营房里还有两个将领,一个是徐连胜的儿子徐虎,还有一个是叶孤城的副将。徐虎一看马文升身上那身绸缎衣服就乐了:“咦!杨大人,这位爷是干嘛的?”杨秋迟看了一眼马文升,低声道:“是咱们叶大人的旧部,叶将军,他叫马文升。人就交给你了,大人让你多教教他,先做你的亲兵,挂名的事等下次西官厅审核名册的时候,老夫加上就成。”
随着立冬的到来,成化这个年号的第一个冬天来临了,京师照常干冷。这些年来,人们已经习惯干冷的冬天,仿佛这世上的冬天原本就很少下雨,也很少下雪。京师的冬天还经常刮北风,干旱的地面上黄沙漫天飞舞,服装也开始流行立领,把脖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免得一出门就灌一脖子沙尘。在寒风中,紫禁城中广阔的砖地上,身穿青袍红袍的官员们风雨无阻地去上早朝,然后去衙门办公。许多人的花白胡须和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狼藉的须发尽显沧桑,犹如这些巍峨的大殿,它们已经破旧了,老了。
叶三是外表还算年轻,但是他站在众多老头中间,表情凝重,身上也没有多少活泼的气息。太庞大的宫殿,太广阔的广场,人站在这里会产生渺小感。叶三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但是当他走在紫禁城的猎猎北风中时,仍然感觉自己很渺小。这里穿红袍的、青袍的、黑发的、白发的一众文官,他们的队伍在高耸的琼台玉宇之间,也没能给紫禁城增添一丝热闹。但是就是这些人,肩上却承载着大明巍峨的政权和社稷。
其实看似庞大的万物并不是人们最大的威胁,最大的威胁来自于人的内部。今天早朝之后,叶三从内廷尚铭那里获悉了一个密报,宪王朱瞻墡近几个月与朝廷内外的文武官员有频繁联络。大明朝有明文规定藩王不能参与军政事务,更不能与官员结交。果不出所料,当初叶三坚持外放定王朱祁镛是完全正确的,就算没有定王,也会有其他藩王来促成大势。宪王朱瞻墡比当今皇上高两辈,是先帝朱祁镇的皇叔,是对大明朝造成皇位之争的主角,在朱祁镇被囚于塞外的时候,他就想做皇帝。按照大明祖制,他完全有可能做皇帝,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没做成。就因为在当时皇权的背后有一种道德礼仪,称作祖制,拥有极强的威力,就算皇帝也不能随心所yu。所以朱瞻墡对朱家祖制最为热衷敬服,现在朝廷这帮当家者竟然违背皇家祖制,废除殉葬,这还成何体统?他朱瞻墡是皇家祖制的代言人,能不出面维护吗?答案是:决不能姑息养ji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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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机会
襄宪王朱瞻墡,永乐二十二年封王,先在长沙就藩,后去了湖北襄樊,他是现在辈分最高,年纪最长的王爷。朱瞻墡这一生,可谓大富大贵,但是他心里一直都很抑郁,都六十了,仍然对当初在皇权争斗中失利耿耿于怀。他前几天已经听说了朝廷里改京师三大营的事,这事传到他的耳朵里,一则是因为他有心注意京师,二则是襄樊附近的驻军对于西大营的三倍军饷议论很多,朝廷还欠着地方军队大量军饷,却传出消息说要给西大营发三倍军饷,也怪不得将士们有意见。
驻扎在襄樊重镇附近的军队,大部分是职业军人,也就是募兵,是有军饷的。内地的卫所兵制早就不成样子了,土地不属于军户,也没有像样的卫所军士,维系安全的常规部队大部分都是职业军人,他们是不种地的,需要军饷。
朱瞻墡最近jing神头很好,没有因为自己的儿子被封到河南就藩而心情低落,他仿佛又找到了人生目标,对权力的渴望有增无减。而现在的朝廷状况,新皇刚登基不过问朝政,只宠信叶三一帮子jiān臣,搞得朝廷乌烟瘴气,视皇家祖制如无物,有篡权的迹象。这已经让他注意到是个机会,也许这是他这辈子有机会触及皇权巅峰的最后机会。
朱瞻墡这个人,为了权力可以做任何事,想当年于谦执政时,他就有机会登上皇位,他也做了努力,可一时的心软,让朱祁镇有了可乘之机,登上了帝位。他追悔莫及,没吃到鱼还沾了一身腥,为了不引起朱祁镇的猜疑,主动把长子朱祁镛留在了京师做人质,还上拥护朱祁镇。这一切都是为了卧薪尝胆再寻找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就算叶三保着朱祁镇从塞外回来而踏上青云高升之路,对他来说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叶三的资历和朝廷上浅薄的势力,没有了朱祁镇,叶三就到不了今天的位置。因此,朱瞻墡一直嫉恨着叶三,没有叶三的内外挺勾结,那么有可能今天坐上皇位的就是他的长子朱祁镛,而他现在也许就不在宪王府了,而是在紫禁城。
在宪王府的大厅里,朱瞻墡招来了幕僚韩非同,询问他现在是否时机已到,韩非同恭恭敬敬地对襄宪王道:“请王爷明鉴,内阁大臣叶三最近将京师三大营改为东西两大营,又将所属的西大营军饷提高三倍,兵部却欠着地方驻军数月的军饷未发。此事当然会让各地将士愤慨,不过这种不满情形还不到火候,况且臣认为叶三会随时补发所欠的军饷,弥补不满情绪。所以现在还不到时候。王爷一定要沉住气,总有一天机会会降临,天道所趋,咱们等的就是那么一个完全成熟的机会。”
宪王冷着脸道:“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却犹豫不前,坐失良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本王瞧着这时候就是皇宫里那个周太后和叶三内外勾结,才让他有恃无恐,只要除掉了周太后,他叶三拿什么来补发军饷?”
韩非同皱眉道:“王爷,国之大事,咱们不能去依靠yin谋诡计获得,那样也站不稳脚跟,只能正大光明地动手。只有顺应天道,事儿才能顺理成章的办成,大势只会越来越有利于咱们,王爷万万不可之过急。”
朱瞻墡听韩非同说的头头是道,便哼了一声:“本王怕你长时间安逸享乐无所事事,你难道不知道本王的心事吗?”
韩非同长身道:“这几个月来,臣与朝廷内外官员多有联络,如果臣不知道王爷的心事,胸无大志,何必如此招人提放?现在宫中明显已经被叶三一家把持,在内廷里强弱明显,成功的机会甚微。古人云动如九天、静如九渊,臣要动手的时候,就要一击必中!”
“好!好!”朱瞻墡听罢突然连声叫好,别看韩非同平时文质彬彬,温和而雅,他偶尔散发出一股子杀气来,让朱瞻墡很是欣慰:“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也让本王很欣慰了。”
韩非同趁机进一步说道:“王爷只管放心,天道所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现在朝廷财政困难,内忧外患,叶三却要穷兵黩武。那一天总会到来,在大伙都被叶三折腾的活不下去的时候,就是王爷天命所归之时。”
在全国各地都在算计叶三的时候,为了平息各地驻军的情绪,叶三只能上请奏内孥再拨二百万两银子到兵部补足所欠军饷,他上台后的短短几个月时间内,不仅户部耗竭,内孥为了军费和赈灾已经前后调拨了四百万两银子出来。不久前山海关总兵胡美玉又上了奏报,辽东以及蒙古边墙因为干旱欠收,按照以往的经验,塞外蛮夷可能会在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入关劫掠。这份折子一上来,许多言官弹劾胡美玉消极怠战,空耗国家钱粮,要求朝廷予以问罪。时叶三当国,力阻言官对胡美玉的不利言论,胡美玉这才幸免于难。
周太后看了奏报,她的压力也很大。这些ri子以来,关于朝廷的事儿,她就没听到过好消息,不是内廷密报襄宪王有谋反迹象,就是国库亏空,还有辽东那边的蛮夷可能又会打到京师来。周太后忐忑不安,在叶三上表请奏内孥拨款的时候,她便召叶三进宫商议朝事。这次周太后并不是单独召见叶三,与叶三同行的还有兵部尚黄启忠,兵部侍郎刘大夏。一行三人去了乾清宫西暖阁觐见周太后,他们跪倒叩拜。
“诸位爱卿平身。”周太后的声音软软的,像含在嘴里的nǎi酪:“哀家今天请几位国家重臣过来,是想听听你们说说三件事,蛮夷、藩王、国耗。尚铭,你给大臣们算算,今年内孥都拨了多少银子了?”周太后年纪并不大,但是经历的事儿却不少,她一开始是个单纯,被唐甜利用的女孩,后来她被迫学会了yin谋和手段,有了自己的想法和yu望。而现在,在身居高位的压力下,她渐渐地更加现实和庄重了。
尚铭听到周太后的吩咐,很流利地报道:“回太后娘娘话,从七月到年底四个月时间里,内孥先后四次拨款为户部弥补亏空,共计白银四百万两。”
叶三急忙跪倒:“臣身为内阁大臣,户部尚,有负太后和皇上隆恩,臣惭愧之至。”
既然太后都提到这事儿了,叶三只好做出这样的姿态来。他现在手握大权,已经非常了得,但是越是厉害的人,很多都比较谦逊,只有那些半吊子不上不下的人才会常常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哀家并没有责怪叶阁老的意思,叶阁老请平身,说这事儿哀家是想知道,朝廷里是不是有切实可行的法子在实施了,老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还有,黄大人,你是兵部尚,山海关胡美玉上的那份折子说蛮夷会打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黄启忠躬身道:“以前蒙古、辽东女真等蛮夷闹饥荒,就曾从喜峰口入关劫掠京师,并攻陷了永定门,险些酿成大祸,所幸有叶阁老督军,才保得京师安全。今年下半年,辽东又发干旱,按照经验,辽东蛮夷和蒙古蛮夷会联手,极有可能会故技重施,从京师北部边墙入关劫掠。”
周太后又问道:“朝中有给事中多人弹劾山海关总兵胡美玉,说边患都是总兵怠战造成的,这是怎么回事?叶阁老能回答哀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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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边患
叶三见太后点名要他回答,他对这事儿想得可不止是一两次,大明边患的严重在他的脑海里早有成熟的答案:“太后,言官就事论事,多不懂兵事。()蒙古、辽东一带的总兵力就那么多,钱粮也只有那么多,胡美玉能死死守住山海关和辽西走廊已经是功不可没。北部边墙虽然有险山为屏,换任何人督师辽东,都不可能有胡美玉做的好。”
周太后看着叶三:“难道只有眼睁睁看着外敌入侵,边患猖獗吗?哀家又听说襄樊宪王频繁联络各地文武官员,现在朝廷内外交困,叫哀家如何安心?”
叶三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直视周太后,周太后被他那无畏的眼神看得心下一怔。叶三镇定地说道:“太后,如果您想听真正的原因,臣可以如实剖析大明边患为何会如此猖獗。先帝在边墙防御上主张防御内缩,这国土防御,貌似是个复杂的军事概念,其实很简单。例如家园外面有了强盗,得时刻提放强盗来劫掠,要么带人出去打他们,要么修院筑墙,布丁设防。先帝没有先祖永乐帝狠,成天带兵出去砍人。仁宗皇帝和宣宗皇帝,虽然不爱惹事,但院墙修得很好,强盗打不进来,所以大明的疆土能维持住。而先帝在天顺朝这八年来只做了一件事:拆墙。所谓拆墙,就是步步退缩。永乐朝时,塞外蛮夷被我大明朝追的到处跑;仁宣朝时,蛮夷虽然时常在院墙边上晃,却总也进不来了;到了先帝时,打蛮夷是没力量了,院墙也塌了,强盗能时常进你的院子来溜达两圈,要是运气不好,还能往窗户里扔几块石头。怨谁?还是怨我们自己。大明朝的北部边防,一直都是天子守边,京城基本接近前线。担负边防任务的是长城以北大大小小的军镇卫所,所谓万里长城,不过是二道防线而已,大明朝的边墙防御,因为有这些大大小小的缓冲地带,因此还算稳固。可是土木堡之败后,京城告急,边镇大大小小的边防部队尽撤到京城保卫,京城保住了,可是许多原本作为缓冲地带的防区,却都被蒙古人乘机占为自己的地盘。他们在我大明的国土上放牧牛羊,闹饥荒的时候就入关劫掠,因此边患猖獗。”
叶三的一篇高论说得头头是道,可周太后听了不禁骇然,心道叶三可真够大胆的,敢公然非议先帝,不过叶三说的也确实在理。
叶三见太后没言语,就继续说道:“先前太后问到朝廷是否有切实可行的办法,其实这件事我们一直在布置,办法就是推出新政,不管内忧外患,都不能阻挡我们推出新政,因为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藩王的事太后不必忧心,他们暂时没有什么危险。藩王如果有所图谋,唯一成功的可能就是等待一个成熟的机会。那个机会,臣想就是推出新政之始,人心不稳的时候,那是一个时机,在那个时机到来时会爆发出来,是对决的最后关头。蛮夷入关也许会发生,但是只要辽西走廊和山海关还在我们手里,就无伤根本。就怕蛮夷在我们最危险的时候入关,那个最危险的时候,也是新政推出初始人心不稳之时,万一外敌在那个时候推波助澜,情况就十分危急了。所以成败在此一举,就看我们能不能挺过那一关。”
其时大明朝的边患已经岌岌可危,蒙古的达延汗继承了汗位。经过奋斗,大致统一了部落割据、四分五裂的蒙古草原之后,便废除了太师制,分封诸子及亲族,导致瓦刺势力彻底瓦解。还有居住在苏子河畔的建州女真出了个大首领董山,董山是一位有智谋,有才干的大首领。朱祁镇在位时,大明朝为了稳住这位首领,打破他和蒙古的联手,朝廷又晋升董山为左卫都督,从此,他声震女真各部,地位凌驾于各卫首领之上。朱见深登基后,董山多次呈请大明朝廷对建州女真各部首领晋级,但大明朝廷以叶三为首的内阁,因户部亏空严重,没有答允董山的呈请,使董山非常恼火,多次兴兵,一年之内就劫掠了大明边墙一百多次,致使辽东建州女真和大明朝廷的关系十分紧张。
面对如此紧张的局势,叶三还是启用了徐连胜,把他放到辽南,召集依附之众,能集结千人就授为都司,召集五百之众,就授守备之职。徐连胜与大明朝廷声息相通,遥相呼应,因而对建州董山形成夹击之势。叶三的政略一改被动防御的概念,暗含攻击xing。叶三的骨子里有一股锐气,他更喜欢主动出击,还有点好大喜功。他认为徐连胜可能是以前连战连败,进过诏狱,所以心存余悸,战术过于保守。徐连胜集结依附他的军力也是个漫长的过程,暂时还是小打小闹,动摇不了建州女真大后方的根本。如果条件允许,按照叶三的想法,肯定会集结大军进入辽南,直接打击建州女真的后方,打正规战,正面硬碰硬才是叶三的一贯作风,他现在只擅长这个。用特种部队搞偷袭只是叶三的一个想法,在冷兵器大兵团运动作战中还起不到决定xing的作用。现在问题是没有钱,组建西京师西大营,只是负责政权核心的安全,几乎已经挖尽了大明朝廷目前最大的潜力,叶三短时间内再也没有办法组建一支辽南军团。所以徐连胜现在的战略还是靠谱的,虽然力度不够,但是完全是考虑到实际情况。其实叶三一直就认为辽东问题的进取路线应该在辽南,这一点,叶三是绝对不会动摇的。
叶三采取的策略已经通过细作传到了建州女真大首领董山的耳朵里,在近期,南边是有个叫徐连胜的明朝将领纠结了上万的辽民,不断袭扰建州南方地区。这些事让董山有些心烦,他已经派兵去收拾徐连胜了,让董山很不愉快的是,还有他现在站立的这个地方,是他们的权力中心,但是却小气憋屈,毫无气势。他们虽然在对瓦刺也先和对大明的多次战争中有过挫折,但是总得来说,现在的局势要好于过去。一年以来,如此战无不胜的族群居然修不起一座像样的宫殿做权力中心,对董山心存的那种君临天下的王霸气概打击很大。他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东南方向,那里有庞大如肥羊的明帝国,有无尽的财富,有奢华的都市,而它本身就像这时的夕阳那样已经软弱无力。只要是个头脑正常的首领,就不能不对那头肥羊充满渴望和向往。董山默默地想到,既然自己建不起宫殿,那么就把权力中心搬到紫禁城去。紫禁城有花不完的银子,有让他看得眼花缭乱的美女,有各种各样让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怎么样才能搬到紫禁城去呢?董山有些困惑。董山这时想起了昨天投靠他的汉人江渊,此人是个人才,却被大明朝发配充军到了辽东。听说此人很有见识,曾官至工部尚,在内阁也干过。他有了一种冲动,便对左右道:“宣汉臣江渊。”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身穿汉人长袍的人伏倒在台阶上,高呼:“奴才江渊叩见大首领。”
因为江渊匍匐在地上,董山只能看见他的头顶和屁股。这江渊剃了发,梳着辫子,却穿着汉人的衣服,让董山对他产生了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既然是大明朝的高官,为何要削尖了脑袋投到女真人帐下?总之,董山觉得他不伦不类,心里就有点不太喜欢。
“起来。”董山无趣地说了一句。
“喳。”江渊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只见他身材伟岸,举止颇有气质,脸型也生得方正,浓眉大眼的,眉宇间给人君子坦荡的感觉。因为董山对这个人第一印象不是很好,所以当下就没怎么在意江渊了,其实在董山眼里,这些汉人奴才和摇尾乞怜的狗是一种动物,只不过有的狗用处很大,就要赏给肉吃。有的狗没什么用,就杀了吃狗肉。做人与做狗,都有人选择,有的人无法丢弃作为汉室后裔的尊严,宁肯饿死,而有的人却觉得有肉吃就好,管那么多干什么。董山心下不以为意,很快就被ri落时的壮观景象吸引了,走了神,呆呆地看着夕阳的余辉,不再去管江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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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奴才
落ri的余辉让这憋屈的建州女真权力中心也金黄起来,煞是好看。董山忍不住赞道:“此时此景真是美妙啊!”这时江渊就接下话头,弯着腰不动声sè地道:“禀大首领,大明朝的紫禁城更是美妙。”
“哦?”董山回头随口问道:“你在紫禁城呆过多久?”
“奴才在京做了十几年官,熟知紫禁城的一切,红墙黄瓦,雕梁画柱,金碧辉煌,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壮观雄伟。”董山很快就被江渊的描述吸引了,他的眼睛变得比夕阳还要明亮。江渊自然将董山的神sè看在眼里,便专门挑选董山有兴趣的紫禁城多说了一些,大到宫殿的结构,小到皇上选秀女的规矩,都描述的很细致,不愧做过大明朝的工部尚,对大明朝的建筑了解不是一般的透彻。
董山听得津津有味,当他听到选秀女的复杂程序,选出来的女人个个都貌美如花时,心里又是一阵感叹。对比他自己的女人,很多都是蒙古人送的,不是罗圈腿,就是像头母猪,稍微顺眼的都少之又少。他甚至忍不住恨恨地说道:“凭什么劣等的南人有那么多好东西,而我英明神武,却只有干旱贫瘠的土地?”
江渊立刻抓住了董山这种情绪,恰到好处地说道:“现在大明朝已经是苟延残喘,只要大首领抓住机会,推行正确的策略,所有的好东西都会成为大首领的。”
董山忙问道:“什么才是正确的策略?”江渊昂首挺胸,侃侃而谈:“很简单,就两点:内政和攻伐。奴才建议大首领尽快废除以汉人为奴隶的政策,而让汉人百姓平民化才能长治久安。”
“哼!”董山jing惕地看着江渊:“你心里究竟向着谁?”
江渊急忙跪倒道:“奴才对大首领忠心耿耿,ri月可鉴。奴才虽为汉人,但既然将大首领认作主子,奴才自然要忠于主子。”董山听罢鄙夷地看着江渊冷笑一声。江渊又继续道:“当然,奴才生为汉人,也会为族人着想。正因为奴才要为族人着想,才要不留余力地帮助大首领夺得天下。大明朝已是民不聊生,亡国无可避免,亡国与亡天下之间,奴才认为只有舍弃国家才能保住天下,才能让苍生万民尽早脱离苦海,早得太平。而如今这世道,只有大首领才能一统天下,还天下一个太平啊!”
董山心道这些南人心里面想的是荣华富贵,偏生要弄出一堆大道理出来做借口,和婊子立牌坊有何区别?不过董山也不会亲口把自己的那种鄙视说出来,他便不动声sè地道:“你且说说,说得好,我就赏你,给其他汉臣做个榜样。”
“喳。”江渊流利地说道:“自从大明朝新皇登基以来,大首领南征北战,虽然获得了大明十万人口,但是女真国内的人口却不见增加,反而逐年减少,汉民逃亡严重,更有甚者聚众造反,投靠大明将领,大首领屡平不止,极大地消耗了女真国力。所以奴才才提出对汉人较为优待的政策,让他们能够活下去。汉民百姓都比较本分,只要有活路,就不容易铤而走险,而谁做皇帝谁做官,他们并不是很在意。只要坚持实行这种政策,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人口渐长,国力增强,大首领也没有后顾之忧,便可以集中力量逐鹿天下!”
董山沉思良久,虽然没有立刻赞许江渊,但是也没有反驳江渊。于是江渊又继续道:“第二就是攻伐的时机,依奴才之见,现在有个绝好的机会摆在大首领的面前。”
“什么时机?”
江渊沉声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目前大明朝廷内部出了很大的问题,当国者是外戚叶三,他上位之后一系列的政策让明廷国库耗竭,朝廷内部已经无力支撑。从种种迹象看来,叶三近期会有大动作,意图解困。但是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一些藩王正在等待时机将他弄下台。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时不仅是藩王的机会,更是大首领的机会,趁他们内斗激烈之时,挥师入关,到那时天下谁主沉浮?”
董山有些激动地回应:“你是说大明朝很快自己就会灭亡了?”江渊点点头:“极有可能。叶三的政策定会造成大规模的内乱,届时他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很可能抽调辽西一带的重兵入关对付内乱。辽西空虚,大首领正好挥师南下,攻占阻拦咱们的雄关要塞。到那时大明无险可守,而大首领虎视关内,胜败已定矣。”江渊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他发现董山手里是一副绝好的牌,稍微明智点就能打出好局来。在董山鄙视江渊的同时,江渊也非常鄙视董山,江渊认为董山是个大傻b,一副好牌能让他打成现在这个鸟样来,真是难为他了。于是江渊继续劝说道:“所以内政和兵事攻伐是休戚相关的,大首领要得天下,就要做出一副善待各族的姿态来,给人以希望。实行友善对待汉人的政策,不仅可以让国内安定,更可以让明人来归,此消彼长,壮大实力。不仅如此,奴才觉得大首领还要学习大明朝的体制,任用汉臣,为入关做好准备。”
董山不住点头道:“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汉人人口众多,须得和他们合作才是长久之计。”
“大首领英明,反思大元的灭亡,大首领要以史为鉴啊!”江渊忠心耿耿地说道。
雪花飘飞,寒风凛冽,成华二年伊始,德胜门外西大营的训练并没有因为过年而中断。火铳的爆响和城内喜庆的鞭炮声连成一片,交相呼应。大将军炮等轻重火炮响彻大地,犹如chun雷炸响。叶三久久地站立在城头,眺望着远处校场上的硝烟和军阵,他的表情凝重,就算已经为那一刻的到来竭尽全力地准备,他心里仍然忐忑不安。这几个月西大营将士天天出训练,军纪整肃,调度灵敏,俨然是一个六万多人的jing锐部队。军中另有文职官吏上千人,维持着内部管理和军令军法的严格执行,叶三已经派出兵部直属的专员到天津制造局督造兵器和盔甲,对于玩忽职守,将冷热兵器造得不合格的官吏,一应斩首示众。
西大营分为三个营:铁盾营、火器营、骠骑营。铁盾营是重步兵营,由原京师神机营游击将军刘德新统帅。铁盾营军士全身装备鱼鳞铁甲,头戴铁面具,看起来犹如一个个恐怖的铁人。执斩马长刀、铁盾重剑、弓箭、眉尖长刀、拒马长枪,在演练中证实这种步兵在正面对决中根本不怕任何骑兵部队。火器营其实是由车营和火铳手组成,由章程统帅,装备了具有此时东方乃至世界上最先进的热兵器,其中火炮是明君的特长,大将军炮能打七八里远,这种火炮已具备西方加农炮雏形,经过改良,xing能优越,车跑初步使用子母炮管,发shè炮弹频率更快。骠骑营是骑兵营,多是轻骑兵为主。轻骑兵的马不戴盔甲,人戴盔甲,突出机动和突袭打击能力,很像现在的蒙古骑兵和女真骑兵,这也是大漠草原骑兵的优点。西大营不装备重骑兵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铁盾营的突击能力已经很高,但缺少机动灵活,骠骑营正好弥补了机动灵活的缺陷。
叶三几乎绞尽脑汁地把现代特种部队的一些传令和联络方式植入了西大营,使西大营具备了集团jing锐和特种部队相结合作战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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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怯意
叶三对西大营的改造不光体现在兵器和灵活机动上,还完善了西大营的建制,大量的文职官员也是它的特点之一,从传令到军法执行,都有一整套体系。兵符是飞豹形状,因为叶三认为豹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动物,不光是速度,还有夜战的能力,而且非常机jing。兵符在西官厅和武将手里各执一半,比较有效地保障了指挥系统的严密xing。同时与之配套的还有口令、命令文件密文等等。密文是叶三提出的,由翰林院为兵部研制,分为两种密文。第一种是字形不同类似于篆文,但又有很大的变化,普通人根本就不认识,只有西官厅从事专职的文吏才认识,保密xing很高。同时还有一种密文,虽然使用汉字,但是军用词汇用其他词语代替,需要翻对照,叶三认为此就相当于密码本了。加上传统的漆封、印信,保密工作是做到了极处。
由于军中有大量的文职人员,这一套体系也就能够有效地施行。除了指挥体系,还有完善的监督、军法体系。西大营一改以往主帅执行军法的常列,在西官厅组建了专门的执法司,在各大营都有分司,对于将士的赏罚,不再有将领的私人因素掺杂其中,而由文官根据法令和取证来执行。这支部队结构复杂,恐怕没有哪一国的蛮夷能够搞懂,整个构思,都是出自叶三。
叶三做这些事完全是为了新政做准备,为了新政能够成功,他几乎绞尽脑汁不择手段,除了布置这支zhong yāng特种jing锐,他最近在吏治上也有大的动作。他为了获得尽可能多的官员支持,颁布了对文官非常优越的政策,这些政策有的已经和儒家的道德规范背道而驰,但是他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其中就包括从律法上保障一些收入,送礼、火耗等原来见不得光的东西现在完全合法了。他还做出处处为官员着想的姿态,对于一些清水衙门,给予国库补贴。现在大明朝廷也就形成了这样的状况:油水衙门可以在允许的范围内正大光明捞钱发财,清水衙门靠朝廷补贴致富。这个政策还没有颁布的时候,就受到了户部乃至六部大部分大臣的反对,因为zhong yāng财政本来就十分困难,如果施行这样的政策,那以后能够收进国库的银子就更少了。
但是叶三一意孤行,不管朝廷大臣们的反对,坚决颁布了这项政策。他的解释是,新政推出后只要可以有效实行,完全就不存在财政问题,让大伙利益均沾,可以减少阻力。在一次廷议的时候,叶三又透露了另一项优惠地方官的政策,就是将税赋分成两份,一份收入国库,一份由地方开支。军政两方面,叶三都做好了比较周全的准备,预计年初他就要推出新政。
此时此刻,叶三独自站在德胜门的城头,看着远处校场上的硝烟,回头就是京师的繁华,视线开阔,他却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站在寒风中,有种难以自持的感受,仿佛很容易就会被风吹走一般,当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叶三又有些怯意,真的是怯意,那是一种面对太宏大东西的无助和惶恐。新政是对的吗?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像天顺朝那样,保持现状节约开销,还能勉强支撑下去,但是一旦采取激烈的政策,后果将无法预料。
新政的危险很大,因为现在朝廷的政权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本身就有漏洞。叶三知道一些藩王,尤其是襄樊的宪王正在等待机会出手,而关外的蛮夷也虎视眈眈,敌人都在等待时机。但是,叶三知道自己无法收手了,他为此准备了这么久,而且万事俱备,新政的条件都已经具备。比如内廷的完全支持,外廷的大权独揽,这都是推行改革的必要前提。具备了这样的条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当叶三有了这样的条件,就是心中再有怯意,也实在无法放弃。
正月里的好一场大雪,整整下了四五天才停。二月初,新年刚过不久,各个衙门陆续开始开印办公,一切都按照规则在运转,虽然运转的并不好,但是并没有出现地方强于zhong yāng甚至胁迫zhong yāng的局面,zhong yāng集权依然有效,朝廷政令也比较通畅。大明帝国可以控制的地方,就不算弱,难道真的要灭亡了?
当白雪慢慢消融的时候,乡间的麦子绿油油一片的时候,chun天的气息扑面而来,二月chun风似剪刀,正是此时的写照。如此带来希望和活力的景象让叶三的心中少了一番怯意,心情渐渐开朗起来。或许人不应该只顾自己,特别是站在高处,被世人仰望的时候,他应该带领大家看到希望。
叶三怔怔地站着,表情凝重。乾清宫西暖阁内,内阁和六部大员在朱见深面前开始了一场御前廷议。西暖阁里的青sè基调依然那么yin沉,帷幔随风飘舞,犹如飘摇的大明皇朝,零落的大明帝国。但是,叶三却情绪激动,他那充满热情的脸,火热地燃烧着所有的低沉,他的声音很平缓,但是却带着真挚的颤音。
“诸位一直想知道我的新政是什么样的,但是却不便多问,而我深知这件事牵连太广,也不愿意过早泄露。今天,我想告诉大家,新政是这样的:第一,不仅摊丁入亩,而且税赋按照地价的比例来收取,谁有土地就找谁收税,地价高税收就高,无地者免税,此法同样适合商业税中登记造册的商铺、资产。第二,为了防止缙绅权贵勾结的假借、诡计、虚冒等逃税手段,取消一切免税制度,包括皇家、王公贵族,一应缴税。第三,重开税厂,将zhong yāng税赋衙门du li出来。希望各位同僚支持叶某人,一起供图国家大计!”
“叶阁老,万万不可!”内阁首辅王翱这样中庸的、唯唯诺诺的人竟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而且态度十分坚决,他吹胡子瞪眼道:“叶阁老啊!您这新政说起来简单,其中有多少火坑啊!万望叶阁老三思!”
兵部尚、工部尚也纷纷劝说起来:“叶阁老,您是智者,应该也想得到,首先新政牵扯禁区太多。再者,重开税厂,和前朝的税吏有什么区别?就算是皇上下旨办的事儿,不也是闹的天下沸沸扬扬?如今再这么做,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大事!”
“最严重的是,影响了所有人的利益,谁会支持新政?阻力该有多大?叶阁老慎重啊!”
叶三默默地听众大臣说劝着,他知道,这些大臣都是出于好心,因为他们是依靠叶三才坐上高位的,一旦叶三倒台,他们也讨不着好。
议论纷纷之后,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叶三,希望他能表个态。西暖阁里很安静,皇帝朱见深也没有说话,看着塌下怀有怯意的一众大臣。叶三瞪圆了双目,好似要高声言语,但是最后依然保持平静,他冷静地说道:“皇上,诸位同僚,要知道我叶三提出新政是为了什么?我缺高官厚禄吗?”他长身而立,清风缓缓吹动着他的绯红官袍,补子上的仙鹤仿佛要从官袍上跃起。在此时,叶三那颀长的身影仿佛更加高大起来,就像站在一个山坡上,面对着追随他的亿兆百姓。叶三怔怔地看着众人:“吾意已决,不成功则成仁!在站的诸位都是大明的jing英,手握国器权柄,当此国家危难之际,如果为了社稷,为了亿兆百姓,要有人去呐喊,要有人去流血,我愿与诸公同赴黄泉!如果诸位认为我有负于国家黎民,请皇上赐尚方宝剑,当面杀臣于殿下!我死无悔,在国家没有中兴之前,我愿先以血祭天!”
当叶三说出如此慷慨豪言之时,心中没有了丝毫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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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浮动
当叶三说出心中的一席话后,胸中骤然开阔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良心已经洗净了,无论有多少罪孽,无论有多少肮脏,他只需要用血,来证明自己的目的,一切都纯净了,没有了怯意,没有了浮动。他相信,大明朝的血xing和脊梁并没有消亡,犹如在守土最后的时刻,无数的文武官员杀身成仁之际,他们最后的选择是尊严。
此时此刻,朱见深那颗年轻的心再次被叶三的气概给深深地打动了,因为代表的是皇权,有他支持,大臣们是一条船上的,没有办法只好追随叶三。叶三专注地看着朱见深,让朱见深心里说不出的恐慌,当他触及到叶三的目光,心头更是一阵狂跳窒息,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去思考叶三表述的可行度,更别说思考这政策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皇上……”叶三满怀希望地看着朱见深。朱见深神sè慌张,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手紧抓着龙袍,他此时此刻实在集中不了注意力判断对错,他只好问道:“叶爱卿,正如大臣们说的那样,万一变法失败,会有什么后果?”
叶三轻轻苦笑道:“如果变法失败,皇上可以任用新的阁臣,比如那些迎合地主、缙绅、权贵的大臣,而臣将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僚在黄泉路上作伴,死在一起。”
听到叶三说要和如此众多的朝臣死在一起,朱见深的情绪顿时又是一阵恐慌:“爱卿是要坚持到底,不推出新政就愿意以xing命相抵?”
叶三道:“臣意已决,绝无更改。”
朱见深紧张的也不知道怎么是好了,根本想不出对错,就唯唯诺诺地说道:“既然如此,朕支持叶阁老的新政,望众位爱卿也能齐心协力,共赴国难。”
就在众位大臣也在彷徨之际,兵部尚黄启忠站起来,跪倒在地:“老臣支持叶阁老!新政并非一定会失败,否则叶阁老也不会提出来。老臣在沙场上九死一生,守土尽责是死,力挽狂澜是死,有什么好怕的。”
御前廷议在兵部尚黄启忠的一句话后结束。二月二十ri,在皇极殿御门外面的空地上的情景依然如故,无非是一大群朝廷官员在等待太监传旨取消早朝。朱见深自从登基以来,并不经常参与ri常朝会,只是偶尔召见一些比较重要的大臣咨询政务。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ri子,但是叶三却有一丝yin影在心头浮动,总感觉周身yin风习习,或许是强烈的阳光晒得人头晕,产生了错觉。从众臣平静的表情看得出来,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新政的事儿,王翱、黄启忠等大臣并未将机密泄露出去。
就在这时,尚铭从角门边走到了台阶上,大伙一看传旨的是司礼监掌印,立刻意识到宫里要说什么具体事情了。而叶三自然知道尚铭要传什么圣旨,他心里的那一丝浮动突然使自己变得很紧张,面对这样心里也没底的大事,不能不让人紧张啊。
尚铭用庄重的神情环视了御门前的百官,不紧不慢地展开一道黄娟,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大声地喊道:“皇上有旨……”很快,御门前就一片哗然。在掌印太监念圣旨的时候乱说话,实属罕见,因为有抗旨的歉意,是杀头的大罪。圣旨刚一念完,许多官员就围住了叶三。
“这样大的事,下官等怎么从未听闻,叶阁老,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叶阁老,新政在御门前昭告天下,后果不堪设想啊!”
汗水顺着叶三的额头从眼角流进了眼睛里,咸咸的腌得他眼睛一阵刺痛,加上强烈的阳光在眼前闪耀得他头昏脑胀。叶三从人群里挤出来,站到第一层台阶上,看着百官。无数眼睛也看着他,议论之声渐渐安静下来。朝廷的官员经过清理整合,有资格上朝的这些人中间,绝大部分都是叶三的人。
“成化新政是我提出来的……”叶三缓缓地说道:“经过内阁大臣和部堂堂官商议,这才昭告天下。我知道,很多人的利益会蒙受损失……”蒙受损失的人并不是文官们,而是权贵及地方缙绅。因为颁布新政的政策对文官的利益有所保障,比如部分地方税收由地方官支配,部分陋规的合法化,还有国库补贴等等,给官员增加的收入足可以弥补因缴纳土地税带来的损失,新政给他们带去的好处远远多于损失。但是地方缙绅对舆情影响很大,官员们最大的担心不是自己得到了多少实际好处,而是要面对舆情,包括亲朋好友的压力。
人群里有官员喊道:“叶阁老。仁政才是正途啊!新政会被人说成横征暴敛!”
“按地价收税,收成不好时,朝廷岂不就是强取豪夺?”
叶三用官袍袖子擦了一下眼睛喊道:“诏已昭告天下,覆水难收,愿诸位同僚以国家大事为重!都散了,回去各司其职。”
很显然大部分人都对新政没有好感。叶三离开了御门,回到内阁值房,一面知会司礼监掌印尚铭选拔太监前往各地组建税厂,一面又下达政令:革新京察与外察,今后官员升迁的标准改变为对新政的执行态度。
新政突然颁布之后,人心浮动随处可见,各大衙门里的气氛十分紧张。圣太夫人唐甜亲自给叶三送来了一件软甲,要他穿在官袍里面。这些细节让叶三意识到了危险。刺杀阁臣的事似乎不可思议,好像不可能发生,但是叶三知道,这种事绝不是没有可能。
内阁值房外的树木发出了新嫩的枝桠,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叶三的心也在不安中浮动飘摇。叶三很快想到了西大营,这是一支自己控制的jing锐武力,在这个时候,他再次感受到,当初把组建军队作为布局的第一步是十分明智的。
“来人!备轿。”叶三对值房外面喊道。在徐玉英和玄衣卫、锦衣卫众多侍卫的护卫下,叶三离开了内阁,径直前往德胜门,他想看看手里的这支jing锐部队。他登上德胜门的城楼后,西官厅下达了命令,让正在校场训练的西大营全军道德胜门下集结。
“咵咵咵……”整齐的脚步声渐渐在城楼下回响,犹如钟鼓之乐,非常有节奏感。叶三的眼睛顿时一亮,极目望去,只见各营官兵衣甲划一,阵型严谨,数万步骑犹如钢铁洪流一般汇集到德胜门下。
眼前的情景让叶三有些震惊,他在军队里也呆过不少年,就从来没有见过军纪如此整肃的军队。而且动员能力之快,实属罕见。叶三刚到德胜门的时候,西大营还在校场分散训练,不足一刻钟的时间,各营已经组成了整齐的队形,有条不紊地开进到德胜门前集结了。
在chun天的明媚中,军队散发出的刚阳之气,顿时洗刷掉了叶三心头不时浮动的yin影。叶三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立在城头,满怀激动地看着城下的洪流。这时杨秋迟、廖正军,还有章程、叶孤城、刘德新、彭寿等一干将帅从石梯走上了城头向叶三执礼。叶三指着城下的军队,欣慰地道:“你们不负我的托付,将西大营带得很好。”
章程仰起头,毫无谦虚之sè,得意地道:“末将每ri都向将士们说明大人的远大理想,民族大义,国家重任。兄弟们只敬重大人一人,在任何时候,无论刀山火海,只要大人一声令下,西大营全军六万五千三百一十人,必定前赴后继血战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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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剜肉
叶三只能对章程表忠心的豪言壮语连声叫好,心下高兴起来,心道章程到底是举人,做起事来的确比普通武夫要有心思得多。
“成化新政的事儿,你们也听说了。不出所料,我恐怕要被人骂成了jiān臣。但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懂的。”
叶孤城听了对叶三拱拱手,走到城头上,对城下的无数将士大声喊道:“成化新政是什么?一句话,就是减轻百姓负担,去收那些地主老爷的税!吃香的喝辣的老爷们不同意了,要反对我们大人,怎么办?”城楼下一阵闹腾,将士把手里的兵器在地面上砸得震天响,也听不清楚在喊些什么,隐约中有挡我者死,灭他娘的之类的骂声。叶孤城也是秀才出身,不仅有一身好武功,文章也写得不错,受叶三的影响,他的煽动能力也不是浪得虚名、而且长期在军营,说话倒也直接,新政的内容十分复杂,让他一句话就说清楚了,那就是要收那些地主老爷的税。
叶孤城又喊道:“咱们手里的兵器,是为了保护父老乡亲!咱们手里的兵器,是为了捍卫族人的尊严,恢复祖先的荣光,是汉家征伐蛮夷的利剑!”众将士纷纷高喊:“荡平蛮夷!”
叶三站在高处,在这样声势浩大的呐喊声中,叶三的底气渐渐充实起来。明廷颁布成化新政,并昭告天下,又广派中官、文职官员前往各地组建税厂,招募乡勇组建税军,一副强硬的姿态。一时间天下哗然,舆情纷纷。缙绅士人都指责叶三横征暴敛,为了权势置国家社稷于不顾。
襄宪王等藩王势力积极拉拢地方豪强的私人武装,又依靠强大的财力,招募壮丁组建军队,明目张胆狂妄之至。而关外女真大首领董山也是蠢蠢yu动,明廷笼罩在yin风惨雨之中,情况十分不妙。加上去年辽东干旱,储存不足,当此青黄不接之时,粮草不济,经济困难。女真各部首领纷纷上大首领董山出兵入关抢劫。董山在女真权力中心召集各部首领、文臣武将商议对明朝的战争问题,众人态度一致,认为对明朝的战争机会来了。
前女真大首领李满柱的三子李兆兴刚刚就任一个部落首领,李兆兴从队列里站出来说道:“大首领,据可靠消息,明朝颁布新政以来,内部暗流涌动,有藩王要造反,明廷的主力都要用来防范国内,此时入关绝对安全,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咱们抢劫,这样的机会不出兵还要等什么时候呢?”众首领扬起手臂纷纷附议,只等董山一声令下,即率铁骑入关抢劫。就在这时江渊从队列后边站了出来,跪倒在地:“大首领明鉴,奴才以为进攻明朝的时机未到。”
众首领议政都是站着说话,江渊却懂规矩,因为他是奴才,所以只能跪着说话。其实一个汉人能够站在众首领面前参与讨论军国大事,已经很不容易了。江渊来议政是董山亲自批准的,董山认为江渊是一个有见识有谋略的人。此时女真人都想打,偏偏这汉人要和众人对着干。说不打,马上就遭来一顿毫无忌惮地辱骂。一个汉人在女真人眼里根本没什么分量,骂他是狗也好猫也罢,骂了就骂了。
还好董山对江渊的想法很有兴趣,他制止了众人的喧哗:“既然是议政,总得让人说话。江渊你说说,为什么不能在此时攻击明朝?”
“回大首领,奴才并不是反对攻击明朝,而是反对入关。明朝颁布新政以后,依奴才看来,必定会有内战,等他们内战之时,找准机会入关,大首领就有望夺取京师,一战定鼎天下!所以奴才谏言大首领还是再等等。”
董山对夺取京师有极大的兴趣,他对京师的紫禁城充满了幻想,于是忍不住问道:“你认为大明朝必定会有内战?”江渊毫不犹豫地说道:“奴才敢断言,必定会有内战!叶三此人颁布的新政,奴才仔细看过,奴才觉得此人胆大妄为,行事诡异,简直不可理喻。这样的政策岂不是要在权贵豪强身上剜肉吗?在奴才看来简直愚蠢透顶,颁布出来后,天下大乱都有可能,不发生内战就真的很奇怪了。”
“哈哈哈……”董山爽朗地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瞧瞧叶三的那个新政了,想看看他怎么从别人身上剜肉的。”
江渊继续说道:“等到明朝各地叛乱四起,边墙的军队,朝廷jing锐必须面对叛军之时,大首领再从蒙古叩关,与内地叛军前后夹击明军,明朝亡国就在眼前。”
在襄樊,襄宪王朱瞻墡也在积极地筹备,他们联络地方官吏将帅,收买豪强。大势显而易见,起兵势在必行。宪王询问幕僚韩非同关于起兵的时机,韩非同说道:“待天下感受到切肤之痛!”
韩非同的功名只是个秀才,但他是宪王朱瞻墡的心腹幕僚,也是最信任的谋士。朱瞻墡谦逊地问道:“请先生明言,何为切肤之痛?”
韩非同欠了欠身子,更靠近朱瞻墡一些,虽然这里没有外人,韩非同仍然压低声音道:“新政颁布,天下舆情哗然,但是人们只是嘴上不服。待税厂实地征收税银之时,人们被着从腰包里掏银子,此时好比在自己身上剜肉,才知道肉痛。渐渐地,这种天下愤怒的氛围才会逐渐成熟。特别是江浙一带,地价极高,而新政的税赋是按照地价比例来收税。在江南,一年的地租绝对比不上地价的税收比例,在地价没有降下来之前,大地主、缙绅、富户岂不是要变卖田地家产才能缴税?这样的事儿不就像在人家身上剜肉吗?又像干柴上浇上了火油,一触即燃!干柴上浇了油,就需要一根火引,王爷到时候只要点燃那条火引即可。”
朱瞻墡深思了一会儿:“叶三手里有一支强悍的铁军,就是西大营,好像有六万多人,听闻京师密保上描述,西大营军纪严明,装备jing良,必定是一支难啃的硬骨头。”
“王爷不必担心,叶三所行之事不得人心,注定要遗臭万年,沦为千古耻笑。这样的一个伪朝,推翻它是合情合理,有jing锐的部队又怎样?王爷起兵是名正言顺,实乃真命天子。”
朱瞻墡高兴地说道:“待铲除了乱臣贼子,光复了我大明正统,本王要依仗先生之才主持内阁,将天下治理成一个太平盛世。”
韩非同眼睛一亮,忙伏倒在地:“王爷千秋功业,定然名垂青史,成为千古圣君。”
在京师叶府,夏之交是雨水最多的时候,雨幕中隐约可以看见阁楼中淡淡的灯火。叶三住的那栋小楼的灯火彻夜未灭,新政颁布以来,他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小楼一夜听chun雨原本是浪漫的情形,但是叶三很显然没那份心境。他拥有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如果不是天下事扰得他心烦,此情此景,该是多么美好的夜晚啊!chun雨沙沙轻响,声音不大,却因此让人听不见chun雨润物深处的声音,就如无法听见新政中的怨言,一切只能靠公文上的文字描述去想象。夜风中摇曳的灯火,就如纷乱的人心,窗外的雨点就是情人晶莹剔透的眼泪,让叶三忧心而伤感,他叹了口气,展开另一本扬州知府王恕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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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行刺
扬州知府王恕的奏章奏报了他在扬州任上执行新政税收的内容。!。新的税收制度是分成两种,大部分是税厂直接征收作为zhong yāng财政收入,另一部分是由地方长官征收和支配,作为地方zhèng fu运作的资金、府兵军费、社会善款等开支,当然也包括默认官员合法贪墨分红。
开chun以来,为了保证新政税收的实际执行,朝廷为了保证新政税收的实际执行,朝廷派出了大量的太监和官吏前往各地组建税厂,同时颁布了地方官新的考核标准和执行新税政的程度。至于官吏是否贪墨,朝廷根本就不会去查,只要有能耐收上来,贪墨与否并不重要。这种做法也是不得已的事,因为新政阻力实在太大,如果不给官员们以丰厚的回报,恐怕很难有人愿意去执行。扬州知府王恕的这份奏章就是说他在任上执行新政遇到的困难。扬州有几家大地主广有田地,而扬州土地价格很高,按照比例一算,他们一年缴纳的税银就达十几万两,于是就集体抗税。王恕采取的办法是按照地价折算,没收了相应的土地充作官府财产。地主们不服,不断袭扰官府土地上的佃户,冲突每ri频发。
叶三读罢这些内容的折子,心里添堵,眉头紧皱。他怔怔地看着窗户时,就看见一片湿漉漉的树叶从高处缓缓地飘落,他忍不住叹道:“原来chun天也有落叶。”
四更天刚过,叶三洗漱完毕,吃了点东西。他正要穿官服时,又看见了那件软甲,因为他听唐甜说现在很危险,于是把软甲贴身穿好,临走前又从墙上把妖刀从墙上取下,挂在腰间,其实在这样暗流涌动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不怎么安全,有妖刀在手,他相信妖刀能救他的命,最少心里觉得踏实一些。
叶三的依仗队伍出了府门,以一顶官轿为中心,左右众多侍卫护卫,徐玉英打着伞步行,还有一队锦衣卫官兵骑马按剑冒雨而行。一时间纱帽胡同里灯笼点点,巷子深处的狗汪汪直叫。叶三四平八稳地坐在官轿中,,突然轿外闪亮了一下,随即咔嚓一声巨响,空中响起了一声雷鸣,腰间的妖刀震颤了一下,隐隐约约有嗡鸣之声。叶三心里一惊,伸出刀鞘轻轻挑开轿帘想看一下天sè。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巷子边上的屋顶有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晃动,正要从上边往下跳。不好!有人行刺!
巷子是南北延伸,那黑影正在东面的屋顶上,东边的天空已经泛白,于是黑影在东方惨白的天空映衬下显得非常清晰,黑影手里还握着一把短剑,正张开双臂一跃而下。
“有人行刺!”叶三急忙大喊一声,可是又一声雷鸣,将叶三的声音掩盖了下去。叶三突然觉得轿子在震颤,有一样东西还在他的胸口戳了一下,很痛,然后他才听到弓弦的声响。他伸手一摸,一支箭羽正从他的胸口掉下来,雷声过后,他才听到轿身上几声闷响,又有几枝箭透过轿帘,钉在了轿子的木头上。
“保护大人!”轿外想起了喊声。叶三知道自己穿了软甲,胸口的那枝箭不可能伤着自己,绝对不可能受伤。于是他抽出妖刀,刀尖直对着轿顶,头顶上就哐地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砸进轿来。很快叶三就被一个人扑了个满怀,是一个窜在妖刀刀尖上的人,一声闷哼,接着就飘散出血腥味。这时叶三明白过来,是一个行刺他的刺客跳进了轿子。
周围全是叶三的护卫,唯一的空档就是天上,只有用刀尖等他了。这完全是自杀xing的行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空间里,叶三也不知道刺客会怎么攻击他,下意识地立起了刀尖,就窜死了刺客。叶三非常冷静地把刺客的尸体从轿内掀了出去,可就在这时,又一名刺客从空中跳进轿子,手握短刀向叶三刺来。在轿内狭小黑暗的空间里,武器应该在刺客的右手上,这是叶三瞬间的判断。而且这种情况,妖刀长了半尺,没什么用,刺客肯定用的是短刀。叶三在黑暗中抓住了刺客的右手臂,他立刻感觉到刺客左手的手指伸到了他的脖子上,叶三以前练过摸哨,知道脖子是最脆弱的一环,也知道怎么紧急防护。他急忙把自己的脑袋一缩,低着头,用下巴死死抵住自己的锁骨,不让刺客的左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如果被刺客掐住了喉管,使劲一捏,自己的小命就交代了。叶三的反应很快,这一切都来源于他的身手,那刺客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掐过来时,只掐到了叶三的下巴。在黑暗中被人突然袭击,处于被动,但是叶三的一切行动都占了先机。时间不长,外面的侍卫已经破坏了轿体,围了上来,叶三能看到灯笼的亮光,他穿的是红袍,刺客穿的是黑衣,很容易辨认。他感觉脸上一热,一股粘稠的血液洒了他一脸,立刻又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掐住下巴的手松开了,叶三从轿子上站起来。
“大人,您没事?”徐玉英问道。
“没事,注意jing戒!”叶三吩咐道。
“发信号!”徐玉英喊了一声,片刻之后,一朵闪亮的烟花就破空而上,发出一股火药爆燃冲击气流的鸣叫声。众侍卫提着兵器将叶三团团围在中间,紧张地看着周围,不时地抬头看两边的屋顶。这时两边的屋顶上出现了许多黑影。
“杀!”屋顶上一声沉闷的命令,黑衣人纷纷从上面跳下来。顿时刀光剑影,鲜血在雨水中横飞。叶三身边随时都有五六个侍卫围得密不透风,所以他没有机会出刀,他也没有必要在这时候冲出去。
“喀!”叶三瞪大了双眼,看到不远处一个侍卫的头颅毫无征兆地飞了出去,鲜血在脖子上乱飙,尸体沉重地倒在了水坑里,溅起了地上的血水,利器刺入人身上的沉闷声响,听得人浑身发寒。叶三经历过千军万马的厮杀,这种近距离的贴身乱捅也没少见,确实让人震撼。地上的水坑很快就变得像叶三身上的官袍一样的红,尸体摆满了狭窄的巷子。双方互有死伤,但是叶三身边的侍卫都是jing挑细选出来的,身手绝对不含糊,人数也多,明显占了优势。刺客们行刺偷袭尚能对叶三产生一定的威胁,此时正面厮杀起来就毫无效果了。
刺客们眼见大势已去,剩下的人纷纷逃跑,侍卫们分兵追赶而去。叶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浑身已被雨水和鲜血湿透了。
“来人!下令有司衙门严查!一定要查出幕后黑手,严惩不贷!”
“属下遵命!”
叶三十分愤怒,上朝的时候居然被人当街行刺,这些人与谋反何异?同时当下的局势动荡可见一斑,已经有人想暗算行刺内阁大臣了,疯狂还远吗?
雨还在下,御门前面的大臣们打着伞,站在这里走每ri的过场。已经快到太监宣旨的时候了,这里却还少一个最重要的人物——叶三。大臣们已经知道今早在纱帽胡同发生行刺事件,都在窃窃私语说着那事儿,大家都认为叶三今早不会再来了。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人们纷纷说道:“看!快看!叶阁老来了……”语气里充满了惊讶和意外。
只见叶三打着一把油纸伞,从容不迫地穿过人群走了过来,他的官袍衣冠整洁,只有官袍下摆上溅着一些水点。叶三铁青着一张脸走到人群中间冷冷地道:“这是大明朝的皇城,地方豪强还敢胁迫zhong yāng不成!”叶三表现出来的坚定态度,让众人七上八下的心思总算安稳了一些。
叶三长身而立,俨然是百官的主心骨,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他浑身充满杀气:“我已经下令有司衙门严查此案,所有涉案人员全部灭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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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火引
叶三下令有司衙门严查行刺案,众人不知道什么好的时候,一个太监走到了台阶上尖声喊道:“皇上有旨,今ri取消早朝,百官各回衙门,各司其职。”
众人听罢,离开了队列,大部分人默不作声地散去,气氛沉闷到了极点。大伙对中枢强制推出的新政都很无语,但木已成舟,都没有任何办法,朝廷的yin影越来越重。首辅王翱和兵部尚黄启忠走到叶三身边,王翱说道:“叶阁老,这件事如果不能严惩凶手,必定影响朝廷的权威,会产生无法估算的后果。”
叶三道:“首辅放心,我已下令严查此事。”
三人刚过玉河,就见叶三的近侍徐玉英急冲冲地向这边赶过来:“大人,已经查到线索了。”
“讲!”
徐玉英低声道:“从刺客尸体的随身物品中查出,这拨人是扬州府那边的人,属下又差人查了巡城御史的ri常公务册子,前几天京师确实有一拨人在使用扬州府的商人路引,虽然收集确凿证据还需要时间,但是玄衣卫和锦衣卫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搜查逃脱的凶犯,大人放心,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咱们就能揪出幕后黑手。”
“扬州府?”叶三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没错!昨ri我收到扬州知府王恕的奏章,说官府与当地的大地主冲突不断,如此看来,这批刺客就极可能是那帮豪强因憎恨新政税收而派来的,你们可以顺着这条线索密查。”
“叶阁老……”黄启忠突然一副yu言又止的模样。叶三见状回顾四周道:“这里没有外人,黄大人有什么话只管直说。”
黄启忠低声道:“此事极可能是火引啊!”
“火引?”叶三疑问道。黄启忠点点头yin沉着脸道:“内乱的火引!新政颁布,引起全天下地主的愤怒和敌视,战争几乎无可避免,兵部有档案,最大的威胁是宪王,控制的兵力不断增长,已逾十万之众,还有其他地区的勋亲权贵也有大量私兵,如此形势,就差这么一根火引,这个案件恐怕就是内乱的火引。老夫如此推测,是以兵部档案数据为依据,同时老夫在山东任总督时也实地考察过,大地主大豪强盘踞乡里,都建有堡垒,藏有私兵。扬州府那几家地主,土地税一年就要缴十几万两,该有多大的地盘?这样的大地主绝对有大量私兵。急了扬州府的地主恐怕会和官军兵戎相见,扬州战祸一起,宪王等势力必定趁机起事。所以此事极可能就是内战的火引,叶阁老明鉴。”
黄启忠说完,旁边几个人都看向叶三,等待他的表态。所谓火引,就是引发内战的直接原因。查治扬州地主,就极可能引发大规模内战,显然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如果xing格稍微软弱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恐怕就会想着妥协了。其实叶三心里也胆寒,但是他仍然毫不犹豫地说道:“查!为什么不查?胆敢刺杀阁臣的人,绝不能纵容!”
黄启忠听罢淡淡地说道:“那咱们得尽快开始战争准备,老夫会在近期拟出兵部可以调动兵马的详单呈报内阁。”
叶三点点头,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内战的根本原因本就不是这次刺杀案件,就算没有它,内战的隐患依然纯在,还会有其他火引。既然战争不可避免,叶三去纵容犯罪获得暂时的平静也就没有意义了。
内阁很快就上了折子,禀报朝廷。皇上朱见深没有出面,周太后再次在西暖阁召集了内阁六部大臣廷议。兵部尚黄启忠当着太后和大臣的面详细分析了内战的可能xing,太后听罢竟然没有太大的震惊:“当初叶阁老提出新政,就预见了内战,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哀家会全力支持外廷打赢这场战争,你们说说,朝廷有多少兵马可以参与这次战争?有多少胜算?”
叶三看向兵部尚黄启忠,黄启忠走出队列,躬身道:“回太后话,老臣统计了一下,辽东有韩雍韩经略有步骑十六万,分驻在辽西、蓟州一带。山西大同一线有边军十万,加上西大营六万五千人,京师周围可调动的兵马约三十万左右。西北和南方也有数十万,当下兵部可控兵马总计不下七十万人。胜算多少老臣也不敢轻言,但可以大致预测战争爆发后,朝廷将要面对的敌兵兵力是:建州女真及蒙古联军总数不低于十五万骑兵,宪王新军团十余万,全国各地的地主私兵及战争爆发后临时招募的乡勇无法估算。”
周太后默然,她不清楚这场战争究竟会是什么后果。就在这时叶三说道:“太后放心,虽然贼势汹涌,但是我们有两大优势:其一,朝廷有自上而下的完善体制,可以统一布置协调行动。而贼兵犹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战,自保的多,进取者少。其二,朝廷名正言顺,是以大义伐不义。革新利于百姓,在肃清叛乱的地区,继续推行新政,地方官府可以用充裕的地方税建立赈济福利,同时地价下跌能缓解土地兼并的问题。我相信,胜利最终属于正义。”
叶三说得轻巧,其实他心里也完全没有底气。因为地方上的舆情是掌握在缙绅士人手里,在他们的煽动下,不定朝廷就会以暴政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的心里。有时候颠倒黑白非常容易,许多时候叶三自己都觉得新政会带来灾难xing的后果,zhong yāng政权可能会因此彻底玩完。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叶三和他的整个统治集团都没有选择了,只能背水一战,否则就会被别人踩着尸体爬上权力的顶峰。其实叶三当初构思新政的时候,已经预见到了极大的风险,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理想。但是,大明朝整个政局和社会已经十分糜烂,加上外侵严重,连皇di du被俘虏,如果不是于谦力挽狂澜,也许现在大明朝已经灭亡了。灭亡是历史,是天道,正所谓天道苍苍,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叶三做的正是逆天的事儿,他从前世穿越到大明,已经让他窥视了天道,他知道大明不会在朱见深手里灭亡,他的出现只是要把大明帝国变得更加强盛而已,(真是如此吗?)所以叶三现在非要这样蛮干。
扬州府衙内闷热异常,知府王恕只穿着一件棉布汗衫,挽着袖子挥汗如雨,奋笔疾。他的背心里湿了一大片,深sè的汗迹周围有一圈汗水干了之后留下的白sè盐痕。王恕已经五十多岁,长得白白净净的,以他的资历入内阁都有富余,他是得罪了先帝朱祁镇才被贬到扬州做知府的。要说怎么得罪的朱祁镇,说出来也很可笑,那就是王恕这人爱多言,在朝廷上只要说话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以前朱祁镇也天天上朝议政,可上了朝就被王恕奏本,说话没完没了,以至于朝廷的大臣上朝后都成了习惯,先听王恕奏完才说话。有一次王恕因为生病没上朝还闹出了笑话,其他大臣都等王恕发言,可王恕没来,大伙就一直等着,等来等去,早朝竟没有一个人说话。朱祁镇因此对王恕非常恼火,就让他在家养病,可王恕还是没闲着,一天一个折子,一天一个奏疏,把朱祁镇闹腾的实在不安宁,于是朱祁镇一咬牙,把王恕赶出朝廷,到扬州做知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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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知府
王恕被贬到扬州做知府还是改不了他的臭毛病,执行叶三的新政,他还是一天一个折子,把他执行新政遇到的困难和发生的一切事情上报给朝廷。别的官员都不敢说实话,只有他什么都说,造成叶三要了解新政的执行情况,只要看看王恕的折子就能了解个大概。
现在大热天的,他又写上了,一边写一边还直嘀咕:“汗多的人就是命苦,老子就是个苦命人啊!”
正在这时,一个吏急冲冲跑进堂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大人!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王恕忙问道。吏惨白着脸,抓着一张公文:“驿道八百里急报,兴化县杨家纠集各地豪强地主,聚众万余,攻破兴华县衙,杀官造反了!”
“什么?”王恕震惊异常,伸手道:“快把急报拿过来!”急报上说叛军势如破竹,一天就攻下了兴华县城,挥兵西南,直高邮,情况十分紧急。王恕仰头顿足叹道:“是本官处置不当,因有此祸。高邮一破,扬州府就在眼前,本官要与府衙共存亡,以尽守土之责!”
面对突发事件,王恕顾不上多想,一边传唤官吏,一边写牌票调遣皂隶到乡里征召快手。就在这时他的幕僚走到了值房,对王恕道:“大人切勿慌张。”说话的是知府王恕从老家带过来的幕僚,姓乔,是他最重要的心腹,在他身边做师爷。乔师爷道:“大人可知杨家为何造反?”王恕道:“无非就是本府没收了他们的田地财产充作税赋,造成冲突频发,最终酿成此祸。”
“非也!”乔师爷沉声道:“杨家地主造反,是狗急跳墙。佃户之间的私斗绝对不可能让其铤而走险杀官造反,真正的原因是月前京师发生刺案,刺客竟然意图刺杀内阁大臣叶阁老。又有种种证据表明,是扬州豪强派出的凶手。这些ri子扬州锦衣卫频繁活动,就是在调查杨家于刺案的关系。朝中传来消息,叶阁老下令所有有关刺案的人员一应诛灭九族!杨家这才狗急跳墙。”
王恕愕然道:“扬州地主这么胆大,竟然派刺客去京师?”乔师爷道:“是不是扬州豪强犯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证据显示刺客是扬州府的人,杨家就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事儿算不到大人头上,贼军来势汹汹,扬州兵力不济,依老夫之见,还是赶快发公文到苏州的浙直总督行辕求救,咱们先撤出扬州府避其锋芒。”
王恕正sè道:“不行!本官代天子牧一方军民,岂能弃城逃跑?就算战死,本官也要死在公座上!”乔师爷跺脚叹道:“贼军势如洪水,转眼即到扬州,苏州兵马救援不及,大人何苦来哉?就算弃城,届时到京师通融关系,大人还是照样做官。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死守扬州有何用?”
“贼军不过是些土寇而已,有何可惧?让扬州守备救援高邮,堵截贼军,本官坐镇府衙,招募勇士死守城池!”
“大人,扬州参将周文刚刚调到扬州,咱们对此人根本就不了解,周文好像是个秀才,是依靠朝中关系才坐上参将的位置,从来就没有打过仗啊!”
王恕白了乔师爷一眼,老子也没打过仗,如果不是皇上打了败仗,老子多言了几句,能被贬当知府吗?王恕也不便明说:“周参将有功名在身,却投笔从戎,定然有报国之诚。况且本府身为扬州府知府,危难之际必须坐镇府衙稳定人心,高邮又是扬州属县,不能坐视不救。命令周文,即刻点兵救援高邮。”
参将周文接到知府的命令,欣然率领扬州驻军主力五千步骑离开城池向北开进。两ri后,有人来报,高邮县城已经被贼军攻破,知县守衙身死。官军将领建议周文回军扬州,拱卫扬州府城。可周文不听,令全军继续挺进,行至运河东岸,两军接敌。周文熟读《孙子兵法》,摆了一个火牛阵,结果用法不对,把风向搞错了,被屁股上冒着烟火,发起疯来的黄牛冲乱了阵营,乱作一团。飞奔而至的贼军轻骑一路砍杀,官军阵营指挥失灵,争相逃窜,一触即溃。当阵营溃散之后,被人在后面追击shè杀,损失惨重,官军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几百轻骑,仓皇逃回扬州。
知府王恕闻前线大败,震鄂了半天:“周文出兵不过三ri,五千兵马就赔光了?”震惊之后,王恕又愤怒异常:“这个周文没有一点军事才能,是怎么混上参将的?”旁边的乔师爷没好气地说道:“老夫早就说过,此人是凭朝中的关系混上来的。现在扬州兵马全部赔光,扬州是没法子守了,大人,咱们赶快走。”
王恕气得手脚发颤,砰地一拍案,冷冷地说道:“兴华、高邮两县知县可以为国家杀身成仁,守土到最后一刻,本府堂堂进士知府,岂能软了骨头?来人!将败军之将周文斩首示众!”
知府王恕坚决不走,一面写了官报上报朝廷,一边积极备战。他在衙门里签押了吏和皂隶的公务以后,便去城中各门巡查防御。走出府衙之后,王恕发现满城混乱,谣言四起。许多百姓收拾了家当,赶着驴车要出城逃难,但是四门戒严,被堵在城门口出不去,城门口一时水泄不通,百姓正对着城楼高喊:“官军全军覆没,知府都跑了,你们把老百姓关在城里送死,有何好处?快开城门!”
看到这里,加上头顶烈ri当空,如此天气更让王恕头晕脑胀。他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大声喊道:“谁说本官跑了?”旁边的皂隶敲着锣道:“知府大人到!肃静!回避!”老百姓天生怕官,那是千百年来形成的条件发shè,听到锣声,纷纷安静下来,让到道路一旁。王恕穿着红sè官袍,十分显眼,他大声说道:“本府是堂堂朝廷命官,扬州知府,是百姓的父母官,岂能离开城池半步?再有造谣者,休怪律法无情!来人!开东门,要走的都让他们走,让留下的人和官军一起抗敌,保卫扬州。本府指着苍天起誓,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让贼人踏进扬州城半步!”
守备官兵遂打开了东门,城门洞开,百姓们反倒不走了,大伙的家业都在扬州,谁又愿意离开故土沦为流民?王恕见罢心中安定了许多,他爬上一辆粮车,站在高处,撩起长袖挥着手臂高声说道:“兴华豪强为什么要造反?不就是因为官府要收他们的税吗?朝廷不收税,拿什么保护大明的子民?税从何来?贫苦百姓负担沉重,朱门豪强歌舞升平,大明的天子代上天治理海内,岂能坐视不顾子民的血泪?所以朝廷推出了新政,要收朱门豪强的税,要减轻贫苦百姓的负担。兴华豪强只顾私利,就以甲兵抗拒正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必定会遭到天谴,我们扬州官民有何畏惧!”
知府是扬州的核心,王恕的积极态度立刻赢得了百姓的支持,人群中纷纷喊道:“保卫扬州!保卫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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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境界
成化二年七月,扬州府守城大战爆发。叛军首领杨富贵一路携裹地方私兵,进扬州城,贼军兵临城下时已有数万之众。而扬州官府在守备官军全军覆没,在援军没到的情况下,只以皂役和临时征召的壮丁拒敌,知府王恕下令紧闭四门,开始了惨烈的防御之战。
王恕在扬州很得人心,在他的主持下,扬州官民同仇敌忾,百姓纷纷走上城头助战。城中的百姓还贡献出了桐油等可燃之物,待贼军架起云梯攻城时,官军便将桐油从城头上泼下去,然后点火焚烧,贼军摔死烧死不计其数。
扬州的战事很快传到了襄樊宪王府,一个太监小跑着奔进了王府客厅,他一手抱着佛尘,一手抓着急报,长衣下摆随着小跑的步子不断翻飞,跑的得很急。太监进了大厅,就把手里的急报举了起来,气喘吁吁地喊道:“王爷,王爷,扬州反了!”此时宪王朱瞻墡正和韩非同对坐着一起下棋,韩非同听罢立刻侧目看向那个太监,但宪王却装作没有听见,依然若无其事地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一粒白子。
“王爷,扬州,扬州……”太监见宪王依然目不斜视,根本不搭理他,太监非常疑惑,话说到一半又咽下去了。太监无法理解宪王装b的境界,心里有些胆怯,生怕因打搅宪王下棋而激怒了他。但是,下棋有扬州造反的事儿重要吗?所以太监面对宪王装b的境界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韩非同的心思可不比太监那么简单,他当然明白宪王。这是天大的喜事,此时不装何时才装?所以风雅之人装b遇到知音才好装,这就是装b的境界。
韩非同很配合地不搭理那太监,故作高深地说道:“王爷,您这条大龙恐怕逃不出去了。”宪王朱瞻墡突然哈哈大笑,捏在指间的白子轻轻放了下去:“本王只需一子,满盘皆活。”韩非同捻着胡须,看着棋盘微笑道:“妙!妙!妙!王爷这步妙棋,老夫不得不佩服啊!”
太监不知所措,像傻b一样呆立在一旁,陪衬着他们两人在那里装b。朱瞻墡笑道:“区区棋盘谈何妙哉?先生献计京师刺案,那步棋才妙呢!哈哈哈……成与不成,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韩非同忙拱手道:“全仗王爷英明,杨富贵敢铤而走险,还不是因为有王爷给他撑腰?”两人说罢顿时相视大笑,得意之至。
京师刺案完全是朱瞻墡党羽的策划,朱瞻墡才是点火引的人,这才是搞yin谋的境界。宪王府势力极大,收买几个扬州府的江湖人物进京行刺不过是小菜一碟。如果真的把叶三杀掉了,接下来朝廷群龙无首,局势自不用说。就算没有成功,也能把矛头指向嫌疑最大的扬州大地主杨富贵。宪王早已和杨富贵有联络,给了他胆气。杨富贵在诛灭九族的威胁下,又有宪王撑腰,不揭竿而起又该何去何从?所以朱瞻墡才说京师刺案成与不成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才的幕后黑手的最高境界。
这个局是谋士韩非同献计,现在成功了,宪王对韩非同更加信赖,他以礼贤下士的姿态问道:“请韩先生指教,下一步我们应该如何行动?”韩非同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老夫万万不敢指教,老夫谏言,时机已到,可马上公布檄文,号令天下兴兵反抗伪朝!”朱瞻墡把玩着手里的白子又问道:“起兵之后呢?”韩非同道:“按照既定方略,不伐京师,反而借道洛阳,洛阳是定王的封地,然后挥师东南,先取凤阳,再取南京!在政略上我们要尤其重视,兵伐只是表面,政略才是根本!王爷可昭告天下,废除新政恢复祖制,以仁政治国。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获得宗室、士人的支持。同时给杨富贵封个爵位,以此为榜样,让世家大族、地方乡绅站到我们这边来。我大军一路东进,招募不满新政的地主私兵,实力将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最后割据南方,对京师形成绝对优势,天下大势定矣。”
“如果苏州、南直隶驻军驰援扬州,先把杨富贵所部消灭了怎么办?”
韩非同笑道:“官军向来你推我让,反应迟钝,在朝廷派遣大员授权南方之前,南直隶会有什么建树基本不可能。况且朝廷不得人心,杨富贵一路携裹,只会越打越强。”
“先生所言极是。”
韩非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们先逐步蚕食南直隶周围的城池,如果朝廷调西大营南下,便采用敌进我退不断消耗的方略。朝廷的南方官军被王爷牵制,北方还有女真人威胁,一旦女真人入关,京师必定要集结全部可以机动的兵力方能拒敌,西大营必被调回。那时,王爷在黄河以南将如入无人之境。”
“哈哈哈……”朱瞻墡心情非常好,这时他才叫太监把急报拿过来,饶有兴趣地翻看起来。看着看着,他又是一阵大笑:“韩先生,这份急报到我们手中之时,扬州必定已在杨富贵之手。”
朱瞻墡将手里的急报递给了韩非同,韩非同看罢点头道:“王爷所言甚是,守备军已经全军覆没,扬州如一座空城了。”朱瞻墡笑道:“用运粮的牛车摆火牛阵冲营?真是闻所未闻啊,这个参将周文还真是个人才。”
“此战法是《孙子》中列举的战例,可并不是这么用的,真是天才啊!如此看来,周文不过是个迂腐的生而已,吃败仗也在情理之中。王爷您说,这周文是不是达到了生领兵的最高境界了,啊?哈哈哈!”
扬州兵祸的急报也很快传到了京师,不久之后,传到京师的还有宪王的檄文,以及有关女真人的预jing。扬州叛乱,宪王造反,蛮夷入侵,很显然大明政权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朝廷上下充满了yin霾和悲观。皇帝朱见深还是一如既往地修他的仙,炼他的丹,把宫里的事全权交给了周太后。当周太后看到宪王那篇檄文,直接气晕过去了。檄文上把她描述得不堪入目,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叶三还是那样神情坚定:“新政既然已经颁布,且昭告天下,就不能更改!按地价税收,并不是不给人活路,因为这项政策会使地价下跌,地价一跌,税赋高于收成的情况就会迎刃而解,达到平衡。只有这样,才能遏制土地兼并,让大明帝国焕然一新!”
周太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叶三,仿佛不认识他一样。这个男人到现在还想着他的新政和梦想,好像四方兵祸蔓延,京师危在旦夕只是一个梦,周太后很想提醒一下他:咱们快玩完了!但是最终她没有说出来,她突然觉得有叶三在,她心里就踏实。这个男人自负、胆大、富有攻击xing、责任感,无论是他的缺点还是他的优点都达到了一定的境界,让周太后无语。周太后都觉得叶三的这种境界充斥着男人的气息,这种气息让她觉得很安心,并且对他充满了溺爱。就算周太后这样不太懂政治的女人,都想到了叶三的错误,而他却仍在固执、执着,叶三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周太后轻叹一声:“你错也好,对也罢,哀家都支持你。”
叶三昂起头,红着眼睛说道:“我没有错,上天让我们手握重柄,站在高处,就是要让我们在天塌下来的时候首当其冲!让我们带领族人承担起前进的方向!”
乾清宫的廷议又是以叶三完胜而告终,新政冒着巨大的阻力继续实施,外在的危机让叶三看得很清楚,而内在的隐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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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出师
叶三离开乾清宫刚走进内阁衙门,首辅王翱就急冲冲地迎着他走来,焦急地说道:“叶阁老,扬州有新的消息了。”
“扬州?”叶三有些惊讶,在他心里,早就认为扬州落入了叛军手里。上次的官文奏报,扬州守备军已全军覆没,扬州等于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贼军携裹数万人围攻,这样一座空城还能有什么希望?至于苏州的驻军,按理是来不及救援的。
“扬州还在官军手里!”王翱又说道。叶三愕然道:“按时间算,扬州受到攻击至少已经一个多月,是哪里的援军赶到了?”
“没有,事情的严重之处就在这里!扬州知府王恕死守城池月余,竟然没有一兵一卒前去解围,仍然处于苦战之中!”王翱不无忧心地说道:“叶阁老,浙直总督程信会不会和宪王……”
叶三的手心里顿时浸满了汗水,怔怔地看着王翱,两人面面相觑。程信此人叶三也略有耳闻,在于谦执政时期就很信任他,在京城保卫战上让他监督九门。此人有一个特点,就是绝对服从上级的命令,而且认死理,让他躺下绝不站着,人死板的要命。可他是朱见深做太子时的旧臣,现在任浙直总督也不奇怪。可苏州、南京驻军起码有十万以上,扬州府是属于南直隶管辖,一个府衙被围攻了一个多月,总督府竟然见死不救?难道还要上演当年在京师,见孙镗被也先杀的大败,无论孙镗怎么求程信,程信就是不开城门,也是见死不救。可那时有于谦的将令,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他也见死不救?事情一目了然,南直隶的官员不止一个和宪王勾结上了。南直隶是长江下游地区的中枢,富庶的江南江北全在其辐shè之下,一旦落入叛军之手,后果可想而知。
叶三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这时叶三才意识到,新政的阻力不是一般的大、除了表面上的三大危机,还有潜在的危机,潜在的危机更可怕,让人防不胜防,新政已经有了失败的迹象。叶三以前根本就没想到情况会如此剧烈的恶化,热情与梦想,有时候会影响人的理xing判断。叶三在获得乾坤独断的大权之后,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毅然推出新政,这下子玩儿大发了。叶三骨子里还是个武将,做文臣只是为了执掌大权,事到如今,叶三依然坚持着,他强作镇定地说道:“南方官吏竟然这么容易就背叛朝廷,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王翱几乎哭出来了:“叶阁老,那些封疆大吏哪个不是广有田地?他们谁愿意看到新政实施?更何况造反的宪王也是老资格的皇家血脉,他们拥立宪王是多么容易的事儿!”
叶三默然不语,他的激情仿佛已经消散,不再神采奕奕,又因为睡眠不足,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年轻的青袍文官从大门口奔跑进来,慌慌张张一下子踢到了门槛上,扑通一家伙就摔了个狗吃屎。那官员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叶阁老,八百里急报!”
“念!”叶三已经预感到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然这官员不会这么惊慌。青袍官员哆嗦着展开官报,颤声念道:“下官凤阳府蒙城知县高山家顿首,宪王叛军暗中借道洛阳,挥兵向东,河南、凤阳不战而降。宪王拥兵十万,前锋已入凤阳地界,兵临本县指ri可待……下官八次向南京告急,请求支援,南京留守见死不救,不发一兵一卒。下官深感新政为国为民,决心至死忠于朝廷,战至最后以尽守土之责。”
王翱听罢斩钉截铁地道:“叶阁老,我们应该马上调西大营出师南下,否则局势蔓延,京师将成一座孤城!”此刻天空中突然一道闪电,瞬间咔嚓一声巨响,叶三浑身一颤,仰望天空,只见天空乌云密布。叶三深吸了一口气道:“京师也不安稳,留下西大营的叶孤城所部,即刻出师南下!”
叶三又沉思了许久,然后说道:“马上票拟,以兵部尚黄启忠领浙直总督,节制南直隶、浙江、湖广军务,调西大营随同出师南下,截住叛军。命山海关总兵胡美玉、宣府总兵杨洪、大同总兵郭登立刻分兵勤王,拱卫京师!”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转眼之间暴雨就倾盆而下,把京师笼罩在了厚重的雨幕之中。
德胜门外的西大营已经整装待发,尽管道路泥泞不堪,大雨将官兵的衣甲淋得尽湿,但是队伍却丝毫不乱,棱角分明的方阵犹如铁块一般稳固。叶三和黄启忠站在城楼上,久久凝视着城下黑压压的一大片铁甲。西大营是叶三一手缔造的,里面的将领全是他的心腹,这支兵马不仅是jing锐之师,对叶三的政权也有足够的忠诚。也难怪叶三的目光如此深沉,怔怔地看了老半天。他缓缓地转身端起案上的酒杯,对黄启忠说道:“西大营就交给黄大人了!”黄启忠也端起酒杯道:“下官如果不能将西大营完整地带回来,就把自己的脑袋带回来!下官先干为敬。”
叶三跟着也仰头一饮而尽:“望黄大人马到功成,带回胜利的消息。”
黄启忠沉声道:“叶阁老放心,下官率军沿运河入南直隶,先斩那些按兵不动的官员以儆效尤,再回军击溃宪王叛军,稳定江南。”
黄启忠喝完杯中酒,直接将酒杯扔到地上,抓起案上的酒壶仰头猛灌,咣地一声又把酒壶摔了个粉碎,然后抱拳道:“叶阁老,后会有期!”
叶三抱拳回礼,解下腰间的尚方宝剑递到黄启忠面前:“该杀的,先斩后奏!”黄启忠跪倒在地,双手接过宝剑。
“告辞!”黄启忠提着宝剑转身走下城楼。叶三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雨幕中。黄启忠以前在山东曾经以两千守军抵挡了山东白莲叛军十万人马长达三个月,升做山东总督之后,统帅各方,最终歼灭了山东白莲叛军,他的经验和才能绝不含糊。那么,黄启忠应该能带着jing锐的西大营稳定江南,击败宪王叛军?叶三一个人在德胜门外站着,从上午一直站到晚上。沉重整齐的脚步声远去了,威武雄壮的铁甲雄师出师远去了,只有他一个人久久驻足。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时大时小。在雨幕中,叶三仿佛听见了远方的兵戈铮铮之音,以及壮士愤怒的呐喊。
“大人。”一个声音将叶三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是铁盾军游击将军叶孤城,叶孤城只留下了他的亲兵队以及五千重步兵,其他的部下还是跟随西大营出师了。叶三回头看了一眼叶孤城道:“我们的危险不仅在江南。”
叶孤城躬身道:“大人,末将知道,女真人的威胁也不小。我们南北受敌,但大人也不要太过忧心,山海关、宣府、大同的援军很快就能到达京师,待女真蛮夷入关,定然能给予迎头痛击。而西大营的战力末将十分清楚,别说叛军十几万,就是再多几万也不是西大营的对手,末将认为叛乱很快就会结束。”
叶三抬头看着天空,雨已经停了,但yin霾的云层依然笼罩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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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内部
叶三站在城头上一动不动吹了一整天的风,又是yin雨天气,浑身发凉,见叶孤城在劝说自己,便回头说道:“现在不仅是叛军、女真,危险还来自京师内部。()我为什么留下你,你明白了?”
叶孤城看着叶三,此时此刻终于理解叶三为什么独自站在城头一整天,他是担心内部的危机。叶三那张憔悴的脸忧心忡忡,他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没有再说什么。
“末将……内部……大人请明示,京师内部的危险是指什么?”
叶三低声说道:“京师有许多勋亲贵族、世袭公侯,他们都广有土地,原来是不交税的,现在却要缴税。在地价没有下跌之前,他们负担的是重税,你说他们更愿意看到谁来执掌朝廷大权?谁才能保护他们的利益?这就是我所说的内部危险。”
“末将明白了。”
叶三轻轻叹了一声,喃喃地说道:“新政难道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叶孤城毫不犹豫地说道:“大人,新政并没有错!大家都会追随大人,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虽然反对新政的人很多,但是捍卫它的人更多!将士们感受到了大人的赤诚,百姓也感受到了大人的赤诚,我们将用鲜血唤醒荣光!”
“更多的人……更多的人?”叶三沉吟不语。
叶孤城拱手道:“大人,相比权贵、大地主,大明朝九成以上的臣民将是新政的受益者,在人数最多的平民眼里,新政是体恤民生的仁政。这样的新政,怎么能说是错误呢?”
叶三冷冷地看着叶孤城:“人数没有任何意义,左右大势的是权柄掌握在哪些人手里,纵观上下五千年,哪个朝代不是极少数的人统治极多数人?不过,我现在对扬州知府王恕的事儿倒是很有兴趣,以前只认为他是个多嘴多舌的老头,每天一本把先帝朱祁镇搅得不得安宁,他现在却全力推行新政,并且得到了官民的拥护,否则他不可能在守备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抵挡数万贼军的围攻。他是用什么法子凝聚人心的?王恕一定有一套特别的做法,也许会令我借鉴。如果王恕还活着,我一定把他召回京师。”
叶三说起王恕,眼前浮现了那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者,听老资格的同僚说过王恕,只要有王恕在,早朝就不用说话了,听他一个人唠叨就万事大吉。叶三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仿佛西边天际透出的一丝金黄颜sè,而整片天空的乌云依然在随风游动,那变幻的云层,捉摸不定的天气,犹如朝廷内部错综的玄机、复杂的人心。
司礼监掌印尚铭傍晚从紫禁城回司礼监衙门的时候,看见了叶三。叶三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任何人都不敢挡他的仪仗,就连宫里的太监都得让到一边。但是尚铭却默默地想:叶三的眼睛里没有意一丝愉悦,看起来满是忧愁,他自认为是很了解叶三的,难道说叶三是担心内部……或是内廷……
叶三的仪仗大摇大摆地过了棋盘街,并没有发现尚铭在观察他。尚铭也没有想过去和叶三打招呼。尚铭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叶三和自己的关系并不怎么铁,也许还在猜疑他。可尚铭很想接近叶三,能说上两句话就成。但是叶三很忙,忙的从来没有到司礼监找过他,但是,叶三却找过戴怀恩很多次,表面是关于西大营的事,因为秉笔太监戴怀恩是东大营的监军提督,公事上有很多往来。戴怀恩曾经在尚铭面前说过叶三,那时叶三刚刚颁布新政,戴怀恩就说:叶大人这次真的错了,权力让他狂妄自大,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当时戴怀恩就是随口说说,尚铭也没当回事儿,现在狼烟四起危机重重的情况证明了戴怀恩的预言。现在他总算明白了,相比戴怀恩的冷静明智,叶三的内心充满了热情。叶三犯错了,可是尚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此对他更加担心,因为他最近发现戴怀恩和外臣有接触的迹象,这是以前从没发生过的事。
尚铭目送着叶三仪仗远去,这才回衙,他也在担心戴怀恩对他有什么不轨的图谋,因为以他的资历居然爬到了戴怀恩的头上,坐上了司礼监掌印,难道说戴怀恩一点都嫉妒他?还是自己以小人度君子之腹?
尚铭直接走进了衙门内堂,他和戴怀恩的关系虽然冷淡,但是在衙门里,尚铭还是要去戴怀恩那里坐坐毕竟戴怀恩是比自己资历老的太监。当他走到戴怀恩办公地方的门口时,竟然听见有人在里面说话,而且声音好像是故意压低的声调。在这个敏感时期,作为锦衣卫提督,jing觉xing非常高,尚铭愈发觉得戴怀恩在做什么机密的事。于是他快步轻轻走进偏院,院子里静悄悄的,伺候戴怀恩的太监一个也没有,大概是被戴怀恩叫出去了。尚铭悄悄来到中间那栋房子的后面,那里有一扇通风用的窗户,此时是关着的。
这时屋子里传来了戴怀恩的声音:“此事需要慎重,这样做风险太大,并不可取。”
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低音沉声道:“原本谁做皇帝并不关我们的事,但是叶三专权后咱们就没一天好ri子。戴公公是明白人,局势如何还看不明白?现在还站在叶三那边的人,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下场不言而喻。趁现在西大营南下,叶三从边墙调集的党羽未到,戴公公和咱们一联手,东大营、净军全在我们手里,先夺下京师再说。有此大功,王爷进京之后一定不会亏待公公。”
尚铭听到这句话,浑身顿时一颤,吃惊不小。他们在密谋造反!尚铭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xing,生怕自己被戴怀恩发现会杀他灭口。因为他知道,戴怀恩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他太了解戴怀恩的理智和深藏不漏了。如果说叶三经常热情如火,会做一些想当然的、不可理喻的事情,那么戴怀恩的冷静是完全没有例外的。同时他又有些迷茫,戴怀恩要暗算叶三?他们不是盟友吗?这时戴怀恩的声音又传出来,戴怀恩的话音短促而冰冷:“铁盾营五千兵马仍在京师!”男低音随即道:“不就是五千人吗?怕什么!就算西大营是jing锐,现在只剩下五千人在京师,它真能以一当十?机不可失,戴公公要当机立断,切不可犹豫啊!”
戴怀恩冷冷地道:“咱家知道这是个机会,但是风险太大,您想想,就算现在咱们成功地夺取了京师,边军来了,女真来了,咱们还得想办法守城……咱家有个更好的方案,基本不可能失手。”
男低音道:“什么方案?”
“你们不是和宪王联络上了吗?让宪王避开西大营,直接率军北上,到时候咱们打开城门,把京师交给宪王。宪王手握重兵,又是皇家后嗣,让他进紫禁城登上帝位,京师才稳靠。咱们功劳也立了,还不用自个但风险,何乐而不为?”
尚铭在宫内接触过不少有权势的人物,戴怀恩虽然是一个太监,但是他同样是一个想法很多,不可轻视的政客。他明白,在权力角逐场上,一切所谓的知音朋友都是那么的苍白。戴怀恩是叶三是盟友,但是他在后面算计叶三时,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任何内心挣扎,很干脆地就想置人于死地。原因很简单,形势的需要。在权力面前提起所谓朋友情义,恐怕要被人耻笑为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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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告密
尚铭在窗外听到戴怀恩的话,也许戴怀恩是对的,尚铭现在虽然无法完全看透当今的政局,但是他相信戴怀恩的眼光和理智。!。叶三最终真会走向灭亡?但是他又犹豫了很久,他毕竟是前掌印太监牛玉的心腹,而且满腹经纶,多少也能判断出此时的关要,终于还是决定向叶三告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叶三和周太后都覆灭了,以后他尚铭还依靠谁去?说不定还会被戴怀恩给宰了。依附戴怀恩实在让他不敢想,也没有多少安全感。
夜幕慢慢降临,叶三的轿子仪仗从紫禁城那边回府,他的近侍徐玉英走到轿子旁边,低声对叶三说道:“司礼监尚公公来了。”
自从上次的刺案发生后,侍卫对叶三的安全更加谨慎,在他的活动范围内,几乎所有人的行踪都有人监视。尚铭向轿子走来,自然逃不出叶三私人卫队的耳目。
尚铭?他来干什么?要找我吗?叶三对尚铭没多少好感,也没把他当做自己人,他绝不会想到尚铭要向他告密。他早上天还没亮就去了内阁衙门,这时身心都十分疲惫,而且还带回来了一大摞没处理完的奏章。
“不要管他,回府。”叶三说道。
不能说尚铭对于叶三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毕竟是司礼监掌印,虽然皇上和太后都听叶三的,可批红还是要经过尚铭的手,只是现在叶三的确没有兴趣要见尚铭。
见叶三没有停轿的意思,尚铭只好找徐玉英说话。徐玉英在叶府可不得了,人人都怕她,她是叶三很早以前在辽东的旧人,都知道她和叶三有说不清楚的关系,也是叶三的侍卫总管,经常在叶三身边的人,就算府里的夫人们都要给几分面子,更别说府里的下人和丫鬟了,徐玉英随便说句话想收拾谁就收拾谁。尚铭在外面不想被别人看到他找叶三,只有通过徐玉英通知叶三。
叶三在府里接待了尚铭,这还是尚铭第一次来叶府,尚铭跟着徐玉英从花丛中走过,叶三正长身站立在正堂门口等着尚铭。他已经换下官袍,穿着一身薄薄的布衣。在这炎热的夏天,吹吹清凉的晚风,倒是减少了许多疲惫。
“尚公公别来无恙。”叶三见尚铭来到,便主动打招呼。
“咱家今ri冒昧造访,请叶阁老多担待。”尚铭也微笑着回礼。
“哦,尚公公造访所为何事?”叶三似笑非笑地问道。尚铭见徐玉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现在就只有他和叶三两人。
“好久没和叶阁老说话了,如今世事险恶,叶阁老就没体察出什么不好吗?”
叶三摇摇头:“我现在感觉很好。”
尚铭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心道你都被人算计成什么样子了,还好?只听到叶三又道:“尚公公不明白,大丈夫只有在危险中才能找到价值,如果没有敌人和对手,我恐怕只能每ri长吁短叹了。”
尚铭又冷笑了一下:“叶阁老知不知道现在不仅危险,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大祸临头?”叶三收住疲惫,眉宇间顿时露出一股凌厉的杀气:“我知道,敌人不仅在外部,也在内部,但鹿死谁手还为时尚早!”
尚铭怔了怔:“叶阁老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叶三神情疑惑,显然并不知道。他知道京师内部有隐藏的敌人十分恨他,时刻都想置他于死地,但是具体是谁、在搞什么yin谋,他并不清楚。
尚铭犹豫了一下:“咱家说的是戴公公的事儿,戴怀恩和太平侯张瑾密议,要联手控制京师势力,与宪王里应外合……”
“戴怀恩?”叶三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了丝毫倦sè,变得十分犀利。太平侯张瑾叶三知道,他祖上是永乐朝第一勇将张玉,他爹是张轨,曾拥立过朱祁镇而立功,被封为世袭太平侯。
“嗯,叶阁老要小心戴怀恩。”
叶三沉思了片刻,对尚铭的告密,叶三不怎么相信。要说戴怀恩参与yin谋,的确合情合理,一则他为了自保,投向宪王对他有利。二则王公贵胄们想有什么动作,必须得拉拢戴怀恩,因为他手里握着东大营、净军,还是九门提督,东官厅京营中的宦官。不过叶三并不害怕,他冷笑道:“我早就提放着内部,西大营铁盾营留下五千将士,也不是什么秘密。而锦衣卫在尚公公手里,戴怀恩的东大营和净军恐吓一下官员还行,打仗拼命恐怕不敢恭维,至于西官厅的京营,嘿嘿嘿……”叶三的目光让尚铭身上一阵寒冷:“况且公公说戴怀恩要暗算我,可有证据?”
“叶阁老认为咱家在说谎?或者挑拨离间?”尚铭神情复杂地看着叶三。叶三冷冷地道:“没有确凿证据,就成天觉得所有人都在整自己,如此心态如何治理国家?戴怀恩的确有动机,但是他不一定会这样做。防范是必须的,但是我不能因为听了几句告密的话就去动他。”
尚铭在叶三眼里就是一个太监,就算他jing明能干,并且执掌司礼监,但他仍然摆脱不了太监的身份。这种身份的人只有依靠皇权才会有人追捧,可现在叶三完全可以左右皇权,所以尚铭的作用就不显得很重要了。一个太监在太平盛世也许可以掀起一点风浪,真遇到大事的时候,叶三要去指望他,不是扯淡吗?所以叶三不可能因为听了他的告密,然后就去收拾戴怀恩。更何况现在京师内外局势复杂,经不起折腾,叶三几乎没有力气再去布局对付戴怀恩这么一个大太监。
叶三虽然不会完全相信尚铭,他也没法理解尚铭为什么要告密,打戴怀恩的小报告。今天尚铭刚和叶三见面也没有急切的要告密,他是个聪明的人,大概也猜到叶三在大事上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他。尚铭也是这么思考的,当他把戴怀恩图谋不轨的消息告诉叶三之后,叶三肯定不信,但是叶三最终会发现他说的是实话,进而懊悔错怪了他,那么叶三以后绝对会把他当心腹看待。现在叶三对他的看法会不会发生一些变化呢?这一切尚铭都预算好了。但是当叶三在他面前表明对他不信任时,他心里仍然一阵酸楚、失落。
“叶阁老,朝廷上下还是要指望你,你一定要多保重啊!”
叶三从容地说道:“尚公公多虑了,京师尚有jing锐,且辽东韩雍的大军临近,我相信戴怀恩的明智。”
尚铭道:“他们不是马上就要夺取京师,而是要联络宪王北上,里应外合,献出城门。”
叶三听罢沉默不语,低头沉思。他心道宪王的军队借道河南挥兵向东,攻击凤阳,目标很显然是长江流域。如果戴怀恩真的联络了王公贵族,要和宪王里应外合,那么宪王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此时叶三对尚铭的话也有些将信半疑,叶三沉吟不语,很显然并不相信尚铭这个人,他的将信半疑完全是建立在对局势的理xing分析上。
尚铭心里一片亮堂,非常明白叶三的心思,他从来都是真心对叶三,但是叶三却在怀疑他,让他很受伤,政客或许都是这样的?尚铭只有自己安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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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屠杀
“罪恶只有用鲜血清洗!”扬州府城外的中军大营里,兵部尚黄启忠杀气腾腾地喊道:“杨富贵等豪强聚众围攻官府府衙,罪不可赦!命令章程立刻进攻。”
“得令”传令官捡起地上的令旗,奔出帐外。中军大营里撑起一把大伞,黄启忠就坐在大伞下面,他今天没有披甲,而穿着大红sè的官袍,腰上挂着尚方宝剑,正襟危坐。他的左右站立着一众文官武将,帐下还有两排身穿铁甲的亲兵,站成两条笔直的直线,军容十分整肃。
西大营六万人马沿运河南下,考虑到南直隶的安危,黄启忠没有急着去找宪王的主力决战,而是先赶到了扬州。扬州知府王恕真不是一般的顽强,他抵挡了数万贼军两个多月,期间没有看到援兵一兵一卒,仍然坚守着城池。
杨富贵叛军也够倒霉的,在苏州驻军隔岸观火的有利情况下,这么长时间竟然连扬州城都没有拿下,直接被黄启忠困在了扬州府地界内,伸展不开,待京师援军到达,他没办法了,只有硬着头皮与援军交手。
“轰轰轰……”巨大的炮声比雷声还骇人,这是京师唯一的两台红夷重炮在怒吼!这种带有西方雏形的加农重炮重达数千斤,shè程八里,是用运兵船从河上运来的,直接就在码头上架起来开炮,以至于扬州城那边看不见炮在哪里,只能听见巨大的炮声。
“援军!是援军到了!”城头上衣衫褴褛的官民将士嘶声大喊起来,他们没有看见人马,但是炮声是那么的响亮,只有官军才有大炮。
满脸漆黑,浑身脏如乞丐的王恕从城楼里走了出来,他左手提剑,右臂垂下,膀子上包着血淋淋的布带。右臂上的伤是三天前留下的,贼军的那次攻击差点就破城了,城墙都塌了几丈宽,王恕亲自提剑上阵,用尽一切力量才堵住缺口,百姓用草袋盛土填障修补城墙,这才勉强支撑下来。王恕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他寻着炮声极目看向天边,却什么也没看见。乔师爷低声道:“官军两个月都没有人来增援,这时候哪里来的人马?该不会是宪王的人马到了?”
王恕声音沙哑地道:“不可能!这炮声明明是红夷大炮。红夷大炮是叶阁老亲自督造的,朝廷才仿制成功不久,只有兵部才有,天津制造局还在加紧制造,宪王不可能有红夷大炮。”
“难道真是京师调兵来了?”乔师爷狐疑地道。王恕目不转睛地看着远方:“从运河那边来的,恐怕真是京师的人马。”
城下的贼军都已经撤了,离开城墙起码一里远。城上的军民也停止了战斗,都眼巴巴地看着炮声传来的方向。这炮声是扬州城最后的希望,如果再没有援军,恼怒的贼军定要攻进城里屠杀他们。就在这时,远远的贼军人群中一阵sāo乱,王恕说道:“贼军阵营中炮了!快看那实心炮弹在屠杀他们,来的定是咱们的援军!”
天边突然黄尘漫天,马蹄声渐渐变大。尘土飞扬中,只见无数的骑兵策马狂奔而来,他们头上只带着半圆形的黑sè铁盔,铁盔顶上插着高高的白sè羽毛,和旌旗一起在风中飞舞。越来越近的骑兵战队,人马中间的两面大旗很快看清楚了,上面写着天下无敌西大营几个大字。
城头上看到的不再是战争,完全的屠杀。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马文升,马文升纵马冲上战场时,顿时惊呆了。只见尘土中人声鼎沸,许多人在地上连滚带爬哭爹喊娘,凄惨万分。而另外的那些光着膀子的,拿着兵器乱捅的汉子是铁盾营的重步兵,这些原本的重步兵没有穿重盔甲,成了轻步兵。他们是按照总兵官章程的命令脱掉盔甲的,总兵官章程怕穿着重盔跑得慢影响战果,就让铁盾营将士都脱下盔甲光着膀子提着兵器冲上,结果这群疯子似的步兵几乎比骑兵跑得还快。因为铁盾营负责第一冲击,所以他们先发动冲锋,然后骑兵营才从侧翼攻击,待骑兵冲到战场时,铁盾营早就开始了屠杀。
天气已连续晴朗了好几天,敌兵在沙土中乱滚,把整片土地搞得灰尘满天,整个大地就像一个炒干货的大炒锅,这些生命正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最后那口气。那些官兵撅着屁股收割摔倒在的敌兵xing命,就像热火朝天地在庄稼地里干活一般,呛人的烟尘里带着刺鼻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马文升身边的骑兵队呼啸着也冲了上去,他属于骠骑营,他在叶孤城手下干了几个月的亲兵之后,就直接升做小旗了。小旗有五十个骑兵,是骠骑营的一个基础建制,因为骑兵运动迅速,容易失去建制,为了方便集中,小旗左右亲兵的背上都插着标记小旗帜,以便骑兵们找到自己的老大,小旗因此而得名。
满地的尸体给马文升这个初出道的骑兵小旗冲击很大,他头昏脑胀,善良的世界观瞬间崩塌。旁边一个背上插着青sè小旗帜的亲兵焦急地喊道:“头儿,咱们再不上连汤都没得喝了!”上战场砍人是有丰厚奖赏的,马文升手下的骑兵们看着那些屠杀的正欢的人群,眼睛都红了。
“杀!”马文升浑浑噩噩地喊了一句,手下众骑士一拥而上。骑兵运动迅速,很快就从混战的战场上穿插而过,直扑前方逃跑的敌兵,奔腾的战马群形成几个尖尖的凸出,áo水般的人流眼看着接近,敌兵那边的人,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马文升的战马飞快地奔跑着,周围的事物在他眼前模糊不清,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脑际之间回响着叶孤城的声音。叶孤城提拔他做小旗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句话:“马兄弟,你要记住今天我跟你说的这句话,当头就是个猛字,你不杀人,手下没人服你。”
杀人?马文升曾经在脑子里想过无数遍第一次杀人的情景,每次都让他生出一身冷汗。他做过和尚,老和尚说佛祖慈悲为怀,怜悯苍生,杀戒乃第一大戒。正当他一片茫然的时候,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汉子,那汉子头上包着一块白布,骑在马上,瞪圆双眼,手里提着一把背厚面宽的大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着白光,十分可怖。
“头儿小心!”身边的亲兵大喊一声。马文升本来就有些走神,这时吓了一跳,顾不上多想,手上动作熟练地提枪刺了过去。在京师时,他们每天都在训练,各种动作马文升已经烂熟于胸。
“噗!”枪头扎进了那汉子的锁骨下方,由于战马奔跑的速度太快,马文升突然抬枪攻击,那汉子根本就躲不掉,长枪随着强力的惯xing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啊!”马文升的战马和那汉子擦身而过的当口,一声绝望的惨叫在他耳边响起,震得他耳膜嗡嗡直响,他的脸上一热,一股鲜血溅了他一脸。很快马文升的战马就奔过了那中枪的汉子,那柄长枪已经穿过汉子的胸膛,平插在他身上。这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那敌兵在马上没有栽倒,马文升便顺手从汉子背上穿过的枪头一拔,把自己的长枪拔了出来。那汉子噗通一声,像一个麻袋一样从马上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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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杀人
马文升的一刺一拔在瞬间完成,动作娴熟毫无凝滞之感,身后的亲兵忍不住叫好。(_&&)原来杀人这么简单?这就是他想象过无数次的杀人?这就是马文升第一次杀人,他觉得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发现手上握着的枪柄粘稠湿滑的时候,他低头一看,枪杆上全是鲜血,他的手才有些颤抖。
“还我儿命来!”突然不远处一个老汉嘶声裂肺惨呼一声,策马扑了过来,火红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马文升,老汉脑门上青筋都涨了起来,张着嘴大叫,嗓子似乎都喊破了。那老汉冲到马文升身旁,挥刀使劲劈砍下来,马文升顾不得多想,急忙扬起长枪格挡,哐的一声挡住了老汉的劈砍。马文升虎口轻颤,随即发现老汉从马上跃下,和自己抱了个满怀,两人一起从马上摔下。马文升感觉背上摔得一阵疼痛,长枪太滑,不知道摔下马的时候掉到哪里去了,他急忙伸手抓住老汉的手臂,仗着身怀武功,很容易就翻了过去。
“哎呦!”马文升的肩膀被老汉咬了一口,右肩火辣辣的疼。马文升大怒,一拳对着老汉的面门捣过去,砰的一声,打得老汉满脸是血,门牙也掉了两颗。马文升抽出腰刀,双手抓住刀柄,用刀尖对着老汉的脖子,正要插下。这时他看到了老汉脸上沧桑的皱纹,绝望悲痛的眼神,眼睛里浊泪纵横。老人眼睛里的眼泪让他心头一颤,他的手也颤抖起来,怎么也刺不下去,他想起了自己年迈的父亲,想起了父亲对他说过战场上的敌人杀人如麻,对敌人仁慈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可自己的刀却怎么也刺不下去。杀人究竟是为什么?
“噗!”突然一支长枪从他眼前飞过,插进了老汉的嘴里,洞穿了老汉的后脑,直接将他的脑袋钉在了地上。老汉张着嘴,嘴里含着刺穿他脑袋的武器,血从他的鼻孔、眼睛里流出,后脑勺下面的沙土被血染红了,还有白花花的脑浆。
“头儿,你在干什么?那是敌兵!”身后的亲兵提起长枪,从马文升身边飞奔而去。马文升有些失神地从地上爬起来,上了战马,看着地上那老头的尸体,喃喃地说道:“杀人也不怎么快乐。”
西大营犹如一股钢铁洪流,在扬州以压倒xing的优势击溃了杨富贵主力。炮声轰鸣之中,又攻陷了高邮。三天后,明军兵临兴化县城,斩首数千,打得杨富贵只带着一些家丁逃回了老家。黄启忠当然不会放过贼首,他下令总兵官章程率军斩草除根。杨家庄的堡垒对付一下山贼还算坚固,但是在西大营的炮火面前,脆弱的就像风中的枯叶。一阵炮击之后,堡垒成了废墟。章程率军进入庄中,认为这就是贼窝,下令无论男女老幼、地主平民,全部处死。章程的骨子里有些残暴,他是举人功名,以前在辽东边城做过文官,见识了也先和女真杀人的凶残,于是他对敌人从不心软。
马文升是跟着章程进入杨家庄的,他再次见识到了现实中杀人的残酷。西大营军纪整肃,并没有私自对百姓抢掠,但它并不是什么仁爱之师,执行上峰的命令毫不含糊。杨家庄的所有人全部被集中到庄子中间用火铳shè杀,眼前的血腥让马文升震撼了。如果说之前杀人勉强可以算是打仗的话,现在这种状况算什么?
夕阳将西天照得血红一片,犹如苍天在啼血。空气中还飘荡着人肉烧焦的糊味儿,西大营主力在杨家庄扎营休整,马文升不知道这些兵是怎么吃下晚饭的,反正他吃不下,闻到那股子味道就想起那些形状可怖的尸体,吃一口就吐一口,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马文升不明白,平ri里将军们不是说,西大营是保护大明子民的铁甲雄兵吗?现在为什么反倒杀起平民来了?他终于忍不住去问章程,章程冷笑着说道:“你以为你是风?我们都是随风飘荡的沙子而已,是沙子总有被风吹起的时候。”
举人老爷的话就是不同,马文升完全不明白总兵官说的是嘛意思。事实上如果马文升不是叶阁老的人,他这么一个小旗连见总兵官的资格都没有。章程已经脱下了盔甲,天气很热,他敞着胸膛,可以看见明显凸出的大块胸肌,jing壮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个读人。
章程见马文升发呆的模样,知道他没听明白,于是又说了一句:“谋反自古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屠灭一个杨家庄算什么,难道我还敢对谋反的人有仁慈之心?”
就在这时,一队官兵押着三个人走进章程的大帐。前面披头散发的老头就是杨富贵,他低着头,就像霜打的茄子,后面还有两个美貌少女。章程见了,眉头一皱:“怎么还留着女人?”那两个少女穿着丝绸襦裙,很显然是地主家的,她们头发衣服都保持着整洁,看来官兵们并没有动她们。如此美貌的女子,落到一大群男人手里,没有被侮辱,西大营的军纪不只是停留在嘴上。
章程瞟了一眼,发现两个少女长得很相似,像是双胞胎姐妹。押送的小旗把头上的铁盔摘下来抱在腰上躬身说道:“禀总兵大人,这两个女子是贼首杨富贵的女儿,是双胞胎姐妹,小的们不忍杀之,便送到总兵大人帐里,听大人处置。”官兵们不过送来美女,想讨好章程。
“绑了!”章程冷冷地说道。众军士听命,将两姊妹绑到帐中并排的两根柱子上,众人心道总兵大人难道要当众……章程在帐中踱了几步,从案上横放的刀架上拔出一把龙纹单刀,刀身如水一般清澈。章程提着刀走到哪两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少女面前,她们的眼中满是惊恐,浑身簌簌发抖。他把刀身放其中一个少女的下巴,向上轻轻一用力,就让那少女抬起头来,章程很仔细地看着那张美丽的脸,轻叹道:“真的很漂亮。”
“你……你想干什么?”少女见章程看着自己眼睛都不眨一下,心里害怕,害怕章程对她施暴,她自己也不认为章程会马上杀她,虽然章程拿着刀。却不料就在这时,章程突然暴呵了一声,身形敏捷,一刀对那少女的脖子劈将过去。鲜血飞溅,那美丽的头颅从身体上滚落在地,而身子因为被绑着仍然在柱子上喷血。
“啊!”就连众军士也惊呼了一声,对章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疑惑不解。
“不要!”另外那个少女哭了起来,她看着章程拿着鲜血淋漓的刀走向自己,于是哭喊道:“老爷,您饶了我,您饶了我!呜呜呜……”
马文升有些愤怒地说道:“总兵大人,您这是在干什么?”刚刚两个少女被押金大帐的时候,马文升惊于她们的美貌,都不敢正视。不料转瞬之间,他眼中的美女就死在了屠刀之下,而剩下的一个在哭喊讨饶。章程没有理会马文升,如果是其他部将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早就拉出去打军棍了。
这时一个将领低声在马文升耳边说道:“她们是贼首的家眷,迟早都是个死,大人这样杀了她们,是对她们好。”
章程看着地上的美女头颅轻叹道:“在铁蹄面前,美好的东西会更加诱人。”众人都在不解总兵大人的意思时,章程回手一刀又砍下了另一个少女的头颅。
“哈哈哈……”绑在一旁的杨富贵突然仰天大笑,花白的乱发在空中飞扬。杨富贵笑出了眼泪,他的眼睛里表明,他恨不得生吃章程的血肉。
章程冷冷地说道:“你有家财万贯,土地千顷,朝廷收你点税,你就聚众造反,残杀官员,攻城略地!这,就是你的下场。与其让你们一毛不拔,留给女真人去抢,不如送给咱们做军饷,让咱们去杀他们。来人,我没有兴趣杀这种人渣,拉出去砍了,把脑袋装匣,送往兵部尚黄大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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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磨练
两个军士走上去,粗暴地抓起杨富贵的膀子就往外拖,杨富贵骂道:“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
章程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洁白的绫罗丝巾,轻轻擦着刀身上的鲜血,擦完鲜血,将那沾满美人血迹的丝巾小心放进自己的衣袖,然后把龙纹刀放回案上的刀鞘。-_()他不慌不忙地做完这些琐碎的事情,完全不像刚杀过人,然后向帐外走去,从马文升身边经过时,他拍了拍马文升的肩膀说道:“你还需要磨练。”
“大人……”
“你随我来。”两人走出大帐,夜sè如水,湿润的露汽中还有战争的硝烟味和尸体的烧焦味。军营的篝火连绵不绝,犹如天上的繁星。
“文升,扬州府那一战是你第一次杀人?”章程看着营地里篝火头也不回地说道。
“嗯。”
“慢慢就习惯了,你所欠缺的就是磨练。”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儿闲话,章程又道:“在军中磨练首先要过的就是杀人关,你虽然是个小旗,还没过杀人关。”
“叶将军也这么说,可这杀人不是什么好事。”
章程干笑一声:“就因为你是叶阁老的人,我们对你的期望很大,我们都会一直追随叶大人,因为叶大人的理想也是我们的梦想,我们都梦想着恢复祖先的荣光,国威远扬,梦想着蛮夷不敢蔑视关内,闻风丧胆。这些梦想不是只在战场上就能得到,关键在朝廷,只有叶大人能做到。”
马文升摸了摸肩头被咬伤的伤口:“我觉得太平就好,大伙儿都有地种,有饭吃,能过ri子就行,你杀我我杀你没多大意思,别人是不是闻风丧胆也没多大意思。”
“切!”章程白了马文升一眼:“你真的需要磨练,只想着种地有什么出息,敌人可不这么想。他们把咱们汉人当牛羊,当奴隶,没事就来抢一把,咱们凭什么要做别人的奴隶?以后西大营可能会调往辽东,那里也是你的家乡,你就跟着军队去磨练,那可不是在寺庙里,看看别人是怎么凌辱蹂躏那些种地人的。”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一个军士喊道:“总兵大人,黄大人来调令了。”
章程回身进帐,与传令的军士对过兵符,又把军令拿给随军的文官翻译。军令都是用密文写的,需要对照翻译才能使用,这种事一般章程都会让文官去干,自己随便找一段翻检验就行。密文籍都是管制物品,禁止翻抄,并统计编号,而且每过一段时间,翰林院那边又会送来新的密文。西大营的指挥系统有些复杂,但是比较安全。
过了一会儿,章程拿到了用汉字写成的军令:兴华战事后,立刻率军向苏州靠拢。苏州是人间天堂,繁华名不虚传,街上更是喧嚣热闹,已经有些拥挤。今天和往ri更是不同,城郊街道上出现了一支壮观的军队。市民好奇地驻足沿街观看,他们并不害怕,因为这支军队队形整肃,并不像没有管束的乱军。天下无敌西大营的旗帜随风飘扬,是西大营,有见识的人开始卖弄自己的学问,说是朝廷里来的zhong yāng军。军士的脚步声整齐划一,那些身披铁甲的士兵排成一条条笔直的线,从街道这边直接可以看到街道那边。随后的是骑兵部队,那些骑士骑着高头大马,戴着半圆形的铁盔,铁盔上插着高高的白sè羽毛,从远处看去,就像一片白花花的雪花一般。最后面是用骡马拉的各型战车,装载着大小火炮,车辆上有许多拿着火铳和钢叉的军士护卫,很显然西大营的装备十分先进。
军队行至城门口停了下来,只见一众身穿红sè青sè不等的官员从城里迎了出来,跟在官员们后面走出来的还有大量的皂隶和官兵。最前面那个红袍官员扬声道:“京师西大营光临蔽境,下官等特来迎接。”
同样身穿红sè圆领官服的黄启忠骑着马从整齐的队伍旁边策马上前,他的身边跟随着一众身披重甲的将帅。城门那边站在前面穿红袍的细高个就是新任浙直总督程信,以前在京师担任过刑部侍郎。他的表情很不自然,因为曾对辖区扬州府的事情不闻不问、按兵不动,所以他很心虚。他本来想拖叶三的后腿,实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程信敢按兵不动,却没什么胆量直接反抗zhong yāng军,一则浙直总督属于京官,他的家眷还在京师。二则公然谋反,他手下的将帅不一定会跟着他玩命,毕竟他是从刑部调下来的京官,听说是先帝驾崩那天得罪了内阁次辅叶三,被贬出京,如果不是皇上朱见深的老臣,早回家抱孩子去了。三则是刚到苏州,在苏州的底子没那么厚实,这也是明朝军政制度的高明之处,内地封疆大吏想拥兵自重不受节制的难度很大。
程信在京师时见过黄启忠,他见黄启忠策马过来,忙躬身讨好地指着后面的犒军物资道:“西大营兵马劳顿,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尚大人笑纳。”
黄启忠连马都没有下,礼也不回,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样也显得十分傲慢,不过因为程信心虚,已顾不上不满黄启忠的傲慢。黄启忠扬起马鞭,指着城头上的火炮道:“西大营驻扎苏州,为安全起见,城楼要交给我们控制。来人,去城上交接防务。”
“末将得令。”一员大将抱拳接令,回头喊道:“兄弟们,跟我上!”
程信见状指着众军:“这……这是干什么?”但是他也没理由阻止,因为黄启忠是兵部尚,兼领东南军务,腰上还挂着尚方宝剑。一众骑士率先冲进城门,后面密密麻麻的重步兵火铳手小跑着紧跟其后。众军从城里的墙梯爬上城楼,将上面的守备军赶下城去,控制了城楼、箭楼、闸门,还有城头上的火炮。
黄启忠抬头看去,高高的城楼上挂上了西大营的旗帜,他的脸sè突然一变,用马鞭指着程信道:“程信,本官问你,两个月前扬州告急,你可得到官报了?”程信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妙,倒退了几步,额头上汗水直流,脸sè煞白:“下官……下官没有接到兵部命令……”
“身为浙直总督,对辖区安危不闻不问,就是渎职!还敢狡辩。身为大明官员,勾结藩王,就是谋反!”黄启忠声sè俱厉地喝道:“来人!拿下!”众军一拥而上,抓住程信。他周围的文武官员大惊,前面一排排的荷枪实弹的火铳手,背后的城楼已经被控制,动也不敢动。程信急道:“黄大人,有话好说,你我同朝为官,有话好说,下官何时勾结藩王了?黄大人,黄大人……”
黄启忠冷冷地道:“有没有勾结藩王,一查便知。去抄了程信府邸,一干人等,尽数捉拿!”程信在焦急挣扎中乌纱帽滚落在地,大呼冤枉。黄启忠拿下了程信,立刻率军入城,占领了浙直总督行辕。
西大营在城中军纪良好,丝毫没有扰民,但是冲进总督行辕时就变成了杀人恶魔。大门口的管家和一干奴仆不知道这群军士是干嘛的,也不能随意就让军队跑到他们府邸上去,便作势要拦。西大营这边的一个将领随即下令:“尚大人有令,反抗者格杀勿论!”街面上的骑兵不问青红皂白,搭箭便shè,一箭shè中管家的额头,那老头仰面倒在血泊之中,前面的步军端起长枪,见人就捅,将门口的奴仆全部刺死。
就在这时,兵部侍郎刘大夏策马赶到,大喊道:“慢动手!先围住,等本官禀报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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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告急
兵部侍郎刘大夏见西大营官兵在浙直总督行辕胡乱杀人,急忙寻找到了黄启忠劝说道:“部堂大人,如果我们屠戮了程信府邸,杀了程信,恐怕其他城池守备会闭门反抗,公然背叛,请部堂大人三思。”
黄启忠摇摇头道:“大夏此言差矣,其他城池就算反抗,与整个江南的稳定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此时许多人还在观望,杀掉程信,可以震慑那些居心叵测、但还没有表露出来的人。”
刘大夏叹道:“只怕南方士大夫会指责朝廷暴戾。”
这时另一个文官说道:“本府倒是有一策。”
刘大夏闻声看去,哈哈,认识,那老头不是王恕是谁?
“哈哈。”刘大夏急忙作揖道:“王大人,您在大明现在可是如雷贯耳啊!久仰久仰!”
“嘿嘿嘿,刘大人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也不看看时候。”王恕打趣道。
“王大人何必自谦,扬州一战,名震天下,平步青云就在眼前啊!”刘大夏口气中说不出的羡慕,刘大夏混到兵部侍郎的位置都摸打滚爬十几年了。王恕虽然被贬扬州,但是后劲十足,入阁都不成问题。现在王恕还是一身红袍,眼见又要高升,所有人都很羡慕。
“本府不敢居功,要不是黄大人率军及时来救,本府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王恕满口都是黄启忠的救命之恩。让黄启忠很是受用:“王大人不必过谦,在守备军覆灭的情况下,带领扬州子民死守扬州两个多月,真是奇迹啊!你刚才说有一策,说来听听。”
王恕清了一下嗓:“眼下江南不满朝廷,甚至有人铤而走险揭竿而起,直接原因是税收已经远远高于总的收成,根本原因是江南地价一向攀高。新政税收会慢慢调节地价,但需要一个过程。我们何不用官方政策调控,加快地价下调的速度?只要地价降下来,与土地上的收成达到平衡,矛盾立刻缓解,江南安有不稳之理?”
黄启忠点点头道:“如何加快地价下调的速度?”
王恕胸有成竹地道:“官军刚刚平定扬州叛乱,杨富贵等大地主覆灭,名下数千顷土地收为官府所有,扬州那片土地都是良田,只要黄大人下令以低价出售,便会影响整个江南的地价,加快地价下调的速度,达到税收平衡。”
黄启忠沉吟了片刻,豁然道:“王大人此策甚妙,对稳定局势大有益处,况且变卖土地所得钱粮还能充作各地军饷,减轻zhong yāng负担。很好!很好!本官明ri便召集官吏商议,颁布此项政策。”
在王恕的建议下,黄启忠没有杀浙直总督程信。王恕道:“虽然部堂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但程信毕竟是一方大员,擅杀同僚并无好处。”黄启忠认为王恕说得有理,只有随时维护zhong yāng的生杀大权,才不会让人忌惮,也不会遭来言官的非议。于是黄启忠下令将一干人等押解回京,交由三法司处置。
人犯到京之后,叶三根本没叫人审,直接让三法司宣布程信罪大恶极,斩首示众。程信等人刚刚到京,从囚车上一下来就被砍了脑袋,他在京师的府邸也被玄衣卫和锦衣卫抄没,府里的亲戚妻儿、丫鬟奴仆几百人全部被充军发配。后来又抓到了他的授业恩师、有往来的朋友、远房亲戚等有牵连的人,导致这个案子牵连了好几千人。可是叶三还是法外开恩,饶过了程信的儿子程敏政,因为程敏政是今年的一甲二名进士,刚婚娶不久。
九月初,内战发生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一ri,叶三在内阁同时收到了两份奏章,一份塘报,一份邸报。通政司的官员提醒道:“叶阁老,有一份是边关八百里加急。”
叶三强作镇定道:“我知道了,你下去把首辅请到值房来。”
叶三先看那份急报,是从三屯营发来的。还没有看内容,叶三心里顿时就是一紧,三屯营是靠近北面边墙的桥头堡。女真人来了?这时内阁首辅王翱走进了叶三的值房,见叶三眉头紧锁,正在看奏章,便问道:“叶阁老,发生了什么事?”叶三把手里的急报递给了王翱:“果不出所料,女真人来了,京师又得准备恶仗。”
王翱急忙浏览急报,叶三又扯开另一份奏章,是南方黄启忠上的折子。黄启忠汇报了他在江南稳定局势的一些政策,还报告了宪王主力的动向。叶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案边的一张大地图前面,一边看奏章一边看地图,他头也没回地说道:“黄启忠上奏说宪王没有和西大营决战的意图,正在湖广方向运动,河南南阳、汝宁,湖广襄阳,黄州等府城已经沦入宪王叛军之手,有一部分兵力仍在凤阳府境内。”
叶三在说宪王,王翱却答非所问,说起了北面的女真,这是人之常情,女真都入关了,北面才是火烧眉毛的事儿。王翱焦急地道:“三屯营告急,叶阁老准备怎么布置兵力抵御女真?”
“韩雍在蓟州,胡美玉和杨洪在昌平,还有辽南的徐连胜,连同各城池守军,京师外围的总兵力十几万人,要挡住女真并非难事。关键在南方,如果能够把西大营调回京师,必定能够迅速击退女真。”
王翱道:“南方未定,如果抽调主力回京,南直隶丢了怎么办?”叶三看着王翱的眼睛,神sè郑重地说道:“问题就在这里,宪王的前锋原本已经到了凤阳,是要窥视长江下游地区。但是,待西大营南下后,黄启忠在南直隶主持军务,宪王叛军已经从凤阳府撤走,进而在河南南部,湖广一带活动,明显是想周旋耗费时ri。宪王说服了众多地方官员和地主支持,每到一地,许多地区便不战而降,他们在南方的活动区间极大,如果黄启忠要围剿叛军,就算每战必胜,少了一年两年根本不可能。假如我们把西大营主力和南直隶部分主力调回京师勤王,宪王叛军定然又会攻击长江下游,咱们如果把那些地方丢了,拿什么来支撑朝廷和数十万大军。况且西大营来回几千里奔走,硬拖也被拖垮了!分兵南北一半,战力不足,就不可能击退女真骑兵。这样下去,形势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王翱道:“辽军是大明的jing锐,但愿他们在蓟州能获胜,挡住女真骑兵。”
叶三叹了一口气:“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韩雍身上了。”
蓟州城,韩雍从蓟州和辽东各地集结了八万jing锐步骑,他身边现在有徐连胜、胡美玉等武将,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将,蓟州和辽东军战力不可轻视。城头上火炮排列,刀枪如林,战旗在风中飞扬。韩雍仰首站在城楼上,眉头紧锁望着东方。这时只见东门外一股黄尘由远而近,一骑飞奔而至,跑到城门下,抬头嘶声喊道:“遵化急报,快开城门!”城墙上当值将领看罢那骑士背上插的令旗,遂下令放下吊桥,放骑士入城。那骑士策马奔进城中,冲上墙梯口,两个军士便过去要扶他下马,结果他因为急着下马,反而摔在了马下,脑袋上的头盔滚落在地,他也顾不得去捡,连滚带爬四肢并用拼命向石梯上爬。他身上血迹斑斑,脸上泥土黑成一片,眼泪哗哗直流,军士急忙去扶他,他竟然哇哇地哭起来。军士们把骑士拖上城楼,他见到韩雍便大哭:“韩督师,快发兵救遵化!”
韩雍道:“急报呢?”骑士一只手受了伤,而且两臂都在颤抖,他试图去取挂在胸前的竹筒,却怎么也取不下来,旁边的官兵只得帮他取下来递给韩雍。
“韩督师,三屯营的人全部死了!遵化城外全是敌兵,再不救全城的人都要死。韩督师,快发兵把狗ri的蛮夷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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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瘟疫
面对遵化急报,韩雍还没有拿定主意,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脸大汉抱拳道:“末将愿为先锋去救援遵化!”这个黑脸大汉正是大刀徐连胜。上次他在辽东中了也先的埋伏全军覆没,被逮回京师关进诏狱,被言官疯狂弹劾,差点就被砍了脑袋,是叶三把他从诏狱里捞出来参加了京师保卫战,大战之后便去了辽南,并拉起了一支队伍,这次回京到韩雍帐下听命。
徐连胜战心十足,主动请缨,却不料韩雍喝道:“退下!”韩雍是这里是老大,徐连胜只得憋住,怏怏站到一边。韩雍又道:“在我们身后是京师,是皇城,挡住女真蛮夷才是最重要的责任。”那身上血迹斑斑的骑士咚咚直磕头:“韩督师,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没有援军,遵化上万的兄弟,无数的百姓都要惨遭蛮夷的屠杀啊!”
韩雍冷着脸,抬头望向东方,很明显死守蓟州一个城不起作用,女真骑兵可以绕开城池,也可以先夺取蓟州外围,让这个城池变成孤城,被动防御不是办法。一旁的女将胡美玉劝道:“韩督师,蓟州各镇一向相互照应,如果我们不发一兵一卒,恐让将士们心寒,请督师三思。”
韩雍沉吟片刻道:“围城打援是女真人常用的手段,沿途要先广派斥候侦骑侦查,大军小心进发。”
徐连胜听罢,看样子是要打了,急忙说道:“督师,让末将率军做先锋。”
韩雍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对胡美玉说道:“由胡将军统帅援军,我给你步骑四万,定要谨慎行事。”
“督师……”徐连胜见韩雍宁愿让他老婆去增援遵化也不让他去,心里十分不爽。韩雍看向徐连胜:“你急什么?女真人纠集各部落十几万人马入关,还能没仗打?胡将军,你到达遵化之后,与守军协同作战。如果女真人用主力野战,你不得轻敌冒进,可吸引女真骑兵到蓟州城下,用炮火杀伤。”
“末将得令。”胡美玉抱拳道。
韩雍安排好之后,仰起头看向远方,东风夹杂着沙尘,风的气息中仿佛带着血腥。
宪王的行辕布置在河南开封与南阳之间的一个小镇上,这次借道河南出兵,他的儿子定王朱祁镛给他老爸开足了绿灯,使河南各府城的守将都不战而降。他身边的谋士已经增加了好几位,一位身宽体胖颇有君子风范的红袍中年人捻着胡须道:“王爷此次出兵,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王爷就是真龙天子啊!”这位说话的就是原刑部尚陆瑜,因得罪了叶三,被贬到河南开封府做了一个文官,开封府投降之后,他一直追随在宪王左右。朱瞻墡哈哈一笑道:“过讲,过讲,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诸位休要张口闭口一个龙字。”
陆瑜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现今王爷运筹帷幄胜算在握,况天下人心所向,正是君临天下之时,何不顺应民心登上帝位,名正言顺以王师讨伐伪朝呢?”陆瑜说罢跪倒在地高呼万岁,其他人也跟着跪倒在地。没想到此时除了宪王,只有一个人没有跪,朱瞻墡扭头一瞧,正是他最得力的心腹谋士韩非同,朱瞻墡心里顿时有些不爽。只见韩非同怒斥道:“你们想害死王爷吗?”陆瑜抬头道:“韩先生何出此言?我等都盼望着王爷能君临天下,振兴大明,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岂有想害死王爷之说?倒是韩先生,您站在那里好不威风,咱们叩拜王爷,你也想让我们叩拜吗?”
韩非同微微一愣,急忙从众人的面前让开,跪倒在朱瞻墡面前:“王爷,缓图大计是我们既定方略,不可轻易更改啊!”
陆瑜左右看了看,在这里都是朱瞻墡的心腹,便沉声道:“京里的内应已经和咱们联络上了,只要王爷的大军兵临城下,便打开城门迎接王爷。当今形势,京师的jing锐两线作战,被女真和南方地区牵制动弹不得,王爷只要迅速挺进京师,便可拿下紫禁城,君临天下。如此良机还要等到何时?”
朱瞻墡沉吟不语,颇为心动。韩非同赤红着脸争辩道:“王爷,切不可听信谗言啊!周旋于南部地区,拖垮朝廷财政和兵力是咱们的既定方略,只要坚持不懈,此稳胜券的方略,王爷万万不可轻易放弃啊!”
“韩非同。”陆瑜直呼其名,他十分生气地道:“我们说的都是谗言,那你说的是什么?我们对王爷忠心耿耿,王爷自然会看在心里,难道只有你一个在为王爷出谋划策?”
“够了!”朱瞻墡挥了一下手,制止了陆瑜继续说下去:“大家的忠心本王心里有数,只是所见不同,何必扯到人身攻击上去?够了!休得再吵闹下去!”
皇位诱惑着朱瞻墡,常人难以想象那把龙椅对一个藩王的诱惑。朱瞻墡想做皇帝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朱瞻墡还是保持着一点理智,他想了想,还是比较相信韩非同多一点,毕竟韩非同一开始就为他出谋划策,而且很少出错。
“本王认为韩先生言之有理,既然方略已定,就不能轻易更改,咱们先在河南再等等看。”朱瞻墡赞同了韩非同的观点。
韩非同其实不太会和人交往,尤其是在官场上,人际关系方面做得很差,没几个朋友,刚才几句话就得罪了一帮子同僚。虽然宪王采纳了韩非同的意见,但那些文官谋士看韩非同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就在这时,只见一个文官骑马奔了过来,在关口被卫队盘问了一下,那文官就下马,小跑着奔走过来:“王爷,京师最新消息到了!”朱瞻墡问道:“有什么最新消息?”
“女真人入关了,韩雍的辽东军玩完了。”文官快速地说道,脸上满是喜悦:“九月初,女真人入关,灭了三屯营。韩雍率军在蓟州拒敌,不料蓟州突发瘟疫,导致军民死亡几十万!韩雍的辽东军在瘟疫中损失过半。”
“什么?”朱瞻墡急忙接过急报展开来看。待那文官下去之后,陆瑜急道:“韩雍抵抗不了女真了,万一京师被女真人拿下了怎么办?京师一旦沦陷,山海关也会很快落入蒙古人之手!”朱瞻墡脸sè突变:“如果大明社稷沦入蛮夷之手,本王怎么去见列祖列宗?”韩非同冷冷地道:“西大营!叶三肯定会马上调回西大营回京勤王。”
陆瑜立刻指着韩非同的鼻子骂道:“jiān臣!事到如今你还在误导王爷,西大营还在南直隶,你知道南直隶到京师有多远吗?你知道什么叫千里迢迢吗?如果把京师白白送给女真人,你来负责?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韩非同大怒:“你们才是jiān臣!贼喊捉贼,太无耻了!”
“够了!”朱瞻墡大喝一声:“你们骂够了没有?啊?你们心里还有一点国家社稷吗?马上传令各军整军代发,北上京师!”
“王爷三思啊!”韩非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在地上磕得直流血:“成败瞬息之间,王爷切不可意气用事,缓图大计是我们的长远方略,不能半途而废啊!韩雍虽败,西大营才是朝廷主力jing锐,西大营现在毫发无损,切不可浪战啊!”
陆瑜对韩非同怒道:“西大营到京师有多远,开封到京师有多远?等京师内应把咱们迎进城里,西大营那边恐怕黄瓜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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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十天
宪王朱瞻墡决定北上京师,他不是不信任心腹谋士韩非同,而是陆瑜在朝廷做刑部尚时就和朱瞻墡关系不错,暗中来往不断。这次定王朱祁镛能安全出京到河南封地,陆瑜确实出了不少力,在忠心方面朱瞻墡也很放心陆瑜,所以陆瑜投降也在情理之中。
而此时京师内阁衙门里王翱正在长吁短叹:“韩雍啊韩雍,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王翱捶着胸口,神情悲伤而无奈。相比之下,叶三还算稳得住,他这样的人好像刀架在脖子上,他都能稳得住。
“这事儿不能怪韩雍,人算不如天算,蓟州突遭瘟疫,谁能料得到不是?”叶三无奈地道。
王翱颓丧地道:“蓟州一失,京师卫城四镇就完全暴露在女真人攻击之下,谁还能抵挡啊?叶阁老,京师危在旦夕,我等都要成为千古罪人!”
叶三没有回应王翱的话,提笔疾:“立刻用圣旨形势连发三道诏令,诏黄启忠即刻率领西大营回京勤王。”
“叶阁老,还是算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王翱心情悲观到了极点。
“还能成,半个月!我只需要半个月!西大营必定能赶到京师,我相信他们能够做到。告诉黄启忠,半个月之内赶不到京师,就提着脑袋回京。”
蓟州突如其来的瘟疫,人们完全不知道怎么防范,也不知道瘟疫是什么,怎么来的。叶三也明白瘟疫的可怕,只有下令韩雍全军撤出蓟州。瘟疫虽然被遏制住了,可蓟州也成了一片死海,没了人烟。失去蓟州增援的遵化城也不久就被女真人攻陷,京师东部防御出现真空状态,处于极度危险之中。韩雍残部撤到了香河城,瘟疫已经被扼制,但瘟疫对人心造成的恐慌依然没有消除。香河城剩下的三万来人士气低落,军中最忙的就数随军郎中,军营里每ri都在煮汤药防病,这种看不见的敌人比最凶猛的敌兵还让人害怕。同样女真大首领董山也害怕,进兵速度明显减缓。
香河城上一位将领跑上城墙对韩雍说道:“韩督师,敌兵主力出现在通州外围,看来像似要攻打通州城了!”旁边的山海关总兵胡美玉急忙道:“韩督师,万一通州沦陷,女真人便要兵临京师城下,京师兵力单薄,咱们要不要去救援通州?”
韩雍回头看着周围那些不成建制的队列,萎靡不振的官兵,绝望地道:“本督对不起叶阁老,对不起朝廷,对不起大明。”他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地拔出佩剑。胡美玉等将领大惊,急忙上前抱住韩雍:“督师,万万不能啊!大丈夫战死沙场,岂能随意轻生,大伙儿都指望着都督呢。”
韩雍悲伤地说道:“你们也不必劝我,我韩雍无颜见京师父老,我一个人的生死算得了什么?京师有八十万官民,我是罪该万死啊!”
胡美玉见状急道:“咱们都去通州和女真蛮夷决一死战!”徐连胜见老婆要去玩命,马上附和道:“我老婆说得对,他nǎinǎi的,女真人就不是爹娘老子养的?一刀下去,照样送命,怕他个鸟!韩督师,这次你可要让末将做先锋。”
韩雍紧紧握住剑柄:“好!传本督将令,全军备战,以徐连胜为先锋,杀回通州!”
不料徐连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有传令的骑士来了:“韩督师,是朝廷来的急报!”
韩雍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盖着内阁和兵部的大印:着辽东经略韩雍立刻率本部兵马向京师靠拢,到朝阳门附近驻扎,非诏不得入城。
调令上的笔迹一看就知道是叶三的亲笔。京师现在兵力单薄,叶三又怀疑内部有人图谋不轨,所以将叶孤城的五千铁盾营官兵驻扎在内城,并没有参与防务。女真人已经打到通州,朝廷不能不早作准备,经过商议,叶三下了两道调令,一面调昌平的山西兵马到京师西北驻扎,一面调韩雍到东面驻扎,全力拱卫京师。而通州自然是没有兵去救援了。兵部下令在通州的内阁大学士、代通州知府的李贤率领通州各级官员坚守到最后一兵一卒,拖住时间。朝廷已经顾不上通州城池的安危,正在想尽办法拖延时间,叶三在等西大营。
苏州城外,西大营已经开拔,队形整齐,有条不紊。黄启忠骑在马上不听地催促,他们刚刚从苏州出来,只留下兵部侍郎刘大夏在苏州暂领浙直总督一职。西大营官兵的脚步声已经很急促,但黄启忠仍然嫌慢,于是对章程大吼道:“十五天之内必须赶到京师,照这个速度能赶到吗?立刻下令加快行军速度!”
“十五天……”这个令章程头疼的数字黄启忠已经提过好多次了。现在章程又听到了,顿时感觉头大了,他人忍不住抱怨道:“黄大人,苏州到京师何止千里之遥,兄弟们又没长翅膀,十五天怎么可能赶到京师?”
“十天!”黄启忠向章程瞪圆了双目,用马鞭指着章程道:“十天赶到京师!这是死命令,完不成,你章程就是违抗军令,军法处置!”
章程愕然地看着黄启忠:“不会黄大人!您是不是开玩笑?十天?这样步行行军……”
黄启忠眼睛都红了:“谁命令你非要步行!你看我像开玩笑吗?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在十天之内赶到京师。京师危在旦夕,大明都可能灭亡了!我告诉你章程,如果十天不能赶到京师,老夫先手刃了你,再刎颈自裁,以谢叶阁老的知遇之恩。”
章程听罢只有咬牙的份:“十天!好!十天西大营不能赶到京师,末将不用劳烦大人,我自己动手砍下脑袋。”章程立即召集各营将领,下令全军脱下盔甲,只带十天的干粮,而盔甲、军火、辎重、粮草等物资全部留给后面的车营,步骑轻装出发。章程骑着马在队伍旁边飞驰,一边大喊:“全军卸甲,只带兵器!西大营战无不胜,只要手里有刀,照样天下无敌!”众军高呼:“天下无敌西大营!”喊声如雷。
没过过久,只见沿途抛弃了无数的盔甲衣物,原本钢铁洪流一般黑压压一大群的军队,很快变了颜sè,远远看去,就像一群农民起义军,衣甲全无。有的干脆连上衣都没穿,光着膀子,还好西大营选拔的将士都很健壮,光着膀子也没影响军容,不过样子更像土匪而已。章程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又下令骠骑营把后备战马让给步兵,于是西大营的步骑混合军队变成了全骑兵部队。士兵和战马都没有盔甲,负重减轻,而且因为大军行进速度不可能全速,晚上要休息一会,战马勉强可以承受这样的强度。
西大营的骑兵部队,虽然要承受用马匹携带步兵,加重了战马的负担,但是他们携带的装备更少,几乎只驼一个人,除了兵器,装备全无,也不用打仗,而且军费充足,平时战马喂养得很强壮。所以章程计算了一下,十天时间行军两千里,勉强可以赶到京师的,虽然比较困难,脑袋还是能够保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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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三天
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西大营又出发了,为了保证最大限度的赶路时间,全军休息都要等到天sè完全黑下来。第一天从苏州出发,一天时间就赶到了扬州,大伙儿的体力还算充沛。匆匆扎下大营就开始喂马、啃干粮,随后倒头就睡,鼾声四起。黄启忠没有睡,看着站立笔直的哨兵,这些哨兵同样赶了一天路,在别人睡觉的时候,他们却仍然一丝不苟地坚守着岗位。他们站在惨白的地上,夜sè把他们黑sè背影衬托的更加威武。黄启忠不由得感叹:“西大营了不得,确实是朝廷的jing锐之师,老夫带兵多年,何曾见过如此整肃的部队,叶三了不起!”
旁边的章程听到,有些忧心地道:“咱们西大营都是大明最有血xing的好男儿,就算我们这样赶到京师,战力恐怕会受到影响。”章程此时仿佛听见了赤膊上阵的士兵在血泊中怒吼,章程十分心痛:“西大营的战力和jing良的火器是分不开的,现在我们没有了火器,连盔甲都没有,难道让我们这些将领眼睁睁看着兄弟们用血肉之躯和那些铁甲军队去拼命?”
黄启忠无奈地道:“我们西大营就是没有火器和盔甲,照样是jing锐,因为他们是为了汉家江山而战,虽死犹荣。”
章程叹了一口气:“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带着全副武装的西大营和女真人决一死战!”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章程支持不住了,歪倒在地上睡着了。而黄启忠却依然目光如炬,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中闪闪发亮。黄启忠是进士,也许是知道的越多的人越容易心。天边渐渐泛白的时候,黄启忠就传令吹响号角,将士们在号角声中又整装出发。黄启忠有些动容,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兄弟们不顾身家xing命,奔袭两千里,青史会见证这一页,后代子孙会记住我们的名字:西大营!”
西大营还没有到达京师,通州已经成为阻挡女真铁骑极其重要的屏障。通州离京师不到四十里路,三面环山,是多支河流相汇之地。一旦女真铁骑攻陷通州,兵锋所指半ri内便可抵达京师,还可以顺带抢掠各地,打开运动作战的局面,破坏朝廷的指挥系统。因为通州有许多中枢衙门,因此朝廷派了内阁大学士李贤坐镇通州,就是要他梳理好户部的粮厅、运河仓储等重要的战备物资,代通州知府建立各级行政衙门,保证政令畅通。并且鉴于通州城对京师的重要xing,内阁还委派新上任的刑部尚商辂巡视通州。通州代知府李贤,朝廷授予他全权节制通州军政,内阁之所以如此信任李贤的能力,是因为李贤以前在辽东和也先率领的女真残部打过仗,对女真人的战术非常了解,尤其是对守城特别有经验,到如今还没有让任何城池在他手中失陷过。李贤既是文官,又深谙兵事,尤其是对火药的应用无人出其右。朝廷在此危机关头,确实找不出能比李贤更胜任坚守通州的人。自从上次曹钦叛乱让他差点死在京师,回到通州后一直在加强通州的城防。
“上次部堂大人来通州就说坚守三天,可结果呢?三天之后又三天,三天之后又三天,朝廷不能这样言而无信?”李贤此时正在愤怒地对商辂说话,因为商辂刚刚带来朝廷的命令,下令李贤在通州再坚守三天。商辂本来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且才高八斗,犹在李贤之上,却不料在李贤态度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他没有生气,反而态度十分和善。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李贤在通州表现出了超凡的能力,尤其是在火药的运用上,让女真人吃了大亏,也可以说李贤是用火药战胜了女真铁骑,在如此非常不利的状况下还能扼守住通州。
“我们已经守不住了。”李贤粗暴地拒绝了商辂的命令,他指着城下那些极其疲惫的伤残将士大声道:“商大人你自己看看,天亮后,女真人只需要一轮骑兵冲击,城下的防御立刻崩溃,再看看那些在阵前蹲在坑里的死士们,他们怀里的火药包随时都在为通州炸响,而他们却粉身碎骨……等他们都灰飞烟灭了,我纵是神仙也没办法坚守住通州。”
“李大人不要担心,兵部已经调昌平一万步军来增援通州了,天亮前就能到达。”商辂好言好语地劝道。李贤回头看了一眼通州城头,只见城上全都是临时招募的百姓壮丁,剩下的官军全部在城外的壕沟里,壕沟里排满了捆扎好的火药包面对女真人的铁骑,一万步军又顶什么用呢?通州城外三道壕沟又宽又深,都是为了阻挡女真铁骑而挖的,壕沟里有许多坑洞,里面堆放着火药,壕沟后面是官军用战车列阵拒敌的车阵。此时天sè已晚,暂时没有战事,壕沟里的将士东倒西歪的在地上休息,那些被毁坏的战车还有零星的火星,烟雾缭绕,在如此凄惨的气氛中,可以听到伤兵痛苦的呻吟声。
“李大人也明白,京师最为重要,需要兵力严防,蓟州又遭了瘟疫,兵力实在不够用,兵部能调来一万人马给你,可以说朝廷已经尽力了。李大人你再坚守三天,朝廷勤王援军就会到达京师,就三天,这次说话算数。”
“得了,少忽悠我。”李贤没好气地说道:“您老也不想想,您都说过多少次三天了?结果呢?到现在为止连援军的影子都没见到。”
商洛想了想道:“只要你能再坚守三天,老夫会在朝廷举荐你做都察院佥都御史,御史啊!李大人现在是代通州知府,你仔细想想,要是慢慢熬,啥时候能再回到朝廷做佥都御史?”
“嘿嘿,老子在宣德朝就已经做了兵部右侍郎,户部侍郎,天顺五年入阁,我会为了小小的佥都御使在此地玩命?只怕我做不成御史,倒是先下九泉了。”
“你不是这阵子掉毛了吗?乎升乎降的,连诏狱都进去了,你就别提你以前的辉煌了,谁不知道呢?兵部右侍郎怎么样?”
李贤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自己虽然在内阁,可一直没担任官职,遗憾啊!兵部右侍郎也不错了:“真……真的?商大人说话算数?”
“老夫也是一把年纪了,又身为部堂,还能说话不算数?”
李贤咬咬牙,搓着手,心道商辂说的也对,要从现在的代知府混到兵部侍郎这样的大员,不得猴年马月?老子从政都快三十年了,临老还是个代知府,娘的……其实李贤的年龄并不算大,还不到六十。
想到这儿,李贤口齿不清地说道:“那就试试看,我想,您老也是红口白牙,说好了的,不会不认账,三天就三天,老子豁出去了。”
商辂见李贤和自己说话一口一个老子,一点都没了内阁大学士的样子。商洛确实想不明白,李贤在和生死搏斗的将士们天天在一起,久了就成这德xing了。不过,李贤这样说话倒是和军士们走的更近了,更贴心了,军士们也许就为了这声老子就能为他玩儿命。
商洛点点头道:“老夫不是忽悠你,你只要坚守三天,而且天亮之前还能给你一万兵力。”
李贤道:“不是老子官迷,如果我战死了,您也得给我追封上去,也好让我见我家的列祖列宗。”
“李大人如果战死了,你就是名副其实的民族英雄,你是在抗击蛮夷的血战中战死的,老夫一定将你的功劳大特,追封兵部尚衔!”
“尚衔……嗯,这下到顶了。好!就这么说定了,老子就坚守三天,等您老给兵部尚衔!”
商辂悲哀地拍了拍李贤的肩膀:“活侍郎比死尚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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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淡定
刑部尚商辂的口头许诺还是给了李贤动力,李贤淡定地走到壕沟旁边喊道:“兄弟们!我们的援军就要到了,三天之后各路援军就到京师,兵部要求我们再坚守三天,三天之后,兄弟们去本官家里,想要什么就拿什么,不必客气!”
有个不知道是被烟熏黑的还是原本就是黑脸的大汉笑道:“大人,我们到你家拿什么?拿把夜壶当酒壶吗?”众军顿时哈哈大笑,有人甚至笑出了眼泪,只有身在军营中,才能体会到这样的感动。军士们听李贤的,不是因为有多少赏钱,主要是因为李贤的高尚守,还有他的血xing,对军士们非常好。每当残酷厮杀的时候,李贤就站在军士的身后,和众人一起承受生死考验。
商辂传达完兵部的命令,把通州这边的防御安排好之后,回到京师时天刚蒙蒙亮,他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叶三叫去商议军务。内阁衙门和京师各级衙门这段时间都在超负荷运作。叶三叫人把商辂带进了首辅值房,王翱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商大人,你从通州传令回来,认为通州能守得住吗?”商辂面sè沉重:“女真人攻击通州还不到十天,通州已经满目疮痍,岌岌可危,士兵伤亡惨重。但是老夫仔细观察了李贤在通州的布防,认为此人对守城深得其法,尤其是对火器的使用,更是深不可测。用火药组织敢死队已经对女真骑兵造成大量杀伤,且昌平的一万援军达到,再守三天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商辂说着说着,脸突然红了一下:“不过鉴于通州防守艰难,老夫承诺战后举荐李贤出任兵部右侍郎。”
叶三连忙接口道:“商大人放心,只要李贤能守住通州,兵部右侍郎一职,我也举荐他。”
“那感情好,有叶阁老举荐,一定没问题。”商辂心道只要叶三能答应,还需要举荐吗?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商辂对叶三大权独揽,破坏了朝廷的权力平衡,心里一直有些不满,但是现在外敌当前,商辂认为朝廷大义高于一切。
“报!”一个文官急冲冲地来到首辅值房:“叶阁老,通政司的收到了两份急报。”
“都是哪里报上来的?”叶三问道。
“一份是真定府的急报,一份是兵部尚黄启忠的官报。”
叶三听到有黄启忠的官报,便没叫别人去念,而是接了过来自己看,因为有商辂在旁边。商辂虽然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学问、品行和公心都没有问题,但是他不是叶三的心腹,还有彭时这样的老臣,都是先帝朱祁镇安排在内阁牵制叶三的,由于这两位在朝廷和公事上能和叶三合作,叶三也就没清除他们。但是一旦涉及密事,叶三就不愿意让他们知道。
商辂听到了西大营黄启忠的消息,忙问道:“叶阁老,现在西大营到哪里了?”他心里牵挂着京师的安危,对援军的盼望很是急迫。
“商大人先等等,黄启忠的官报是用西大营密文写的,等下我译出来才知道内容。”叶三一边说一边展开真定府的急报。一看之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王翱见叶三脸sè有异:“叶阁老,是不是真定府出事了?”叶三脸sè苍白地道:“宪王叛军主力已经北上,彰德、广平、顺德不战而降,叛军已经推进到真定府。”
王翱吃惊地道:“宪王真的要来京师了?”
“这不是明摆着吗?京师现在万分危急,援军又要从两千里之外赶来,宪王很显然是想趁火打劫,夺取政权!”叶三心里冰凉一片。而商辂却淡定地默然不语,他心道宪王主力十几万,有他来京师,起码可以抵御女真。大明的政权是谁掌握,商辂并不太在乎,只要别被女真人灭了就行。实际上他更愿意看到宪王登基,虽说宪王不是皇家正脉,但是总比外戚专权的状况要好得多。
相比商辂的淡定,王翱却急了:“叶阁老,我们怎么办?通政司那边备档,信使到达苏州是十月初二,就算西大营接到朝廷诏马上启程,到现在才十天,十天能走多少路啊!宪王已经进入京师地界,我们用什么去抵挡?”
王翱和商辂不同,他是宦官一派,而且是以前曹吉祥身边的红人,和一些大臣的死肯定脱不了干系。如果没有叶三保着他,言官的口水就能把他淹死,更别说继续做首辅了,连保住家人的xing命都难。叶三如果倒台,宪王再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王翱的末ri也就到了,所以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王翱急,叶三急,就数商洛最淡定。叶三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手心里更是湿滑,都是汗水,现在还能怎么办?难道只能逃出京师?叶三的家眷都在京师,还有无数党羽,短时间能逃到哪里去?再说如果让宪王到紫禁城登上皇位,那他叶三就成了反贼,形势立刻逆转。
西大营,西大营到底到了哪里?叶三给他们的时间是十五天,现在还有五天,就算西大营能够及时赶到,在十五天内赶到京师,五天时间,宪王恐怕早就攻陷脆弱的京师了!对了,京师可能还有内应。叶三的脑袋瓜子里嗡嗡作响,一时间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决策,他彻底地失去了淡定。
女真人、宪王叛军都对京师虎视眈眈,近在咫尺。再看京师,不仅是一座空城,而且是大明帝国的首都,是大明帝国的行政中枢,它代表的东西太多了,只有青史能够承担它的含义。先帝朱祁镇御驾亲征瓦刺也先,三大营jing锐全军覆没,导致也先骑兵兵临城下。在兵力单薄危在旦夕之际,正统皇帝朱祁钰以下的文武百官仍然不敢放弃京师南撤,最后在于谦的主持下死守城池,可见在大明朝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首都这个词存在。再说,叶三最佩服的人就是于谦,还和他有数面之缘,并赠给于谦《城防攻略》。现在轮到叶三了,叶三知道,在大明,如果哪个当权者敢放弃首都,就等于放弃了全民族的人心。所以叶三是很不愿意从京师逃亡的,当此紧急关头,他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已经远远超出了对他生命的威胁,任何人在这时也淡定不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西大营,叶三急忙扯开了黄启忠的军报。
西大营的军报是用加密的文字写成,通政司没有密文籍,也无权备档,要直接送到内阁衙门。普通奏章,通政司是要将内容抄录一遍备档的。
今天发生了几件令叶三意外的事情,当他译出黄启忠的军报内容后,再次震惊了!
“下官兵部尚黄启忠顿首,西大营全军将士已于成化二年十月十二ri夜到达京师地界,正加速赶往城郊,等待内阁新的命令。”
西大营于十月初二晚接到诏令,于十月初三晨集结完毕出发,达到京师一共耗时十天,已经提前完成了朝廷要求的十五天到达京师的命令。
十天!十天啊!西大营十天行军距离竟然达到了两千里!实在是出乎叶三的预料之外。他的眼睛里顿时绽放出了兴奋的光芒,脸上出现了几近病态的红光,在这种情况下,叶三也不需要再淡定了,只有一种在绝望中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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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奇迹
内阁值房内,首辅王翱在一旁见叶三看完西大营的军报,神情变化如此巨大,急忙问道:“叶阁老,难道西大营已经到达京师了?不可能啊!”
这时候刑部尚商辂已经离开了内阁,值房里只有叶三和王翱两个人,叶三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首辅先看看这是什么?西大营在十天内就赶到了京师地界,苏州距离京师两千里,他们竟然比宪王的叛军先到几天!真是奇迹啊!”
“不会!除非真的出现奇迹。”王翱用颤巍巍的手接过叶三递过来的纸,他还没看完就已经开始手舞足蹈了:“奇迹啊!真的出现奇迹了,这下京师可有救了!”王翱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大半,当叶三看到这么一个老头在地上蹦跶,像个疯子一样,心里也很好笑,不过面对这样的奇迹,他心里也狂喜不是?
“叶阁老,宪王的叛军还在真定,到达京师还需要几天功夫,咱们也要赶快行动起来,给西大营调配补给、军械,整军备战!”王翱停止了蹦跶,气喘吁吁言语不清地说道。
叶三的情绪从绝望到狂喜,大悲大喜的冲击让他头昏脑胀,奇迹真的出现了,让他有点不敢相信。他没有马上回答王翱的话,而是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快步走到地图前面,看着京师左近的地形图沉思了许久,既然现在还有希望,他提醒着自己要慎重行事。
“叶阁老,黄大人在军报里说西大营将士为了赶路,粮草辎重都没有携带,身上没有铠甲。现在粮草耗尽,急需补给,更需要朝廷发放盔甲火器等装备。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尽力给西大营调配物资,让西大营休整几天,等宪王叛军到来,再给予迎头痛击。”
叶三却冷冷地说道:“西大营连ri急行军,没有惊动各府各城真是奇迹,首辅有没有注意到黄启忠在军报中写的那段话:为了配合朝廷的大方略,让西大营拥有奇袭的效果,下官达到京师地界后便偃旗息鼓。从这句话里可以看出,西大营的位置没多少人知道,其中包括宪王的人,应该也不知道。如果宪王知道了西大营已经回到京师,他会不会掉转行军方向后撤?”
“如果叛军后撤,西大营又增援京师,咱们不就摆脱了困境?”王翱有点不明白叶三的话。叶三摇摇头道:“恐怕没那么乐观。眼下京师范围内遭遇了惨重的天灾,无论是朝廷、官府,还是民生,都已经极度困难,再这么耗下去,咱们自己就把自己拖垮了!此前各种迹象表明,宪王智囊团的既定方略是夺取南方地区,拖垮朝廷。而他们突然出现在真定府,一定是发现京师有机可乘,这才抓住战机挺进京师,意图一蹴而就,拿下京师。但是,一旦发现不能达到目的,我觉得宪王极可能会马上南撤,重新拾起他们的既定方略,继续和咱们耗下去。”
王翱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叶阁老所言很有道理,宪王叛军一再避开西大营,不愿决战,恐怕就是这么个方略。”
“这次女真人趁咱们大明内乱,纠集了蒙古、女真几乎所有的兵力,野心也是不小。就算有西大营增援,连同山西兵马,辽东残余的部队,要把女真人赶出关外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如果宪王南撤,去攻击长江下游,那咱们又怎么办?”
王翱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来,宪王进入京师对咱们来说还有好处?唉,如今要争夺京师的三方势力,就数我们兵力最少,偏偏我们还占着京师,女真和宪王都会盯着咱们,情况非常不妙啊!”
王翱说得对,现在谁占着京师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叶三在想,撤出京师,割据长江下游?很显然,这个选择会放弃很多到手的东西。最重要的就是形势会逆转,宪王成了正统,登上皇位,就是不能登上皇位,也将恢复朝廷祖制,独揽大权,而叶三则成了割据一方的反贼。他好不容易在朝中安插的党羽将遭受惨重打击,新政会因此流产。叶三还在犹豫,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还是硬着头皮坚持到底?退一步,割裂山河,新政化为影,大明恐怕更加羸弱。坚持到底,能过得了这一关吗?
叶三稳住心神地说道:“首辅,这事儿不能急,宪王不是还在真定吗?通州不也在咱们手里吗?先稳住,密令黄启忠尽量不要让西大营暴露位置,咱们给的补给物资也暂时不要发过去,以免暴露了目标,让他们就地休整,坚持待命。”
王翱一向以叶三的意思为准,他想了想说道:“如果这样的话,最少咱们也要给西大营准备一些战马,等他们进京时再调配过去。因为黄启忠说军中没有粮草,咱们不给补给,他们可能就要杀马充饥。”
“首辅说得不错,得事先调出一批战马,以备骠骑营使用。”叶三说完就和王翱分头去准备。因为天sè已晚,紫禁城的各大宫门已经关闭,叶三和王翱只好再次夜宿在内阁衙门。叶三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离开过内阁了,吃住都在这里,以便第一时间得到最新情报,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今天又是紧张的一天,叶三浑身疲惫不堪,一股倦意袭上心头,眼皮也跟着直打架,他准备上楼休息一会儿,过度的疲劳不仅会影响工作效率,而且会对决断造成不利的影响。
就在这时,有人报圣太夫人唐甜来了。唐甜现在是玄衣卫指挥使,玄衣卫的衙门就在乾清宫那边,所以当叶三住在内阁衙门后,唐甜也经常留宿紫禁城内。玄衣卫是个很奇怪的机构,以前根本就是个情报组织,叶三执掌大权以后,它成了一个合法机构,衙门和指挥使都有了。要说职能,玄衣卫在一些方面和东厂锦衣卫的职能有点重叠,她们有时也参合锦衣卫的事儿,也有细作和眼线打探情报。但外廷的官员对玄衣卫没啥印象,因为玄衣卫的核心人员都在宫内,而且都是女人,外廷官员很少见到。况且她们也不会负责监视官员,和朝廷官员的矛盾关系不大,也就没什么人特别注意她们。
当叶三在床上躺下的时候,长长出了一口气,劳心比劳力还要累人啊!唐甜趴在他耳边低声道:“相公,戴怀恩和太平侯张瑾在前两天曾两次秘密联络,恐怕司礼监尚铭说的那事儿并非空穴来风,相公可不能不防着点儿。眼下宪王叛军已经到了真定府,为防内应献门,是不是要除掉戴怀恩和张瑾?”
“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叶三猛地睁开眼睛,一点困意也没有了,坐起来皱眉道:“戴怀恩一个太监和公侯有什么好联络的,他们确实有嫌疑,但是,就算戴怀恩想背叛我,现在也不可能动手。”
唐甜疑惑地道:“宪王很快就会兵临城下,此时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甜儿,稍安勿躁,我有一个很大的计划。”叶三正sè道:“为了防止朝廷两线作战,越打越弱,要动手就要在京师!”叶三说完,屋顶突然响起了啪嗒啪嗒的声音,屋外开始下雨了。在纷乱的雨点中,凉风从窗户上灌了进来,让叶三和唐甜身上一冷,使得叶三的那个大计划更加显得yin险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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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错觉
窗外的风雨灌进窗户,唐甜感觉到身上一冷,于是起身关上了窗户又回到叶三身边坐下。
“我有一个很大的计划,在这个计划中,京师只是一个诱饵,要让宪王产生情况对他们非常有利的错觉,让宪王来到京师,与西大营在京师决战!所以,戴怀恩不能动,西大营也不能暴露。这段时间你们要多派人手密切关注宪王叛军的动向,同时尽量清除宪王那边的细作、探子。”
唐甜沉吟道:“如果宪王叛军也到了京师,京师岂不是处在被南北夹击的形势下么?”灯架上的烛光在夜风中摇曳,以至于屋子里的光线忽明忽暗。其实这个错觉在叶三心里也如这摇曳的烛光,让他有些左右不定。宪王叛军如果兵临城下,那么京师周围三方总兵力将达到四十多万,而敌兵就有三十万。四十多万军队,不是号称,此时整个东方最jing锐的部队将汇聚在这里,在京师展开生死大战,这场生死大战的影响起码会辐shè五百年。
叶三的眼神深远而沉重,任何一个有一点历史责任感的政客,都能意识到这个事件的严重xing。或许此事件绝对要超过于谦的京师保卫战,影响深远。叶三最挂心的已经不是他个人的生死、他的女人、他的利益,而是京师众多民众的生死、大明百世千秋的命运。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会把自己的利益看得十分重要,但是当面对这种场景的时候,个人得失真的是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当你的决定要影响很多人的时候,影响几代人命运的时候,那种感受是难以想象的。在如此沉重的压力下,叶三喃喃地道:“甜儿,你说,学会放手真的就很智慧吗?”
“相公,你在说什么?”唐甜也被叶三给她的错觉所感染,她的学识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根本用不上,也没有叶三看得远,所以她感受不到叶三内心的那种重压。实际上叶三比同时代所有的人都看得远,他已经窥视了天道,他知道大明朝还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他虽然是一个穿越者,可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战友、他的兄弟,于是这些人的命运让他感同身受。叶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理防线几乎都要崩溃了。很明显,如果真的要决战,胜算很低,而且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女真大首领董山率领的各部落首领十几万联军,战力自然不可轻视。还有宪王叛军十几万军队也不是好对付的,因为叶三手里的兵力有限,战备物资也快要耗空了。放弃?让宪王执掌政权,集中国力抵御蛮夷?这样的话,叶三可以率领西大营主力撤到南方,万一不行还能撤到琉球,安稳地度过一生。当然,同样会死很多人,叶三的同党,没有办法逃出的都要死,不过权力争斗从来都会死人,见惯了就视作自然了。
叶三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时他又看见了墙上挂着的妖刀,当他遇到危机的时候,妖刀就是他的主心骨。于是他走到墙边,拔出了妖刀,在烛光下仔细地观察着。唐甜看见妖刀也是眼睛发亮,一缕粉红sè的光芒从眼睛深处shè出,还带着少许的不安。
等唐甜恢复平静后对叶三说道:“相公,据说你的这把刀是天外稀有金属铸造而成的,还具有灵xing,保护主人的xing命,而且锋利无比。”说到这儿,眼里闪出一丝恐惧。
“是的,这把妖刀是我叶家祖传之物,是永乐帝钦赐之物,而且刀中的灵力使我受益匪浅。每当遇到万分危急的时刻,它都会救我一命,妖刀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这把妖刀我也到钦天监打听过,确实是在酒泉沙漠地区从天外飞坠的物体上得来的。”唐甜听后,眼里蒙上了一层霜雾,这把妖刀就是她们外星系蝉族的战刀,刀身上附有她们族老的灵力。唐甜内心深处突然幻出了一种错觉,叶三就是她的族老,身体里充满了族老的灵力。
十月十五ri,宪王主力挺进到保定府,保定府距离京师两百余里地,是拱卫京师南大门的重镇,素有京畿重地之称,所以这里的官员都是叶三的拥护者,站位十分明确。保定府上下拒绝投降,于是宪王大军开始攻城。宪王任命文官刘文芳为提督,全权指挥军队,因为朱瞻墡对行军打仗不怎么jing通。有了英宗皇帝朱祁镇御驾亲征的惨重教训,老朱家皇族都引以为鉴,现在的皇族基本不会亲自带兵出征。刘文芳是朱瞻墡左右一班子人中的老臣了,也是朱瞻墡信得过的人。前边在打仗,朱瞻墡并不过去,而把行辕设在战场后面,坐等捷报。陆瑜等文官为了讨好朱瞻墡,怕他在军旅中感到厌倦,就四处寻找美女进献,况且现在宪王的心情很好,很显明京师有机可乘,胜利在望。至于保定府的战事,没什么好担忧的,一个府衙能有多少兵马,不投降就直接灭掉便是。
可这次陆瑜进献宪王的美女都是地主家的,直闹腾的地主带着一家子老少跑到宪王行辕苦苦哀求。这事正好被韩非同撞见了,便直接冲到宪王的大帐中咆哮:“王爷切勿受jiān臣迷惑,快放了那些地主家的女子。”
朱瞻墡眉头一皱,心道本王年纪也大了,找民间女子玩玩有什么不可。于是从幔帐中走出来,韩非同见到朱瞻墡,急忙跪倒在地:“王爷,绝不可享一时之快伤害地主利益,人心啊!王爷!只有善待黎民才能得到人心,先祖圣贤无一不主张善待百姓。况且臣听说是陆瑜强抢地主家的女子,咱们所到之处,缙绅地主争相迎接,那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相信王爷能为他们做主吗?”韩非同恨恨地咆哮道:“臣请王爷将陆瑜处死,以平民愤。”
韩非同最后的一句话给了朱瞻墡一种错觉,那就是官员之间的私人恩怨扯到他头上了,本来没什么事,就因为美女是陆瑜进献的,所以就有事了。
“韩非同!”朱瞻墡发怒了,他抬起手臂指着韩非同冷冷地道:“你是越来越放肆了,都管到本王头上了。”
韩非同咬着牙说道:“王爷如果认为老臣是在管束王爷,请赐老臣一死!谁是忠臣,谁是jiān臣,请王爷明断!”
朱瞻墡冷静下来,想了想,亲自上前扶起韩非同:“好了,不过就是个平头百姓家的女子,何苦韩先生亲自劳驾来帮他们说话?”毕竟韩非同是他很器重的谋士,朱瞻墡还是搞得清楚的。
“王爷对老臣的知遇之恩,老臣纵是万死也不能报答万一,老臣不是为一个百姓说话,老臣是担忧王爷的霸业啊!”
朱瞻墡见韩非同很激动,于是好言道:“你和陆瑜不合,本王是知道的。你既然心里有本王,就应该顾全大局,搞好和同僚的关系,方能一起为本王做事,难道本王只靠韩先生一个人就能取得天下吗?啊?”朱瞻墡知道韩非同要正直干练一些,他需要韩非同,所以才强压住怒气,好言宽慰。但是朱瞻墡也需要陆瑜这样善解人意的人,不然活得真是很无聊。
韩非同叹了一口气,也不愿再多说什么:“王爷,老夫过来其实并不是为了这么一件事,还有更重要的大事要对王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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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掐架
朱瞻墡见韩非同不再说平民女子的事,于是问道:“韩先生还有何重要的事?”韩非同左右看了看,朱瞻墡忙把他迎进大帐。朱瞻墡以礼贤下士的姿态说道:“韩先生请坐下慢慢说。”
“王爷,西大营南下之时,老夫就派了人监视西大营的行踪。他们是十月初四从苏州出发的,到了扬州后,丢弃了盔甲辎重和车营,加速北上,通过徐州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老夫得知这个消息后,便加派了人手寻找西大营的位置。”
“他们现在在何处?”朱瞻墡问道。
“还没有找到,更奇怪的是,老夫派出的人手,多数也一去不返音讯全无。老夫有个预感,西大营可能已经到达京师地界了!”
“哈哈哈……”宪王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不是说了,西大营是十月初四才离开的扬州吗?今天是十五,才几天时间啊?哈哈哈,韩先生开玩笑了,你还真以为西大营是天兵天将,都会飞啊!”
“西大营从苏州到扬州只用了一天,行军路程两百多里,如果他们保持这样的行军速度,十天就能到达京师!王爷,咱们不得不防着点儿啊!”
“来人,把陆瑜叫来!”朱瞻墡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陆瑜便躬身走进大帐,他看见韩非同也在这里,心里顿时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不爽,不料韩非同还冷冷地吐出两个字:“jiān臣。”
陆瑜顿时涨红了脸,他本来就是投降过来的,就怕宪王不待见他或有人当面骂他,于是指着韩非同的鼻子大骂道:“我草你老娘!”便扬起拳头冲了上去就要和韩非同掐架,这时他哪里还有半点进士儒雅的模样。他一拳揍过去,韩非同早有准备,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时一巴掌朝他脸上扇去。“啪!”的一声响亮,陆瑜的老脸上挨了一个锅贴,顿时红肿起一个掌印。陆瑜对掐架还是很有讲究的,正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今天韩非同和他掐架竟不讲规矩,不但揭了他的短,还打了他的脸。这下陆瑜还能干嘛,他愤怒不已,大叫一声,一拳揍到了韩非同的眼窝上,顿时把韩非同的眼给封了,眼窝青紫一片,帽子也被打落在地。韩非也同大怒,扯掉了陆瑜的帽子,去抓他的头发,两人顿时掐在了一起。
“够了!”朱瞻墡见两人见面就掐架,越来越不像话,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吼一声。可两个老头好像掐架掐上瘾了,根本不管宪王发怒,继续可着劲地掐架。宪王只得回顾左右道:“还不快拉开他们。”
两个老头被拉开后,还直蹦跶,嘴上更是不依不饶,朱瞻墡指着这两个衣冠凌乱的老头怒道:“看看你们都成什么样子了,啊?你们是存心藐视本王!”
陆瑜红肿着脸委屈地道:“王爷,您也瞧见了,是这个老匹夫恶意挑衅,王爷可要给老臣做主啊!”
朱瞻墡头大了,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道:“今天就饶了你们,再有下次,本王决不轻饶,定要治你们的罪!陆瑜,本王问你,你不是在京师地界派了眼线了吗?他们发现西大营的踪迹没有?”陆瑜摇摇头疑惑地道:“王爷,西大营还不知道在十万八千里外窝着呢,怎么可能在京师发现他们?”
韩非同听罢,不屑地道:“庸才。”朱瞻墡也受不了韩非同了,怒道:“韩非同,你就不能不这样yin阳怪气地说话?”
韩非同认为西大营主力不知去向,对他们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他力主采用稳妥的方略,退出京师,缓图大计。但是,以陆瑜为首的谋士团则认为此时是夺取京师的天赐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宪王朱瞻墡也有些犹豫,其实他更偏向于积极进取拿下京师。毕竟此时的机会实在太好了,朝廷主力全部被牵制在京师东、北两面,苦苦支撑着女真人的攻击,后面空虚得犹如敞开大门欢迎他一样。更离谱的是京师里面还有内应,可以直接打开城门,宪王能不动心吗?那可是权倾天下的皇位啊!而且就在眼前。
十月十五ri,宪王大军攻击了一整天保定府,意图打开京师南大门最后的屏障。奇怪的是十几万人马攻击一个守军不足一万的府城竟然没有拿下。十六ri清晨,宪王亲自带着亲兵卫队到前线视察军情。他对提督刘文芳十分不满,这么多人攻打一个府城,居然不能直接拿下。
天刚蒙蒙亮,城池南面的空地上热闹非凡,十几万人马排列在这里,号角声在呜咽荡漾,战马在曙光里奔腾,旌旗在风中飘舞,真是沙场秋点兵。而保定府城那边,明军并没有困守在城墙里,而是排列在城门外,背城而战。官兵兵力不足,他们的阵营在宪王大军面前,犹如一只土狗面对一只大象。城墙上只有少量官兵在纵防炮,其他的都是平民,他们手里的家伙都是些砖块、菜刀,还有削尖的竹竿。
保定府知府立马城外下令:“将领临阵后退,人人可诛之。前队后退,后队斩前队!”知府说完,出时分,宪王叛军前锋发动攻击,鼓声和号角声频响,密密麻麻的人马弥漫过来。不多一会儿,城头上的火炮轰鸣起来,而对面的敌军犹如蚁群一般冲了上来。两军接敌,开始了惨烈的厮杀,守军力战不退,虽然伤亡惨重,却同样给敌军造成了有力的打击,城外尸横遍地。
宪王叛军没能攻破守军的阵营,他们虽然兵多将广,但是同样无法承受在一次攻击中出现太大的伤亡,在残酷的肉搏战中,军队死亡率太高很容易崩溃。宪王叛军的前锋营撤了回去,第一轮攻击结束,已经过了中午。只见地面上七零八落地留下了一地尸体,破烂的旌旗插在空地上分外凄凉。如果这样消耗下去,保定府迟早会被攻破,但是宪王亲眼看到了战场上的状况,他已经等不及了。这么耗下去,攻破保定府还得多久啊?耗来耗去,恐怕把朝廷的西大营援军都等来了。
此时此景陆瑜向宪王建议道:“保定府铁了心和咱们死磕,就是想拖延时间。我大军不如绕开保定府城,直接向京师推进。”
宪王点点头,保定府也没多少人马,绕过去也没什么危险。但是韩非同却坚决反对:“冒然绕过重镇,万一不能直接攻进京师,而西大营又赶到了,咱们连退路都没有。”
宪王沉吟道:“咱们从开封府马不停蹄才刚到京师,而西大营是从两千里之遥的苏州北上,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了。京师对咱们来说几乎不设防,它就在两百里外,咱们赶紧过去,最多三天就能拿下。”
“王爷三思啊!不能绕城冒进啊!”韩非同痛心疾首地道:“此时京师看似如履平地,实质上危机四伏,风险极大!撤往南方,趁势抢占长江下游,此既定方略才是必胜之道,为何弃而不用?”
朱瞻墡紧皱着眉头心道又是既定方略,这几天韩非同都念叨无数遍既定方略了,念叨的宪王耳根子都起茧子了,天天像只苍蝇在宪王耳朵边嗡嗡乱响,听了这么多遍不烦都不行,宪王真想一巴掌拍死这只嗡嗡乱叫的苍蝇,也好在这纷乱的形势下保持耳根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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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炮灰
既定方略、既定方略,又是既定方略,宪王简直听腻了韩非同的这句话。这个老古董极其保守,不知道变通。宪王不耐烦地说道:“吾意已决,不必多言。传令刘文芳停止进攻保定府,整军绕道北上!”宪王叛军在没有攻下保定的情况下绕道北上,消息传到内阁,叶三马上断定宪王到现在还不知道西大营的方位。
“我要亲自坐镇指挥这场战役,先灭掉宪王!”叶三遂下令将内阁中枢机构搬到了德胜门内的西官厅衙门,以便更快速地传达军令。西官厅指挥中心就在衙门大堂上,叶三和王翱以及西官厅心腹文官杨秋迟和廖正军都在大堂暖阁上,作为决策集团。堂下还有许多兵部、西官厅的官员,负责参谋、翻译密文、下达调令等工作。这里将是整个战役的指挥核心,衙门周围已经戒严,玄衣卫全权负责安全,而叶孤城的五千铁盾营官兵,也驻扎在衙门内,随时待命。
叶三拿起毛笔,走到地图前,头也不回地问道:“现在宪王主力已经到了什么位置?”
“最新收到的密报,距离良乡一百多里。”
叶三估量着距离,在地图上画了一个标记,大明朝此时的地图,就算是兵部使用的,jing确度也不怎么高。再说叶三只需要大致部署,具体执行的时候,下面的文武官员都会拥有一定的自主权。叶三一一询问,把女真人各部的方位,以及己方各部兵力,包括西大营的方位都标记清楚。做完这些工作后,叶三一面思索,一面在地图上勾勒出自己的设想,遇到关键部署他便在一旁的本子上记下来。叶三专心致志的思考,他的眼睛炯炯有神,说话的时候简洁而有力,他的表现让众人都多了几分信心,看样子叶三这个决策者绝非平庸之辈。此时在京师范围内兵力势力错综复杂,大致也就是四个部分组成:朝廷京师、女真、宪王和京师城内的内应。叶三认为暂时不能去动戴怀恩和太平侯他们,虽然没有证据也可以除去他们以防万一,但是和宪王交战之前绝不能打草惊蛇。而战役爆发之后,叶三这边准备不足,稍有不慎可能会引起东官厅和净军的哗变,使京师内部产生混乱而影响对战役的指挥效率,所以叶三只是把叶孤城布置在德胜门布防。根据宪王军团的行军速度,叶三估算他们会在十八ri到达良乡,他在仔细考虑之后,把毛笔重重地在地图上的良乡位置划了一个圆圈,果断地说道:“西大营与宪王军团的决战就在良乡!马上密令黄启忠在十八ri早晨出发,半ri之内赶到良乡以南,在敌军后方展开决战,具体部署授权黄启忠全权负责。”
廖正军听罢说道:“为了保密西大营的方位,这几天朝廷里一直没有给西大营补给,粮草可以在出发前从府县征用,但是盔甲火炮等军用物资只有从天津和京师运送过去。如果不给装备,西大营将士可就得赤膊上阵。大人,此战可是六万对十五万!”
叶三断然道:“宪王主力已经被吸引到京师,绝不能错过战机,让他们逃脱。就是西大营赤膊上阵,照样可以击败叛军!”叶三定了定神,回顾众人道:“我相信西大营。女真人目前仍然在攻打通州吗?”
王翱急忙道:“因为女真人已经攻打通州十几天,通州城防变得很脆弱,所以女真人仍然在攻击通州。”
叶三听罢招来传令官:“下令辽东经略韩雍节制京城所有兵马,收拢昌平、顺义等卫兵力,布防在京师城外,全力拱卫京师!至于通州……”叶三思考了一下:“叫商辂再去传令,命令李贤他们再守三天。”
“什么?再守三天?”通州城上的李贤已经暴跳如雷,根本不顾上下尊卑,指着商辂的鼻子吼道:“三天之后又三天,三天之后又三天,都多少个三天了!商大人,您就给个靠谱的话行不行?究竟要我守多久?”
商辂刚一传达命令,就被李贤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心里自然十分不爽,但是他仍然装作一脸真诚地道:“这次真的就三天。”商辂心道谁叫你李贤能守城呢?
“得了!”李贤愤愤地说道:“我李贤算是看明白了,你们早就把通州这些人全卖了,咱们在朝廷眼里不过就是炮灰罢了。”
炮灰?虽然事实就是这么回事,但是李贤说得也太直白了,直让商辂脸上挂不住,商辂拉下脸来:“你李贤怎么就成炮灰了?当此国家危亡关头,每个人都在牺牲,你们为朝廷做了一点事,就说朝廷把你们当炮灰?我告诉你,李贤!你敢后退一步,别说你头上那顶乌纱帽,你那颗脑袋也洗净了等着挨砍!”
李贤也发怒了:“砍脑袋?来啊!你现在就可以砍了我,不必洗干净。”李贤情绪激动,眼睛里竟然流出眼泪来:“商辂,你来试试!你以为我李贤怕死?每天看着那么多人一个个倒下,来一万就拼光一万,你来感受一下是什么滋味!”
商辂听罢收住了怒气:“李大人,通州很艰难,死了很多人,老夫也明白,但是你是在为大明朝廷抵御蛮夷侵略,民族大义高于一切。你也是读明理之人,应该明白,如果女真蛮夷攻陷通州、攻打京师,会死更多的人。所以你们绝不是炮灰,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给我守住通州!”
李贤听罢哭丧着脸道:“商大人,您给我说这些大道理有什么用?真的守不住了,您自己看看,现在通州的城防成什么样子了。”
“吏部尚!”
“什么?”
商辂咬牙道:“朝廷里叶阁老已经亲自但应让你任兵部侍郎,你给我守住,回去老夫联名举荐你做吏部尚!那可是天官啊!”
李贤瞪圆了双眼,愣愣地看着商辂心道现在吏部尚是王翱兼任,王翱早就想把吏部尚让给我了。唉,咱们大明的一品大员什么时候说让就让了?他本来就是内阁大学士,曹吉祥和石亨就想让他出任吏部尚,可他没答应,结果还受到徐有贞的牵连,进了诏狱。后来官复原职,又和曹吉祥石亨争斗,仕途再次受到打击,现在在通州只是个代知府,屁都不是,转眼几天功夫,就能做部堂大人?李贤脑子里有些犯晕:“那……给多少援军?”
商辂愕然道:“你还想要援军?三天前才给你一万,都拼光了?”
“你以为我想让他们去送死?当炮灰?能守到现在,我连吃nǎi的力气都使上了,不会没有援军?”李贤疑惑地问。
商辂正sè道:“现在防守京师的兵力都不够,哪来的援军?”
“我不干!我还老老实实做我的内阁大学士,不要任何官职,就是给我吏部尚,我也不干!”李贤把头上的乌纱帽抓下来,啪地扔到了地上:“老子不当这狗屁代知府了,您就地把我罢官得了。”
商辂怒道:“你他妈捡起来,给老夫捡起来!你不干也得干,通州就交给你了,三天,三天之内不得让女真蛮夷踏过通州半步!否则你就背着临阵脱逃、致使百姓遭受涂炭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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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佯攻
女真大首领董山的中军大营,一匹战马飞奔至中军大帐外,头戴铁盔,身穿牛皮甲的李兆兴从马背上跳下来,单膝跪倒在地:“兆兴叩见大首领。-_()”
这个身披戎装的大汉就是女真前大首领李满柱的三子李兆兴,站在大帐门前的董山做了一个扶起的动作:“兆兴,起来说话。”
“喳。”李兆兴站起来,一脸的不爽:“大首领为何又下令收兵?只要再给兆兴一个时辰,便能攻下通州!大首领每次都是这样,眼看就要成功了,大首领便命令收兵,这是为什么?”
董山皱眉道:“不是叫你佯攻吗?你每次都全力攻城,你急什么?”
李兆兴疑惑地看着董山:“佯攻?每次都要佯攻!兆兴不明白大首领的意图。”
董山回头看了一眼汉人江渊,现在江渊很得董山的重视,经常被董山带在身边参与军机大事。江渊也十分机灵,见董山投来目光,便解释道:“李首领,据可靠探报,明朝内部的藩王叛军十几万人马已到达京师,而大明朝廷在京师尚有辽东兵、山西兵、京营等近十万人马,他们双方水火不容,必有一战。我军何不趁其两败俱伤之时渔翁得利?”
李兆兴撇了一下嘴道:“哪有那么麻烦?女真铁骑所向无敌,何必去佯攻?直接冲过去先拿下京师再说!”董山听罢呵斥道:“你就知道冲啊杀的,一点脑子都不用,佯攻就是为了拿下京师做准备。”
江渊急忙好言道:“禀大首领,李将军勇猛非常,jing通战阵,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而已。”董山道:“你们汉人就喜欢弯弯绕,你那意思不就是说他不用脑子吗?兆兴这家伙就是不用脑子,你也不用遮遮掩掩的,兆兴你急个屁,叫你佯攻你就佯攻,哪来那么多牢sāo?”
“哦。”李兆兴一脸郁闷地站在一旁,大首领发话了,他也不愿意和董山对着干。江渊急忙解释道:“李将军勇猛无敌,何必去计较一个小小的通州城?如果现在咱们兵临京师城下,大明朝廷和藩王有可能达成和解,首先对付咱们。又或是发生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让咱们大军措手不及。既然如此,还不如先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咱们再突然挥兵杀到,收拾残局。”
“汉人就喜欢窝里斗,我看要搞什么一致对外恐怕不容易,谁不想做皇帝?”董山哈哈一笑:“嗯,虽然是这样,咱们还是听江渊的,先佯攻通州,要沉住气。”
“大首领英明。”江渊伏倒在地高声赞颂。董山让李兆兴先回营,然后和江渊一起走进大帐,他给江渊赐了座,对待这样忠心耿耿的奴才,还是要恩威并用才是。江渊小心地坐到凳子上,举止之间十分得体,他学过很多儒家学问和礼仪,但是儒家是主张尊儒攘夷,他为何要对蛮夷忠心耿耿,其中想法就极其复杂了。最主要的还是大明朝廷内斗,使他一世功名利禄全毁掉了,他恨!他恨那个的朝廷。相比之下,董山作为女真人,当然明白自己的种族几斤几两,面对亿兆汉民,他其实更能体会到那种力不从心的惶恐。而那些各部落首领,因为战场上能打几场胜仗就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在董山看来就是不用脑子的家伙。
“启禀大首领,奴才得到线报,大明朝京师有一支jing锐兵马西大营,目前已经调到南方围剿叛军。宪王叛军突然威胁京师,现在大明朝廷南北两面受敌,恐怕会调回西大营勤王。咱们应该重视这支兵马的位置,以好有所准备。”
“西大营又多少兵马?”
“据可靠探报,是六万余人,有步骑营和火器营。”
董山听说只有六万兵力,并不紧张,只是随口说道:“那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去办,派人打探他们在哪里,等我军取下京师,便在它的行军路线上将它消灭了。”
大明朝成化二年十月十八ri,这一天将是大明朝廷主力西大营和宪王叛军决战的ri子,二十万汉人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厮杀,为充满内战杀戮的历史再次写下血腥的一页。
凌晨时分,当叶三洗漱完毕走出卧室的时候,不禁对如此宁静的清晨感到惊讶。这原本应该是轰轰烈烈的一天,但是清晨依然如常,它是那么的宁静。院子里的落叶上结满了洁白的霜,清晨的空气湿润而寒冷。光线昏暗,黑夜的yin影还没有从天空中完全散去,天幕上依然可以看见淡淡的星光。叶三绯红官袍在灰sè基调的古典四合院院子里十分显眼,此时的他已经不再犹豫,不再彷徨,他唯有把心中的热情继续燃烧下去,把理想继续坚持下去。就算失败和苦难是上天注定,他至少可以在九泉之下无愧地说,我曾经奋战过,我曾经不顾一切地努力过。
“相公。”身后传来唐甜轻轻地呼唤。叶三好像没有听见,闭上眼睛,最后感受着周围所有事物的宁静,淡淡雾气笼罩下的四合院,萧瑟的树枝和满地落叶带来的初冬气息,还有唐甜身体甜香的味道,他感觉到唐甜走到了他的身后。
叶三缓缓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按住腰间的妖刀,回头冷冷地对唐甜说道:“万一西大营战败……甜儿,我就不能助你完成心愿了。”
“相公!”唐甜听出叶三的话具有深意,她的心愿不外乎就是回到她生活的星球,可叶三从来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西大营会战败?”唐甜怔怔地看着叶三。
叶三抓住唐甜的肩头,低头迎上她疑惑的目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西大营没有盔甲、装备,为了抓住战机,已经来不及给他们配备装备了。我是说万一,万一西大营战败……”叶三摘下腰间的妖刀,递给唐甜:“这把刀就给你,替我做完最后一件事,你就离开皇宫,只是……以后就靠你自己去完成心愿了。”
“什么事?”唐甜感到一丝不安,她受到了妖刀的吸引,虽然她还不知道妖刀能不能帮助她离开这个落后的星球,她一直希望叶三能执掌大权,帮她找到她需要的东西,可惜战争接连不断,她一直没有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西大营战败了,你就下令玄衣卫把咱们家的女人全部杀了!”叶三冷冷地道:“我不能保护她们了,就让她们先离开这个世界。”
唐甜的肩头一阵抖动:“相公你呢?你要去哪里?甜儿办完这件事就可以来找你。”
叶三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我会下达最后政令,下令各级衙门放弃对宪王的抵抗,并交出辽东和山西八万军队的军权,让他们把宪王迎进京师主持大局。而我将率领叶孤城部五千将士从德胜门北上,去通州和女真人决一死战!”
如果西大营战败,叶三手里还有近十万军队,但是他不能用这十万军队继续和宪王打,因为这些部队要防御北面的女真蛮夷。如果动用他们去打宪王,京师就等于不设防了,那时女真人杀到,京师和整个大明帝国就完了,那么叶三不仅改变了大明朝的历史,而且他也会名传青史,遗臭万年。
现在叶三也想通了,有时候没必要无谓地挣扎到最后一刻,大丈夫可以选择有尊严地去死。叶三收起了那些悲观的情绪,他的神情变得更加沉着、冷静、自信,举止得体地走上了西官厅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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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 士气
叶三走进西官厅大堂里的暖阁,转身坐到公座上,当他看见大门外的曙光时,不禁喃喃地说道:“西大营应该已经出发了?”
西大营现在正驻扎在固安附近的一处山林里,此时全军已经结成整齐的土匪队形。章程的骠骑营没有盔甲,彭寿的铁盾营没有火铳,只有刀枪,甚至连身上穿的袄子也是五颜六sè规格不一,怎么看怎么像土匪。因为京师天气转冷,西大营北上时丢弃了所有的辎重,只能临时在附近府县征用。都是些小地方,一时也找不到那么多颜sè统一,款式一致的棉袄,以至于西大营官兵身上的衣服就像土匪模样,说好听点勉强像一支农民起义军。
黄启忠在大营里看见西大营成了这般模样,只有自己亲自去鼓舞士气了,再没了士气,这场大决战,西大营就别打了。他的身边站着章程、彭寿等一干将领,将领们穿着的粗劣铁甲还是昨晚从固安府的守备军中临时借来的,质量自然比不上由工部jing工定做西大营原装的盔甲好,这玩意又重又笨,防御能力还不怎么样。
帐外的天空越来越亮,章程禁不住说道:“黄大人,看来朝廷是来不及给咱们调装备过来了,兄弟们只能这样上战场了。”
“章程听令。”黄启忠喊道。
“末将在。”章程扯了一下身上笨重的衣甲,从将领队列中走出来。
“本官命你率两万骠骑营骑兵,运动到叛军阵营北部地区,接到命令后立刻向敌军靠近,从后方穿插敌营。”
“末将得令!”章程拱手接令。
“铁盾营及骠骑营部分弓弩手由本官亲自指挥,从南部接近敌军,与之正面决战。各位准备出发,申时前推进良乡,然后按照既定部署展开,对叛军发起进攻!”
黄启忠下完军令和众将一同走出中军大帐,他走上一个小土坡,环视着队形整齐,衣甲花花绿绿的官兵面前。现在四下除了风声和林子里的鸟鸣声,就是战马时不时的喷鼻声,所有人都在看着眼前这个老头老大。
黄启忠花白须发在风中轻轻飘逸,他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们西大营没有装备,照样是战无不胜的西大营!赤膊上阵,照样可以击溃那群乌合之众!”黄启忠在鼓舞士气,众军也很配合,一起高呼:“西大营必胜!”章程见黄启忠鼓舞士气的喊话真不咋地,就想帮上两句,没等他开口,黄启忠继续高声喊道:“宪王叛军不顾民族大义、不顾国家安危,在女真蛮夷入侵之时趁火打劫,挑起战争,我们一定要让他自食恶果!在敌兵面前的,是京师、是皇城,是百万大明百姓父老乡亲,我们不流血,父老妻儿就要饱受凌辱,被屠戮,唯有死战,保卫京师,保卫大明……”黄启忠还想继续鼓舞士气,不料章程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声地插上了一句:“黄大人就是说,我们不干掉敌兵,敌兵就要干掉我们家里的人。”
整齐的阵营里一些人忍不住发出稀稀拉拉的笑声。黄启忠白了章程一眼,心道老子在鼓舞士气,你跟着添什么乱,可当着众将士的面儿又不好说章程,看样子不给你来点有学问的,还真让你这个举人小看了,于是又继续大声说道:“东周吴国千里破楚,以三万吴军击败楚军二十万。秦末项羽背水一战,以两万兵力击败四十万秦军。东汉曹军官渡之战,两万败十万。本朝太祖皇帝在潘阳湖之战,以二十万人歼灭六十万敌军。以少胜多并非不能!叛军十五万,几乎是我们的三倍,但是我们西大营是jing锐之师,以一当十,何况以一敌三乎?”
黄启忠这士气鼓舞的,还乎上了,站在旁边的章程又听不下去了,冷不丁地插嘴道:“咱们西大营军饷是别人的三倍,既然兄弟们拿了三份钱,一个人就得当三个人用,兄弟们的任务就是一个人砍三个脑袋……”章程还没说完,众军终于憋不住,轰然大笑起来。黄启忠见章程破坏了他鼓舞士气严肃的气氛,对章程很是不爽,但是大战在即,他也不好意思责备章程,最后只有没好气地下了结束语:“一人杀三敌兵,谁完不成就别想领赏银!出发!”
这士气鼓得好像有点不伦不类,各营兵马还是有条不紊地向西北方向的良乡进发了。走了大约两个时辰,章程的骠骑营便离开了主力,率先向北而去。最新的探马来报,宪王主力仍然在向北推进,向良乡靠拢。很显然,至少在探马探得消息的时候,宪王仍然还不知道西大营的准确方位。两军的距离已经很近了,黄启忠下令:“升起西大营的旗帜,快速推进!”
宪王叛军浩浩荡荡,旌旗遮天刀枪林立。宪王坐在豪华的大车上,心情格外激动,很快就要到良乡了,京师还会远吗?正在这时,突然车外有人高喊:“王爷!王爷!发现西大营主力正向我军推进!”
“什么?”朱瞻墡顿时吃了一惊:“停车!停车!”朱瞻墡打开车门,从马车上跳下来,周围的谋士都聚集到了马车旁边。韩非同道:“刚刚得到的探报,在十余里外发现西大营主力。”
“怎么现在才发现,啊?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朱瞻墡瞪大了双眼:“十余里?那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追上我们了,这可如何是好?”韩非同狠狠地瞪了陆瑜一眼说道:“如果不是这个jiān臣从中蛊惑,我军岂会遭遇如此意外?老夫觉得这姓陆的分明就是叶三派来的jiān细,请王爷先斩了这jiān臣祭旗,然后摆开战阵,与西大营决一雌雄!”
陆瑜心急如焚,忙高声说道:“王爷,王爷!您千万别听韩非同的煽动,韩非同!你这个无耻小人,此前你说西大营到京师了,怎么不先找出他们的位置?只凭你头脑发热胡乱一猜,无凭无据的,王爷岂会因为一句猜测就动摇大局?现在你瞎猫碰了死耗子,走运猜对了一回,就得意洋洋了,是?”
“老夫何时得意洋洋了?”韩非同回头对朱瞻墡抱拳道:“王爷,休要与这jiān臣多言,马上斩了陆瑜,准备迎战!”
朱瞻墡被搞了一个措手不及,头昏脑胀的,他心里完全没谱了,听着韩非同的话音,看着韩非同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还真有得意洋洋的感觉,好像在说:看见了,不听老子的劝说,遇到棘手的事儿了,王爷也不是要靠老子出谋划策,哼哼哼!
于是朱瞻墡心下对韩非同莫名地生出一股子厌恶来,他皱眉道:“西大营的军士连军饷都是普通士兵的三倍,朝廷下了血本的,必定是jing锐之师。依本王看,不如先避其锋芒,缓图大计。”
陆瑜连忙磕头如捣蒜地道:“王爷英明啊!这西大营偷偷摸摸地追上咱们,咱们准备不足,何必与之较劲,先撤回去。京师被女真蛮夷威胁,西大营还得勤王,绝对没时间和咱们周旋。”
“放你娘的狗臭屁!”韩非同怒气冲冲地道:“陆瑜,老子看你就是一介蠢材!西大营在我军的南面,我们往哪里撤?往京师撤吗?”陆瑜急忙道:“对,对对!就是往京师里撤,京师不是还有咱们的内应吗?咱们抢先占领了京师,据城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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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决断
听到陆瑜建议朱瞻墡往京师里撤,韩非同简直气炸了肺:“斩了!王爷快把这个傻瓜蛋斩了!”韩非同暴跳如雷:“你他娘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啊!西大营他们身上没长腿吗?要等你先打进京师吗?京师外围那些边军不收拾了,你飞进城里去?啊?气死老夫了。王爷,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刻下令刘文芳调度大军,摆开阵势,迎战西大营!”
陆瑜狠狠地瞪了韩非同一眼:“王爷,这小人分明是想让咱们的人马拼光!西大营不是还有十几里地的路程吗?王爷,咱们赶紧向西南方面撤退还来得及。”
宪王的手心里全是汗水:“都别再吵了,让本王静一下,静一下。”宪王不安地来回踱着步,韩非同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几乎想去拉宪王了:“王爷!当此危急关头,当断不断,必有后患,切不可左右摇摆啊!王爷,快下决断啊!”
陆瑜有趁机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啊!王爷怎么做需要你韩非同来教吗?你是不是也想做王爷了,啊?”韩非同瞪着陆瑜,眼睛里几乎要燃烧起来,他紧握了拳头,又想爆揍陆瑜一顿,恨不得一拳让面前这个欠揍恶心的老脸揍成猪头。但是时间紧迫,韩非同强压下心里这口恶气,不愿和陆瑜再掐架耽误时间。他现在唯一急切希望的就是宪王快下决断。
如果时间充足,宪王也是个能听进去道理的人,偏偏这种危急关头,需要他快下决断,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权衡得失。在韩非同眼里,宪王最大的弱点就是缺少临机决断的魄力,宪王已经失去了很多机会了,在朱祁钰病重的时候,在朱祁镇被囚禁南宫的时候,在朱祁镇被拥立根基不稳的时候,他都是没有当即决断的魄力而失去了绝好的机会。现在新皇朱见深登基,叶三专权,朝廷内外危机重重,这又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等他去决断。
韩非同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王爷,西大营不到半个月就从苏州奔行两千多里到达京师,这样的速度绝不可能携带沉重的盔甲,车辆、辎重。且探马来报,西大营的衣服五颜六sè形状不一,恐怕是为了保密行踪,京师也没来得及给他们装备军械。由此可见,他们连衣服都没有,还能有什么装备可言?西大营纵是jing锐,但他们是赤膊上阵、人数有限,战力并非是想象中那么强悍。而我们有十五万带甲战兵严阵以待,用战车压住阵脚,配以火器盾弩,以装备齐全的骑兵运动突击,必能歼灭毫无防护的西大营。”韩非同说了一大套,分析的也很透彻,可看见宪王一脸的迟疑,韩非同跪倒在地,用几乎要哭出来的腔调道:“王爷,赶快决断!处境不同,方略也不同,现在只能背水一战!如此良机,只要击败西大营,京师还不是囊中之物吗?”
良久之后,宪王伸出颤抖的手道:“好,谁怕谁啊!咱们背水一战。来人,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命令刘文芳协调各营兵马,准备迎战!”就在这时,突然一骑飞奔而至,到了众军大喊道:“禀报王爷,大事不好了,北面出现大股骑兵,正向我军冲过来。”
韩非同忙道:“不必惊慌,西大营主力尚在十几里外,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达,这股骑兵必然是运动袭扰我军而已。”
“对,韩先生说的对,刚刚还在十几里外,不会这么快就飞过来,只是一小股骑兵而已。”宪王煞白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下令刘文芳继续执行军令。”
此时,天边传来了轰轰的马蹄声,犹如山崩地裂一般由远而近,骇人万分。冬ri的阳光越显刺眼,辽阔的平原上万马奔腾,整片大地都像要跳动起来。面对强光中奔腾的战马,宪王阵营中惊慌失措,传令兵刚刚才来传达命令,让各营准备战斗,但是对面的骑兵已经越来越近,战事一触即发。那些传令兵在队列中穿梭,在马背上扯着嗓子大喊:“提督大人有令,各营立刻备战,退后者,斩!”饶是如此,那些身披盔甲手拿长兵器的士兵依然在步步后退,前面那股地动山摇的骑兵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这边完全没有准备好。
突然刀光一闪,一个骑士侧身向旁边正在后退的军士一刀劈了过去,正砍在那军士的后脑勺上,那军士惨叫一声,哐当一下歪倒在地。
“不得后退,违令者,斩!”士兵们弓着背,双手紧紧握住武器,他们的手在颤抖,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恐惧的气氛会影响周围所有人,因为准备不足,这些士兵突然看见这么一大群如狼似虎的骑兵,自然而然产生惊恐,而这惊恐又不断地在人群中扩散、加剧。骑兵接近敌营边缘时,战马开始加速,章程拔出腰间的龙纹单刀,平指前方,大吼道:“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光这帮趁火打劫的灰孙子!”
“杀啊!”众军的呼喊声气势如雷,震天动地。转瞬之间,无数奔腾的战马冲进了敌营。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中,无数敌兵被撞飞,甚至可以看到人在空中大张四肢在飞翔。章程也跟着密集的骑兵战队杀进了敌群中,他左右瞄了瞄,刚才还在他身边的马文升又冲到了最前面,章程忙吼道:“马文升,悠着点冲,别丢了小命,无法向你的小媳妇交代。”
这马文升的骑术是不带犟的,枪法也好,力气也大,一杆长枪舞起来,没人能近他的身。这马文升可是叶阁老亲自交代下来的,上一次冲杀被敌兵咬了一口还是小事,这次万一死了,对他章程的仕途恐怕没什么好处。所以章程在如此纷乱的战局中,还不忘提醒一下马文升,吼出来,主要是提醒马文升身边的亲兵要保护好他。只要杀过第一个人,就能杀第二个人,马文升不知道为何杀人,只知道听从将令,况且受每天相处的兄弟们影响,他就跟着杀人,而且杀的还比他们多。也许章程说得对,杀人是为了全天下的老百姓有地种、有饭吃。其实马文升也没想明白,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砍人和老百姓种地吃饭有啥关系。或许是听了章程在上阵前所说的鼓动士气的话,就是为了他在京师的小媳妇不被敌军杀害,如果让叛军真的打进京师,他那刚娶的小媳妇还不知会怎样呢。
“砰”马文升浑身一抖,他的战马又将一个敌兵撞翻在地,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向前一倾,手中的长枪顺势刺出,挑落一个敌将,自己的身体也跟着要脱离马鞍。他急忙夹紧双腿,左手拉紧缰绳,才没有从马背上飞出去。的坐骑被马文升使劲一勒,前蹄竟然高高扬起,长长嘶鸣了一声,又重重地踏下。可这绝对是绝代猛将的造型竟被一声惊呼打破,被他撞翻仰面摔在地上的那个敌兵看到马文升战马的铁蹄从空中踏向自己,下意识惊恐地喊叫了一声,浑身发软,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看着战马的铁蹄在眼前放大,不偏不倚踏向自己的脑门。
“不要……”倒在地上的敌兵绝望地惨叫,双腿在地上乱蹬,身体却挪不动半点。越是惊恐,反应越慢,那敌兵瞪着惊惧的双眼连在地上滚一下都做不动,在铁蹄踏在他脑袋之前,他喊出了最后一声短促的惨叫。沉重的马蹄立刻让那颗脑袋开了瓢,血肉模糊,脑浆迸裂,红的白的溅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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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九章 凄苦
马文升骑着战马借着惯xing向前冲去,前面出现了一排拿着长枪的步兵。马文升毫不畏惧,闷头便冲,也不管周围的状况,他身边的亲兵急忙策马上前,护住他的左右。马文升来西大营以前,就是一个庄稼汉,读过几年,做过几年和尚,在他爹老烟枪的教导下,也知道行军打仗怎样保命的诀窍,刀枪棍棒和体力完全不在话下,又在西大营无论刮风下雨,每天坚持出训练,以至于让马文升这样没有杀过人的人已经可以熟练地在马上做出各种战术动作。他的能耐已经超出了骠骑营普通骑士的水准,而且猛劲十足。相比之下,敌兵攻防动作明显生疏,见战马冲过来,连手中的长枪都举不起来,只能眼看着马文升的长枪在他们身上透过或被战马撞飞、踩死。
宪王看到此情此景,一脸的凄苦,不免急躁起来,站在身边的韩非同只好安慰道:“王爷切勿急躁,初战我军准备不足稍有失利而已,等刘都督整顿好阵营,结成有效阵势,定能击溃穿着布衣,毫无防御的敌军。”
过了没多久,又有军士来报:“左哨骑兵不利,刘大人调出铁甲骑兵出战,敌骑已经撤退了。”
宪王听到敌军已经撤退,这才长出一口气,凄苦的脸sè稍解,摸出手帕轻轻把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地说道:“幸亏敌军退了,要让他们这样可劲儿地冲,不定什么时候就冲到中军来了。不行,咱们不能和西大营这么硬拼,还是韩先生说得对,先夺取长江下游方是正途。”
韩非同听了忙道:“王爷,此一时彼一时,当此时机,定要下定决心和西大营决一死战!”刚才北边的骑兵喊杀声震天,陆瑜也吓得不轻,当初他在开封府就是被宪王大军的雄壮吓破了胆,想都没想就投降了。要是宪王被击溃,自己被朝廷捉了回去,那还能饶了自己?听说浙直总督程信只是因为没有及时救援扬州,就被砍头了,那自己这样直接就投降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陆瑜想到这儿,急忙建议道:“王爷,不如中军先撤到真定,让后军配合骑兵抵挡敌兵,避免被前后夹击,到时无路可走。”
“陆瑜!你个王八蛋,你蠢也就罢了,还像傻瓜一样在这胡言乱语,你能为你的蠢蛋行为负责任吗?”韩非同声sè俱厉地喝道。陆瑜被韩非同骂得涨红了脸,他确实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但是却咽不下韩非同咄咄人的恶气:“后军和骑兵营,起码有装备齐全的七万步骑,如果西大营真如你这个小人所说的不堪一击,他们一定能抵挡住西大营,让王爷的中军主力从容转移。如果西大营被你这个蠢蛋完全低估了,那王爷何苦与之死磕到底?不如趁后军抵挡的时候,赶快撤退方是正途。敌兵骑兵袭扰,便用骑兵对付,先撤到真定,王爷起码有个城池依靠,留在这个鸟不生蛋光秃秃的地方等死吗?”
宪王紧皱着眉头,又是一脸的凄苦,两边的眉毛几乎都挤到一块儿了,他揉着太阳穴道:“先别吵,让本王想想,想想……想想……”
京师德胜门西官厅的长廊上,一个文官提着官袍的前摆,正急冲冲向里面走,他神sè紧张,额头上汗水直流。他怀里揣着的急报让他非常着急,而且走廊上密布的带刀侍卫让人看到了也莫名的紧张。长廊左右密密麻麻地站着身穿银袍的侍卫,个个手按刀柄,那文官走在这样的人群中确实瘆人,被这么一大群人盯着,而且随时都可能拔出刀来,让他不由地小跑起来。西官厅站着这么多侍卫,也加重了紧迫的气氛。文官小步跑向大堂,刚跨进大门就迫不及待地喊道:“良乡急报,西大营和宪王叛军决战爆发了!”
西官厅大堂两边或坐或站着几十个衣sè不等的官员,听到这句话,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过来。
“呈上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传报的官员抬头看,只见西官厅大堂暖阁里的公座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袍的官员,正是内阁次辅叶三。西官厅门外阳光明媚,暖阁上的光线却很暗淡,因此显得有些yin冷,叶三那张如刀削斧刻的脸庞在yin冷的环境中杀气人。他不动声sè地接过奏报,展开细看了一遍,然后递给旁边的杨秋迟:“良乡决战胜负未定。”
杨秋迟看着手里的急报有些担忧地道:“现在就看良乡的决战结果了。”叶三的声音有些沙哑,却短促有力:“良乡大战一开,女真人极可能浑水摸鱼,兵锋直指京师。着令辽东经略韩雍全权节制京师九门外所有兵马,全军备战!”
堂下的官员飞快地写好政令,传上来给叶三过目之后便用印传递出去。叶三回头道:“廖正军,你带着内阁公文去户部支银召集壮丁协助守城,并打开兵部军械库,向百姓发放兵器。”
“大人,兵器外流,恐京师发生内乱。”廖正军惊讶地道。
“大敌当前,顾不了那么多了,京师有八十万百姓,发给他们兵器,就算女真蛮夷攻进城中,我大明百姓也不能束手就戮!”
“是,大人!”廖正军急忙走出西官厅去招募壮丁。
叶三见廖正军走后,想了想,又道:“通州还没有被攻破?叫刑部尚商辂再跑一趟,让李贤再坚守通州三天。”
夕阳西下,余辉下的通州城一片凄苦,仿佛时刻都有人在痛苦呻吟。李贤哭丧着脸绝望地道:“商大人,这次来通州是不是让我们再守三天?三天之后又三天,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李贤现在连愤怒的心情都没有,花白乱发半遮的眼睛里一片死灰。
“李大人,咱们援军已经到了良乡,却碰上了宪王叛军,双方火拼起来了。要等到援军击退藩王,不出一天就能到通州增援。为了大明,为了京师百姓,李大人,您就再坚持一下。”商辂无奈地道。
“唉,朝廷的军队,宪王的军队,那可是几十万雄兵啊!不都是咱们大明的军队吗?”李贤凄苦地沉吟道:“商大人,您说他们有闲工夫内耗火拼,干嘛不上来杀女真蛮夷?”
商辂急忙道:“那是皇家的事儿,我们做臣子的还是少管为上,不管如何,你那么多个三天都守过去了,再守三天,这次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老夫琢磨着肯定是最后三天。”
“你拉倒,您哪次来不是说最后三天?”李贤瞪着眼道:“商大人,实话告诉你,我这三天是怎么挺过去的。”
商辂左右四下里看了一下,城外的壕沟已经被尸体填满,根本没有活人了,而城上也几乎没有官兵,只有零星的一些受重伤的将士,其他能走动的人都是老百姓,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是从地上捡来的,有的居然拿着菜刀、镰刀。
商辂看罢,回头对李贤道:“你说。”
李贤苦笑道:“这三天,女真人根本没来攻城,您瞧瞧通州已经这副模样,根本没兵防守,我又不是神仙,所以您说守几天就守几天,我是没什么关系,女真蛮夷攻过来,我战死了事。”
商辂只觉得浑身冰冷异常,他也不知道该宽慰李贤几句,还是和李贤一起长吁短叹人生苦短几声,他只觉得奇怪,女真人到底在等什么?为何没有全力进攻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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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圆领
商辂对女真人没有全力进攻通州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要李贤能守住通州就行:“有些事我们想不明白,也管不上,但是事关民族存亡,能做多少就尽量去做。”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李贤看着夜空呆呆地说道:“我为官三十年,家无余资,算算对得起大明社稷了,只是我那糟糠之妻还有小女今年才出阁,让她们苦了一辈子,我心里有愧啊!”
“李大人,你的女婿是不是今年的一甲二名进士程敏政?李大人你放心,程敏政是我的学生,你家里的妻小,同僚们会帮你照顾。”商辂心道程敏政的父亲程信都被叶三杀了,若不是看在程敏政是老夫的学生,程敏政如何能活到现在?可实在没想到程敏政还是李贤的女婿。叶三啊叶三,为何天下忠臣良将都为你所用,为你效死。
这时商辂更感觉身上寒冷异常,他突然一激灵,高兴地道:“天助我也!李大人,你不是感觉到天气越来越冷了吗?如此寒冷的天气,今晚往城上泼水,明天一早不都结冰了吗?”李贤冷冷地丢给了商辂一句话,就像大冷天泼过去的冷水:“没有用的,没有兵,泼什么都没有用,除非你再给我一万军械齐全的甲兵,我才有办法。”
“兵是真的没有了。”商辂抓住李贤:“我知道你长于守城,我相信你能行的,无论用什么法子,你一定给我守住!”
李贤嘿嘿笑了一下,差点笑出眼泪来,凭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在通州城上泼点水就能守住?他总觉得这些ri子以来,女真人都没有全力攻打通州,否则就算再给一万兵马也不一定守得住。
“商大人,其实泼水不泼水都是一样,您可得记住您说的话,给我追封吏部尚衔,让朝廷给抚恤。”
“你只要守住通州,老夫等就上举荐。”
“说真格的,这次就是你举荐我做吏部尚也不起作用了,前些ri子我能守住通州,是因为女真人没有全力攻打。现在朝廷和宪王正在火拼,胜负未知,难道说女真人就是在等双方分出胜负?蚌鹤相争,然后他们渔翁得利?女真人肯定是趁此机会迅速南下攻击京师,在此之前,首先打的就是通州。也就是说,朝廷和宪王分出胜负的时候,也就是我战死的时候。”
商辂也没有办法了,他无权协调兵马,再说就算让他来节制京师兵马,他也不会在通州布防重兵。如果京师薄弱,通州陈列重兵,女真蛮夷完全可以绕道直接攻击京师。
“给我守住!守不住提头来见!”商辂抛下一句话。李贤无法,只好号召百姓都来城头守城,通州的百姓也很清楚,女真蛮夷为了攻打通州死了不少人,攻下城池之后一定会屠城。通州军民开始连夜在城墙上泼水,让城墙结冰加强城防。
黎明时分,天气格外寒冷,当天边刚刚泛白,城外就响起了苍劲的号角声,那是女真骑兵正在接近通州城,那悲凉的号角就像一声声催命之音。李贤提剑站在城头上,他已经很多天没有换衣服,又脏又破的官袍和花白的长发在寒风中飞舞,就像一个要就义的悲壮英雄。官袍已经变成一身的破布片,但是它的圆领还在。圆领,那是大明朝官袍的标志,在有女真人出现的地方,穿圆领就是气节。
李贤面对一众百姓喊道:“与其被人当羔羊屠宰,被人凌辱,不如战死。乡亲们,都拿起武器,有血xing地战死!”城头上的人高喊起来,各式各样的刀枪棍棒菜刀镰刀在空中舞动。防炮大部分因为使用太频繁,或炸膛或损坏,已经无法使用,李贤下令毁掉大炮。城中顿时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府库和一些衙门都被点燃。李贤知道守不住,就开始坚壁清野。黑压压的女真骑兵慢慢从天边涌来,通州就像洪水中的一叶扁舟,摇摇yu坠。女真骑兵冲到城下,向城墙上面放箭,一时间箭羽满天,犹如雨点一般,城上的军民中箭者不计其数,城头不断有人栽下来。箭楼和城墙上的官民也在用弓箭还击,但是羽箭稀疏,无法有效抵挡女真骑兵的靠近。女真大群人马越过护城河,聚集在城门下,开始用各种方法破坏城门……
“通州被女真人攻破了。”商辂在西官厅凄苦地向叶三禀报:“代知府李贤以下全部官兵战死殉国。”商辂心里一阵酸楚,他仿佛又听见了李贤的声音:三天之后又三天,三天之后又三天。在这一刻,通州城破的消息让商辂突然想到,李贤在明知城池必破的情况下、在明知朝廷要把他当炮灰的情况下,依然昂首站在通州城头上。李贤,确实是一个很值得人尊敬的同僚。
“嗯。”叶三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每天都有人死亡,叶三不可能一直都去伤感悼念那些死者。其实,李贤对叶三来说只是一个名字。相比叶三对李贤战死的淡然,商辂因为多次和李贤接触,见过李贤在通州守城的真实情况,在商辂的眼里,李贤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商辂忍不住提醒道:“叶阁老,当初通州城防脆弱,我为了激励李贤死守,答应他战死之后追封他为吏部尚衔,还有他家中的妻小朝廷应该给予抚恤。”
叶三还没说话,首辅王翱接口道:“别说追封吏部尚衔,如果李贤能活着回来,老夫这吏部尚的位置说什么也要让给他,况且这位置本来就是他的。”王翱说的一点都不假,如果不是曹吉祥把他塞进内阁,让他任吏部尚,他王翱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窝着呢。
“这些事儿都等战后再说,到时候商大人写个折子上来,我一定设法让宫里批红。”叶三说完,然后回头对身边的文官道:“女真很快就会兵临京师城下,派人过去提醒一下韩雍,做好决战的准备。”
那文官应了一声离开后,虽然叶三的语气很淡定,而且大堂中也很安静,但是正是这种安静让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沉闷的气氛就像一群被埋在土里快要窒息的人,除了念叨菩萨保佑,都束手无策。这时杨秋迟忍不住低声提醒叶三道:“大人,天气寒冷,昨晚城上泼的水已经结冰,不如下令韩雍带兵入城,接管城防,据城而守。还有个原因,大人心里明白。”
在西官厅这些人里,叶三最信任的人就是杨秋迟,他身边的谋士何有廖正军,杨秋迟善权谋,廖正军善兵事。其实杨秋迟不太jing通战事攻防之法,他表面上提醒叶三的是兵事,实质上是指负责城防的东官厅和京师净军之中可能有人已经被内部反对叶三的政敌渗透,不太可靠。廖正军听后马上提出反对:“杨大人此言差矣,通州离京师才几十里路程,且女真铁骑会在半天之内达到京师。现在打开城门换防,恐怕不但不能巩固城防,反而会造成协防上的混乱,同时用边军换下京营,那么京营干什么去?现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浪费兵力让京营闲置?这样不仅打击京营的士气,就连边军将领也会多心多疑,搞得人心浮动。所以下官不同意杨大人的意见,大人最好不要换防。”
廖正军和杨秋迟的交情也很好,他们现在的意见出现分歧,只是站在不同角度看问题,并不存在私人恩怨,这一点和宪王那边的韩非同、陆瑜完全不同。叶三和宪王也不同,他马上就制止了两人的争论:“不必多说,城防不用换。”
“大人三思,京师里有些人不得不防啊!世间万物,其理相似,最大的敌人往往出现在内部。”杨秋迟继续劝道。
叶三断然道:“吾意已决。这里不是朝廷,也不是御门,这里是西官厅!西官厅管的是兵事,在西官厅里,只能有一个人说了算,那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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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防线
京师所有城门都已经紧闭,时刻处于戒严状态,大街上也没有平民行走。!。京师处在双重防线防御之下,韩雍指挥的七万边军主力布防在京师各城门前面,背对不可能再打开的城门,用血肉之躯组成第一道防线,他们重点布防的地方是京师内城东北西三面的六道城门,因为这部分城墙后面直接就是内城、紫禁城。第二道防线就是京师的城墙,各大城门楼上有京营官兵和临时招募的壮丁负责城防。
韩雍策马奔跑着对众军喊道:“我们的背后就是城门,不可能再打开的城门,我们就是城门的血肉防线,这里的七万兄弟都没有退路了。我们的前面是嗜杀成xing的女真蛮夷骑兵,他们和我们没有共同的祖宗,身上流着不同的血,我们和他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只有用手中的战刀决一死战!我们的后面是皇城,是八十万父老乡亲,京师后面是亿万炎黄子孙!兄弟们,今天我们就要用一腔热血捍卫京师第一道防线,捍卫祖宗的尊严!”
城墙上下官民高呼大明万岁,京师官民在危亡关头,人心走到了一起。此前总是窝里斗得你死我活,但是终归都有共同的祖先,危及他们生命安全的是女真蛮夷,女真蛮夷便是所有人共同是敌人。在城外人声喧哗的时候,城内依然十分安静,因为京师已经戒严许多天了。城中的百姓都忐忑不安地呆在家里,等待命运的判决。许多有男人的家里都藏着兵部配发的兵器,大明朝的官员在配发兵器的时候对他们说了,万一女真蛮夷冲进京师,男人就拿起兵器,用武力捍卫自己的父母和女人。在寂静中听到城外那些呼喊声,预示着大战就要开始了。
西官厅内的所有官员同样安静地坐在衙门里,默默地等待大战来临的那一刻。突然德胜门城头一声巨响,震得西官厅内所有放置的小物件都跳动起来,房梁上是灰尘簌簌地飘落了一地,大堂内所有人都在灰尘中呼吸,咳嗽声连连响起。西官厅就在德胜门内,头顶就是防炮,头顶上开炮,西官厅自然能够感受到。一声炮响过后,其他的防炮也跟着轰鸣起来,在震耳yu聋的炮声中,衙门内所有人都明白大战已经爆发。
“来人,派人去各门随时禀报战况。”叶三大声喊道,但是西官厅大堂内所有声音已经被炮声压制,叶三的喊声也被淹没在炮声中,旁边的官员只看见叶三嘴在张开闭合,就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叶三只好招招手叫来一个文官,在他耳边大声喊道:“你去通知堂外的侍卫,叫他们去各门,随时禀报各门的战况。”
“是大人,下官这就去办。”那文官走后许久,开始有侍卫陆续到大堂内向叶三禀报各门的战况,叶三根据禀报,一一记录了时间和战斗激烈的程度。叶三仔细思考后,得出结论,女真铁骑采用了一种在叶三看来比较低效的攻击战法——四面攻打。四面攻打,看似激烈实则轻松,这种攻击方式伤亡比较严重,但是对于守城的一方同样不好过,因为应付这种战法按照实际情况无法有效地协调兵马增援薄弱环节。特别是明军这种分兵防守各城门的方法,因为各门都要面临敌兵的压力,无法调动一门的守军去增援别处。女真大首领董山总结了也先攻打京师失败的教训,采取四面攻打就是要给京师守军压力,让守军不能首尾相应,最后筛选京师各门的弱点,集结主力猛攻。
廖正军很快看出不对劲,提醒叶三道:“女真采取优势兵力,四面攻打,大人,这里面肯定有一处是主攻,京师有一门将非常危险!”叶三点点头道:“现在需要冷静,我军的长处的火器、大炮,还有一堵坚固的城墙,女真想攻下来没那么轻松。就这样和他们耗上,过不了几天,等西大营解决了宪王叛军,我军的压力就会减小,反击的时机就要到来。”
西官厅大堂里的炮声从中午一直响到晚上,没有间断过。女真人攻击了一整天,并没有攻破京师九门中任何一门,那些派去视察各门战况的侍卫回到西官厅大堂汇报的也只有伤亡数字。随着夜幕降临,炮声也渐渐稀疏下来,叶三下令各门打开瓮城放边军进城休整,同时派出兵部专员负责检查各门的补给情况。
唐甜看着叶三冷静地处理着各种各样的军情,忍不住在叶三的耳边说道:“相公,甜儿以为如果让宪王在京师主持这场战役,他不一定能守住京师。”
叶三笑了笑,不置可否,因为他知道城外的第一道防线,今天一战,伤亡惨重。如果不是到了晚上,京师有一门肯定会受到攻击。
休息了一晚,当朝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女真人的铁骑又聚集在了京师各城门外围。董山骑在马上,手搭凉棚,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京师那高大巍峨的城楼,这真是一座梦想之都啊!它就是人间至高无上的权位象征,它是这片沃土上最繁华的都市,金银珠宝、美女佳肴,它在董山眼里就是人间仙境。董山的眼睛里狂热无比,坐下的战马高高扬起铁蹄,在一声嘶鸣中,董山拔出马刀,指着面前的紫禁城高声喊道:“前面就是紫禁城,我们今天就用武力夺取它,进攻!”
一排排在阵前扎着猪尾巴小辫子的号手,鼓起腮帮子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号角声传遍了原野四方,声音是那样的悲壮、恢宏,充满了激情,同时也充满了yu望和罪恶。一群手无寸铁的汉人老百姓被女真骑兵驱赶着缓缓地向城墙靠近,旷野中到处滴洒着汉人的血泪,在他们身后,女真骑兵时不时就砍杀一阵,惊恐的百姓只有被推搡着向他们的首都城墙移动。首都紫禁城中,他们的皇帝,他们的最高统治者就在里面,且每每颁布诏都会说爱民如子,要保护他的子民。但是,此时皇帝的军队只能用炮火弓箭对准自己的百姓。
“韩督师,下命令!否则这些乱民就会冲散我军的阵型,那时如何抵挡女真铁骑?”韩雍身边的将领急切地道。韩雍看着那些拖儿带女,扶老携幼的老人和妇孺,脸上滑下一滴浑浊的泪水,心中疼痛不已。不经历这样亲手杀死千万同胞的黑暗,就无法感受到如此愤怒和心痛。韩雍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带有血泪的字句:“大明要强盛!大明不能忍受这样的耻辱再发生!新政纵是刀山火海也要捍卫!”他闭上眼睛,使劲挥了一下官袍袍袖:“下令各军开炮!”顿时京师第一道血肉防线喷出了万道火舌,浓烟四起,汉人百姓许多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明军阵营刀盾排列整齐,戈矛林立,严阵以待,他们用手中的武器最先屠戮的将是自己的同胞。血与火的肆虐,尸体堆成了山丘,杀戮从太阳出来的那一刻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女真人也从来没有如此不顾血本地疯狂过,城下的第一道防线到处都在厮杀。但是今天女真人的战法只在一处地方寻找突破,其他地方都是佯攻牵制。
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进西官厅大堂,单膝点地跪倒:“启禀大人,安定门外第一道防线将士全部阵亡,敌兵正在拼死攻打安定城门!”
众官哗然,西官厅中一片惊慌。叶三沉住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安定门城墙上有冰,城楼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破,不必惊慌。廖正军,你立刻带着内阁公文去安定门,指挥城内守军增援安定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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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增援
女真人突破了安定门第一道防线,猛攻安定门,使得叶三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京师要防守的面积太大,城门众多,需要大量的兵力才够使用,而眼下防御京师的兵力实在太少了,随时随地都需要增援。那些原本就没有啥战力可言的京营,还有一些临时招募来的壮丁,在面对骁勇善战的女真勇士时,那是能当军队使用的吗?
叶三内心紧张到了极点,却不敢表露出来,还必须装作一副胸有成竹死战到底的模样,才能稳定人心。叶三现在真是度ri如年,倍受煎熬,城墙上的炮声让他脑子里嗡嗡直响,他紧张的手都在颤抖,幸亏藏在袖子里,别人看不到。万一女真人真的从安定门攻进京师,后果将不堪设想,京师几十万官民怎么办?甚至大明皇宫也会惨遭劫掠!绝不能让女真蛮夷攻破京师!叶三心里反复念叨这一句话,而负责城防调度的廖正军已经三次派人来告急,要求增援安定门。廖正军已经从压力较小的城门调兵增援了,可调集的大批京营城防部队不堪使用,临阵惧敌混乱不堪,还不如他临时招募的壮丁管用。
安定门暴露在敌军的攻击之下,守城的将士死伤惨重,女真在安定门外集结了主力,还拉来两台缴获的防炮轰击城门,幸亏没有准头,安定门才逃过一劫。安定门防御岌岌可危,首辅王翱焦急地说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派人从永定门冲出去,到良乡调西大营立刻北上增援。”
叶三听后冷冷地道:“京营不堪使用,现在调西大营增援京师还能来得及吗?况且我收到黄启忠昨天的奏报,宪王行军左右摇摆,一会儿要战一会儿要撤,导致叛军损失惨重,全歼叛军指ri可待!现在调西大营北上增援,那不是拖他们的后腿吗?岂不是前功尽弃?那当初我们何必引诱宪王到京师来?致使朝廷两面作战。”
王翱急道:“现在还管宪王干什么?先抵挡住女真再说。”王翱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叶三不是随便听人一劝就会动摇的人。叶三仔细想了想,安定门是不是能坚持到西大营凯旋赶到?西大营没有军械,将士们没有盔甲,和安定门外的女真主力决战,会不会直接拼光了?如果放走宪王叛军,那朝廷岂不是又落入南北两线作战的尴尬境地?朝廷现在已经耗不下去了,再这么耗上一段时间,迟早也是个灭亡!叶三沉默着,他身上的官袍已经被冷汗浸湿,浑身冰凉一片。
王翱见叶三不说话,于是又催促道:“叶阁老,形势万分紧急,请叶阁老早做决断,将西大营北调增援,先保住京师再说。”
叶三一咬牙道:“决不能北调西大营!传令叶孤城,把德胜门内的五千铁盾营调去安定门增援城防,只留下五百将士守卫西官厅。”
“不可啊大人!”杨秋迟大惊:“城内居心叵测的人正躲在暗处等待时机,要是把叶孤城调去守城了,西官厅就完全没有武力防护了,万一城内有变,我们这群文官拿什么对付内乱?”
叶三冷冷地道:“不必惊慌,西官厅不是留下五百将士吗?休得多言,来人!立刻给叶孤城下达调令!”堂下有官员应声:“是,大人。”
杨秋迟痛心疾首地对叶三道:“大人请三思,京师内外两城有多少京营城防军队,只要有一处出了问题,那就是几千上万的兵马,五百人顶个屁用啊!况且紫禁城也有危险,万一净军在宫里反动宫变,杀掉了周太后,再把周太妃给弄出来左右皇上,到那时各门京营城防部队是听谁的诏命?”
王翱愕然道:“当此国家危亡关头,那些人会在这种时候搞鬼不成?”
杨秋迟看了王翱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嘲弄:“权力争斗向来都是不择手段你死我活,国家危亡在一些人眼里算个屁!权贵中间,什么人没有?只要他们觉得有机会,还管你什么国家社稷有没有危险。如果人人都以国家社稷为重,我大明还打不过小小的女真?”两人在叶三面前大声地吵闹,叶三在吵闹中低头沉思了许久,突然抬起头来:“西官厅指挥中枢不能再在德胜门了,立刻搬到紫禁城去!让西官厅全部侍卫,还有五百铁盾军营官兵都一起去紫禁城,现在立刻动身!”
西官厅里的人听了叶三的命令,急忙收拾重要的公文,一时间大堂里乱成一团。叶三拉住唐甜低声说道:“甜儿马上去府里把府里的那几个女人也带上,其他丫鬟仆妇不相干的人就别管了,老子绝不能让她们比我后死,遭受敌人的凌辱。”
这时候叶三还惦记着她的女人,多少让唐甜有些意外,但是很多殉城的官员都是先杀掉自己的妻儿。叶三的脑子里也是乱糟糟一团,此时他想起当初也许应该听杨秋迟的,先把那些有嫌疑的皇亲、王公大臣一并除掉,但又会更早地引起恐慌和混乱。叶三甩了甩脑袋,定了定神,现在去想以前的事一点用都没有,任何人也想不到连预备的五千铁盾营都得参与城防。防炮依然在轰鸣,京师还处在血与火的洗礼之中。
戴怀恩的府邸密室,戴怀恩紧皱着眉头,沉思着京师的形势,他抬起头严肃地看着对面的人道:“叶三为什么突然把西官厅指挥中枢搬到了紫禁城?咱们的事儿您没让别人知道?”戴怀恩对面坐着的那个衣装华贵的中年人便是太平侯张瑾。张瑾的样子让人一看就是饱食终ri的富贵人,绝没有他先祖那般英武。他的皮肤非常白,浑身肉肉的没点力量,且肥头大耳,手指白皙滚圆。张瑾摇了摇圆圆的脑袋,正sè道:“从头到尾就只有戴公公,宣武门游击将军杨节,还有在下三人知道,绝不可能泄露出去。”
戴怀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张瑾又道:“戴公公考虑好没有?叶三的铁盾营去增援安定门,身边已经没人了,现在正是时机大好啊!杨将军带着宣武门的兄弟,戴公公带着净军,一起去宫里,宫门的太监不也得听戴公公您的?咱们冲进宫中,杀掉周太后和叶三一干乱党,把周太妃从南宫营救出来,京师不就是咱们说了算了吗?”可戴怀恩突然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咱家是个没根的人,不过咱家还知道要感恩的。”
戴怀恩这句话说得有点玄,张瑾还没有回过味儿来:“戴公公何必说这样的话,平ri里那些大臣们见了您,还不是得低声下气像个孙子似的?”
张瑾没有听懂戴怀恩的话,其实戴怀恩提到自己要感恩,有一层隐晦的意思,那就是不能出卖祖宗,咱家虽然没有根,也不能有卖国的嫌疑。现在戴怀恩突然说出这句话,意思是对太平侯张瑾完全不分时候,不顾国家安危的一种鄙视。而张瑾依然滔滔不绝地说着政变成功的容易,戴怀恩终于忍不住直说道:“做事儿也得看时候,现在京师岌岌可危,咱们要是再从中捣鼓一下,那不得背上祸国殃民的骂名?”
太平侯张瑾心道你一个断子绝孙的太监,还怕留下骂名?真是太监不知根子硬,只做奴才不留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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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 杀机
太平侯张瑾一门心思怂恿戴怀恩搞宫变,见戴怀恩说会留下祸国殃民的骂名,不由得白了戴怀恩一眼:“祸国殃民?不是他叶三搞出这么多事儿来,大明能走到现在这境地吗?以前的事儿咱们就不追究了,就说现在,京师告急,您瞧瞧他叶三干的这是什么事儿,把花了大把银子装备起来的jing锐调到南面去内战,守城又让韩雍这个灾星去守,结果天怒人怨,瘟疫横行,使守城的军队损失过半。-_()要我说,现在赶紧把叶三弄死,要不然京师可就真的落入蛮夷之手了!”
戴怀恩冷冷地看着张瑾,看来张瑾是铁了心想在这个节骨眼儿搞政变。戴怀恩可不傻,现在的局势他也大体能看得明白,把叶三弄下去,韩雍和西大营这些叶三的死党还不知会怎么样,守住京师恐怕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再则西大营和宪王叛军胜负未定,现在动手有点之过急。
“戴公公,您要是怕事,这事儿您就别管了,让我和杨将军来办得了。”
戴怀恩听罢,眼中杀机突现:“那咱家只好先杀了你!”张瑾看到了戴怀恩眼中的杀机,还没还得及做出反应:“戴公公,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戴怀恩突然从案上的架子上拔出一把长剑,一剑就向张瑾捅了过去。张瑾看到戴怀恩心存杀机,已经来不及躲闪,被戴怀恩一剑捅到了肚子上,张瑾惊恐地捂住肚子,鲜血从他那白胖的指缝间喷了出来,他瞪着戴怀恩,不相信戴怀恩怎么突现杀机:“你……你……”
戴怀恩冷冷地道:“就凭你这点见识,咱家迟早会被你害死。咱家还不如先把你灭口,省得你说出去。”戴怀恩一边说,眼里的杀机更浓,双手搅动着长剑,然后猛地向后一拉,张瑾惨叫一声,肠子顿时从肚子里流了出来,在地上拖出老长。张瑾踏出两步就歪倒在地上,弓着身体蜷曲在血泊中,抽动了几下就不动了。戴怀恩脱下身上的血衣,扔到地上,回身想法怎么处理张瑾尸体去了。
戴怀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抱着一床棉被又回到密室,密室外没有外人,室内却躺着一个死人,真有点瘆人。戴怀恩用棉被裹住张瑾的死尸拖出了密室,在一个池塘边挖了一个坑,把张瑾的尸体抛了下去,一边填土一边揣想:我们不是没谈拢才起干戈的,是你一意孤行要在这个时候搞政变卖国才让咱家动了杀机。说实话,咱家就从来没有和你谈拢过,你这厮私下和宪王有勾结,还主动来找咱家和你们同谋。唉,宪王和叶三胜负未定,咱家也要留条后路啊!所以不能揭发你,以免得罪宪王。如果把这事儿捅出去,咱家自己也洗不干净。现在好了,你想在这个节骨眼儿在京师乱来,让女真蛮夷攻进京师大家一起玩完,你说你不是卖国贼是什么?一剑捅死你最是干净!
戴怀恩处理完张瑾的尸体就去了东厂找尚铭,说出了宣武门游击将军杨节有通敌的嫌疑,想让尚铭把杨节招到东厂拿下,什么也别问,直接砍了。戴怀恩虽然换了衣服,但是身上仍然有一股血腥味,他离开东厂后径直回府等待消息。可是没过多久,就听到了不好的消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游击将军杨节竟然预感到太平侯张瑾出事了。他被尚铭召见,不但没去东厂,还杀了军中的监军太监,带着手下的人马朝午门直奔而来。
戴怀恩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紧皱着眉头,焦急地走来走去,心道杨节到底想干什么?这可怎么是好,京营的人马都在城墙上血战,城内就只有宣武门杨节那支人马了。
“不好!”戴怀恩急忙提着一把宝剑赶到午门,立刻下令关闭宫门,召集皇宫里的所有净军和侍卫严阵以待。
“快去通知东厂、锦衣卫、五城兵马司,把会使兵器的人都叫到东华门来。”戴怀恩吩咐手下太监,一时间皇宫里人心惶惶,秩序大乱。
宣武门防守城门的军队向皇宫挺进的消息也很快传到内阁,内阁衙门里只有几十个文官,也惶恐万分。此时铁盾营五百人正驻扎在内阁衙门外的会极门旁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调动的军队。叶三听到消息后,马上下令:“传令铁盾营控制景运门,阻挡者格杀勿论。”叶三下完第一道命令之后,他才问道:“宫门戒严了没有?”前来禀报消息的官员道:“宫门已经戒严了,是司礼监秉笔戴怀恩下的命令,戴怀恩还在东华门外集结了许多太监、锦衣卫和皂隶。”
叶三立刻站起来道:“宫外我们已经顾不上了,立刻去乾清宫。”
众人一阵慌乱,纷纷从内阁衙门里跑出来,叶三找到唐甜:“甜儿,你叫玄衣卫的人去长chun宫把周太妃控制住,不要让周太妃落入别人手里,否则更加添乱。”
叶三此时也搞不清楚戴怀恩是哪一边的人,想干什么,反正京营游击将军杨节没有调令直接率军奔向紫禁城,铁定是反了。宫里的太监关系复杂,多数都和戴怀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午门等许多宫门没办法控制了,叶三只好去乾清宫,因为乾清宫的安全是唐甜的玄衣卫控制的,而周太后和皇帝朱见深也在那里。
乾清宫此刻也是惊慌失措,宫女太监乱糟糟的一团,有的哭有的叫,有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别人慌慌张张的还在打听:“是不是女真人真的打进来了?”
叶三也在乾清宫内,唐甜就站在他身后,两边是带刀的玄衣卫。等乾清宫安静下来后,朱见深坐在龙椅上:“这是怎么了?不想让朕坐皇位,朕就让位,何必攻打皇宫,闹得人心惶惶,叶阁老,你替朕去问问。”
“皇上,臣等正在调集兵马击退乱贼,皇上不必悲观。”叶三心道现在根本不是皇位的问题,这些反贼杀机已现,他们是要这里所有人的xing命。
周太后把目光转向叶三道:“叶阁老,宣武门为何突然造反了?你准备如何解决叛乱?”叶三也没弄清楚宣武门的守军为何造反的,或许是早就密谋好的宫廷政变,但奇怪的是只有宣武门游击将军杨节有明显造反的迹象,宫廷内外并没有见到有什么异常。叶三搞不明白便避开了这个问题说道:“现在乾清宫外面有五百铁盾营将士,他们可以阻挡任何叛乱的人。”
周太后的脸sè突然变得非常难看:“宣武门那里再怎么说也有好几千守军?几千守军造反,叶阁老却说乾清宫外只有五百铁盾营的将士?咱们大明朝廷什么时候就剩下五百甲兵了?”
朱见深也在问:“叶阁老,朝廷的军队都到哪里去了?”
叶三看了一眼周太后冷冷地道:“现在我们的敌人是三十几万,臣手里只有五百铁盾营将士,再无办法调集任何军队了。”
朱见深的脸sè顿时死灰一般,他不懂军事战阵,但是还是知道五百打上万人的结果:“叶阁老,宫里不是还有很多净军吗?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难道不会打仗?”
“皇上,臣现在还不知道戴怀恩等一众太监是否也心存杀机,他们都有造反的嫌疑。皇上、太后请放心,我不会,绝不会允许我的女人落入反贼手里!”
叶三刚一说完,乾清宫里顿时一片哗然,特别是那些文官,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叶三,这是大臣说的话吗?这里的女人都成了叶三的女人了?太后也是吗?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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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战甲
叶三情急之下说出心里话,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分场合说错了话,或许他在潜意识里早就把周太后当做自己的女人了。首辅王翱忍不住说道:“叶阁老,你可不能说这种话,太后娘娘的清白,臣等都是清楚的,您这么一说,那宪王的檄文岂不是弄假成真了?”
叶三急忙改口道:“请皇上、太后恕罪,臣一时心急,臣只是说从家里带到乾清宫的妻妾,不能让她们落入叛贼手里。”
叶三这么一句话显然是解释不过去的,众大臣都心知肚明,连朱见深也心存疑惑,但是在这紧急的情况下,并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只要叶阁老改口,不要在朝廷上铸成不利局面就行了,他这个皇帝还能再说什么。倒是周太后神情复杂地看着叶三,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激动,她原本死灰一般的脸sè突然出现了血sè,两腮上竟然泛起了两朵羞涩的红润,犹如粉红的花瓣一般。女人的想法有时候很难理解,或许很多女人的心里,她们把情爱看得高于一切,甚至高于朝廷社稷,高于帝国兴衰。更离谱的是,高于道德纲常、高于荣辱尊严。周太后心道原来叶三心里也有她啊!
就在这时,只见戴怀恩手提蟒袍前摆,疾步走进了乾清宫,他的出现让叶三等人都暗自吃了一惊,不明白戴怀恩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戴怀恩是一个人进来的,唐甜给叶三递了一个眼sè,那意思就是先下手为强。只要她一声令下,玄衣卫就会把戴怀恩拿下。叶三看着唐甜轻轻地摇了摇头,戴怀恩既然敢一个人来,那就先看看他想干什么。
戴怀恩走到御塌前,跪倒在朱见深面前,叩首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宣武门游击将军杨节谋反,率领京营一部直奔皇城,奴才已经下令关闭宫门戒严。但是紫禁城防御反贼太难,恐怕反贼很快就会冲进来,奴才听说皇上和太后都在乾清宫,就把净军和锦衣卫调到乾清宫门后面来了。奴才定然和净军将士们一起死守乾清宫门,决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朱见深现在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知道戴怀恩把紫禁城巡防军队调到乾清宫外是什么意思,他不敢相信戴怀恩,现在他唯一相信的只有唐甜。如果连唐甜都信不过了,他也不想再毫无意义地挣扎抵抗,因为他还对宪王朱瞻墡心存幻想。他看向唐甜,想让唐甜来决断。可唐甜至始至终都在看着叶三,叶三只好说道:“戴公公,乾清宫外面还有五百jing锐,是保护皇上和太后的最后防线。你的人先不要靠近乾清宫,就在月华门、乾清门之间摆开,作为第一道防线,戴公公,可明白?”
叶三不知道戴怀恩是不是和杨节勾结了,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最好的做法就只有如此,让戴怀恩他们先在前面顶着,叶三和五百铁盾营的jing锐守住乾清宫。
“那就按叶爱卿说的办。”朱见深没了主见,只有听叶三的。
“奴才谨遵圣旨。”
戴怀恩还没有出去一会儿,只见一个手持佛尘的太监急冲冲地跑进了乾清宫,尖声喊道:“皇上,太后娘娘,不好了,叛军攻下了午门,他们正在内阁大开杀戒,恐怕很快就会打进来了!”
叶三听罢向御座上的朱见深抱拳道:“臣出去率领铁盾营将士抵挡叛军,皇上请把宫门关上,臣的爱妻可以保护皇上。”
“叶爱卿……你出去了,朕该如何是好?”朱见深惊恐地看着叶三,紧张的神情还不如周太后镇定。
叶三没有回答朱见深,正想转身出去,却被周太后叫住:“叶阁老,你等等,哀家有两样东西给你。”叶三止住了脚步,过了没一会儿,一众太监把一副黄金战甲和一把牡丹重剑搬进了乾清宫,众大臣立时议论纷纷。叶三忙跪倒在地:“太后,这副黄金战甲和牡丹重剑的皇上穿的用的,臣万万不敢穿。”
周太后却道:“如今叛军近后宫,皇上又不能亲自上阵杀敌,赐你黄金战甲、牡丹重剑是让你代皇上上阵杀敌,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你不能抗旨。”
叶三只好拜道:“臣领旨谢恩。皇上、太后放心,虽然叛军势众,但臣很清楚京营早已不堪战阵,臣就是用五百铁盾营拒敌,未尝一定战败。”
朱见深胆战心惊地道:“朕赐你战甲,就是相信你一定能够战胜。”
随后,在太监的帮助下,叶三穿上了皇帝的黄金战甲,又手提皇上赐予的牡丹重剑。叶三要亲自上阵,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女人们,就算他是内阁大臣,当自己家人的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男人也应该站出来首当其冲地去战斗。
当叶三穿着黄金战甲走出宫门时,夕阳西下,余辉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让他身上的黄金战甲更是闪闪发光,耀眼的金sè光芒犹如战神下凡。铁盾营的将士们见到浑身闪着金光的叶三,都瞪大了眼睛,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叶三平时都是文官打扮,穿战甲的时候确实很少,现在一穿就是皇上的黄金战甲,那可是只有皇帝才能穿的盔甲。众军呼啦一声跪倒一片,叶三手按牡丹重剑,身穿黄金战甲长身而立,镇定地喊道:“兄弟都起来,咱们总算有机会并肩杀敌了!”
此时杨节的叛军已经冲到了内阁衙门,内阁衙门立刻就变成了屠宰场,上到当值的官员,下到各房的吏、皂隶、杂役,全部都被叛军残忍地屠杀了,衙门里到处都是尸体。众叛军看着满地的尸体,呼呼呼地喘着粗气,总算消停下来。宣武门游击将军杨节看着地上的鲜血和尸体,他脸sè煞白,脑子里一片空白。杨节的心里其实很害怕,这里可是内阁,是大明朝廷的权力中枢,现在他冲进来把朝廷命官都杀光了,这样的罪孽就算族灭九族都不够。但是杨节没有选择,太平侯张瑾失踪,东厂锦衣卫在这时候要召见他,很显然是受了戴怀恩的指派要杀他灭口。戴怀恩你不给老子活路,老子就先让你们没活路!杨节的部下原本就对朝廷政策十分抵触,西官厅凭什么有那么多银子,军饷都是他们的三倍。杨节抓住京营的不满情绪,经过一番煽动,说朝廷对东官厅的糜烂十分不满,准备查撤东官厅,还要严查东官厅将领的贪墨。毫无军纪的京营将领,谁的屁股会是干净的?在这种不满情绪和担忧的心情下,杨节这个当头的突然把监军太监给宰了,又依靠一帮亲信将领,便把军队调到了紫禁城。
杨节在宣武门做游击将军已经很久了,也有自己的班底。早在于谦京师保卫战时期,他就是宣武门的游击将军。可也先都死了很久了,别人都升官发财了,就剩他和崇文门的刘德新没有升官。可这次京营改制,刘德新得到了叶三的重用,也升官了,这让杨节心里实在无法忍受。他只有跟着太平侯张瑾密谋造反,杀进紫禁城,把内阁衙门血洗。
鲜血总算让众叛军的冲动稍稍冷静了下来,众人茫然地看着杨节,有些害怕起来。杨节情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提着血淋淋的铁剑喊道:“兄弟们,我们杀了内阁衙门里当官的,朝廷不会放过我们的!兄弟们,我们只有一不做二不休,冲进紫禁城把皇上和太后、叶三一党全宰了,然后迎接宪王进京。到那时,咱们不仅有生路,还能升官发财!”
众叛军只有在极度的恐惧中向乾清宫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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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血海
乾清宫外,铁盾营的将士们站了起来,结成了方阵。叶三从中间走过,不时鼓舞着士气,告诉将士们叛军不堪一击。当他走到一个军士面前时,不禁停了下来,因为这个军士明显比周围的人矮了一头,年纪好像很小。叶三有些疑惑,西大营的将士都是从各军jing挑细选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清一sè的壮汉,这小个子兵是怎么混进来的?不过当此大战关头,叶三没有多问,他在小个子兵面前站了片刻,那小个子兵紧张不已,紧绷着身体站得笔直。叶三拍了拍他身上的盔甲笑道:“盔甲太大了,等打完仗,我让工部给你弄身小号的。”
众军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乾清宫外传来了厮杀声,叶三不得不有些疑惑,太监净军还真的和叛军打起来了,那就说明戴怀恩和叛军没有勾结。铁盾营陈列在乾清宫门口广场上一动不动,听着外面的厮杀,众人都有些紧张,静静地等待着。
太阳渐渐落山,天边只剩下火红的一角,就像血海一般的颜sè。过了许久,一个军士跑了过来,在叶三面前单膝跪倒道:“启禀大人,太监净军不堪一击,被叛军击溃了,叛军从乾清门进来了。”
“好!兄弟们,该咱们上场了,准备战斗!”叶三站在阵营中间喊了一声。铁盾营盔甲完备,不仅外面有鱼鳞甲,里面还有一层密密的锁子甲,还装备了火铳。第一排的军士单膝跪倒在地,平端起火铳,第二排站着的军士也把火铳举了起来。后面两排的火铳手火药上膛,把火铳喷口对着天空严阵以待。只见许多叛军从对面的乾清门涌了进来,左面的月华门也被打开,众多叛军也像cháo水一般冲了进来,乾清宫门前的空地很快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涌进来的叛军很快就发现乾清宫门口有一支全身披着铁甲的军队,而且还有黑洞洞的火铳喷口。前面的叛军有些害怕,脚步顿时慢了下来,毕竟那帮端着火铳的家伙一开火,叛军最先死的就是冲在最前面的人。
冬天的太阳下山之后,夜晚来得特别快,月光在乾清宫空地上洒下了一层白霜,巨大宫殿檐下的灯笼发出朦胧的灯光,仿佛都成了绿幽幽的鬼火,寒冷的yin风,习习漫卷。这是一个怎样华丽的战场,一个一尘不染的砖地,红墙黄瓦的宫殿,还有在寒风中摇曳的宫灯。
叛军稀里哗啦,脚步凌乱地向前移动,他们人数众多,刀盾手在前,紧跟其后的是弓箭手,已经拉开了弓弦。叛军和铁盾营两边狠狠地盯着对方,越来越近。
“砰!”一声铳响,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广场上瞬时间噼里啪啦响如爆豆,白sè的烟雾在灯光里腾起。叛军前方密集的人群立刻倒下了一片,就像被风吹起的枯叶。喊杀声顿时在宫墙之间回荡,叛军如cháo水一般压过来。铁盾营前方的火铳手立刻交换了队形,第二排的火铳就绪。“砰砰……”火铳开火的声音密集地响起,叛军踩着同伴的尸体冲了过来,弓箭手纷纷放箭,夜空中就像突然飞起了大片的蝙蝠,向铁盾营直飞过来。铁盾营中的将领高呼:“敌军放箭了!”众军急忙低头,把脸对着地面,因为他们浑身上下只有脸上没有铁甲遮盖。果然低头看着地面的效果不错,箭羽从空中斜飞下来,大部分都落在了军士的头盔和肩甲上面,无法造成多大的伤害,落在头盔上的箭头撞击的头盔当当乱响,直接弹飞出去。
叶三按住牡丹重剑的剑鞘,拔出重剑大喊一声:“兄弟们!给我杀!”众军抄起长短兵器,大喊一声迎头冲了上去。叛军也奔跑起来,两股人流快速接近,很快就两军接敌,人和人撞击在一起,乒乓直响。铁盾营的将士凭借着厚重的盔甲,把很多叛军撞翻在地,直接冲进了敌阵纵深。叶三双手握着牡丹重剑,灌注灵力,一道剑芒冲天而起,此时的冲杀根本没有太多的招式,见人便砍,叛军的鲜血在重剑的剑芒中腾起、飞溅,一时间叶三的脚下就汇成了一片血海……
在呛人的硝烟里,铁盾营官兵跟在叶三身后怒吼着冲进了叛军的人群。铁盾营的人和叛军都被叶三的勇武惊呆了,他们从没有见过叶三以这样雄浑的姿态斩杀敌人。重剑在他手上轻盈的飞舞,华丽的剑芒横扫着面前的人群,残肢断体在他身后飘落。那个小个子军士就跟在叶三身后,拖着沉重的盔甲,倒提着手里的火铳,敲击着落向叶三的断枪残刀,时而对着漏网敌军的脑袋砸下。这加入铁盾营时间不久的小个子军士有个外号叫铁钟,原本在西官厅更漏室里当差,年纪只有十几岁,西大营里的人只知道他姓马,是盐城人,因为力气大,就收在了西官厅漏处担水撞钟。又因为他食量大,一人能吃五六个人的饭量,西官厅漏处养不起,他就经常跑到西大营蹭饭。这次铁盾营留守乾清宫急需人手,就把他临时编入了铁盾营,找不到合适的衣甲,只有套上这套比他身材大了许多的重甲。
在这纷乱的战场上,除了叶三就数他最抢眼,手提火铳见人就砸,和叛军交手也没什么棒法,就凭着不同一般的力气,抡起火铳狠命地一味蛮打。枪刺在他的手臂上,刀砍在他的背上,铁钟好像没有感觉,反而拼命似的把手中的火铳砸下,很多敌军的天灵盖就这样被这少年砸得粉碎。
铁钟才十几岁,以前从没杀过人,用火铳砸人脑袋瓜和每天撞钟、担水完全是两码事。他穿着大号的盔甲实在跟不上叶三,扭头又跟在了旗长的身边,昏头昏脑地跟着旗长跑。旗长壮得像一头狗熊,冲得特别猛,一开始就跟着叶三势如破竹直冲敌军阵营,根本就不顾有没有人跟上来,很快就变成了旗长和铁钟被一大群敌军围住。叶三同样被围住,可叶三手里的重剑,重劈倒一片,横扫倒一排,灵力威力强大,可消耗的非常快,敌军还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拥堵着。
敌军像cháo水一般到处都是,铁钟感觉自己就像溺水的旱鸭子,手脚不停使唤了,愕然地看着狗熊旗长被一大群人围攻。铁钟想上去帮忙,可现在孤身一人,实在太紧张,腿上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完全失去了刚才敲人脑袋瓜的劲头。
“哐”的一声,铁钟只觉得背上一阵剧痛,好像被人砍了一刀,幸好盔甲很厚,没有伤到皮肉,但是骨头几乎被震碎了,铁钟倒在了地上,身上立刻又挨了几脚,踹得他也爬不起来了。这时旗长被一大群敌军挤到了中间,有个敌兵甚至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去掐他的脖子,还有两个敌兵摔倒在地,抱着他的两条腿,更多的敌兵则拿着各种兵器在旗长身上乱捅。旗长疼得哇哇乱叫,肩膀使劲一甩,把背上的敌兵甩了出去,撞翻了好几个人。旗长暴呵一声,双目圆瞪,太阳穴青筋暴突,右腿一使劲,将抱着他右腿的敌兵一脚踢飞,那敌兵在光滑的地面上冲出老远,搅翻了一窜敌兵。突然一个敌将双手举着长枪,大吼一声,从几丈远的地方向狗熊旗长冲去,借助冲力,狠命用长枪刺向旗长的后背,旗长一声惨嚎,背上的鲜血彪了出来。那将领抓住捅进旗长背上的枪杆,一个侧踢,踢在了旗长的后背,把长枪拔了出来,旗长一个踉跄,撞到了前面的一群敌兵身上,盔甲相撞当当作响。一个敌兵弯着腰,一刀向旗长的大腿砍了过去,旗长的腿被砍得一曲,单膝跪倒在地,背上、肩膀、头盔立刻又挨了无数的刀砍棒砸,旗长扑到在血海之中,一群敌兵围了上去,手持刀枪疯狂地在他身上乱捅。
旗长趴在血海之中,被一群敌兵围着群殴,浑身是血动弹不得。这时旗长突然看到一团粉红sè的光团在血海上飘飞,发出轻微的吱吱声,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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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侥幸
铁钟听到了旗长的惨叫声,放开抱在自己头上的双手,只见旗长一身血污倒在血泊中,撕心裂肺地惨叫,惨不忍睹。(_&&)铁钟大哭起来,眼泪狂飙,想爬起来上去帮忙,可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最主要的是手里的火铳不知道扔哪里了。就在这时,铁钟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一个身披黄金战甲天神一般的人冲杀过来,身后跟着一大群铁盾营将士。一闪双手高举重剑,大吼一声,冲到旗长面前,重剑横扫,空中立时飞起三颗脑袋。没有被砍掉脑袋的,则捂着脖子,大张着嘴,翻起白眼,踉跄地后退,踩到尸体上便仰面摔倒。一群浑身铁甲的军士护住叶三左右,怒吼着向敌军冲了过去,双方的长枪互相捅来捅去。
叶三对面敌兵的长枪从他的腋下滑过,叶三左手抓住枪杆,使劲往怀里一带,那敌兵站不住脚,冲了过来,叶三照着那敌兵的脖子一剑劈了下去,一颗脑袋滚落在地,无头尸体的鲜血喷了叶三一身。
“杀!”叶三杀红了眼,大吼一声跳了起来,在敌群中举剑就劈,兵器的撞击声中火星四溅。叶三没有任何迟疑,马上身体一个旋转,和面前的敌兵肩膀贴着肩膀转到了敌兵身后,重剑向身后倒刺回去,“噗嗤”一声,剑锋刺进肉里。还没等重剑拔出,又一个敌兵用长枪向叶三刺来,叶三不躲不闪,用前胸的护心镜挡住了那一枪,拔出插在身后的重剑,向攻击自己的那个敌兵横扫了过去,却不料扫在了众多敌兵的腰上。对面的那个敌兵躲过一劫,虽然一枪刺中了叶三的心口,却没捅进去,立刻又向叶三脸上刺来,叶三头一偏,躲过枪尖,面对因惯xing失去重心的敌兵,叶三低下头,用头盔狠狠地向那敌兵脸上撞去。只听得一声惨叫,那敌兵的鼻梁被坚硬沉重的黄金头盔撞碎,四个大门牙全部被撞掉。敌兵满脸是血,叶三的头盔上也被溅得满是鲜血,血顺着叶三的头盔流到了他的脸上,他的嘴边,叶三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呸!”叶三吐了一口血水,一脚踢在了那个敌兵的腿上,坚硬的铁鞋踢断了敌兵的腿骨。那敌兵跪倒在地,叶三双手举起重剑,狠命地向下刺去,剑尖从敌兵的锁骨刺了进去,鲜血喷了叶三一脸,连眼睛都沾满了血迹,以至于叶三眼前的景象在一瞬间便成了血红sè。
此时铁钟扶起了倒在血泊中的旗长,旗长身上都是血洞,还没有断气,软倒在铁钟怀里,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从乾清门挤进来的敌兵越来越多,挤得广场上拥挤不堪,有的地方连转身都很困难,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叶三的铁盾营和敌兵挤在了一起,只见夜空下刀光剑影在空中乱舞,吵闹成一片,光是踩死的就不计其数。敌军被不要命的铁盾营将士杀得死伤惨重,前面的人想往后退,但是根本没地方退,太拥挤了,他们只有绝望地大吼,充满恐惧地面对可怖的肠子、内脏、断肢、头颅。乾清宫门口就像人间地狱,众军有的怒吼,有的在惨叫,有的在讨饶,刀光枪影在人群中狂闪,血肉横飞。
“兄弟们!别打了,咱们都是被杨节那狗ri的给害惨了!”
“别杀了!,咱们投降了!”
“兄弟,都是京师老乡……哎呦……”
就在这时,一团粉红sè的光团飞上了宫墙,一个人影在光团中若隐若现,等光团消失后,才看清楚的个女子,一手握刀,一手提着一颗首级对人群大喊:“杨节死了!老娘把这个害人jing的脑袋砍下来了,不想死的都别动!”
广场上的喊声渐渐小了下来,没有人看到那女子是怎样砍掉杨节脑袋的。许多人都看向宫墙上面,光线暗淡中只看见那女子发出微弱的光芒,看不清楚她手里那颗脑袋的模样,但是人群中并没有听见杨节辩解的声音,恐怕那首级真的就是杨节。
“啊!是圣太夫人!是玄衣卫唐甜提督!杨节恐怕真的死了!”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那女子就是叶三的夫人唐甜。
“兄弟们,你们都被杨节出卖了,咱们自家人却要杀个你死我活,有什么好处?”就在这时,叶三接过话来:“贼首杨节已经毙命,你们都是大明的军队,有什么血海深仇?放下兵器的就可化敌为友。兄弟们,放下兵器将功赎罪,本官饶你们不死!”
广场上的厮杀停止了,密密麻麻全是惊恐不知所措的人,叶三下令铁盾营退后和叛军分开。只见地上躺满了尸体,砖地上已经整片变得血红,铁盾营对面,一大群叛军怔怔地站在那里。两军分开后,叶三和铁盾营的官兵看到对面密密麻麻那么多人,这时才感到后怕,要杀光这些人,累也把他们累死了。铁盾营官兵仍然十分紧张,紧紧握住各自的兵器,瞪着对面,严阵以待。
四下里安静下来,寒风在宫墙上回荡。当叶三在激烈拼杀的战场上,看见那一团红光飞向宫墙时,不由得心惊胆战,心道那东西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是不是这一切全是那东西纵的?当他看清楚是唐甜的时候,而且是以她一人之力,平息了这场叛乱,心里不免多了几分侥幸。幸亏他没有和唐甜为敌,多了唐甜这个敌人真是太可怕了,还好,现在唐甜不仅是自己的夫人,还站在了自己这边,苍天有眼啊!
“哐当!哐当!”敌营前面许多军士把兵器丢到了地上,随之而来的是无数个哐当声响,众人把兵器全丢在了地上。
叶三喘了一口气,稳住呼吸,大声喊道:“放下兵器者无罪,慢慢从乾清门退出去,排成队列,等待差遣。”他喊完又对身边的一个将领说道:“你带人去把地上的兵器收拢。”
“是,大人。”
乾清宫内的人们还在战战兢兢,刚才听到乾清宫外面又是火铳声,又是喊杀声,简直是度ri如年。不知道过了过久,外面的喊声渐渐听不见了,兵器的金属撞击声也没了,大概已经分出胜负,但是却不知道是哪边胜了,哪边败了。
“砰砰砰”宫门上响起了敲打声,外面还有人喊道:“里面可以开门了。”乾清宫里的玄衣卫齐刷刷拔出腰刀,一部分来到更门口如临大敌,严如嫣和薛纷飞则站在了皇上和周太后身边。朱见深依然坐在御塌上,他惊惧不安地看着宫门。所有人都静静地呆在原地,侧耳倾听宫门外面的动静。
宫门外面的人继续拍打着大门喊道:“叛军投降了,快开门!”
“皇上……太后娘娘……”门后的太监回头看着朱见深和周太后。周太后不安地使劲捏着衣角,她很害怕,她害怕叶三战死。兴许每个女人都有依靠心理,特别是危险的时候,希望有个男人可以依靠。她又非常着急,急迫地想知道叶三的消息。
她想了想对朱见深说道:“皇上,还是打开大门。”
朱见深哆嗦着:“叶爱卿真的打败叛军了吗?如果真是,就快打开大门。”
此时乾清宫门外传来叶三的声音:“臣侥幸击溃了叛军,皇上可以安心了!”
过了一会儿,乾清宫门打开了,一阵寒风灌了进来。太监向外面看了一阵,兴奋地喊道:“皇上,太后娘娘,咱们胜了!咱们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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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大捷
乾清宫外面的砖地上摆满了无数尸体,在宫殿yin冷的宫灯下显得十分恐怖。()青砖已被染成了血红sè,但是明天一早,这里的血迹将会被清洗干净。这紫禁城的砖地上曾经流过多少血,洗过多少次呢?
乾清宫内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首辅王翱忍不住兴奋地叹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五百将士竟然能打败数千兵马,前无古人啊!”
朱见深坐直了身躯,急切地看着宫门。周太后也在看着,却没见到叶三的身影:“叶三呢?叶三呢?快宣进来!”太监急忙出去寻找叶三。因为叛军人数众多,叶三叫开宫门后正在安排善后,他下令铁盾营收缴叛军的所有兵器,并打散后再驻扎。叶三听到了太监的传话,便转身走向乾清宫,宫里的光线和外面比起来更加明亮,好几个灯架上都点满了星星点点的蜡烛。叶三身上血迹斑斑,但仍然掩盖不住黄金战甲的光芒,这副战甲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穿起来十分英武。
“启禀皇上,臣叶三已经击溃叛军,正在安排善后,皇上太后可以放心了。”
“爱卿平身,爱卿为了大明社稷安危,血战宫墙,真乃大明绝世良将啊!等过了今晚,朕要封赏有功将士!”
“谢皇上隆恩!臣等战死沙场,责无旁贷。”
周太后此刻眼里充满了对叶三的溺爱,而叶三眼里已经没有了朱见深,仿佛只有周太后一人。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跑了进来,兴奋地大叫:“皇上,太后娘娘,大捷啊!黄大人派人传报,良乡大捷!报信的人就在午门外候着呢,”
“黄大人……的捷报?西大营胜了?”叶三瞪圆了双目,呆呆地看着那个传话的太监。乾清宫内的大臣顿时一片哗然,有个老臣直接跪倒在地,高呼:“苍天有眼呢!”那太监激动地道:“可不是黄大人打了打胜仗!”
叶三急忙道:“快!快把传报的带到内阁衙门,我随后就到。皇上,臣先行告退。”
朱见深惊魂未定,有些疲惫地道:“叶爱卿先处理国事为重。”
叶三随即带着一帮子大臣从乾清宫走出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满地尸体,流淌的血液。叶三心里很是着急,却只能慢下来从尸体和血泊中跨过,迎面的寒风吹来都带着令人作呕的腥味儿,官靴踩在已经开始凝结的血水上面,粘得厉害,使得行走都有些困难,特别是那些文官,被血粘住了靴子,不小心就能把脚从靴子里拔出来。
当叶三来到内阁衙门,拿到急报,还没来得及翻译密文内容,那个传令的军士已经兴奋地说开了。这个军士也参加了对宪王的战役,所以他更是按耐不住讲起了所见所闻。
“章将军的骑兵在宪王阵营里左突右冲,大杀了一阵,然后功成身退之后,西大营的主力压上去了,和宪王叛军从下午一直打到天黑。天黑之后,双方各自收兵回营。宪王那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好像不想打了,也许是怕了咱们西大营,趁着天黑就像悄悄溜掉,章将军的骠骑营怎么可能这样就放过他们,于是连夜追了上去,正好遇到叛军的骑兵。当时小的也在骠骑营负责传令,说真的,叛军那些骑兵真不够瞧的,咱们没有盔甲,照样能把他们杀得屁滚尿流,一个照面就把他们掀翻下马。”内阁衙门里叶三等几十个文官都在听那军士说话,那军士见这么多朝廷大臣听自己说,这回可算露脸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涌上心头。内阁衙门里被杨节叛军残杀的同僚尸体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到处都是惨烈的景象,但是血腥的场面并没有影响大家听到西大营大捷的消息,战场上的大捷,从来都是用无数的骸骨堆积而成。
叶三一边兴致勃勃地听那军士滔滔不绝地演说,一边翻译密文,很快就把良乡大捷的捷报译了出来:“下官兵部尚黄启忠顿首,成化二年十月十二ri凌晨,下官率领西大营主力六万步骑击溃宪王叛军主力十五万,良乡大捷。历时四天,斩首十万有余,俘获敌军将士四万余,宪王率少数残余向南逃窜,已被骠骑营追击围困在山中,不ri即可擒获。”
叶三看完黄启忠的捷报,又递给首辅王翱,周围几十个文官都急切地想看,王翱回顾了一眼旁边的同僚,便用颤抖的声音读了出来。一群在尸横满地的内阁衙门里的文官,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叶三忍不住激动地道:“太好了!黄启忠黄部堂不负我的重托!”
“大明万岁!”大伙兴奋地扯着嗓子高喊,不喊出来实在无法发泄这些ri子担惊受怕的压抑感。他们不仅是担惊受怕,众人几乎都已经绝望了,每一个人都太需要胜利的消息了。
叶三举手平息住众官的高声喧哗:“女真蛮夷还在攻打安定门?”听到叶三询问,众官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经杨节叛军一番闹腾,严重破坏了西官厅的指挥系统,致使西官厅整个晚上都没有安定门城防上的消息。叶三立即派人出宫去询问各门守城的情况,不久后就得到了消息,女真人清除了安定门外围的明军之后,死死盯着安定门这个薄弱环节,昼夜强攻,都攻打了一晚上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幸好铁盾营四千多jing锐作为安定门的中流砥柱,才稳住了城防,双方仍在安定门血战。
“传令黄启忠,尽快处理良乡战场,明早之前赶到京师。”
王翱忙问道:“降兵如何处置?”
叶三身上的黄金战甲还没有来得及脱下,腰间还挂着牡丹重剑,他手按剑柄,杀气腾腾的样子让王翱心下一寒,忍不住说道:“那可是四五万活生生的……”
“杀!”叶三瞪着眼咬着牙道:“除宪王押解回京,叛军俘虏全部坑杀!”
王翱等官员惊愕地道:“叶阁老,请三思,他们已经投降了,不再是朝廷的敌人,那可是四五万活生生的xing命啊!这些人家里还有父母妻儿,杀了他们,会让多少家庭家破人亡伤痛yu绝,会让多少人仇恨朝廷?”
叶三冷冷地道:“任何人都要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都要自己吞下罪恶的恶果!他们不顾国家社稷安危,死有余辜!吾意已决,下令黄启忠将俘虏就地处决!”
王翱等官员怔怔地看着叶三,叶三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口气道:“京师尚在危险之中,西大营必须马上调回京师,那些俘虏留着会拖延时间,而且还是隐患,当务之急,岂能有妇人之仁?”
此时的宪王逃进了山里,面对着山林高呼:“苍天啊!……怎么不开眼啊!……”他披头散发,丧魂落魄,眼泪长流,沙哑的呼喊声充满了绝望:“本王起兵十五万,旌旗遮天蔽ri,天下谁人能挡?奈何老天无情,陷入如此境地!”周围的文武官员残兵败将,都颓然泪下。从良乡到这处无名的山林,连绵几十里路,布满了尸体,残刀断剑,凄惨万分,到处都是将士的躯体和鲜血。在这片大地上有多少生灵化为黄土,留下的只是一个为后世人津津乐道的故事。世事弄人啊!四天,就四天时间,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四天前宪王朱瞻墡还踌躇满志,四天后就已经兵败如山倒。四天前热闹喧嚣人马无数的大军,四天后只剩下凄风苦雨,活生生的人都变成了幽幽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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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败寇
宪王朱瞻墡步履蹒跚地走着,他仿佛又看见了无数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士,雄壮整齐的队伍,威风华丽的仪仗。(_&&)不过这些都是幻影而已,这些东西就像被风吹散了,他现在只是一个败寇。就连他那架华丽的马车座驾,此刻都歪倒在乱石中,狼藉一片。
天还没有完全放亮,在黎明前暗淡的光线下,突然听到一声怒吼:“待老夫替十万阵亡的将士斩杀此jiān贼!”只见怒吼的人是韩非同,韩非同提着一把剑,正杀气腾腾地向陆瑜冲过来。陆瑜吓了一大跳,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韩非同,要不是你怂恿王爷和西大营死磕,咱们会落到现在这般境地吗?”
韩非同怒火攻心,顾不得和陆瑜争论,拼命追赶,一心想捅死陆瑜这家伙。陆瑜大呼道:“韩非同这jiān贼,快抓住他!此人明明知道西大营勇猛,非要误导王爷和西大营拼命,十万阵亡将士的xing命,韩非同难辞其咎!”
韩非同追着追着,一不留神踢到了脚下的石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他气得老泪纵横,大呼道:“如果王爷听我的,下定决心和西大营决一死战,我装备jing良的十五万大军,岂会打不过毫无防护的六万人马?都怪你这jiān臣从中挑拨,都怪王爷左右摇摆不定,多次贻误战机,处处被动……”
朱瞻墡听到韩非同指责自己左右摇摆,心下更是添堵:“你们这些东西就知道窝里斗!大势已去,你们还不能消停!给我拦住他们!”众侍卫听罢冲上前去,抓住了韩非同。韩非同无法再追陆瑜,气急之下将手里的剑投向前面的陆瑜。但是他是一个文官,实在没什么力道和准头,偏了老远,投出的铁剑掉在了乱石堆里。韩非同仍然在挣扎:“将士们,帮老夫杀了那jiān贼!”
这时一个军士奔了过来,跪倒在宪王面前,颤声道:“王爷,敌军已经缩小了包围圈,有一支骑兵正向这边过来,恐怕……恐怕很快就会找到咱们了。”
宪王颓然地叹了一口气,从腰间拔出长剑,众军士急忙抱住他:“王爷万万不可!您是皇亲贵胄,他们不敢把王爷怎样,没人敢伤王爷的xing命。”
“都闪开!”宪王幽幽地道:“成王败寇,朝廷里那些jiān党还会管你皇亲贵胄?还有十几万将士的xing命,本王只有一死才能给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一个交代!”众军听后只得放开宪王,伏倒在地嚎啕大哭,山林间凄惨的气氛更加浓厚。宪王朱瞻墡把剑横在了脖子上,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憋足了劲儿,鼓了好几次勇气,只是摇头就是不动剑。抹脖子确实太疼了,朱瞻墡怕疼,下不了手,于是又把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刺胸口也疼啊,朱瞻墡没办法,只好把手里的剑递给身边的侍卫:“来!给本王来一下不疼的!”
那侍卫的手颤抖得比宪王还厉害:“王爷,这事儿小的来不了,还是王爷自己来。”
“本王命令你,你敢抗旨!”宪王硬把剑塞到那侍卫手里。
“王爷小的真的不敢,再说小的也不会来不疼的。”侍卫又把剑还给了朱瞻墡。正当你推我让的时候,山林外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朱瞻墡没法,回头指着身后的一棵歪脖树道:“快给本王挂绳索上去,快!”
众军只得从马车上割了一条绳索,甩到了歪脖树上,结成一个绳套。朱瞻墡丧魂落魄地走到歪脖树下,跳起来,可没抓住绳套:“快来把本王弄上去,难道本王想死都那么难吗?”
“王爷,王爷上吊也不是好法啊!”众人都爬过来抱住朱瞻墡的大腿,嚎啕大哭,就是不往绳套上托,气氛伤感至极。
“你们再犹豫敌兵就到了,本王已是败寇,还要本王做俘虏吗?快弄我上去!”众侍卫没办法,只有一边抹眼泪,一边去抱宪王的腿,想把他抱上去。就在朱瞻墡抓住了绳套,想把脑袋伸进绳套的时候,一把战刀从他的头上飞过,绳索应声断落。朱瞻墡失去手上的支撑,一头栽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朱瞻墡爬起来,“呸呸”吐着嘴里的血水和烂泥,还不忘要找那个蛋、阻止他上吊的人。可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西大营的骑兵,一个身穿铁甲是将军接过军士递给他的龙纹单刀:“来人!绑了!人家可是皇家的人,就是成了败寇也姓朱不是?好生看管,不得委屈了王爷。”
抛刀断索的人正是西大营总兵官章程,章程打量一遍狼狈的宪王,大笑了一声,看着手下把这一群最后败逃的人都俘虏了。在黎明前的山林里,人马越聚越多,宪王被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西大营各部,各部人马都在向这里集结。
黎明前的寒风依旧寒冷,使得成为败寇的人都觉得这山林里yin风阵阵。但是西大营的将士们却看到了天上的启明星格外明亮。一队骑兵簇拥着一个穿红袍的老头冲上山坡,来人正是兵部尚黄启忠。众将纷纷向黄启忠见礼,黄启忠跳下马来,左右看了看,向章程招了招手:“章程,你快过来!”
章程急忙跑到黄启忠面前抱拳道:“末将拜见部堂大人。”
“老夫刚收到朝廷传来的公文,所有俘虏全部斩杀,西大营要尽快开拔进京。”
“大人,四万多降卒全部斩杀了?”章程不禁疑惑地问道。
“全部,全部斩杀!”黄启忠坚定地道。章程应了一声,杀人他又不是没干过,别说降卒,就是平民,只要是叶阁老下的令,他都敢杀。可这是四万多活生生的人,一个个都杀了,要杀到几时?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这里的俘虏都带走,把宪王押到军中,随军押解进京。”
“末将得令!”章程随即转身走到众军面前喊道:“传令,把这一干人等全部押到降卒处。”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破衣烂衫的老头跑了出来喊道:“黄大人,黄大人请留步,下官是陆瑜啊!以前还和大人喝过酒呢,黄大人不记得了吗?”黄启忠冷冷地打量了一番陆瑜:“哦。本官记起来了,你不是在开封府投降宪王了吗?老夫以前真是瞎了眼,和你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喝酒。啊呸!无耻叛国之徒,老夫不认识你!”
陆瑜要跑过来,却被军士拦住,他急忙喊道:“黄大人,您听下官解释啊!当初宪王叛军打到开封,下官生怕牧下百姓遭受刀兵之灾,便假意投降,然后打入叛军的内部,专门误导宪王。要不是下官从中误导,黄大人您要打赢叛军可没这么容易。”一旁的韩非同听了陆瑜的话,突然哈哈狂笑:“王爷啊!王爷,您都听到了吗?这样墙头草的小人,老夫早就看透了,王爷您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陆瑜急忙道:“黄大人您听到了?这韩非同可是宪王的死忠,如果不是下官故意离间他和宪王的关系,宪王能放弃既定方略进京吗?您的西大营也不会那么轻松就灭了他十几万大军啊!下官可是一心忠于皇上,向着叶阁老的,此情ri月可鉴啊!”
陆瑜跪在地上,不断向黄启忠叩头:“看在以往同僚的份上,看在下官一心向着叶阁老的份上,黄大人,您就给下官一条生路!”
黄启忠鄙夷地看了陆瑜一眼,转头看向韩非同道:“原来是韩非同先生,本官久仰大名啊!将士们听着,好生看管韩非同,定要留下他的xing命。”
“我看不必了,少来这套,老夫不会投降的。”韩非同怒道:“成王败寇,既然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爷虽然败了,但天道仍在!尔等窃取国器,盘剥天下,为所yu为,定遭天谴!”
黄启忠冷冷地道:“韩非同,别自作多情了,我看你是会错意了。本官留下你的xing命,可不是佩服你的愚忠和无耻。哼!你那篇卑鄙下流的檄文,捏造风言,损害太后名誉。既然是你写的,就这么杀了你也太便宜你了。你就准备着把你写的东西包着你自己的大便吃下去,然后等着诛灭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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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五十九章 坑杀
章程从接到斩杀降卒的军令就开始挠头,那可是四万多人啊!不可能集合全军几万人,一个人杀一个降卒就完事?西大营主力都要回京,只留下几千人,要杀这么多降兵也不容易啊!真他nǎinǎi的,怎么遇到这样的事儿。
黎明前,西大营开始早饭,有的军士就地扒了土坑,把怀里的地瓜放到坑里,上面放上荒草点燃,不一会儿就可以吃到热乎喷香的地瓜了。章程也跟着将士吃地瓜,一边吃着一边拨着土坑上的火,想着斩杀降卒的事儿。突然章程仿佛想起了什么紧急的大事,招来熟悉本地的军士问道:“此地可有什么低洼,像个大坑的地方。”
那军士想了一会儿说:“距离良乡十里的地方确实有个低洼的大坑,以前坑里还有水,是疯长着荒草的湿地。现在入冬了,那里的水都干涸了,只剩下枯黄的荒草,人只要进去就出不来,在里面迷失了方向可不是玩的。”
章程嘿嘿一笑:“要是那大坑进去四万多人会是什么情形?”
“四万多人,大人别开玩笑了,在坑里要是不小心起了火,那四万多人都得玩完。”那军士摸着脑袋也跟着章程嘿嘿地笑着。章程一拍大腿,嘿!就这么办!章程急忙起身传令,把四万多降卒都赶进了离良乡十里外的大坑里。现在这个大坑里呆着四万多人,坑还显得小了点,十分拥挤。四万多人站在坑里的荒草丛中,坑上面还竖起了木桩栏杆,几千西大营官兵围在大坑上面严阵以待,四周点起的火把,把这里照的如同白昼。坑里人头攒动,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脑袋在晃动,十分嘈杂。
章程骑着马站在栏杆旁边,看见坑里人山人海,头皮顿时有些发麻,他章程就要坑杀这么多人。章程的身后,他的亲兵都下了马,伸长了脖子向坑中看。负责看管降卒的游击将军苗若兰策马来到章程面前:“末将参见总兵大人。”
苗若兰是叶三的小妾,西大营整编福建大营的时候,苗若兰做了西大营的游击将军。苗若兰见到章程的表情很淡定,因为叶三的原因,她不是很怕章程,虽然章程是她的顶头上司。但是瞬间之后,苗若兰的表情就很夸张了,因为章程突然说道:“传令,坑杀降卒!”
苗若兰顿时吃惊地大张着嘴巴:“章程!你……你要坑杀那么多人?这不成了冷血杀人狂了吗?”
“打住!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上边的意思,你也明白是谁的意思。”章程淡淡地看着大坑中的人群,他转头看着苗若兰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干是多么的,抗命是什么罪你比谁都清楚。”
“你自己去下令,这种事儿我干不出来。”苗若兰道:“上边的人也是杀人狂。”苗若兰连叶三也埋怨上了,说完转身就想走开。章程突然长叹一声:“苗将军,你也算是叶阁老枕边的人,带兵的经验也不比我少,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还是游击将军,而我是总兵吗?”
“谁稀罕!”苗若兰本来好奇章程能说什么,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于是愤愤地道。
章程抬头看着天边的启明星:“你以为你是风?其实我们都是随风飘荡的沙子。”
“打住!末将读得少,不明白总兵大人说得是什么意思,总兵大人没必要老是提醒我们您是举人老爷,什么风,什么沙子的,咱们听不懂。”
章程摇摇头,解下腰间的龙纹单刀递到苗若兰面前,苗若兰愕然地道:“总兵大人想干什么?”
“本官就是想让你明白自己的身份。看!我们就是这把刀,而不是手,明白?没有手使用刀,那么刀就什么也做不了。作为刀,就应该明白自己的定位,没有手,刀就不是利器,只是一堆废铜烂铁。”
苗若兰茫然地看着章程,章程见苗若兰真是一块朽木,于是又叹了一口气:“你还是继续做你的游击将军。来人,传令各部,坑杀降卒!”
许久之后,天已蒙蒙亮,大坑四周两边出现了许多扛着箭头包着棉布的军士,箭头棉布上浇透了火油,围栏后还站着一排排弓箭手拉开了弓弦。大坑里的降卒很快明白了他们的处境,有人开始叫喊:“西大营那帮狗ri的要坑杀我们,快逃啊!”降卒顿时惊慌起来,混乱地哭喊着,怒骂声让整个土坑就像一口大锅,沸腾。许多降卒试图从斜坡上爬上来,但是他们手无寸铁,而土坑上全是全副武装的西大营官兵。
“扔火把!”一个声音大喊道。坑上的火把犹如繁星一般向坑中落去,弓箭手开始向坑中发shè火箭。在冰冷的清晨,大坑里无数人身中火箭,在荒草中挣扎,引燃了荒草,一时间烈焰升腾。大坑边缘的荒草也被军士扔下的火把点燃,许多在斜坡上攀爬的人惨叫着在烈火中滚翻,又引燃了其他地方的人群。火箭还在不停的倾泻,只见大坑里许多身上着火的人在奔跑、挣扎、翻滚,惨叫声响彻云霄,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人肉烧焦的糊味儿。大坑里烟雾弥漫,火光闪动,无数人在坑里挣扎,犹如人间地狱。有人爬上斜坡,但是很快就被坑上的士兵用长枪轻而易举地捅死。
苗若兰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坑里的惨状,吓得魂不附体,不知身在何处。她瞪着站在围栏旁边的章程,章程手按腰刀的刀柄,一动也不动,脸上冰冷如铁毫不动容,仿佛眼前的惨状跟他毫无关系。章程在苗若兰心中的形象完全改变了,原本章程在她眼里是一个作战勇猛,有勇有谋的战将,官居西大营总兵官很称职。但是转瞬之间他就变成了一个看着成千上万人死亡而毫不动容,魔鬼一样的存在。
惨叫声渐渐弱了下来,这时坑上面的士兵组成整齐的队列,端着各式兵器从上面向滚热的坡下推进,开始屠杀幸存的降卒。坑中活着的人都被毫无怜悯的杀死,屠杀终于在天亮以后结束。众军试图从斜坡上挖土掩埋尸体,这个干涸的土坑荒草地重重叠叠全是尸体,余烬还在冒着淡淡的青烟。这么大的坑,还有接近五万具尸体,想掩埋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有靠近大坑边缘的尸体才能享受入土为安的待遇。
黄启忠带着一队骑兵奔了过来,找到章程也不下马:“别管这些尸体了,传令各部人马赶快集结,赶上前面的队伍,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京师。”
黄启忠一边集结四处兵马向京师进发,一边写官报差人急报京师。正京师内外城和外面的城门一共有十三道,城墙的长度达到五六十里,女真人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兵力包围京师,所以京师和外面的消息一直没有中断过。黄启忠的急报用快马很快就到达了京师,因为内阁衙门的许多设施被乱军破坏,叶三把西官厅指挥中枢又重新迁到了德胜门。女真蛮夷已经对京师北城的安定门连续进行了两天两夜的轮番进攻,天亮后,西官厅此时仍然是灯火通明,死里逃生的官员们都是彻夜未眠。
叶三译出了西大营的官报:“黄启忠报,西大营预计将于今天午时之前到达京师。”众人听罢立刻议论纷纷,西官厅大堂里连续几个时辰沉闷惶恐的气氛马上消失了,首辅王翱道:“安定门已经遭受了连续两天两夜轮番攻击,伤亡几万人,是京师城防最危险的环节。可命令西大营立刻支援安定门,稳住城防,等待各地勤王援军到达京师,京师便可化解此次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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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对弈
叶三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门外一股寒风吹进来,叶三身上顿时打了一股冷颤。()寒冷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天下究竟谁可以信,谁可以不信?现在这个正在推行新政的朝廷,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支持,有多少人在诅咒。
听了王翱的话,叶三冷冷地道:“等待勤王?与其依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西大营是jing锐,现在大家都看到了,六万打十五万,而且他们还没有装备。女真蛮夷纵然善战,西大营也不弱,咱们别光想着等援军,目前先用好西大营再说。”
众官默默地看着叶三,自然感觉到了叶三对各地军队的不信任态度。
“马上传令,调西大营进右安门休整,立刻下令兵部准备盔甲、火器、弹药,还有粮草和战马。”
王翱道:“万一安定门被攻破了怎么办?”叶三冷冷地道:“京师有八十万人,城破就是家破人亡,京师里的人谁愿意看到京师被女真蛮夷攻破?眼瞧着全城的军队都耗死在安定门上?我去请旨皇上在拨内孥,让廖正军发放银子招募壮丁,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安定门!”
西官厅是大明朝廷在整个战局里的指挥中枢,无论是城防部队还是西大营,十几万人马的动向都在西官厅这个小小的衙门里决定。以京师为中心的整片大地,就像一个棋盘,如何调遣兵马,如何布局,就如两人对弈,不同的是这个棋盘上无时无刻不在流血。棋盘上对弈的双方都是为了各自的梦想、野心和yu望,不择手段。无奈的是炮灰、棋子,他们都身不由己,命运受一双无形的大手控制。他们流血牺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毫无意义。
安定门外尸体成堆,护城河几乎都被堵塞断流,河水里荡漾的波纹都泛着猩红。无数女真士兵在云梯上攀爬,不断有人在空中坠落,每一瞬间都有人死亡,空中的箭羽和灼热的铅弹像催命的咒符一样飞舞。如果说这时还有士兵对这场战争不痛恨的话,那他肯定是脑子进水了。城上是明军死了一批又上来一批,仿佛京师里有永远杀不完的人,京师的那堵高墙就像一头上古巨兽,不停地吞噬着无数生灵。
这样的消耗已经持续了接近三天三夜,女真上到各部落首领,下到士卒,都不想再攻城了,不断有手下将领建议董山停止攻城,在关内劫掠一番之后退出去救万事大吉。董山确实是在干一件亏本买卖,以往女真人都是把大明朝当作肥羊,有机会了就来剪点羊毛度ri。现在董山老琢磨着想杀羊吃羊肉,剪点儿羊毛不解渴了。可搞了半天,折腾的死去活来,羊还没杀死,倒把自己的手划破了,这样的代价让各部落首领很恼火。人也真是,总是有许多执念,也就是佛家所说的妄念。董山对京师的向往和热情太高了,这种渴望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迷途的羔羊,突然看见一片绿洲,也许是幻境,然后还是被幻境迷惑,这时就会花费不对等的巨大代价去幻想征服。
寒气人的夜,夜风依然撩人,月光下只听见噗噗的脚步声,唰唰的盔甲磨蹭声,暗淡的光线里,密密麻麻的骑兵在平原上快速移动,无数白sè的羽毛在夜风中飞荡,场景十分壮观。章程就在这群骑兵中间,他的旁边是对她一肚子怨气的苗若兰,女人一般总是牢sāo特别多,此时苗若兰在章程身边不满地说:“京师的围攻还没化解,只进城休整了一天,连家都没来得及回。朝廷急着把咱们召回京师,没想到调回来了不去打女真人,反而调出京师去香河,这是啥意思吗?怎么朝廷的命令总是令人匪夷所思。”
“去哪里不是打仗,哪有那么多牢sāo?这次去香河是打女真人的帮凶蒙古骑兵,有几千蒙古骑兵攻占了薄弱的香河城,咱们现在就是以优势兵力先去灭了他们。有没有下过棋?对弈中的避实击虚是很有效的手段,况且我们都是棋子,对弈的人怎么下这盘棋我们管不了,只管砍人就是。”
香河城就在前面,驻扎在香河的蒙古骑兵已经侦查到了骠骑营的行踪,并且从城里冲了出来,正在城外集结。
“举旗!准备杀敌!”章程见全军准备就绪,看了一眼东方的天空,率骑兵继续前进,天空越来越明亮了,远远的一座城池就在面前隐约可见。蒙古人都是骑兵,不善守城,不如出城野战,看看西大营这支骑兵他们能不能咬动。蒙古骑兵就在城外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西大营的将士们都知道蒙古人打仗的特点,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章程拔出腰间的龙纹单刀,锋利的刀锋闪着明亮的光泽:“兄弟们,咱们西大营没来得及保护香河城的百姓,那现在就杀敌为他们报仇!”
“杀!杀!驾!西大营,天下无敌!”章程刀锋平指向前方,无数铁蹄开始加速。大地仿佛要起来,奔腾的马背上,将士们只觉得冬ri的寒风犹如刀割,劲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天空中暴雨一般的箭羽迎面shè来,扎在西大营骑兵盔甲上犹如冰雹一般叮当作响,有人中箭落马了。骠骑营虽然是轻骑兵部队,但是骑兵是穿盔甲的,只有马没有带甲。蒙古骑兵的弓箭想shè穿明军防护较强的头盔、肩甲、胸甲等部位并不是很容易,箭头扎进骑兵的鳞甲就被里面密密的锁子甲卡住了,以至于有些人身上中箭后像刺猬一样,可就是伤不到身体。但是战马中箭就惨了,嘶鸣着前蹄跪倒在地,马背上的将士飞向空中手脚乱刨,像只青蛙在空中飞翔,然后唧噗通重重摔在坚硬的土地上。
明军冒着箭雨接近了蒙古骑兵,前面手拿火铳的骑兵开始举铳shè击,硝烟腾起,惨叫声随之而起。两军很快接敌,章程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蒙古骑兵提着狼牙棒向他冲了过来。蒙古人的头发和脏破的衣着绝对是很正宗的乞丐,嘴里怪叫着举起狼牙棒向章程扫去。两匹马瞬间接近,狼牙棒直奔章程的脑袋扫过来,章程的马术jing湛,急忙夹紧马鞍,侧身探向马腹,一刀向对面疾驰的马腿砍了过去。
“咔”的一声,鲜血立时飞溅,疾驰的马腿应声而断,那匹马嘶鸣了一声,向前摔倒,马头撞到了地上,马背上的蒙古骑兵惊慌地尖叫了一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在地上翻滚了几翻,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面对他的将是无数铁蹄的践踏。章程旁边有个明军骑兵被抛飞的狼牙棒击中了,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手里的刀也飞向空中。而另一个明军骑兵则端着长枪,一枪刺中了一个蒙古骑兵的胸口。
“兄弟!我给你报仇了!”所有的地方都在厮杀,双方不断有人从马背上掉下来。章程左右回顾,又看见马文升冲到了最前面,章程忍不住骂了一声:“狗ri的就是一个愣头青,别把小命拼没了,让老子没法向叶阁老交代。”
现在马文升冲锋陷阵不但勇猛,而且和手下亲兵配合得天衣无缝。他提着长枪左冲右突,周围的亲兵也跟着拼命厮杀,紧跟在马文升旁边,手里举起三眼火铳,装填的弹药打完后,就倒提着火铳见了马头就敲。战马不会躲避,一敲一个准,马文升见敌兵的马头被敲,马背上的敌兵坐不稳的时候,便一枪捅过去。明军异常勇猛,蒙古骑兵的各种突击手段没有将明军击溃,于是他们很快向北移动,一边跑一边用弓箭还击,丢弃了香河城落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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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一章 肉疼
香河城虽然被蒙古人攻打下来,不过他们不需要守城,见事不对,便开始奔逃。-_()马文升带着亲兵追在最前面,但他们的盔甲太厚了,jing良的装备大大增加了防御能力,也使战马的速度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如果是那种战马也披上铁甲的重骑兵,速度更是个悲剧,有时候还没有步兵跑得快。而蒙古骑兵却没有那么重的铁甲,多数都是牛皮护甲,机动xing显然比明军好多了,跑得飞快,慢慢地将章程的骠骑营甩在了身后。
一万多匹马在旷野中奔跑了一个时辰后,在蒙古骑兵前面几个山坡上突然出现了无数战马,向蒙古骑兵冲过来。马文升追在最前面,也远远地看到了前面山坡上的人马。
“彭寿将军率军出击了,哈哈,看那帮蒙古孙子往哪里逃!兄弟们,给我杀!”
这时蒙古人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明军几面包围了,看样子明军最起码动用了两三万jing锐骑兵,大明朝京师不是还在被围困吗?朝廷为什么要调那么多的重兵搞他们这帮外围的蒙古乞丐骑兵?在明军绝对优势兵力面前,蒙古人早已经没有了成吉思汗时代的荣光,从狼群变成了一群被宰杀的羔羊,尸横遍野,魂断他乡。
就在蒙古几千骑兵被西大营剿灭的同时,董山还在对安定门进行着轮番的攻击。现在董山的状况也不是多好,长时间的消耗后,最让董山肉疼的是他的主力伤兵越来越多,整个军营都凄苦万分。
在女真的中军大营,当董山获悉了在香河城抢劫的那帮子蒙古骑兵覆灭的消息时,董山正在和八旗部落的首领、谋士商议军情,众人都是想不明白,大明朝廷既然有jing锐兵力野战,为什么不来安定门解围?不管怎样,这样的事已经充分说明了大明朝廷到现在还有空余的兵力,要拿下京师绝非易事。这次女真攻击京师和往常行事不太一样,这次是想强攻城池,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让八旗各部落首领早已肉疼,对京师久攻不下十分不满。
李兆兴忍不住对董山说道:“大首领,事情已经明摆着,南人只管躲在城墙后面耗咱们,这仗没法打了。”各部落首领也纷纷附和,其中一人说道:“大首领,以往咱们是瞧在南人内战,有机可乘,现在明朝的藩王不争气,没见多大动静就被灭了,咱们犯不着和大明朝在这高墙下死磕啊!恳请大首领当机立断,咱们撤。”
董山抬起头,呆呆地看向京师方向,那座梦想之城依然屹立,它是那么的近,可此刻董山却感觉它很遥远。各部落首领的怨气无处发泄,在人群中看了看,突然看到躲在人群后面的汉人江渊,总算找到了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软柿子。众首领纷纷指着江渊骂道:“你这个汉人奴才竟进谗言,让咱们八旗部落死了那么多人,大首领快杀了这奴才为死去的勇士们偿命!”
江渊哭丧着脸跪倒在地:“大首领,奴才冤枉啊!此一时彼一时,前阵子不是有宪王牵制明朝吗?现在宪王被西大营给灭了,不再具有夺取京师的条件,大首领很难一蹴而就。大首领,咱们还是在明朝援军到来之前退出关外比较安全。”
董山这次进关常常会听江渊的,各部首领听到江渊帮着他们劝说董山退兵,这才消了一口气。董山凄苦地道:“咱们死了那么多人,眼看着安定门的防御越来越弱,现在半途而废,那些战死的勇士难道就白死了吗?”李兆兴道:“大首领,这些天咱们是死了许多勇士,但是我敢保证大明朝的伤亡比咱们要多好几倍。”
董山肉疼地道:“兆兴,这能相提并论吗?大明朝有多少人,我们有多少人?”众首领跪倒在地:“请大首领当机立断,停止攻城,从长计议。”
董山怔怔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各部落首领,感觉压力很大。他还是想说安定门已经残破不堪,明军的防御已经到了极限,在坚持攻打几天,肯定可以拿下紫禁城。但是这些鼠目寸光的各部落首领只看到眼前付出的代价,而看不见长远的巨大好处。在大多数首领眼里,什么事儿和打仗都有相似之处,都认为应该使用轻骑攻击敌人脆弱的地方,而不是一味地死磕硬耗。这种攻城的方法,他们实在是肉疼。如果他坚持一意孤行,这些各部落首领看不到好处,会不会……董山心里猛地一寒,呆呆地良久不语。
这时候很多首领都看向江渊,给江渊使眼sè,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汉人能言善辩,这种时候让他去劝董山会收到很好的效果。江渊心里实在委屈的要命,身为一个汉人,要吃下女真人的剩饭,确实不好吃。唉,人在夹缝中生存,很多时候都要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
江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大首领可知明军突然袭击了香河的蒙古人是为了什么吗?”董山看了一眼江渊问道:“你说为什么?”
“据奴才所知,大明朝在天津卫正在赶造十几门改良的重炮,现在应该是完工的时候了。恐怕此次大明朝廷抽调仅有的一点儿骑兵去清除香河的蒙古人,那是另有所图。请大首领明鉴,香河城正处在天津卫和京师之间,如果那里有蒙古人的骑兵出没,对大明朝廷运送重炮具有极大的威胁。所以他们为了保障重炮运送的安全,才会在京师危急的节骨眼上派骑兵去打香河。而大明朝廷为什么专门调集jing锐骑兵去清除道路?奴才斗胆猜测,这批改良的重炮对大明朝廷定然非常重要,极有可能是要运到德胜门附近的城墙上对付咱们的。奴才在大明工部里有线人,据传来的情报说,这批改良的重炮是叶三一手参与设计的,最远shè程就有仈jiu里远。如果大明朝廷在京师增设了这种改良重炮,别说咱们攻打安定门的伤亡会更大,就是大首领现在的中军大帐也在重炮的shè程之内,咱们根本就靠近不了京师了,等着挨轰。”
董山吃惊地看着江渊,也别说,董山就是害怕明军的大炮,那玩意轰出的实心弹,一轰一条血胡同,更别提开花弹,一炸死一片。江渊见董山有了反应,继续说道:“大明朝廷就想凭借京师的高墙,用重炮消耗咱们的兵力,大首领犯不着中了他们的jiān计,还是赶快离开京师,减少伤亡,来ri方长啊!”
李兆兴听了江渊的话说道:“大首领,那汉人说的那种重炮,抵近了打,一炮就能轰死几百人,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请大首领三思。”
董山沉吟了许久,突然眼前一亮,冷笑道:“明朝有重炮又如何?这不是白送给咱们的吗?那玩意儿我知道,一门就有好几千斤重,运送很困难,南人想得倒很周到,想直接运送到城下。既然他们要送炮,咱们也不能拒之不受不是?明朝现在要守城,没有太多的兵力去护送十几门重炮,他们机动兵力就只有西大营五六万人。而这五六万人中间,骑兵最多不过三万,他们不可能派重步兵慢慢走到天津卫去护送重炮?就算给他们马,可他们照样是步兵,怎么能和我们马上的勇士相比?”
“大首领说得太对了,哈哈哈!”众将听罢都大笑起来。骑兵机动作战是他们游牧民族的拿手好戏,在他们心里,只要一说到明军的步兵,一种生就速度上的优越感顿时涌上女真将领们的心头,不开心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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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 打援
大明朝廷确实正在天津卫赶制改良的仿加农重炮,女真人多方打探,确认了这个消息的真实xing。(_&&)董山指着地图道:“大明朝廷只是为了护送十几门重炮,不可能把所有能机动的骑兵都调过去,我估计他们最多能调去一万骑兵。如果真的把两三万骑兵都调过去,咱们也不怕,不就是三万骑兵吗?大明朝廷怎么调遣,咱们沿途慢慢打探,我方的策略还是围敌打援,让蒙八旗部落和汉八旗部落留在京师北部佯攻,等待敌军护送重炮接近京师时,我大军则突然从通州长驱南下,一部分兵力留在半道打援,只调两三万骑兵南下将敌军护送重炮的部队围住攻打。这时明军的重炮已经接近京师,他们肯定会派援军南下增援,而这正中我主力埋伏,此时女真八旗部落主力伏兵骤然出击打援,两面截杀,消灭援军。前锋骑兵夺取了重炮,为我所用。如果有了这十几门重炮,京师的城墙还是个问题吗?”
众八旗部落首领都跪倒在地高呼:“大首领英明!”董山脸上露出了微笑,他仿佛又看到了曙光和希望。改良的仿加农重炮是攻城的利器,特别是京师这种城池,对重炮的防御并不是很好。因为当初永乐大帝修建京师的时候,就是为了防御蒙古骑兵,像蒙古这种游牧民族,连个像样的城池都没有,给他几百年恐怕也造不出大炮来,所以京师没有考虑被大炮轰击的情况出现。它的城墙再高再厚也没用,重炮一阵猛轰,就得土崩瓦解。
董山兴奋地对众将道:“大明朝是要把重炮硬送到咱们手里,不要都不行。如果真的有了重炮,咱们便一鼓作气拿下京师!本大首领答应你们,万一没有夺得重炮,咱们便退兵如何?”众首领听了都十分高兴,纷纷附和,高声赞颂董山的英明决策。
寒冬到来,并没有因为京师的战火而有丝毫停顿,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它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动摇。十一月的一场大雪,铺天盖地而来,成化二年只剩下寒冬了。雪花挂在山野林间的枯枝上,整个山野都是银装素裹。董山站在雪地里,从皮毛袖筒里抽出双手互搓着,又把手放大到嘴边哈出一口白sè的水汽,然后默默地眺望南方。就在这山野林间分散隐藏着女真所有的主力骑兵,他们在等待明军护送重炮的部队进入既定的埋伏圈。
护送重炮的明军很狡猾,他们从天津卫出来后,一直就在晚上赶路,白天躲在树林里休息。但是,既然女真人一直盯着这支护送重炮的部队,明军就算昼伏夜出照样逃不脱女真探马的侦察。据探报,护送重炮的部队达到了约两万人,用两万人护送十几门重炮,可见明朝对这批重炮的重视。这些探报更增加了董山相信护送重炮真实xing的信心。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在雪地上飞奔而来,来到董山面前,骑士从马上跳下来跪倒:“启禀大首领,南人的运送重炮部队突然在半道折回头返回去了。”
董山听了急忙回顾各部首领:“一定是明军发现我们的行踪了。真没想到一向反应迟缓的明朝,这次的应变怎么如此迅速了,看来我们打援的计划要落空了。不过无妨,李兆兴听令!”李兆兴应声走到董山的面前,甩了甩袖子,单膝跪倒:“末将在!”
“你即刻率领本部骑兵三万南下,全力夺炮,本大首领亲自率领女真八旗主力在这里打援,消灭明朝的援军,你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只管全力夺炮!”
“喳!”李兆兴从雪地上站起来,刚想离开,董山又不无忧心地道:“速度要快,别给他们机会摧毁重炮!”
“喳!大首领放心,末将定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南人乌合之众,把重炮毫发无损地运回来!”李兆兴说完走到战马前翻身上马,向树林后方奔去。
女真骑兵得知要野战而不需要攻城时,都显得非常兴奋,原因是他们和明军野战的时候危险相对较小,就算被打败了,一般都是被击溃,可以骑马逃脱。但是他们一旦战胜,那些靠两条腿跑路的步兵就跑不掉了,基本上是被歼灭,没有任何生路。
李兆兴率领骑兵三万,踏雪飞驰一般南下,不到一天时间就追上了南逃的明军运送重炮的部队。明军已经停了下来,在远处摆开了阵势严阵以待。女真探马探明了明军这支兵马总数是两万左右,这时李兆兴策马走上一个山坡,大致估算了一下,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只见那么骑马的明军已经从马上下来,排列出火铳阵准备作战。李兆兴鄙夷地回顾左右将领道:“羊永远也变不成狼,步兵永远也变不成骑兵,”
众将又是一阵哄笑,心情愉快至极。李兆兴指着前方道:“南人情知跑不掉了,要和咱们拼命,兄弟们,冲上去击溃敌军前锋,夺取重炮!”
在女真骑兵眼里,明军阵营中间那十几门重炮已经成为了囊中之物。这时不远处河边有个将领向李兆兴喊道:“禀李首领,这冰面不能跑马,右面的山坡太陡峭,也没办法通过,只有中间这条大道能走,地形对我军不利啊!”
李兆兴这才仔细观察眼前的地形,只见两军之间的地形确实只有中间一条道可走,左边是一条结了一层薄冰的河流,冰上根本不能跑马。右边是一片险峻的山崖,只有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是平地。
李兆兴胸有成竹地道:“南人就那么点人马有什么可怕的,还需要在意什么地形吗?下令进攻就是。”女真主力前锋骑兵很快把队形排成十列,站满了中间的通道。通道中间的空隙不是很大,这样密集的队形在明军火铳排shè下会造成很大伤亡,可李兆兴管不了许多了,他现在要不顾伤亡拼命抢下明军的重炮。只要冲进了明军前方的轻步兵,女真骑兵就有自信击溃这个步兵阵营。李兆兴这支骑兵的绝活不是骑shè,而是近战肉搏。
明军阵营里吹响了号角,呐喊声随之而起,大概是在鼓舞士气。很快阵营里又升起了一面大旗,明军将士又是一阵欢呼。
“蠢蛋!”李兆兴笑骂起来,他指着那面大旗问身边的将领:“旗上写得什么?”众将面面相觑,因为距离还远,看得不太清楚:“末将不认识汉字。哎,你们有谁认识的?”总算有个将领认识,他伸长了脖子仔细观看远处的旗帜,好像伸长脖子那么点距离就能看清楚旗帜上的汉字:“天下无敌……”那将领念道。
“哈哈……打出一面旗帜就天下无敌了?真他妈幼稚。”其他将领也跟着大笑起来。
“西大营?”念汉字的将领故意把旗帜上的字念成了问句,不仅表示对西大营的怀疑,这样的声调念出来还带有一种嘲弄。笑声很快就被成片的火铳散弹和火铳的轰响声淹没了,明军那边的轻步兵已经开始用火铳shè击,白茫茫的雪地上烟雾腾起,女真前列的骑兵纷纷落马。
“兄弟们,冲!跟上快冲!”女真前锋突击营后面跟着大股的骑兵,沿着左翼冰面的河道,向明军阵营压了过来。明军火铳虽然采用三级轮shè的方法,用队形保证最大效果的杀伤力,但是效果并不是那么强悍,无论是shè程、杀伤、还是准确度都十分有限,主要还是受此时火铳制造技术的制约。在对游牧民族的战争中,朝廷对付大批强悍时期的骑兵,大部分时候没有什么优势可言,战败死亡人数一直很高。这并不能说明游牧民族在军事上的先进,只能说明朝这样的国家在这个时期的确需要经历长时间的镇痛,只有坚持下来才有质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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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 泥炮
女真十列骑兵在付出了一定伤亡后,越来越接近明军。距离越近,那些防护脆弱拿着火铳的轻步兵就越恐慌,杀伤力反而不如远距离来得好。明军前排的轻步兵开始后撤,女真骑兵犹如锐不可当的利箭,飞一般直奔明军阵营。
明军一个将领嘶声大喊:“都给我记住喽,我们铁盾营的话,后退就是死!倒下就是死!勇往直前,死也不倒!”银白的雪地上,明军重步兵上来了,黑sè的铁甲分外显眼,他们身披重甲,犹如铁人一般。沉重的铁甲让他们倒下了就很难站起来,倒下去的命运就是被无数铁蹄残踏而死,所以西大营有死也不倒下的说法。
西大营重步兵分成一排排的队列,突击的时候前排无法后退,一后退后排就会把他们当成敌人捅死、砍死、踩死,所以又有死不后退的说法。西大营将士在接敌的瞬间爆发出一声声大喊,那是怒吼,是血xing,是对死亡的恐惧。女真骑兵凭借战马的冲击力硬撞进了明军阵营,骑兵被长兵器捅下马的不计其数,明军重步兵被撞死踩死的也难以胜数,天地间只剩下杀戮。战场上没有任何花哨的招数,双方将士所有的动作都显得笨拙,但是那种力量和厚重,完全诠释了战场上男人活着的意义。什么招数都没有用,如果没有力道,刀枪砍刺在铁甲铁盔上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女真长枪骑兵用的最多的一个动作就是刺,凭借战马的速度,还有手臂上的猛烈冲击,以千钧之力贯穿铁甲。明军的重步兵盔甲沉重,不能后退,也不方便躲闪,他们只有上前,与敌人对撞拼命。惨叫声、怒吼声,还有金属沉重的撞击声,都在述说着天道:强者为王,弱者死亡!
身披双层铁甲的铁盾营将士队列训练有素,厮杀起来像一块铁板似的,女真前锋突击营的骑兵像一支支利箭,硬是把这块铁板刺穿了。李兆兴手下的骑兵绝非浪得虚名,特别是近战后,瞬间就使铁盾营前几排死伤惨重。西大营铁盾营并不是没有感觉的铁板,在一层层坚铁的覆盖下,他们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感觉,就会有恐惧,就会怕死。面对急速冲过来的铁骑,面对踏下的沉重铁蹄,他们牙关都咬得咯咯直响。
“面对凶残的敌人,死也要站着死!”一个将领把手中的长枪举向空中高喊。话音刚落,一个骑兵向着那将领猛冲过去,把身体伏在马背上,手里的长矛指向那明军将领的胸膛。周围的亲兵根本来不及救援,惊呼道:“千总大人小心!”千钧一发之际,什么武功都没有用,最后还得靠反应和运气。千总不假思索就伸手抓向骑兵刺来的长矛,同时身体一偏,手虽然抓住了长矛,但长矛来势太猛,矛杆从他手中急速滑过来,粗糙的矛杆割破了他的手,矛尖刺中了他的肩头,一声响亮过后,甚至听见了矛尖刺破锁子甲时金属摩擦出来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一股鲜血流了出来,同时敌兵的长矛冲力也被千总的手和肩膀抵消了。千总受到大力猛冲,后退了一步,跨出弓步站稳脚跟,不顾手上的剧痛紧紧抓住长矛。马上的敌兵向后一抽长矛,才发现长矛纹丝不动。就在这时,只见明军千总怒目圆瞪,右手抓着自己的长枪,身体向右猛地一扭,扭得幅度相当大,他的右肘几乎都要碰到地面了。
“嗨!”随着千总一声大吼,他的身体又扭转回来,同时右手的长枪猛刺过去,长枪获得了身体扭转和手臂的巨大冲力,猛地刺了上去。“噗”的一声,铁枪头直接从敌兵战马的前胸穿过,又刺进了坐在马背上敌兵的小腹,枪头洞穿了敌兵的后腰才停下来。
“嘶溜溜”马蹄高高扬起,敌兵绝望地惨叫一声。千总刺出的那杆长枪像从血水里捞起来一般,同时马血人血溅了他一身。千总急忙放开长枪,就地一滚,那匹战马的铁蹄才沉重地踏在了雪地上,人仰马翻。
见到千总大人手刃了一名骑兵,周围的将士们便大声欢呼,他们才刚刚喊出一声,突然就看见一杆长矛从空中飞过来,比箭羽还要快,千总此时此刻根本来不及躲闪,刚刚意识到危险时,矛尖已经到了他的胸膛。长矛借助贯力刺进了千总的胸甲,从他的后背贯穿而出,冲击还没有消失,直到深深插进雪地里,这才停下来,矛尾还在嗡嗡地颤抖。
千总直接被钉在了雪地上,他大瞪着双眼,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这只是一刹那间发生的事情,他的亲兵们怔怔地看着被钉在地上的千总,千总大人就这样战死了?
“呀!”一个亲兵双手抄起一把面阔背厚的大刀,大叫着向前猛冲过去,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个投矛的敌将。侧翼里冲出来一个女真骑兵,提矛便刺,那明军亲兵身子一矮,脚下并没有停下来,同时将大刀猛地向右一甩,瞬间又全力向左劈过去,“咔嚓”那匹马的马腿被砍断了,滚热的血喷了出来,女真骑兵从马头前摔了下来。刚才投矛击杀明军千总的敌将一踢马肚子,拔出一把弯刀,就向那明军亲兵快速冲过来,在马上居高临下,俯身正yu攻击那亲兵时,那亲兵突然暴呵一声,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把大刀举上头顶,迎着战马一刀斩了过去。刀光一闪,那女真将领的头盔连着脑袋立刻一分为二,半边脑袋飞了出去,带着白花花的脑浆子和鲜红的热血洒向空中,另外半个脑袋还留在脖子上。就在这瞬息之间,敌将坐下的铁骑并没有停,撞到了那亲兵的身上。战马惨嘶一声,那亲兵也倒飞了出去。他在空中喷出了一股鲜血,力量迅速从身体各部位消失的干干净净,四肢已经不属于他控制了。他没有闭上眼睛,反而睁大了,想最后看一眼这个他熟悉的世界。他的眼睛里满是留恋,真美好啊!天上飘着洁白无暇的雪花……他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也看到了雪地上用尽所有生命力量奋战的兄弟。一切都定格在这瞬间了,有的兄弟身上被洞穿,有的大叫着眼看被铁蹄残踏,也许黄泉路上不会再寂寞了?有那么多ri夜相处的好兄弟作伴,还有先走一步的千总大人,真的不寂寞了。
李兆兴亲率后续骑兵继续跟进,冲破了最前面铁盾营的前哨防线,疯狂的厮杀,铁盾营前哨千总一下两千多人全部战死。十几辆用红布覆盖的炮车就在眼前,那些炮车上拉的一定就是明军的重炮。
三面的明军正涌上来,女真骑兵不顾一切地冲向炮车,李兆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炮车:“看住重炮,不能有任何闪失!”
争夺重炮的血战疯狂地展开了,明军西大营从三面包围过来,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就在这时,突然前方有个将领对李兆兴大喊:“报首领,炮车上拉的是泥炮,是用泥烧的炮!”
“什么?”李兆兴大惊,泥炮?这怎么可能?明军死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这些泥炮?那女真将领抓起覆盖在炮车上的红布,使劲一扯,一樽巨大的泥炮出现在眼前。那将领提起一个金瓜大锤,一锤敲了过去,那樽泥炮顿时土崩瓦解。
李兆兴呆呆地看着车上的一堆泥土块,瞪圆了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其他的女真骑兵依法炮制,拉开红布,用刀枪去戳,那些所谓无敌重炮的大家伙全是脆弱不堪的泥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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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奸计
看着眼前破碎的泥炮,李兆兴傻眼了,顿时感觉到中了明军的jiān计。(_&&)四下里响起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只见对面又有一支明朝重甲步兵推进过来。李兆兴背上顿时凉飕飕的。他回顾四周,只见战场正处在一条通道中间,地形的左边是薄冰覆盖的大河,右边是陡峭的山崖。李兆兴立刻大叫:“不好!中了南人的jiān计!快撤!”
这时,前面的路已经被大明重步兵队列堵得死死的,女真骑兵要撤只能掉头向北。他们此前是从北边攻击,用骑兵和重步兵死磕,本身也打得很吃力,不是为了重炮,李兆兴傻b了才和重步兵正面斗狠。这时他发现明军的重炮的假的,中了明军的jiān计,自然不愿意再去冲击那些身披重甲手持长枪的铁人。于是女真骑兵纷纷掉转马头,沿着结着薄冰的河边向北狂奔。可就在这时,北边白茫茫的雪地上,突然出现一条黑线,马蹄声从无到有,渐渐在天边轰鸣起来。
“李首领,大事不好,我们中了明军的jiān计了,被包围了!明军的主力怕是到了,足有十万!”手下的将领惊呼道。
李兆兴瞪着眼:“别动摇军心,西大营总共才六万,哪来的十万?”那将领极目远眺道:“首领你瞧,明军没有十万,最起码也有八万?我军后面的两股步兵绝不少于三万,现在北面的骑兵,你看看,会没有五万骑兵吗?”
李兆兴猛然清醒道:“对了,他们在京师城外还有七万边军,南人即使用jiān计坑我们,难道他们连京师也不要了吗?”众将面对几倍于己的明军恐慌不已,有个将领忍不住道:“大首领不是在北边伏击援军的吗?这些骑兵从哪里冒出来的?咱们发起攻击才多久,北面的骑兵不可能是从京师出来的,就这路程,他们飞也飞不到啊!”
白雪皑皑的大地,寒风冷冽的冬季,再冷的天气也无法熄灭大明将士心中的热血。无数西大营铁甲骑兵头上的羽毛在寒风中飘舞,与空中飘飞的雪花相映成辉。除了铁甲分明的骑兵外,在众多红袍官员和黑甲将帅的簇拥中,还有一个身披黄金战甲,腰悬牡丹重剑的骑士,骑士背上的血红sè斗篷被风吹得高高扬起。能在军中身穿皇帝黄金战甲的人,自然就是叶三,这场由他一手布局的战役,他是要亲自参加。叶三迎着寒风,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女真骑兵群道:“杨先生说的果然不错,董山身边肯定有汉人为他出谋划策。”
跟在叶三身边的杨秋迟甚是得意:“今年chun季,辽东大旱,颗粒无收,女真人肯定为连年大旱闹饥荒,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如果有实力,肯定会入关抢劫的,何必等到现在?这就说明,要是没有了解大明局势的汉人出谋划策,女真人不可能那样恰到好处地掌握住时机。既然有汉人了解大明,自然会格外关注大明火力最强的改良重炮。”
叶三冷笑道:“现在这个局面,使敌分兵,然后聚而歼之。运动作战,集结局部优势兵力各个击破,女真人不是最擅长这手吗?咱们现在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首辅王翱道:“叶阁老,女真主力在通州以南,距离此点也就是一天的路程,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如果稍有迟缓,女真主力从咱们背后杀过来,那时攻守易势,反而对我军极其不利。”
“首辅多虑了,我军jing锐三倍于敌,一天时间绝对足够解决这股骑兵。”叶三随即传令:“传令各部,加速前进,准备对女真骑兵发起猛烈冲击!”没等叶三开始点将,就见两个彪悍的大将策马向叶三靠过来,正是徐连胜、徐虎父子。徐连胜长得真他妈的又黑又丑,他儿子比他长得好多了,大概是娶了胡美玉这个美女做老婆的缘故。现在徐连胜在辽东边军里是韩雍的部下,统帅一支辽东骑兵。叶三为了集中优势兵力,临时从韩雍那里抽调了一支骑兵,并且点名要了徐连胜。而徐虎是西大营骠骑营的一员战将,是跟叶三混的。父子俩在战场上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一听到叶三传令要开始进攻了,徐连胜就贴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叶三。叶三当然知道徐连胜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战争狂人,看到徐连胜,立刻就明白了。不等徐连胜主动请缨,当下便道:“徐连胜,本官如果不让你打前锋就不会专门向韩雍要人了。徐连胜、徐虎听令!”
父子俩在马背上抱拳道:“末将在!”
“着令徐连胜为左翼前锋,徐虎为右翼前锋,一起向女真骑兵阵营发起第一波冲击!”徐连胜听罢,立刻向左翼奔去,一边跑马一边还笑道:“他nǎinǎi的,叶阁老就是比韩瘟神干脆!”
一时间雪地上万马纵横,广阔无垠的雪地让叶三豪气顿生,他忍不住脚后跟一踢马肚子,“驾”地吼了一声,奔出中军阵营,在雪地上狂奔起来。洁白的平原以雪sè为背景,叶三的黄金战甲在雪地上闪闪发光,血红sè斗篷更是张扬。众军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对叶三发出一阵阵欢呼。叶三抽出腰间的牡丹重剑,拔剑的那一刻,叶三的心情非常好,他要临时鼓舞一下士气,顺便喊两嗓子抒发胸中那股子豪气。
叶三举起重剑喊道:“兄弟们……”刚喊出仨字,骑兵群里立刻就发出一片震耳yu聋的欢呼声。叶三在军中的声望不是一般的高,特别是在西大营,章程等将领每天都向将士们煽动对叶三的个人崇拜,把他传得像战神下凡一般。此时叶三身上的黄金战甲,还有他矫健的身姿,让众军认为叶三就是上天派下来的战神,他的黄金头盔上方仿佛真的有了一圈耀眼的光环。
好不容易声音小了点,叶三便继续喊道:“女真蛮夷,频频入关,杀我百姓,抢我财产,辱我妇女,我大明朝的男人难道都死绝了吗?”几句话就煽动的骑兵群里就像被浇上了火油,群情激愤,喊声震天,大地仿佛都在颤抖。而远处的女真骑兵看到明军阵营里刀枪高举,一个个像是吃了火药一样疯狂,女真骑兵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叶三举着牡丹重剑在明军阵营前方横向飞奔,每到一处都受到将士的疯狂欢呼。他们的眼神火热,伸出双手就像要上前抱住叶三。他们都听说叶三百战不殆,神机妙算,就像有神仙眷顾一般,对待这样一个人,将士们只能用崇拜来对待。倒是王翱、黄启忠等文官比较冷静一些,当他们看到眼前的这般情况心道,如果当今皇上看到这样的情景,皇上对叶三这样的大臣能不恐慌吗?
千军万马的疯狂崇拜让叶三几乎忘乎所以,他兴奋地高喊:“我叶三!就是你们的首领!跟随我!我会让大明帝国恢复荣光,我会带领你们走向辉煌!”叶三的这几句话,反迹太明显了,都有点有恃无恐了。可明军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昂,骑兵群高声喊叫着直取女真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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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疯狂
叶三疯狂的言语,受到了明军将士疯狂的欢呼,煽动的骑兵群高喊着冲向女真阵营,从两边推进到了通道的北部,将道路堵死,前锋两营骑兵已经开始冲锋,战马的铁蹄几乎把冰冷的山河踏碎。而女真那边的将领见无路可去,大惊失sè,李兆兴也有些惊慌,眼看明军骑兵已加速冲过来,咬着牙喊道:“不要慌,传令前锋营冲上去,别失了先机,处于被动就不好办了。”
李兆兴的前锋营十列骑兵准备妥当,迎着明军的来势催动战马,他们身体前弓,死死盯着对面那群奔驰的战马,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恐惧之sè。只见明军骑兵飞奔而来,队形呈现一个锋利的箭头形状,就像满弓shè出的箭羽,以锐不可当的姿态攻击。箭头的最前方,一个手持镔铁大刀的将领,正是徐连胜,他冲锋都是冲在最前面,马蹄踏在雪地上,雪花飞溅。女真的骑兵也开始了冲锋,两军对冲,以飞一般的速度接近,都爆发着一阵阵怒吼。
一瞬间,两军撞在了一起,在雪白的大地上,只见黑漆漆的人影就像一块巨石抛在了烂泥里溅起的片片泥巴,四处飞溅。徐连胜和一个女真骑兵擦身而过,就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把镔铁大刀的刀把一横,随着战马的冲力,一下子就把那个女真骑兵扫下马背。“啊!”那骑兵没有防备,脚下一空,感觉自己向后飞去,正撞到后面的一个骑兵身上,两人一起摔在了雪地上。
徐连胜的镔铁大刀的刀柄回到他的背上,他的右手握住大刀长柄的中间,稳住力道,一刀又向侧翼的一个骑兵扫过去,这次可是锋利的刀头,只听一声闷响,鲜血从刀锋上飞溅而起,那骑兵被拦腰砍成两截,肠子内脏顿时流满了整个马背。徐连胜连杀几人,大吼一声飞快地冲进了密集的敌群,大刀在前锋扫出一个半圆的血胡同,刀锋过处,刀断枪折,敌兵纷纷落马。
白sè的旷野里上演着残忍的厮杀,当镔铁重刀劈开那些敌人的胸膛,看见热血和白骨时,那种刺激对徐连胜来说真是难以言表。明军将士被点燃的怒火,在皑皑白雪中燃烧,他们论格斗显然比女真骑兵差了一截,不在一个档次,死伤在冲锋中一路攀高。但是,内心充满恐惧的反而是女真骑兵,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群不怕死的疯狂人群。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徐连胜,最是恐怖,最是疯狂,没有人能挡住他,他手里的镔铁大刀没有碰上一合之将,人挡杀人,魔挡杀魔。在徐连胜眼里,敌人的脑袋就是他吃的西瓜,敌兵的身体就是他要宰杀的土狗,一刀斩下,没有一个活口。
“李首领,看!那人就是徐连胜!”有个女真老兵认出了徐连胜,他曾见识过徐连胜的厉害,在纷乱的战场上认出了他,于是惊慌地大喊起来。徐连胜的名字在这些骑兵耳朵里,就是死亡的代名词,很快引起了女真骑兵的注意。
突然一个敌将将手里的长矛奋力投出,矛尖擦着冰冷的空气在旋转,向徐连胜急速飞去。徐连胜猛一伸手,一下抓住了急速飞行的长矛。势大力沉的长矛停在了空中,矛杆还在剧烈地颤抖。投出长矛的骑兵愣愣地看着徐连胜,一下就把这样急速穿刺的长矛抓住,这是怎样的力道?
“找死!”徐连胜怒吼一声,将接住的长矛反投向那个手里没有任何兵器的敌将,这时正好有两个骑兵冲过来,投出的矛尖刺中了前面骑兵的脖子,带着劲风的长矛直接从那个骑兵的脖子上穿过,留下一个喷血的血窟窿。那骑兵根本没来得及惨叫,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前方,长矛的势头依然没有停止,矛尖捅在了身后骑兵的脸上,那骑兵的脸顿时开了花,矛尖穿过了他的眼窝,直直地插在了那个骑兵的头上,敌兵仰天摔下马来。
头上插着长矛的敌兵撞在地面上,让后面的战马受惊,长嘶了一声,扬起了前蹄,马背上正是那个投出长矛的敌将,他见徐连胜一矛连杀两人,也惊吓得脸sè煞白。徐连胜见那敌将被同伴挡了投出的长矛,还没有死,这多不给力。于是大吼一声,提着大刀猛冲了过去。那敌将慌乱中张弓搭箭,瞄准了徐连胜,这时身边有人急喊:“将军,徐连胜身穿重甲,快shè他的马!”
敌将听罢,将箭头下沉,拉满弓,一箭向徐连胜的战马shè去。明军的战马是没有带甲的,强劲的利箭从战马的前胸shè进去,只剩下小半截带有羽毛的箭尾。徐连胜的战马惨嘶了一声,前蹄跪倒,把徐连胜从马背上摔了出去,在雪地上滚了好几滚。
由于徐连胜冲得太猛,他的亲兵可没有他那么强悍,被敌兵挡在了后面进展缓慢,以至于徐连胜现在成了孤家寡人。他身后的亲兵见徐连胜摔下了马,都拼命地向他的身边冲杀,就在一瞬间的功夫就战死了三人。周围一大群敌兵见徐连胜摔下了马,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纷纷策马冲上,俯身用各种兵器攻向徐连胜。这时徐连胜刚从雪地上爬起来,深吸一口气,暴呵一声,身体一个大旋转,镔铁大刀像一个巨大的铁轮扫出一个半圆,冲向他的战马顿时惨嘶一片,带血的马腿落了一地。
徐连胜没有任何停留,依然飞奔向前,他怒视着对自己shè冷箭的敌将:“老子不砍了你就不叫徐大刀!拿命来!”那敌将被徐连胜的疯狂震慑住了,拨转马头就逃。徐连胜又是一声暴呵,一脚重重地踏在了一个骑兵的肚子上,举起大刀向空中跳起。被他踩中肚腹的骑兵嘴里、鼻孔窜出鲜血,喷了半尺多高。徐连胜跳在空中,把大刀举过头顶挥出,黑漆漆的大刀在雪花飞舞中就像一个索命的瘟神,刀头激起一声尖利的啸声,以万钧之势竖劈下去。
“咔嚓”一声,那敌将连人带马从中间被徐连胜劈成了四瓣。周围的女真骑兵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疯狂的场景,牙齿咯咯乱响,手中的兵器直抖,有两个骑兵的兵器直接掉在了雪地上。徐连胜的大刀又在雪地上劈出了一道痕迹,深sè的泥土从雪面下翻了起来,溅得周围的人睁不开眼睛。徐连胜没有丝毫停顿,喘过一口气,把大刀斜背在背后,冲向前面的敌群。
周围的骑兵张弓搭箭,都瞄准了徐连胜,可手在颤抖,箭怎么也搭不上弦,更别提开弓了。忙活了半天,才有两只箭软绵绵地shè在了徐连胜的头盔上,“叮叮”两声弹落到地上。这时徐连胜的亲兵总算杀开一条血路冲了过来,在一片怒骂声中,围着徐连胜的骑兵都被捅下马来。
如果说刚才的两军冲锋犹如两把剑的剑尖,经过一番撞击后,女真的剑尖已经被撞断了,而且还被徐连胜疯狂的锐气撕开了口子,一股明军骑兵跟随徐连胜直接把女真前锋骑兵冲散了,很快就要对穿而过。明军大股的骑兵已经压了上来,凭借绝对优势兵力,打得女真铁骑步步后退,乱成一团。但是此刻他们还有退路吗?答案是没有。在南边,明军的重步兵排成一排排整齐的队形,踏着沉重的步伐开始从女真人后方向前突击。女真骑兵被重重围困,激烈的厮杀很快蔓延到四方。
李兆兴绝望地回顾四周,在人头攒动中,只能看见西大营头盔上白花花的羽毛闪来闪去,大片的羽毛在激烈的晃动,就像暴风雪在风中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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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突围
“首领!您赶快率军突围!”一个女真骑兵将领对李兆兴大喊。
突围?向哪里突围?李兆兴左右瞭望了一下,只见有几个骑兵被明军围到了河边,马蹄一踩到薄薄的冰面上,立刻破冰掉进了河水里。左边是突不出去了,右边是堆满积雪的高山悬崖,显然骑兵上不去,用手脚攀爬突围吗?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给明军当活靶还差不多。
李兆兴被迫无奈只有向北突围,正好撞到大股明军骑兵。只见远处旌旗招展,有一大群穿着大红官袍的人簇拥着一个身披黄金战甲的战将,很明显他就是明军的统帅叶三。李兆兴用马鞭指着叶三怒道:“塔贺察,去杀了那个穿黄金战甲的人!”那名叫塔贺察的壮汉,号称女真族第一勇士,是李兆兴得力的大将之一。塔贺察当即就提着一柄硕大的狼牙棒对李兆兴应了一声“喳!”带着一股骑兵向叶三所在的地方猛冲过去,刚冲出很短的距离,立刻就遭遇了大群骑兵的拦截。塔贺察挥舞着那柄有点变态的硕大狼牙棒直冲进人群,一棒就敲碎了一个骑兵的脑袋,连同骑兵所戴的头盔一起敲碎,脑浆四溅。塔贺察身边的骑兵也勇猛异常,明军落马者甚多,根本挡不住女真骑兵的冲击。
叶三见敌将锐不可当,狼牙棒猛砸,一棒就敲死一个,杀伤力极强。于是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见猛将徐连胜,不知道他现在冲到哪里去了。叶三用剑鞘指着塔贺察道:“谁去杀了此獠?”
“末将愿往!”马文升在马上拱手道。
“你要小心,你父亲要杀此人如探囊取物,就看你是了。”叶三提醒了一下马文升。
马文升一拱手,策马冲上前去,只见女真骑兵和那个将领已被明军重重围困,却孔武有力,杀得正欢。明军用箭shè,可塔贺察的盔甲很厚,仍然没有被shè死。远处的叶三注视着马文升,心里竟有些紧张,心道这小子比他爹老实,没那份机灵劲儿,不知道功夫如何,能不能杀了此獠。再说马文升现在也是叶三的得力干将,而且忠心耿耿,万一战死就太可惜了。就在叶三担心的时候,只见马文升把手里的长枪挂在得胜钩上,又从马肚边取下一杆火铳,看是慢慢地装填起来。
叶三和众将都面面相觑,难道马文升要用火铳在人群中开火?那也太霸道了。马文升装填完毕,慢慢举起火铳瞄准了正在奋力格斗的女真第一勇士塔贺察。
“砰”地一声,火铳铅弹在二十步的近距离,直接击穿了塔贺察的胸甲,塔贺察惨叫了一声,手里的狼牙棒脱手飞出,尸体栽落马下。马文升吹了一下火铳喷口的硝烟,低声骂了一句:“蠢货!探囊取物,哼!”
好小子,最近历练的不错啊!有出息了!叶三心道。
董山的中军大营里,董山已经等了一天多了,京师那边并没有调出援军的动静。董山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起来。天气越来越冷,在野外不活动活动就能冻死人,一个女真将领拉了拉脖子上的皮毛围脖,搓着手,然后放到嘴边哈气。就在这时,雪地上有一个黑点向这边快速移动过来,看样子是一名骑士。董山和众将的目光都被那骑士吸引过来,刚才还抱怨天气太冷的那个将领皱眉道:“可能是明朝调动援军的消息来了,不对啊!我们的斥候怎么从南边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那名骑士跑了过来,他从马上跳下来就直接跪倒在董山面前:“大事不好了,启禀大首领,李兆兴首领的三万骑兵被明军仈jiu万军队重重包围,现在正在突围!”
“什么?”董山瞪圆了眼睛:“李兆兴首领的骑兵被包围了?还在突围?”
旁边的那将领问道:“是你亲眼看到的吗?”跪在雪地上的骑士哭丧着脸道:“奴才是镶蓝固山额真斥候营的,牛录额真是索额图大人,索额图大人就在后面,因军情紧急,就派奴才先前来向大首领报信。明朝人用泥烧的重炮诱敌,诱使李兆兴首领的骑兵进入一个狭长的谷地。李兆兴首领刚夺下重炮,突然被从北面冲出的几万骑兵包围在谷地中,无路可去,现在正集结所有骑兵突围。”
董山听罢大怒:“明朝哪来的仈jiu万人马?他们是从哪里过去的?”过了一会儿,南边又有一队骑兵赶来,也是斥候营的,他们的牛录额真向董山详细描述了南边战场的状况。事实就是,李兆兴首领以下三万jing锐骑兵被明军几倍的优势兵力围攻,正在舍命突围。
董山立马情绪崩溃,举止慌乱起来,他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汉人江渊忙道:“奴才明白了,所谓改良重炮,一开始就是一个诱饵,他们早就选好了伏击地点,埋伏下了大军。”
董山一时怒极攻心,竟然从马背上晕倒,坠下马来。
“大首领……大首领……你醒醒……”众将急忙救起董山,手忙脚乱地给他灌了几口水,董山才渐渐醒转过来。一下子就损失三万jing锐,董山明白这对女真族意味着什么,女真各部落军队加起来满打满算才多少人?如果女真八旗部落不够强盛,那么蒙八旗、汉八旗还能控制住吗?还有这场大败,董山的决策原因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董山有些后怕,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和脑袋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稳靠。董山醒转后,颓然地道:“退兵,快退兵才是上策。”
这时有位部落首领抱拳道:“大首领,咱们还有一万骑兵jing锐在突围,定要设法救回来才行。”
董山看着白茫茫的雪地道:“现在这个时候如何去救?”那首领道:“实在不行,咱们就和明朝议和,以释放被围的一万骑兵为条件退兵。”
“这个时候和明朝议和?”董山皱眉道:“现在我们刚打了败仗,这个时候议和能有什么好处?”那首领正sè道:“此次让南人jiān计得逞,才致使李兆兴首领两万骑兵覆灭,可南人出动了多少人马?仈jiu万!咱们只损失了两万,就算那一万都被俘虏,可我们主力尚在,真要打下去,谁怕谁啊?议和对明朝没有坏处,只要咱们从容应对,救出李兆兴那一万人马还是有希望的。”
众部落首领纷纷表示赞同。董山见状,当此危急关头不愿意和众人争执,再说派人试试议和也没什么损失:“那好,派使臣和明朝和谈。那派谁去好呢?”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汉人江渊,江渊顿时生出一种被人割肉卖血的快感,他的价值要被女真蛮夷压榨到枯竭才可能罢休。董山心里也明白:“那就让江渊带使者过去,你是汉人,懂得汉人的规矩,知道怎么和谈,你去最好不过。不要害怕,你身后有我女真十余万大军给你撑腰,去,一定不辱使命。”
江渊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跪倒道:“喳,奴才定不辱使命。”江渊准备了一番,便带着十几个女真人组成的使团前往明军大营。女真主力部队距离明军大营还有一段距离,江渊走了好几个时辰才到达。在靠近明军大营的白茫茫的雪地上,江渊极目看去,只见明军大营里旌旗招展,带甲的士兵黑压压一片,极度壮观。一队骑兵从雪地上向江渊这边奔来,那些骑兵浑身装备jing良的鳞甲,铁盔上高高飘动着白sè的羽毛,分外威武。江渊说明了来意,并特别强调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骑兵对才把江渊等人带进了明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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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 汉奸
江渊进了西大营后,一路上看到那些甲兵身体强壮,队形整肃,站在冰天雪地里纹丝不动,军纪十分严明,江渊暗叹西大营这支部队确实是明朝的jing锐之师。既然来西大营和谈,江渊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来时已经听说李兆兴残余的一万骑兵都被西大营俘虏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条件就是放了李兆兴的一万人马,他们才肯退兵,按理说这个条件对于明朝已经相当优厚了,所以江渊才有把握出使西大营。可现在看到西大营的实力,江渊心里开始犯嘀咕,心道如果明朝坚持要打下去而不放俘虏,那他该如何是好?如此看来,一定要拿出气势压倒明朝官员的气势才是道理。
江渊等人被带进一座大帐里,大帐里走出一大群穿长袍的文官来,在众官的簇拥下,是一个身穿黄金战甲的将领,江渊不用问就知道这个船黄金战甲武将打扮的人物应该就是明朝内阁大臣叶三。江渊见到如此阵仗,心道明军还是有诚意的,因为他们的重要官员都从大帐里来迎接他,礼节上算是比较隆重的。却不料叶三走过来后,态度十分傲慢,他对江渊也不执礼,很威武地站立着,冷冷地道:“来人是女真使臣?正好,老子正想出来看热闹,你们都随本官出来观看好戏。”
江渊听罢眉头一皱道:“大明朝廷既然接待了女真使臣,岂能还自称老子?如果你们不愿意议和,老夫告辞!”
“哦?你们是来议和的?”叶三回顾左右,大笑道:“是来投降的?投降就要有投降的样子,跪下说话!”
江渊怒道:“阁下想必就是大明内阁次辅叶大人?既然能进内阁,阁下必是饱读诗,岂能不明礼仪?”
叶三向江渊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说话和举止倒是一个读过圣贤的汉人,顿时做恍然大悟状:“哦!本官明白了,你是汉jiān!哈哈,你还好意思和本官谈论诗礼仪?你先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狗皮,再看看这里真正的读人穿的是什么?圆领!圆领懂吗?”
江渊涨红了脸,就在这时,叶三身边的一个文官走上来,“呸”的一声,将一口痰吐到了江渊脸上:“汉jiān!狗奴才!”江渊身后的人大怒,嚷嚷着要冲上来,但是立刻被全副武装的明军侍卫端起火铳对准了他们,他们只好站在原地。
叶三哈哈大笑:“不要命的就冲啊!不拍死的就快冲过来,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儿,你们以为是来劫营的?”江渊回顾一下四周,见无数明军士兵虎视眈眈,遂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忍了,汉jiān就是汉jiān,这本来就是他的强项啊!忍气吞声这种事儿,江渊经常干,而且干得有声有sè。
“不要急,沉住气。”江渊对身边的女真人说道。他用袍袖擦去脸上的痰,抬头对叶三说道:“叶大人,老夫等人是来和谈的,和谈对大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叶大人心里应该很清楚。要是把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我女真十万铁骑就在几十里外,两军野战,叶大人就敢保证一定能胜?西大营这支人马如果有任何闪失,叶大人就敢保证京师没有危险?请大人三思而行。”江渊的眼神很真诚,乍一看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在设身处地为叶三着想。
叶三这时冷笑道:“本官倒是想问一句,如果女真真的可以灭掉我西大营,他们还会来求和吗?江渊你也在朝廷里做过官,咱们汉人和女真人有道理可讲吗?更没有仁义可谈!如果要讲道理,关内被残杀的难以胜数的百姓找谁讲理去!”
正所谓出门看天sè,进门看脸sè,江渊已经感受到了明军的态度,情知多说无益,还是先想办法脱身为上。
“既然叶大人主意已定,老夫也多说无益,这就回去禀明大首领,咱们改天战场上见,告辞!”
“谁说要放你们走了,啊?”叶三说翻脸就翻脸:“明军大营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叶大人何必要把事情做绝!”江渊怒道。
叶三yin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本官没说要斩你们啊!是这样,咱们想送点东西给董山,既然你们来了,就不用我们劳神了,顺便给他带过去得了。”
江渊情知叶三一肚子坏水,绝对没啥好东西可让他带给董山,但是身在别人地盘上,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只得jing惕地道:“叶大人要带何物?”
叶三道:“那就随咱们来,看看就知道了。本官也是正要去看热闹,你们一来,倒是把时间给耽误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众人在军队的护卫下向北面走去,不一会儿,就看见很多明军官兵围成一个圈,走近了才看到被围的那些人,正是被俘虏的女真骑兵。只见那些人都被绑着,有的绑在木桩上,有的被绑在树上,还有的被绑在战车的车轱辘上。虽然雪地上燃烧着几堆篝火,但是那些被绑着的女真骑兵这样暴露在风雪中,依然冻得簌簌发抖。人堆里面还站着许多手拿短刀的明军士兵,不知道要干什么。
看到此情此景,江渊额头顿时起了三条黑线,心道莫非他们要虐杀战俘?就在这时,一个明军将领骑着马跑过来拱手道:“禀大人,一切准备就绪,请大人吩咐。”
叶三道:“很好,那就动手,把这些蛮夷被骟了!”
“什么?”江渊等人大惊失sè,没有这样对待俘虏的,他身边的女真人更是怒不可遏,大声叫骂着向叶三冲过来。
“砰砰”两声铳响,两个女真人中弹倒下,捂着肚子在雪地上挣扎,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其他女真人愕然地站在原地,不是两军交战不杀来使吗?怎么南人比他们女真人还不讲理?看着面前一排黑洞洞的火铳喷口,不敢再乱动了。
“你们南人欺人太甚!要是在战场上,老子杀你们就像杀猪一样。”一个女真人怒道。
“砰”又是一声铳响,这就是回答,那女真人惨叫一声,捂住胸口,鲜血立马流出染红了他的手指。
“老子杀你才像杀猪一样。”那个开火的明军将领冷笑道。
江渊怔怔地看着叶三,大明朝的人什么时候这么牛b了?叶三看着江渊却笑了笑道:“你是汉人,在大明朝廷也做过官,看到这样的状况应该高兴才是,不然不就是汉jiān了,对不对啊江渊?”
江渊气得哆嗦着道:“我们是女真国使臣,你们一朝得志便行事如此过分,我女真铁骑定然让你们加倍奉还!”
叶三淡淡地道:“你江渊就是名副其实的汉jiān,是女真蛮夷的奴才,在他们眼里和一条狗没什么区别,你自己现在品品当汉jiān的滋味是最佳时机,不要错过了。”
旁边的章程嘲笑道:“哎呦霍,这汉jiān还在威胁咱们,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老子告诉你,加倍奉还这句话应该是老子说,总有一天,老子会带着铁骑打到女真老窝去。”
就在这时,雪地上被绑着的人大声惨叫起来,一时间真如杀猪场一般热闹,此起彼伏的惨叫,让江渊的使者团不忍闻其声,吓得个个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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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阉割
江渊还在和叶三斗口的时候,明军士兵已经开始动刑阉割那些绑着的战俘。眼前的阉割场景真让江渊等人大开眼界,只听说有阉割这事儿,还没见过这样集体阉割的。这时候被阉割的战俘开始扯着嗓子嚎叫起来:“给老子一个痛快,南人猪,有种的一刀砍了老子!”
江渊听着声音耳熟,顺着喊声看过去,那大声嚎叫的人不就是李兆兴吗?江渊的脸sè顿时比白纸还白:“叶大人,李兆兴将军可是女真部落的首领,岂能受此侮辱?”
叶三道:“既然是首领,就更应该要多尝尝被阉割的滋味,这滋味可不好找啊!”
“啊!”李兆兴大叫了一声,惨叫声掩盖了所有嘈杂的声音,他仰起头,大张着嘴,叫得比杀猪还要响,眼泪、鼻涕齐流。雪地上的明军将领还不忘交待士兵阉割后的注意事项:“阉割完别忘了插根鹅毛,洒点香灰,没有香灰,篝火燃尽的灰也成,能止血,别让他们死了。”
江渊彻底无话可说了,因为明军此时摆明了是不讲道理,说啥也没用。他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本来就没他啥事儿了,这时章程却突然说道:“大人,末将看这狗汉jiān放着好好的汉人不做,偏要做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要不趁现在刀子快,把他也阉割了?”
“你……你……”江渊指着章程说不出话来,吓得脸sè苍白。
“你什么你?我看行,如果不让你也尝尝阉割的滋味,当你带着几箱血肉模糊的卵蛋回去如何交差啊!你说是不是?”
江渊大急,撒腿就跑,边上的明军士兵冲上去,将江渊按翻在地。叶三又看了看江渊身边的女真人,此时他们居然表现的很淡定,只管看着江渊被抓住,叶三不由得冷笑一声。
“放开我!放开我!”江渊在雪地上挣扎着大叫,他向叶三伸出手来:“叶大人!叶大人有话好说,我是女真国使臣,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啊!”
章程冷冷地道:“兄弟们,动手!女真人的兽行你们都见过,连婴儿他们都不放过,对待这样的人,就要以暴制暴!”士兵们听罢,死死按住江渊的四肢,让他难以动弹,其中一个士兵手拿短刀走了过去,一手抓住江渊的腰带,猛力一扯,然后脱下他的内裤。
“不要啊!求求你们了!”江渊的五官已经夸张地扭曲着,裤裆立马湿了一片,他使出全身力气挣扎,但是他一个文人能有多大的力气,可以从四五个彪形大汉手里挣脱?
“叶大人,看在都是汉人的份上,砍手砍脚都成,您就饶了我一条狗命!”江渊已经口不择言,哪里还有女真国使臣的风范?事实证明,在暴力面前,一切道理都是扯淡!
“不要啊!”江渊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他扭曲的面孔就像惨死的死尸一样恐怖。
明军士兵把江渊阉割完后,用骑兵押送着江渊等人前往女真大营,随军押送的还有几口大木箱子,里面当然是装着万陀血淋淋的卵蛋。距离女真大营几里地远的时候,明军骑兵放下大木箱子,正要回去,却看见几个女真斥候正向这边跑过来。那几个女真斥候发现是明军骑兵,有一百来人,便不敢过来,一边叫人回营禀报,一边远远地站着观望。
明军将领高声喊道:“过来啊孙子!”众军立马哄笑起来。女真斥候大怒,取下弓箭策马飞奔过来,想用弓箭shè杀几个明军泄愤。明军将领又骂道:“傻b,兄弟们,他们要和咱们比shè程呢!”明军这边前排的几个骑兵举起了一排火铳,瞄准那几个女真斥候。
那几个女真斥候才冲近一百步远,弓箭的shè程还远远够不到明军骑兵,正吆喝着继续前冲。这时在明军这边已经砰砰地响起火铳声,浓烟腾起中,一阵马嘶惨叫,女真斥候纷纷摔落马下。有三个女真伺候被打死,有两个女真斥候的战马被打伤,人还没死,摔下马背,急忙两滚带爬地向后跑。明军骑兵策马冲了上去,因为在战马奔跑当中不可能装填火铳,也不便瞄准,于是换了弓箭,冲上去一阵乱shè。那两个逃跑的女真斥候很快身上插满箭羽,变成了刺猬。等明军骑兵下马割下几个女真斥候的首级,才看见远处一大群女真骑兵冲过来了。
“兄弟们!咱们素不奉陪了,撤!”明军将领喊道。
等女真大队骑兵赶到江渊等人面前时,明军轻骑兵早跑得没影了,女真骑兵便护送江渊等人和几口大木箱子回营。董山等人看到箱子里血肉模糊令人恶心的卵蛋时,勃然大怒,一时间大帐内的女真将领群情激愤,大骂明军不是东西。将领们纷纷请缨复仇,只有江渊萎靡不振地蜷曲在角落里低声地哭泣,他对明朝人充满了怨毒和仇恨,可此仇只有董山能替他报了。
“南人就是一群肮脏的猪,一定要让他们臣服在我女真的铁蹄下!传令全军,即刻南下,和明军主力决战!”董山咆哮道。
第二天上上午,女真骑兵追到了明军阵营北面,此地还是叶三围歼俘虏李兆兴的那个地方,还是冰河悬崖夹着一条通道的地形。只是明军阵营显然已经做好了充分地准备,阵营前方布满了壕沟和拒马桩。女真骑兵只有携带装土的草袋,冲到壕沟边把草袋往壕沟里填。
“开炮!”一个明军将领大吼一声,调整好shè程的车炮一个齐shè,车炮和火铳一起轰鸣起来,浓烟四起,火光闪烁。女真骑兵成片地倒在壕沟边,雪地上开花弹的爆炸声和实心炮弹的在人群中弹跳,使得积雪和碎片,夹杂着残肢断臂向空中升腾,战马惊恐地嘶鸣,在壕沟边乱成一团。许多人和战马的尸体倒在了壕沟里,后面上来的女真骑兵还在不停地往壕沟里扔土袋。
明军车炮营的官兵飞快地往炮管上敷雪降温,雪水浇在滚烫的炮管上,白烟四起。装填手很快地装填好火炮,大大地加快了火炮的shè速。众多火铳手变换着队形在阵营前方轮番shè击,女真骑兵死伤惨重。
壕沟慢慢被土袋和尸体填满,深度越来越浅,后面的骑兵已经可以顺利地越过壕沟,从马上跳下来拆挡在面前的拒马桩,他们又遭受了一顿猛烈的铅弹和炮弹。白sè的雪地变成了深褐sè,上面全是黑压压的一片尸体。女真骑兵面对这样的惨重伤亡惊恐万分,不敢向前,而后面的督战骑兵却用弓箭shè杀驱赶,前面的骑兵被迫拥挤在拒马桩前送死。
由于明军火力太猛,女真主力驱赶的炮灰人群付出了巨大伤亡,依然没能顺利破坏明军步兵营前方的障碍物。最前面那些负责拆除障碍物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女真主力骑兵第一波冲锋只得在如此不利的条件下进行,冲到拒马桩前时速度只有放慢,只能一边用弓箭还击,一边继续下马拆除障碍,大大影响了冲击速度。不一会儿,第一波冲锋的骑兵就死伤殆尽,紧跟在后面的第二轮攻击,踏着无数尸体冲了上来,此时两军接敌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女真骑兵从马上跳下来,继续清除障碍物或用弓箭和明军互shè。
明军的火铳手和炮手为了提高shè击速度,不可能身披重甲,在箭羽的攻击下,同样不断有人阵亡。叶三站在高处,面前战场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眼看着女真骑兵第三波又要冲上来了,急忙喊道:“徐连胜部出击,从侧翼攻击女真骑兵。”
中军的鼓声响起,在一片威武急促的鼓声中,一面写着“徐”字的号旗在空中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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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下套
徐连胜在阵中听到战鼓声急促地响起,回头一看,见到是让他出击的旗号,便高举镔铁大刀怒吼道:“该咱们上了,儿郎们给我杀!”喊罢便带着手下一股铁骑斜冲上去,直取女真的第三波骑兵群。-_()
“哐……砰……”两股骑兵冲撞到一起,疯狂地厮杀起来。女真骑兵的冲击顿时被徐连胜骑兵给打残了,第三波攻击完全没有力度,只有很稀疏的几十个人冲到了明军步兵前方,全被火铳shè杀。远方传来号角声,已经就位的女真骑兵最后两拨冲了上来,大片的骑兵蜂拥而上,马蹄声震得地动山摇。
叶三看到女真骑兵最后的冲击,急忙喊道:“鸣金,令徐连胜部立刻后撤!”鸣金的锣声响起,山坡上的旗帜再次挥舞起来,徐连胜骂骂咧咧地带着他手下骑兵从满是尸体的战场上撤离,向步兵纵队的方向移动。徐连胜撤离的方向却给女真骑兵下了套,大股的骑兵在不断的接近,这时明军的火炮却响成了一片,炮弹在敌群中炸得人仰马翻,残肢碎片乱飞。
明军步兵阵前的三道壕沟几乎已被草袋和尸体填满了,拒马桩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已经无法有效抵挡大股骑兵。叶三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场上奔腾的战马,当机立断:“传令!铁盾营前哨突击!轻步兵后撤到第二阵营!”
片刻之后,明军重步兵前哨将领拔出佩剑高喊:“兄弟们!杀蛮夷的时候到了!”
又是那条通道,当女真大股骑兵接近铁盾营的时候,光线开始渐渐暗淡,冬天夜长ri短,而厮杀依然在继续,血流成河,尸体布满了狭窄的通道。只一天时间,女真主力骑兵就损失了上万,这样的代价让女真所有的人都很肉疼。叶三的指挥,充分利用了有利于明军重步兵厮杀的地形,使女真骑兵施展不开,下套本来就是叶三的强项,这次又被他得逞了。
报复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一个部落首领忍不住说道:“大首领,天sè已晚,不如收兵明ri再战。”如此兵力的高消耗,同样让董山心中十分惊慌,他便趁着那位部落首领的话有了台阶下:“传令收兵,明ri再来复仇!”
其实董山心里明白,打到现在这个份上,没能直接冲破明军的阵营,已经不可能再打下去了。但是收到的那几箱卵蛋却是奇耻大辱,董山不好意思说就这么算了。其他部落首领也是这么个心思,不想打了又不好意思说。当他们撤出战场后,在十里外扎营休息,众将不约而同来到董山的中军大帐,他们想劝说董山就此作罢,但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这样退兵实在太憋屈了。
商讨了一会儿毫无营养的军情之后,终于有人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大首领,我怎么瞧着这场大战像是明军故意给我们下套?”
“哪里像下套?”大帐中的人很配合地问道。那人继续说道:“你们都仔细想想,咱们为什么要用骑兵和他们的重步兵在如此狭窄的通道里对冲拼消耗?咱们女真铁骑最大的优势是机动灵活,南人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现在可好,咱们拿骑兵和南人的重步兵对耗,怎么想怎么感觉亏得慌。我瞧着,他们是故意激怒我们,不就是等着咱们上当?”
此番话立刻有人点头附和道:“南人跑不过咱们,想打也追不上咱们,这不就想出了这么个鬼点子给咱们下套,让咱们送上门去,可不能中了他们的jiān计啊!”
董山不动声sè地听着众将说话,心道找那么多理由干什么,不就是因为打不赢吗?他今天见识了明朝的西大营三军协同作战,要说有什么新花样,却也没有,还是明军以前的老一套干法,依靠火器和装备,机动能力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和以往比起来,西大营明显军纪严明,更能拼命。女真人想要像以前那样凭借强力冲击,冲散明军阵营,在这样的地形实在不太容易。董山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道这次入关之后,以后还有能力再次入关吗?京师那座梦想之城,也许永远只是一个传说。现在连野战都无法吃掉明军主力,还提什么攻城?董山想退出关外的主意已定,当狂热的热情冷却之后,他还是能够准确地审时度势,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不过这样的话不能让他说出来,得找个适当的机会。
于是董山假意道:“如此强冲不是个办法,要不先打探好别的道路,等待时机,待明军在运动之时再予以突然袭击?”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响起一个急促的喊声:“报!”一个女真将领走进大帐,先甩了甩袖子,单膝跪倒:“启禀大首领,斥候营来报,发现德州一带有大批明朝援军北上,约有十几万人。”
“十几万?什么地方来的?”董山吃惊地问道。那将领道:“看明军旗帜,是应天府那边过来的部队。”
“知道了,你先下去。”董山挥挥手。这时众部落首领忍不住道:“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明朝各地的援军都很快赶来了,咱们的兵力每况愈下,在快速锐减,稍有不慎还可能被包围堵截的危险啊!”
董山叹了一口气道:“传令京师外围的各部兵马,明ri一早撤往通州待命。”
第二天一早,女真主力撤离,一斥候飞驰进明军大营禀报叶三:“禀大人,斥候营发现女真大股人马拔营北去。”
叶三还没说话,徐连胜马上就嚷嚷道:“大人,末将请兵追击女真蛮夷!”叶三沉吟了一下说道:“他们休整了一晚才撤退,肯定有断后的从容布置,人少了追过去必定讨不着多少好处。”
站在旁边的马文升拱手道:“女真骑兵作战向来变幻莫测,咱们得防着他们使用诱敌之计。”
叶三摇摇头道:“兵部侍郎刘大夏协调南直隶、苏州、扬州兵马十几万援军已经到了德州,这时候女真人已无战心,不太可能再有什么诡计,他们是要退兵了。传令!全军拔营推进。咱们只要驱赶一下,让他们早ri退出关外。”
女真骑兵要逃跑,明军也没什么好办法,混合部队的速度明显跟不上女真骑兵,而现在的明军要是只依靠骑兵,无论在数量和战力上都无法和女真主力骑兵在野战上一决高下。于是西大营和辽东骑兵一直尾随女真骑兵北上。女真骑兵撤得很快,不到一天时间,京师外围的女真各部已经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被战火蹂躏的残垣断壁。叶三随军在沿途看到无数变成废墟的村庄,十室九空的惨状,雪地上到处是被冻僵的尸体。
胜利了,但是入侵者却可以从容撤走。虽然俘虏了一万多女真蛮夷,还有一个首领,可如何能和百万计受到伤害的百姓相比?不过战争总算告一段落,京师一带,上到官府,下到庶民,已经到了忍受的极限,总算结束了。叶三心里有一种轻松的疲惫,同时看到代价不等的战争,又是一阵悲哀,这样的悲剧何时才能从女真人身上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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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称帝
明军大军继续向北施压,女真人放弃了通州,留下一座残破毫无生气的空城。(_&&)看着叶三冰冷的面孔,章程激动地道:“大人东征女真蛮夷时,请让末将为先锋,末将定让大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叶三稳住悲壮的情绪道:“好!咱们把狠话就撂在通州,希望有一天大明强盛了能兑现。”
当明朝大军开进通州,收复失地的时候,商辂也随军赶到了通州,入眼处,到处是残垣断壁,尸体遍布,惨不忍睹。通州的城墙内外,全是明军官兵的尸体,被寒冷的天气冻得硬邦邦的,就像一座座人工雕刻的雕像。而城内,百姓几乎无一幸存,房檐下挂着尸体,大街上的两旁用竹竿挂着许多竹篮,竹篮里盛装的是头颅。
西大营官兵默默地开始挖坑,好让战死的兄弟早ri入土为安,泥土冻得梆硬像石头,官兵们拼命地用铁铲翻挖着地面,有的人手上已经鲜血长流,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商辂提着酒罐,拿了两个碗,走上城楼,站在城楼破烂的窗户前,迎着寒风。战争已经远去,女真人也退兵了,通州城安静了下来,但是商辂的耳边犹然响起内阁大学士、通州代知府李贤的声音:三天又三天,三天之后又三天。
“李大人啊!追封你为吏部尚衔,老夫一定帮你办成,还有你家里的妻女,老夫也会请奏朝廷给予抚恤,来,干了这碗酒!”商辂自言自语地说道,他抱起酒罐,把放在地上的两个一一倒满,一手端起一碗酒和地上的酒碗碰了一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然后把另一碗酒洒在地下。商辂用袖子抹去滴在花白胡须上的残酒,眼睛里竟然流出几滴眼泪:“李大人,你用生命证明了你是一个有气节有骨气的读人,可……可知音太少了啊!黄泉路上好走,来,再干一碗!”商辂仰头又喝了一碗,正要把另一碗酒洒在地上时,突然一个很微弱的声音传来:“商老,你既然请老朽喝酒,怎么老往地上倒啊……”商辂吓了一跳,大白天的,不会有鬼?商辂瞬间定住心神,心道老夫一生没有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何必怕鬼!他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这破烂的城楼上杂乱不堪,而墙角的破木和枯草堆放的空间里,好像躺着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又说道:“老朽……被冻僵了……老朽惦记着吏部尚衔……忍着一口气没死,快!来碗酒。”
商辂大喜,这李贤还真没死,急忙脱下声上的棉袍,双手颤抖着,一面高喊:“来人!快来人啊!李大人没死!”
德胜门,城防炮斜指天幕,铁甲如云。城下跪着一万多名女真战俘,一排排肩头扛着红绸大刀的大汉站在战俘身后,京师里围观的百姓更是人山人海。此时女真蛮夷已被赶出关外,藩王叛军覆灭,大明朝廷的威胁基本解除,京师各大城门大开,城中提心吊胆的百姓也纷纷走上了街头。一个身穿蟒袍的太监走上城头,高声喊道:“皇上有旨,女真起兵造反已属大逆不道,今番又入关荼毒关内百姓,血债血还,一干俘虏,斩首示众!”
“杀蛮夷!碎尸……”无数愤怒的百姓挥动着手大喊。一个将领拔出佩剑,指向天空高喊:“先祭黄天后土,后祭战死的兄弟!”城防炮在喊声中齐鸣,然后一排排火铳手对着天空放了三响,没等硝烟散去,一个长长的声音喊道:“行刑!”城楼下立时刀光闪烁,红绸飘扬,鲜血飞溅,斗大的头颅纷纷滚落一地。无数官民再次大声欢呼起来,喊声响彻云霄。就在这时,一支齐整的军队从断头的尸体旁走过,向德胜门走去。军队中押送着十几辆囚车,囚车上锁着一级战犯,包括女真部落首领李兆兴,宪王以下的重要文武官员。而宪王并没有在囚车上,反而被看押在一辆马车上,因为他是朱姓王爷,除了皇族,谁也无权定他的罪。
军队中旌旗飘展,铁骑人群中最前面那个身穿黄金战甲的人便是叶三。在众军的簇拥下,在这种气势的烘托下,叶三看起来愈发威武。他因为赢得了保卫京师的战争,又有一帮谋士幕僚控制舆情,以至于百姓都认为他就是救世主,对着他疯狂地欢呼尖叫。其实,如果没有内战,明朝要守住京师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在这场战争中,叶三最大是收获是击败了宪王军团,赢得内战才是奇迹。内战的胜负,只对权力更替有影响,和老百姓有多大的关系?叶三权倾天下,舆情被引导,那些胆敢散布不利叶三舆情的人,全部莫名被消失了。所以说,舆情有时候是一种很可笑的东西,只有权力才有发言权。
叶三在欢呼和爱戴中本着一张脸,他突然想起好几年前被下放做地方官,一群百姓是用鸡蛋和烂菜叶为他送行的,被百姓大骂成jiān臣。而此时街道边的一辆马车上,戴怀恩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热闹,回头对身边的小太监汪直道:“叶三必篡位称帝!”小太监汪直只是一个小小的奉御,在宫中打杂,被戴怀恩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戴怀恩:“老祖宗,这是为……为什么?”戴怀恩道:“你没长眼睛吗?自己看,我大明最jing锐的军队全部拥护叶三,还有这些普通的老百姓,甚至朝野内外的官员。叶三党羽遍布天下,这样的势力,不称帝干什么?叶三如果不称帝,死后必会被说成十恶不赦的jiān臣,子孙绝无好下场。”
汪直紧张地道:“叶三势大,权倾天下,但是他绝不敢称帝。”汪直很有眼光,胆子也不小,敢直呼叶三的名号。
“唉,你不懂,人在其位,哪有不想得天下之理。咱们今后要设法取得叶三的信任,这是今后生存的关键。”
押送战俘的军队一路到了午门,宫门打开,只见里面一大片文武官员已经站定,城楼前的广场上站满了人。远远地看去,午门楼前正中的黄伞分外华丽,伞扇下有一道屏风,屏风前设有御座,周太后和皇帝朱见深大概已经坐在那里了。俘虏和军队停留在宫门前,一个手拿佛尘的太监疾步跑了出来,喘着气道:“皇上有旨,宣内阁次辅叶三觐见,准宫中带剑行马!”
叶三谢恩之后,重新上马,腰间挂着周太后给他的牡丹重剑,身披黄金战甲,从无数文武官员的正中策马缓缓向楼前的御座走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三身上,此刻他确实荣光无限。鲜红的斗篷在风中飞舞,威武的身躯在马上更显得高大。大家都没有说话,心情复杂看着他,叶三确实有称帝的可能。也许很多人心中也有忧心,因为当今朝野上下,人们只知有次辅叶三,不知有皇帝,现在用功高盖主来说他已经完全不够了。
皇太后周敏淑倒是没有什么忧心,当她看到万众瞩目的叶三时,什么皇朝社稷在她心里都退居二线了,因为在危险的时候,只有叶三在全力保护她。周太后有些呼吸困难,强自压抑住激动,保持着端庄的姿态,只是她的目光片刻也没有从叶三身上移开。和太后有着同样感受的还有默默站在御座一侧的常德公主,常德公主两腮泛红,几乎不敢正视全身金甲的叶三。
清脆的马蹄声在安静的青石地板上响起,那声音就像是踏在了两个女人的心坎儿上。皇帝朱见深坐在御座上憨厚地笑着,完全不懂面前的场景将意味着什么,眼前的危机已经消除,他今后将面对怎样的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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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太师
叶三策马走了一段距离,远远地就从马上跳下来,他的身形十分矫健。()他往前步行了一段,便对御座的方向跪倒,众官见状也纷纷跪倒。叶三高声喊道:“臣,内阁次辅、户部尚叶三,受皇命节制天下兵马,外攘女真蛮夷,内伐乱臣,终不负王命,斩首二十余万,一举铲除内乱,击退外寇。从此以后,皇上和太后可以高枕无忧了,大明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了,吾皇万岁万万岁!”一时间广场上的百官都高呼万岁,声势宏大。
朱见深微笑着道:“众卿平身。叶阁老劳苦功高,宣旨。”周太后面对满朝文武官员,不能露出什么破绽,她只得继续保持着威仪,倾听皇上的旨意。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尚铭走上前来,展开一卷圣旨,尖声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叶三太师位,赏金千两、银千两……一应有功官员将士,着内阁票拟封赏,钦此。”
广场上四下里十分安静,因为给叶三太师这个头衔太诡异了,大概是没有官职可升的缘故。封爵就不能入朝参与朝事,想当年永乐帝给叶三封了个忠勤伯,就剥夺了他参与军机大事的权力。所以叶三现在暂时不能封爵,而叶三这个内阁次辅的权力已经远远高于首辅王翱,升做首辅也没什么意义,没人弹劾首辅王翱,把他弄下来让叶三做首辅也没那个必要,王翱和叶三并没有发生什么争斗。所以,只好给叶三一个三公虚衔。
其实给叶三什么头衔现在都没有意义了,权力才是最实质的东西。叶三听完尚铭宣读的圣旨叩首道:“谢皇上隆恩!臣请皇上下旨,宪王如何处置?”司礼监秉笔太监戴怀恩急忙低声提醒朱见深:“皇上,现在皇家您说了算,为防宗人闲言,让皇上有个好名声,最好以守陵的名义把宪王软禁到中都……”没等戴怀恩说完,周太后愤愤地对戴怀恩说道:“皇上要有好名声,那么哀家的名声呢?哀家的名声全给这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宪王给害了,谁对不起哀家,皇上凭什么要手下留情?请皇上为哀家做主!”
“这……”朱见深沉吟了片刻:“传朕的旨意,将宪王斩首!籍没家产!”
“皇上……皇族宗室从没有被斩首的先例,请……”戴怀恩忙跪倒在地,他正要晓以厉害劝说周太后时,这时在旁边的小太监汪直不顾场合,开口说道:“怎么?戴公公有何人撑腰,连太后娘娘的话都敢不听了?”
戴怀恩大吃一惊,这个小太监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你……你这个奴才说什么?”戴怀恩一脸的愤怒。但是周太后听了却很受用,她并不认识这个小太监:“你是哪一房的太监,在宫中何职?”
“奴才是宫内的奉御汪直。”汪直的胆子可说是够大的,嗅觉也很灵敏,他已经感觉到博得太后信任而被重用的机会来了,不然他根本不敢和他的主子戴怀恩对着干。
“大胆!”周太后冷冷地道:“你们这些奴才,当着皇上和这么多文武大臣,你们是想存心给哀家丢脸?戴怀恩,还不去传旨?”戴怀恩只得说:“奴才遵旨。”
等戴怀恩下去传旨后,周太后对跪着的小太监汪直道:“今后你就到仁寿宫伺候哀家。”
“奴才谨遵懿旨。”汪直心中狂喜,叩头谢恩。小太监汪直进宫前的身份不过是一个被抓的人丁,是辽东经略韩雍在大藤峡之战中抓的人丁,被“咔嚓”后进宫做了奉御,也就是一个宫内打杂的。现在凭自己的胆识和嗅觉,在适当的时机,说了一句话,就幸运地提点到后宫伺候太后,这绝对是一个往上爬的绝好机会。
当戴怀恩宣读完太后的懿旨,而朱见深并没有任何表示,众文武官员听罢脸上都有些变sè。明仁宗朱高炽最喜爱的儿子,大明朝资格最老的王爷,就这样被砍了?虽然宪王犯得是谋逆大罪,杀掉并无不可,但是太后完全可以看在宪王的地位上,法外开恩软禁起来,这样既展示了太后对朱氏血脉的宽厚,也消除了宪王的威胁。现在太后居然不顾皇上的面子,直接就下旨砍了宪王,她为什么不顾朱家宗室了?而叶三却和众官的感受完全不同,他的感觉有点爽歪歪,他最愿意看到宪王被砍头。当一个敌人曾经想方设法要把自己置之死地,脑子有毛病才不想看见这个敌人去死。叶三心里还想到:既然宪王被判处斩刑,他就注定是一个牺牲品。自己应该再派人收集宪王谋逆的证据,制造舆情,最好把他的儿子襄定王朱祁镛也牵扯进来,彻底把他搞臭,让天下人都对朱家的人失去信心。这种手段虽然很老旧,当初朱祁钰不是皇帝的正脉,上位后就想方设法丑化他的哥哥朱祁镇,使他变成软弱无能的形象,这样就显得他朱祁钰继位是顺应天命。很明显,在叶三心里,依然有了自立的打算,只是还需要时间制造更有利的形势。他现在军政大权在手,难道要傻b到把权力还给朱见深?很多权倾朝野的重臣,死后权力没有了,他们的后代都是什么下场?
经过一系列礼仪上的过场,叶三离开了午门,他刚上马车,徐玉英走到车旁低声地道:“大人,玄衣卫已经查到蛛丝马迹,太平侯张瑾死得很蹊跷,请大人明示,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叶三在车内一边脱着盔甲,一边疲惫地说道:“这事儿以后再说,我得先回去睡一觉,再休息两天。”
“是,大人。”马车刚走出一段路,叶三就看见一队锦衣卫正在把宪王从舒服的马车上粗暴地拽下来。叶三急忙叫道:“停车!让我看看宪王是怎么死的。”很显然,叶三对这个险些置自己于死地的宪王怨念很大。这时宪王恼怒地对锦衣卫吼道:“大胆奴才,你们想干什么?”挎着绣chun刀的锦衣卫校尉冷笑道:“别拽了,您现在已经不是王爷了,得去菜市口问斩,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宪王朱瞻墡悲壮地仰头长叹一声,几乎要伤心的哭出来,低下头,看世事沉浮,人情冷暖,大概此时的宪王已经悟到了。
叶三正要过去,却看见一个身披战甲的壮汉,前呼后拥地来到宪王面前。叶三仔细一看,竟然是章程。章程看了一眼正在奋力挣扎的宪王,便向旁边的亲兵招了招手,那亲兵附耳过来,章程一阵低语,亲兵点了点头。章程突然喊道:“宪王要逃跑,兄弟们,给我抓住!”亲兵一拥而上,锦衣卫校尉惊呼道:“你们要干什么?”这时章程走过去,低声说道:“都要死的人了,让咱们出口恶气。”锦衣卫校尉认识章程,是西大营的总兵官,叶三的嫡系将领,锦衣卫校尉是在京师里混的,哪里看不清形势?便一招手,让锦衣卫侍卫让开。章程的那队亲兵冲上去,按住宪王,把里面围得死死的。过了一会儿,只听一声惨叫,从人群里飞出一个物件来,好像是条舌头,是宪王的舌头。
叶三的脸sè有些难看,在马车里将眼前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他突然觉得这个章程行事和自己有某些相似之处。他虽然也怨恨宪王,但是他不希望章程这么残暴。叶三揉了揉疲惫的脑袋,冷静了一下,心道章程是西大营的总兵官,如果让他统帅西大营太久,难不保官兵们都会拥护他。虽然章程对叶三忠心耿耿,但兵权被一个人独掌显然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叶三沉思了片刻,他现在是位列三公的太师,很需要像章程这样忠心耿耿的部下,但是又不能让章程权力过大,这如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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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 深奥
叶三正为章程的事儿头疼,这时突然想起以前和杨秋迟探讨混迹官场的奥妙。他现在可算身处高位,他曾问过杨秋迟:高位是什么?杨秋迟回答:搞平衡。以前他以为杨秋迟是张口乱说的,现在叶三想起来,这句话却是十分深奥。身不在高位,绝不可能体会到这句话的深奥。搞平衡,权力的最高境界,但是同时又多么冷酷无情,这三个字的深奥是要上位者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一个人!叶三心里豁然开朗,理解了上位者搞平衡的深奥,才能对他权力的稳固有所帮助。
叶三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拒绝所有访客,也不去管朝廷里的事,积压的紧张情绪渐渐舒缓过来。
成化二年年底,眼看要过年了,西官厅的长官是兵部尚黄启忠兼任,但是黄启忠主要是处理兵部事物,而西官厅的权力基本上都由叶三的两个幕僚杨秋迟和廖正军掌管。杨秋迟拿着年底西官厅来年的预算来到内阁。此时叶三已经休息了一段时间,因为朝廷政务繁杂,他又开始了每ri到内阁办公的生活。叶三的值房里多了一位花白胡须的长者,穿着红袍,职位不低,杨秋迟认识,那不是王恕吗?听说王恕此次入阁前是在扬州做知府,承蒙叶三的举荐,得以就任中枢,兼任户部侍郎。
杨秋迟恍然道:“王大人固守扬州一个多月,名动朝野,今后可是官运亨通啊!”王恕笑道:“岂敢岂敢,杨大人才是当朝元老,辅国良臣,才华横溢,老夫敬佩之至啊!”捧人的话谁都爱听:“哈哈,不知李贤李大人可在?现在他可是吏部尚啊!可喜可贺。”
却不料叶三这时说道:“都不是外人,客套的话就少说了,李贤李大人回京后,一病不起,通州的防御战已经把他的jing力耗竭了,但愿他能好转。杨先生来内阁何事?”
杨秋迟急忙把西官厅明年的预算的卷宗给叶三过目,叶三一看是西官厅明年的预算,可他心里却想着章程的事。叶三心道大明朝都是以文官节制武将,再用定期调动武将的办法防止在军中根基太深,这并非没有道理。因为这个时期的战争,军队的战斗力和主将的关系很大,频繁调动武将对战斗力没有好处,可见文官节制武将的先例也是迫不得已。
杨秋迟见叶三低头沉思,以为叶三在为明年的预算犯难,叶三和杨秋迟对视了一眼说道:“杨先生既然是为明年预算的事,正好有事大家一起商议商议。”说罢,叶三便叫人请内阁首辅王翱过来,四人在内阁值房里小议。王恕把一叠账目呈到叶三的案上说道:“下官已经核算清楚,明年全年,户部将有六千万两银子进账。”
“啊?”杨秋迟立刻吃了一惊,不明白其中的深奥,要知道,大明近年来,户部岁入不过几百万两,成化三年的财政收入能涨十几倍?
叶三洋洋得意地道:“今年打了大半年的仗,死了上百万人,难道都是白死了吗?大家都看到了,我大明不是没有钱,而是收不上来钱!要收钱只能用刀和血来换。这六千万进账,还没有算地方官府收入,还有宪王的家产田地折算,如果算上,就这数目……哼哼!”
因为有了银子,内阁值房里的气氛就相当活跃起来,马上就要过年了,这账目不得不说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其他三个人还在热烈地议论,唯独叶三却独自不语,他在沉思目前的官僚体系,恐怕过不了两年财政税收就会逐渐缩水,慢慢流进新权贵集团的腰包。其他人暂时倒是没有想这些问题,他们都顾着想象这大把的银子该怎么花了。
此时王恕说道:“把宪王的万顷良田压低价格抛售,不仅能再次提高户部的进账,而且可以迅速下调地价,平息地方地主的怨念。如此稳定两年,中兴大明指ri可待!”
王翱笑道:“今年辽东、甘肃、山西数省大旱,民不聊生,百姓易子而食,盗贼蜂起,明年的预算重点要处理辽东和西北动荡局势,老夫提议,预算重点分两份:一份扩军,镇压西北盗贼。一份赈灾,缓解灾区动荡。”
这时叶三说道:“首辅言之有理,西北灾情朝廷不能坐视不管。但是,我有一个更大的设想:平辽大略!有没有更好的方法平息地方地主的怨念,让他们自觉情愿地把口袋里的银子拿出来,而又不激起他们的反抗心理?”
王翱紧忙道:“难!谁愿意自觉情愿地掏银子?请叶阁老三思,如今国内初经战乱,需要时ri恢复元气,况且缓急有别,旱情不容拖延。辽东女真暂时不敢轻易窥视大明,可以缓上一缓,咱们还是应该先顾西北,再平辽东为上啊!”
叶三踱了几步道:“辽东和西北,在整个平辽大略里是为一体。咱们又不是要马上征兵与女真开战,而是在前两年积累兵力和国力,再发动战争。期间要完成稳定国内,对辽南布兵等策略。西北要救,但是不能白给钱粮,几省有那么多饥民,为何不用?使用民力,即达到了赈灾的目的,又能做一些大事。府兵才是王道啊!宪王有那么多良田,能养活多少饥民,能增加多少兵力?”
王恕听罢又道:“叶阁老,如果用宪王的良田养兵,全国的土地价格何时才能降下来?虽然明年岁入估算能超五千万钱粮,但是这样的税收确实太高了。在江南,收成还赶不上税收,近年各地可能会摄于朝廷武力不敢顽抗,但这样下去绝非长久之计。要让地价自动下跌,这个过程相当缓慢。”
叶三冷冷地道:“他们不降低价格售地,就等着缴高税好了。新政是用血换来的,谁也别想坐享其成,乡绅地主要维护利益,也得出血,我会想办法让他们低价售地的。朝廷不卖地,反而收地,低价收,谁交不起税,就把地卖给官府好了。”
实际上叶三认为有反对势力,这样才可以完成他一步更深的布局。王恕yu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过分顶撞叶三。叶三有些怒气地说道:“内阁会制定新的府兵政策,整顿卫所军政。从明年起,两年内增兵一百万!明天就召集六部部堂官员,到乾清宫御前廷议,预算明年朝廷财政。”
“一百万!”杨秋迟愕然道:“这得多大的消耗?大人准备把大营设在何处?”
叶三走到一副用红sè颜料勾勒的地图前,指着河南北部的一块地方:“彰德府设一处督府,徐州设一处督府。这两处水路交通便利,便于运送军粮器械,在两年内各增兵五十万,遏制东西要道,战时可调往山东,从水路运往辽南。”
杨秋迟道:“这得要多少银子啊!”叶三道:“不用急,以后咱们商量着怎么改良府兵制,用土地节省朝廷开支。”
内阁值房的预算小议一直到中午时分才总算告一段落,几个大臣纷纷告辞,杨秋迟抱拳道:“大人,下午老夫便带章程和叶孤城来见大人吗?”叶三从椅子上站起来,点点头,也抱拳向三人还礼告别。整个内阁小议,只要是叶三决定的事情就很难再翻过来,对自己的亲信也一样,他不能让任何人在军中独大,这就是叶三最深奥的权谋之术。
叶三坐回到案前,闭目养神,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藐视众生,生杀予夺只是自己一句话的问题。当然叶三并不因为权力过大就无限度地自大,他也常常在思考自己的权力是通过什么根基实现的。如果没有章程、叶孤城、徐连胜、胡美玉,没有周太后、杨秋迟、黄启忠、廖正军,没有新政,他叶三就什么也不是。想到这,叶三真的在椅子上假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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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噩耗
叶三在内阁值房里闭目养神,思考着章程和叶孤城的事。一个小吏员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小声唤道:“叶阁老……”他见叶三闭着眼睛,所以不敢大声叫喊。叶三嗯了一声,表示没有睡着。吏员才说道:“部堂传来消息,说李贤李大学士病故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这是今天叶三唯一听到的噩耗,叶三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死守通州的老头。李贤的死就是因为在通州jing力耗尽,才生病死的。李贤,在大明朝廷三十余年,历经坎坷,却能百折不挠,对大明朝廷忠贞不二,再大的困难也不改其志,终成大业,官居吏部尚,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成化二年年底,李贤病故,这对朝廷也是一个噩耗,遂追封李贤为少保、吏部尚、华盖殿大学士,名垂青史。后世篆文称赞李贤,伟哉!宰相才也!
下午末时三刻,章程和叶孤城已经到了内阁值房,他们也知道了李贤病故的噩耗,心里泛酸,垂首站在内阁值房里没敢坐下。而杨秋迟则坐在案旁边的椅子上,见到叶三进来,才急忙站起来执礼。
叶三铁青着脸,只是微微点点头,也不给杨秋迟回礼,转头在章程和叶孤城两人身上扫视了一遍,便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章程急忙跪倒在地说道:“末将因一时气愤,才让亲兵割了宪王的舌头,情知犯了大错,请大人治罪,末将甘愿受罚。”
叶三冷冷地道:“一时气愤?不对!你以为自己是我的嫡系部下,有恃无恐是?朱家皇族人的舌头是你想割就割的吗?”叶三现在是恩威并使了。
章程急忙说道:“末将不敢,末将治军无方,致使手下亲兵伤及皇族,末将请罪!”
“啪!”叶三突然拍了一下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章程骂道:“伤了人,就算他是死囚,你倒是说得干净,一个一时气愤就了事了?这里是京师,是皇族的天下,不是战场,西大营的人就可以随便伤人?还有你!”叶三指着叶孤城道:“他伤人,你干什么去了?喝酒误事,真是为所yu为!如果是这样,京师百姓会怎么看这个朝廷?怎么看西大营?”
“末将等知罪了,大人要杀要刮,末将绝无怨言!”叶孤城道。
叶三转过身去,吸了一口气道:“你们曾经和女真铁骑血战,没有死在战场上,也决不能死在自己人手里,本官绕过你们的xing命。但是,你们别留在京师了,都降为守备,章程去徐州,叶孤城去彰德,让胡美玉回京做西大营总兵官。下去!”
“末将等遵命!”噩耗,绝对的噩耗。章程和叶孤城沮丧地从内阁值房里走出来,心里都十分憋屈。本来打了大胜仗都等着封赏的,结果啥也没捞着,还被发配出去了。章程没好气地骂道:“叶孤城,你就不能少喝点酒,老子出去干混蛋事的时候,你也能拉兄弟一把。”
叶孤城也是一脸的委屈,还没开口说话,只听见杨秋迟在背后说道:“二位将军请留步。”两人转身向杨秋迟抱拳执礼。杨秋迟笑了笑,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从明年开chun起,两年内朝廷将增兵一百万,彰德府和徐州府各设一个督府,二位明白了吗?”
“一百万?”章程和叶孤城都瞪大了双眼。杨秋迟继续道:“怎么?老夫可是西官厅的人,难道还会在你们面前张口胡说?你们以为新政是白忙活的?”
“明白……明白……”二人急忙点头,他们向杨秋迟告辞,出了午门才松了一口气,这下噩耗变喜讯了。叶孤城道:“我就说嘛,不就是在大营中喝醉了嘛,大人怎么会那样小题大做?原来是明降暗升啊!哈哈哈,章兄,以后我们可是要平起平坐了。”
章程看了一眼叶孤城,叹了口气道:“你以为你是风?其实我们都是随风飘荡的沙子而已,”
“又来了!我说你就不能换句话说说?啊?”叶孤城笑道。
章程若无其事地看着天空道:“只有沙子才会随风飘来飘去,免得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树大根深啊!”
杨秋迟没有同章程二人一起回去,他返回了内阁,还有一件事他想进谏叶三。杨秋迟在叶三旁边以最小的声音说道:“历经大战,朝廷完胜,此时没有什么势力可以和我们抗衡,有一个隐患,何不……”
“什么隐患?”叶三小声地问道。
“就是皇帝朱见深,皇上又大婚了,万一生出很多龙子龙孙来,那咱们该怎么办?明目张胆地除掉朱姓的继承人吗?还是让朱见深继续做太上皇?与其这样,不如趁早……”听了杨秋迟的话,叶三心道正因为有宪宗皇帝这个隐患,以及那些被排挤的地主官僚反对新政,才能让众人知道我叶三对他们的重要xing。如果宪宗皇帝驾崩了,那他们都知道该怎么自保了。但叶三不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否则就很明显地表明自己不完全信任底下的追随者了。
“先帝对我有知遇之恩,当今皇帝继位以来,朝廷格局已经大变,他对我们威胁不大,咱们也没必要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大人,留着他是隐患,他没有威胁到咱们,谁能保证下一个继位者和他一样?这里的变数太多了,大人切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叶三摇摇头道:“吾意已决,不用多说了,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明年的财政预算,明ri就要御前廷议了,我这里整理出五条,杨先生先看看。”
要推翻宪宗皇帝的事,杨秋迟只有作罢,他接过叶三递过来的预算,念道:“赈灾、增兵、官俸、军饷、造船。大人,下官明白前面四个,只有最后造船是何来历?要预算到整个财政中去吗?”
叶三喝了一口茶说道:“是拨给兵部造战船,运兵船的,为了从山东辽东半岛调兵,布兵辽南做准备。平定辽东,铲除女真,是为了咱们华夏民族,是目前朝廷最大的方略!杨先生你想想,女真是我大明心腹大患,如果我们能在辽东建功立业,那将名垂千秋万代!千年之后,都会有人记得咱们的名字!”
杨秋迟道:“大人所言极是。”叶三站起来,充满憧憬地看着窗外喃喃地道:“到了那时候,我大明强盛了,要调集百万甲兵密布辽东,将整个辽东夷为平地,震慑四方!人生有此功业,夫复何求?你可知道这次率女真骑兵攻打京师的大首领董山是何许人也吗?”
“听说董山是朝廷赐姓,他的真姓是爱新觉罗。”
“不错,董山就是爱新觉罗充善,猛哥帖木儿的次子。”叶三就差没说出充善是努尔哈赤的祖先了,叶三一心想除去的就是努尔哈赤的祖先。充善并比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后代努尔哈赤、皇太极,那才是大汉民族的悲剧。
叶三的前世很仇视女真这个民族,没想到,历史在因他悄悄改变,现在变成了大明朝要夷平女真了,这让叶三如何能轻易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天道也不过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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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逆天
叶三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深思许久,越看越觉得逆天难测,一种与生俱来的对未知的惶恐袭上叶三的心头。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致使最终无法改变历史的走向?逆天!真的可以吗?叶三迷惑地看着窗外的天空,但是那里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叶三颓丧地喃喃地低吟:“也许真该找唐甜详谈了,也许与那东西探讨逆天的事,也是人生趣事,那会是什么结果呢?”
成化三年正月十五,天上飘着小雪,二十来个身穿红袍的官员向乾清宫走去,红白相间,煞是好看。叶三轻轻搀扶着首辅王翱走在最前面,这时王翱才感觉到自己的岁数确实不小了。
这些身穿红袍的官员,有六部的部堂、侍郎大人,有西官厅和各寺卿的官员,他们是整个大明朝廷最核心的成员,手握国柄神器,掌控着大明帝国的走向。巍峨宏伟的宫殿在雪花中变得朦朦胧胧,一切还是那样的美丽多姿。因为财政问题逐步好转,大臣们的心情都很好,大明最严重的问题确实还是财政问题。
王翱仰起头,白sè的山羊胡就翘了起来,他对着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地说道:“润雪兆丰年啊!我大明王朝终于要走出困境了!”众人都忍不住多看了王翱一眼,心下有些动容。大伙为了争权夺利,你死我活,那是没办法的事。但是身居高位,谁不想自己的国家富足强盛?谁又愿意看见百姓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因为大家都是读圣贤的人。
走到乾清宫外面,一个拿着佛尘的太监喊道:“皇上有旨,宣众位大臣觐见。”叶三放开王翱,正身整顿了一下乌纱帽,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迈着官步向内走去,其他大臣也一样,一脸肃容跟着进了乾清宫。叶三不是第一次来乾清宫,但是每次一进到这座宫殿,立刻就能感受到一种庄严和威仪,铜龟、铜鹤、香炉青烟缭绕,地上铺着镀金砖,这样的砖地只有皇宫里才有。只见朱见深坐在御座上,御座旁边新拉了一道帘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个女子坐在帘子里面,那女子必定就是太后周敏淑。
叶三站在左首,首辅王翱反而站在右首,大臣们分成两列,一起向御座跪倒:“臣等叩见吾皇万岁,叩见太后娘娘千岁。”
“众卿平身。”朱见深抬了抬手。周太后透过帘子一直看着叶三,其他人她连一眼都没看,她的目光充满溺爱,心道叶三今天无论要奏什么事,哀家都准奏。她今天穿了一身青sè的礼服,一应装束都遵照礼制,其实这身华贵但颜sè暗淡的装束很老气,和她的美貌一点都不相衬。周太后的肌肤凝如羊脂白玉,身材丰腴,前凸后翘,腰肢柔软纤细,看起来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姣好的鹅蛋型脸蛋上施了薄粉,整个一倾国红颜,却配上这么一身老气的青sè礼服,自然反差极大。
在周太后身后还站着一个美女,就是常德公主,按礼制这样的朝廷议事,一个公主也肯定不能参加的,但是常德公主平ri里和太后关系很好,既然太后能参与议事,常德公主也说自己懂得朝廷大事,可以帮太后参详建议,就央求着过来了,其实她和太后是一个心思,想见叶三。常德公主身材娇小,大眼睛长睫毛,小鼻子小嘴,嘴唇微微上翘,十分可爱。加上白玉无瑕的肌肤,使得她像出水芙蓉一般。
“诸位都是国之栋梁,今天是来议事,赐坐。”朱见深语气缓慢地道。周太后在帘子后的神情很不对劲,因为她知道有帘子遮着,也没听见朱见深说什么,反正外面的人都瞧不见她。可是刚走回御座侧边的太监尚铭和伺候她的小太监汪直却注意到了太后的表情。刚才大臣们下跪时,两个太监让得很远,免得被言官弹劾恃宠骄狂,受百官叩拜云云,他们等大臣们站起来后,才回到皇上和太后身边侍立。
汪直的注意力很集中,把周太后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因为他这段时间侍候周太后,就是想在宫中有一席之地,争夺权力自不必说,对侍候太后不得不事事小心。汪直知道宪王的檄文上明明白白地指责叶三和太后通jiān,汪直自然心下了然。现在看来,叶三和太后应该还没到那个地步,但是暗通沟渠眉目传情是肯定有的,瞧太后那含情脉脉的眼睛就知道了。而此时的太后娘娘则完全无视周围的一切事物,她正全身心地注视着叶三,她很想这个廷议永远这么继续下去。因为大臣们说完正事,叶三又会离开了,不知何时才能看上一眼。
“启奏陛下,明年朝廷预计岁入五千五百万两,这是用十几万将士,百万计百姓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必须把所有的银子用到刀刃上。为了铲除心腹之患,中兴大明社稷,内阁提出五项主要财政支出:赈灾、增兵、官俸、军饷、造船。赈灾即为解决西北饥荒叛乱……”在叶三慷慨陈词的时候,周太后听到后面都不知道叶三具体说了些什么,她有些走神,呆呆地想:要是没有叶三打理这一切,凭朱见深绝对没有什么作为,没有叶三极力保护她的荣华富贵,面对这么复杂的朝廷大事,那该怎么办?或许就像周太妃那样,被人软禁,折磨的不成样子了。不管人们怎么说我,我始终只是一个女人,女人都需要男人撑着天,就算逆天行事,我也要跟着他,不然就没有依靠。周太后的心底对叶三产生了强烈地依赖感,在她眼里,叶三高大的身躯让她觉得踏实、安全。她更迷恋叶三的剑眉,包括眉梢的那道伤疤,还有挺拔的鼻梁,坚定的眼神,还有那线条流畅的嘴唇甚至让她想起和叶三那次没有情爱的事,要是现在那嘴唇亲吻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她的脸上升起两朵桃花般的红晕。叶三一个佛袖的动作,一个果断的眼神,一句充满热情的话,都能让周太后心动不已。他是她心中的大英雄,天塌下来能首当其冲的人。在偌大的乾清宫中,太后眼里没有了皇上,只剩下叶三一人,他的男中音磁xing十足,听得她几乎入迷。周太后竟然旁若无人地用纤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哪里还有半点庄严肃穆的模样?
周太后呆呆地看着叶三,聚jing会神地听着叶三的声音,他说话的腔调总是充满了爱和热情,甚至叫人觉得疯狂。但是,以往的事实证明,他的疯狂并非一时头脑发热,而是一种执着的追求。
叶三对乾清宫中的大臣抱拳道:“各位同僚,圣人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大同是我等读人的至高梦想,或许它只能是南柯一梦。但是,当我们锦衣玉食的时候,绝不能让族人易子而食的惨状发生!从明年起,朝廷至少集中六成国力解决西北问题。银子有了,如何最好地发挥作用,愿各位同僚共勉。”
黄启忠上前道:“皇上,老臣也提出两项建议:军屯、水利。军屯,国之根本,永乐朝时,朝廷每年用兵百万征伐蛮夷,四方来服,雄霸海内,赖军屯与府兵也。待太平ri久,军制腐坏,致使蛮夷小邦叫嚣猖狂。老臣认为近期方略首重军屯,配以水利,即可解决西北饥荒问题,又可以强兵威慑敌人,请皇上、太后、叶阁老明鉴。”
这时新任户部侍郎王恕出列,还没等王恕说话,叶三等大臣都纷纷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王恕一开口说话,今ri的廷议又要没完没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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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尴尬
王恕一出列,乾清宫内众大臣都露出尴尬的表情,这王恕一开口,那今ri的御前廷议就要没完没了了。
王恕先给叶三、黄启忠叩首,又对其他人抱拳执礼,他此次回到京师,根基尚浅,所以态度十分谦和。做完这些王恕才说道:“皇上,老臣有个问题并非要反对部堂大人的军屯和水利政略,而是想提醒部堂,西北数省人口何止千万,灾民何止百万,无论军屯还是水利,起码要运粮过去,这得耗费多少钱粮?举个列子,当年成祖皇帝数征蒙古,每次出兵数十万,就要动用运粮的骡马四十万头,粮车三十万辆,民夫人力数十万人。如果从南方运粮去甘肃,解决数百万人的吃喝,别说咱们大明有没有那么多粮食,光朝廷大量购买粮食就会导致粮价飞涨,就是运输费用就需要多少银子?还有……”没等王恕说完,就被叶三打断:“今天我们议事,主要是预算明年五项开支的分配问题,具体如何实施,是不是要采用军屯和水利,以后再细谈,不然说个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叶三开口打断了王恕所奏,让王恕很是尴尬,可他也没辙,谁让叶三权势滔天,什么人都要给叶三面子,王恕只好怏怏退下。周太后也不想听其他人唠叨,只愿意听叶三说话,她走神得厉害,完全没去想国家大事,反正叶三会打理。她只顾倾听叶三那时而温文尔雅,时而激情澎湃的说话声。她在想,当有一天叶三用这种语气向自己诉说情爱的时候,那该是什么样的感受啊?
不知过了多久,叶三向御座上拜倒:“皇上,这是内阁整理的财政预算方案,请皇上过目,如果没有问题,明ri大朝时就可拿到百官面前颁布。今天是正月十五,小年,好让大家早回过个好年。”
其实朱见深早听得不耐烦了,他现在还在惦记如何早散廷去找唐甜讨教仙道的问题,在这听明年的预算,太乏味了:“就准叶阁老所奏。”
“皇上,如果皇上事务繁忙,还是请太后先看看。”叶三很是尴尬,心道皇上和太后起码要做个样子?不然老子专权的痕迹就太明显了。
周太后听罢这才说道:“那你就拿上来。”叶三双手拿着折子,看向垂立一旁的太监尚铭和汪直,等他们下来传递,却不料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叶三又是一阵尴尬,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该自己递上去,还是等太监来拿。
周太后见叶三尴尬地站立着,就对叶三说道:“还是你拿上来。”一般这种时候,大臣向皇帝或太后递东西,都是太监递传。因为大臣不能轻易靠近,龙椅上的人也绝对不可能走下来拿?不料皇上和太后身边的两个太监都没动弹,造成气氛十分尴尬古怪。尚铭故作没看见叶三要递传折子的动作,汪直刚要迈步子下来,见尚铭没动,也急忙停下来。汪直心道尚铭这个人jing真不是省油的灯,一句话不说,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太后的懿旨是说让叶三拿上来,可没说叫咱们去递传,这里面可有文章可道了,万一太后想就近看叶三呢?太后在帘子后面如此失态,咱们可都是看见了,难不保她有这样的心思。这时候咱家要是多此一举跑下去接,岂不是徒惹太后心里不痛快?
周太后见两个太监都没动,初时还有些意外,但她却不动声sè,她的心里跳得很厉害,有多久没和叶三亲近了,他身上的味道……
叶三躬身双手拿着折子,见没人来接,顿时十分尴尬,只好说道:“这是臣等草拟的预算方案,请太后过目。”
周太后又重复了一遍:“你拿上来。”气氛此刻更有些异样了,众大臣都疑惑地看向那两个太监,不明所以。叶三心道他nǎinǎi的,这两个太监怎么装孙子,不下来拿折子?难道太后向他们暗示了什么?朱见深此时却在想,太后让你叶三拿过来,怎么你就是不动地方?可现在叶三还不敢太放肆,毕竟作为一个朱家的臣子,不是说想去坐龙椅就坐龙椅的,极可能在内部发生一些不可预料的事。大明朝历史上有几个权倾朝野的阁臣,门生党羽遍布天下,有合法权力的时候可以乾坤独断,可只要上面的太后或者皇帝发一道圣旨,还不是得玩完?大明朝的皇权这东西并非那么简单。所以叶三绝对不能失去周太后的支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叶三没有办法,懿旨明明说的是你拿上来,他只得说道:“臣谨遵懿旨。”妈的,大伙都听见了,还有皇上你也听见了,是太后叫我上去的,关老子鸟事。在一二十个朝廷大臣面前,叶三遇到这种尴尬的事,确实有些不爽,但他还是得亲自送上去,免得大臣们觉得自己凌驾于太后之上,敢公然抗旨。
叶三走到帘子面前,跪倒在地,把折子递了上去。帘子被一只戴满珠玉的纤手轻轻掀开一角,那纤纤玉手竟然在微微颤抖,幸好帘子高高在上,大臣们不敢无礼地抬头仰视,又有叶三的身体挡住了视线,没有人能看到帘子旁边的异样。
因为这乾清宫中烧着炭火,温度相对温暖,叶三从风雪中进来,外面披着毛皮大衣也没地方脱下来,身上出了汗水。浑身一尘不染的周太后立刻闻到了叶三身上带着汗味和男xing激素的味道。她顿时感觉呼吸困难,脑子里一阵眩晕,胸口起伏不停,不知今夕何夕。
周太后在接叶三折子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抓住了叶三的手,他的手温暖而粗糙。叶三大吃一惊,悄悄看太后的神情,只见她满面通红,气喘吁吁,胸口起伏,紧张得没办法。叶三顿时明白了,他倒是还沉得住气,也不抽回手。心道勾引我吗?只要我还是大臣,还能娶你不成?
周太后总算回过神来,急忙放开叶三的手,把折子拿进帘子内:“哀家先看看,等会儿批了叫人给你送到内阁去。”周太后努力平息着内心的波涛。叶三拜倒:“谢太后,皇上臣等告退。”说罢,急忙离开垂帘。周太后一阵失落,顿觉心里空荡荡的,就像这偌大的宫殿,她站起身,把折子顺手丢道一旁,对尚铭道:“你给批了,然后送到内阁去。”
“是,太后。”尚铭接了折子。
周太后随着皇上回西暖阁,常德公主没有跟去,她心情很不好,径直向永和宫走去。永和宫是东六宫之一,常德公主还没有出嫁,就住在后宫里。
常德公主回到寝宫,这永和宫自然比不上乾清宫那样巍峨气派,显得典雅小巧,倒是很适合皇家女眷居住。阳光从天窗照下一缕,影在常德公主的秀发上,使得她的秀发泛着流光。常德公主脸上十分伤感,她觉得自己可能嫁不出去了。皇家的规矩她是懂得,叶三绝不敢娶她。
叶三刚回到内阁,首辅王翱就迎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份折子道:“叶阁老,刚才从宫里传过来两份很重要的折子,让内阁票拟,此事牵连太广,老夫只有等叶阁老回来商议定夺。”
现在朝廷的ri常运转还是遵照旧例,大臣上的折子到了通政司后,要先传到宫里,再下发内阁票拟。所以叶三接到的上都是从紫禁城里边走了一圈的,虽然皇上和太后一般不看折子,直接发到内阁,但是过场还是要走一遍的。
“首辅与我到值房说话。”叶三接过折子,一边说,一边走进他的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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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铁路
走进内阁值房,叶三便坐了下来,仔细阅读奏章的内容。-_()奏章分别是两个人上的,一份是工部尚彭时的折子,一份是刑部尚商辂的折子,他们都在奏章里说一件事:西北题。
“都是大员啊!”叶三看着折子喃喃地道。同一个问题,两份奏章的主张却大相径庭。王翱见叶三久久不语,便说道:“奏章写了好几页,其实内容就那么点儿。刑部尚商辂力主把朝廷投入西北的人力物力用于军屯和水利,既定的徐州和彰德两大营从西北选拔青壮充足,同时在西北也开垦军屯,兴修水利,收拢饥民屯田。而工部尚彭时除了支持两大营屯军,竟然提出了一个离奇的主张:修铁路。”
叶三正好看到彭时的奏章里出现的新名词:铁路。顿时大吃一惊,难道说在大明朝成化三年就能出现铁路?不能?这可是超时代的产物,他们知道铁路是什么东西?就算有铁路也不可能出现蒸汽机车啊!这是怎么了?这事看来还是要调研一下。于是回头问王翱:“首辅知道铁路是什么玩意儿吗?”
王翱摇摇头道:“老夫也不清楚,听工部的官员描述是一种路轨,车在路轨上行走很省力,而且载重极大,可以大量节省运输成本。这玩意儿始于唐朝,主要在矿山中使用,咱们大明有些较大的矿山也用这种路轨,配以滑轮可以更容易地把矿石煤炭从窑洞里运送出来。可在驿道上修铁路,实在闻所未闻,因为修长途铁路不仅耗资巨大,而且需要大量的铁,此等做法得不偿失,没有人提过这样的问题。”
叶三来回踱着步,心道如果此时没有我的存在,那么彭时的这份奏折就被王翱否了,明朝成化年间绝不会出现铁路,可现在自己太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彭时所说的铁路和他所想的铁路可能是两个概念。彭时所说的可能就是在铁路上跑装有滑轮的大车,和自己所想的蒸汽机车完全是两码事。
就在这时王翱又继续小声地说道:“据老夫所知,工部尚彭时和圣太夫人的关系一直不错,而圣太夫人又是叶阁老的夫人,看来彭时是站在叶阁老这一边的。而商辂显然是站在旧党那边的,所以叶阁老要留意其中牵扯的关系。”王翱倒是把朝廷看得很透彻,叶三略一思考,确实是那么回事。况且此事很有可能牵扯到唐甜,唐甜所知道也不比叶三少,很有可能比他知道的还多。而唐甜显然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当他知道了唐甜的身份后,早就想找她深谈了,可一直太忙,没来得及。
王翱又说道:“这个什么铁路实在有点无稽之谈,老夫觉得他们是在争夺西北治理的功劳和名声。”朝中很多官员都是叶三亲手提拔起来的,都可以算作他的嫡系,而旧党是先帝朱祁镇安插的,就像商辂这些人,他们心里向着大明朝,且并不一定向着叶三。但是,让自己的嫡系一党独大真的只有好处吗?叶三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这铁路的事儿先缓一缓,我想先了解一下铁路究竟是什么东西,耗费几何,运载几何?如此倒是妥当一些。”
王翱点头,一边又拿出另一些折子和叶三商议。二人一起处理票拟,叶三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无法集中jing神,脑子里常常会毫无征兆地浮现唐甜的身影。叶三甩甩脑袋,继续拿起公文时,一会儿又想起唐甜对自己说的话,和在宫内叛乱时出现在墙头上的身影。自己是怎么了,脑子如此混乱。如果说唐甜真是那东西,可她确实一直在帮自己,不管她是妖孽也好,外星异物也罢,她绝对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的。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个手握权势的女人,自己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坏了自己的大事。如果现在就因为她的身份和她搞僵,对自己可没有半点好处。不行,现在就去找她,说不定她还真于铁路有关。
叶三出了内阁办公楼,轿夫抬过轿子,侍卫为他撩起轿帘,他便大摇大摆地坐了上去。内阁衙门在紫禁城内,叶三在宫中就开始乘轿,权位已是登峰造极。叶三的官轿出了内阁衙门,叶三敲了敲轿子道:“去北安门。”
叶三住的地方在紫禁城南边,而北安门在紫禁城北边,轿夫不知他为何去北安门,但没人多问,轿夫只应了一声:“起轿,去北安门。”
北安门建于永乐年间,是皇城的北门,承天门是南门,南北互相对应,寓意天地平安,风调雨顺。北安门内就是皇城,叶三很少来这里,他只知道唐甜住在那里,具体位置却不清楚。仪仗轿子前往北安门的时候,正巧遇见太监梁芳,梁芳是唐甜的心腹,专门负责为唐甜采办的,另外听说这梁芳对chun药颇有研究,朱祁镇就是他搞死的,现在更是死心塌地地为唐甜办事。
到了北安门,叶三便下令停轿,他从轿子里走出来对梁芳道:“你们平ri采办宫中用度,走的是哪条道?你前面带路。”梁芳不明白叶三要干什么,心道难道叶三要调查内廷是否有贪墨?在咱家的印象里,内廷就没有不贪墨的时候,皇上都没有查过,这些外廷大臣急什么?但是梁芳只是心里想想,因为现在叶三的权势极大,且又是圣太夫人的夫君,别说在大臣中登峰造极,就是宫里的太监也不敢不买叶三的帐,他说句话比皇上说话还管用。就连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尚铭对叶三都毕恭毕敬,其他太监更是唯唯诺诺。
梁芳在前面带着路,叶三只带着两个侍卫跟在后面,兴许是偏西的太阳晃得人头晕,叶三此时也有点jing神恍惚,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找唐甜说些什么。
叶三来到唐甜那里,因为他想起了今天在奏折上看到的那个铁路,那就问问唐甜铁路是怎么回事。唐甜这里的宫女奴婢极多,分作白衣侍女和黑衣侍女两种,白衣侍女是侍候唐甜起居的,近身侍候。而玄衣卫多数在外面等候差遣,头上戴着帷帽,腰上挂着兵器。
叶三见到唐甜便问起正事:“今天我在内阁听说一种铁路,在矿山中使用,工部尚彭时上建议在驿道修这种铁路,你听说过这种东西吗?”
唐甜很奇怪地看了叶三一眼,回头叫了一声:“来人,去把西山煤窑的图纸拿过来。”过了一会儿,一个白衣侍女拿过一叠图纸,唐甜挑出几张对叶三说道:“这种铁路在各大矿山中都有使用,配以齿轮滑轮结构,可以很容易把几千斤重的车从斜坡上拉上去,省力省时,这么简单粗陋的东西,大明的驿道上竟然没有,真是太落后了,更不会想到在别的地方这种落后的东西已经被淘汰了。”
“在什么地方?”叶三眼里突然shè出一道jing光,他太想知道唐甜所说的那个地方了。
“具体什么地方,相公就别问了,反正大明现在连铁路都没有,甜儿只是在闲聊的时候和彭时谈过,没想到他还真上心了。不过,大明在驿道上修建铁路,只能对相公大业有好处。”
“甜儿想过没有,从京师到西安的驿道全长约两千里,如果在这条驿道上修铁路,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唐甜想了想:“甜儿细算过,除去修桥开山等无法细算外,修建这么长的铁路需要新开许多铁矿和铁坊,加上修建费用,大概需要一千万两银子。”
“一千万两?”这唐甜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银子修一条路?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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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荒诞
叶三和唐甜的谈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叶三真的不知道唐甜是哪根筋不对,对工部尚彭时说这样荒诞的事。也许工部有懂这种东西的,看看唐甜拿来的图纸,叶三就知道不像是出自明朝的东西,那是何处跑出来的呢?
“相公可以派几个官员实地考察,那图纸都是最新设计,包括车辆和路轨。”
“甜儿,你怎么突然热衷这样荒诞的事儿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一千万两这个数目要是在新政之前,都赶得上整个大明几年的财政收入了,难道花这么多银子就是为了修一条路?彭时为何要在这时提出如此荒诞不经的建议?”
唐甜倒是很淡定:“甜儿只是这么一说,彭时也只是这么一提,成于不成还不在相公你吗?为何要这样大惊小怪的。相公不是提出要在近两年对西北投入六成国力吗?一千万两能是几成?如果用车马沿着驿道向西北调运物资,在路途上起码就要耗费四五千万两。如果有了铁路,沿途建有补给驿站,使用重载车队,运送时间和耗费将大大降低。甜儿觉得相公要是真的想援助西北数省,修铁路反而能极大地降低成本。”
叶三一边翻看着图纸,一边沉思,许久之后他才说道:“这么荒诞的事,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以前从来没有这种先例,得仔细考察核算之后才能决定。咦?这些图纸都是哪里来的?”
叶三又随手翻看那一大叠图纸,发现一张图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叶三仔细看了看道:“这是纺车吗?”唐甜看了一眼点点头。叶三很疑惑,唐甜是在哪里弄来这么超时代的东西,老百姓家的纺车绝不是图纸上画的那样。
“那是水力机械纺车,相公没见过的,可这种水力纺车元朝就有了,就是没推广罢了。现在改进后,能装载八十个锭子,节省了人力,降低了成本,布料价格就会下跌,到时候人人都有衣穿,对朝廷平治天下也是有好处的。至于这些图纸的来源,相公一定听说过《永乐大典》?”
“永乐大典?难道说永乐朝时,后宫起火,丢失的《永乐大典》科技篇在你手里?”叶三心头巨震。《永乐大典》叶三没见过,但是听说过,也听唐甜提起过。
“是在甜儿手里,相公以后能看到,时机成熟时,甜儿会拿出来的。”
“好。”叶三放下手里的图纸:“那些东西以后再看,现在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办,我再四处转转。”
“相公,要甜儿陪你吗?”唐甜看着叶三说道。
“不用了,都是朝廷里的事,带着你不方便。哦,对了,我不想听到后宫有皇子出生,你要看紧点。”说完,叶三离开了唐甜居住的地方。
“放心相公,甜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怀孕的妃子的。”唐甜此时的眼中又露出了一丝妖异的目光。
叶三的轿子刚走出北安门,就听见一个太监在后面喊:“叶阁老请留步。”叶三掀起轿帘,见来人是个小太监,他不认识,便问道:“你有什么事吗?”小太监躬身小心地说道:“请叶阁老借一步说话。”这宫里的太监找叶三肯定有什么事,叶三下了轿子与那太监走到文华殿正面的河边,他突然看见常德公主正站在那边,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
那小太监把叶三带到这里之后,便悄悄退避了。常德公主走到叶三面前,一脸的委屈:“你见了我不高兴?”叶三皱眉道:“上次在内阁不是给你说了么,现在应该尽量避免单独见面。”常德公主一听,气得险些哭出来,她指着叶三道:“你什么意思?叶三你在内阁对我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懂,以前是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想始乱终弃?”
“你懂什么?”叶三想了想,常德公主应该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可男女之事也不能指着鼻子喝问啊!她一个大明公主别蒙我?他忍不住问道:“你对谁说了?”
“太后!太后骂我了,说我傻,以后嫁不出去了。不行,你得娶我。”常德公主抓住了叶三的胳膊。叶三额头顿时冒出一股黑气,忧心忡忡地说道:“你怎么能把这事拿出来乱说?快放开我,这里人来人往的,被人看见像什么话!”
常德公主怒道:“你敢做不敢挡!”叶三道:“你是大明公主,这事不能急,我叶三什么时候抛弃过自己的女人?现在我怎么能娶你?如果娶了你就得交出朝廷大权,我拿什么来保护其他女人?还有太后,如果没有信得过的人支持她,她在宫里的ri子能好得了?待我完成了抱负,定然正大光明地迎娶你进门。”
“你不会骗我?”常德公主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叶三。
“我啥时候骗过你?老子……老臣那么多妻妾,对谁负过心?”
常德公主顿时眉开眼笑,紧紧抱住叶三的胳膊,脸蛋儿在胳膊上蹭来蹭去。当她看见叶三,立马觉得满朝文武,包括天下的男子都没他好,遂满心里都装着他。
“你放心,我只对太后说过,太后不会说出去的,因为她也喜欢你。”
叶三甩开常德公主,左右看了看,幸好没有人路过:“你们千万要小心,把嘴巴把严一些。”常德公主嘟起小嘴,又有些不高兴了,叶三急忙抽身离去。常德公主没法子,也转身走了,叶三看着常德公主窈窕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荒诞了不是?作孽啊!
常德公主回到乾清宫,立刻就被周太后叫进了西暖阁,常德公主走进去时,只见圣太夫人也在,她可是叶三的正室夫人。太后屏退了左右,拉住常德公主的手道:“皇妹,你找叶三都说了什么?”常德公主看了一眼唐甜,情知这两人狼狈为jiān,都是自己人:“我就是找叶三让他带我出宫玩儿。”
此时的西暖阁里显得有些yin暗,但是这里的女人却一个个青chun靓丽,犹如太后身上呆板的服饰和她的美貌容颜,明暗有别。唐甜见太后口里总是提到叶三,等常德公主离去后,便忍不住问道:“以前我就对你说过,做皇后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光艳,你现在心里已经没有先帝了?”在唐甜心里还是希望自己的人有好的归宿,她没觉得一个女人只能对一个男人恪守贞洁,她还是希望这个一手扶植起来的太后过得好些。
周太后听罢脸sè一变,口不能答,毕竟她身份再高贵,到底还是唐甜的人。周太后细细一想,还真如唐甜所言,她满心里想的都是叶三,哪里想过一次朱祁镇?周太后心道难道说我真的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
唐甜见她不说话,于是用狡狯的口气问道:“你是不是心里真的有了我家相公?上次在宫外那可是强迫你的。”
“夫人,你说得哪里话,我心里……”周太后说着说着就脸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你还能骗得了我?你有什么心思我还能不清楚吗?”
“我知道夫人是对我好,但我真的不是想抢夫人的相公。”周太后红着脸道。
“没什么的,就是你不惦记我家相公,还会有别的女人惦记的。哼!一群女人和我分享他,成何体统!”唐甜一边说,一边看着乾清宫里最高贵的御座,心道我是真的爱上叶三了?为什么我要嫉妒这些女人?既然要和我分享叶三,那么这高贵的位置也应该和我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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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狡狯
唐甜看着乾清宫中高贵的御座,正浮想联翩,周太后拉着唐甜低声问道:“太夫人做叶三的女人有什么感受?”
“什么?”唐甜怔了怔,但随即明白了太后的意思:“我知道先帝没有碰过你,才带着你去外面见识见识,难道有了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太后点点头:“我真的不知道,那次一开始我就很紧张,又有太监在一旁,我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只有……”那次只有疼痛的感觉,太后不好意思说了:“后来大概是因为叶三身居高位,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江山社稷。宫里就是有闲言碎语,也都是公众几方势力内斗杜撰出来的流言,所以一直……”
唐甜看着周太后心道难怪相公常说不能得到女人的身体,就别想得到她的心,不能不说还真有一定的道理。唐甜又狡狯地低声说道:“我替你想个办法,让我家相公伺候伺候你。”
周太后的脸刷地一下绯红,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道:“夫人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想着我?让我不知道如何报答夫人。”
“我的就是你的。”唐甜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象征着无上权位的御座继续说道:“你的就是我的。”就在这时,太监汪直走到西暖阁门口,远远地叩首道:“奴才叩见太后。”周太后忙坐好了身子,摸了一下发烫的脸蛋儿。而唐甜则躺在了御塌上,根本不睬汪直。
周太后清清嗓子,冷淡地说道:“有什么事进来说。”汪直身上穿着的蟒袍可不是皇上赐的,他现在的乾清宫的一个执事牌子,要提高身份,只有太后赐给他。汪直的脸又圆又白,配上这身华丽的蟒袍,还真是那么回事。汪直躬下身子,小步走到御座下面,再次叩首,悄悄四顾左右,见只有太后和圣太夫人,没有别人,便小声道:“启禀太后,奴才发现戴怀恩和外廷大臣有私下往来,便小心打探,发现了戴怀恩的不轨行径。”
“戴怀恩?”周太后神sè一冷,她有些怨愤地说道:“什么不轨行径?”上次叛军差点打进乾清宫,那种恐惧的感受让周太后记忆犹新。在危机关头,谁对她好,谁让她胆战心惊,她心里一清二楚。从此以后,她对叶三依赖越深,对戴怀恩的不信任也越发加剧,所以她才故意提拔汪直,想借汪直对抗戴怀恩。
“兵部右尚白圭在这段时间和戴怀恩私下来往甚密,太后,这白圭是商辂一党的。”汪直道。周太后皱眉道:“兵部右尚?以前哀家怎么没听说过?”
“上回宪王叛军打到京师,朝廷命白圭防守保定,可保定府只有一万府兵,情势危急。刑部尚商辂便默许官位,命其死守。宪王打不下保定,就决定绕城而过。这白圭也算命大,一万兵马死得差不多了,而他没死。商辂趁机举荐白圭为兵部右尚,叶阁老念在他在保定立下战功,便票拟同意了。折子发到宫里,太后也是看到了的。”
“什么折子?”只要是内阁票拟的,周太后根本没看,所以她自然对白圭一点印象都没有。汪直又道:“白圭从保定知府直接升任兵部右尚,这样的事儿在大明未有过先例,白圭当然对商辂感恩戴德,发誓效忠。”
周太后听罢,心有怨气:“这商辂也真是,不管怎么着就胡乱许官位,李贤的吏部尚是他许的,怎么又出来个白圭?他既然是商辂的人,去找戴怀恩作甚?”
“还不就是想内外勾结,奴才探明了,白圭去戴怀恩府上时,经常以重金贿赂。奴才可清楚,这白圭是出了名的穷,却不知哪里来的钱,但是戴怀恩贪得无厌可是坐实了。太后只要一句话,便能查出他收受贿赂的真凭实据。”
周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汪直,你先密查此事,哀家会替你做主。”汪直高兴地道:“奴才谨遵懿旨。”只要把戴怀恩搞下去,汪直凭借太后的宠信,坐上司礼监秉笔的位置是极有可能的,汪直已经在幻想自己在宫里耀武扬威的逍遥生活来了。
就在这时,唐甜低声提醒道:“太后,这事牵连到了朝廷,得先给我家相公打声招呼再说。”周太后沉吟了片刻,想到牵连此案的白圭升官也是叶三同意的,便趁机说道:“传诏叶三立刻进宫觐见。”
戴怀恩在宫里的耳目众多,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太后那边的情况不太对劲,一个小太监急忙前往戴怀恩府上通报状况。那小太监是戴怀恩一手罩着的,属于戴怀恩的心腹嫡系。小太监从大门进去时,居然看到兵部右尚白圭从里面走出来,他只得给白圭冷淡地作揖见了一礼,然后擦肩而过各走各的路。
通报以后,小太监来到戴怀恩的房,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哎呀老祖宗,您怎么能让白圭这样的外廷大臣大摇大摆地私访?宫里面那汪直的耳目恐怕早就探了去告密了!”
“你慌什么?”戴怀恩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闭上眼睛,好像在养神,保养很好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焦急。小太监不得不佩服这位老祖宗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沉住气,在小太监看来,情况已经十分不妙,但是戴怀恩的坐姿举止依然那么放松。
小太监只得皱眉道:“汪直指使许多狗腿子四处打探消息,连老祖宗的府邸外面也有他们的耳目。就在刚才,汪直跑进西暖阁,不知对太后说了些什么,太后立刻就派人召见叶三。派出去的那个太监以前和咱们有些交情,透露了一点口风,好像是关于老祖宗的事儿。”
戴怀恩看了一眼小太监,又闭上了。小太监继续说道:“汪直那狗奴才在太后面前挑拨离间,以前怎么没看出他是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如果没有老祖宗罩着他,他能做乾清宫的执事牌子?还不得在宫里扫地倒马桶。”
戴怀恩没好气地道:“就打没有汪直,也会有王直、李直、孙直,你还没有看到实质问题,只会在这里瞎咧咧。上回乾清门宫变,太后对咱家已经不信任了,这才是关键。有所求必有所失,此乃世间常理。咱家原本想着尽量留条后路,不要把事情做绝,主动揭发太平侯等内应,这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小太监无比忧心地道:“咱们这些人都是仰仗皇上和太后的,如果太后不信任咱们了,咱们还有路可走吗?”
戴怀恩狡狯地笑道:“天无绝人之路,路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实在不行,那就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相比武将,皇上更相信文官,相比文官,皇上更相信太监。太监的家庭关系很简单,至少没有那么多的亲戚族人,更没有儿女。皇上对太监不满意了,可以很轻松的除去,牵连不大。这也使得太监十分依赖于皇权。所以当戴怀恩一干人等意识到太后对他们不信任时,其悲观心情可以想象。小太监低头叹气道:“咱们还有谁的路可走?愿闻老祖宗指点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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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迷津
小太监不知道如何走别人的路,只有让戴怀恩指点迷津,戴怀恩很淡定地说道:“路是靠你自己走出来的,旧党的商辂和新党的黄启忠、王恕见面就是火药味儿,还不是为了争现在空缺的吏部尚的位子。要想升官,就得有功劳,现在西北那块地方就成了肥肉。如果这条路让我们走了,那么他们就无路可走了。嘿嘿,西北在以前是鸟不生蛋的地方,谁要是去那里当官,不都得抱头痛哭?现在可好了,朝廷每年要向西北援助几千万两物资,那边就成了香饽饽。”
听到如此迷津,小太监嘶地吸了一口气,不解地问道:“眼下朝廷大事还不是叶阁老说了算,新党又是叶阁老的嫡系,商辂他们有什么好争的?可见这条路走不通。”
戴怀恩见小太监没听明白,只有继续指点迷津:“既然是香饽饽,他们怎么也要试一试,而且咱家觉得叶阁老不会把整个西北交给新党的人。”
“老祖宗,这是为什么?”戴怀恩给小太监指点迷津还真有点难度,于是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得多历练历练,这事儿不是明摆着的嘛,新党就算是叶三的嫡系,可他们毕竟不是叶三的亲儿子。西北要军屯,不仅会新增几十万地方军,而且他们有屯田,可以自己解决补给,这是多大的能量,朝廷放心把这块地方完全交给一个鼻孔出气的一帮人?说到底,还不是搞平衡。咱们大明朝廷的机构,从宫里一直到地方,都是一个整体。叶三想要西北平衡,光是在地方上安插各党的人不行,他必须要从上到下整盘布局。而咱家对他是很有用的,他叶三凭什么要把咱家弄下去?所以你们都别慌,甭管那个汪直上蹿下跳,还不是瞎忙活。”
小太监听罢心里略安,但是身上却冒出一股子冷汗来:“老祖宗,咱们命不由己啊,如果有一天不中用了,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戴怀恩轻轻撩了一下长袖,端起茶杯,淡淡地道:“曹吉祥红极一时,最后怎么样了?有什么用?咱们无儿无女的,一切都是浮云,能风光的时候就风光一把,万一哪天死了,金玉加身厚葬和一床草席裹了是一个样,莫非还有人祭拜你不成?”
小太监听得心酸,少不得又长吁短叹的数声。就在这时,叶三也应诏来到了紫禁城,进了西暖阁,见周太后正坐在龙榻上,便一撩长袍,纳头便拜。他的夫人唐甜也在这里,周太后急忙做了一个扶起的动作,她几乎想亲自下来扶起叶三了。她的眼睛里对叶三这个有才干的男人充满了溺爱。
“叶阁老,快请起来。”她的声音有些异样,拼命压抑着兴奋。叶三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目光扫过周太后的脸,已然明白她的感受。无论怎样叶三觉得心里有爱的女人,还是比较可爱的。
“不知太后急诏微臣有何事垂询?”
“你上前来,哀家有重要的事与你相商。”周太后脸上泛起两朵红晕,一边说,一边拿眼看唐甜。唐甜装作没听见,看着别处,看来她已经默许了。现在叶三这样有权势的男人是管不住的,就算太后不用,还是会白白便宜别人的。
“臣遵旨。”叶三沉住气,抬头看了一眼龙榻一旁的唐甜,唐甜也在看他。两人目光对视,叶三没有发现唐甜眼里有什么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个大美女站在一起,叶三才发现她们也有相似之处,身材都很丰满,尤其是鼻子很相像。但是在气质上却是两种不同的类型,唐甜美貌妖艳,周太后靓丽清秀。叶三慢腾腾地走到龙榻旁,垂首恭听垂询。这时周太后突然有些慌乱,这几年她基本上没接触过男人,就是太上皇朱祁镇没有驾崩时,有时候也去周太后那里,但就寝也是各睡各的,没有碰过她,而且朱祁镇完全没有那股子让女人产生压力和窒息的感觉。叶三则不同,他身材高大健壮,站在旁边立马就给周太后一种强大的压力,让周太后觉得自己很弱小,她心里一直认为女人就应该弱一点,可以心安理得地受到保护。而且叶三身上好像有一股让她心悸的味道,仔细品味一下并没有什么气味,但她总感觉有什么味道。她贪婪地欣赏着叶三身上每一个细节,粗糙的大手和手上的浅浅的伤疤,品味着,周太后感觉叶三身上还少了一点什么,在印象当中,叶三应该更强一些。于是忍耐不住,颤声说道:“下次你来,可以把哀家送给你的牡丹重剑带上,带剑的男人更显得威武。”
叶三愕然,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太后召见微臣有何重要的事情?”他一边说着一边再次观察唐甜的神sè,只见唐甜没有任何不快,而且面带笑意。叶三心道唐甜从没有嫉妒过其他女人,她倒是舍得给,叶三有一种被买了的感觉。唐甜将叶三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在太后面前反而有些得意,看到没?这就是我的夫君,比皇帝好得没边没沿了?这时周太后才猛然回过神来,用纤手轻轻按住胸口,定了定心神,指尖所按之处出现了一个诱人的凹陷。她总算强作镇定地道:“哀家得到密报,司礼监秉笔太监戴怀恩和外廷大臣私交甚密,不知意yu何为?圣太夫人刚才也证实了这件事,玄衣卫常常发现戴怀恩府上有外廷大臣来往,还有收受贿赂的嫌疑。哼!这个太监不知本分,忠心有问题,哀家想撤换他,让太监汪直取代。”
刚刚叶三还在心猿意马的,幻想着周太后指尖下的chun光,他自己都认为他对美sè毫无免疫力,而且贪得无厌。这时一听说周太后要撤换戴怀恩,立马惊道:“不可!”
“为什么?”周太后问道。唐甜也在一边帮腔:“玄衣卫已经查实,太平侯张瑾的死和戴怀恩脱不了干系,而张瑾疑为宪王的内应。种种迹象表明,戴怀恩的忠心确实有问题。”
叶三沉下脸道:“现在朝廷上下有多少是死心塌地忠心的?能找出一两个可以完全信任的已经很不错了,难道朝廷用人只用那么一两个人?甭管戴怀恩是不是忠心,当初在乾清门政变时,他选择了我们。只凭这一件事,我们就应该给他一条活路。”
周太后冷冷地道:“这个人留在身边是个隐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咬我们一口,何必和他讲情义?”
很显然,叶三并不是要讲什么情义,而是戴怀恩很有用,但是他不想对任何人说自己想搞平衡那一套,否则容易寒了身边人的心。他想了想,便找其他理由来解释:“大明朝的太监和其他朝代的太监没法比,唐朝的太监可以玩废立,我大明朝的太监谁有能耐搞那一套?国家体系不同了,所以只要太后掌握皇权,太监不足为虑。戴怀恩在新皇登基的时候就站在我们这边,在乾清宫政变时也选择了我们这边。这样的人,我叶三只要一天在其位,就会给他个善终。”
唐甜还想再劝说叶三一句,却被太后拉了拉她的手说道:“太夫人,我们就听叶阁老的。”太后有时细声细气地对唐甜说话,确实让唐甜很有面子,太后能听叶三的当然好了。只见周太后的眼睛里对叶三尽是溺爱,好像在诉说着:就算你错了,我也站在你那边。
“叶阁老重情重义,你对戴怀恩尚能如此,对哀家……”
叶三忙叩拜道:“太后对微臣的信任,臣纵是万死也不能报之以万一啊!”作为大明朝的臣子,武将和进士出身的叶三,想篡位直接登基,风险极大,很可能会因此搞得众叛亲离。叶三不敢轻易尝试,毕竟他还有那些爱着他的众多女人。责任感,是男人必须有的东西。所以看似不理朝政的朱见深和周太后就像一个傀儡,但是他们的作用非常大,如果没有皇上和太后的信任和支持,叶三就悲剧的很快,只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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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巴结
叶三呼吸着周太后令人神往的体香,看着她身上丰盈流畅的线条道:“太后,这戴怀恩是个有才干的太监,在宫中多年,应该善加使用。此次汪直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他定然战战兢兢,臣请太后宣他进宫,以慰其心,才能让他好好为朝廷办差事。”周太后不假思索地道:“哀家就依叶阁老所言。”
戴怀恩走进乾清宫时,正巧遇到汪直。要是以前,以汪直这等角sè见了戴怀恩还不得好好巴结巴结,做尽溜须拍马的能事?可今天不同,汪直不但没巴结戴怀恩,还对戴怀恩哼了一声,眼睛看着屋顶。戴怀恩见状淡然一笑道:“汪公公,不要眼睛长在头上,是奴才还是奴才,该巴结就得巴结,活得长才走得稳不是?”
汪直佯作没听见,故意不加理会,戴怀恩一拂蟒袍长袖走进西暖阁去了。这时有太监进西暖阁时候茶水,汪直便叫了心腹太监张敏一同进去,想听听太后找戴怀恩说什么事儿。张敏也是乾清宫里普通打杂的太监,以前和汪直一起端茶递水扫地倒马桶,和汪直关系不错。过了一会儿,张敏从西暖阁天桥上下来,急冲冲地小跑到汪直面前道:“坏事了,叶阁老一个劲儿地帮戴怀恩说好话,太后还叫戴怀恩继续干司礼监秉笔,叫他别担忧什么的。”
汪直愕然惊呼一声,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张敏在汪直耳边低声道:“太后什么事都听叶阁老的,叶阁老不想搞掉戴怀恩,姓戴的就万事大吉。”汪直听后焦急地道:“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叶阁老为什么要力保戴怀恩?戴怀恩可是和商辂那帮子人眉来眼去的,不是明摆着和叶阁老对着干吗?咱家想不明白。”
汪直想不明白,他的心腹太监张敏比他更不如,就更想不明白了。但是张敏很快想到了一个合理的原因,他低声道:“汪公公,平ri里戴怀恩没少巴结叶阁老,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这戴怀恩说不定就给叶阁老送过美女,汪公公您想想,这要是那美女在叶阁老耳边吹吹枕边风,戴怀恩不就万事大吉了?”
汪直听罢不住点头:“有道理,看来该巴结的还是要巴结,不能光看表面,说不定真和美女有关系。妈的,戴怀恩果然是戴怀恩,留了一手哈,原来早有准备。咱家为什么就没想到关键是叶阁老那边呢?”
“汪公公,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张敏不安地问道。
汪直沉吟道:“现在只能忍着,想办法让叶阁老也信任咱们才行。”这时,戴怀恩出来了,从天桥上下来,面带笑意。汪直立马态度大变,急忙迎上去巴结戴怀恩:“老祖宗,什么事儿让您这么高兴啊?”戴怀恩哈哈一笑,眯着眼看着汪直:“咦?汪公公怎么说巴结就巴结上了,脸儿变得好快啊!”汪直十分尴尬,脸儿变成了猪肝sè。
“咱家还没下台呢,你急什么?现在就蹬鼻子上脸,汪直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戴怀恩微笑着说道。
“是是是,奴才谨记老祖宗教诲,对老祖宗,奴才不敢得罪。”汪直一边厚着脸皮巴结戴怀恩,一边心道韩信还受过之辱呢,老子巴结你这叫卧薪藏胆。
“你是不是觉得咱家在宫里挺威风的,眼馋着慌?咱家告诉你,一切都是浮云,要懂得知足,明白吗?”戴怀恩现在说什么,汪直只有听着的份儿,还半懂不懂地点着头。这时叶三也从西暖阁出来了,他分别看了一眼戴怀恩和汪直,戴怀恩带着淡定地笑容,汪直却脸sè难看,低声下气的。叶三略一思索两人的关系,顿时了然,忍不住也笑了一下:“都是一个地方当差,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一笑泯恩仇,好自为之。”说罢,叶三和戴怀恩一起从乾清宫走出来,走在紫禁城的砖地上,只见天空晴朗,蔚蓝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分外清澈。叶三仰头看着那些云彩,不禁感叹道:“天道如云,变幻莫测啊!”戴怀恩苦笑道:“如果把人放在天道中,不过是蝼蚁而已,看淡了就好。”叶三品味着戴怀恩这句话,显然戴怀恩是在表明自己那种与世无争的态度。但是人活在世间,谁又能真正与世无争呢?戴怀恩不过想自保而已。
叶三沉吟片刻道:“戴公公所言极是,待得须发洁白时,能有一两个老友,一壶浊酒,回忆万千,夫复何求?”戴怀恩心里一暖,叶三这是在暗示给自己一个善终呢。戴怀恩哈哈一笑道:“咱家的须发早洁白了,待得叶阁老了却君王事,赢得身后名,功成身退时,咱家恐怕早先走一步了。”言罢两人相视一笑。
在紫禁城巍峨的殿宇之间,平整干净的砖地上,两人缓缓地走着。叶三和戴怀恩有合作的时候,有暗斗的时候,也有相互利用的时候。所谓朋友大概可以是这样的,并不一定要两肋插刀,有时候兴许也会在背后来两刀。
成化四年元宵节,东华门外的灯市如往年一般得热闹。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天上又绽放着灿烂的烟花,真是普天同庆太平盛世。但是太平往往流于表面,在天子脚下看不见的地方,太平只是一个毫无毫无意义的词语。往年元宵节叶三都会去逛逛灯市,感受一下佳节的喜庆,今年也不例外。当他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得知通政司收到了八百里急报,军情如火,叶三只得连夜赶往内阁。
一朵绚丽的烟花在不远处破空而起,绽放出耀眼的光华,眼前的景物在一刹那明亮起来。叶三坐在马车上,心情复杂地看着外面的繁华,此时此刻他才切身感受到,作为一个统治者最希望看到的还是太平无事。车帘外一栋熟悉的茶楼勾起了叶三的回忆,他想起前年和常德公主一起喝茶看烟花的事来,今年她会来吗?叶三只是想了一下,但是他确实没有空闲的心情去茶楼了。对于叶三,现在什么重要的ri子都没有多少意义,位高权重的叶三很多时候把这些感情的东西也看得淡了。
叶三来到内阁,只见首辅王翱和几个部堂大人已经在那里等候,王翱一脸的怒气:“渎职!这简直就是渎职!这个巡抚白万喜是干什么吃的?几万人的叛乱,他竟然事前一点都不知道!”
“白万喜?”叶三一边接过急报,一边问道:“山西叛乱了吗?刚才我在家里听说西面出事了,还以为的陕西。”
王翱道:“陕西的叛乱由来已久,一直没有平定过,没吃没喝,剿了又起,平定不绝。现在山西也叛乱了,在去年朝廷就决定的事,现在怎么向西北调运物资,资敌吗?”
叶三道:“这个巡抚渎职,必须严办,立刻召他回京治罪!尽快重新派得力大员前往山西,平定叛乱,不能影响去年的朝廷大略。”派谁去呢?众人左右看了看,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兵部侍郎刘大夏的身上。刘大夏愕然地看着众人道:“下官虽然在西北做过地方官,但是恐怕才能有限,有负朝廷重托。”叶三重重地一拍大腿,指着刘大夏道:“就是刘大人最合适,你不说话我差点没想到你。”
刘大夏苦着脸,瞪圆了眼睛道:“诸位大臣都看着下官,下官能不说话吗?下官……”
叶三打断刘大夏道:“刘大人切勿推辞,山西的事儿并不难办,白万喜是个废材,才把山西的事儿办成这样,以刘大人的才能,山西叛乱定可平定。朝廷不是已经下了政略援助西北各省?况且新政实施以来,山西几个受灾的府县已经减免了税赋。刘大人到山西之后,尽力宣扬朝廷的政略,待税收逐渐上来,便可运抵西北各地,缴扶并用,要钱有钱,要兵有兵,有什么还难的?”
刘大夏还是苦着脸,心道要真这么简单,山西巡抚白万喜真笨得自己丢乌纱帽玩?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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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巡抚
山西巡抚白万喜渎职,民变突起,眼瞧着在叶三的提点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就要落在兵部侍郎刘大夏的手里,刘大夏有苦难诉,这个山西巡抚不好做啊!白万喜一省大员,坐到那个巡抚位置没几斤几两怎么可能?新政虽然不收无地赤贫佃户的税,可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缙绅地主照样是把税赋摊派到佃户头上,该造反的还是得造反。
“下官以前在陕西山西两地都做过地方官,那里情况复杂,缙绅地主和地方官吏错综复杂。现在这些人对朝廷新政都没有好感,何况是剿灭叛乱?没有地方上的配合,就是巡抚再有能耐也是枉然。”
就在这时,兵部尚黄启忠淡淡地道:“刘大人啊,为朝廷办事哪里能挑三拣四的?如果什么事都如履平地,那还要你这个巡抚干什么?咱们做官是干什么的?内阁既然认为你有才能,能胜任巡抚之职,你就安心办事,有什么需要,朝廷里的同僚,叶阁老、王首辅,还有老夫都会帮衬着你。”
黄启忠的几句话,关键是最后一句,刘大夏听明白了:“下官做山西巡抚,请叶阁老同意以抚为主,缴抚并用的策略。”
叶三道:“只要你把局势稳定下来,让屯兵、赈灾这些事儿别再中途出花样,你巡抚的重任就算完成了。至于使用什么方略,你自己合计,朝廷会支持你的。”刘大夏听罢,便开始向几个大臣阐述自己的主张,以期待得到众人的认可,减少施行的阻力。特别是兵部尚黄启忠,必须要他诚心诚意赞同,他这个山西巡抚才好当。而叶三则坐在椅子上一边故作品茶,一边沉思不再多言。
刘大夏悄悄看了叶三一眼,心道兵部尚黄启忠是叶三身边的嫡系,我虽然也算是黄启忠的人,但是始终和叶三的关系远了一层。山西现在不稳定,责任重大,所以这种卖力不讨好的事儿就让我去做。要是干得不好,对朝廷西北政略产生坏的影响,不是嫡系的人也好治罪。但是山西靠近京畿重地,其权力和干系也不小,所以叶三又要找一个屁股坐得正的人,自己在朝中无数党派中站位很正确,现在又是嫡系大员黄启忠那边的人,所以自己还算比较靠得住。有了这两点理由,刘大夏这山西巡抚的位置就算是坐稳了。
刘大夏想起刚才叶三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是临时决定的,现在看来绝不是那么回事,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到这儿,刘大夏在心里顿时对叶三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畏惧。就在这时,叶三放下茶杯,缓缓地说道:“刘大人,你提出的以抚为主的方略,大概是要采取温和的政策。我提醒你一句,有些事关重大的事情,你决不能妥协,比如商贾通敌,官吏缙绅勾结贪墨援助款项等等。朝廷勒紧裤腰带向西北输送物资,可不是资敌养腐的!”
“是,下官纵然要联络地方办事,也决不能在大事大非上有所动摇。”刘大夏忙躬身说道。叶三点点头:“叛兵如火,迟一天就多一天的难度,事不宜迟,咱们就票拟刘大人以兵部侍郎衔就任山西巡抚,节制全省军政,尽快协调各地兵马,先将叛军的势头打击下去,然后再说招抚的事儿。”
现在内阁是叶三说了算,要票拟十分简单,他和王翱草拟了任命状之后,他拿着票拟检查了一下遣词造句,本来想通过平常途径送进宫里,然后传到司礼监用印,最后返还内阁,就等于是圣旨了。但是叶三左右一想,每次通过宫里、司礼监转悠一圈回来的折子,都要耗时好几天,甚至十来天,主要是皇上和太后那里滞留的时间太长。叶三也不知道是皇上还是太后怠政很少去管奏章的事,还是太后故意滞留的。反正只要叶三亲自拿到宫里去,折子马上就批复批红了。想到这里,他便说道:“刘大人,你先回去打理一下,这两天就能启程。我先去宫里,把折子办好了送到你府上。”众人拜退,刘大夏再次感叹叶三理政速度就是快,刚刚收到山西急报,转眼圣旨就可以颁布出来了。
叶三从内阁走出来,正想上马去宫里,突然想起上回周太后说他带着牡丹重剑进宫更英俊威武的事儿,便回头对徐玉英说道:“去把我的牡丹重剑取来。”妈的,为了好办事,只好牺牲一下sè相了。
贴身侍卫徐玉英取来了牡丹重剑,叶三挂在了腰上,骑着马向乾清宫那边走去。一路上只见宫殿的屋檐下张灯结彩,紫禁城北边的天空中烟花绽放,喜庆的气氛非常浓厚。叶三叹了一口气,宫里倒是很想得开,可是山西的兵祸此时也不得消停,过年过节的,内阁反而更忙,唉!啥时候太平了,老子也能享享清福。他一边想一边走,走到会极门时,便叫来一个守门的太监:“快去宫里通报,我有急事要觐见皇上,如果皇上没时间,觐见太后也成。”
要是别人,大过节的,又是晚上,还见什么皇上和太后?不过叶三可不是别人,他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太监根本不敢多问,便急忙进去通报去了。在华丽的宫灯和绚丽的烟花映衬下,巍峨的乾清宫更显得流光溢彩。叶三抬起头看着乾清门上空那些烟花时,他在猜想天上的主宰是不是能看到人间的狂欢?空中绽放的烟花就好像有人在对地面的人们嘲笑。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只能随意想象,谁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山西大规模的叛乱,看不见听不着,也只能让叶三产生各种想象。叶三在想那些都减了税赋的贫民为什么还要以命相搏?他很清楚,大明朝实际上是被农民叛乱所灭,难道在元宵节收到急报就是一种天兆?很显然,新政即没有实质上减轻贫民的负担,还导致当政者和缙绅地主相互仇视,如果说新政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暂时解决了朝廷财政问题。是该想个很好的办法解决缙绅地主的问题了,叶三有种四面楚歌的恶寒,他也搞不清楚要怎样才能理顺这个错综复杂的天下。但叶三只能在心里想这些问题,他不能影响到下属的信心。兴许是这喧嚣的气氛和叶三的内心苦苦思索的惶恐产生了幻觉,他甩了甩脑袋,突然迸出一个念头:既然他们不按常理出牌,老子何必要做正人君子?黑的白的一起来,软的硬的两手都要硬。可老子不能亲自去做,那么什么人可以胜任呢?头疼!
叶三顺着乾清门走到乾清宫外面,正好看见周太后在前呼后拥中出来,龙辇已经抬过来了,伞扇仪仗尊贵非常。叶三在朝廷里一系列清洗安排下,大明中枢已经被牢牢把握在叶三手里,所以周太后在宫里面过得十分舒坦,没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既然皇上没来,她来了更好,此时叶三看得出来,太后的心情很好。叶三走上前去,伏地拜倒:“微臣拜见太后。”
周太后看了一眼叶三腰上的牡丹重剑,轻笑一声道:“叶阁老快请起,你的记xing不错啊!”只见她今天晚上jing心装扮过,黄sè的常服让她的肌肤更显得娇嫩,红扑扑的脸蛋儿上打着腮红,浅笑的时候,就像花朵在开放。
“臣这里有一份任命山西巡抚的折子,军情紧急,请太后御览。”叶三忙从袖子里摸出那份票拟,递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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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好事
叶三从袖子里摸出山西巡抚任命的票拟递了上去,太监汪直走下台阶,从叶三手里取了折子。!。周太后看也不看,就让汪直拿着折子说道:“今天是元宵佳节,哀家正要去御花园游玩,叶阁老既然来了,就和哀家一起去。”
叶三一听,额上顿时一黑,有点不爽地道:“太后,军情紧急,新任山西巡抚在这两天就要启程,请太后下旨司礼监把折子批红。”叶三的势力很大,几乎控制了大明整个权力中枢,就连内廷也通过周太后收拢到了一起,但他毕竟不是皇帝,有些过场还是要走一遍的,票拟必须用了玉玺,拿出去才名正言顺。
今天可是过节,周太后心道。平ri里人也不少,但总感觉冷冷清清的,她还是有些留恋佳节的欢快气氛。
“你随哀家去御花园游玩,这折子也不急一时。”叶三听罢心道难道说老子不陪你去游玩,这折子就不批了?他于是郁闷地说道:“太后,御花园是后宫的禁地,我一个外廷大臣怎么能随便进去呢?”太监汪直趁机说道:“皇上也曾经在后宫赐宴招待过外廷大臣,当此元宵佳节,皇上恩准君臣同乐,太后让叶阁老随同并无不妥啊!”汪直想成全太后的好事,见叶三假意推脱,心道叶三啊,你他妈心里想什么好事,咱家能不知道?半夜三更的不在家过节,到宫里递什么折子?明明是心存sè心,偏要扭扭捏捏道貌岸然的作甚?来,既然你想好事,咱家就帮衬你一把,以后你也就知道让咱家主持内廷,那才是好事不断。
汪直的这几句话让周太后很受用,但是叶三却有些不爽,因为他现在哪有心情去游玩?周太后见叶三沉吟不语,脸上就不太高兴,心里也十分幽怨。她想了想道:“要不现在哀家就让人把折子送到司礼监,让他们连夜批红。”
叶三忙道:“谢太后以国事为重。”太监汪直在场面上的心思是十分活络,这时立马插科打诨道:“今儿正值佳节,李太白还要倍思亲呢,叶阁老的正事也办好了,不如就陪着太后游玩,也好有个好心境。”汪直一句话就把周太后逗乐了,也不知道是汪直说的李太白还是其他什么事的缘故,反正周太后听着就是受用,觉得汪直这个太监就是说话让人舒坦。周太后用衣袖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围的太监宫女也哈哈大笑。汪直却有些无辜地摸着脑袋:“奴才说错话了?”叶三见周太后心情转好,也陪着干笑了几声。他低头一想,太监汪直说的其实也有几分道理,太后成天呆在宫里,平ri里无所事事,只有他进宫说两句贴心话让她过得舒心一些,朝廷才安稳。想到这儿,叶三便躬身道:“微臣谨遵太后懿旨。”
周太后脸上顿时一喜,激动地指着旁边的太监:“张敏,你把折子送到司礼监去,叫尚铭连夜批红送到内阁衙门。”叶三静静地看着太后,心下有些感动,他没想到自己随便答应太后以个小小的要求,就能让她激动成这样。
游玩的地方在御花园,在坤宁宫后面,正南有坤宁门同后三宫相连,左右分设琼苑东门、琼苑西门,可通东西六宫,这地方是名副其实的后宫禁地。叶三也是第一次来,一进坤宁门,他顿时惊叹这里的幽美。对称两边舒展的亭台楼阁,园内青翠的松柏竹点缀着山石,以至于在初chun的季节,这里依然绿意盎然。一行人随着幽径一路走下去观赏游玩,当真犹如人间仙境。遇到图案、人物、景亭或历史故事,周太后都要一一向叶三介绍,平时无事可做的时候,她真没少来这里消磨时光。在周太后的感染下,叶三的心情也很快舒畅起来,那些烦心的朝局平衡兴亡之道渐渐被叶三抛诸脑后。叶三发现周太后骨子里依然隐藏着活泼可爱的一面,只是那些庙堂礼仪和种种规矩束缚了她。
太监汪直看到这里,脑瓜子里又开始琢磨开了。心道今晚怎么促成太后的好事?如此讨好太后和叶阁老的大好时机,不能轻易放过啊!得让他们在我汪直的帮衬下成其好事才对。汪直想了许久,仍然没有想到什么助成好事的办法,最后只有想了一个笨主意。
“太后,今晚大伙儿都很高兴,光是游玩可是无趣?不如玩捉迷藏,也就是躲猫猫。”汪直的这个主意一出,众人立时又大笑起来。
“太后和叶阁老一组,奴才们和宫女们一组。”本来汪直提出要躲猫猫,有些太监和宫女甚至暗自嘲笑汪直脑子不好使,否则不会说出如此愚笨可笑的话来,他们少不得嫉妒一番,要不是太后护着汪直,他能有今天的位置?
周太后看着这里假山如林,古木葱郁,真要是在这里躲猫猫,是不是能和叶三发生点什么好事呢?她想到这里,脸上不由得发烫,拿眼看叶三时,只见叶三也在看自己,周太后的脸上更是红cháo不退,急忙看向别处,好像在寻找什么地方躲猫猫更隐蔽。叶三见周太后娇羞无限,不免也是口干舌燥,但是他自然头脑清醒。如果自己和太后在后宫里玩如此荒诞的游戏,威信何在?于是便道:“臣久闻堆秀山之名,今ri难得一见,臣请太后登高一观。”
“那叶阁老就随哀家就上御景亭观景。汪直,今天是佳节,你让大家伙儿在山下玩。”汪直随即会意,带着其他太监宫女在山下游玩。叶三和太后沿着东西蜿蜒小径拾阶而上,只见御景亭四柱平面方形,尖顶,上覆翠绿琉璃瓦,黄sè琉璃瓦剪边,鎏金宝顶,四面设隔扇门,围绕着汉白玉石栏杆,确实是后宫御园中的一大胜景。
良宵美景佳人,叶三不由得手痒,突然之间,叶三觉得现在的感觉很温馨,这样的夜晚真让人留恋啊!一种放松的倦怠涌上叶三心头,使得他的内心里软绵绵的,浑身使不上一丝力气。他也是个矛盾的人,斗志昂扬的时候,很想成就一番丰功伟绩,名垂青史。倦怠的时候,他又觉得家有美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其实也不错。而此时的周太后正充满了爱怜地看着叶三,心道今晚要是放过他了,以后恐怕再难寻找这样的机会了。
叶三回头看周太后时,只见她肌肤犹如羊脂,身材丰腴,腰肢柔软纤细,如此佳人,今晚要放过她,简直是太混蛋了!叶三想到这里,心里一热,刚才那种淡定的心态完全消失,难耐的征服yu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而且当叶三意识到这里是紫禁城后宫时,更加兴奋,他试探xing地伸出了手,在周太后的脖子上轻轻扫过。他的手有些迟疑和犹豫,毕竟平时他和太后都是以礼相待,恪守礼数,现在用手去抚弄太后的下颌,实在是轻佻无礼之极。但是,周太后却低着头没有丝毫反对,只是脸上发热,那股子令人难以自恃的羞涩就像发烫的脸颊蒸出来一般。叶三见到太后如此忸怩,少不得越来越大胆起来,他更加放肆地用手抚摸着太后的脸颊和耳根。周太后时而紧咬牙关,时而咬着下唇,她趴在了御景亭的柱子上,双腿紧紧地并拢,忍不住相互摩擦,看得叶三心慌不已。他随后解开了太后衣领上的扣子,挑开她的衣襟,在她的胸脯和腰上来回游移。
周太后扭头看着叶三的眼睛,只见他的目光里带着疲惫和伤感,又有狂热和激情,她实在无法抵挡叶三身上那种气息的诱惑,她心下顿时一软,幽幽地叹息道:“就算你现在做的不对,也随你……随你胡闹好了。”
前后不到一刻钟时间,叶三就缴械了。周太后半死不活地喘着气道:“你不会像落花与流水一样,短暂的留也留不住?”
叶三边整理着官袍道:“太后绝非浪得虚名啊!微臣缴械缴械。”
汪直见太后和叶三下来了,两人的头发都有点凌乱,汪直暗自观察周太后的气sè,心下了然,心里得意的要命:好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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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考察
小年过后,叶三送刘大夏出京就任山西巡抚,然后回到内阁思考去西山考察的事。西山煤矿是驸马赵辉赵家财团独资的,也是叶三背后支持的。去年工部已经去了好几回考察,得出的结论是可行。但是在朝堂上一直没有得到皇帝朱见深和旧党的支持,在驿道上建铁路就无限期地拖了下去,此事令叶三很恼火,现在还是感到朱见深是他最大的绊脚石。
二月,京师的冰雪融化,杨柳发芽,野地里渐渐冒出新绿,chun的气息很快地降临了。一年之计在于chun,成化四年伊始,衙门里人来人往,祭天开印,国家中枢恢复正常运转。地方上不断有穿红青袍的文官在野外出没,考察农事预防灾害。宫里的皇帝和众大臣也举行了几天的仪式,请求上苍让大明风调雨顺,获得好收成。
三月间,叶三组织了六部众多官员,准备再次实地考察赵家财团的西山煤矿,为是否在驿道上修建铁路提供证据,说服皇帝朱见深下旨。除了朝廷官吏,赵家财团也来人引导众官考察。
“都准备妥当了,大伙儿这就出发。”叶三说道。“叶阁老请。”内阁里的众官纷纷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些官员主要的工部尚彭时及工部各司有才能的官员,除了他们,还有刑部尚商辂,户部侍郎王恕等人。一众官员出了内阁衙门,在千余铁骑的护卫下出城,队伍浩浩荡荡在官道上行进,护卫军是西大营骠骑营的官兵,由叶三的小妾游击将军苗若兰率领。
整装待发的时候,太监汪直带着几个人跑了过来对叶三说道:“太后娘娘担心叶阁老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特地下懿旨让奴才带人服侍叶阁老,连宫里的御厨都带上了。”
“我没那么娇贵。”叶三随口道,他沉吟了片刻:“既然是太后的懿旨,你们就跟着来。”叶三心道多半是这汪直想来拍他的马屁,在太后那里请旨出来的。
西山距离京师不过三四十里路,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到了。考察团到了赵家财团煤矿下面扎下营地,工部官员分头到各处详细考察记录。叶三实际上对这些东西很清楚,他只是想亲眼看看大明朝时期的铁路是什么样子的,和他想象的相差多远。他带着一群人来到一处矿洞前,只见那些矿工都远远地跪着,因为有朝廷官员来考察,所以矿洞的作业已经停了,迎接他们的仪式也很隆重。
西山一座山体上有许多矿洞,果然有很窄的铁路路轨从矿洞里延伸出来,一直通到矿山外面。身边赵家财团的人给叶三以及旁边的官员解释着各种构造和功能,周围的官员一边听一边点头,好像很懂似的,实际上真正懂的那些官吏都不在这里,留下的就是陪着叶三瞎逛,什么户部兵部的官员对这玩意儿懂个屁。
眼前的矿洞构造复杂,除了窄轨,矿洞门口还有大小不一的滑轮。滑轮叶三倒是很jing通,大小滑轮相互配合可以省力。在山间的窄轨是叶三等人重点考察的,只见这种窄轨由两条铁轨组成,和叶三前世所见大同小异,下面也有枕木和碎石子垫基,结构并不复杂。叶三回头问赵家的人:“这种窄轨上的车辆真的可以载重几千斤?”因为叶三明白,如果没有相配套的车辆,这种窄轨不一定有那么大的作用。
赵家财团的人急忙叫来工头,接下来的事让叶三也大吃一惊,哭笑不得。工头传唤来几个矿工将一辆驴车装满,叶三就开始挠头了,难道说在窄轨上跑的是驴车?新鲜!
驴车的轮子很特别,轮沿突出,中间凹陷,卡在窄轨上,这样就不容易脱轨。那些矿工搬来矿石装满了一辆四轮驴车,旁边有官员见状惊叹道:“一头驴能拉的重量最多不过六七百斤,两头驴大不了就千余斤,这么大的驴车,一车矿石两头驴能拉动?”
赵家的人笑了:“大人,等一下您就会看到了。”
这时一个赶车人坐上驴车,扬起鞭子打在驴的屁股上,那两头驴便向前慢慢移动,在众人哦的一声惊呼中,那装满了矿石的驴车毫不费力地在窄轨上行驶起来。赵家的人解释道:“这西山上矿洞很多,但道路崎岖,要将煤运出山十分困难。以前的小煤窑都是用人力背出去,但赵家投资修建了路轨,虽然前期花费很多,可长期来看,反而节省了成本。”王恕趁机对众官说道:“人力负重背煤,劳民伤理,而借物力,使民脱离疾苦,善莫大焉。”在文官的嘴里,这事儿立刻上升到了道德的高度,大伙儿只能点头称是。这是大明朝一贯的干法,想成事就要搬道德,道德高低一向是判定事物的终极观点,虽然很多时候只是幌子。
看完驴车的表演,叶三心里一直在笑,有些事在他看来很落后,但是在大明这个时期已经很先进了,能工巧匠也多不胜数,主要是朝廷支持不支持的问题。其他官员又在山上转悠了一圈,到处是光秃秃的,也没啥看头。眼见天sè不早了,叶三就带着一帮不相干的官员到附近的房山府过夜,只留下工部懂技术的官员在营地里休息继续考察。
房山府知府沈津早带着府衙官吏迎出城池数里,礼节十分周全。户部侍郎王恕当着沈津的面说了几句好话,让叶三也褒奖了知府一阵,于是沈津就当做自己是叶三的人了。
走进房山府,只见城中灯火辉煌,繁华异常,有许多作坊依然在运作。户部侍郎王恕对叶三道:“沈大人在任期间,上缴户部的税银不仅是满额,而且是两倍之多。”这让叶三想起自己在山东蒲台做县令的时候,税收能收满应缴纳的六成,上边就已经十分满意了,这时忍不住问道:“沈大人是如何提高税收的?”
沈津满面红光,躬身说道:“下官调整地方律法,给作坊以优惠政策,城内商贾云集。同时要是有流民到了府境,府衙便修房建屋提供食宿收留,编为新户,鼓励他们到作坊里做工谋生。如此一来,工商繁荣,税收自然就多了。”
叶三还在思考,没说话,只听得一个官员冷冷地道:“沈大人,这么多人为你说好话,你到底破费了多少银子打点啊?”沈津一听怒道:“屁可以乱放,话可不能乱说,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府上缴给户部的钱粮数额是有据可查的。本府给谁打点了?你就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你就是诬陷本府。”
那官员道:“沈大人,你就少装模作样了,这种事大伙儿都心知肚明。本官是六部给事中,弹劾你难道还要看黄历不成?”
叶三皱眉道:“行了,咱们现在又不是在朝堂之上,这样的弹劾也没用处,都消消气。沈大人,带我们去作坊看看任何?”这时赵家财团的人道:“叶阁老,赵家在房山也开了一间纺织作坊,也是这里最大的,要不到那里看看?”
“如此甚好,前边带路。”叶三道。一行人便沿着街道走到了赵家的作坊,这个作坊占地甚广,果然符合赵家财大气粗的架势。作坊建在一条河边,河上修了个堤坝,赵家的人解释说这是为了利用水力带动纺车。叶三又吃了一惊,走进作坊,那些结构复杂的巨大纺车让他又一次大开眼界,这纺车和他在宫里见到唐甜给他的图纸上设计的差不多,比起家用纺车那是天地之别。当叶三来到另一间屋子里,一群人正在用煤炭烧一堆铁玩意儿,房顶上烟雾缭绕,叶三忍不住问道:“这难道是蒸汽机?”
赵家的人也有些吃惊地回道:“叶阁老知道?这东西叫汽御机,不过这东西太过危险,本来想代替水力拉动纺车,可这东西已经爆了两回了,还伤了几个人,到现在还没投入实用。”
御汽机?叶三大奇,今天见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了,叶三真不敢再小瞧大明朝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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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四章 扯淡
叶三随后又观察一台没有装好的汽御机,见满地都是铁玩意儿,旁边还有机床模样的东西在加工铁零件。(_&&)那机床模样的东西叶三倒是常见过,不过是经常用来打磨玉器的一种简单的机器,用来加工铁器零件,叶三倒是第一次见到。
从西山考察回来,还没来及奏报,朝廷就收到了六部给事中郝有才的一本弹劾折子,折子从各机构转悠一圈之后到了内阁。叶三翻开一看,好嘛,弹劾的对象是赵家财团,赵家财团招你惹你了?关你六科给事中屁事?奏折上通过引据各种风水相术,硬说西山煤矿挖得太深,已经挖到了龙脉。这不是扯淡吗?叶三心里当然明白,他向来不相信玄学异数。既然是扯淡,何必过问,便随手丢到了一边。过了一会儿,内阁首辅王翱到叶三的值房里商量政务,见桌案上有本折子,便拿起来看了一遍,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折子不简单啊!”
“龙脉之说子虚乌有,况且我大明的陵墓并不在西山,西山煤矿和龙脉扯不上半点关系,这不是扯淡吗?证据不足,批复斥责就可以了。”叶三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本折子确实没有什么道理,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这郝有才可是旧党的人哦?”王翱提醒叶三道。
叶三沉吟道:“我对他倒是没有印象,真是旧党那边的?”
王翱沉声道:“老夫亲眼看见他在上朝的时候,称呼商辂为恩师,他是旧党的人无疑。”
“首辅是说这份折子在投石问路?”叶三道。投石问路是朝廷阳谋的常规招术,常用于党派争斗。旧党一直受到皇上和商辂的支持,他们想攻击谁的时候,先弄出一件小事来试试水深,故称投石问路。像王翱这种官场老油条,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而叶三也很快醒悟过来。
王翱道:“恐怕是这样了。前几ri叶阁老去西山考察煤矿,亲眼目睹了铁轨省时省力的状况,工部官员也详细地统计计算过,于是援助西北先建铁轨的事儿眼看着是利大于弊。新党一开始就主张修铁轨,而旧党极力反对,如此一来,新党将在西北大略上占据绝对优势。旧党自然不会让对手好过,这弹劾的折子,应该是先恶心一下新党,再图谋反击。”
叶三点点头道:“首辅言之有理。既然皇上支持旧党,我就先到宫里找太后探探口风。”两人正商量的时候,一个吏员在门口说道:“禀叶阁老,乾清宫执事牌子汪公公求见。”
叶三放下郝有才的折子说道:“带他进来。”不一会儿,汪直急匆匆地奔了进来,额头上冒着细汗,他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叶阁老,出事儿了!”王翱忙走到门口,把值房的轻轻掩上,回头道:“汪公公慢点说。”
汪直缓过一口气,急道:“皇上生病了,太后让叶阁老进宫议事。”叶三大吃一惊,前不久祭天的时候,朱见深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汪直哭丧着脸道:“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是在后宫炼丹出的事儿。”
“汪公公,你即刻回宫,让太医细心诊治,我随后就到。”
叶三出了内阁衙门,骑上马去了乾清宫。他进了乾清宫,听太监说太后在西暖阁,便直接上了天桥。走进西暖阁,见里面只有三人,太后、唐甜和太监汪直。太后知道叶三要来,当然已经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信得过的人。叶三看了一眼汪直,心道这种只会溜须拍马的人,在关键的时候就是墙头草,靠得住个屁。周太后见叶三看向汪直,心里顿时明白,立马把汪直也撵出了西暖阁。
“太后有一本六部给事中弹劾赵家财团的折子,不知皇上看了没有。”叶三说话直奔主题。
“皇上这几天身体不好,吃什么吐什么,听说是吃了仙丹。现在已经卧床不起,想必没看那折子,有什么问题吗?”周太后道。
“吃了什么仙丹?”叶三急忙问道。
唐甜这时接过话来:“是太监梁芳进献的仙丹,听说是个术士炼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上吃了反而身体虚热严重。”
叶三听罢心道想吃仙丹长生不老,这不是扯淡吗?进献的仙丹,那个里面不含有铅汞,不吃死了算他命大。
“那皇上驾崩了该怎么办?”周太后惊慌地道。
“皇上驾崩了,自然由太后下诏另立新君。”叶三沉声道。周太后沉思了许久才道:“皇上没有太子,也没有直系兄弟,按理应该立襄定王为帝。”
唐甜冷不丁地一笑:“刚杀了人家老子,这就立人家为帝,你还想不想活了?我们的人也势必没有好下场,亏得你能说出来。要我说,为什么要立他为帝?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太夫人说得有理,但如果不立皇族亲近的人,恐怕天下人不服。”周太后忧虑地道。
“嗨!嗨!我说你们今天是怎么了?皇上不过是小恙,怎么就要驾崩了呢?这不是扯淡吗?”叶三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唐甜不顾叶三打岔,继续说道:“我家相公大权在握,身边也不乏嫡系人才,有文有武,何不立相公为帝?”叶三一听慌了神,急忙道:“我又不是皇家血脉,这哪里是诏立,分明就是明目张胆地篡位!”
唐甜道:“太后已经是相公的人了,这几天我们都在想这事儿,如果让相公做皇帝,不就能厮守在一起了?”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太后坐的御座,实在是尊贵异常,她也想坐坐。周太后听了也颇为心动,只是担忧地道:“大明朝开国到如今,根深蒂固,突然篡位,会不会激起天下人反抗?”
唐甜说道:“如果皇上真的驾崩了,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不立定王,就等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果立了定王,势必水火不容,唯有相公称帝,才是先下手为强,有人不服,讨伐便是!”
“你们这不是瞎扯淡吗?起哄也要分个时候,现在说这种事为时尚早,此事不能太仓促,要从长计议。”叶三沉声道:“不说激起天下人反抗,就是咱们内部的人,也不一定全部都支持我称帝。太后先稳住后宫,让太医尽力救治皇上,稍安勿躁。”
太后点点头应了一声,叶三抱拳道:“微臣还有其他事,先行告退了。”说完对唐甜使了一个眼sè,二人一起从西暖阁出来。走回内阁衙门,叶三和唐甜上了楼,令玄衣卫守在外面,不得让任何人上来。
“甜儿说得对,如果皇上真的驾崩,我只能篡位才有出路,但是前提是让新党的官员和西大营等将领拥护我才行。”
“这些人本来就是相公的人,他们为什么不拥护你?”
“西大营的将领,还有西官厅的官员肯定会站在我这边,他们全靠我庇护做官。但是新党那么多官员,不一定都会支持篡位,他们是有功名的人,谁做皇帝不一样当官?这些人又影响极大,从中枢到地方,都是新党官员,如果能获得他们的支持,地方上的反叛会少得多。否则就会天下大乱,地方官各守州府不听中枢节制,那么需要多久才能平定?”
两人在楼上商量了一阵,依然不得要领,也许是时机未到。像这种事叶三也不想和别人商量,毕竟是意图篡位的大事,只能和唐甜说,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叶三要是能做皇帝,唐甜就是皇后,如果叶三玩完了,唐甜也没好下场。叶三从袖子里拿出郝有才的那份弹劾折子,重新看了一遍,突然灵光一闪:“有了!这折子完全可以充分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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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 捣鼓
第二天早朝,叶三便把折子拿出来,让六科给事中郝有才当众宣读。旧党的人一看这情形,顿时觉得西北那边的事儿还有余地,还有得一争。弹劾的折子本来就是投石问路,现在探明了路子,如果再不出来捣鼓捣鼓,就会失去很好的机会,当即就有官员站出来继续展开攻势。
那站出来的文官自然也是旧党的人,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根据风水之相,西山煤矿和龙脉相关,挖煤影响了龙脉,皇上应该惩罚那些随便开矿的人,”新党这边的人听了,立马搞明白了旧党的意图,他们心道这会儿说矿山影响了龙脉,那以后会不会说在驿道上修铁路也影响风水啊?特别是户部侍郎王恕顿时就发怒了。本来像王恕这样的主儿,没事儿都能找出一大堆没完没了的事儿,现在正好发飙,因为西山的事儿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王恕马上站出来,指着那官员的鼻子骂道:“西山煤矿开了那么久,以前没有影响龙脉,怎么现在突然就影响龙脉了?本官看你们就是居心叵测,心怀yin险。”
那官员大义凛然道:“王恕!本官问你,是西山煤矿重要还是我大明江山重要,啊?”王恕听见那官员当朝直呼自己的名字,更是愤怒异常,当即反骂过去,两边的人在朝堂上争吵起来。
吵架是动肝火的事,谁也别想说服谁。你和我讲道理,我就和你耍无赖,你和我耍花枪,我就和你讲道理,捣鼓来捣鼓去没过结果,然后朱见深只好宣布退朝散伙。其实什么挖到了龙脉就是别有用心的人捣鼓出来的,故弄玄虚,竟是虚无缥缈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大臣们都感觉没啥事儿,下雨天闲着没事打孩子,要的就是这个调调。不料没过几天,出事儿了。
一天早上,天还没怎么亮堂,户部侍郎王恕刚刚起床准备上早朝,突然管家跑了进来告诉他,刚才门房打开角门,发现门上贴了一张纸,有桌面那么大。管家看了内容非同小可,就急忙来叫王恕去瞧瞧。
什么纸?王恕急忙走到大门去瞧,还没看几行字,顿时大怒:“妖言!纯属妖言惑众!”贴在门上的大纸写的内容非常露骨,都是新党党同伐异,居心叵测的内容,借开矿之由,专挖龙脉,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要诛九族千刀万剐不足以谢其罪云云。
“快把老夫的官袍拿来,我要上朝!”王恕怒火攻心,差点没跳起来。这帮宵小之辈,十足的小人,拿不出有力证据说明西北问题,就捣鼓出这些玩意儿。
“老爷,您还没吃早饭呢?”管家道。
“吃个鸟!”当他坐轿来到午门时,午门门口已经炸开锅了,一大群官员正在那里嚷嚷得正欢。王恕这才知道,不仅他的府门贴了纸,各大衙门门口,官员家门口,一夜之间都被贴了纸,影响极大。
新党的人被这样裸地指责谋反,已经暴跳如雷,纷纷大骂旧党。旧党的人觉得很冤枉,自然受不了这口鸟气,也跟着破口大骂。
“草你娘,干你妈!无耻下作之辈,你们就只会捣鼓这种鸟玩意?”只见一个身穿红袍的老头被推到午门上,脑袋被撞了个包,乌纱帽也滚落到地上。那老头大怒,十分矫健地跳起来,一巴掌扇了过去,对面被扇的官儿脸上顿时冒出五个红指印。
“张大人,您打下官干什么?咱们可是一伙的啊!”那挨了一巴掌的青袍官员捂着脸,几乎要哭出来。
“啊!啊!李大人,对不住啊!老夫一时气愤不过打错了。就是他!咱们一起揍他!”转眼之间,一群饱读诗的风雅之士打起了群架,灰尘四起,场面十分宏大。就在这时,只见一队骑兵自承天门那边奔驰而来,当头一个身穿仙鹤红袍,手提重剑的人正是太师叶三。叶三看到眼前的状况怒道:“快拉开!都给我拉开,午门前打群架,成何体统!”
骑兵提着长枪围了过去,趾高气昂地去威胁打架的官员。众人打得正欢,谁管那些军士?文官们胆子就是大,武人在他们眼里屁都不是。老子就是官,还怕你披甲的?
“住手!住手!”一个骑兵冲过去,把两个正在厮打的官员拉开了,其中一个花白胡须的官儿仰起头看着那个骑兵骂道:“还不赶快滚开,休要挡住老夫的拳路!”其他的骑兵见不能对这些老家伙动真格的,只能从马上跳下来,冲过去把两帮官员拉开,许久才控制了情势。
叶三没好气地说道:“出了什么事儿?有事儿就到朝堂上去讲理,打来打去能打出什么结果?谁是谁非,在皇上面前说清楚,皇上自有定夺。”这时午门打开了。众人才气呼呼地整理自己的衣冠向宫里走去。这帮官员现在可有得瞧了,官袍也撕破了,有的乌纱帽也被踩扁了,戴在头上十分狼狈。有个青袍官员的背上还有几个大大的脚印,可见青袍的官员挨踹的比较多。
众官员走到御门前面的广场上等着,有太监进去禀报今天出事了,所以朱见深没有罢早朝,叫太监汪直出来传旨,到御门内早朝。御座前面太后照样垂着帘子,皇上坐在御座上。
众人跪倒呼喊:“臣等拜见皇上万岁,太后千岁。”
“众卿平身。朕听说今早发生了什么事?”
户部侍郎王恕迫不及待地走出了队列,手里拿着一张纸道:“启奏皇上,今天一大早,臣刚刚起床就发现府门上贴了一张纸,写的是妖言惑众的言词,臣气愤不过,来到午门,才得知朝中的大臣都看到了一张纸,内容相近。都是污蔑朝廷大臣,影响极坏,请皇上严查!”
“呈上来给朕看看。”朱见深道。太监汪直一甩手里的佛尘,扬到手臂弯后面,从御座上走下来,接过王恕手里的纸,然后返回御座跟前,把纸呈到皇上面前。朱见深看着纸上写得内容,下面安静了一会儿,就有一个新党的官员忍不住说道:“皇上,这纸上的内容一定是六部给事中郝有才所写!”
郝有才急道:“你休得血口喷人!”那官员冷冷地道:“前几天你弹劾西山煤矿的事儿,眼见证据不足,便用此下作手段,意图诬陷我等。”郝有才红着脸道:“话可不能乱说,我郝有才身为大明官员,站得正,行的端,有什么话就上折子明说,犯得着这么下作吗?”
“你写没写,谁指使的,一审便知。”
此时刑部尚商辂没法在沉默下去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人被下狱自己一句话都不说:“凡事都要讲个证据,谁看见是郝有才写的?谁又看见府门上的纸是郝有才贴的?”
王恕道:“商大人,您的意思难道这事儿不审,就这么算了?”商辂哼了一声道:“怎么不审?但郝大人是给事中,大明朝廷的言官,岂能说拿就拿的?必须得拿出证据来才能动郝有才!”王恕冷冷地道:“郝大人嫌疑最大,不审他审谁?”
商洛对御座上的朱见深抱拳道:“请皇上做主,这案子该怎么审?”朱见深沉吟片刻,商辂一干老臣是他罩着的,可王恕可是太师叶三的人,一个不好两边都要得罪,想了想只说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话:“郝有才有嫌疑,须得问清楚才能还他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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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章 伪证
皇上发话了,对郝有才的事询问明白就行了。可王恕一听大喜,也不分场合,也不看看现在在什么地方,直接喊道:“来人!去掉郝大人顶上乌纱,投入诏狱。”
“大胆!”商辂怒道。他的官袍下摆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指着王恕的鼻子骂道:“这大殿之上,有你王恕下令的份儿?皇上只是说询问清楚,什么时候要捉拿郝大人下狱了?”
兵部右尚白圭是商辂一手提拔上来的,这时候再不声援商辂就是贪生怕死,当下便说道:“王恕擅传圣旨,其罪当诛!请皇上下旨治罪,以正朝纲!”王恕大急,指着白圭:“你……你……”就是不知如何辩解,一不小心就被人抓住了话柄,真是有口难辩。就在这时,叶三出列淡然道:“咱们在说大字报的事儿,还能真搞文革……文官革职的那一套?”叶三心里暗笑,大明朝又出新名词了,大字报因为自己,在明朝就出现了:“你们这一番搅合,倒把罪名引到王大人身上了。我看这大字报案影响极坏,是对朝廷权威的极大蔑视,必须把事情查清楚。至于其他细节,先放一边比较好。”
王恕听罢,万分感激地看了叶三一眼。叶三的话在朝堂上是相当有分量的,不仅有太后支持,而且底下也有一帮子人支持。果然周太后道:“叶阁老言之有理,先着三法司查查……那个大字报。”
商辂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他觉得叶三所说的大字报极有可能是新党那边的yin谋,目的就是嫁祸到旧党头上。这大字报谁也不敢接着,否则就是个死字。这时朱见深感觉身体不适,内急的要命,那仙丹吃后,让他上吐下泻,今天要不是群臣群殴,他早就罢朝了。朱见深低声说了一句,太监汪直便尖声喊道:“有事禀奏,无事退朝,待三法司审明白了,再上报朝廷。”
众人无话,汪直喊道:“退朝。”百官跪倒在地:“臣等恭送皇上、太后。”郝有才没有被当着大臣的面儿逮捕,但是退朝后,刚走出紫禁城,便突然被涌上来的一群锦衣卫和狱吏,不容分说,就把郝有才按翻在地,用绳子捆了个结实。郝有才的乌纱帽掉落在地,在地上滚出老远,一直滚到了街上,被过往的马车轧扁了。
周围的旧党官员愤怒地围了过来,声援郝有才。这时一个身穿锦袍的锦衣卫头领冷冷地道:“你们想抗旨还是想谋反,啊?”众官员又恨又怕,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郝有才被押走。郝有才刚开始还大呼冤枉,什么比窦娥还冤,要六月飞雪什么的大呼小叫一番后,很快他的嘴就被人堵上了,喊不出话来。郝有才拼命地挣扎,恐惧到了极点,他知道被锦衣卫拿住的官员是什么下场,不死也要脱层皮。
有一个旧党的官员气愤不过,大喊道:“jiān党祸乱朝政,小人霸占朝堂,我等快去午门请求皇上清除jiān臣!”众人摇头叹气,商辂拍了拍那官员的肩膀说道:“走,先回衙门再说。”事实摆在面前,他口中所说的jiān党自然就是新党,不幸的是,jiān党的党魁就是叶三,皇上的干爹,还请个屁愿,吃饱了撑的。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尚铭的院子里,树枝也发芽了,远远看去绿葱葱的,十分喜人。可尚铭愈发觉得寂寞起来,他是司礼监掌印,宫里最有权力和威信的大太监,所以府上并不缺少客人来往,而且都带着大量的金银。可唯独就缺少一人,那就是太师叶三,所以他才感到寂寞。
这时管家又走了进来,通报有几个太监求见。尚铭头也不抬地说道:“带他们进来说话。”进来的是东厂厂公李德伟,中等身材,阔脸,大约在东厂呆的时间长了,脸上有股子煞气。
东厂厂公李德伟和手下拜道:“儿子拜见干爹。”尚铭道:“坐下说话。这次抓了郝有才,你们这些崽子要把口风把严了,既然是叶太师下令封锁消息,这消息就别从咱们人嘴里漏出去。”李德伟躬身道:“干爹放心,儿子已经放出话了,谁乱说一句话,立刻打死。”
尚铭嗯了一声:“给锦衣卫传话,玄衣卫那边要问郝有才什么话就问什么什么话,配合着点儿。”
“是,干爹。”
尚铭突然没头没脑地叹了一口气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李德伟道:“那郝有才一口否认那个什么……大字报与他毫无关系,玄衣卫那边的人要审问大字报是谁指使的。”李德伟低声道:“她们要把事儿往旧党大员商辂等人身上扯,还要做伪证。干爹,我瞧着这事儿就是新党那边的人在捣鬼,想打压旧党在朝中剩余的人。”尚铭摇摇头道:“你们都看得太浅了,咱家也不便多说,你们按咱家说的做就是。”
“是,干爹。”
yin森的诏狱,里面黯淡的灯火就像绿幽幽的鬼火,时不时有绝望的惨叫声在里面响起,更多的人是半死不活地呆在这里,连叫也不想叫了。其中的一间刑房里,一个浑身带着铁链披头散发的年轻人正跪在地上,正是六部给事中郝有才。上方坐着一个身穿红袍的文官,左右站着太监、锦衣卫和狱吏。在大明历史上,诏狱里太监说话比较有分量,比红袍官员还牛。
那红袍官员厉声问道:“郝有才,本官问你,大字报是不是商辂写的?然后你负责散发张贴?”郝有才甩了甩乱发,露出脸来,绝望地说道:“赵大人,看在我是进士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这时两个狱吏拿着一攒竹片来,丢在地上,看样子要给郝有才上夹指。旁边一个太监说道:“你要是不招,咱们就把你的手指夹断,让你永远拿不成笔,写不成折子。”
红袍官员道:“郝有才,你进士出身,没吃过皮肉之苦,这种刑罚你是熬不住的,正所谓十指连心啊!既然迟早是招供,不如痛快点儿说了。”一旁的太监道:“赵大人的话你都听见了,就算你行,熬住了不招,咱们也能让你按指印了事。”
郝有才道:“既然这样,你们就杀了我,用我的手指按印便可,还要什么伪证那么费事。商老对我有恩,我就算死也不能说对不起他的话!”
“用刑!”太监尖声怒道。
“慢!”红袍官员怔怔地看着郝有才道:“你既然是我的敌人,但是我赵某人敬你是条汉子。李公公,不如给他个痛快算了,瞧他这样子,就算屈打成招,弄到衙门里恐怕也要翻供,所招的一切都成了伪证,没有多大意义。咱们不如不用刑,按住他的手画押就行了。”
于是狱吏便拿起供状,抓住郝有才的手按了手印了事。郝有才被丢在诏狱里,如果没人下令杀他,他恐怕要老死在诏狱里。一干人等拿到了供状,快马呈报朝廷,从供状上,刑部尚商辂等几个大员受到牵连。在叶三的默许下,太后是没什么意见,皇帝朱见深也只好把商辂等人停职查办,三法司联合审讯。
朱见深的旨意并没有逮捕商辂的意思,因为他是一品大员,也是他身边的老臣,锦衣卫也不敢随便乱来。按照皇上的旨意将商辂等人带到了大理寺大堂上,他们身上依然穿着官袍。负责主审的是大理寺卿陈可望,刑部侍郎李星辰,都察院都御使石严振。另外内阁大臣、东厂和锦衣卫也在旁听,不幸的是三法司堂官都是新党的人,这下旧党的人连同商辂可就多灾多难,有口难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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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 妄审
大理寺大堂之上,大理寺卿陈可望叫人宣读了郝有才的供状,然后问道:“商大人,郝有才已经供出是您写的大字报,然后让他散发各处张贴。您可认罪?”
商辂哈哈大笑,回顾左右道:“无凭无据,光凭攀咬,这不是妄审吗?你就能凭这儿定老夫的罪?何况郝有才又不在这里,这供状怎么来的?陈大人,你平时审案也是这样妄审的?真是可笑!大理寺卿让你这样的废材来做实在是所托非人!”陈可望红着脸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带证人玉环儿。”
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奴婢被人带上堂来,一双茫然的眼睛东张西望。陈可望大喊一声:“玉环儿。”玉环儿吓得浑身一颤,惊恐地看着上边的红袍官儿。陈可望莫名其妙地吼了人家一声,却对商辂说道:“玉环儿可是商大人府上的奴婢?”商辂道:“正是。”
“很好。”陈可望转头对那奴婢和颜悦sè地道:“玉环儿,你现在已经不再是商辂的奴婢了,只要好好的把你看到的,听到的从实说来,就会每天吃得饱穿得暖,明白了吗?”商辂听罢皱眉道:“陈大人,你妄审就妄审了,何必再明目张胆地威利诱?”
陈可望没有搭理商辂,看着玉环儿继续问道:“本官问你,那ri你看见了什么?”玉环儿颤兢兢地道:“奴婢看见老爷带回来很多纸,写了很多东西,对郝有才说,要他把写的东西贴在宫门口。”旁听的叶三一听很是愕然,心道这婊子养的陈可望妄审就不说了,可这奴婢是谁教的供词?真他妈瞎咧咧。果然商辂笑着问道:“玉环儿,郝有才长得什么样?”玉环儿怯生生说道:“和老爷一个模样。”商辂嘿嘿一笑,面无惧sè地道:“感情老夫返老还童了,还是郝有才未老先衰?玉环儿,你定是看见老爷和郝有才都是穿官袍的,以为是一样的了?”玉环儿不敢看商辂只是点了点头低下了。商辂朗声道:“陈大人,郝有才一个七品给事中,穿的是青袍。老夫一品部堂,穿的是绯袍,能一样得了吗?”
陈可望无言以对,手脚发颤,指着商辂怒道:“是本官在审案,偏生你多番误导人证,你……你这是藐视公堂!”商辂抖了抖身上的红袍道:“老夫既然穿着圆领,就是大明朝的官员,凭什么不能问?”陈可望还想说什么,叶三这时说道:“陈大人不用再审了,证据不足,商大人无罪,散了。”后堂立时响起四点鼓声,众人呼道:“叩谢皇恩。”喊完,各自从椅子上站起来,都摇头叹气。有的是遗憾,有的是表示鄙视叶三。
叶三从大堂中出来,和首辅王翱一起走了几步,左右看看大家都散去了,叶三没好气地说道:“这个陈可望是怎么混上大理寺卿的?他不是脑子进水的蠢材,就是反水投靠了旧党。叫都察院的人弹劾他,大理寺卿就别当了!”王翱道:“那这案子难道就这样算了?这事儿可能就是旧党那边人干的。当然,也可能是咱们这边的人故意陷害,总之不能这样就算了,否则这大字报以后还不漫天飞?”
叶三想了想说道:“升王恕为大理寺卿,让他全权处理此案。”叶三举荐王恕任大理寺卿,户部侍郎改大理寺卿,品级无升无降,但是在大字报案中能够起到的作用却上升了。王恕刚上任,就得到了检举,一个小官姚家山是礼部都事,听说与大字报有关。王恕便上朝廷调查姚家山,一个都事七品小官,朝廷批复,可以审讯,于是这个姚家山就倒霉了。在王恕的一番诱导下,姚家山答应和新党合作,攀咬了很多人。而王恕并没有马上上要求立刻三法司审问受到牵连的官员,而是采取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一开始并不惊动他们,而是先明察暗访,收集证据。在朝堂上,王恕也很克制,不再多嘴多舌。但是正因为这种不动声sè态度,让此案愈发紧张迷离,双方都知道一场猛烈的倾轧即将来临。
当又一次平静的朝会散了之后,众人走出承天门,一个王恕的老友劝道:“王大人,这事儿您须得谨慎处理才是。”王恕淡淡地说道:“我自有分寸。”老友又低声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朝堂党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如果把事儿做绝,等到有一天时势轮回,咱们得给自己六条后路啊!看着十几年的党争,双方死伤惨重,欠下的血债使得朝堂十几年都不得安宁,王大人不可不察啊。”
王恕道:“这大字报指名道姓地攻击我们,如果我们不给予有力的反击,岂不是自认是jiān党了?你想得太远了,虽说没有远虑必有近忧,但是以后朝堂会是怎么一个格局,甚至咱们大明会变成什么样,谁又能清楚?”
到了第二天早朝,新党依然没有什么动作,因为朱见深身体欠佳,太后下懿旨要王恕快速结案,可王恕迟迟没有动手,新党这边的人也就比较克制。倒是旧党出现了异常,商辂请辞了。
商辂请辞,多少让百官都有些惊讶。商辂伏倒在地道:“太后,老臣已经年迈,又有风湿之症,请太后恩准老臣告老还乡,在风烛残年能享天伦之乐。”众人心下疑惑,一时间没有弄明白商辂为什么要请辞,是表示对朝廷不满?还是弃子认输了?
帘子后面的周太后一怔说道:“朝廷正在用人之时,商大人这样满腹经纶的大臣正是大明需要的人,请商大人不要妄言请退。”商辂诚恳地道:“老臣年岁已高,jing力不济,身体一ri不如一ri,还占着重要的位置就是行尸走肉,请太后恩准,把刑部部堂的位置让给有抱负有才能的人。”就在这时,兵部右尚白圭出列说道:“启禀太后,微臣在保定做知府时,虽然捡回一条命,却留下了隐疾,郎中言只有静养才能避免发作,请太后恩准微臣辞官养病。”
刚才商辂请辞,周太后并没有觉得什么,但是紧跟着又一个兵部右尚请辞,这不是等于骂朝廷昏庸吗?所以周太后有点生气了,考虑到两个都是部堂大员,周太后没有乱做主,她口气冷冷地说道:“你们要请辞,先把奏章奏上来,哀家和皇上商议之后再予以批复。”
商辂看了一眼白圭说道:“老臣谢太后隆恩。”白圭和商辂的关系非同一般,但这次请辞商辂并没有和别人商量,也没想到白圭也跟着请辞。众人时不时观察站在前列的叶三,但是叶三一直都没说话,这段时间,大明最有权力的大臣叶三好像十分低调,即不提政略,也没有直接参与大字报案的争斗。
散朝以后,旧党的许多官员在兵部右尚白圭的带领下,都去了商辂府上。商辂迎到门口,跺脚皱眉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老夫这里又没有红白之事,你们这么多朝廷命官来老夫这里,不是授人以柄吗?”白圭没好气地说道:“恐怕结党营私不是咱们旧党的人,而是新党!”另一个官员道:“商老,您真的要向朝廷交辞呈么?商老不能离开朝廷啊!您要是走了,岂不是让那些jiān党小人得志,霸占朝堂?咱们一定要和jiān党斗到最后!”
商辂抱拳道:“老夫真是身子骨不行了,无法再胜任部堂。请诸位同僚恕老夫不能招待各位,你们请回。”商辂返身走回府邸,叫下人把府门关上。外面的众官热情不减,纷纷嚷着要搬回局面,与新党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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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自保
商辂在府邸谁也不见,却叫人把白圭从后门带进府里,因为他和白圭是生死之交。待白圭进了府邸,商辂便问道:“白大人,你为何要请辞?”白圭道:“商老要请辞,我也不贪图兵部的官位,商老和我的交情比什么官位都重要。”
商辂听罢真有点感动了,他长叹一声:“人生难得一知己啊!老夫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那商老为何要请辞?”白圭问道。商辂低声道:“在你面前,老夫也不说假话,其实老夫请辞并不是想借此威胁朝廷,更不是矫情清高,老夫是为了自保,留条老命。”
“自保?”白圭摇头道:“不至于?虽然上次大理寺卿陈可望想把大字报案往您老身上扯,但他是个蠢材,最后还不是丢官罢职了吗?商老是朝廷元老,在士林中威望声誉很高,谁敢糊里糊涂地去动商老?天下士人吐口吐沫也淹死他了。”
商辂道:“这事儿绝不是这么简单,被吐口水又能怎样?找个替罪羊让大家伙出气不就行了,找个人推到前面挡口水太容易了。”
白圭若有所思地道:“商老觉得这大字报案是怎么回事?”商辂道:“反正绝不可能是咱们的人干的!眼下新党自上而下都是绝对优势,咱们的人再写大字报造谣,不是自寻死路吗?所以,大字报案一开始就是别人的yin谋,大家还往套子里面钻,有什么意思?无论旧党怎么义正言辞,最后注定一败涂地。既然如此,老夫何苦留在刑部尚的位置上,顶着领头的名声去做一件明知要失败的事?老夫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但是要老夫去做炮灰却不行。”白圭听到这里,心道以前你就是帮着朝廷把我当炮灰,不过是为了抵抗女真蛮夷的入侵,我也就不计较了。
商辂见白圭不说话,于是继续说道:“今天你跟着老夫请辞,多半是因为置气,现在将错就错,你也跟着一起上请辞,回家呆一段时间再看看形势。”
“朝廷会批吗?我这兵部右尚也没做多久,请辞的理由也不是很充分。”白圭疑惑地道。商辂看了一眼白圭:“你还记着保定那件事?朝廷不给你派兵,让你一万人抵抗宪王十几万人。”白圭道:“我被人当炮灰确实不太舒坦,不过当时大家都是为了抵挡女真蛮夷,也是没办法的事。死了那么多人,总有人当炮灰不是?这我并不计较,再说朝廷也兑现了诺言,现在我不是也加官到兵部右尚了吗?算是补回来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商辂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现在你也别舍不得你那兵部右尚衔,李贤还是吏部尚衔,现在又怎样?还是先自保再说。朝廷一定会批准的,因为最后拍板的人是叶三,他心里最有数,白大人为了抵抗叛军玩过命。”
此时的乾清宫西暖阁中,叶三和周太后也在商量对策:“太后可恩准商辂和白圭的请辞。”周太后冷冷地道:“他们是在威胁朝廷,以为大明缺了他们就没办法治理一样,”叶三沉吟道:“商辂不是为了置气表示对朝廷不满才请辞,他是为了自保。而白圭因为升得太快,从来没有在朝堂上历练过,可能当时是为了赌气,也是为了声援商辂。不管怎样,这两个人还是给他们留条后路,至少有个善终。商辂对大明朝廷黎民百姓忠心耿耿,做过许多利国利民的好事,而白圭在保定府也表现出了我汉家的铁骨铮铮,功不可没啊!这两个人,准他们回乡,我叶三也算稍微对得起良心。”
周太后皱眉道:“你是说,如果他们不请辞,就会……”叶三点点头:“大字报案爆发以后,影响不小,想收都收不住,必须用够分量的人流血才能平息。商辂等人身在其位,想绕过去都不行。”周太后怔怔地道:“杀太多的人,会不会遭报应。”
“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没有不死人的好事。”叶三淡淡地道:“太后就不用多想了,臣还有要事,先行告退。”叶三从西暖阁出来,径直去了乾清宫旁边的偏殿,玄衣卫的衙门就在那里。衙门里的格局仿照署衙,没有公堂,从正门进去,正面供奉着一个神位。内阁衙门的办公楼正面供奉的是圣人孔子,玄衣卫衙门自然和孔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供奉的神龛居然是女娲娘娘。正殿的两边各有廊道,廊道上有一些套房,正是玄衣卫办公的值房。这个衙门设在宫里,自然一个男人都没有,甚至连太监都没有,来往的都是女人。在大明朝,从来没有女人在衙门里任职,唐甜在宫里倒是异想天开,开了先例,让女人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参与国家事务。叶三心道唐甜在宫里设置一个特务部门,倒是对后宫龙子龙孙的出生起到了关键xing的作用,哪个宫嫔妃子怀了龙种,都不会逃过唐甜的耳目,想清除这些怀孕的妃子也是易如反掌,这样看来,朱家王朝的延续真的要到此而止了。
女官把叶三带到唐甜的值房,唐甜见到叶三突然到来有些惊讶,因为叶三从来没有亲自来过这里,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相公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叶三一边打量着值房的装饰,一边说道。虽然玄衣卫衙门里全是女人,但是丝毫没有女儿家闺房的那种胭脂味儿,从大气古朴的家具,到颜sè凝重的帷幔颜sè,都隐隐露出一股子肃杀之气。唐甜不是那种能在家中相夫教子的女人,到后宫里还整出了一个情报组织玄衣卫,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唐甜的身份,她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勾心斗角是她的最爱,当然可能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宫里近期没什么事情?”叶三问道。
“一些小事,做掉了两个。”唐甜伸出手掌做了个杀的动作。“灭口?”叶三淡淡地问道。唐甜点点头:“只有死人不会生孩子,乱说话。相公的大事进行得如何?”唐甜所说的大事就是叶三意图篡位的事:“相公让甜儿派人写那东西,散布在朝臣的府门口,可起到效果了?”
叶三呼出一口气,闭眼沉思了片刻:“到现在为止,事情发展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新党要杀旧党的人,才能和大字报案撇清关系。只要他们手上沾上了旧党的血,为了避免被报复,就只能支持现在的政权,否则一旦旧党翻过身来,参与大字报案的新党大员,谁能脱得了干系?非得让新党血债血还不可。”
唐甜狡狯地道:“这样一来,相公登基的时候,支持的人就会更多了。”
“不过这还不够,我还要做其他几件重要的事。”叶三忧心地道:“天下从来不是靠搞yin谋能获得的,只要朝廷大权在我的掌控之中,稳定了以后,我还要去征战天下。”但是唐甜急忙劝道:“相公不要太过忧虑,明室衰微已成定局,天下自然就要让能者居之。”
“明室的衰微只是暂时的,这次因大字报案,旧党大员请辞后,内阁和各部堂都要补充新人,我不打算让新党的人去填补空缺,而是要物sè即听话而又低能的官员补充。还有对付各地缙绅地主的人,我已经有眉目了,他就是司礼监大太监尚铭,此人办事十分利落,xing格极其谨慎,手里掌管的东厂锦衣卫是重要的筹码。”
“哦?相公要找听话低能的人选,甜儿倒可推荐一人,此人就是庶吉士万安,和太监梁芳是同道中人,都是chun药圣手,办事圆滑,绝对是听话办事的人。”
“好,时机一到就可启用,现在还需内廷维持朝廷稳定,甜儿多费心。”叶三对唐甜说了几句体贴的话就出了玄衣卫衙门。当他走到乾清宫门时,正碰上太监汪直,便问道:“皇上的龙体这几天怎么样?”汪直躬身道:“比前些ri子好多了。”
叶三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让汪直进去了。他一边走向乾清门,看着眼前的黄瓦红墙,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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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 甲骨
叶三心里一想到要意图篡位,忐忑不安的心情就涌上了心头。()眼下的局势,叶三不怕大明朝廷忠实追随者的反扑,因为他们手里没有兵权,最大的隐患其实在内部。一旦宣布明廷的统治结束,叶三自问可以当皇帝,但是他手下的能人极多,觉得自己有资格当皇帝的人也许不止他一个。一些人就会这么想:叶三不是朱氏血脉,他都可以做皇帝,我为什么不可以?搞不好就会天下大乱,进入分裂局面。那么他的心头之痛——女真人就会再次入关,那时大明的天下谁主沉浮就不好说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每当一个大统时期,结束以后,分裂割据并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叶三实在不敢轻易废除明朝皇帝自立为帝。
翌ri早朝,皇上下了诏,恩准商辂和白圭请辞回乡,并赐予了一些财物,肯定他们在任期间对大明做出的贡献。叶三整理了修建铁路的利弊上奏,请旨修建从京师到山西太原的铁路,朱见深恩准。这段铁路由赵家财团承建,财务拨款由调回户部的王恕总理,监督由工部尚彭时负责。
成化五年chun季到来,不仅朝廷在祭天祈求上苍风调雨顺减少灾害,地方上也积极地准备。尤其是黄河清淤防涝是重点大事。可在清淤中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一个监工皂隶发现了一块奇怪的东西。只见被冲洗的一部分淤泥中,有一块大骨头,让人奇怪的是,那骨头上隐隐约约还有文字。当地官员猜测多半是被冲进河里的甲骨,等甲骨被冲洗擦拭干净,有学问的人就近一看,上面好像刻着四个字。当地知县就问谁能解读这些字,被请来的左右文儒都摇头叹气,皆表示不解。知县无奈,只有层层上奏。不多久,奏章便报到了朝廷,黄河出水甲骨,那是代表上天的jing示!朝廷便下令知县派人将甲骨护送到京。甲骨被供奉着送到紫禁城,午门前文武百官汇集,都在围观这块黄河出水的甲骨是怎么回事。众官不明所以,一肚子疑惑,不知道朝廷里有些人又想捣鼓什么玩意儿。
对于这件小事,大明朝堂上的人又不是读死的傻子,他们都明白历史,当然明白天示是怎么回事。什么天兆这些故弄玄虚的玩意儿,恐怕都是人们为了制造舆情而故意为之。那么这次黄河里捞出的甲骨,是不是预示着新的一场政治图谋?众人不明所以,只能静观其变。大家都在肚子里胡思乱想,但是谁也不能说出来,否则就会被别人站在天道的高度给予无情的驳斥。
内阁大臣叶三和首辅王翱走上前观看甲骨,只见甲骨上的字迹模糊不清,而且是甲骨文,根本就不认识。叶三遂对众官说道:“甲骨上刻着上古文字,有谁对此有研究,上来看看是什么字。”新旧两党的官员都是科举出来的饱儒之士,但是这种上古文字早就失传了,简单的像形字体还大概猜得出来,一旦复杂的字就完全摸不着门路。是什么字,大家都不知道,但是总算看出一点,就是这甲骨和上面的文字的确有些年头了,不像是临时弄出来糊弄人的东西。礼部左侍郎刘定之拿着一个放大镜仔细看了一会儿道:“什么字老夫不认识,但是老夫对古董有些鉴定经验,这块甲骨的确有千年以上。”
以刘定之的学问和见识说了这句话,众人又眼见为实,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不是临时弄出来的东西,那自然就不是预谋。见没人认识,叶三只好叫人把甲骨入库封存。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官员说道:“既然是天道,我等凡人不能解读,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jing示?我等应该尽力解读出来才对。”又有官员说道:“以下官看,第一个字有飘渺之感,可能是个风字。第三个字有波光荡漾之意,可能是水字。以此推断,这四个字应该是风调雨顺。”众人听罢纷纷附和,都大拍马屁。说朝廷清明,敬畏天地,上天很满意,这才降下这四字祥瑞。
那年轻的官员摇摇头道:“既然不能解读,万万不可妄度天意。下官听说广化寺的方丈了空大师对上古文字颇有研究,不如让了空大师解读天意如何?”
礼部左侍郎刘定之立刻反对:“这甲骨从黄河中打捞出来,不过是上古遗迹被冲刷到河中,偶然现世而已,谁又能保证是上天的jing示?甲骨有些年头了,不是临时刻意为之。那么这甲骨不是预谋没有错,但是,并不妨碍别人借题发挥,马上鼓捣出来一些说辞。”
去年刚过去的那场大字报案,让旧党损失惨重,礼部侍郎刘定之是旧党经过大字报案洗礼之后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大员之一,他要领头对抗新党,防止新党假借一块甲骨发挥。这时新党那边的一个官员语重心长地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刘大人请慎言。”刘定之正sè道:“如果真是上天的启示,为什么这几个字谁也看不懂?如果上天故意让凡人看不懂,又为什么要启示?”一些官员纷纷附议,支持刘定之。这时叶三说道:“无论怎样,既然了空大师能够解读,姑且让他看看,解的是不是有理,咱们再商量就是。”刘定之道:“甲骨上面的字谁都看不懂,却要交给一个和尚解读,岂不是把社稷大事置于一个和尚之手?”
首辅王翱道:“刘大人,你急什么,咱们只是让了空大师解解看,又不是一定要听他的。难道这几个字不能给别人看了?”刘定之一语顿塞,不知如何辩驳,只得默然。待大伙从午门口散去之后,旧党的人凑在一起,有比较迟钝的官员依然没有闹明白怎么回事儿,不禁问道:“刘大人,咱们为什么要反对解读甲骨?”这官员一句话说出,立刻遭到周围同僚的鄙视,大伙的眼睛里仿佛都写着两个字:脑残。倒是位高的刘定之很是有耐心,用一脸忧国忧民的表情道:“人心叵测,就怕新党借这么一块甲骨做题目,弄出一篇新文章来,甲骨就变成了党争的工具。”听到这里,众人一脸的愤慨,小人霸占朝堂,乾坤充满yin霾,我等一定要主持正义,还朝堂一个清明!
刘定之低声道:“他们可以找个什么了空大师,我们为什么不能找个道士?那四个字犹如天,根本没人认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总之不能任人鱼肉!”其中一个官员说道:“道士好找,关键是咱们要把那几个字解读成什么字?”另一个官员愤然道:“自然应该是jiān党当道!”
刘定之平息了众人的议论,仰头缓缓说道:“如今朝堂,敌强我弱,冒然攻击他们讨不着什么好,这事儿还得以自保为上,不如就解读成风调雨顺。既是祥瑞,那么反对的人就不好过分歪曲道理了,如此也能让皇上和太后省心一些。”众人听罢陆续都表示认同,觉得刘定之说的有道理。刘定之如此处置,也显示了他宽厚的xing子,更容易收拢旧党的人心。
刘定之说罢,抬头看天时,只见天空中乌云密布,隐隐还有闷雷之声:“大家都散了,早些回家,快要下雨了。”
大家散去之后,礼部一个官员很快找到了一个道士,并将道士带到礼部衙门的值房里,引荐给礼部左侍郎刘定之。只见那道士四五十岁,身材高瘦,穿着一身宽大的八卦道袍,显得宽松而潇洒,有一股飘逸之感,倒有几分仙风道骨。道士从容淡定地说道:“贫道乃天师第六十五代嫡传弟子,游历天下参悟自然,刚到京师,承蒙大人盛情款待。又闻大人有惑,不知何故?”
刘定之一听道士言语得体,心下便是一喜,要是找了个没见过大场面的道士,在官衙里四肢发抖,丢人现眼,那可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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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解读
礼部的官员给刘定之举荐了一个道士,并且在一旁不停地为道士说好话:“刘大人,这道长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天上地下无不知晓,神通广大。!。”刘定之看了一眼礼部的官员,示意他住嘴,然后对那道士抱拳道:“天下僧道,皆归礼部管理,发放度牒之后才合法,我们和僧道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道长和礼部有交往,你就应该明白,在衙门里有点门路,游历天下也方便一些,道长以为如何?”
那道士捻着胡须沉默了片刻:“刘大人有什么事儿要贫道效劳?”刘定之哈哈一笑:“道长倒是聪明人。是这样,本官想请道长解读几个上古文字,是甲骨文。”道士淡然道:“贫道虽对上古文字有所涉猎,但是要解读的甲骨文字不知道是哪几个字,贫道有没有见识过。如若在能力所及之处,贫道定然知无不言。”道士的这几句话很靠谱,刚才那礼部官员牛皮吹得震天响,忽悠人也不打草稿。刘定之点点头:“倒不一定是道长认识的,只要你开口说是风调雨顺四个字就行了。”
“哦?”那道士心下一想,风调雨顺那是吉利话,就算说错了也没啥罪,想到这儿,他点点头同意了,也不多言。刘定之见状大喜,给了道士几十两银子,留在了礼部衙门。
解读的ri子越来越近,这事儿看来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朝廷里也很平静,但是有见识的人已经嗅到了风雨的气息。旧党那边担心新党借题发挥,再次挑起党争。新党这边也在积极准备,他们既然推荐了广化寺的了空大师,这个所谓了空大师肯定有问题,特别是有消息说内阁次辅叶三亲自去了广化寺,这就更让人担忧了,因为叶三就是新党的党魁。
一天傍晚,叶三忙完公事,刚从内阁衙门出来,就遇到了尚铭,叶三便笑呵呵地抱拳执礼道:“原来是尚公公,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尚铭回礼道:“劳叶太师挂念,咱家安好。对了,最近关于解读上古文字的事儿,咱家听到一个消息,”叶三不动声sè地道:“尚公公听到什么消息了?”什么看了一眼如血的残阳,脸sè郑重地道:“传言叶太师去了广化寺,外面都猜测叶太师会影响了空大师的解读。叶太师,咱家有一句话,觉得要对您说一下,去年才发生了大字报案,如果再有流血事件,恐怕会影响朝廷的稳定,人心惶惶,叶太师不可不察!”
叶三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我去广化寺是为皇上和太后祈福,捐了点香油钱。”尚铭一语顿塞,不知叶三葫芦卖的是什么药,要用这样的理由搪塞。他沉默了片刻道:“新党这边的官员力推了空大师,恐怕其中有些内情?”叶三听罢低声道:“尚公公请放宽心,有我在就闹不起风浪。公公说得不错,如果任凭倾轧继续,非朝廷之福,我就有不作为的责任,所以这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
“叶太师yu将那文字解读成哪几个字?”尚铭问道。叶三笑着道:“明ri便知。”叶三的笑让尚铭身上有一种寒意,却不知是为了宽慰他,还是在yin笑。尚铭百思不得其解,他见叶三不肯说,也不便追问,就要告辞。叶三反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尚公公,想不想发财?有时间咱们探讨探讨?”叶三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尚铭不置可否,讪笑了一下,告辞而去。
尚铭回到府邸,犹自一脸满腹心事,叶三最后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谁不想发财?可有的银子会要人命的。他一个人在屋里发呆。这时管家进来,忍不住问道:“老爷有什么心事吗?”管家是尚铭的心腹,也是个太监,跟着尚铭几年了,耳熏目染的,脑子也很好使。尚铭在寂寞的时候,最愿意找管家说话。尚铭盯着面前一盘错综复杂的残棋,头也不抬地道:“还不是解读古文字的事儿。”管家道:“那块甲骨,明摆着就是党争的由头。奴才打听到旧党那边找了个道士来解读,新党推荐了了空大师,这不是各怀鬼胎吗?”
“你这话说得没错。”尚铭轻轻拾起棋盘上的一粒白子道。管家又道:“老爷虽然和旧党的人走得比较近,他们也希望得到老爷的庇护。可这事儿是叶三默许的,今天老爷见到了叶三,他说了些什么?”尚铭淡淡地道:“他别的没说,最后问咱家想不想发财,令咱家琢磨不透。”管家道:“奴才觉得这次咱们还得像大字报案那样,先不掺和,等案发之后,能保几个人就保几个,两边都说好话,即没影响叶三布局,也在旧党这边讨得了人情。”尚铭道:“这是自然了,咱家就没有打算和叶三对着干。咱家就是想不透,叶三这次想借甲骨做什么事儿?太高深了。他绝不是为了对付旧党,否则他也不会给旧党聚拢的机会。要说大字报案,咱家觉得叶三最大的目的是给新党树立一个死敌,让新党大员的手上沾上同僚的血,这样大伙才能更依赖叶三。那么这次甲骨案,他又想干什么?还有那句想发财是什么意思?”尚铭说着手里又拿着一颗黑子在桌面上磕着,久久不能下子,这黑子应该进攻还是防御呢?看来只有等了空解读了。那块甲骨究竟被了空说成什么字?
第二天,正是了空大师解读天道的ri子,朝廷各部各寺聚集在礼部大堂等待广化寺的了空大师解读,然后才廷议天道的问题。因为接待寺庙的僧人在礼部衙门比较合适,众人的表情都十分紧张,两党官员不时充满仇恨地对视着,唯有叶三神情神情镇定,仿佛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一般,司礼监掌印尚铭也到场了,他倒是没有太过紧张,这事儿本来就和他关系不大,他只是期待地等着解读古文揭晓。了空大师还没来,这时却来了个道士,因为礼部尚去年受到大字报案的牵连,尚一职还空缺着,侍郎刘定之就是最大的官儿,他请的道士,自然就可以很容易到礼部大堂来。
刘定之有些紧张,他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他很怕道士怯场,弄出什么笑话来。要知道今天在场这么多官员,其场面不是普通人见识过的,就是当官的,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参与朝廷百官议事。所幸那道士很是淡定,神sè如常。新党那边的官员一见来了个道士,马上就议论开了,这道士是哪里来的?这里是他该来的地儿?不是了空大师来解读吗?难道换成道士了?
那道士面对如此议论责问,而且有很多人凶巴巴的,他倒是没有让刘定之失望,依然荣辱不惊的样子。此人道术如何还不清楚,但是心理修为绝对是到家的。道士摸了摸胡须,向周围的官员执礼道:“贫道是受刘大人所邀,前来解读黄河甲骨,却不知哪里不妥?”
一个新党官员挥了挥手,轻蔑地道:“咱们已经找好人了,你且下去,赏银不会少给你的。”那道士微笑道:“贫道只修仙道,不求钱财。今ri前来不过是因为大明礼部衙门的人平ri要为我们发放度牒和通关文牒,遂有些往来,才有此行。可话又说回来,诸位大人要解读甲骨文,却请来佛教的和尚,岂不是贻笑大方?佛教是外藩传入中土,他们懂什么中华上古文字?唯有我们太上老君的传人,自开天辟地就存于神州大地。要说甲骨文,我们道教才更有资格解读?”
刘定之听罢道士的一番言论,顿时十分满意,不由得微微点头,心道这次手下人倒没有找错人,有机会还是要请教道士的姓名,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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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 封赏
礼部大堂上突然来的道士语言诡辩,遇事从容,顿时惹恼了户部侍郎王恕:“大胆!部堂衙门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么?来人,把这妖道赶出去!”
礼部左侍郎刘定之立刻站出来说道:“这道士jing通古文,他是老夫请来的。既然咱们是解读古文字,了空大师能解,道士为什么就不能解?难道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刘定之,说出来的话可要负责任!”王恕一甩官袍长袖,直呼刘定之的名字,顿时旧党的官员无比愤怒。王恕和刘定之是同级官员,竟然如此嚣张直呼其名,新党真是狂妄到了极点。就在这时,叶三轻轻地说道:“诸位静一静。”虽然叶三的声音不大,但是两边的官员都安静了下来,想听叶三说什么。可见有理不在声高,也不在道理,而在于话语权,说到底还是权力。叶三潇洒从容的举止,其仪表在一众老少官员中,简直是鹤立鸡群。
“刘大人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是解读,何必拘于何人来解?只要是对此jing通的人都可以来试试,谁有理就听谁的。把甲骨给那道士瞧瞧。”叶三淡然地说道。
刘定之趁机喊了一声,叫衙门里的皂隶把甲骨呈上来。那道士便手掐子午决,从容地向众官执礼道:“贫道献丑了。”
那道士看着桌案上的甲骨,用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没过多久,他闭上眼睛,右手掐指一算:“此字已解。”刘定之忙道:“何字?”道士淡然道:“风调雨顺四字。今年的灾祸将比去年大为减少,大善!”
王恕听罢,冷冷地道:“前几天就有官员这么说过,看出随风飘渺碧波荡漾之感,风调雨顺不过是老生常谈,这道士也好意思装神弄鬼?”
刘定之道:“既然不止一个人说是风调雨顺,并非没有道理,难道王大人不希望我大明风调雨顺,天下太平?”王恕还想争下去,这时有人报了空大师到了,众人便说先请了空大师解读。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走了进来,中气十足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然后淡然扫视了一下大堂中的人,很快把目光定格在叶三身上,合手向叶三行了一礼,然后向放着甲骨的桌案走去。他的脚步很轻,走得很慢,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但是紧张的官员们却好像听到了巨大的足音,和尚每迈出一步都让人心头一紧,屏住呼吸,要听了空说什么。只见他双手合十道:“论功封赏或论功行赏。”说完也不多言:“贫僧事毕,要离去了。”
刘定之皱眉道:“大师到底把话说清楚啊,何必故弄玄虚?”了空道:“天机不可泄露。”一个旧党的官员道:“我看大师是想胡说八道,又怕佛祖怪罪,于是想这般糊弄咱们。”
“高大人,了空大师是广化寺主持,得道高僧,请勿出言相。”一位新党官员提醒道。于是了空大师告辞而去,没留下更多的话。无疑,了空大师的分量要比那道士要大得多,这无关佛道问题,而是因为道士谁也没见过,来路不明,不知道底细。而了空却是京师寺庙里的得道高僧。
“论功封赏?”王恕皱眉道。那四个字是论功封赏?甲骨文能解成这个样,真有才啊!不仅旧党没有料到,就连王恕等新党成员也没有料到。论功封赏是什么意思?这时刘定之说道:“了空大师只看了一眼甲骨,何来解读之说?何况他所说的似是而非,上古文字里有论功封赏这个词吗?”
了空大师的解读并没有达到攻击旧党的目的,王恕等人心里有些遗憾。他们也没有明白旧党为什么要反对这四个字,按理无论是风调雨顺还是论功封赏,都是不疼不痒的吉利话而已。但是,党争的特点就是不管事情本身的对错,只要是对方支持的,自己就反对。只要对方反对的,自己就支持。于是王恕冷冷地道:“不管怎样,总比一个来历不明的道士要强。论功封赏有什么错?”刘定之道:“那风调雨顺就有错了?”就在这时,叶三站起来说道:“行了,不必再争执了,风调雨顺是好事,论功封赏也是好事,上天降的是祥瑞,我们就应该敬畏上天,继续励jing图治,中兴大明方为正途。”
众官听罢拜道:“叶阁老所言极是。”于是一场原本紧张激烈的争斗在风和ri丽中平静结束,真是虎头蛇尾一般,但是真正的玄机谁人能解?
尚铭回到家中,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他的那盘残棋上落下了一粒黑子,丝毫没有犹豫十分轻快。那管家见状道:“老爷已经解开此局了?”尚铭笑道:“今天那四个字是解开了,局自然就浮出水面了。”管家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依然没有头绪。尚铭道:“关键就是论功封赏这四个字,不着痕迹,却是一子至关重要的铺垫。”管家挠挠头道:“还是请老爷指点迷津。”
尚铭潇洒地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云淡风轻地装b道:“叶阁老其实就是想给他的嫡系心腹论功封赏,这样的论功封赏还很有讲究,肯定会让天下人皆知。目的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这些人是他叶三的心腹,让他们相互依存的关系更加紧密。近些ri子以来,叶阁老在一步步布子,果然让他布出一盘好棋,令咱家佩服的五体投地!跟着叶三这样的明主确实不是一件坏事,既然他提出发财,咱家姑且去尝试一下。这次布局,他先挑起两党党争,让新党的手上沾满朝臣的鲜血,以绝同党的后路。然后又借天说话,给心腹封赏,收紧关系,抱成一团。一步紧接一步,仿佛信手拈来,不着痕迹,不是妙棋又是什么?”
管家听罢吸了一口气皱眉道:“奴才还是没弄明白,叶阁老占尽优势,不想法对付旧党,尽在自己人里边捣鼓其嫡系,新党本来不就是他的人吗?有必要做这样没营养的事吗?”
尚铭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用充满深意的口气道:“你要记住,人们最大的障碍是来自内部,人最大的障碍是在于内心。”管家细细品味着尚铭的话,他已经习惯记住尚铭说的每一句充满智慧的话,有的话他能理解,有的话他不明白,不过知道老爷是一个相当有思想的人,说出的话一般不会错。
第二天早朝,叶三果然上奏皇上关于封赏的事儿。此时百官在朝,当叶三走出队列,说臣有事要奏时,众官都聚jing会神地听着,生怕遗漏了一个字。因为大家都明白,现在朝廷最有权力的人是内阁次辅叶三,错过了对叶三的揣测,就错过了把握朝局脉搏的可能。
朱见深的口气依然茫然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后才道:“叶阁老有事就请说。”当然,他不可能每一个字都去想明白,这时这样的语气也是他上位后历练出来的而已,在朝议这样严肃的场合,就需要皇帝特定的仪态和口吻。
叶三举着象牙护板,躬身说道:“昨ri礼部解读天,一说风调雨顺,一说论功封赏,故臣以为黄河出古文,乃祥瑞也,预示着我大明朝将愈来愈兴旺。”
朱见深道:“因有贤臣为国效力,方有此祥瑞。”叶三忙道:“谢皇上体恤臣民。臣以为,既然天降祥瑞,我等应该表示对上天的敬畏。成化三年的京师保卫战,许多官员将领功不可没,但朝廷封赏力度还不够,臣恭请皇上恩准给予功臣更高的荣誉。”
“朕也有此意,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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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二章 雷劈
散朝以后,叶三就去了乾清宫偏殿的玄衣卫衙门。-_()御门内的光线很暗,天yin得很厉害,看样子要下雨,到处充满了yin霾。叶三在成化二年以来,大明不仅抵御ri渐骄狂的女真蛮夷,而且完成了新政的推行,其中涌现出大批jing忠报国的文武人才,为大明的尊严和强盛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朝廷给予了封赏,并以此鼓励更多的人励jing图治,中兴大明。像黄启忠、杨秋迟、廖正军等人自然得到了封赏,满心欢喜,因为众人都知道,他们将注定在青史上留下记载,特别是部堂级别的大员,官位几乎到了顶峰,金钱权力一样不缺,他们要的就是名望,光宗耀祖。
朝廷封赏功臣的事当然还有一层玄机,假如叶三被搞翻了,成王败寇,那么他会被政敌说成是jiān臣一样的人物,他主张朝廷的封赏就会变质,被封赏的功臣不再是流芳千古,而是遗臭万年。所以,叶三手下的功臣们为了千秋万代的好名声,只有全力拥护叶三的权位。此次最不可思议的是庶吉士万安受封赏进了内阁,还兼任礼部尚一职,多少让礼部侍郎刘定之怀恨在心,他不但恨新党的人把持朝廷,连皇帝朱见深也一起恨上了。看来他们旧党的人要有出头之ri,就必须另立新君,现在在位的皇帝已经不是他们所拥戴的了。
yin沉的天空响起了几声闷雷,惊蛰刚过,雷雨天气并不罕见,雨点随着雷声而下,天空很快下起了大雨。那在礼部大堂解读甲骨的道士疾步走回客栈,他怀里揣着得到封赏的金银,准备雨停以后就离开京师。不料当天夜里,客店的屋顶上,雷劈得地动山摇,一道道蛇形的闪电在客栈屋顶上乱窜,还闪现出红sè的光芒。那红光在道士入住的客房上闪动了几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随着红光的逝去,客店内燃起了浓烟,焦糊味儿在空中散发,刚受过雨水冲刷的房屋,不见火苗,只有浓烟滚滚。
浓烟中很快有人喊叫起来:“雷劈死人了!雷劈死人了!快来救人啊!”众人听到喊声,跑进道士的房间一看,只见道士住的房屋像是被炮轰击了一般,屋顶破了一个大洞。道士已经死在了床上,浑身几乎被烧焦了,惨不忍睹,看那模样就是被雷劈死的。店家急忙报官,不久就有一个官员带着一群人冒雨赶到了客栈,那官员一声令下,皂隶便冲了进去,很快封锁了现场。
官员走进房屋,立刻闻到了一股糊臭味儿,急忙用袍袖捂住了鼻子。他看了一眼道士道:“是被雷劈死的,不用勘察了。”有个幕僚轻轻说道:“刚才有人说还看到了红光出现,闪了几闪就不见了,能不能是……凶杀。”
“不可能。这道士是被雷劈死的没错,不可能有人想让他故意被雷劈死?那出现的红光也许是雷劈到了可燃物燃烧起来的火光,被雨水瞬间又浇灭了。再说了,这家客栈里入住的人那么多不劈,为什么偏偏劈他?”说罢走出房间,对一个皂隶说:“找几个人把道士的尸体收了。”
道士被雷劈死的消息很快就在朝廷里传开了,新党那边的人嘲弄地说:“那道士胡乱代天说话,怎么样?被雷劈死了?雷公都不放过啊!”
解读天过后又发生一件如此玄乎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天上到底有没有神仙,无人知晓,但是敬畏上天是应该有的态度。于是论功封赏的事儿,舆情就更加有利了。所有的事叶三都做得十分顺利,包括唐甜击杀那道士更是神乎其神,真的像极了雷劈。叶三的一干心腹,内阁首辅王翱,兵部尚黄启忠,辽东经略韩雍,户部侍郎王恕,西官厅杨秋迟、胡美玉等官员,还有西大营西大营将领章程、叶孤城、徐连胜等,这些人都在维护新政和抵御外族入侵的战斗中做出过贡献,其功绩有据可查,都得到了朝廷的封赏。其中杨秋迟升的最快,任刑部尚一职。
叶三能够完成一切布局,最要感谢的还是唐甜,唐甜总是在叶三最需要她的时候,做出一些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当唐甜又在叶三面前提起他所做的大事时,叶三很放松,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的实力已经不弱,自立登基比不是没有机会,但是时间不成熟便谋朝篡位,可能会造成天下割据混战,那么又给了外族入侵的机会。也就是说,女真不灭,总是我心头之患。我叶三既然身居高位手握国柄,就不能只顾一己之私。大丈夫穷则要对一家妻小负责,辛苦劳作,避免家人遭受饥寒之苦。达则胸怀天下,不要让黎民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修身齐家平天下,方为大丈夫所为,否则还是男人吗?”
“相公让自己背负得太多了?”唐甜不解地道。相比叶三的胸怀大志,旧党的领袖刘定之和一干成员在礼部密室商议,都认为现今皇帝朱见深不解朝政,妄护jiān党,封赏新党官员,不如推翻当今朝廷,另立新君,否则他们永远没有出头之ri。
这个提议一出,密室里顿时泛起一丝yin谋的气氛。一个官员分析道:“jiān党强势的原因,是因为有叶阁老撑腰,我们以前有皇上撑腰,也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可现在皇上不仁不义,袒护jiān党,推翻他并不为过。况且叶阁老不仅掌管内阁,最主要是和太后有了密切个关系,得到了太后的信任。而太后又把持内廷,本来也没什么,可又有叶三的夫人圣太夫人给太后壮胆,再加上皇上对圣太夫人又言听计从,整个一傀儡皇帝,我们不推翻他,等待何时?”
又一个官员道:“是啊!朝局如此,根本原因在宫里。如果推翻了当今皇上,最有可能登基的就是定王朱祁镛。现在最难办的是自从宪王出事以后,定王只被锦衣卫软禁在了河南封地。这都是钱太后在宫里护着他,他的王妃就是钱太后的侄女,所以定王要登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下官以为,定王正处年轻气盛的年龄,他怎么会甘愿受他人摆布?只要能让定王登基,他为了夺取皇权,肯定会扶植我们对付jiān党,我们便有出头之ri了。”
刘定之沉吟道:“王大人所言极是,重振大明君臣朝纲,澄清海内的机会正在此时,定王登基是实现我等抱负的绝好机会。”几个官员纷纷点头附议,刚才说话的红袍官员便建议道:“所以我们要尽早准备,先制造舆情,然后在朝堂上予以声援,努力促成定王登基。”
“不可!”刘定之冷冷地道:“大家以为叶三一党会束手待毙吗?大字报案和甲骨案两件事,难道还没有说明什么?新党早就在准备了,我们不能不jing觉!”众人皱眉苦思许久问道:“刘大人,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应对?”刘定之道:“拥立定王最重要的是要定王进京,光制造舆情能推翻当今朝廷?只要朱见深有个好歹的,只有定王登基才是名正言顺,到那时还需要什么舆情?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是尽早让定王安全到达京师!”
这时又有四五个官员从后门被带进了礼部密室,他们有都察院的御史,有六部的官员,都是站位明确的京官。
“刘大人。”后来进来的几个官员进来后便先向刘定之作揖。“诸位都坐下说话。”刘定之一边回礼,一边用目光从几个人身上扫过。最边上有个jing瘦的老头,五六十岁的样子,年纪最大,但是官职最小。他就是被降职的前礼部尚林聪,如果不是yin沟里翻船,现在起码也是部堂级的人物,以他这么老的资历却在党争之中被倾轧出局,确实心中有股怨气,现在要接定王进京,推翻叶三的政权,于是林聪决心要在此事中出谋划策,打压新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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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三章 联络
雨后的礼部密室里更显得cháo湿,有种yin森森的感觉。(_&&)礼部左侍郎刘定之端起茶杯道:“定王秘密进京这件事儿关系到定王的安危,也关系我大明社稷兴衰,希望诸位不要泄露一丁半点。”众人纷纷附和,正义凛然地表示赞同。那个年纪最大,官职最小的林聪道:“刘大人,下官早以派人与定王联络,为防jiān党率先下手,到河南矫诏谋害定王,秘密派去的人已经保护定王北上。按时间计算,这时候定王已经到开封了。如果定王能顺利登基,那么谁率军护送定王进京就是拥立护驾之功,刘大人可联络地方将士了吗?”
刘定之冷冷地道:“定王的行程都是王大人在负责,为了保密,他一直没有和我联络,所以我也不知道。咱们各自做好分工,为了整个大局的安全,你们不要打听太多的事。”
“是是是。”林聪急忙道:“老夫关心则乱,一时失言。”这时刘定之好言道:“大家都不是外人,没什么。还有,你们谁和商老、白大人联络上了?”在座的一位官员道:“商老就在北直隶,已经联络上了,只是白大人的家乡离京太远,来往不便,下官已经派人去联络了。”
商老就是商辂,白大人就是白圭,都是前阵子请辞回乡的旧党大员,部堂级别的大员。刘定之点点头道:“只要定王秘密进京,便会召回商老、白大人等被新党罢官的大臣。商老德高望重,说话更有分量,到时候形势就会越来越有利于我们。大明兴衰在此一举,望诸位各司其职,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为澄清天下的那一天尽力而为。”
众官抱拳道:“下官等谨记。不过,新上任的礼部尚万安是否能把他拉拢过来?”刘定之哼了一声道:“不必了,万安也是叶三一党,此人没什么真本事,就会溜须拍马,哄得圣太夫人高兴,才得到封赏。朝廷这次封赏的都是乱臣贼子,对大明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只要咱们办成现今这件大事,诸位名垂青史更不是难事。”
这时有人说道:“叶三果真胆大包天,他会不会先向定王动手?如果真是这样,这和谋反篡位有什么区别,以他现在的实力,为什么不干脆自立为帝?”刘定之道:“你说的不可不防,因为定王登基之ri就是叶三一党走向坟墓之时,他们现在要加害定王的可能xing极大,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和自立篡位当然有根本的区别。加害定王,就等于除去了一个隐患,他们就可以越权行废立之事,中正之士虽敢怒而不敢言。自立称帝,就等于公然谋反,天下必群起而攻之。”刘定之站了起来,透过密室里仅有的一扇小窗,望着黑漆漆的天空,突然长叹一声:“黎明不知何时来,黑夜不知何时去。”
就在刘定之感叹的时候,西官厅衙门,叶三和许多嫡系文武也在连夜商议。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旧党的动向,其关键人物就是定王。武将章程、叶孤城等人情绪激动,十分愤怒地嚷嚷道:“打女真,打叛军,都是咱们在流血,在血里火里打滚才保住了大明江山。现在可好,他们倒想让定王登基,那把当今皇上置于何地?想得倒美,趁咱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背后下刀子。如果真让他们成事,那到头来能给咱们什么好果子吃?草他妈,这也太不公平了?朝廷封赏我们,是我们用血换来的。既然大家都看当今皇上不顺眼,干脆让他把帝位禅让给咱们的叶阁老得了。”
“叶大人,要不咱们就反了他娘的,免得受这鸟气,您做皇帝,兄弟们不要身家xing命也要拥护您。”
“对对对,让咱们叶大人做皇帝,兄弟们也有个盼头,这次朝廷封赏,还不是叶大人给我们争取的?叶大人做皇帝,绝对会给咱们这些开国功臣封个公侯做做,拼了一辈子,也让儿孙们继承点东西不是?”
武将们都是直肠子,想什么就说什么。文官们倒是能沉得住气,都在一旁一边琢磨,一边看着叶三,等着他表态。叶三平举双手,平息了众人的吵闹:“诸位稍安勿躁,我叶三什么时候把你们往火坑里推过?难道我愿意看着那些战死的兄弟因为朝堂争斗背上恶名而死不瞑目?成王败寇,只要我们败了,无论有多大的功劳,都会被人抹黑,朝廷的封赏也会被人篡改!”
众人听罢又嚷嚷开了,廖正军喊道:“大家先别急,大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叶三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所以,咱们自个拼出来的东西,要靠自己去捍卫!他们想让定王登基,推翻现在的朝廷,不过就是看定王名正言顺。但是定王能不能秘密到京走上龙椅,那也得先问问咱们同意不同意。他们的yin谋一旦被戳穿,那就是坐实的谋反篡位。所以说,大家要沉住气,现在需要的是积累证据,一击必中。”
这下武将们都听明白了,那意思就是把定王弄死,什么都万事大吉了。叶三接着道:“我不能登基称帝,否则朝廷政令就会失去威信,那些居心叵测摇摆不定的人就会明目张胆地割据地方,不听调遣。但是,我们也不能任人鱼肉,更不用遮遮掩掩,毕竟是他们在搞yin谋,我们光明正大,怕得谁来?要对付定王,并不是什么yin谋,大家都知道,知道又如何?要干什么事,凭实力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文官说道:“叶阁老,老夫有话要说。万一定王在地方上号令守备军簇拥他一起进京,咱们怎么对付他?难道要调大军直接开战?”
“大人多虑了。”杨秋迟接过话道:“如果定王真的拥兵北上,皇上就可以直接下旨说他是乱臣图谋不轨,然后以清君侧的名义发兵讨伐,乱军之中,把定王除掉就是。”众人议论纷纷,叶三见这里的文臣武将齐聚一堂,人才济济,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道老子有人,也不是吃素的。他的武将现在完全不管朝廷,只听命于叶三。文官们正在出谋划策,廖正军道:“我们要在定王秘密进京之前动手,不然他进京以后,肯定会有一帮子王孙贵族,勋亲大臣护在左右,尤其是钱太后会极力庇护,那时事情就不好办了。定王进京,无非有两种方法,要么召集人马仪仗,正大光明北上,理由也许是觐见钱太后,也许是别的。要么就是离开仪仗,悄然赶路,我们只要在沿途各道关卡和京师各门严查就可以了。”
另一个官员道:“定王到河南郑州就藩之后,不是有地方官和锦衣卫一直监视吗?就是王府中恐怕也有朝廷的眼线?现在定王在哪里?”
廖正军道:“朝廷里有人给定王通风报信,让他早有所防备。郑州山高路远,我们前不久才得到消息,监视定王的人已经失去定王的踪迹,所以我们才醒悟旧党在打定王的主意。”
叶三坐在暖阁的公座上,沉思了许久道:“廖大人的意见很有道理,你和杨大人合计一下,从西官厅派出信得过的人前往各地哨卡巡查。黄大人下一个兵部政令,命令各地守备不得离开驻地,否则以谋反罪论处。”
黄启忠抱拳道:“下官回去就办。”叶三站起来道:“我会叫玄衣卫、东厂、密查定王的下落,大家先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众人执礼告辞。
等人都走了,叶三坐到唐甜的身边道:“甜儿一会儿给玄衣卫下道命令,让所有玄衣卫的人都全力追查定王的下落,特别是河南到京师这条线路,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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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威逼
唐甜和叶三私下在西官厅里谈话,她实在不明白叶三怎么突然要对付定王,以定王和旧党的实力,绝对掀不起太大的风浪,相公为何要如此紧张?难道说朱见深会出什么问题,影响了相公的大事?
叶三好像看出了唐甜的心事,于是道:“甜儿不必奇怪,现在我的权势是够大,朝廷之中无人出其右。可是我们毕竟是臣子,真正的皇权还是在朱见深手里,他现在虽然不理朝政,可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朝廷换了新君,那么倒霉的可就是我们了。清除定王隐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有清除了后患,我才能全身心地出兵辽东,灭了女真,时机才真正的成熟。”
唐甜点点头道:“其实玄衣卫只是在京师的眼线比较多,其他地方就很弱。相公你也是知道的,在全国范围内,最大的眼线网是锦衣卫。”
叶三道:“我会知会尚铭协助办这件事,他定会用心去办,因为万一定王登基,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定王绝对会启用身边的人,排挤他是一定的。”
京师yin暗的长街上,幽冷异常,灯光暗淡。风灌进大街小巷发出呜呜的哨音。京师入夜后已经戒严,偶尔有巡检的兵丁皂隶打着灯笼从长街上经过。他们看见街道上有一辆马车和一队人马,正想过去盘问时,一个皂隶轻轻说道:“别过去!那是玄衣卫的马车。”于是兵丁和皂隶便急匆匆进入小巷,消失了。
马车旁一个青衣帷帽的女子躬着身子对车帘内的人道:“禀指挥使,一个时辰前发现都察院御史张宇、礼部郎中林聪等五人进了礼部左侍郎刘定之的府邸后门,历时三刻才出来。”车帘后的唐甜依然很放松地靠在车窗上,轻声地说道:“东厂那边的人今天不是给了咱们这几个人的案底吗?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那名女子听到唐甜询问,便躬身说道:“那几个官员没有谁是干净的,欺上瞒下送礼受贿霸占民产等,他们都做过。其中礼部郎中林聪最过分,他原来是个尚,利用手中职权,成化二年四月,林聪看上一个民女,yu纳为小妾,却不料那民女已经有了婚约。林聪便托在地方上做知县的好友寻了个由头,将男方逮捕入狱,威胁迫女子就范。没想到那女子xing情刚烈,于未婚夫海誓山盟,抗拒不过便上吊自尽了。男方在狱中听到此噩耗,也绝食而死。只这宗命案就有两条人命和林聪有关,但林聪上下打点,又对两家父母族人威利诱,就摆平了这件事,至今逍遥法外。”
唐甜听罢淡淡地道:“林聪的旧账有些严重了,他既然会威利诱,我们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威利诱他。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咱们就去林聪府上。”一行人护着唐甜的马车想林聪府上而去,走到一座宅子前停了下来。那宅子的前门是一道厚实的朱漆大门,上面还有铜环,门厅屋檐下挂着两盏灯笼,照亮了门板上的两幅门神画像。门神好像可以阻挡妖邪鬼怪,但是却阻挡不了活人。马车一停下,那名青衣女子就吩咐道:“上去敲门,大半夜的,别惊动了四邻。”一个玄衣女子便走上前去,抓住门板上的铜环急急地敲了一阵。过了片刻,里面就有人喊道:“是谁在外面敲门?”那女子道:“玄衣卫执行公务,快开门,否则罪加一等!”
听里面嚷嚷了一会儿,把角门打开了,只见里面站着七八个下人,都是家丁打扮。一个老头走了出来,左右打量着站在外面的人。
“怎么?要看玄衣卫的印信吗?”青衣女子说道。那老头借着灯笼的亮光,总算看清楚了。玄衣卫的打扮他是听人说过的,青衣帷帽,尽是女子,这些特征非常明显,而且谁没事假扮玄衣卫作甚?那可是死罪。老头急忙点头哈腰地说道:“不……不用了。”
“还不快去把你们老爷叫起来,咱们有公务要说。”老头急忙唤来一个小厮进去报信,一边道:“快打开大门,迎玄衣卫公人们进府。”
一个女子躬身走到马车前,撩开车帘,唐甜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周围的玄衣卫腰上挂着宝剑,手里打着灯笼,见到唐甜,便排成两列,躬身行礼。唐甜从侍卫中间走过去,她表情慵懒,姿态放松,连正眼都没看那老头一眼,便带着十来个侍卫走进大门。那老头急忙跟了上去,陪着小心问道:“老奴不知道玄衣卫贵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大明朝的女人地位极低,在社会上各种地方,极少看见男人害怕女人的事情。但是唐甜却完全背道而驰,她虽然很少说话,但所到之处,官民都卑躬屈膝,畏之如虎。唐甜好像没有听见那老头说话,根本就不予理睬。青衣女子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指挥使大人说话?等你们老爷来了再说。”
“是是是,请大人里面喝茶,我家老爷很快就来。”这老管家嘴上称呼大人,但是对方却是一个女人,他总觉得这个称呼很别扭。唐甜走进林府的客厅,也不客气,直接便坐在了上位,侍卫按剑立于两旁。林府的下人急忙送上茶水,唐甜身边的女子冷冷地道:“别忙活了,指挥使大人不会喝你们的茶,嫌脏。”中玄衣卫女子站得笔直,每当她们能够作威作福、威狂妄装b的时候,心里就十分爽,觉得女人不做到这样,真是白活了。
过了一会儿,林聪便穿戴整齐来到客厅,他态度十分恭敬,躬身说道:“下官林聪见过指挥使大人,大人深夜光临,招待不周,下官惶恐之至。”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玄衣卫深得皇上、太后器重,唐甜是皇上的干娘,宫里的圣太夫人,玄衣卫指挥使,叶三的正室夫人,哪一个头衔都够林聪喝一壶的,连东厂锦衣卫都要看玄衣卫的脸sè,林聪实在犯不着故作清高,但林聪并没有下跪。曹吉祥的时代已经过去,外廷官员连对司礼监掌印尚铭都不用下跪,再对一个女人下跪实在难以接受。
唐甜哼了一声,也不多说,表情冷漠。她的心腹马上会意,指着边上的管家和家丁道:“林大人让这些不相干的人先下去,我们有要事相商。”林聪挥挥手,屏退左右,紧张地看着唐甜等人。他知道,别人深夜来访,定然没有什么好事。这时那青衣女子冷冷地说道:“林大人,二更以后,你是不是和另外四个人去了礼部左侍郎刘定之家中,三刻时间之后回来的?”林聪硬着头皮道:“是。”京师遍布密探,东厂锦衣卫甚至各部院都有密探眼线,要盯上一个官员,想知道他的行踪并不困难。那青衣女子又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下官……”林聪的额头几乎要渗出汗珠来:“下官没说什么,只不过刘大人叫我们去商量一些公务。”
那青衣女子冷冷地道:“林大人,你别以为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在朝廷里的评价还不错,但你瞒得了别人,还能瞒过我们?成化二年四月,你为了纳妾,威害死两条人命的事儿,咱们手里可是有备案的,人证物证俱在。”青衣女子开始威林聪,没等林聪反应过来,唐甜总算说话了:“路怎么走都是你自己选的,你要想清楚了答话,我可没有多少耐心。”
林聪冷汗直流,他太清楚眼前的险恶了。玄衣卫不会明目张胆地逮捕官员威录口供,但是肯定会借旧账的名头先把人弄进诏狱,一进了那鬼地方,处境实在不敢想象。最重要的是林聪有实打实的把柄落在对方手上,就算死命抵赖硬抗,也难免身败名裂。
唐甜又淡淡地继续说道:“人情冷暖,想必林大人在官场上打滚这么多年也会感同身受?当你给旧党抹黑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恐怕说不好。”
林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我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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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疑心
在唐甜的威利诱下,林聪彻底崩溃,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下官上有老下有小,请指挥使大人给下官指条明路。(_&&)”唐甜见状冷笑了一下,闭口不再说话。那个青衣女子道:“今晚你去了刘定之家里,都说了些什么?”林聪战战兢兢地道:“如果下官告诉了指挥使大人详情,恐怕下官从此不容于旧党,以后会被秋后算账的。”
那青衣女子看了一眼唐甜明,见她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只要你和我们合作,别人想动你也没那么容易。”林聪看着唐甜,唐甜也说道:“林大人暂时不要暴露站位,以后我会给新党的人打招呼。你自己想想,现在能在朝廷里熬上大员位置的,有几个立场有问题?刘定之不知好歹,一朝站错地方,下场如何咱们可以拭目以待。”
林聪听到唐甜发话,这才说道:“刘大人想帮助定王秘密进京,已经安排好了,一些人负责联络在野的旧党大臣,如商辂、白圭等人。一些人负责联络王公贵族,准备等定王到秘密进京之后,拥立定王,推翻当今朝廷,这些人有……”唐甜突然打断了林聪的话:“去河南接应定王的人是谁?”
林聪道:“去年派去到河南做巡按的御史王大人。”
“定王现在在哪里?和哪些地方官勾结?”
林聪小心地道:“咱们在内部是有分工的,非份内之事忌讳打听。下官只知道在河南接应的人是王大人,而定王具体的行程和王大人的活动情况,下官并不清楚,下官绝无半句不实之言!不过下官估摸着,这时候定王快到开封地界了。”
叶三的人正在秘密搜寻定王朱祁镛的时候,他和手下已经从南阳府郑州到达了开封府地界。现在已的三月中旬,天气晴朗,土夯的官道上尘土飞扬,道边的小溪倒是清澈见底。溪边正停着几辆马车和一些马匹,定王和二十几个心腹手下正在溪边休息,吃干粮、喂马、洗脸,众人都风尘仆仆的样子。他们伪装成了一个商队,看上去没有什么蹊跷,甚至还真带着几车货物。一个奴仆拿了一块棉软垫放在溪边的石头上,扶着定王坐下。只见定王身材消瘦,脸sè苍白,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可相貌和仪表并不难看。身边立着一个心腹太监,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朱祁镛看了一眼来时的大路,缓缓地道:“怎么还没有王巡按的消息?”那太监道:“回王爷话,按照约定的时间,就在这两天王巡按就会和我们联络。我们边走边等,我们的人应该快和他们联络上了。”
朱祁镛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两天遇到的探子和巡检兵丁越来越多,比咱们刚出南阳府那会儿危险了好几倍,这是什么原因?你们想过吗?难道说我们秘密进京走漏了消息?这个王巡按靠得住吗?”对于王爷的疑心,那太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王爷的疑心一向很重,说再多都不能让他放心。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连这个太监都对王巡按不甚了解,他就更不敢在王爷面前胡乱保证了。
想当初在京师的时候,定王就特别提放着太监和权臣,甚至朱见深他也害怕,从小就没过几天舒心的ri子。他老爹出事后,钱太后把他保了下来,又经过叶三的举荐保护,到河南就藩后,锦衣卫名义上是在保护他,实际上是在监视他,又时刻担忧权臣会矫诏杀了他。现在他没有圣旨就秘密进京,这可是死罪,让他更是如履薄冰。可见皇帝并非天授,生不逢时,想当皇帝也很难。
定王朱祁镛又问道:“咱们的人是不是已经告诉王巡按我们走哪一条路线了?”那太监道:“奴才已经叫人知会那边的人,等王巡按联络好了地方上有兵权的将领,便与我们汇合,一起进京。”
定王心里充满了疑心和惧意,他看了一眼北面的一条岔路,真想换一条路线。但是不依靠王巡按和那些地方官僚,就他左右这几个人想走到京师,岂不是更加危险?所以他最终什么也没说,但他对那个王巡按始终充满了疑心,还有那些愿意拥立他做皇帝的掌兵将领是不是墙头草呢?
就在这时,只见有两个人骑着马从北边飞奔而至,土路上窜起一片黄尘。定王身边的将领侍卫表情紧张起来,这几天他们遇到的危险不少,现在都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那太后急忙喊道:“稍安勿躁,只有两个人,怕什么?看清楚了再说!”
两匹马跑到小溪上面的土路停了下来,两人翻身下马,牵着马走下土路。那太监看清楚了,其中一个是自己派出去的人,这才放下心来。另一个人面生,可能是王巡按那边的人。两个骑士走到朱祁镛面前一起跪倒:“末将参见王爷。”
朱祁镛尽管满肚子疑心,但是此刻却表现得分外和蔼可亲,他竟然站起来,亲自扶起二人道:“这时候不必拘礼,快快请起。等本王登上大位,定然重赏诸位。”跟在定王身边的人听罢,都多了一些希望。富贵险中求,虽然跟着定王十分危险,但是他要真的推翻了当今朝廷,做了皇帝,那么他们只要拼出一条路来,好ri子就在后头了。
正当大家满怀希望的时候,突然北边的土路上又出现了一队骑马的人,黄尘里看样子有十几个人,都带着兵器,有的还披着盔甲。朱祁镛脸sè大变,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指着刚才到这里的面生将领怒道:“是不是你带来的人?”那将领自然没有穿盔甲带兵器,只穿着平常的布衣,他急忙摇头道:“王爷,这绝非末将带来的人,末将的行踪只有王大人一个人知道。”朱祁镛道:“那些人是什么人?”
“末将……末将也不知道。”就在这时,一个管账先生打扮的人走到了前面,拱手道:“王爷,来人不知是敌是友,且只有十来个人,先别急着追究责任,先稳住了再说。”这个管账先生打扮的人是朱祁镛的军师兼习武教习,是个满腹经纶的人,但是屡考会试不中。他自喻才高八斗,不愿意以举人的身份去做升官无望,前途渺茫的小官,干脆隐居乡里。此人在南阳名气极大,定王便收他做了心腹教习,兼任出谋划策的幕僚。
眼看骑兵越来越近,军师心道定王到底是皇亲贵胄,哪里能放下身价和一帮来历不明的人好好话?说不定几句散发贵胄之气的话一出来,就会引起这帮人的怀疑,徒增麻烦。再说对方有十几个人,还有马匹,万一冲突起来,打不打得赢还不好说,只要跑掉一个人,那么自己这些人的大概行踪就会被别人知道了。
军师想罢,急忙说道:“臣请王爷快到马车上去躺着,千万别说话,装成生病的样子。这里的事让微臣来应付。”军师说话,朱祁镛当然觉得可以信任,便接受了他的建议,上了马车躺下。这时军师又从行囊里取出一个水袋来,将里面的汤水倒在马车里面,顿时马车里弥散着浓烈的中药味儿。军师办完这些事,马上对左右的人说道:“常将军,一会人冲突起来,你什么也别管,立刻带上你的人冲上土路,先杀了上面的骑兵,再斩马匹,不要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其他人全部奋力杀敌!”众人道:“属下等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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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竹杀
军师安排好后不多一会儿,那几十几个骑兵就跑到了小溪上面的土路停了下来。!。上面的人都看着在溪边休息的人,溪边的人也看着上面。双方对视了片刻,土路上一个身披明军锁甲的校尉用马鞭指着下面道:“你们是什么人?”
军师急忙走上前去,打躬作揖赔笑道:“军爷,咱们都是商人,去山东做生意的商旅。”要说心高气傲,军师显然心比天高,但是他此时却是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因为他不是一个迂腐的人,权宜之计随机应变也是十分在行。那些骑兵自然没那么容易就放过定王他们,穿锁子甲的明军将领指了几个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看着马,其他人跟我下去。”
土路下面到小溪是一段有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斜坡,不好行马。明军将领便带着人从马上下来,带着兵器从鹅卵石斜坡上走下来。那将领看上去皮糙肉厚,五大三粗的,但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直转,仔细地打量着溪边的人。军师陪着笑脸道:“草民是南阳孙家掌柜的,咱们都是本分的商贾人家,各种税赋都是清了的。这是路引和通关文,请将军过目。”
本来军师不愿意说是南阳的,怎奈何他就是南阳人,口音腔调一时不好改,要是随口胡诌反而容易露出马脚。况且定王和他的心腹都是从京师带过去的,并不说南阳话。于是军师用南阳话说他们是南阳的商贾倒是靠谱一些。
明军将领接过几张公文低头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定王到底还是个王爷,他身边还是有些能办事的人。
“商贾?我看你们这里不少人都练过,说不定还身怀绝技?”将军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人。军师弯着腰道:“回军爷话,咱们常在江湖上走动,不养几个会拳脚的家奴,也没办法行走不是?”
“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咱们是做布匹生意的。”军师道。那将领冷笑了一声:“布匹?你们大老远的就运这几车布匹?有赚头吗?”那将领起了疑心:“来人!去检查一下。”
“军爷,军爷……”军师一脸肉疼地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那将领道:“军爷,这是草民的一点心意,孝敬军爷的,请军爷笑纳。”那将领却看也不看,更加疑心了:“这玩意一会儿再说,来人,给我搜!”
几个军士和皂隶已经冲到装着布匹的马车旁,翻找起来。车上的货物被打开,上面的几个麻袋果然是一些棉布,他们又继续翻下去。就在这时,一个军士从最下面的麻袋下翻出一个木箱子,打开木箱子盖子,里面竟然是上好的玉器。
“军爷高抬贵手啊!”军师脸上的表情不止是肉疼了,几乎流出眼泪来,他扑通一下趴在了木箱上。那将领喝道:“哼!还敢狡辩是做布匹生意的,这些是什么?”军师抱着玉器,在地上磕起头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草民一大家子身家xing命都在这里了,请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军师平时清高得很,但这时却下跪磕头,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也。那将领道:“我们又不是劫匪,你怕什么?”
军师一开始百般隐藏运送的玉器,硬说自己这些人是做布匹生意的,就是想转移明军将领的注意力,让他误以为看出的一些疑点都是因为这群生意人出于保护贵重物品的目的。而且军师有意在各种方面误导明军将领,让别人相信他们是做生意的,值得怀疑的地方只是做什么生意的问题。他这么一搅合,真的起到了作用,那明军将领道:“你们放心,我等又不是劫匪,抢你们的东西干什么?不过你刚才给我的东西……”既然对方开口要钱了,军师大喜,忙从袖子里拿出钱袋递给了那将领,而且又加上了一张银票,千恩万谢让对方手下留情。
明军将领不动声sè地把钱收了,正yu离开,他回顾左右时,发现了那辆马车。这个将领还真是比较细心,他没有放过任何疑点,指着那辆马车道:“那里面是什么人?”
“是病人,得了食疫,传染,不能接触人。”军师忙道。刚想上去查看的皂隶顿时倒退了好几步。那明军将领也脸sè骤变,要知道那病症要是传染上了,可是绝症。他本想就此走掉,但是上峰下了死命令,不准放过一个可疑的人,否则严惩不贷。将领谨慎起来,叫人到溪边的竹林里砍了一根竹子来,然后挑开车帘,看到了撤离躺着一个人,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儿顿时散发出来,军士和皂隶不禁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得了,别看了。这种病人你们还敢带在身边?”那将领又起了疑心。军师忙道:“只因他是我们的老爷,带去寻医的。”
“兄弟们,收队!”将领不想再耽误时间,挥了挥手让众人上去。不料将领身边的一个军士道:“将军,你看那边的那个胖子,嘴上无毛,怎么看怎么有点像公公。”
“哦?”那将领回过头,看向军士指着的那个胖子。富富态态的,白面无须,仔细一看,还真像个太监。
溪边很安静,连溪水的流动声音也听得很清楚,刚才明军将领和那军士的对话,军师和那太监也听见了。太监和军师对视了一眼,表情十分紧张,而周围那些侍卫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都准备捡起鹅卵石和竹子杀人了。但军师没说话,众人也就紧张地站着,静观事态变化。
“你是公公?”将领手按刀柄,好像随时可能拔出刀捅过来一般,在他高大粗壮的身形衬托下,这种压力更加强烈。那太监打架杀人他不会,但是也是见过世面的,面不改sè心不跳,冷静地道:“是,草民是个阉人,不敢称公公。草民因家贫,遂自宫到京师,希望能进宫混口饭吃,可惜草民未能如愿,无奈之下做了乞丐。多蒙老爷见怜,收下草民做个家奴。”
将领微微点点头,这种情况是完全合理的。很多要饿死的人,如果能做太监,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虽说太监解释的比较合理,但这又是一个疑点,不能不让将领再起疑心。
“慢着!”将领一挥手,叫住身边的人:“来人,把那张画像拿过来。”他又指着那辆马车:“叫车里面的人下来!”就在手下人拿画像的时候,军师推测,这群人定然是搜查定王的人。明军将领既然起了疑心,定要查病人,现在什么借口都没有用了。
“好好好,来人,去溪边砍几根竹子来,搀扶老爷下车,注意别传染上了。”军师让人砍竹子也是为了拖延时间,他趁机从明军将领身边退了回来,指着那片竹林说道。明军怕传染,也跟着退后了几步。军师跟着那几个人走到溪边,拿着砍柴刀砍了几根竹子,而且竹子的一头削得很尖,暗示手下紧急情况下,竹杀明军。然后把柴刀插在腰间,把两根削尖的竹子抗在肩上,跟着砍竹子的人走了过来。两帮的人渐渐接近,军师突然喊道:“竹杀官军!等待何时!”
军师身边二十几个青壮汉子突然间变得犹如一群猛虎一般,有的端着削尖的竹子,有的挥舞着柴刀,大吼着向明军军士和皂隶冲过来。按照事先布置,有七八个jing壮汉子丢下路下面的这帮人,直扑土路,而其他人则正面冲向明军。明军将领大急,高声喊道:“开战!”
就在这时,突然将领听到嗖的一声风响,只见一根削尖的竹子向明军将领疾飞而来。将领是经过战阵的人,面对突然袭击,他直觉xing地感到了杀机,急忙向左边扑倒,躲过了这一记劲道十足的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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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 矫诏
竹子削尖的一头在前方,呼啸而至,其杀伤力在速度的冲击力下,并不见得比投枪或者弓箭弱。!。那明军将领向右一扑救了他的命,竹竿插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将鹅卵石击得飞溅,竹竿尾部在嗡嗡地颤抖。
唰!明军将领抽出腰刀,怒汉道:“贼子造反,格杀勿论!”他身后的军士皂隶也各拿兵器靠了上去,有的开始从箭壶中取弓箭了。那将领也发现了对自己投掷暗竹的汉子,他还没来得及取弓箭反击,那汉子已经把手里剩下的另一根竹竿投了过来。这次将领已有准备,盯住竹竿的来势,突然挥刀侧击,将飞驰也来的竹竿打偏。竹竿偏离了方向,依然疾飞而去。站在明军将领身后的一个皂隶可就倒霉了,只听得啊地一声惨叫,竹竿从皂隶的前胸穿过,鲜血顿时染红的竹竿。那皂隶瞪大双眼,双手颤抖地抓住插在胸前的竹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说时迟那时快,那汉子拔出腰间的柴刀,猛然冲了过来。后面的两个带甲军士越过明军将领,向那汉子冲去,左面一个是刀盾手,右边一个是长枪手,两人迎上那汉子远近夹攻。明军将领趁机取出弓箭,腰刀归鞘。那汉子手里只有一把柴刀,长枪急刺过来,他侧身一躲,一把抓住长枪,向后面一拉,然后扬起柴刀,手起刀落,那长枪手的脸上立刻血肉模糊。汉子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跳起来,凭借身体的下落之势,右手柴刀直接向刀盾手的盾牌砍了下去。哐地一声,刀盾手拿不住盾牌,掉在了地上。那汉子一气呵成,手臂上的肌肉一股股暴涨,顺手将左手缴来的长枪立刻向刀盾手刺出!
就在这时,后面的明军将领张弓搭箭,对准了那汉子,锋利的箭簇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犹如死神在冷笑。双方话不投机,定王这边的人眼看要穿帮,军师一声令下,便兵戎相见,厮杀起来。那汉子正跳在空中,一枪刺向右边的刀盾手的同时,也看见了泛着寒光的箭簇,眼看就要shè向自己。噗嗤!那汉子一枪刺进了刀盾手的锁骨,与此同时,长枪在刀盾手的身上有了借力的地方。那汉子趁机一撑,脑袋向右一甩,他感觉一股劲风犹如一把利刃刮着自己的脸皮飞过,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痛。鲜血点点滴滴飞溅到空中,下巴痒丝丝的,像是有汗水流到了下巴,但是现在不可能是汗水,而是血水。
那明军将领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有料到那汉子可以躲开如此近距离的一箭!就在这霎那间,那汉子借着长枪枪杆的反弹力道,一个侧翻,果断地放弃了长枪,右手的柴刀随着他在空中的侧翻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咔!那明军将领最大的失误就是震惊之余慌了神,在这瞬息之间,他手上拿的是弓而不是腰刀,没有时间再去权衡和思考,他没有用腰刀,而是举起长弓去格挡。在生死绝杀之际,失误就是死亡,人并不是在所有时候都有机会去总结改正自己的错误。一张长弓如何能抵挡住如此猛烈的一劈?那把柴刀直接嵌入了明军将领的脑壳,就像柴刀砍进了树干。片刻之后,红的白的脑花挤压了出来,流了一脸。
明军将领被杀后,其他的军士和皂隶本来就是临时抽调出来的人马。他们看见了如此战况,哪里还有战心,都急着向土路上逃跑。他们如此慌乱地逃跑,正中军师的下怀,他早已安排了一个将官在大开杀戒之际,冲上土路对付留在土路上的骑兵。土路上的骑兵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已经被杀了个jing光。那将官还在带着人砍杀那些战马,战马或死或伤,活着的都惊吓得扬蹄就跑。于是那些逃向土路的军士和皂隶爬上土路后,已经找不到战马了,迎接他们的是两面追杀。
定王那边的人捡到了弓箭,边shè边杀,不出一会儿功夫,巡检路面的这十几个明军骑兵被杀了个干净。定王朱祁镛从马车上走出来,看着七零八落血肉模糊的尸体,他的脸sè更加苍白。他虽然经历过无数危险,但是真正的血腥还是很少看见,毕竟他是王爷。
“敌兵没人逃跑?”朱祁镛问道。那汉子跪倒在地道:“回王爷,这些人已被全部斩杀,无一漏网。”朱祁镛见那汉子半边脸上全的血,便摸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关切地问道:“要紧吗?”
那汉子见王爷对自己如此关心,心下一阵感动,忙道:“不要紧!或许以后脸上要留下一条伤疤。大丈夫留下伤疤有什么关系?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别说留下个伤疤,就是刀山火海末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被朱祁镛夸奖,那汉子心里十分受用,难得一天之内能和王爷说这么多尽忠的话,真是祖坟冒青烟了。他们在这边说话,其他侍卫正在收拾战场,掩埋隐匿尸体,做到不留任何痕迹。
“好好好。”朱祁镛笑着脸说道。但是朱祁镛变起脸来却十分快,简直让人难以预料。刚刚还笑着,一副关切之情,转眼间,朱祁镛突然脸sè一沉,看着一个汉子说道:“这些骑兵和你没有关系?”被朱祁镛问话的汉子便是王巡按派来和定王他们联络的人。
“没……没有。”被问话的人一脸的惶恐。朱祁镛对刚才的危险心有余悸,这时候一脸杀机,yin沉得吓人。军师见状,猜测朱祁镛想杀人,急忙劝道:“王爷,容微臣进谏一言。如果是王巡按走漏了王爷的行踪,那刚才来的可就不是十几个人,起码是一千多人!而且敌兵一上来肯定就会动武,没必要和我们周旋这么久。所以微臣认为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朱祁镛听罢一想,军师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是王巡按走漏了消息,对方肯定会调集大批人马来围追堵截。不过王巡按暂时不像投敌,以后却说不定,朱祁镛心里照样疑心重重,人心隔肚皮,朱祁镛心道他为什么要相信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官员?
当然,如果叶三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会信任王巡按,因为现在还有其他选择吗?无论你是王爷,还是别的什么,出身只是一个方面,并不就代表权力,权力的由许多人的利益关系集合而成的。现在叶三把搜寻定王的目标锁定到了开封府近左的范围内,可是加强搜寻的时候,早已不见了朱祁镛的人影,大明疆土万里,天大地大,一时想知道朱祁镛在哪里实在不容易。下边的人找不到朱祁镛,叶三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只能在西官厅召集了一些大臣商议此事。这次在西官厅议事的人,包括内阁首辅王翱,兵部尚、西官厅堂官黄启忠,西官厅佐官廖正军,刑部尚杨秋迟,圣太夫人唐甜,户部侍郎兼大理寺卿王恕,还有西大营主要将领等人。西官厅大堂外负责保卫工作的卫队是玄衣卫,穿着清一sè玄衣,佩戴与绣chun刀相近的标准腰刀。
待众人就位后,叶三便直截了当地说道:“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定王的下落,恐怕他知道我们不会放过他,找个地方躲起来了。现在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太后下懿旨,招定王进京接受皇上的封赏,我们可以暗中利用林聪给定王传递消息,暗指太后的懿旨就是我们下的矫诏。定王得知是矫诏,以为我们矫诏害他,必会隐藏的更隐秘。可太后的懿旨是招定王进京接受封赏,且天下人皆知。懿旨是明,矫诏是暗,可宫里传诏的人找不到人,定王莫名其妙的失踪了,那会出现什么状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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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风头
叶三在西官厅和他的心腹手下群策群力,商讨着怎样把定王朱祁镛上绝路。叶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让众臣各抒己见。与此同时,定王朱祁镛也在寻找出路,不仅如此,朱祁镛还在寻思,这次灭了明军十几个骑兵巡检,虽然出现的危险和王巡按的关系不大,也难保证这个王巡按派过来的小人没有问题,比如贪财贪sè或者贪图其他东西,卖主求荣。朱祁镛想了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和这个小人物过多计较,便冷冷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使者一眼,不再说话。
众人打扫完战场,然后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重新上路。不久之后,车队转过前面的一条岔路,军师和那太监求见定王说有要事相商,定王便让他们上了自己的马车。
二人上了马车,对视了一眼,又沉默了一会儿,军师说道:“微臣有句话要进谏王爷。”朱祁镛疑惑地看着他们:“有什么话?说!”军师道:“咱们京师之行要马上终止,微臣觉得咱们应该找个隐秘的地方避避风头。”
“避避风头?”朱祁镛一愣:“本王如果不去京师,那么朝廷里支持本王的人不寒心吗?还怎么继承祖宗大业?”朱祁镛眉头紧锁。
军师继续说道:“咱们原定方略是秘密进京,联络地方上的军队和朝廷里支持咱们的大臣、皇族贵胄,那样才有希望推翻权臣叶三的统治。可现在,咱们这几天总是遇到盘查的军丁官役,显然咱们的行踪已经泄露,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朝廷里的权臣对咱们的险恶用心可见一斑。就像咱们今天走的这条路,如此偏僻,却依然遇到了巡检,微臣担心,咱们根本过不了开封府的关口。”
朱祁镛沉吟道:“现在只有依靠王巡按和他联络的两府地方军队,秘密进京后再依靠旧党和王公贵戚,如何避风头?”那心腹太监小心地道:“王爷,要是等拥护咱们的军队汇合了,京师方面也许会调动军队攻打,只要他们调来西大营,那么两府的地方军队恐怕会一触即溃。”朱祁镛:“咱们既然起兵,就要打着天子的旗号,如果他们敢公然调军开战,那和谋逆有什么区别?”军师进言道:“他们要开战,只要用清君侧的名义即可。”
朱祁镛默然,很显然此去京师凶多吉少。军师继续道:“所以微臣建议王爷暂时放弃去京师的路线,避避风头,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此危急时刻,四面埋伏,天罗地网都在等着咱们,咱们犯不着自动送上门去。不如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等待时机。王爷不仅是皇家近亲血脉,又有众多大臣支持,我们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够登上帝位的机会!微臣左思右想,现在完全不是登基的最佳时机。”
朱祁镛听罢神sè突然一凛:“如今权臣当道,大明社稷岌岌可危,本王身为皇家血脉,不去京师以正皇权,却躲起来避风头,今后本王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现在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险,本王都要试一试,虽死无憾!”两人听罢,不知如何如何应答。过了一会儿,二人下了朱祁镛的马车,他们私下商议,心腹太监忧心地道:“王爷不听劝诫如何是好?”军师低声道:“王爷心思缜密,在这个年龄实属难能可贵,但是疑心太重,疑心重也就罢了,还有点刚愎自用,不分场合地自负,舍不得放下手里的东西。”太监急忙打断军师的话:“咱们在这里私下说王爷的坏话不太好?”军师正然道:“当着王爷的面我也敢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拿得起放的下,审时度势,如果形势有利,便要震慑四方。如果形势不利,便要卧薪藏胆,避避风头有何不可?只要有朝一ri得以翻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太监道:“话虽如此,王爷却是皇家血脉,咱家认为,咱们应该先去西北,拉拢一些地方军阀,招安一些农民起义军,等待时机便祭起天子大旗,打进京师,这样才能恢复我大明正统。”军师听罢冷冷地道:“咱们手里没有刀枪,就别只想着和别人讲道理!此去京师,是自投罗网于事无补,如果王爷执意要去,我们就用兵谏,先把王爷强行送到西北避避风头再说。”
“兵谏?”心腹太监吓了一跳:“军师,咱们可得想清楚了,如果咱们敢用刀兵威胁王爷,就算将来成事,恐怕咱们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军师冷冷地道:“大丈夫建功立业,名垂青史,何必去计较个人的xing命?事已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今天我们杀了一队巡检骑兵,虽然无人逃走报信,但他们久未归营,敌人定然会加派人手前来搜寻。我们如果不当机立断,在这偏僻,鸟不生蛋的地方就是我们葬身之地!”
当朱祁镛再次从光线暗淡的马车里挑开车帘的时候,发现夕阳转到了前行的方向,他顿时一怔,忙唤道:“来人!”一个骑马的侍卫策马靠近:“王爷有何吩咐?”朱祁镛左右看了看,发现骑马的或赶车的都默默低头前行,他嗅出了气氛好像有点异常:“为什么不向北行进了?”侍卫道:“回王爷话,军师下令属下等西行。”朱祁镛皱眉道:“把军师给本王叫来。”
军师和那太监二人走到定王面前称呼了一声王爷,便躬身而立、等朱祁镛又问了一遍行进的方向,军师才道:“是微臣叫大伙向西走的,我们不能再去京师了。”
“什么?”朱祁镛因为怒气突生,脸sè浮现出一种病态的酡红,他指着军师道:“本王说过不去京师了吗?谁给你的权力改变方向的?”那太监低下脑袋,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而军师则抬头正然道:“王爷,且听微臣进谏,此时去京师依然无路,就算改变方向西行,能不能走出河南也是未知之数,我们完全没有犹豫的余地了。一个月前我们得到朝廷旧党送来的信息,抢先动身,这才逃过一劫。如今朝廷里肯定已经查到了我们动身的时间,依此就能推断出我们大概的位置。在权臣一党还没有来得及针对开封府附近布置更严密搜捕的时候,我们应该及早抢得先机,果断西行!这才是唯一的办法啊!王爷三思!”
朱祁镛冷冷地道:“西行?不去京师,不就是放弃了皇帝大位的争夺吗?权臣找不到本王,就可以继续拥戴昏君把持朝政。忠良之臣找不到本王,就束手无策了啊!这跟权臣杀了本王有何异同?”军师急道:“当然不同!王爷有皇族近亲血脉,只要活着,就随时可以继位。王爷可以参照我大明先帝英宗的事迹,忍辱负重,总有出头的那一天!”
朱祁镛平时最不齿的就是英宗朱祁镇被俘后又混上王位的事儿,现在军师要他向朱祁镇学习,他当然不干:“本王纵是粉身碎骨,也绝不学他懦弱逃跑!不必多说,马上掉头去京师!派人通知王巡按,速速联络地方将士护驾。”
“王爷!”军师突然跪倒在车前,一脸至诚地道:“微臣忠心耿耿,全是为了王爷的安危如果王爷认为微臣有错,请王爷先杀了微臣再调头。”
“王爷……”众人一起跪倒在地。朱祁镛见状愕然道:“你们敢不听本王的?是要造反吗?”军师道:“微臣等只是进谏,如果王爷认为微臣等不忠,只需要一句话!”朱祁镛心下一冷,神情复杂地看着军师。他并不怀疑军师的忠心,但是这个人实在胆大妄为,竟然胁迫他!朱祁镛不敢杀军师,在危难关头,如果动不动就把嫡系心腹杀了,那么谁来约束下属?说不定下边的人为了私利,把老子卖了也说不定!
僵持了一会儿,朱祁镛终于冷冷地道:“继续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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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 帮忙
定王朱祁镛被无奈,下令继续西行,同时把军师和心腹太监叫到了马车上:“把王巡按派来的那个人杀掉!”
军师不解地道:“各种迹象表明,王巡按肯定没有出卖王爷,如果现在杀了他的人,岂不是让他觉得我们对他有疑心,令其心寒?”朱祁镛道:“王巡按会不会叛变,我们不知道,但是他派来的这个人定然不能信任。如果不先除去,晚上他趁机逃跑去告密,岂不是坏了我们的大事?”军师皱眉道:“他为什么要去告密?王巡按干的事也是掉脑袋的事,他不可能派一个靠不住的人来和我们联络。”朱祁镛怒道:“人心险恶,本王说杀就杀!是不是本王的事以后都是你说了算?”
“王爷说杀,那就杀。”军师无比失望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更忧心以后的前程。今天王爷怀疑王巡按,明天说不定就会怀疑他,他就会变成第二个叶三。
叶三此时在西官厅刚把他的办法说出来,一个官员马上口气轻松地道:“既然定王不敢进京接受封赏,那就等于他自动放弃,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寻找他。”
叶三道:“现在定王不知所踪,就不怕你去寻找。我所说的矫诏就是其就范,暴露其行踪,可这样一来,恐怕天下人胡乱揣度议论。”
这时杨秋迟眯着眼睛,一副深沉的模样道:“老夫倒是觉得旧党鼓捣出定王这件事,反倒给我们帮忙了。”杨秋迟的一句话,立刻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因为他说的观点实在匪夷所思。要不是旧党在中间搅和,定王根本不会那么快秘密进京,甚至当宣他进京的矫诏到达河南的时候,他才知道这帮子人要害他。他便只有时刻被锦衣卫监视,哪有机会不知所踪?如果定王一直处在被监视的状态下,就会因为各种人力不可为的因素暴毙,那他们就会轻而易举地清除内患。而现在杨秋迟居然说旧党做了好事,给他们帮忙,自然让人无法理解。但是,人们总是对各种无法理解的事儿更感兴趣,何况杨秋迟半眯着眼睛的模样,就是一副诡计多端之相,大家更想听听他的高见了。
“杨大人快说说,旧党为什么会给咱们帮忙?”有人迫不及待地问。
杨秋迟不紧不忙地说道:“如果定王不明不白的死了,就算咱们给足了理由,但当此敏感时期,任何理由都无法让天下人相信定王不是被咱们矫诏。臣民稍微一想,为什么定王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朝廷下诏封赏他的时候就死了?”众人听罢都点点头,期待杨秋迟继续说下去。杨秋迟喝了口茶,然后继续说道:“但现在定王没有死,至少的生死不明。原因就是在旧党的密谋下,一个月前把定王从封地上弄出来了。这件事现在谁也瞒不住,满朝皆知。藩王擅离封地,本来就是谋反死罪。这些就不说了,但是旧党必须为定王的失踪负责。不是他们在背后危言耸听,将定王骗离番地,现在朝廷下诏封赏会找不到人吗?”
叶三听罢恍然大悟:“叶大人的意思是定王失踪和旧党关系密切,正好把罪名推到他们身上,我们就有了充足的理由打击他们,”杨秋迟点点头:“有什么证据说我们要谋害定王?旧党成员导致定王失踪却是实实在在的事儿。”
户部侍郎王恕立刻兴奋地道:“哈哈,旧党确实是在给咱们帮忙,这事儿必须严查,通过查案把这事儿闹大。让天下人都知道定王在一个月前就被旧党挟制出了封地。”叶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道旧党的用处还是很大的,这种事都能帮忙,就像现在,作用就是做替罪羊。如果让新党的人做替罪羊,岂不是寒了自己人的心?叶三想罢便说道:“此事要办得风声大雨点小,既要把动静闹大,又要尽量减少流血,前不久的大字报案流的血已经够多了。既然他们也帮忙了,那就用这几个字:只惩首恶,不究从罪。”
王恕抱拳道:“大人,这个案子就交给下官去办。”叶三心道王恕对旧党素来没有任何好感,让他去办恐怕要办偏:“这个主意的杨大人提出来的,就让杨大人去办。”
西官厅会议结束,通过东厂厂卫掌握的信息,定王失踪案进展神速。礼部左侍郎刘定之等在京官员、河南王巡按、河南山东两府的十几名地方官员牵连此案。但是首恶是谁?杨秋迟想起叶三的话,只惩首恶,这个有点难办了。按理刘定之的官位最大,他应该是首恶。但是杨秋迟又觉得河南的王巡按可能与定王有过直接接触,对定王失踪负有最大的责任。杨秋迟左思右想,手里的毛笔拿起又放下,一时不知如何下笔,便索xing放在一边。杨秋迟抬头望向窗外,下巴的胡须已经雪白,他又不由自主地伸手慢慢抚摸,那胡须确实是他最喜欢的宝贝。正在他思考的思考的时候,一个侍卫走到门口:“禀杨大人,叶夫人来了。”
叶夫人自然是唐甜,杨秋迟现在没什么人能让他害怕的,可这唐甜却是他最胆寒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前面带路,老夫要亲自迎接。”杨秋迟刚走出值房,就看见唐甜一脸的笑容走了进来:“又不是外人,杨先生不必出门相迎,我自己就进来了。”只见唐甜带着两名心腹走进了值房。
唐甜谈笑风生,十分轻松,这种轻松只有交情不浅的人才能体会到。杨秋迟感到和唐甜的交情确实时ri不短了,内在的还有几分熟识感,总感觉唐甜和他年轻时候的小妾红菱有些相似,就是这种相似让他心存余悸。早在东海灌云县做县令的时候……杨秋迟不敢再回忆下去,那种心理的恐惧让他不寒而栗。
“世事难料啊!当年谁又能想到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杨秋迟禁不住叹息了一声。唐甜淡淡一笑:“现在这样不好吗?当年杨先生只是一个七品知县,现在你可是朝廷的一品重臣,青史也定然会留下杨先生的名字。”听到青史留名,杨秋迟拉了拉官袍:“自从老夫跟随叶阁老,那才是东山再起啊!本来老夫已经回乡种地。天下建功立业者多了,老夫也没做出什么大事儿来,岂敢青史留名?”
唐甜不以为然地道:“做臣子的,功劳再大能大过开国功臣?”杨秋迟听到这句话,顿时吃了一惊,他怔怔地看着唐甜的表情,立刻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将门轻轻掩上:“叶大人准备要称帝?”唐甜摇摇头叹道:“相公不同意,但我觉得我们的时机早就成熟了。当今天下,我们大权在握,劲敌凋零,根本没有谁有能耐反抗我们,相公不趁势君临天下,等待何时?”听到不是叶三的意思,杨秋迟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唐甜掌管玄衣卫,权力也不小,外面的人都怕她,但是她的权力来源于叶三这棵大树。
“叶大人是怕引起内乱,给了女真蛮夷进关的机会。”杨秋迟淡淡地说:“况且现在定王是势力还没有根除,老夫只要把这桩案子审理一遍,找个首恶了事。称帝这样的事儿还是缓图比较好。”唐甜听罢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杨先生所说的不无道理,越是有利的局面,咱们越应该沉住气。”
“是啊,只要稳住现在的势头,待山西和南部三大军屯发展起来,我们手里又多了百万雄狮,那时候办什么事儿的底气就更足了。”唐甜默然了许久问道:“那要多长时间啊?”杨秋迟想了想:“以现在的财政情况,至少还需要三年。前年提出的屯军数目是一百万,如才庞大的军队,耗费巨大。必须在财政好转的基础上才可能实现,不知现在叶大人想出什么好办法没有,老夫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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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刑场
这两年虽然朝廷推行新政,财政有所好转,但是朝廷各方面的用度支出也很巨大,根本不够用。杨秋迟摸着胡须道:“三年时间筹建一百万军队,其实很困难,老夫觉得新政虽然对财政恢复很有效,但不是长久之计。新政大纲虽然是照地价收税,但是在实际作的时候哪里有那么简单?地方官知道因地制宜制定出改良的政策,为了减少征收阻力,就弄出一种称为因地定价的东西来,免得因地价太高导致地主入不敷出。当官的为了位置坐得稳,不可能完全不管地主缙绅的死活。”
唐甜笑道:“受教受教,杨先生对地方政策真是了解的不少啊!”杨秋迟也笑道:“老夫以前当过钱粮师爷,这些东西自然了解了。不管新政在地方上是如何贯彻的,总之是大大减少了地主的地租收入,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地主因为土地无利可图,转而经商,以后商人的势力不可小窥。”
唐甜听罢沉下脸道:“朝廷新党官员和赵家财团的关系越来越盘根错节,这个确实要防着一点。”杨秋迟自然把朝廷格局看得很清楚,所以随意之间就说到了势力上来。目前朝廷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是新党和旧党并立党争,新党占有优势。但实际上旧党早就没有能力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现在的势力可以分为两大派系,赵家财团的商业势力和新党,可这两大势力都在叶三的掌控之中。新政是向拥有土地的地主收税,显然会影响地主的收入。而人都是趋利的,当投资土地无利可图的时候,有家产的人想增值,就会更大可能地投资商业,这时就会和商行遍布全国的赵家财阀有接触,就会在无形中为赵家财阀增势。
“对了,今天我到杨先生这里来,是为定王失踪案送点东西。”她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册子来,放到案上:“礼部郎中林聪叛变了旧党,把他们的布置安排定王秘密进京的事儿全部都交代了,就记在这册子上,我想对杨先生审案一定有用。”
“多谢夫人。”杨秋迟说罢拿起册子浏览起来,他一边看一边说:“这么说来,所有的事儿都是他们策划好的?”唐甜道:“都是礼部左侍郎刘定之从上到下一手安排的,涉案官员都有分工,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如此老夫这案子就好办了。”杨秋迟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还在想要杀一个人作为首恶,一时不知道拿谁开刀,现在马上有人选了。
五月初,杨秋迟奉旨主持三法司开审定王失踪案,人证物证俱全,涉案官员二十余人,礼部左侍郎刘定之被判斩刑,其他官员或被流放,或被罢免,一时朝中旧党的势力更微乎其微。成化五年八月,正逢处斩定王失踪案首恶刘定之的一天,临近午时,只见刑场外面看热闹的简直是人山人海,谁也说不清楚人们是个什么态度,叶三猜测大部分人就只是看个热闹而已,人心其实很冷漠,和自身利益没有直接关系的事儿,大家并不太在乎。这样的感受,让叶三想起今年的夏税快要征收了,大量的物资一征收上来,太原、徐州、彰德三大军屯基地的兴建就会快起来,同时京师到太原的铁路和几项水利工程也快要开始动工了,可工部的运兵船也是刻不容缓,等到秋季国库充裕之后再开始建造,还是有点慢。叶三心里急着想对辽东用兵,从海路出兵是最佳的选择,这运兵船是不能拖延时间的,可这银子从哪里来呢?
“大人,司礼监掌印尚铭在刑场上给刘定之送行了。”徐玉英轻轻地提醒道。叶三听罢,停止思考,向刑场中间看去,只见跪着一排穿白sè囚服的人中间,果然有个穿布衣的人,只看背影,叶三还是认出那人果然就是尚铭。判斩刑的官员只有刘定之一个,但斩的却不止他一个人,他们家的男xing亲属必须一齐杀掉,不然就会没有报仇之实,未尝没有报仇之心。叶三不由得笑了笑,这时候朝廷内外所有人都尽量和刘定之撇清关系,也就尚铭有胆子当众到刑场为他送行了。
刑场上,刘定之无比感慨地说道:“人情冷暖,一朝栽倒,所有人都和老夫没有关系,却没想到为老夫送行的人是一个太监。”尚铭轻轻摇了摇头,提起酒壶将面前的两个碗倒满:“刘大人在朝里也做了好多年的官了,咱们是熟人,如今你要走了,咱家又少了个熟人,顿感寂寞,一时兴起就来送送。”刘定之笑道:“说实话,今天我真的狠佩服你,公公将来一定是做大事的人。”尚铭淡然道:“没有什么值得佩服的,我尚铭不可能因为陪你喝一杯酒就有什么事儿。再说了,咱家不像你们,拖家带口的,咱家那么胆小怕事干什么?”说到拖家带口,刘定之伤心地左右看了看,眼睛里流出两行老泪来:“是老夫连累了家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尚铭不但没有同情刘定之,反而带着嘲弄的口气说了一句。他又低声道:“听说你们还联络了商辂?”刘定之的神sè突然一凝,冷冷地道:“老夫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你别想从我嘴里掏出什么东西来!”
“刘大人你误会了。”尚铭摇摇头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唉,可悲可叹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定之问道。尚铭放低声音道:“咱家问你,你去联络商辂,他可有什么实质xing的表示没有?嘿嘿,当初商辂主动请辞,现在在家享受天伦之乐,而你刘大人呢?咱家来告诉你是怎么死的,免得你死得不明不白,觉得自己冤枉。咱家在想,你刘大人究竟是跟谁?如果跟旧党,你就应该跟紧商辂等人的脚步,起码能自保。如果跟新党,你就别上蹿下跳振臂高呼,干脆点闷头升官发财。莫非你想独树一帆,自任领袖?当头可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尚铭说罢,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那碗酒一口喝干,便站起来离开了。他穿的是一身布衣,如此到刑场走一遭,老百姓只以为是刘定之的朋友。
叶三看着尚铭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咱们走,跟上他,我找他有事,杀人有什么好看的。”
尚铭离开了刑场,突然听到身后车轮轱辘轱辘响个不停,于是停下脚步。叶三从马车上探出头:“尚公公,请上车一叙。”尚铭见是叶三,也不推辞,上了马车,坐到叶三的对面。
“叶阁老也是从刑场那边来的吗?”尚铭问道。
“是啊,我是看到了尚公公才跟过来的,我很佩服公公仁义,所以跟过来……”叶三还没说完,尚铭已经打断他的话头:“叶阁老,咱家感谢你这次只杀了刘定之一人,没有判别的官员斩刑。旧党已经势衰,叶阁老可大展宏图了。”
“公公圣明,但是大明朝廷衰微还没有根本好转,天下士人情绪复杂,有的无限伤感,免不得伤chun悲秋。有的人认为这是天道,盛久必衰,衰久必胜之类的规律。有的觉得当此格局,正是发迹的大好良机,而更多的人意识到天下将变的时候,想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利益。比如,我的土地会不会因为新政的推行被人夺走,我的商铺会不会受到影响?是固定资产牢靠还是黄金白银牢靠,是声望名誉重要还是官位权力重要?”
当叶三说到此处的时候,又被尚铭打断:“叶阁老,咱家现在还能帮你做些什么你就开口,咱家绝不推辞。”
叶三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尚铭,心道这太监心里也太敞亮了,和这样的人说话不用费劲,我还绕了那么大的圈子,刚才直接说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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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 绑票
叶三见尚铭如此敞亮,便招手道:“公公伏耳过来。”尚铭真的探过身子,把耳朵贴近叶三嘴边,只听叶三低声道:“旅顺造船厂今年需要很多银子,我想借公公的锦衣卫一用。”
“什么?叶阁老要造运兵船,这个咱家也知道,可这和东厂锦衣卫有何关系?”尚铭疑惑地道。叶三看到尚铭的表情正是他所期待了,对这样的人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今年收夏税,肯定还会遇到老问题,地主缙绅现在都成老油条了,那真是上有政策,他就下有对策,地方官员也没什么好办法。今天去刑场,我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尚铭心道刑场是杀人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想出来的法子能有什么好法子?难道叶三要把那些抗税的地主缙绅都宰了?
“今天杀的是刘定之一个人,可连坐的家人却有二十几个,请问公公,如果说让这些连坐的人不必受斩刑,你说还有什么好办法吗?”叶三无疑在启发尚铭,尚铭也是一点就透的人,可叶三这样的问法确实深奥,让尚铭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首恶连坐,必死无疑,没有什么好办法能救这些人的xing命。”尚铭肯定地道。
“现在有了,只要公公肯帮忙,这些人都可以不死。”叶三轻声地说道。
“真的?有什么好办法,叶阁老请说。”什么疑惑地问道。
“让这些人那出银子来赎,也就是用钱买命。”叶三逐渐把话题说道重点,不外乎就是银子。
“什么?让他们出赎金?这不成绑票的了吗?朝廷官威何在?”尚铭对叶三的话立马提出质疑。
“什么赎金,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名词,即可保住锦衣卫的官威,也可保住连坐犯人的xing命,这个名词就叫保释金。就是根据罪名的大小,上缴适当的银子就可保释回家,且罪名不除,只是保释其xing命。”叶三也真有一套,把保释金都用到这儿了,这事儿只有尚铭的锦衣卫能办,其他官员还真不敢这么做,叶三找尚铭算是找对人了。
“嗯,这是个好办法。可是这保释金要在地方上大行其道,那官员贪墨就更难制止了。”尚铭还是担心这银子不好拿,一个不好,自己就陷里面了,更别提大明官员都这么办,天下牢狱,官司的审理都会受到金钱的左右。
“这个保释金不会在地方行使,只限公公的诏狱。那时我和公公在宫内设个内孥,专门盛放保释金,把这些银子用在刀刃上,就可以避免官员的贪墨。”
“这个方法倒是可以一试,可这连坐的罪名可是不常有的,要想从这里弄到更多的银子也不太现实。”
“既然公公想要连坐,那就太好办了。京师和地方一年有多少案子,要牵连多少人?只要有牵连的人,就往公公的诏狱里面送,想出去就缴保释金,这样一来就不需要连坐了。”
“说来说去,还是绑票。”
“公公不防一试。我的想法是,这绑票也要分……”叶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尚铭却听得不住点头。
尚铭下了叶三的马车,马上回到府上。尚铭是个办事很利落太监,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xing格极其谨慎。他调集了东厂的锦衣卫,为了叶三所说的保释金,也是为了进一步扩大财源,很快就搞出了一本花名册,上面一五一十地记载了京师大户人家的地址、家境,更可笑的是还根据这些地主缙绅的财富多寡,列出了一个排行榜。
另外尚铭也是一个很认真的太监,要做什么就要做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甚至比叶三想的还要周全。每当东厂有了案件,他就会派锦衣卫把这些排行榜中的地主缙绅和案件联系起来,并且锦衣卫亲自上门抓人,然后送进诏狱。当下的人都知道进了诏狱是什么后果,那是只有进没有出的牢狱。可这回儿有希望了,被案件牵连关进诏狱大牢的地主缙绅,只要能拿出保释金,立马放人。地主缙绅破财免灾,还一个劲地磕头拜佛,感谢上苍恩典。
叶三给尚铭出的主意实在是一个十分缺德的馊主意,这也是叶三被的没折了不是?但出人意料的是,叶三指使尚铭这样干,一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而且在尚铭管理下的东厂名声反而越来越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些被锦衣卫绑票进了诏狱的地主缙绅,每当谈论起在诏狱里的所见所闻,都不时地夸奖锦衣卫办事地道,讲信用。这在成化五年,着实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事儿。
尚铭绑票确实讲究诚信,也救了很多地主缙绅的xing命。他虽然干着十分缺德的绑票营生,却从来没有虐待过进了诏狱的人质,只要保释金到了就放人,从没干过撕票的事儿。和尚铭打过交道的地主缙绅不禁感叹,现在的诏狱收钱好办事,绝对童叟无欺,甚至有的地主还做起了掮客的生意,只要给银子,我就能把人从诏狱里弄出来。
尚铭绑票的营生确实做的很稳妥,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很听叶三的话,绑票的jing髓在于劫富不害贫。锦衣卫做事拿人都是在地主缙绅富户身上动手,绝对不招惹贫民百姓,没银子的人是绝对进不了诏狱的,所以东厂锦衣卫在下层贫民中的官威和口碑达到了顶峰,以至于尚铭做梦都会笑醒。这叶三也太不地道了,可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些地主缙绅不吃地方官府的那一套,可对东厂诏狱的保释金却从来没有半个不字。
一来二去,叶三小金库的内孥水涨船高,往旅顺造船厂下拨的银两也逐渐增多,基本上解决了造船的燃眉之急。叶三这阵子除了在内阁处理要务,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宫里的小金库,小金库还设有专人打理。
成化五年十月的一天,也许是叶三闲着没事儿,或者又想起小金库银子的存储量,在内阁打理好了一切之后又去了小金库。一走进库房,正巧碰上正在打理金库的宫女。叶三以前来库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小宫女,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叶三也是闲着没事,就向小宫女问这问那。起初叶三对这个管理小金库的宫女并不在意,只是没话找话说,问的都是些不疼不痒的小事儿。渐渐地,叶三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儿,他在后宫见到的宫女奴婢很多,许多人见了他都是羞涩,惊慌无措。这也难怪,在后宫算是男人的只有皇帝朱见深,叶三在后宫zi you出入也算是另类,所以每当她们遇见叶三,往往都是胸中怀有一颗激动的心,还有一双不知往哪里放才好的手,嘴里有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这一切,叶三在后宫都司空见惯了,也不会放在心上,谁叫自己是这样一个英俊潇洒,威武雄壮的男人呢?
可眼前的小宫女却让他渐渐感到特别,虽然他们都是初次见面,可叶三问的问题,小宫女却对答如流,一点不见忸怩羞涩,好像他们是多年的老熟人。尤其是小宫女在他面前神情自然,不卑不亢,回答他的问题条理清楚,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张,这让叶三对这个小宫女越发感兴趣。
叶三现在是个有权势的人,说他权势滔天还有点过,可在后宫里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遇到这样能谈得来的小宫女确实是个异数,难道说着小宫女不是一般人?会不会又是皇帝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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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宠幸
后宫管理小金库的宫女身份确实有点特殊,后宫最高权力者是周太后,可真正统治后宫的人却是唐甜。在后宫,皇帝朱见深都得听她的,唐甜在后宫现在可说是呼风唤雨,后宫嫔妃无不接受她的统治。唐甜平时过问最多的还是皇帝宠幸了谁?但凡有后宫妃嫔宫女受到皇帝是宠幸身怀龙胎,她便立刻指使手下人去迫妃嫔宫女堕胎,很长时间,唐甜都是这么威风,也没人敢过问。唐甜所做的事,正是断子绝孙的好事,她断的是皇家的子,绝的是帝王的孙。
就在这时候,广西来的纪姑娘进入了大明王朝的后宫。辽东经略韩雍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在大藤峡一战中,抓到的人丁里就有这个小宫女纪姑娘。韩雍的这一举动也算是大明朝的老习惯了,大明每逢作战抓到俘虏,总会挑出一些壮男美女给皇帝的后宫送来,女的一般来说就是安排做宫女,男的就会被咔嚓了做太监。太监汪直就是这么个人,小宫女纪姑娘也是被韩雍送进后宫的。
韩雍的这一举动,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会给大明王朝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也许导致历史偏离轨道,也许导致叶三苦心积虑调教的大明王朝又回到历史的轨迹,这一切都不是凡人能想象出来的。
背井离乡的纪姑娘在后宫举目无亲,孤苦一人,茫然地注视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她是后宫一名普通的宫女,可是出人意料地是,这位纪姑娘一进宫就得到了宫中所有人的喜爱,也许是纪姑娘天生的惹人喜爱,言语举止就是一个十分容易相处的人。她能识文断字,在宫里沦为宫女从不怨天尤人,不管再脏再累的活,她都能默默地做完。
纪姑娘在宫里没有权势,没有背景,容貌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也算是一般,可她却有别人无可剥夺的善良。她诚心诚意对待每一个人,包括对她好的人和不好的人。她所做的一切得到了回报,宫里派她去给叶阁老管理小金库。
在小金库里见到叶三她也没感到奇怪,回答完叶三的问题后便静静地站立到一旁,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问一个多余的问题。在她眼里,叶三就是一个朝廷的大臣,和太监没什么两样。可她没想到叶三的身上比太监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件可以招惹是非是东西。
叶三的心被眼前的小宫女打动了,这个给他看管小金库的小宫女没有娇柔做作的仪态,也没有自己府里的争宠,希望得到他宠幸的心机,没有唐甜的妖媚,没有太后的邀宠,她的身上只有如行云流水般的平淡和友善,这一切已经足够打动叶三的心。
叶三在瞬间喜欢上了这位小宫女,当然,叶三在后宫也不是皇帝,可他已经胆大包天,把太后都给上了,何况这样一个他喜欢的小宫女?他在宫里看上的人,自然不用经过太深的了解,以至于连谈情说爱的程序都免了,他要做的就是直接宠幸,在后宫里再做一回皇帝天天做的事。
叶三在后宫小金库里宠幸了一个小宫女,这样的事说来也是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没有人去过问是谁宠幸了这个小宫女,在后宫中能宠幸宫女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朱见深,更没有人敢怀疑什么人能给皇上戴绿帽子。
可上天偏偏让这奇怪的事发生在一个小宫女身上,叶三妻妾多多,可不管他怎么辛勤耕耘,总是不开花结果,以至于叶三认为他在大明绝对不可能有子嗣。就在不久之后,那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发现她自己竟然怀孕了。
这件事要是在正常的皇帝后宫肯定会有敬事房的太监过问此事,什么时间皇帝宠幸的宫女,什么时间宫女怀上了龙胎,时间上绝对不可能有差错。可现在后宫的一切全是唐甜在统治,有时朱见深宠幸妃嫔都要瞒着敬事房的太监,以防有唐甜的耳目。这事儿确实让叶三钻了空子,宫女怀孕,竟没有一个人怀疑到叶三头上。叶三也不知道他会有种在后宫里发芽,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纪姑娘一个。
可纪姑娘面临的环境决不允许她把这件事说出来,她当然知道说出来的后果,这件事只能让它烂在肚子里,永远都是一个迷。
处于唐甜管辖的后宫,决不允许后宫有婴儿啼哭一声,她为了叶三的大事,必须除掉所有可能对叶三造成威胁的新生婴儿,包括正在挺起肚子的妃嫔和宫女。
也许是母亲的天xing,也许是为了保住自己的xing命,纪姑娘彻底隐瞒了自己怀孕的事,唐甜也确实被瞒过了,后宫里还是像以往那样的平静,没有人注意这个小人物的肚子里会怀上叶三的种,更没有人会想到这孩子能在后宫里出生。
叶三已经到旅顺造船厂视察过两回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他要建造出超时代的运兵战船。船厂里的能工巧匠都得到了叶三的赏识,甚至入朝为官。既然刑部尚杨秋迟是秀才出身,都可以权至部堂,那么这些能工巧匠为什么不能做官?目前大明军队使用的火器,铸造完成后都是使用手工打磨。比如火铳,如果要保证shè击jing度,其铳管需要人工打磨一个多月才能符合要求,而且使用的铁质材料粗劣,以至于经常炸膛。如果南镇抚司能引进灌钢新法,和机床等新技术,一定可以极大地提高明军的装备水平。
叶三心里也在想这些事,可这些东西到哪里去找?大明朝廷一向重视武器装备,尤其是火器的发展,结识了很多欧洲教会的一些洋和尚。这些洋和尚在成化年间也是初来乍到,并没有给大明朝带来很多新鲜玩意儿,只是在加农火炮上透露了一些技术。就是这丁点的技术,已经使大明的火炮制造在全世界都处于先进的水准。
旅顺船厂由赵家财阀承建,所有技师工匠都是赵家财阀的人,朝廷中枢制造局没有插手造船的事。让叶三吃惊的是,在造船厂里,叶三竟见到了一位来自英吉利的传教士伊恩。伊恩以前是英吉利皇家海军的一位炮手,因犯罪进入了基督教会避难,漂洋过海来到大明,被赵家收为己用。
一位赵家技师见叶三对伊恩很感兴趣,急忙介绍道:“伊恩先生来时带来很多西方籍,尤其是对我们提高造船技能帮助实在不小,就连前朝郑和公下西洋时用的望远镜都是西方发明的,那些里都有介绍。这次伊恩先生提出我们为大人造的船要建造铜炮,可以减轻重量,增强灵活xing,可惜我们大明出产的铜太少了,都造铜钱了,所以……”
这时站在一旁的伊恩的脸顿时红了,神情有些尴尬:“我们信奉上帝,这些东西的发明者和上帝作对,已经向教会悔过,所以一些东西并没有用到实际上。”
叶三听后哈哈大笑:“你们国家还没有教化,没有明主,放着大才不用,相信什么上帝。要是伊恩先生所说的这些人来我们大明,朝廷一定会给予礼遇。”伊恩皱眉道:“我是上帝的忠实仆人,请大人尊重我的信仰。”
叶三听罢说道:“在我大明朝,我们推崇唯才是举,只要有才能,不管是信上帝还是信佛祖,都不会受到迫害。”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旁边技师的表情,那技师神情果然变得充满期待,仿佛在等待叶三许给他一官半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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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才华
叶三在朝堂上见到的都是有文采的人,每个官员差不多都是进士出身。可在赵家财阀的造船厂里见到的都是有才华的人,这些人和他身边的官员完全不一样,他很希望这些有才华的人为他所用,绝不是他许诺一下官职,这人就是他的了。当叶三看到那技师的表情,心里也有数,但是叶三就此打住,没有继续说下去。刚刚才认识,这个技师有多少才华,应该授予什么官职,还需要考校。
一行人一边说话一边听那技师介绍船厂的情况:“这次我们为大人造的运兵船,除了以帆为动力,还加入了小型的汽御机,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启动汽御机依然可以行走如风。”
汽御机叶三上次考察赵家西山煤矿时见到过,可听说很危险,并没有应用到实用上:“上次在西山本官见到过汽御机,听说很危险,怎么现在装到船上了?你们是怎么想到解决方法的?”那技师道:“参悟自然之故,再结合伊恩先生数据方面的运算能力。”
“何为自然?”叶三问道。那技师在叶三面前显摆着他的才华继续道:“我大明所谓仙道,以气御剑。学生所谓物道,以物御动。所谓汽者,水蒸之热也。所谓动者,水汽之冷也。是故汽由热而冷,物由静而动。冷热与动静之yin阳也。学生所谓物道,化道为物,谓之为物理。”叶三其实也明白这其中的原理,他就想听听这个大明朝最有才华的人,是怎样解释这些科学道理的。没想到这技师所说的头头是道,很清楚地阐明了自然事物的相通之处。这些有才华的人真是术有专攻,说不定仔细揣摩一下,还能由此感悟到一些治理天下的大道。
没想到叶三所想的即刻就被那位技师说了出来:“朝堂和江湖,即有道又有术,以仁为道,仁者无敌。但人心繁杂,又要施以法和术,让臣民有章可循,是为王法。自然事物,也即有道也有术,以yin阳为道,物之自然,尽得自然玄机,是为物道。但物之繁杂,又要施以各种推理实验研究之法,数学计算之术,使得yin阳之道有章可循,才能够化虚为实,是为物理。”
叶三被那技师说的心痒难耐,这样有才华的人才,不但要为他所用,还要紧紧地控制起来。我懂得也不少,可自己无法制造,如果有车、铣、刨、床,说不定他都能造出枪来。可在赵家财阀的造船厂里,他竟然遇到了顶尖的铸造工匠,机床工匠,解决汽御机危险的问题就是一个机床工匠造出了一个阀门,利用旋钮之法解决的,这太可怕了。
“既然你说的那么jing妙,为何我大明军队用的火器却做工如此粗糙,中枢制造局怎么反而比不上一个商贾的作坊?”叶三说出此话的时候,确实有些心酸。
那技师道:“大概是中枢制造局研制火器的南镇抚司里没有人懂得机床和灌钢新法的原因。”那技师在叶三面前不断表现自己的才华和见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得到叶三的赏识,入朝为官:“既然大人提到大明军队现在使用的火器,小人也可进言。如果能使用机床,完全可以抛弃火铳火绳发火,改用隧发枪机。”
隧发枪机叶三知道,这东西已经接近现代枪支击发原理,可现在还造不出来,原因是结构复杂,造价昂贵,根本不适合大规模装备。就是能造出来,也是自己拿来玩玩而已。叶三沉默了片刻,然后举起手来,却yu言又止。那技师的心情变得紧张起来,他看着叶三的手势,等着他一句话给自己封个官儿。但是叶三的手却轻轻放下了,什么也没说,这让那技师心里泛起一丝失望。
其实叶三没什么信仰,而且非常热衷新技术的实用,什么东西实用,他就用什么,这就是没有坚定信仰人的实用思想。既然赵家财阀有新技术能够提高明军装备和战斗力,他肯定是要用的,但是兵器制造应该掌握在谁的手里?对于任何事物,因为看它的视角不同,它的作用也就不同。叶三作为上位者,自然就要用上位者的角度来看兵器改良。
叶三回到京师,独自上了德胜门城楼。夕阳西下,晚霞分外美丽,他极目远眺天空中变幻莫测的云霞,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泛出一种无力感来。也许权柄就像那云霞,看得见摸不着,让你无法直接控制它,只能顺从它的规则,然后通过一些权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现在的赵家财阀,势力已经非常大了,有钱有势,叶三不能让他们再有机会掌握制造先进火器的技术,否则就可能失去控制。
这时一位侍卫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摞图纸,走到叶三面前道:“禀大人,这是旅顺船厂技师李云亮送来的图纸,请大人过目。卑职听说大人在德胜门,便送过来了。”
叶三接过图纸,一看密封的纸袋上写着运兵船。他随手打开一看,果然是运兵船的设计图纸,里面还有很多插图,看上去船体是流水线型,有西方海船之韵,尤其是两船舷的火炮舷窗,更是彰显威武,火力不容小视。叶三潜心细看了一点,发现图中的各种技术记录不可谓不详尽,叙述了运兵船的载重量,一次运兵名额和火力配置。只看绘制的大量插图,简直图文并茂,就知道技师李云亮没少费心思。
“李云亮确实是个人才,不用实在可惜了。”叶三喃喃地说道:“可这样有才华的人如何使用呢?”叶三又把目光在了图纸上,图纸的册页还有一幅航海地图,叶三一看就知道是大明朝的近海图,图上标有很多岛屿。叶三慢慢地把目光移到了辽东半岛,他造运兵船的目的就是要从海上向辽东运兵,主要目的还是要灭了女真族,女真是叶三的一块心病,他早就放出豪言,要亲自带兵灭了女真蛮夷。
叶三的目光逐渐落在了辽东近海的一座孤岛上,海图上注明那岛屿的名字就是孤岛。既然要打辽东,不如把这些能人都送到孤岛上去,秘密为他生产武器装备,这样就可以就近解决军队的武器装备问题。况且女真人没有船只,孤岛就相对比较安全,那么他就没有后顾之忧,全身心地投入和女真人的作战。
叶三一个人已经在德胜门城楼上站了许久,又看了很长时间的图纸,最后他决定启用李云亮。他做出这个决定,内心经过了挣扎,因为从个人得失上考虑,他不应该启用李云亮。研制先进兵器的权力一直掌握在厂卫的手里,这也是有原因的。最先进的武器技术该由中枢掌控,而不应该流入民间和财阀之手。如果启用李云亮研制火器,他肯定会引进灌钢、机床甚至汽御机来提高生产效率。技术和人员都需要,这批人只有赵家财阀内部才有,让他们参与制造火器,等于是掌握了兵器技术。正所谓没有远虑必有近忧,叶三作为帝国的掌舵人,他不得不未雨绸缪,从长打算。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要启用李云亮参与改良兵器,那是因为他看到了那座孤岛,那座孤岛给他带来了希望。
就算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问题,他也应该这么做。因为一个国家民族的成长,在没一个阶段,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都有定数。大汉民族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总体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现在大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应该做的事就是提高国力,假如这个时候,叶三不干正事,想要再爬起来恐怕就很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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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架空
叶三也知道大明朝的历史,虽然很粗略,没有记住任何有细节的东西,但是大明朝后来的走向,他还是很清楚的。叶三认为大汉民族慢慢变得低贱落伍,原因就是在某个阶段不干正事,竟干些不相干的事儿,和种族优劣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大汉民族真的低劣,是劣等民族,那么怎么可能在几千年的时间里摇摇领先?所以叶三权衡得失之后,依然选择了历史责任。他叶三一个人的前途,和整个国家的前途根本没法比。再和那些真正的修身齐家平天下的人相比,叶三的内心确实有点黑暗,但叶三仍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当他得知李云亮就在京师时,就叫人传唤李云亮到德胜门,从傍晚一直到第二天天亮,叶三和李云亮详谈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叶三便承诺破格提升李云亮为工部侍郎,全权掌管火器的研发,附加条件就是,李云亮必须用现在已经造好的三艘运兵船,把旅顺的造船设备及技术人员都运到孤岛上去,并且严密封锁消息。当时李云亮就提出,孤岛上条件艰苦,不适合搞研发。但是叶三没有妥协,给了李云亮一句话,如果什么都是现成的,那要你李云亮干什么?
李云亮见自己得到叶三的重用,并且给了他工部侍郎的官职,那还说什么。即刻动身离开了京师,回到旅顺,动用了三艘新造好的运兵船,把旅顺船厂的设备装船,向辽东孤岛进发。
叶三的行为确实彻底地架空了皇帝朱见深的皇权,根本没和内阁其他官员打招呼。叶三架空朱见深的皇权也是有原因的,每当叶三想起大明朝的历史,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也许是架空皇权后权力暴涨之故,想想大汉民族几万万人口的大国,竟然被女真蛮夷小邦奴役几百年,并且最后还丧权辱国,割地赔款,被西方联军烧杀抢掠,比元朝的统治还不可思议。蒙古人入主中原,那是武力强盛,而且只统治了几十年就土崩瓦解了。叶三身在大明,实在想不明白,女真一个蛮夷小族,是如何统治天下几百年的。难道说几万万汉人都被上天诅咒,普降了傻b光环?总之叶三对女真这个民族没有任何好感,并且越想越生气,心道去他妈的什么天道定数,现在老子手里有实力,管他以后什么洪水滔天,趁早先把女真灭干净再说。
如今的大明朝,朝廷皇权完全被架空,朱见深根本影响不了叶三的。叶三集团亦然是du cái体制,国家大事,他叶三一个人说了算。有时候办事十分利索,整个帝国都要受个人的影响。比如现在,严肃而重大的朝廷大政纲略将因为叶三一个人的情绪而发生变化。年前的御前廷议已经确定了成化三年开始的三年内的大政纲略,即赈灾、军备、造船。但是几年以来,西北越来越乱,极大地影响了叶三的情绪。帝国兴衰,是缓慢而复杂的,但是人的情绪波动,相比之下就偶然而简单了。叶三也是个人,他会有情绪波动,也有丧失理智的时候。或许是位高权重,完全没有人制衡的缘故,他有点自大起来。
他秘密下令李云亮进驻孤岛后,便向大臣们提出修改三年大略。朝廷各衙门的重臣都被叫到了内阁,叶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经过几次动荡之后,朝野震慑,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暂时隐匿。使得朝廷能够收取大量的钱粮,政令也行之有效。趁此时机,咱们应该全力办好一件大事,那就是歼灭女真!”
首辅王翱疑惑地道:“攘外必须安内,年前的御前廷议,不就是这样的设想吗?先平定地方叛乱,赈济灾区,扩军备战。三年之后,待国内安定,便出兵辽东。现在还有一年……”
没等王翱说完,叶三急道:“西北那边乱作一团,刘大夏出师也没建功,要围剿叛乱,不仅需要大量兵员,消耗大量物资,而且北部山区地势险要,军队进剿不知要多长时间。就算灭了叛乱,西北许多府县连年遭灾,还要赈济灾民。如此一来,西北事务将消耗我大明全国三年一半以上的财政,要对付辽东女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众人总算听明白了,叶三是想先灭辽东女真!多数人立刻劝诫叶三:“国内不安,却冒然发动对外战争,是穷兵黩武,国家甚危。”兵部尚黄启忠道:“辽东有辽西走廊诸多要塞屏障,女真想yu窥中原,必须逐一吃掉辽西重关壁垒,但是他们没有那个实力,想在关内站住脚跟根本不可能。倒是国内叛乱十分棘手,叛军竖起定王的大旗,煽动地方军民叛变,且数省与西北接壤,防不胜防。流寇极可能会向山西、河南、湖广发展,也有可能进入四川。朝廷应全力剿匪,再通过兴修水利,实行军屯等措施安顿流民,方能平治西北数省。”
大臣们纷纷劝说,认为修改国家大政这样的事,不应该太过草率,说改就改。叶三踱着步,看着窗外的天空沉思不语。众臣都十分紧张地看着叶三,叶三也并不是个听不进谏言的人,这时候发现这么多人反对,他也在自省。好像这事儿是因为自己的情绪波动,太过心急,所以看问题的角度发生了变化。许久之后,他总算听从了众人的意见,大家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谁闲着没事想打仗啊!
现在的形势是,西北叛乱如火如荼,辽东尚在女真蛮夷之手,大明朝急需兵马。成化三年底通过的屯军预算,在成化五年税赋征收之后便全力调拨,地方督抚、军府被朝廷告知要不计方法地筹措军费。为了实现增兵百万的计划,需要大量的物资人员,许多原本生计困难的人找到了出路。识字的做官做吏,因为突增的机构急需大量从业人员。身家清白的青壮入伍,三大营急需大量男丁,包吃住,有军饷。再不济,只要是个活人,还可以到军屯上种地。大量的人员入伍,良莠不齐,军队的质量就有所下降了,绝不是西大营那样的jing锐可比。
一个疯狂的时代来临了,没有人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人们发现升官发财变得更加容易,只要紧跟步伐就能很快地得到升迁,很快地发财。地方官开始卖命地刮地皮,因为满足了朝廷和军方的物资需求之后,立刻就可以升官。地主缙绅在土地上无利可图,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更好的发财之路。那就是经商,特别是沿海那些有见识的缙绅地主,大发横财,暴发户与ri俱增。他们干的事儿就是海运。尤其是各种技术推广之后,纺织业、铁业、车船业等加工行业生产效率直线上升,成匹丝绸、布料、各种铁器、奢侈品等在大明朝价格低得让人瞠目结舌。只要把这些东西运到国外,就能包赚不赔。
叶三实在没有料到,原本只打算组建三大营军队,却没想到竟然给大明朝带来如此巨大的变化。一年之后,即成化六年,光是zhong yāng财政收入就达到了两亿一十三万五千多两,而被那些贪官中饱私囊的钱财更是不计其数。叶三作为帝国的掌舵人,真有点手足无措了,大明朝又开始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最严重的问题是钱荒。这是户部有司官员上报的名称,大概是因为流通货物太多,铜钱不够用,金银又无法满足小额交易,带来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此时赵家财阀的钱庄出谋划策,开始印发纸币,这才缓解了问题。
另外还有大明周边的国家开始仇视大明,因为大明朝人一边干着倾销的勾当,一边还疯狂掠夺别人的粮食和资源,使得别国越来越穷,朝鲜就是如此。
国家富有了,该干什么了?打仗啊!叶三内心深处也在等待这一天。况且近来一些被大商贾收买的言官竟然上朝廷出兵侵略占领别国,可是国内的叛乱和辽东问题都没解决,内阁会答应赞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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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反恐
叶三主持的内阁确实已经把出兵辽东提入ri程,只不过大臣们赞成出兵的人很少,这让叶三很郁闷。(_&&)以前都是女真铁骑入关抢劫,大明被动防守,弄不好还要被那蛮夷小邦打到京师威风威风。虽然每次都被明军击退,可都是险之又险,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家把老窝给端了。现在好了,大明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兵有兵,还那么憋屈,确实让他很郁闷。可出兵辽东是国家大事,不能叶三一人说了算,也要适当考虑众臣的情绪。
正当叶三为出兵辽东郁闷的时候,合该有事。辽东经略韩雍给叶三写了一封信,其中一个问题就是大明反攻在即。信中的内容很随叶三的心意,叶三遂回信,让辽东经略韩雍加强攻势,全面做好牵制工作。韩雍随即发动了几次小的战役,但都被女真骑兵击败,这让韩雍意识到辽东明军暂时还不能和女真jing锐抗衡。应叶三信中所说,开始策划新一轮的攻势,这次韩雍启用的是叶三出的馊主意——尝试一下恐怖主义。
韩雍实施的第一步计划就是向女真地盘投毒,女真因占领了辽东广阔的地盘,急剧扩大的地盘造成统治不稳。韩雍利用了这一点,开始进行地下活动,用钱粮诱惑jiān商,对辽东女真部落出售毒大米、毒面粉和地沟油之类的食品。
而女真部落在辽东也是穷困潦倒,再吃了这些有毒的玩意儿,当然心里不爽,不爽就翻脸,翻脸就反恐。这次反恐的主要人物就是前女真部落大首领李满柱,李满柱虽然是下位的大首领,可其地位显赫。李满柱祖上原姓古伦,其祖父阿哈出是女真著名的大首领,也是明成祖朱棣的岳父,因此大明朝廷赐姓李,从此后,其后人都姓李。以后李满柱又娶了现任女真大首领董山的嫂子,地位更加稳固。
当下辽东地区的生活条件特别恶劣,很多汉人受不了女真统治,都向关内跑,宁愿做流民,也不愿意在关外受气,致使辽东人口剧减。也是李满柱闲着没事,要搞什么反恐,反恐的第一步就是宣传,制造舆情。宣传的内容也很有水准:邪恶的明帝国犯下的罪行罄竹难,把女真族对周边地区的友好拜访歪曲成抢劫掠夺等罪行……朝鲜臣民一直向往能迁居到富饶的辽东安居,热情的女真族人更是一直渴望能帮助他们迁居,为他们的乔迁工作略尽绵薄之力。
女真人的宣传真是条条是真理,一切都是邪恶明帝国的不是。可明帝国的奴儿干都司可不是那么好欺骗的,既然翻脸,那就接茬开战。况且朝鲜国王屡次向大明朝廷哭诉,结果义务帮助朝鲜族人搬家(实为掠夺人口)的李满柱和他的儿子,在女真拆迁队伍中,不幸被大明军队砍了头。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女真大首领董山,废赐姓名,回原姓爱新觉罗?充善。发誓要给李满柱报仇,正所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充善接下来决心要把反恐进行到底,很快下达了打击制售毒大米、毒面粉的命令,查抄所有的店铺。另外就是在购买米面的同时,记下店铺的名号,以便追究商人的责任。
接着充善进行反恐第二步,实行严格的审查制度,加派哨探搜捕偷越入境的明军细作,充善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发现明军细作的报告。在一个月里,只辽阳方面就查到二十多起未遂的收买事件。充善随后把反恐行动推向,连续发布诏告,奖励那些把明军细作捆绑去辽阳领赏的人,种种措施使得明军的情报战线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此时,叶三坐不住了,既然出兵辽东尚不成熟,于是上朝廷要亲自到辽东视察。等折子批下来后,叶三安排好内阁的ri常事务,带着廖正军、马文升、徐虎、徐玉英和两千西大营的官兵,乘船去了孤岛。孤岛在李云亮的督办下,正在开始筹建。刚下船的叶三受到了港口士兵们的热烈欢迎,简易的港口已经修建出来,港口旁边还盖了一个露天的造船厂,如果不仔细看会被认为是个难民住的棚子。
难民棚子边上有四五个难民……哦,不对,叶三看花眼了,那是造船厂的工匠正在给一艘崭新的渔船上刷漆。
孤岛上的每个人,无论是技师、工匠还是渔民,哪怕是在岛上打杂的,只要是会说话的活人就是士兵,可见整个孤岛上是实行的军管。李云亮确实能干,没有兵,就把所有人都收编入军队,由于条件艰苦,ri常需要的粮食和布匹也都是由军官统一下拨。叶三见李云亮管理的孤岛和传统意义上的大明卫所军镇完全一样,可这里的官兵的主要任务不是作战,而是劳动生产,为了吃饱穿暖而努力。除了建岛,还要煮盐贩卖换银两,打仗倒成了岛上官兵的副业。
叶三了解到这些,才知道忽略了给李云亮发军饷,还有建岛的资金。可李云亮愣是没有找叶三提过要一文钱的银子,叶三也能理解,现在大明实行的都是军屯,和章程、叶孤城实行的募兵制不同。募兵制就是组建一支脱产的职业军队,军饷都是朝廷发放,当官的绝不会为军饷发愁。此时孤岛上官兵号称是募兵制,但是和货真价实的西大营jing锐相比,两者的区别就是业余和职业的区分。
李云亮不无遗憾地说道:“我孤岛上造船的军队,要是能像西大营那样,吃三倍的皇粮才好,也就有足够的时间造船和练兵了。”叶三不假思索地道:“这是你的问题,只要孤岛上能正式开镇,兵部勘合过兵员数量才能有军饷。”
“孤岛镇?大人认定会是这个名字了?”李云亮充满信心的问道。叶三微笑了一下道:“绝对不会有错,今后会发展成孤岛镇,我有这个感觉。”这时跟随叶三而来的马文升和徐玉英也赶来了,向叶三简要地汇报了两千西大营jing锐的安置情况。
“下官能不能向叶大人保举人才?”李云亮接着道。叶三现在位高权重,李云亮也执礼甚恭,他向叶三举荐的人都是孤岛上的人。
“带来见我。”简单明了的答复,颐指气使的感觉真好。
“下官遵命。”李云亮听到叶三的命令后立刻大声回答,躬身退了几步才掉头离去。
叶三身边的亲兵递上了茶水,茶具和新茶都是叶三从京师带过来的,这在孤岛上可是独一份,是这个荒岛上难得的享受。
叶三来视察孤岛,看到眼前的情况,对未来的前景充满了担忧。不过在叶三的脑海中倒是有个长远的规划,把孤岛上盖满作坊,用海船运来各种原材料,经过再加工运回内陆,振兴工业,辅以近代科技,形成商业资本对周边各经济区进行辐shè,从而实现工业近代化,商业出口化,粮食进口化。
可等到李云亮把他推荐的能人带到他面前,叶三才猛然醒悟孤岛的现状和他想象的是多么遥远。李云亮带来的人是一个绝对的庄稼把式,也就是老农,用李云亮的话说就是,现在的孤岛所需要的不是工业技师,而是务农的高手,因为他们要吃粮。现在孤岛实行的政策是以农为本,以粮为纲,这个落后的思路和叶三的规划完全背道而驰。李云亮打算在孤岛暂时推行的社会模式也和叶三的思路相差很远,大概是位于奴隶制后期阶段,如同文官视武将为奴仆一样。至于军制,也只好放下优秀的募兵制,叶三所想象的义务兵制就更不用想了。
叶三完全理解李云亮目前的处境,叶三认为现在在孤岛上推行军户奴隶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就算有再先进的技术也不能一步跨入资本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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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六章 老农
等那老农走后,听李云亮的语气,那老农谷有穗是个不错的人才,对务农很有一番心得。(_&&)刚来到孤岛的时候,李云亮并没有给谷有穗多少人手,可这老农硬是在孤岛上开垦出了上千亩山地,种上了包谷、大豆和芝麻。
叶三对在孤岛上启用老农不置可否,就问李云亮是出于什么原因要举荐这样老农式是人才。李云亮回答的很可笑,却很实在:“现在孤岛上军令基本靠讲(没纸),粮食基本靠抢(没粮),物资基本靠想(根本没有)。”叶三回答李云亮也很简单:“你就看着办。”
等李云亮走后,马文升就开始给叶三打眼sè。马文升经过长时间的历练,现在不但在军中占有一席之地,对于官场的猫腻也很有心得。
“你们都下去,马文升你留下。”屋子里剩下的护卫都走了出去,只有徐玉英站在身边。叶三见马文升还是不说话,叶三就让徐玉英也出去了。
“属下认为,大人不需要立刻提拔他们,尤其是那老农。”叶三听了马文升的话,觉得马文升是在暗示某些问题。
茶很烫,叶三低头吹了吹,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是怕那老农是赵家财阀的沙子?”
“大人明鉴,孤岛上的这些人,包括那老农都是李云亮从旅顺船厂直接出海的,这些人以前可都是赵家的人。”叶三随口说出李云亮推荐的另一个人:“听说另一个人也是赵家的人。”
“另一个人只是一个水手,如果真的跟随了大人……”马文升顿了顿:“属下以为,对于赵家的人不能不用,也不能大用。”言外之意,赵家的人只能当摆设,永远不能让他们参与到核心里面来。
马文升的话感觉上很诱人,但也是很危险的陷阱,叶三同样本能地想用自己的嫡系。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叶三培养出来的嫡系,无论是个人感情还是可靠程度,叶三从来都是优先考虑嫡系部下。
“我知道了。”叶三没有回答马文升的问题,示意马文升不必再多说了。一转眼间,叶三心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到底是忠诚重要,还是才能更重要呢?这是一个很难取舍的问题。唯才是举,这句话说出来很好听,但是叶三也不会读心术,他也无法看穿别人的肺腑,在朝中仕途的经历更是让他把忠诚看得很重。任人唯亲,叶三本来对这种东西深恶痛绝,但是现在却觉得有些道理了。可这种行为任其发展下去,恐怕会在孤岛上造就出一支效率低下的团队。假以时ri,这些人就会开始培养扶植自己的嫡系,并且互相排挤。为完成好上司交代的任务,以自己嫡系小圈子作为资本,从而不断提高自己的地位。然后胜任更重要的职位,把任务完成的更好,最终得到更多的发展空间来扩充自己的领地。
但假如如马文升所说,仅仅是暂时用一下,毕竟数量足以弥补效率,只要不一家独大就好。等到孤岛发展壮大了以后再改正,是不是也可以呢?好不容易孤岛已经有了一个雏形,如果只图一时心安,任用嫡系而毁灭了它,那实在有点可惜。
叶三借着喝茶的伪装,一直在心里权衡着利弊:“文升,你去把那老农再叫过来。”
“是。”马文升躬身出了屋子,不一会儿,那老农谷有穗来了。
“卑职拜见大人。”谷有穗进屋后行礼道。
“免礼,李大人一再向我提起你,他说你在孤岛上干的不错。”叶三先给那老农吃了一颗定心丸儿。
那老农对叶三的赏识之恩和李云亮的举荐之恩先分别表示了感谢,叶三得到了人才,李云亮得到了人情,这是再公平不过的交易模式了。人不为己,谁肯早起?如果不按规矩走,叶三以后就不用指望谁会举荐人才了。
“卑职是河南人,开封府的,耕读传家……”叶三一听,好嘛,谷有穗还是个读的老农。
“卑职少年开蒙,本想好好读,博个功名,为谷家光宗耀祖。可卑职后来被逐出学堂,是因为趁先生午睡时,把先生的胡子烧了一半,卑职只好回家务农,后进了旅顺船厂打杂……”叶三越听越觉得李云亮给自己举荐的人才是个人渣,真让叶三哭笑不得。
“卑职遂李大人出海,来到孤岛。现在国家需要,也是建功立业的机会,务农也不是一辈子就毁了。”谷有穗说到这里,叶三接过话茬笑道:“务农很好啊!别辜负了你的名字,谷有穗,嘿嘿嘿,肯定会有收成的。”
谷有穗不顾叶三打岔,话题很快有回到农业上来:“大人,孤岛乃是一座海中的石头山,不可能开垦出梯田。经卑职估算,本岛耕地大约有五万亩到八万亩的样子。”孤岛地质是石灰岩结构,叶三虽然不知道这孤岛上能不能种地,但也知道石头山多半没有什么用,那还谈什么以农为本,以粮为纲,这不是扯淡吗?他在心里飞快地估算了一下数目,就算种上高产的玉米、番薯似乎也养活不了几万人,不禁对这老农失望起来,看来这孤岛还是需要朝廷下拨钱粮啊!那样就没有任何秘密可守了。
但谷有穗还在继续说下去:“在海上渔猎所获并不稳定,如果仅仅依靠本岛耕地和渔猎,卑职以为,本岛可以供养一万人左右。如果本岛居住的人再娶妻,赡养老人和孩子,恐怕就不行了。农闲时可以提供一万人造船,也可以维持西大营两千战兵的口粮。”叶三心道,那两千西大营官兵不用你心,那么就是说,保持一万人造船还有富余?叶三又来了兴头,本来叶三已经很失望。
“本官问你,孤岛上一万人是不是到了极限?”叶三不安地在屋里徘徊。
“回大人话,确实已经是上限。”谷有穗回答道。
“本官命你再彻查土地,看看孤岛还有没有可开垦的山地。”谷有穗听罢一下子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没有应承叶三的命令,反而低声反驳道:“卑职斗胆,孤岛近海滩涂和山地超过七成,卑职已经勘察过全岛,耕地绝不会超过八万亩。”
心中本来就不痛快的叶三怒火一下子升起来了,谷有穗见状急忙补充道:“卑职认为,大人如果想获得更多的粮食,必须另外想办法,比如抢……”
“到辽东抢粮?”叶三强压下不满,冷冷地问了一句,他对农业的了解就是耕地,别的想不出什么好招来。
谷有穗见不对路,急忙又道:“卑职还发现本岛山地的树木以山枣树为主,岩石山地虽然不可能开垦成耕地,但是几乎每处岩石缝隙之间都有泥土,所以岩石缝隙大的地方都可以种上果树。这样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食物来源,而且不需要多大的工作量,老人和孩子都可以胜任。”
叶三确实没有想到山枣和果子可以当粮食,觉得要想孤岛能维持下去,还是听这老农的经验为好。
“谷有穗,如果你能让全孤岛上的人吃饱肚子就是大功一件,本官最少许你一个把总。”叶三认为谷有穗若是能满足全岛人的口粮问题,启用一下老农也不为过。
谷有穗沉默了,叶三不知道谷有穗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胆子太重,害怕了?他不会撂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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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 表态
叶三为了解决孤岛自给自足的粮食问题,只有听谷有穗继续说下去:“嗯,你的话听起来还不错,继续,继续。-_()”
“卑职遵命。”谷有穗又说了反对在山地上毁林造田,他认为与其要在山上种萝卜,还不如利用现有的野生资源。他又给叶三介绍了很多野菜,如蒲公英、荠菜、苦丁等等,这些野菜产量也不低。只是消耗人力,孤岛上可都是壮劳力,而且大多数是技工,军士。浪费劳力,也就等于把宝贵的粮食白白地消耗掉了,如果有孩子、女人和老人,这劳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接下来谷有穗又把岛上的草药如数家珍地说了一遍,什么党参、沙参、车前草、板蓝根、当归都是上好的草药,可以换粮食。谷有穗持家有方,叶三能用这样的人也不亏了。
可叶三听得头都大了,也没记住几味中草药,听起来孤岛上的药材种类还真不少,可以解决军中药材需要,还可以换粮食,这些都可以不必交给军士或技工去做。叶三总结了谷有穗所说的,认为完全可以解决孤岛的粮食问题:“如你所说,我们不用烧山开田,反而要保护树木?”
“大人英明。”谷有穗心道,在孤岛能不饿死就不错了,还能和在旅顺比吗?叶三也明白自己的喜怒能决定孤岛上这些人的命运,所以别人难免揣摩自己的心理,硬着头皮说好话也不是不能理解。无论怎样,这个谷有穗都是个办事很认真的人,说话也算有些胆识,可以任用。
随后在西大营的核心会议上,叶三用食指敲打了桌面很久,终于对自己的几个亲信道:“谷有穗这个人,过些时候就可以升任千总了。”几个嫡系亲信脸上有些不快的神sè,第一个表态反对的就是马文升:“大人,他没有军功,怎么就可以升任千总?”
徐虎也拐弯抹角地表态:“既然他是赵家的人,说明他的能力也就是一般,否则不早混出头了?”然后还提醒叶三注意谷有穗的外系背景。
很超然地站在旁边的廖正军本想一言不发,可被叶三强迫表态后,他就开始东扯葫芦西扯瓢,左右逢源,说的都是好听的话,不提拔外系没坏处,提拔了也没坏处,反正叶三说提拔就对头。
徐虎见廖正军的表态一点也不严肃,也跟着唾沫横飞地胡说八道,一双环眼还飞速地在几个人脸上徘徊观察,互不干扰地两套动作滑稽至极,就如同两个人在控制嘴巴和眼睛,这神态就像一个得了jing神分裂症的人在表态。
叶三本打算在孤岛改变一下任用嫡系的规则,这样也能给外系人员多些盼头和希望,他需要多种多样不拘一格的人才为他效力,他并不希望他的军队向畸形发展。不料他的几个嫡系亲信都表态反对,没表态反对的也言不由衷,他们坚持的理由还是军功第一,智谋和练兵其次。至于造船、务农生产等后勤工作,做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就应该给予严惩。
忍无可忍的叶三这下终于发火了,今天他越是有耐心,越是和颜悦sè,这几个嫡系部下就越不知好歹:“这是我决定的,不需要你们许可,我只是告诉你们一声。哼!”说完把桌上的茶具扫到了地下,茶水溅了几个部下一身。几个嫡系部下很少见到叶三大发雷霆,他们不约而同一起唯唯而退。
“大人息怒。”等几个人出去以后,徐玉英立刻拾起茶具,洗干净。
“没摔坏?要是摔坏了,在这孤岛上只有用铁桶和瓦罐茶了。”叶三心疼地道。他收拢了心情后又叹了口气,这些手下都是积功上来的,所以在维护共同利益上可是团结一致,不自觉地就组成了一个紧密地战略同盟,生怕被别人分了好处去。
“在京师的时候,廖正军和马文升和睦吗?”叶三询问正在给他重新茶的徐玉英。
“回大人话,表面上看,他们很和睦,私下里就不清楚了。”徐玉英作为叶三的侍卫总长,和他们几个也很谈得来。叶三闻言一笑:“嗯,估计他们几个很快就会向你探口风,尤其是我今天的反应,你就给他们说我很后悔就可以了。”
“玉英明白。”徐玉英端上茶水,递给了叶三。
“哦,对了,你对廖正军和马文升他们两个有什么印象?”叶三边地头喝茶边无意识地问道。
“廖大人是个很豪迈的人,而且足智多谋,在玉英面前总是以兄长自居。马千总很会说笑话,总是引得……”徐玉英没有再说下去,叶三听罢就奇怪了,这马文升刚来时,老实巴交的,连话都说不成个,现在居然会说笑话了,至于廖正军那个yin谋家更是和豪迈扯不上丝毫关系。
“底下的人对廖大人和马千总他们的评价别的方面都很好,只是玉英也经常听他们聊起过,都觉得廖大人和马千总有点yin。”叶三闻言大笑不止:“他们说得不错,尤其是廖正军,特别yin,哈哈哈。”徐玉英也跟着叶三笑起来,看着叶三的心情好起来,就又给他上了一壶茶。
叶三喝着龙井新茶,自嘲地笑道:“众将士来此孤岛,生死成败尚是未知之数,而我在朝廷主张北伐女真更是遥遥无期,可我现在还有闲功夫在这里饮茶?”叶三此时真有点想在孤岛上不回内阁了,他想和孤岛上的军士一起同甘共苦。
李云亮给叶三推荐的另一个人是穆家政,他和谷有穗一样也是个识字的人,这种人才在孤岛上也是很稀缺的。穆家政刚捕鱼回来,见过了谷有穗以后,叶三本以为穆家政是个捕鱼能手,但是经过李云亮简单介绍后,才知道这个人竟然在情报收集上颇有天赋,而且对侦查工作非常重视,还有不少心得。李云亮刚上孤岛这段时间,都是穆家政帮助李云亮制定了用渔船监视南北信口女真人的动向,使得孤岛在安全上得到了保证。
穆家政还是个地主老财的儿子,这本来应该和叶三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可穆家政可没那么想,他来孤岛是因为为了一个女人致死人命,论罪当死。可他老爹有能耐,贿赂了地方官,成功嫁祸给同牢的一个强盗,让那家伙做了替死鬼,他才得以免罪。
叶三心道又是一个人渣,暗自下了一个判断,不过在孤岛上,能下锅的就是菜,能识字且有情报专长的家伙,哪怕是人渣也要用一用了。话说回来,不是人渣的大明读人谁会来投军啊!
穆家政到了旅顺后,生活水平一落千丈,和自己在家的时候根本没法比。要钱没钱要女人没女人,旅顺军营的铁血生涯也没有能完成对他的思想改造。死xing不改的穆家政又猥亵一个幼女,本来穆家政在大牢里就没打算出来,幸好赶上李云亮要到孤岛上来,旅顺的官兵都不愿意来,只好拿穆家政凑数。
“禽兽!”叶三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可穆家政向叶三陈述他的丰功伟绩时,仍然面无愧sè,旁边的几个将领和军士都听不下去了,脸上都露出了轻蔑之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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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人渣
看到手下军士脸上的轻蔑之sè,叶三也觉得这个人渣的罪行令人发指,不过在大明军中,这种人渣和亡命之徒太多了,尤其是被发配到辽东的人渣,如果不是辽东被女真霸占着,朝廷恨不得把这些人渣、恶棍发配到宁古塔。(_&&)穆家政和谷有穗算是这里面少有的好人了,叶三暗道难怪大明朝的文官看不起武将军人呢。
穆家政说了很多还是面不改sè,似乎他说的话跟自己毫无关系,这种唾面自干的水准近乎于功力深厚了,不过叶三倒是很欣赏穆家政这一点。
穆家政对情报的重视来自于每次对女人下手都失手的切肤之痛,据他自己描述,对女人失手多次,但每次都大难不死,总结失手的原因都是情报不准,不是人家丈夫在家,就是对周围的环境侦查的不够仔细,失手之后无处可逃。
“卑职本是旅顺守备冯翔的属下,和女真人开战也有几次,可每次都死里逃生。大人明鉴,我们大明军队遇见女真骑兵,还没开打就乱作一团,可上千兄弟中有jing良武器的不过百人。虽然在情报上也有所准备,但就凭这些人仍然抵挡不住女真的五千铁骑,所以这些人只有死。”穆家政说话的时候,脸颊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似乎回忆起当时的恐慌情景:“他们实在不应该以卵击石,死得太冤枉了。”
“所以你认为侦查是军队最首要的工作?”叶三转入正题问道。
“大人英明!卑职以为不仅仅需要侦查,还要主动派遣细作潜入女真人的领地,并积极阻止女真人对我军进行的渗透。卑职以为,侦查敌情是此消彼长,我们在情报上做得好,女真人就会很差。辽东出兵几次战败就是很好的例子,如果我军早早开展军情侦探,也不会敌情不明,连敌军的人数都不清楚,更谈不上被偷袭了。”这个人渣虽然是泛泛而论,不过叶三觉得一个底层军士能有这样的认识已经难能可贵了。
“今天和我说的这些话,你从来没有给你以前的长官报告过吗?”叶三问道。
“卑职位卑言轻,而且有很多具体想法不被上官所接受。再者,卑职并没有大人这样的韬略,所以一直得不到提拔,还……还进了大牢。还有,卑职更因为几次装死逃生,而被同僚鄙视。”马文升听罢开始冷笑,这在叶三面前很失礼的,但叶三现在也很熟悉马文升的脾气,所以只装作没看见。穆家政这种懦夫行径在西大营军中确实会被鄙视的,尤其再联想到穆家政欺负女人的勇猛事迹,那就更是如此了。叶三听了心里也有些不快:“装死逃生,你能做出来可真不容易啊!”叶三说这话已有讽刺的味道。
“大人明鉴。”穆家政还真大言不惭地领受了叶三讽刺式的夸奖。辽东经略韩雍几次出兵战败,在情报上还真是吃了不少亏,听说大明几百人的军队被二十几个女真骑兵驱赶,在冰天雪地里跑了几十里路后,很多人都累得口鼻喷血而死,可就没有人敢回身而战,最终全军覆没。也只有穆家政这样的人渣,把握好时机,一个人躲在死人堆里逃了一命。
旁边的马文升一直冷笑着听完穆家政死里逃生的经历,终于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大气来:“几百人宁可自己跑死,也不向二十几名女真骑兵反击,真是一群懦夫!”穆家政对马文升的嘲笑毫无反应,仍然是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很多人都这样责备过卑职,但是在那个时候,人心已经散了,大家浑浑噩噩地只知道逃命,任何人停下脚步都要赤手空拳地独自对抗二十几个追击的女真骑兵,说是几百人,还不如有秩序有战力的把总队。卑职当时能做的,就只有抓住机会活下来,把这些战败的教训记下来。”
看到马文升还要出声,叶三立刻制止道:“马千总,住嘴!”叶三这时已经收起了对穆家政的轻视之心,一个人能直面自己的怯懦是很少见的优点,在困境中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制定出可行的计划逃生保存自己,这就更不容易了。跌倒并不奇怪,但每次都能爬起来就很难得,这个穆家政可是几次死里逃生啊!看看眼前的嫡系手下能有几人经历过这样的生死考验?叶三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渣走什么狗屎运,更不相信什么对危险的本能嗅觉,这个人渣可能是个观察力很敏锐的人。几次战败的经历,应该不像他说的这么简单。
穆家政似乎对马文升的态度也不生气:“在旅顺,卑职一直没有得到提拔,身边的把总一个一个地换了好几茬,他们都是莽撞出击战死的。卑职自认出任把总是比较称职的,几次都是卑职保护百姓逃出女真骑兵追击的……”没等穆家政说完,叶三已经肯定地道:“你毫无疑问可以出任把总职务,保护百姓这应该是功劳啊!为什么你现在还是个最底层的军士?”
穆家政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那是卑职的名声太差了,在旅顺简直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冯翔大人几次出兵战败,回到旅顺后整顿军队,找出了不少女真人的细作。卑职为了打个翻身仗,就像冯大人谏言,卑职认为对这些细作不应该一杀了之,而是应该利用他们传递我军想让女真人知道的东西。结果冯大人严厉斥责卑职是个人渣,说卑职不光怯懦,还姑息养jiān,差点没把卑职军法从事,”穆家政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显得他对自己的想法充满信心。
叶三也被穆家政的这种自信感染了:“那你认为应该如何对付女真细作?”穆家政连停顿都没有就回答道:“当然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这些细作企图收集的情报,对我军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情报,可以从中看到女真人的注意力所在。二是人都是有感情的,我军长期笼络他们,假以时ri,这些细作到底是哪一边的都还难说。”穆家政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旁边的李云亮:“这些卑职都对李大人说过。”
李云亮闻言也向叶三解释道:“下官认为穆家政说得很有道理,别人也许会不以为然。”李云亮的话可能是针对廖正军和马文升,叶三把探询的目光投向马文升,马文升曾经单独和叶三说过,这些人可能是赵家找来的沙子。
叶三一时间也判断不出这里面的利弊,穆家政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马文升的稳妥也很不错。不过叶三知道情报的重要xing,他是很需要这方面的人才,但是他不想为了启用一个人渣而看到部下起冲突。
“今天就议到这里,我再斟酌一番。”众官行礼退下,叶三目送他们离去,突然口中喃喃地道:“没想到在孤岛上,会也这么多。”一旁是徐玉英没听明白:“大人,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军议来的人太多了。”叶三觉得每次帐下武将军官齐聚一堂军议的模式很不舒服,比如这次,像徐虎和几位根本插不上话的武将,也要跟着旁听,有这功夫去干点正经事不好吗?
“来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半天,多累啊!”叶三摇着头苦笑道。
“别人想来这里站站还没有这个资格呢,大人,如果你让老几位不站在这里听,别人还以为您不拿他们当心腹了,说不定还说他们受处罚了呢。”徐玉英笑着说道。这道理和叶三每天上朝一个样,能站在一旁听就已经是身份的象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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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 海盗
叶三经过一番思考,最终还是让穆家政来负责情报工作,虽然这个工作在孤岛上还不是很重要。
叶三这次到辽东视察,成功地把一小部分西大营的官兵驻扎在了孤岛,建立了一块根据地和秘密的兵工厂。从京师出来不久,叶三就给京师的人写了三封信,一封给唐甜,让她管理好后宫,不要出现差池。一封给了杨秋迟,让他密切关注朝廷的动向,有官员稍有风吹草动,就就地拿下。还有一封给了内阁的王翱,让他协助黄启忠治理好军队,随时听候他的调遣,他要在辽东掀起滔天风浪。
西大营在孤岛上绝对不能再用西大营的番号,为了不引起女真人的注意,叶三给西大营另起了一个名称——海盗。为了陪衬海盗出没,叶三还做了一面海盗旗,那是一面黑旗,上面两根白sè交叉的大腿骨,托起一颗瘆人的骷髅头。够俗的,简直俗不可耐。
西大营的官兵满怀欣喜地仰望着他们的海盗旗,人人都知道他们从此就要在这面海盗军旗下奋战了。叶三站在远处观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海盗旗就如同他的士兵一样,他的胸中也被莫名的斗志充满:“这就是我的旗帜,一定要让女真人在这面海盗旗下闻风丧胆。”不过只有两千西大营jing锐的叶三暂时也就是想想而已。
成化六年六月初,孤岛上的海盗第一次出动,就收割完了辽东半岛周边成熟的麦子。收割完了粮食,随着叶三一声令下,孤岛海盗军团终于要释放积聚了几个月的攻击能量,开始在辽东女真腹地,展开新一轮的战略反攻。
穆家政和谷有穗还真被叶三任命为把总,叶三在任命他二人时发火,主要还是因为嫡系部下企图质疑他的决定。如果就事论事,叶三也认为这两人的资历太浅,还有待考验,毕竟他们跟随自己的时间太短,部下还没有对他二人消化吸收。
此时在辽海千里海岸上,明军各督司都在竭力生产物资,扩充兵员。辽东经略经韩雍经过一番斟酌思量,认为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生息,辽东明军已经重新具有了进攻的能力,几次出击就迫使女真人放弃了很多堡垒。
“大人,韩军门又大举出兵了。”马文升意气风发地道。这一个多月来明军在一些小的战役上,连战连胜,让孤岛上的海盗士气大振:“大人,我们也应该出岛杀敌,夺取战功!”马文升极力主张海盗军团全体出动进攻复州,但是叶三对这种冒险的军事行动并不看好。辽东明军塘报上形势确实一片大好,估计歼敌数有一两万。不过叶三可没有这个信心,他知道塘报上有多少是虚假内容,不可足信。对辽东战况,虽然具体情况他不是很清楚,但他觉得这个数字用在给关内振奋人心还是不错的,可绝对不能作为军事情报依据。
叶三为此事召开了海盗军团紧急军事会议,把孤岛上当官的都找来商议,如果请战的呼声太过强烈,那么叶三也打算把海盗带上陆路,偷袭一下复州的女真小股部队来练练兵。
“韩军门大约有三万战兵,一个月就杀敌一两万,这似乎有点多。”军议上叶三表示了怀疑,一个月杀敌近两万的总战绩也忒牛b了:“平均每个士兵要杀三个女真骑兵,多了点?”
“大人,一天杀三人,这不算什么,属下一人一天就能杀七八个。”徐虎满不在乎地道。其他几个当官的都不说话,而是在各自揣摩叶三话中要表达的意思。
“军中杀敌举报十倍,外摄不臣,内按人心。”叶三并不希望被部下看做是很悲观的人,所以他说话非常小心:“也许韩经略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虽然叶三说得很委婉,但徐虎已经有些不满了:“女真蛮夷这次也损失惨重啊!大人,我们新建的海盗军团再不抓紧时间抢功,属下就没得抢了。”马文升终于也出来帮忙了,他觉得已经读懂了叶三的上意:“女真骑兵的兵力大约有三万,还有汉军旗和无甲兵,还是较我明军实力雄厚。”
叶三的本意想采取游击战,游击战一般是劣势方使用的战术,力量强大以后自然更倾向会战,所以经过几个月的整顿后,辽东明军纷纷开始转入反攻。但叶三担心辽东明军上下头脑发热,他太了解女真人的真正实力,历史告诉他女真人绝对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各部将官都有可能往自己的战绩里兑水,然后相互影响制造出攀比之风,造成整体军情和战功判断失误。
“岛上的新兵训练的如何了?”叶三不等徐虎再说话,就问起了马文升。马文升抱歉地看了一眼叶三:“回大人话,属下无能,我海盗军团可用新兵不足五百。”
“这不关你的事,是人力资源太少的缘故。”叶三大度地挥了一下手,这个答案他心里事先也有数:“兵器不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下官无能。”这次轮到李云亮谢罪了。虽然孤岛名义上让几个人分管,但是孤岛初建,岛上就两千多人,叶三有时也要事必躬亲。开垦土地,造船捕鱼,修建港口,搭建营房,等这些工作做完,能剩下用来制造军械和组织训练的时间就很少了。
这几个月以来,叶三总算开垦出六千亩耕地,并依照谷有穗的建议,全部种上芝麻,彻底压制住杂草。同时还制造出几百支枣木长矛,本来还想制造出一些弓箭的,可时间有限,而且工艺复杂,威力也小,最后还是放弃了。
“就目前的情况,我海盗军团无力出征。”叶三看着一脸失望的徐虎,毫不留情地否决了手下的议案:“进攻复州的提议,我不许可。”
不去复州送死不等于海盗们不进行任何军事行动。经过仔细侦查,叶三觉得出动几百名海盗还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关键的是作战必须要能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我先说说作战目标。”叶三在海盗军团最新立下一项规矩就是做作战任务简报,务求使在坐的每一位将领都理解作战目的和粗略计划。所有将领都静静地期待着。叶三清了清嗓子:“本次出击,目标是一个村落,共有四十多户人家,海盗军团必须要把这个村落的村民一个不留,全部搬迁到孤岛上来,并掠走全部粮草、牲口、农具和家具。”好嘛,叶三堂堂大明太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要下令海盗打劫村落,还要施行三光政策,这也忒现眼了:“另外,出击的海盗,不准装备jing良的武器,人手一支长矛,每两个新兵由西大营一个老兵带着。”
这次行动虽然海盗没有倾巢出动,但叶三非常重视:“我们要去的村落离海岸线二十里,距离复州五十里。先锋是徐千总,到达时间是晚上十点,其余海盗随后到达。”叶三没打算用模糊的傍晚、黄昏这种字眼来下达时间,而是用了近代的计时法,这样更准确。
“今夜完成行动,天明必须返回海岸,乘船回孤岛。现在海盗军团还没有侦查能力,所以一切都要严格按照计划行动。”叶三这次来辽东视察是坐船来的,连他自己的坐骑算上也只有十匹战马,所以陆地侦查能力十分低下。
“本次行动,虽然你们是海盗,但绝不允许伤害平民百姓,他们将是我们海盗军团的一部分,将来也是你们的部下。”说到这里,叶三狡猾地一笑:“这个当然不必事先和村民说明,如果有人害怕,你们要学会安抚,但不能说是命令,要让每个海盗都会说一句: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总之,要用海盗的名义进行安抚,但也不能让他们肆无忌惮,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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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章 训话
见众将都没有什么问题,叶三做出最后一项布置:“你们去向传令兵做简报,然后传令兵去向士兵做简报的时候,你们都要去旁听,有不清楚的立刻纠正。”叶三总结的简报很长,不过叶三也不着急,万事开头难,这个制度在海盗军团形成习惯以后,一切就都很容易了。
这次情报工作打探的很仔细,穆家政监视这个村落已经很久了,人口数量打听得一清二楚。而且这个村落的粮食和干草都还没有上交,很值得海盗去打劫。
几百名海盗终于都上了船,静静地驶向目标,在海面上停留到上岸时间才靠向岸边。小船首先把徐虎的先锋送上岸,然后是马文升,然后是廖正军。等到叶三上岸,廖正军都已经走远了,剩下的人都跟着他一起出发。等到叶三抵达目标的时候,海盗已经控制了村落,并把村民聚拢在村子的麦场上,就等着叶三来到训话。
几个老头被穆家政领了过来,他们一见叶三都扑通跪倒在地:“将军饶命啊!”叶三吩咐过徐虎和马文升,不许泄露这次行动的目的,所以这几个村里父老的反应一点也没出乎他的意料。他上前一步扶起他面前的老者:“老人家请起,你们不要害怕,我们都是大明朝廷的军队。”
那老者看着这些人的打扮,哪一点像大明王师啊!不过老者也不较劲:“我等小民,盼望朝廷王师久矣。”旁边的几个老头也跟着涕泪交加,一起向南拜首:“皇上英明啊!”叶三见几个老头闹了一通后,掉过头来向他说道:“将军可是需要粮草?村里虽然穷,可愿意献上粮食二十石,肥猪两口,山羊几只。”虽然早就知道要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村民的态度还是让叶三很失望,他本来幻想着能让辽东父老把他当做丞救者看待。
失望归失望,但正事还是要办。叶三用无比柔和的口气继续训话:“本将奉皇上圣旨,要把沿海居民迁往海岛,老几位,女真蛮夷凶残,你们还是跟我们走。”几个老头对视了一眼,一起跪倒在地,领头的老者继续回话:“将军,我等小民,世世代代居住此地,出海漂泊,我等几个老骨头死不足惜,可还有小孩、女人,求将军开恩啊!”
叶三身后的徐虎看不下去了,立马喝道:“大人在此训话,尔等本是朝廷子民,所以朝廷才让我们来接你们,为何尔等宁可向女真蛮夷缴税服役,也不愿意回归朝廷治下?”那领头的老者听了徐虎的训话,也不敢出声了,只是一个劲地向叶三磕头。后面的一个老头哆哆嗦嗦地开口道:“将军,村子里都是本份的良民,几代人都不曾拖欠上缴皇粮,村外的田地都是祖辈传下来的,不敢舍弃啊!”另一个老头也壮着胆子接下去道:“这位将军如此神武,光复辽东指ri可待,我等留在此地,不让土地荒芜,到时候也好给将军纳粮出丁啊!”
虽然叶三的训话不是很管用,但是叶三必须带走他们,孤岛百废待兴,急需人力物力,何况这个村子留下的后果将是一年至少给女真提供几百石粮食和几百斤干草。
于是叶三继续耐心的训话:“诸位乡亲父老,你们的心情我也理解,但是本将军军令在身,不得不如此啊!”叶三先小声地抱歉了一下,然后高声对全村的村民喊道:“请乡亲们回去收拾一下,本将的部下会帮助你们搬运家具,两个时辰后动身。”
黑暗中,村民似乎大多认命了,开始收拾家里的农具、家具、粮食都绑到牲口背上。几百海盗在村外举着火把,形成一道严密的封锁线。村里的海盗帮衬着村民把粮食和干草打包,准备一起运走,村民对干草的重视程度一点也不低于粮食,没有这些干草,牲口就无法过冬。
叶三背着手站在黑暗中,眼睛被头盔的yin影彻底遮住了,一声不吭地望着眼前sāo动的村庄。这时廖正军急冲冲地赶过来向叶三汇报:“属下大概清点了一下,这个村子有四十个壮丁,十五头牛,一百五十多口人。还有五百石粮食,上千斤干草,我军收获不小啊!”
“就是,如果我们海盗军团不来,他们要上缴多少粮食给女真?”叶三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问道。
“按照女真人的规定,就是三百石粮食。”
“每户就靠那么点粮食生存吗?”叶三继续问道。
“饿不死而已,再说他们也靠打猎,野果、野菜生存。”廖正军隐隐猜到叶三在思考什么,就轻笑一声:“他们移居道岛上,粮食还可以多分到一些。”
“嗯,趁现在是有粮季节,多扫荡几个村落,多积存些粮食也好过冬。”叶三好像在自言自语:“岛上临时搭建的窝棚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御寒,辽东的冬天很冷,希望不要冻死老人和孩子。”叶三的喃喃自语让廖正军一愣,不过他马上说道:“回岛后,属下立刻组织人力砍树,搭建像样的屋子,收集干柴,留着过冬。”
廖正军乐观的话让叶三干笑了一下,心道要是有那么多人力,海盗军团也不用在这里强行拆迁了。海盗这次行动可以净赚两百石粮食,就是不知道这些粮食需要多少条人命来换。
“大人,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要靠朝廷运粮、运物资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廖正军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他也想不明白叶三为何会只身留在孤岛,并且不向朝廷要粮,要军饷。
“不错,确实是迫不得已。”叶三轻声重复了一遍,可语气却不是很坚定,他在等时机向京师要粮,要军饷。那可不是只西大营那两千人的军饷,而是全孤岛老少爷们全有。
辛苦了一夜的海盗们,虽然带回的东西并不多,不过海盗在回归的途中却气势高涨,如同打了一场大胜仗一般。叶三对此次行动也非常满意,达到了他锻炼新兵的目的。这次行动从情报的搜集,到各营将领的分批行动都没有出现任何差池,时间上也掌握的很准确。
虽然这次来孤岛,京师的人众多,可他的嫡系将领都是辽东人,不管是廖正军、马文升还是徐虎,都对辽东很熟悉。可叶三心里还是想让海盗军团中的辽东人越多越好,辽东子弟多了,对以后的战力影响很大,他们是在为自己的乡亲父老作战,这样的作战理由会使辽东子弟拼死命。
眼下的粮食虽然不是很缺乏,但叶三还是要为冬季着想,这是一个很严酷的事实。这次扫荡村落,或许复州女真还不知情,接下来再扫荡就不会没有不透风的墙,女真人一定会知道他们统治的人口在慢慢流失。
果不其然,当这样的行动陆陆续续使叶三收集了快三百辽民,而且都是青壮,再次行动是时候,穆家政突然向叶三报告,情报工作变得艰难起来,本来和海盗暗通消息的村民,突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现下孤岛海盗的情报网渐渐铺开,经过和穆家政商议一通后,叶三已经严禁任何形式的恐怖活动。他指使韩雍搞恐怖主义,可他却不这么干,并且严令暗中给他们传递消息的细作,不可以以任何形式、任何理由主动偷袭女真人的巡逻队和收粮队,叶三担心这样会让女真人对孤岛海盗军团的陆上势力有所察觉。
这是怎么了?怎么近期近海海岸变得如此荒无人烟了?每次行动走上二三十里路,别说见人了,连条狗都见不着。叶三顿时恐慌起来,连忙下令穆家政务必把此事打探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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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一章 禁海
穆家政接到命令,通过陆上情报网,很快就打探到女真已经觉察到辽民有从海上流失的迹象,于是下了禁海令,禁海五十里内不准辽民居住,出海就更不可能了。
“这是哪个蠢货下发的禁海令?还真是毒辣啊!”叶三在巡视海岸线时,忍不住对身边徐玉英大发牢sāo。
八月以来,积蓄一定力量的叶三总想找机会偷袭女真的禁海巡逻队,但在女真禁海令面前,叶三获得的情报总是很不及时,总有马后炮的感觉。况且偷袭女真巡逻队要深入陆地,这也大大增加了出击的危险,毕竟叶三没有几匹马,要是从海上运送战马过来也不可能。
最近收集的人口和物资也越来越少,据说很多投奔孤岛海盗的青壮,半路上就被女真巡逻队抓了去。而且女真收粮队只在近海五十里范围外活动,想劫他们也很困难,想一网打尽又做不到,不一网打尽就来不及逃回大海,真他娘的让人头疼。
“大人不是曾经说过有破解海禁之法吗?”徐玉英不解地问道,她认为没有什么难事能难住叶三。叶三笑道:“不是有破解之法,我是说颁布禁海令的家伙是个蠢货。”
“那大人怎么又说禁海很毒辣?”徐玉英更不解了。
“禁海在战略上很愚蠢,在战术上却很毒辣。”叶三被徐玉英问得有点手忙脚乱。
“战略?怎么愚蠢了?战术?怎么就毒辣了?”徐玉英越是不解就越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
“不错……嗯……是的,我以后会找机会给你仔细地讲,现在你还理解不了。”作为侍卫总长的徐玉英当然是叶三的心腹,无论是西大营的官兵还是孤岛上的海盗,都认为她将来一定是叶三的小妾,也许是战将,徐玉英自己也很有意思向这个方向努力,抓住一切机会向叶三学习治军的本事。不过叶三觉得孤岛上的海盗战术革新更迫切一些,先灌输战术理论给徐玉英也很必要。
在叶三视察辽东,手下只有两千jing锐,苦于装备不足的同时,叶三向朝廷上了一份折子,令兵部压迫辽东女真主力,缓解孤岛在禁海中的压力。兵部遂下令辽东明军开始反攻,攻势不断向辽地内部发展。
成化六年九月初,叶三收到兵部回复,并捎给他一个不幸的消息,他的夫人严如嫣病重,生命垂危,问他回不回京师。叶三看到这个消息,满眼垂泪,呜咽几声。他的夫人都五十多岁了,他还在为大明出生入死,没有时间回京探望,这是何等的悲哀。
九月底,旅顺冯翔誓师旅顺,在旅顺吸纳了大批溃兵和装备,已经成为辽东经略韩雍手中的一支劲旅,因此这次韩雍出兵辽东根本没有打叶三手中那两千西大营jing锐的谱,而是对旅顺军寄予厚望。
冯翔也不负韩雍所望,轻松击溃南关、金州附近的女真守备部队,并攻克辽南的永宁堡,旅顺军已经出现在叶三的孤岛以北,一路上辽东百姓蜂起拥戴,旅顺的队伍不断壮大。
在如此大好形势的鼓励下,十月初,韩雍在东江杀牛祭旗,准备亲自出征,目标是横江和宽甸地区。韩雍此次想用奇袭,试图打通险山堡进入宽甸,而同时女真人也开始做出反应,在韩雍出兵朔州的同时,女真主力骑兵集结南下,复州的守军也出兵策应,试图围攻冯翔的旅顺军。冯翔在强敌面前,只好放弃了永宁堡,把附近的百姓迁回旅顺,复州女真军队一直追击到南关。冯翔层层阻击,终于安全地把军民撤回旅顺。
然而不知道辽南战事的韩雍此时还在继续北上,赶到朔州后,韩雍集结了五个营,三万人马,把兵锋指向横江、宽甸,意yu直捣女真人腹地建州。
韩雍辽东主力轻松地横扫了一路堡垒,试图拔除孤山堡攻入建州的时候,一万女真援军急速通过连山,抵达草河堡。草河堡位于孤山堡西面三十里,这样就使辽东明军为了保证自己的退路和粮道的畅通,不得不调头接受会战,女真军和辽东明军在孤山堡和草河堡之间展开野战,激战三ri后,双方都无法再接受过度的伤亡,不约而同地同时撤兵,且在战后都宣称本部取得了重大胜利。
成化六年的明军攻势到此基本结束,只把叶三恨得牙根痒痒的,这就结束了?这不虎头蛇尾吗?在叶三眼里,韩雍出兵打了一仗就撤兵了,连虎头都算不上,哪来的蛇尾?感情蛇尾就是我们孤岛?
但是当辽东明军的塘报发到孤岛的时候,全岛明军顿时一片。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明军最终被退,但是明军在万人以上规模的野战中,明军能全身而退,这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
女真人退回草河堡,这也意味着女真人也蒙受了相当的损失,海禁也有所放松,不过叶三知道女真人的骑兵向来所向披靡,被全岛军民激起的兴奋实在有限。而孤岛上的赝品海盗却没有这种觉悟,都被巨大的成就感充满,连韩雍自己也开始头脑发热,怀揣战功更让他有些飘飘然。战后写给朝廷的奏章中声称收复辽东,一年可期。马文升在这样的形势下再次要求出击复州,干一票大的。但叶三对这样的奏章并不乐观,他认为这次战役,韩雍能全身而退有很大侥幸因素在内。
“我不是不想出兵,也不是胆怯。”叶三带着两千西大营jing锐来孤岛视察,马文升从来不曾怀疑过叶三胆怯:“我只是想再等几天,我需要准确的情报。”马文升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再多说了。
辽东明军的攻势是结束了,可女真却积极备战,发动了冬季攻势。几万女真骑兵开始扫荡辽东明军。这次首当其冲的却是昌城。昌城守将眼见来势汹汹的女真军,死守城池,最终全军覆灭。
等了几天,叶三并没有出兵复州,而是把主要的jing力集中在步兵队列和训练上。叶三从孤岛上唯一的洋和尚伊恩口中得知,现今这个时期,西方步兵战术取得了重大突破,骑兵的威胁也来越小,已经从正面作战的主力,向从事追击、侦查的方向转化。这让叶三很感兴趣,因为女真人手中的王牌正是骑兵。无论是战马和盔甲,女真骑兵的战力都不如西方,所以叶三非常想从伊恩的口中得知西方人是怎么做到的。
另一个让叶三很关心的问题就是碉堡城墙的修筑,棱堡的修筑已经开始登上历史的舞台,像京师那样的瓮城防御已经太老套了。火炮的出现已经让瓮城防御成为过去,如果叶三启用棱堡,那么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棱堡会大量取代旧式瓮城的地位,防御将更加稳固。多面棱堡会在剿灭女真的战争中,让进攻方束手无策,在火炮横行的大明战争中,女真人在棱堡配备火炮的攻守中,将彻底绝望。所以叶三非常想知道棱堡这样的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构,他决心把棱堡建在孤岛海岸港口,好好给女真骑兵上一节防御大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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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 冰墙
成华六年,叶三视察辽东,下半年叶三滞留孤岛,因战事频繁,没有回朝述职,朝廷里的事都是叶三的嫡系心腹把持,也没出什么乱子,倒是后宫出了一件小事。成化六年七月,被叶三无意中宠幸的小金库宫女生下了一个男孩,小宫女隐瞒了所有人,包括唐甜。可为了养活这个孩子,小宫女只有把刚出生还在吃nǎi的孩子交给了一个太监,而这个太监正是乾清宫的执事张敏。
张敏抱走了孩子,在偌大的后宫中找到一间闲置的屋子,安顿好了这个在后宫中唯一活下来的孩子。张敏心里也无意做什么大事,而非要养活这个祸害,可张敏见到孩子的那一刻,就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孩子。于是他和宫里其他太监商议,决定用羊nǎi把这孩子养大,纪姑娘也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来偏僻的小屋里看看孩子。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很喜欢这个孩子,因为他们在后宫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们都把这孩子当是自己亲生的。从此,这小孩在后宫偏僻的小屋里一天天长大,而这一切,叶三被蒙在鼓里,全不知情。
成化七年腊月,女真主力把辽东明军全面击退,随着孤岛北信口不断出现浮冰,朝廷从旅顺堡往孤岛的海运已经停止。叶三本打算在沿海岸线上修筑一条石墙棱堡,但是这个计划才进行两天就宣布搁浅,开采石头哪里是西大营jing锐能负担起的工程?
眼看孤岛周围就要被冰封,如果海水结上厚实的冰层,女真骑兵随时都可能冲上孤岛,二十里的冰面对骑兵来说,眨眼就到。近在咫尺的危险一下子让叶三的心收紧了,于是又祭起了他的看家本领:“泼水筑冰墙!”
叶三在孤岛上天马行空的计划,真是劳民伤财,现在这季节用冰块筑冰墙,进度太慢了。破碎的冰块要用水来加固,可天气还没冷到滴水成冰的地步,可不筑冰墙,等到那天气来临再筑冰墙,那就太危险了。
叶三筑冰墙的美梦破灭以后,只好忍痛割爱拿出过冬的柴火来支撑冰墙,实在不行就砍伐树木,这样更加剧了人力不足的窘境,这样下去还打不打仗了?jing锐的海盗军团和民工辅兵有什么区别?
“几百米长的木基冰墙,大人,这也忒长了?”谷有穗忍不住首先抱怨道:“士兵体力消耗过大,这将导致粮食配给超计划了。大人,能不能把冰墙的木基栽粗疏一些?就这个密法,等筑好冰墙,士兵也都要累死了。”
“不行,我们要给木基泼水,密了好结冰。”叶三看着上千的士兵在寒风中辛苦劳作,其他的事也就甭想了。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冰墙看样子也筑不起来了,于是命令士兵每天两次凿冰,防止海水结冰。
“大人,如果我们有沙包,填沙子筑冰墙就好了。”李云亮的话就是废话,孤岛上哪来的多余的布匹?吃穿都成问题,还做沙包?
叶三站在海边,看着黑蓝sè的海水翻滚着,带走了凿碎的冰块。凛冽的北风在孤岛上空咆哮,孤岛对面一片干冷的土地上似乎连野兽的踪迹都没有一个。孤岛上的西大营jing锐是叶三一手带起来的铁杆,经过无数次艰苦和危机的考验,让他们有很高的凝聚力。可在寒风中连续地凿冰,使他们因凿冰落水冻死了二十多人。西大营jing锐的士兵这样死去,让将官们心疼的发抖。这个死亡数字已经接近了普通野战阵亡的数字,除了身处死地,在野战中最jing锐的军队也不过能忍受一两成的伤亡而不崩溃。现在有的明军才数百人的伤亡,上万军队就有可能解体,最后导致全军覆灭。即使女真人最jing锐的骑兵,他们在野战中伤亡的忍耐力也不会超过两成,可他们就是纵横无敌。
冰墙计划的失败,凿冰行动对孤岛海盗军团士气的影响,让叶三感觉有必要进行一次战役来提高士气。派人去岸上侦查,竟然看到了凌乱的马蹄印迹,这说明有大批的骑兵从孤岛海岸线上经过,这批骑兵是来干什么的,叶三不得而知,可利用此事可以使岛上的军士恢复一些士气。这说明叶三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损失了二十多人而保全了孤岛的安全,完全值得。成化七年四月,女真人出动一万骑兵南下,意图一举攻陷旅顺,清除辽东明军的桥头堡。
“女真人南下的消息已经被证实了,旅顺危险了,旅顺现在能指望的援军就只有我们孤岛的海盗了。”叶三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第一次旅顺防御战取得了胜利,万人以上规模的野战,明军也没有被击败,不趁此机会锻炼一下孤岛新军就不是他叶三了。所以军事会议一开始,叶三就把调子定好:“我们西大营和旅顺军同属大明军队,不能坐视友军有难而不管。”
“大人明鉴,我们的新军武器和训练都不足,卑职恐怕会多有损伤,”廖正军担忧地道。
“一支有战力的军队,就是拿着长矛也能打败女真铁骑。真正的军队是靠打出来的,不是养出来的,如果岛上的新兵没有实战经验,那就算人人都武装到牙齿也未必有用。是该让他们见见血了。”
安顿好孤岛老窝,叶三挑选了五百西大营沙场老将和五百新兵出发了,孤岛海盗军团坐船到达旅顺堡的时候,居然比女真的骑兵行军的速度还要快,这就是有运兵战船的优势。女真前军斥候还在环绕旅顺堡进行侦察,同时等候主力的到来。
东江游击、旅顺督司的官员都官袍、乌纱帽穿戴整齐到码头上迎接叶三的坐船。一身戎装的冯翔没等坐船徐徐靠岸就大声问候:“叶阁老,别来无恙?末将有失远迎。”
“有劳冯将军挂念了。”叶三轻巧地从坐船上跳上岸,和冯翔并肩而行:“现在敌情如何?”
“旅顺堡附近的树木已经被尽数砍伐,女真人只能在远离此处的北山后打造攻城器械。”冯翔为了能守住旅顺,把旅顺周围的绿sè植被都砍烧干净了。这样一来,女真人想修建营盘,制造望台、战车、长梯就需要到几十里外开工进行,不但大大加重了运输压力,也会留给明军更多的预jing时间。
“叶阁老真的高义啊!只身前来旅顺堡增援,末将感激不尽。”冯翔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虽然这些好听的话,叶三已经从其他官员口中听得快起茧子了,不过冯翔冷不丁地赞美了一句,还是让叶三愣了一下:“冯将军不必如此,你我同朝为官,齐为大明朝廷效力,来增援也是份内之事。本官既然来视察辽东,旅顺出了状况,正是本官要来的地方。”明军在辽东面对女真主力,能够守住城池的不多,明朝将官都视关外总兵、副将职务为死缺。像叶三这样是内阁大臣,能够亲自到前线真是不多见。不过叶三也希望这次旅顺之行有惊无险,他一心想练兵,所以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可冯翔不这么看,他对叶三的印象非常好,看到叶三带来兵将的装备后就更加暗自赞叹了,那些手握长矛的战兵,叶阁老也敢带来作战?假如异地而处,他冯翔是绝对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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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 旗帜
经过冯翔对叶三好言相劝,叶三勉强同意了廖正军带领士兵去旅顺武库接受装备,换下那些粗糙的长矛。!。换来的长枪虽然比不上西大营的武器jing良,也总比枣木长矛好。叶三心中暗笑,他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给孤岛新兵换上些趁手的家伙,是他来旅顺的第一个目的。
旅顺堡一面临海,造船厂的港口就在临海的一面,相对比较安全,现在造船厂自从李云亮把船厂里的技工和设备运走以后,基本上算是停工状态。冯翔在旅顺苦心经营了两年,他在三面陆地上的堡墙外修起了两道木墙,最外面还栽上好多木桩,用来阻挡女真骑兵和战车。面北的一面还修起了一座高高的塔楼,这是旅顺堡的制高点,也是全军的指挥中心,从这里可以俯视全堡的墙和门。高高的塔楼上升起了指挥旗帜,周围还有几面不同颜sè的旗帜和营旗。
叶三和冯翔上了塔楼,命令旗帜官开始测试旗帜的指挥系统。指挥旗帜指向某个堡门时,堡门楼上的守军旗帜也要挥舞一下,叶三知道这被称为应旗,表示收到了上峰的命令。叶三的目光跟随着指挥旗帜的方向,堡门楼上的旗帜随即连续挥舞抖动了几次,每次都把命令传递到了最低单位的把总旗。楼下的把总控制着部队,那里的千总在应旗以后纷纷敲响梆子和战鼓,根据塔楼上旗帜传递的命令上城支援或在内部组成战阵。
各堡门的城楼上还有黑sè和黄sè的旗帜,它们分别是向塔楼报告战况的jing戒旗帜和任务执行状况的汇报旗帜。塔楼和旗帜下都有传令兵,这些传令兵是用来满足复杂的战术沟通而准备的。
旗帜是大明朝军队最重要的指挥手段,一旦失去了旗帜就意味着失去指挥,那么这支部队人数再多,武器装备再jing良充足,都会立刻从军队建制上脱离,也就等于没了这支部队。每次塔楼上的指挥旗帜点旗时,被指挥的部队都要迅速的应旗并把命令下传。这是叶三来旅顺的第二个目的,他要实地看看冯翔的军队战力如何。
叶三斜眼瞟了一下身边的冯翔,见冯翔面带微笑,想来指挥旗帜的命令畅通无阻而且准确无误了。每支被指挥旗帜指挥到的军官,也都在传递旗语时,带领着部下向叶三致敬,这更让冯翔脸上有光。这额外的动作在军队中如波澜一般传递,将士们在督司、守备、千总、把总的带领下,纷纷趁机在本部旗帜摇摆时,把武器高高举过头顶,拼命向叶三表示效忠。旗帜所到之处,每个士兵都发了疯一般向着叶三高喊。欢呼声也像旗帜一样在军队中传递,嘶声高喊的声音和将士们雀跃的身影连绵不绝。最后一面旗帜完成应旗后,已经被点过名的部队也耐不住寂寞,全体将士不管在什么角落,都发出最大的声音向塔楼上的叶三展示他们过人的勇气和无比的斗志。
等到铺天盖地的呼喊声结束了很久,叶三才透出一口大气:“军心如此,何愁不破女真。”
“正如叶阁老所言,末将定当痛饮蛮夷之血。”冯翔说完,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还夹杂着悲声,悲声中充满了从容和自信,还透着坚毅的叹息,既像是对辽东战死的死难者许下保证,也像是对凶残的敌人做出必灭此獠的预言。
接下来叶三和冯翔商量指挥的问题,冯翔不可能指挥叶三的军队,因为叶三知道,大明军队是根据明军的军典来制定旗帜旗语的,但是每个部队的将领之间都不太一样,加上一些个人喜好,那指挥旗帜的旗语就似是而非了。
这次叶三来旅顺只带来了马文升、廖正军和伊恩,所带部下都在塔楼下当做预备队,马文升和廖正军下去领军,而伊恩则陪着叶三留在了塔楼上。
没过几天,女真主力从北山后拖来赶造出的大批攻城器械,旅顺堡防御战就此拉开序幕。叶三很识趣地站在塔楼边,这个紧张的时刻,叶三不可能去打扰冯翔的指挥,站在塔楼边上的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城下两军的作战。
女真骑兵首先尝试着拆除挡在冲锋线上的木桩,立刻就遭到了堡墙上哨塔的猛烈阻击。当然拆除木桩的女真骑兵也不是要做明军的活靶子,他们身上都鼓鼓囊囊地套着三四层皮甲,五十米外shè下的箭雨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除了几个骑兵被伤到手臂外,身上插着几只箭根本影响不了他们的行动。明军shè了两轮箭就停止了,开始换上强弓弩机。弩机要装填,速度比较慢,和打火铳没啥两样,明军士兵一般不喜欢用在野战上,但是用来防守却很给力,冯翔的守备军竟然有几十张这样的强弓弩机。
按照大明朝记功的方法,砍敌一刀算重伤一敌,而shè中三箭才算一次重伤。这个叶三也心知肚明,上阵的士兵都身披铠甲,中了箭也是皮肉伤,è中三箭的效果确实和砍中一刀差不多,而一旦被长矛扎中,不要说是人,就是一匹马也是废定了,所以叶三给新军只配备了长矛,被长矛刺入胸腹,就可以直接伤害到内脏,准死无疑。
强弓弩机的威力还比不上长矛,但是伤敌的效果已经接近刀砍,虽然还shè不穿女真人的盾牌,可是shè出时的速度很快,女真骑兵很难用盾牌格挡。居高临下的旅顺明军成排成排发shè弩箭,每次都有十几个女真骑兵大声惨叫倒下,丢下盾牌在地上滚翻。活着的骑兵尽力举着盾牌,护住自己的头胸要害,拼命扒开木桩下的泥土,然后合力把木桩推倒。
堡墙上的shè手为了节省体力,每个弩机旁都设有辅兵。这些人在装填张开弩机的时候,shè手都在冷静地看着城下,再寻找目标。辅兵在弩机上装好铁箭后,shè手就闭上左眼仔细瞄准后击发弩机。击发完,有的兴奋地大叫一声,那是shè中了。有的低头叹息一声,那是没shè中,白耽误功夫了,然后都会让到一边,让辅兵重新装填。前十轮shè完以后,辅兵装填的速度开始慢下来,这一队的把总就会立刻示意后排的替补辅兵交换位置。
女真骑兵付出上百人的伤亡后,终于在木桩阵中清除出一条通道。后面蒙着牛皮的战车被推了上来,撑开的牛皮车顶掩护攻城部队继续破坏木墙。堡墙上的明军纷纷点燃火堆,把已经准备好的,绑着油脂的大箭,等shè手示意瞄准完毕,辅兵就上前点燃大箭,让弩机把大箭钉在战车上,引燃战车。最后一道木墙距离堡墙只有三十多米,女真骑兵的战车就是被引燃也不肯出来送死,还是躲在战车下继续毁墙,直到战车被火焰吞没才一起逃到另一辆战车下。堡墙上等待多时的明军shè手都会同时击发机扣,把一部分女真骑兵钉死在地上。
前面的战车不停地被引燃,女真后续部队也不停地推上新的战车。叶三看到后来的女真骑兵有了躲避弩机的经验,在燃烧的战车下,先跑出一部分,后面的骑兵瞧准时机,等到明军shè手攒shè后立刻快速疾奔,向其他战车下逃去。但总还是有倒霉蛋,被后发的shè手shè中大腿,惨叫着向战车爬去,但立马就有弩箭飞去,在那倒霉蛋的后背开了大洞,趴在地上的尸体抽搐了半天后,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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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 棱堡
女真军总算在所有战车被烧光前连破两道木墙,后面高高的望台被缓缓地推了上来,上面站着弓箭手。塔楼上的叶三这时开始怀念京师高墙上的城防炮了,要是现在有城防炮,这木搭的望台怕他个鸟。就在他叹气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伊恩也在叹气摇头。
“伊恩先生难道不满意现在的防御战法?”叶三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堡垒太落后了,在我们英吉利早就淘汰了。”伊恩说完,抬头环视四周,好像要找什么东西。叶三好像明白伊恩要找什么,于是把自己的妖刀递了过去。
伊恩看了妖刀一眼,露出赞许的目光,接过妖刀也不推辞,用刀尖轻轻地在地上画起来。那是一个棱堡的大致草图,星体状的外墙掩护着同样呈星体状的内墙,伊恩一边画一边用刀尖点着地面:“这就是易守难攻的棱堡,攻击者无论从任何位置进攻,都会遭到正面、侧前、两侧和侧后的攻击。刚才大人所见的敌军战车在棱堡下是没有任何攻击效果的,完全没有时间来毁坏木墙,敌军的战车绝不可能掩护来自七个方向的攻击,这就是棱堡的防御jing髓。”
叶三盯着棱堡的草图看了一会儿,棱堡的防御确实是一种绝妙的设计,不过叶三也产生了疑问,棱堡的尖端突出处似乎是个易被突破的地方。当他向伊恩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伊恩很郑重地用妖刀的刀尖在地上划出一道白痕,从尖端部位贯穿到棱堡内壁:“大人请看,就是敌军从尖端突破到这里又有什么用?敌军正面是棱堡坚固的内壁,没有任何出口,而且敌军背后还有两道外墙,攻入尖端的敌军此时要遭到八个方向的攻击。请问大人,在这样的防御阻击下,还能有多少活人?”伊恩又用刀尖划出一横,把棱堡的尖端抹去:“如果尖端受到攻击,也会有正面和侧面的阻击,就和现在旅顺堡的状况相同。就算尖端被攻破了一道外墙,对防御方来说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而敌军始终暴露在几面夹击之下,棱堡大门的防御更没有丝毫减弱,敌军能靠近大门的机会几乎是零。”
叶三终于明白了线xing防御和纵深防御的不同,棱堡就是一个坚固的纵深防御。伊恩还想继续说下去,一支箭羽毫无声息地飞了过来,却被叶三一把抓住。两人同时抬头时候,正看见女真弓箭手站在高高的望台上向他们shè箭。明军shè手正勇猛地迎战推向堡墙的望台,他们身边的辅兵高举盾牌,挡在shè手身前。
女真军借助望台高度优势,给弓箭手提供了更多的掩护和视野,明军辅兵则用血肉之躯来保护他们的shè手,即使中箭也不退后。当女真军把望台近堡门的时候,攻防战进入了白热化,堡墙后排的明军战兵纷纷抽刀戒备,准备和攻入城中的女真军厮杀。而随着望台对明军shè手的压制,女真弓箭手也趁机冲到了堡墙下,试图掩护蹬墙的士兵。而明军士兵则在很窄的堡墙上助跑,竭力把盛满火油的瓦罐扔到望台上。负责指挥的把总一直在观察向望台泼油的效果,然后指挥弩机把火箭shè到火油够多的望台上。
就在此时,堡门处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叶三知道那是冲到堡门的女真战兵在用冲车试图撞坏门闩。再看墙内的明军已经集结了上百名战兵,排好队形在轮流喝壮行酒,他们是明军即将出城去拼死破坏攻城器械的敢死队。这种有去无回的死亡激战,冯翔当然不会考虑到叶三的西大营,毕竟叶三的身份在那里了,他冯翔还没有胆量来指挥叶三的军队。
敢死队出发前首先要进行火力掩护,冯翔借用旗帜把命令传给城头,城头上的指挥官立刻下令阻击城下的敌军。几队明军几乎同时探出头,把烧热的滚油从城头上泼下,接着就是滚木礌石,最后一排的弓箭手还进行了一次齐shè。然后明军的一个军官捂着头盔,很小心地从城垛往下窥视刚才火力掩护的战况,同时向后拼命地挥手,示意时机已到,可以出战。
塔楼上立即命令堡门内的明军敢死队出战,一阵急促的梆子响起,敢死队摆开半蹲的姿势,等堡门刚刚打开,他们就怒吼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和想涌进堡来的敌兵展开了你死我活的厮杀。城门上的军官观察汇报的很准确,敌军确实被明军一阵疯狂的掩护火力打得凌乱不堪,很快就被冲出的明军推了出去。堡门内的士兵使足了力气推着两扇沉重的大门,在敢死队的背后死死地关上。叶三虽然看不见堡门口的交战情况,可墙上的明军已经开始从容地在攻击城下,几台靠近堡墙的望台被推倒,上面的弓箭手都被摔死在地面上。冲出堡门的敢死队为城上的明军争取了很长时间的zi you阻击防御时间,远处的望台也在烈火中燃烧,女真军的弓箭手也被赶出了shè程,很久都没有箭羽shè上堡墙,明军开始越来越自如地探头攻击堡墙下活着的女真战兵,女真主力shè手纷纷把注意力集中到堡门外侧。
没多久,堡门上又一次传来了撞击声,堡墙内又有上百名战兵在集结。明军的这个防御战术就是用士兵的来保护堡门,借此取得较大的交换比,存心消耗女真人的攻城器械。明军的敢死队出去后,堡门就绝不会再为他们打开,这个死亡战术,明军从上到下每个官兵都知道。这种防御战术就是以忠勇的生命作为代价,等到一天的防御战结束后,女真军千辛万苦造出来的攻城器械已经报销了七七八八,旅顺军的战意几乎疯狂到了极致,这种不要命的战术,大大出乎了女真军的预料。
叶三部下的西大营始终没有出击,叶三也不敢肯定他的手下能不能像旅顺军一样舍生忘死地作战,因为旅顺军人人身负家仇,而西大营没有。因此叶三也没有足够的信心,毕竟他们在旅顺没有要保护的亲人和家财。
第二天,旅顺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女真军暂时停止了攻城。冷兵器时代,在这样的天气里几乎无法进攻,因为女真军的弓箭在雨中根本无法使用,而堡墙上防守的明军至少还有滚木礌石可用。叶三对弓箭也深知其道,如果说雨水或大雾天气让火器击发成功率大大降低的话,那么雨水更会让弓箭彻底成为废铁。弓箭在雨中shè出,一成也保证不了,威力巨大的步兵弩在大雨中只能shè出二十米。而这些绝对和shè手无关,弓弦和弓体一旦被雨水浸湿,就成了废材,只要用几分力道就会损坏,再加力就会直接报废。
女真军趁下雨的天气,把损坏的望台改造成了云梯,晴天以后,女真军扛着云梯,分散开从各个方向进攻旅顺堡,试图找到明军的薄弱环节。冯翔当机立断,在堡门内集中优势兵力,不断从三个面向陆路的堡门杀出,来打乱敌军进攻的节奏,并在女真主力大军赶到前撤回到堡里。
冯翔看了看叶三,因为冯翔感觉到他每次派出的兵力有些不足,不能快速地歼灭女真军的小股攻城部队,他心里渴望叶三能够派出部队。可叶三也在等待时机,没有理睬冯翔求助的目光。
“大人,快看!那里的女真军兵力较弱。”一个亲兵指着远处堡墙上的一面旗帜喊道。
冯翔眯着眼,心道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叶阁老不会拒绝此时出击?没等冯翔开口,叶三已经派出近卫去通知马文升了,不一会儿,一彪人马浩浩荡荡向着北门开拔,堡门守卫根据旗帜的命令,及时打开堡门,看着马文升带着几百人冲出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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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夺旗
冯翔听说过西大营,那是京师绝对的jing锐,可叶三来时,带来的竟然是手握枣木长矛的新兵,多少都让冯翔对他们的战力有点担心。叶三也一样,不知道这批由西大营老兵带领的新兵表现如何,再说率领这些士兵的千总马文升能不能胜任这次出击,也让叶三心里打突,如果是叶孤城领军,他就完全可以放心。
两人同时为马文升捏了一把汗,直到北门的旗语传过来后,叶三才如释重负。冯翔满脸微笑:“叶阁老真的强将手下无弱兵啊!一眨眼的功夫就击退了敌兵。”这时北门的旗语又传来,有大批的敌军援兵到了,冲击的方向正是马文升追击敌兵的地点。塔楼上的指挥旗挥舞,命令北门鸣金。
不一会儿,马文升率领的那队孤岛人马回来了,叶三看到西大营jing锐都站列齐整,而新兵纷纷坐倒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员大将骑着战马向塔楼下奔来:“西官厅黄部堂麾下,西大营骠骑营千总马文升击退敌军回营!”那骑士一直奔跑到塔楼下才勒住坐骑,把夺得的一面敌军旗帜狠狠地抛在了塔楼下,紧跟着又扔下一颗斗大的头颅:“末将夺旗一面,斩敌将佐领一名。”
此后,马文升和廖正军轮番出击,马文升每次回来都带回敌军的旗帜和头颅,奔到塔楼向叶三行礼:“末将叶阁老麾下,西大营骠骑营千总马文升夺军旗一面,斩敌将一名。”
等马文升第三次回营的时候,塔楼下已经人头乱滚:“末将夺旗一面,斩敌五名!”叶三心下狂喜,他的嫡系手下又有一颗将星在冉冉升起。没等叶三开口说话,马文升又回来了:“末将斩敌将一名,夺旗两面!”
等到天黑前,马文升最后一次出击时,叶三和冯翔紧紧盯着马文升将要回来的堡门,他们都希望马文升再次带给他们惊喜。果然,马文升进了堡门,一马当先地跑到塔楼下,这时马文升已经满脸血污,也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敌将的血。马文升再次高举夺来的军旗高喊,向叶三行过军礼后,把旗帜抛在了叶三脚下。
旅顺堡里的官兵们早就习惯了马文升报出名号再抛下军旗、头颅的动作,都在为马文升喝彩,这是西大营和旅顺军的齐声喝彩。喜出望外的冯翔也不顾叶三就在身边,把心里话脱口而出:“西大营的千总?西大营的千总就是这样的猛将?如果他能……”刚想说出把马文升收揽旗下,但才张开口就意识到不妥,指着马文升的手臂也停在了半空中。
叶三还是微笑不语,心道你想收揽马文升,我还想收编你呢。此次叶三来旅顺的第三个目的就是想收编冯翔的人马,为孤岛效力。可冯翔是韩雍的手下,并且还是辽东军的主力,废话,不是主力谁要啊!叶三本来就在打旅顺军的主意,可硬夺人家的心头肉也不好意思不是?他在等待时机,让冯翔自己主动投到孤岛军团里来。
“我认为他只能在西大营做一个千总,还不能提升。冯将军是不是想给他打抱不平啊?”叶三只是以开玩笑的方式缓解了冯翔的尴尬。
“哈哈哈,叶阁老说的太对了,这样的猛将在军营里做千总,太屈才了!”冯翔就坡下驴,也跟叶三嬉笑着:“虽然马将军是叶阁老的部下,但路见不平,末将还是要拔刀相助的。”叶三注意到冯翔的目光一直在马文升身上打转,表情就像见到了稀世珍宝,有点爱不释手的味道。
当女真军后撤二十里后扎营,面对旅顺军凌厉的反击,让他们意识到明军并没有孤掷一投,还有余力再战。这次他们匆忙中粗造的攻城器械显然是不行的,分散兵力全线攻城,反而更是伤亡惨重。要想顺利攻下旅顺,还得重新打造更坚固牢靠的攻城器械,并且要比上一次多出一倍。
女真军虽然退去,但旅顺堡的探马很快就来报告女真军并没有撤出多远,看样子还要造攻城器械,所以旅顺堡内并没有因为敌军撤了而喜悦。那种大战后的压力稍稍松懈后,明军士兵不小的伤亡也让旅顺军士气有点低落。但是还是有很多士兵找到马文升来讨教阵中斩将夺旗的要领,马文升也不推辞,就在塔楼下的广场上演练了一套枪法。在马文升的大喊声中,急速刺出三枪,枪枪快如闪电,每一枪都不离人的心脏、小腹和咽喉。在场的武将都能看出马文升每一枪要刺的位置,自知如此快速地出枪,并且刺出的位置不差毫厘,这功夫他们来不了,就是能刺出三枪也没这个水准。就是速度再慢上一倍也做不到马文升这种枪刺的准头,一时间塔楼下鸦雀无声。
叶三对马文升的功夫倒是非常有信心,他知道马文升做过几年和尚,练过功夫。可他也身怀绝世武功,只是现在是阁老身份,不易显露,所以也没把马文升的功夫放在心上。现在马文升在众军面前给他挣了天大的面子,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叶阁老,像马千总这样的猛将,您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冯翔心痒难耐地向叶三打听马文升的来历。
“哦,他父亲以前就是我的亲兵,在辽东战场上都是出生入死的弟兄,所以在京师的时候,他父亲就让他来投我了,没想到这小子还行。”叶三简略地说了一下马文升的来历,听得冯翔更是眼红不已,觉得叶阁老也太走运了,到哪里都有猛将跟随效力。叶三并没有向冯翔透露马文升刚到西大营时糟糕的模样,换了身衣服还是像二世祖,还有第一次杀人的囧样。再看看现在,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了,残酷的战场确实让能人辈出。
“叶阁老。”冯翔究竟只是辽东军的一位年轻的将领,有什么心里话也憋不住:“叶阁老能不能把马千总留在旅顺,不要再回京师了。这样的猛将不在辽东杀敌,实在太可惜了。”冯翔说的话在叶三看来很不礼貌,按说冯翔这样低级别的武将不能直截了当地向叶三要人,如果叶三也直接拒绝,那是要影响他们之间的情谊的,更何况叶三到旅顺也有打秋风的意思。
正当叶三沉吟的时候,冯翔也看出叶三不是很情愿,心里已经后悔怎么说出那样的话,在叶阁老面前实在太莽撞了。叶三没说话,可马文升却忍不住道:“末将又不是什么物件可换来换去,末将誓死追随大人。如果冯将军想跟末将一起杀敌,那么也来孤岛追随大人!”
好!这话叶三爱听。可下面的将领不干了,马文升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千总,能这样说话吗?这不是不给冯翔面子吗?冯翔再怎么地也是个守备。
“马千总,住嘴!”叶三喊了一声,打断马文升说话,但冯翔却笑了起来:“叶阁老,末将一生从不服人,但是遇见像马千总这样勇猛忠诚的部下,末将只能恭喜叶阁老了。不过,末将还是要旧话重提,马千总忠心耿耿,又立下汗马功劳,实在不应该只是个小小的千总。”
叶三听罢心道如果你要是知道马文升来西大营才多长时间就领千总职务,你就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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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提拔
回营休息的时候,叶三把马文升叫来了:“文升,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还是个千总?并且我还不会提拔你,你可知道不提拔你的原因?”
“属下不知,属下只要能追随大人,提拔不提拔不重要。”马文升大声地回话,他说的是心里话,没有一点娇柔做作,他对叶三就是忠心。
“那我问你,今天那些首级和那几面破旗都是你亲手斩杀抢来的?”
“是,大人。”马文升仍旧大声回答,他看出叶三不是很高兴。
“阵前亲手斩将夺旗正是我不提拔你的原因。”叶三觉得现在马文升在军中做个千总很合适,什么事都能亲力亲为,这样的将领能极大地激发身边士兵的士气和战力,但是叶三不希望马文升这么干:“今天阵前我把几百人交给你率领,每次出战你都冲在第一个。如果今后我把整个大军都交给了你统帅,估计你还是冲在第一个,你到底会不会像廖正军一样,龟缩在军后指挥?我想你不会。所以我宁愿提拔廖正军,也不会提拔你。如果你能像廖……”
叶三还没说完,马文升就嚷嚷开了:“大人,家父让属下来京师的时候就对小的说过,上阵杀敌就要冲在前面,那样,别的兄弟才会听你的,才会用生命保护你。再说了,家父也教导过小的,上阵杀敌不是去送死,一切都视战场形势而定。这次冲第一就是看到女真溃兵太弱,不冲过去斩将夺旗,那就太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了。”马文升还是第一次和叶三当面争执,叶三也觉得这小子有勇有谋,是个将才。
“那你的枪法能不能传给手下的弟兄?”叶三突然转了话题。
“当然能,不过练就那枪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通过训练只能掌握最基本的枪法。”
“好,回孤岛以后,你来担任练兵千总。”
“属下遵命。”
第二天旅顺堡的官兵又开始忙碌起来,他们都知道女真人还会再来,而且攻城会更加凶猛。叶三带着伊恩在堡墙上巡视,让叶三感觉奇怪的是,这次旅顺防御战,冯翔使用的火器并不多,连火铳都没有用。
听到叶三提到火铳,冯翔轻笑了一声:“火铳?那玩意儿不好用。”
“为什么不好用?”叶三没说话,身边的伊恩反而抢先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旅顺堡就有不到二百支火铳,要是好用,我们能犯傻不用吗?”
叶三此时也来了兴趣:“是不是火铳质量不过关,炸膛的现象经常发生?”
“是啊大人,这火铳炸膛太纷繁了,开上三四铳就要炸一次,这简直太吓人了,所以士兵们都不敢用。”大明朝装备给士兵的大量火铳,由天津制造局督造的还可以,可那是给京师用的。由下属作坊制造出来的火铳就不敢恭维了,火铳的工艺要求比较高,而下属作坊的匠户都是下九流身份,他们的那套手艺都是父辈传下来的老玩意儿,所以火铳炸膛的频率比较高。士兵发shè火铳都是靠近脸部,一旦炸膛不死也得残废,所以大明工部为辽东军制造的火铳,不能用于实战,只能在武备库里生锈。旅顺堡的士兵宁愿去舞刀弄枪,也绝对不碰火铳一下,都对火铳这玩意儿敬而远之。
听完冯翔的介绍,叶三心里开始打这一百多支火铳的主意,这可是他来旅顺没有想到的好事。叶三只是沉默不语,可身边的伊恩却大吼起来:“这不是在犯罪吗?让大明英勇的士兵倒在自己制造的火铳之下,监督火铳制造的官员应该统统被吊死。”
伊恩说出这样的话,那是不了解大明朝士兵的情况,他口中所说英勇的士兵在大明朝文官士大夫眼中不过是贱民、武夫,更多的是罪犯,犯了罪的人都是充军边关,所以那些士兵都是他们的一次xing消耗品,地位低下,待遇远离英勇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先不说火铳了,那破玩意儿大伙都知道。伊恩,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训练长枪兵,你不是说刀剑无用吗?大明朝以前有过铁甲枪盾,勇冠三军。可惜在土木堡和辽东战场上覆灭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训练出来,我还记得章程以前就是铁甲枪盾营的。”叶三说这话的时候把目光投向了马文升,马文升点点头道:“铁甲枪盾确实威猛,有道是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枪,要对付女真这种身披皮甲的骑兵,除非是脸面咽喉中箭,否则十几箭也shè不死他们,只有长枪阵,一个突刺就可以取其首级了。我们西大营铁盾营中就有铁甲长枪兵,在京师保卫战中出尽风头,女真骑兵望而生畏。”
叶三见马文升说得那么热闹,还见他演练过快速奇准的长枪突刺,不仅又想起了那事儿:“文升,你过来,再把那天的三枪突刺演练一遍给我看看。”马文升抓起一支长枪,快速地突刺了三枪,还是取心脏、咽喉、和腹部。
“慢……慢……重来……再慢一点儿……好……不错……我明白了。”叶三神情严肃地想了一会儿,马文升的枪法怎么那么眼熟,也是斜上右刺,这和以前薛绶的铁甲枪盾有些相同之处。叶三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悄悄叫来了廖正军:“等旅顺这仗打完,你就去旅顺武库,把刀盾都换成六尺长枪。”看到廖正军不解的表情,叶三也不打算去解释心里的想法,毕竟想拥有一个jing锐的铁甲枪盾营还需要艰苦的训练,于是叶三低声道:“孤岛海盗军团需要一支战无不胜的铁甲枪盾营,回到孤岛要勤练枪阵,没有趁手的长枪是不行的。”虽然叶三低声说话,但还是让伊恩听见了:“廖大人,还有那些在武库里生锈的火铳,既然旅顺军不要,我们何不顺手都要过来,我要亲自看看火铳是如何炸膛法。”
“这事儿好办,反正他们也不用,要过来还真替他们处理了一个包袱。”叶三满口答应,伊恩和孤岛上的技工都对火铳有较深的研究,放在武库里生锈的火铳和废铁没什么区别,这个顺水人情冯翔肯定会给的。就算不乐意,叶三的身份也强压冯翔一头,就算强要,冯翔也不能不给,所以叶三满口答应伊恩的要求。
“这次孤岛的新兵也算是见血了,就目前的伤亡来看,这批人的底子很好,加上西大营的老兵,等回到孤岛,马文升你就好好训练长枪兵。”马文升很有信心地点点头。
火铳的事儿,叶三一开口,冯翔果然对那批垃圾没什么好感,他正好用火铳好好巴结巴结叶三,让廖正军战后把武库里的火铳统统拿走。
“启禀叶阁老,探马来报,女真军正在赶造攻城器械,并且在望台下装上了木轮,由多匹战马拖拉。”叶三很用心地听着明军探子的报告,既然他们用战马拖拉望台,那么真正的战兵还有多少有马骑?如果女真军的骑兵有一部分变成了步军,那么这将是什么情形?
“很好,女真军这次来攻城,不惜马力和体力,哼!他们已经败了。”叶三首先开口说道:“女真军第一次攻城,惨败而回,这次他们打造的望台、战车又是上次的三倍,把大量的战马都用去拉车了,抛去拉车的战马和人力,他们还有多少战兵可用?”叶三现在已经估算出,女真军能有两千可以zi you机动的骑兵已经是最悲观的估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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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全歼
叶三双手猛地一拍,在历史上不知道有没有这场胜利,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自己在算计女真人,那么就凭经验,杀光这些女真人。随后,叶三在旅顺附近的地图上用力一点:“就在这里,我们设下埋伏,全歼女真军!”
冯翔一看,叶三点到的地点正是女真军马拉器械攻城的必经之路,其他道路都太远,且崎岖难行:“叶阁老,在这里有一个拐角,正好还是个上坡,两侧都是密林,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叶三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地图,确实是个转弯,两侧是丛林可以很好地隐藏行踪,也没什么开阔地提供骑兵冲刺。太好了,天助我也,全歼女真军就在此时!
“好!我们只需要击溃女真前军主力,那么他的中军自然胆寒溃败,失去了前军的掩护,马拉的攻城器械随时都可以被我们伏击,我们只要击溃女真前军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叶三说的越来越透彻,他的目的就是全歼女真军:“就算女真军还是要强行进攻,我军也不怕,他们的中军累死累活地把器械拖过来,我军完全可以以逸待劳去打这些没有战兵保护的器械,这场仗可以说易如反掌才对。”
冯翔又看了半天地图抬头道:“敌军赶造攻城器械应该很疲惫,末将有近千的战兵可用,剩下的辅兵也可以去伏击器械,合起来就是两千多人。”
听了冯翔的话,叶三感觉冯翔的胆子有点小,他想的只是伏击那些器械,而叶三打心里是想全歼女真军,绝不甘心如此简单地放过这些女真人了。叶三主张把现有的全部军队分成两拨,以前军的一半伏击女真前军,剩下的一半堵在女真前军的退路上。本来这样的作战计划,旅顺军战兵加辅兵两千多人攻击女真前军并不富裕,但是现在有了孤岛的一千兵马,在实力上就好多了,加上前两ri女真军在旅顺城下损失了不少兵马,全歼女真军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我军前军突然袭击,人数上又占据优势,肯定可以取胜。后军堵在退路上,如果前军万一拿不下,后军也可以立刻参战。但是如果女真前军胆寒,溃败逃窜,那么我们就把溃兵入丛林,迫使溃兵弃马溃逃就可以了。”叶三有完全把握女真前军如果被击溃就不可能再对他们构成威胁,至于那条后路就是女真中军可能到达的位置:“如果我军前军顺利击溃女真前军,那么后军就要保存好体力,然后直接攻击女真中军。他们正拉着大批的攻城器械在爬山,我后军居高临下,必能势如破竹击溃女真中军!而且他们的战马都拴在了战车上,仓促之间根本不可能上马作战。就是取下战车上的战马也是快累死的马。”
冯翔在叶三面前赞叹了一番,他确实没有想到就凭他这点兵力能够设伏、野战,只要焚烧了他们的战车、攻城器械,那么女真军的后军也休想再放马冲锋。
“叶阁老,末将估计他们根本没有机会结阵防御,这次定可俘获很多战马,到时候叶阁老要多少战马就拿去多少。”冯翔慷慨地说道。
天边已经泛白,旅顺堡里就像开工的作坊,到处都是磨刀擦枪的士兵。叶三看见马文升正坐在一个火堆前,把他的那条大枪在篝火上熏黑,这样在黎明前的月光下就看不见枪尖的闪光。
“我说马千总,今天交战是在天明以后,别人都在擦枪,而你却在熏枪,是不是太谨慎了?”叶三对马文升有点调侃的意思。
“大人,属下在西大营训练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只要是天还没亮出兵,就要把枪尖熏黑,也谈不上谨慎,只是习惯而已。”马文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叶三的问题:“自从京师保卫战以来,属下每天都梦见和女真人在阵前厮杀,只要是大人下的命令,属下就坚决执行,死而后已。”
“出兵在即,还是不要说丧气话。”叶三最怕出兵前有人说丧气话,听了这种话总有些不祥的预感,让叶三很不舒服。叶三又环视了孤岛带来的新兵,他们都很兴奋,但是从表情上看总显得有些紧张不安:“这些孤岛上的新兵还是太嫩了一点,我滞留孤岛不回朝,就是想带出一支战无不胜的新军,在敌后打下良好的基础,然后集结兵力,一举灭了女真。他们这些新兵太需要一场胜利了!”叶三一想到这些新兵要参加上万人的野战,战后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新兵回到孤岛上,想起这些,叶三心里不免也有些惴惴不安。
新兵在出发前,确实有些紧张,和西大营那些老兵相比,老兵甚至还有人躺在地上睡觉,丝毫没有大战即将来临的紧迫感。新兵都神经质地紧抓着兵器,肌肉绷紧,这样会消耗掉很多力气,甚至会产生痉挛、抽筋。
冯翔命令亲兵宣读了军令,凡是和女真人有仇的都出战,没仇的都在旅顺留守,结果留守的人还不到一个把总队,冯翔只好又挑出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一些人留下。叶三心中暗道久闻旅顺堡的士兵,人人都和女真人有深仇大恨,以前还以为是传闻,有点夸张了,没想到还真是如此,看来在辽东建立新军以辽东子弟为主还是正确的。
冯翔也有些意外,和女真人有仇的人也忒多了点,他可没有故意要这样挑选战兵。冯翔苦笑了一下看着叶三:“末将久闻叶阁老口才天下无双,不知现在肯不肯鼓动……哦不,是鼓舞一下士气,末将嘴笨,对着几千号人更开不了口了。”
叶三嘿嘿一笑,也不推辞,跳下战马,一个助跑提身就上了城楼,毫不拖泥带水。
“好身手,叶阁老……叶阁老真是文官吗?”冯翔在喃喃地自语。楼下两千多士兵望着叶三矫健的身影,很快聚拢过来,都想听听叶阁老传说中的演讲。叶三的演讲也不外乎就那几招,引发士兵的自豪感,然后注重使命感,然后让士兵们觉得为国为民牺牲是有价值的,然后……然后……老套了。
叶三站在城楼上,将灵力提升到极致,试运了几口气,感觉这样发声声音绝对洪亮:“盘古开天,皇帝造就我华夏……”叶三的开篇顿时让不少士兵露出了迷醉的眼神,草!盘古都站在我们这边,女真蛮夷都是癞蛤蟆变的,有什么可怕?
“我华夏盛世历经几代就再无盛世,关外蛮夷窥视中原……”叶三以为这样的治世经典之语,定能鼓舞士气,烘托出战兵的进取之心。没想到下面的士兵从迷醉变成了痴迷,也不知道懂不懂他在说什么。
“汉文景,唐贞观,只有弱宋不能自守,竟让我华夏神州沉沦……”意思很明显是大明驱除了大元蒙古蛮夷,取回我华夏神鼎:“太祖皇帝驱逐暴元,故知蛮夷有当灭之期,女真蛮夷虽猖獗一时,但华夏有必伸之理,全歼来犯女真蛮夷就在今天!”叶三忘情地演说了很久,其间有痛苦的回忆,也有他知道的痛入骨髓的时代,一时间叶三把这些情感都融入了演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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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瓦解
城下的士兵静静地痴迷地听着传说中的演讲,叶三心里很明白今天会有很多人死去,这些牺牲是无法避免的。-_()但是叶三要用他的演讲来瓦解他们心中恐惧:“我们会流血,我们会死亡,可女真蛮夷同样会流血,同样会死亡……”叶三深呼吸,看着城下的士兵都紧张地等着他的下文:“但是,我们死后的魂魄会被后世子孙供奉,有牌位可以栖身。而女真人没有,他们死后只能成为孤魂野鬼,入不了祖宗的坟墓。”
叶三情绪激动不已,今天,他算不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华夏子孙?最会叶三低吼着结束了自己慷慨激昂的演讲:“请诸君努力!”
城下的士兵分批整队出发,队伍如长蛇一般消失在蒙蒙的天际。明军浩浩荡荡在夜幕中行走在大地尽头,每个士兵都知道他们是去伏击女真军,他们的命运就如同眼前的夜幕,充满了未知的凶险。
成化七年四月,女真军南下攻取旅顺,经过两天的浴血奋战,堡门前尸横遍野。女真军三天拿不下旅顺,遂后退二十里再造攻城器械,想在几天后再攻旅顺。而此刻的叶三孤岛军团和旅顺全体官兵全部出动,按照既定方略伏击女真军,此次战役,明军大捷。
战场的一切都向叶三所预算的方向发展,明军前军很轻松地击溃了女真前军,瓦解了他们与中军的联络,把女真前军骑兵入丛林,被迫下马步战。而女真的中军更是不堪一击,他们没有想到旅顺军会倾巢出动伏击他们。刚刚造好的上百座望台和战车被烧的东倒西歪,在烈火中,明军都没有时间去救战马,女真军是没有力量去救,双方都眼瞧着大批战马被活活烧死。
女真主力被明军分兵伏击瓦解后,女真残兵彻底地后退了,叶三让马文升不断派出探马,不停地向北侦查,以免被女真军杀个回马枪,他还想着要彻底歼灭这股女真军。取得战场上的控制权以后,明军士兵第一个做的就是搜寻战利品,把无人认领的首级割下来,收入自己的囊中。这份工作,大部分士兵做起来是不惜余力的,不耗尽最后一丝体力,他们是绝不会停手的,因为那都是银子。所以包括孤岛海盗军团,等打扫完战场,他们都很疲惫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探马一波一波地回来了,看门都看见慌乱北逃的敌军背影,一路上都是遗弃的旗帜,下马随便拾几面,就比马文升舍生忘死夺来的多。首级也很多,都是跑得吐血的敌兵尸体,只要你能拿得下,随便就可以割下。
“叶阁老,我们胜了!”冯翔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的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放到肚子里了。就在刚才,女真军的前军被击溃后,中军还在目瞪口呆的时候,神兵天降的明军就已经点燃了他们的攻城器械。而他们的兵器和盔甲都在战车上,战兵和辅兵混杂在一起,根本没有办法指挥,也就是说他们的中军没有一个建制在此时此刻还能接受指挥。面对旅顺军的突袭,他们的战心彻底被瓦解了,疲惫不堪的女真中军转眼间就一片大乱,个别的勇士也是仓促之间扔下战车的缆绳去穿盔甲拿武器,而更多的人是一声喊叫后就四散溃逃。
等到明军攻到中军焚烧辎重的时候,女真军就彻底陷入混乱之中,有的军官想反击,可身后没兵。有的军官想防守,可怎么也集结不了溃散的逃兵。还有的想先退后,再重整军队,然而在这一片大乱的女真官兵的心中,他们的士气早就被明军瓦解,想这么做的军官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快速的解体。兵不知道将在何方,将找不到兵在何处。当明军前军从高坡上冲下,一边放火,一边砍杀的时候,女真军就此土崩瓦解,北逃的溃兵人流把试图增援的女真后军也冲垮了。
战场上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叶三巡视了两遍,他在仔细地观察战死的明军战兵。致命伤在前身的不过三四十人,这些人都死在女真军奋起的反击中。而在逃跑中死在他们手中的女真战兵是他们的二十倍,可见这是一场击溃战,战果实在有点少,也没有起到锻炼新兵的目的。不过叶三也明白,他手里没有一支强有力的骑兵部队,想全歼女真军谈何容易啊!
北山伏击战加上旅顺防御战,明军在战场上收集到的首级有一千六百多颗,战后在辽南的女真军再也无力反动进攻了。明军借此仗的完胜,基本上挫败了女真人,终结了他们的冬季攻势。
“叶阁老,此次伏击战抢了上千匹战马,我们可以组建一支骑兵了。”冯翔跃跃yu试地说道。叶三却是一声叹息,有马当然好,可在孤岛上给这些战马吃什么?女真人可以割长出青苗的麦子喂马,他叶三也能这么干吗?
叶三说出自己的顾虑后,廖正军也无奈地附和,孤岛的人力确实太少,供养一支骑兵队很困难。马文升却急红了眼:“大人,供养战马的事可以让谷有穗去想,战马我们不能不要啊!”
叶三还没说话,冯翔哈哈大笑:“马千总要多少战马,下官都给你。”冯翔对马文升爱在心里,那是有求必应:“马匹、草料,旅顺堡全包下了,分批用战船给你送去。”
“冯将军……”叶三刚开口就被冯翔打断了:“叶阁老,马兄弟在旅顺拼死御敌,他这点小小的要求,如果下官拒绝,那不是太见外了吗?叶阁老是朝廷重臣,一句话什么都可以解决,不是吗?”
“哈哈哈,冯大人既然这样说,我看一百匹战马就足够了。”冯翔闻言一愣,眼珠一转就知道叶三误会他想示好马文升,而且还有独吞战马的嫌疑。冯翔急忙解释道:“下官说分几批是因为船只不够,而且战马又娇贵易死亡。这次俘获的战马大多数都受了伤,完好无损的也就几百匹。”
叶三笑着道:“冯将军就不要费事了,孤岛才开始筹建,岛上的粮食人都不够吃,哪里能养那么多战马,一百匹足够了。”
“叶阁老想没想过在孤岛上种植牧草?如果种植了牧草,这些战马就可以随意牧放,也可以养得票肥体壮。”
“不是不想,是孤岛上的耕地严重不足。”叶三的想法只局限于孤岛,可冯翔却不这么想:“大人可开发别的荒岛,专门来养马,女真人没有船只,在荒岛上养马绝对安全。”
叶三想了想也对,不过对这个想法还是有点迟疑,他是怕他所干的事让朝廷知道了,必会有人弹劾他开疆纳民。叶三也是被自己的职权观念束缚了,在朝堂上混久了的大臣,没有不多想的。
“好了,叶阁老,就这么定了,战马、长枪和火铳,下官都会给孤岛运过去。”冯翔打了大胜仗,挺开心地说道:“爱新觉罗?充善还号称自己是什么彪悍的民族,刚才探子来报,旅顺堡战役还没结束,他早就带着近卫跑得没影了。”
“爱新觉罗?充善,此人野心极大,并且重用汉人,汉人为他出力,此是大患啊!投降女真的文官对我们太了解了,女真人的禁海令,我想就是出自汉人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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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 人力
叶三此次出兵旅顺堡,主要目的是锻炼新兵。这次新兵阵亡了上百人,西大营jing锐重伤十人,由于伤口发炎,眼看也不能活了。也就是说,这次战役新老战兵死亡比是十比一,这也说明了孤岛新兵的总体战力。
五月初,叶三的奏章到了京师,朝廷已经得知了旅顺大捷,据说对叶三在孤岛出兵增援已经开始在朝中进行讨论,孤岛士兵的军饷和粮饷也让兵部和户部去议了。叶三在朝中独揽大权,这事在各部堂也没什么议头,叶三就是需要一个机会。旅顺堡防御战就是他需要的机会,所以军饷和粮饷都解决了,困难的还是海运的问题。
叶三毫不客气地把旅顺武库中的火铳全拿走了,此外还卷走了几百条长枪,一百匹战马,孤岛海盗军团一战就鸟枪换炮了。
回孤岛的路上,叶三、廖正军、马文升和伊恩谈论起人力资源问题,人力资源是孤岛急需解决的问题。就像马文升说的,人力靠抢,靠扫荡村落绝不是什么好办法。叶三心里也承认,可现在只有这个办法好使。
“大人,属下倒有一个办法,不过不知道您能不能同意。”马文升见自己说的关于人力问题,顶撞了叶三,见叶三一脸的不高兴,但还是小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磨磨唧唧的。”叶三还真有点生气了,以他的身份,现在能当面顶撞指责他的人实在太少了。
马文升又斟酌了一番,终于开口了:“前朝有闻香教作乱,其党羽就有二百万,他们哪来的那么多人力?还不是信教?不过入教的乱民都是无组织的人力,十万人能被官军两万灭了,几个月不到就烟消云散,可他们确实做到了聚集人力的壮举。属下敢问大人,信教如果能很快聚集人力,您能同意吗?”
叶三想了想,叹了口气:“能抓住老鼠的猫就是好猫,如果信教能快速聚集人力,那为什么不能信一次呢?”叶三很清楚,每支有战斗力的军队都有军魂,军魂也就是信仰,信仰不同就分党派,为什么不能让这些人共同拥有一个信仰呢?大明朝有很多儒家士大夫都信教,不管是佛教还是道教都是一种心灵的寄托,使很多人聚合成利益地团体,达到不同的目的。
“这个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既然要聚集人力,信教只是名义上的作手法,控制权一定会在我们手里,只要让士兵们感受到信教的好处,他们就知道该听谁的话。”
“大人还是小看教会的力量了,教会是绝对不可以纵的。属下信的是佛教,佛教僧侣天下都是,大人可纵吗?”马文升反驳叶三的声音很大,连神sè都显得有些焦急,可见信教的力量有多大:“信教没有纵一说,是天下最没道理可讲的东西,一旦士兵们或来孤岛入教的人信了教,那么大人不过是一个凡人,何谈纵之说。”
看着叶三犹豫起来,廖正军开口了,他一直是叶三的支持者,对于叶三想纵教会,他也绝对支持:“马千总所说的,在下不敢苟同。大人所说的是咱们自己的教会,不是别人所创的佛教、道教,也不是洋和尚所讲的教会,是真正我们的教会。大人只要给我们的教会起个响亮的名字,然后大人就是教主,我们都是你忠诚的教徒。”
叶三看着廖正军,他和自己一样也是无神论者,不过廖正军和他有点不同,就是廖正军什么都不信,又什么都信,什么佛祖、菩萨、二郎神、关老爷、灶王爷、土地公公他都信,有时他还会给各路神仙上香,保佑自己仕途一路顺风。
一直没有说话的伊恩说话了:“大人,我也是接触过教会的人,总感觉他们是在蛊惑人心。但是他们确实有拉拢人力的手段,这样的手段他们能用,我们为什么不能用?不行再废除,对我们也没什么坏处。”
“呸!信教是神圣的事情,怎么可能用什么蛊惑手段?属下建议大人以教会聚集人力,不是去耍手段,而是希望来投靠教会的人,都会有自己的信仰,并为自己的信仰而奋斗。”
听了马文升的一番话,让叶三感觉马文升这小子确实有头脑,绝不是池中物,今后将大有前途。
“大人,如果世上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周全,那我们就什么也不用做了。马千总的提议可以一试,难道大人对自己的力量没有信心吗?”廖正军还是支持怂恿叶三。
叶三虽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决定什么,但是回到孤岛叶三就下令给每个战死士兵的棺木上都盖上了海盗军团的军旗,然后郑重其事地把一百多名士兵安葬。但是和传统有所不同的是,他们的坟前没有立上石碑,而是用木料制作了一个个十字架,并且说这是孤岛海盗军团所独有的宗教仪式,也是天龙教会的特殊宗教仪式。
海盗军团从此知道,在孤岛上有了一个天龙教会,可士兵们对天龙教会一无所知,于是都抱着可有可无的想法默认了。叶三把宣传天龙教会的教义交给了廖正军,叶三有了走上神坛的感觉。
叶三欣赏着自己所做的一切,指着正在大费口舌宣传教义的廖正军问马文升:“马千总,你相信廖大人所说的一切吗?你认为廖大人自己信吗?”
“我相信廖大人所说的一切,但是廖大人自己未必就相信,他是举人,是读过圣贤的人,怎么会信这个?”
叶三点点头道:“说得不错,廖大人根本就不信,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卖力地去宣传天龙教的教义?因为他有目的,而且为了实现他的目的,他可以去做任何事,这才是真正的yin谋家,你要多学学啊!”
“大人说的极是,现在士兵们并不懂得天龙教的教义,属下只是希望他们能得到教化,不要忘记自己对大明朝廷的忠诚。”
一旁的伊恩有另外的顾虑,因为天龙教的教义都是他一手办的,也就是照搬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叶三根本拿不出什么天龙教的教义,这事儿只有交给伊恩了。如果伊恩对叶三说,这些天龙教的教义都是他抄袭了,叶三绝对一百个相信,因为这些教义,叶三在前世已经目睹过。
旅顺战役过后,孤岛迎来了朝廷第一批运来的物资,朝廷下令户部和兵部派遣官员前往辽东,并且根据孤岛上人数的三倍发放了军饷、粮饷和装备。不能不说叶三只手遮天,不光是孤岛上的老少爷们有军饷,就连在娘的怀里待哺的婴儿也是三倍军饷。这一切都预示着,今后孤岛海盗军团出战的将士再无后顾之忧。
更大的喜讯是,凡参加旅顺防御战的将官都得到升迁。冯翔授都督同知,东江总兵官。廖正军西官厅佥事,孤岛参将,领孤岛督司。马文升授孤岛守备,谷有穗和穆家政授孤岛千总。众将一起躬身谢过叶三,他们的官职是有了,可手下就是没有兵,可见人力还是孤岛最缺乏的。
还有一条不好的消息,孤岛上要来监军了,太监监军是祖制,叶三也没权力反对,可这个孤岛监军的太监会是谁呢?能不能和叶三尿到一个壶里?众将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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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监军
成化七年六月,孤岛迎来了盼望已久的监军。!。叶三身穿大红仙鹤一品官袍,鉴于叶三身份超然,没有去码头迎接监军。迎接监军的队伍由工部侍郎李云亮,都督佥事廖正军,孤岛守备参将马文升率领手下各千总到码头迎接监军。
上岛的小船才停稳当,头戴方翅黑乌纱,身着三品孔雀大红官袍的李云亮和身着三品虎豹武将官服的廖正军,恭敬地向小船拱手一躬道:“下官工部侍郎李云亮,末将都督佥事廖正军,公侯公公。”廖正军身后的武将们也同时大声道:“卑职等,公侯公公。”
这等排场是他们演练多少遍的,喊声齐整分秒不差,人人咬字清楚,口气恭敬诚恳。根据叶三所说,京里后宫的公公们自然不用说,都好这一口,要面子。就是随行的锦衣卫官兵是天子的亲兵,也难伺候。他们在京城总是身穿乌纱飞鱼而不是战甲,绣chun刀都没人带了,腰间只有表明锦衣卫身份的镇抚司铜牌,都是牛人。因此,叶三要求他们迎接的时候,必须乌纱帽、官袍穿戴齐整。这是多年来叶三在京师养成的习惯,官员之间见面要穿长袍,戴乌纱,不然会被别人认为是不礼貌或轻视别人。
孤岛众将一听迎接监军还有这么多讲究,那最好还是按照京师的习惯穿戴好,先给这位监军公公和两位锦衣卫留下个好的印象再说。所以这群迎接监军的武将都脱下了军服换上了各自的品级官服。可是这批平时忙碌到半死的武将们从来都是军服铠甲,前天演练的时候才东拼西凑地找配套的官服。结果发现,李云亮的官服是从旅顺堡带过来的,还算齐整。廖正军的官服补子是云豹,马文升的官服补子是黑熊,谷有穗和穆家政的补子的彪,俗称黑狗。可这些东西孤岛上都没有,只有临时用黑炭画上去,结果云豹画成了狗,黑熊画成了猪,彪画成了耗子。没办法,只有这样凑合了。
小船船舱的帘子被飞快地撩开,一个拉着尖嗓子的长音响起:“诸位将士辛苦了,免礼。叶阁老在吗?咱家要见叶阁老!”尖嗓子还没有落下,接着就是两声粗豪地长笑:“叶阁老在哪里?锦衣卫……”话喊到一半都停了下来,两边的人都微微一怔,收起长袖站直了。
只见小船上前面一人,身着鱼鳞亮银甲,腰间虎头束带,头顶护颊亮银盔,白樱飘洒,白丝带紧紧系在光洁无须的下巴上,下身红sè布裤,脚蹬一双牛皮战靴,手腕上还有一副jing钢护腕,把袖口扎得紧紧的。监军公公的这身打扮真是古怪之极,难以想象,简直比孤岛武将的官服还不伦不类。在监军公公的身后,两员武将身披大红斗篷,军裤和战靴不用说了,腰上挎着鱼皮绣chun刀,身上更是天子亲兵才有的绣金边飞鱼银鳞甲,这些都是叶阁老所说的吗?不对啊!
两边的人经过长时间的大眼瞪小眼之后,渐渐地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而随即引来的是哄堂大笑,那个尖锐的声音在笑声中非常显著。孤岛这边的人心里暗道,他们都上了鬼子地当了,叶阁老把他们都涮了。
“哈哈哈!让汪公公见笑了!”叶三在孤岛武将们的身后走了过来,他看到来的监军正是乾清宫的执事太监汪直。众人的大笑,让叶三的心情一下子彻底放松了,他看出汪直带着锦衣卫来孤岛不是给他捣蛋的,而是来合作的,叶三内心实在不想让监军太监把他在孤岛所做的一切上奏朝廷。
“汪公公不在宫里享福,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干什么?”心情愉快的叶三和汪直聊了起来,汪直身后的两名锦衣卫不停地给叶三行礼。叶三有点纳闷,锦衣卫在京师可是威风八面,怎么到了孤岛反而这样客气。
“叶阁老啊!奴才也想在宫里伺候太后啊,可太后不放心叶阁老,总担心叶阁老会在这苦寒之地吃苦受罪,这不就让奴才来伺候叶阁老了吗?”汪直也在讨好叶三。
“汪公公客气了,这次公公到孤岛来可是监军身份,不可渎职啊。你身后这两位将军……”
“叶阁老言重了,将军之名卑职不敢当,我们兄弟二人只是汪公公的随从。”两名锦衣卫自称卑职,显然已经站在了叶三这边,成了叶三的人。
汪直也看出叶三心中的疑惑,赶忙解释:“锦衣卫虽然不属于武都督府管辖,但他们都是尚公公的手下,这次是尚公公派他们兄弟俩来保护咱家的安全。他们现在的身份只是两名小旗官,当然不能对叶阁老失礼了。”两名锦衣卫也看出了叶三心中的疑惑,其中一个笑着道:“叶阁老,卑职在京师文臣面前确实比较放肆,但绝不敢在叶阁老面前有丝毫不敬。”说穿了,这两名锦衣卫也在巴结叶三。
汪直现在在宫里的身份还不属于大太监,像孤岛上最高级别的武官也就是参将,汪直在这里担任监军也算符合身份。宫里的太监大部分都不愿意来孤岛这个艰苦又危险的地方,太后心里只惦记着叶三,所以把身边的心腹太监汪直给派来了,对于汪直来说,这也是个不错的出头机会。在叶三身边,成为叶三的心腹,今后前途无可限量啊!
随后汪直跟着叶三视察了孤岛全军,孤岛海盗军团虽然军容整齐,但汪直看见全军只有一千多人时,脸sè就变得凝重起来,等叶三带着汪直视察完全岛时,汪直差点哭了出来。
“叶阁老,您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生活了一年?”汪直变得非常失落,语气也非常沉重。
太监的受宠完全建立在皇权的信任上,汪直被周太后绝对信任,来孤岛之前很是兴奋,觉得在叶三身边,今后是很有前途的,只要叶三带着他回到京师,那么他这个监军也就不是白混了,在宫里就会进入大太监行列。所以来孤岛,汪直也做好了辛苦的心理准备,可现在看到的情形,孤岛上这些军队能打胜仗吗?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看到今后的前景不佳,汪直一下子变得很伤心,来此路上的美好憧憬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汪公公,怎么了?和军士们同甘共苦,不是很好吗?”叶三说这话也算是在安慰汪直了,看到汪直这样的表情,叶三却喜在心头,大明监军的任务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只要盯着武将不许他们逃跑,鼓舞武将作战的信心就ok了。可事情虽然可以无私,人却各有私心,如果孤岛海盗军团打了败仗,还是会影响汪直的前途的,太监这种没有根基退路的人也就死定了。叶三希望汪直到孤岛转悠一圈后就打道回府,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在孤岛实现他的理想。
“兵力不足,兵器不足,让咱家这个监军怎么做啊!”汪直也担心起来,这可不是开玩笑,军中的监军太监一旦失去权力比武将还没有退路,打了败仗连投降的资格都没有。
“汪公公对孤岛目前的现状可有什么高见?”叶三见火候差不多了,开始挤兑汪直。
“咱家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依赖叶阁老?再说咱家这次来孤岛,别说监军不监军,只要伺候好叶阁老,完成太后的心愿就万事大吉了。”汪直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努力往叶三身边靠。汪直现在就希望叶三在孤岛,率领这么一丁点兵力还能打胜仗,他的前途和地位就保住了,至于监军,去他姥姥的。
“既然汪公公这么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让孤岛壮大起来。”叶三觉得汪直没问题了,就和盘托出他的想法。
“叶阁老请讲。”
“孤岛要想壮大军队就必须有银子,我想出了弄银子的办法,请汪公公指点指点。”汪直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了。他也是很聪明的人,叶三说弄银子的办法肯定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办法,不然叶三也不会这样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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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一章 假币
汪直听到叶三说有办法弄到银子,心中暗道叶三是户部尚,朝廷的银子都在他手里攥着,往孤岛多弄些银子也是可能的。-_()至于其他的办法,汪直一时没有想到。
叶三向身后招了招手,身后的李云亮手里托着一个木盘,木盘里满满地装着一堆铜钱。看那铜钱光泽明亮,像是新铸成的,好像还没有用过。
“叶阁老,这是什么意思?”汪直看见木盘里的铜钱也没多少,叶三绝不像要用这么点铜钱行贿他,这点铜钱连茶钱都不够。
叶三从木盘里捏起一个铜钱递给了汪直,随后又递给了他身后的两个锦衣卫一人一个。因为叶三所说的办法,本来就不打算瞒着监军和锦衣卫,在孤岛上不可能有任何秘密。
这是一枚崭新的制钱,沉甸甸的很有手感,汪直觉得这枚铜钱确实跟没用过一样,心里正在思考叶三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汪直身后的一个锦衣卫突然惊叫了一声,把手中的铜钱扔在了地方,仿佛那铜钱在火中烧热了一般烫手。
“假币!汪公公这是假币!”那个锦衣卫还在大叫,眼睛瞪得溜圆。汪直此时也看出来了,叶三递给他的铜钱确实是假币。大明朝的制钱都是铜六铅四,而叶三递给他的制钱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出的铜四铅六的假币。如果再仔细点分辨的话,还可以看出这铜钱比大明朝官制的铜钱要黑,形体更厚重一点。
李云亮早年在赵家财阀开的钱庄做工,造制钱就是他的工作之一,也就是说造假币对李云亮来说是小菜一碟。当叶三得知李云亮能造假币时,顿时感觉在孤岛上造假币比什么都来钱快,因为叶三太明白假币的威力了,于是叶三决定把制造假币发展成为孤岛海盗军团的支柱产业。
“叶阁老。”汪直已经明白叶三所说的办法是什么了:“叶阁老,制造假币可是灭门的重罪啊!”汪直不明白叶三作为大明朝重臣,怎么会不知道制造假币是犯法的事呢?
“汪公公不要心惊,听我慢慢解释。”叶三一点不紧张地说道。还笑嘻嘻地看着如临大敌的两个锦衣卫,因为锦衣卫的职责里就有抓捕制造假币的罪犯,所以刚才一拿到铜钱很快就知道是假币,他们都很jing通验看假币的方法。
“这些假币都是运往小ri本的,准确地说是运往倭国的。”孤岛离ri本很近,叶三自然想把假币运到ri本去,给ri本制造点麻烦的同时,把银子运回孤岛。说来也很奇怪,叶三只知道假币的危害,可不知道成化年间小ri本一直很缺钱,他们使用的都是大明朝廷官制的铜钱,每年都从大明朝进口大批的铜钱,在ri本市面上流通的都是大明朝的铜钱。
ri本在成化年间资源丰富,有大量的铜和银,却制造不出铜钱来,而铜和银都是叶三最需要的战略物资,而且比他们制造出来假币的成本要便宜的多,尤其是银子更是如此。叶三虽然不明白ri本人为什么不自己铸钱,但是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世上没有什么买卖能比得上制造假币更赚钱。
“我们孤岛的假币运到倭国,能直接换取的就是铜和银。”叶三不打算把制造假币的事情向内阁解释,更不想闹得天下皆知他叶三造假币。
“我们新式火炮的铸造需要铜,银子可以用来直接换粮食。”叶三知道铜将是未来孤岛上最缺的军事战略物资,对伊恩是否能造出铜炮很重要。至于造出铜四铅六的假币,运到倭国没有任何风险,反正倭国经常闹钱荒,根本不会注意铜钱的真假,假币造的只要他们看不出来就行。
“只要汪公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就一定能做得天衣无缝。”假币不愁销路,倭国商人会自己前来孤岛订购,这就更不用担心了。叶三只要做好坐地分赃,当好自己的土财主就得。
听到叶三说了半天,两名锦衣卫见叶三不打算把假币运往内地,就立刻放松了表情,因为假币的事已经和他们无关。汪直低头沉思了很久,他在权衡利弊。叶三满怀希望地看着汪直,他不希望汪直向朝廷打小报告,汪直好就好在是个太监,如果是文臣,只一条纵容造假币的罪名就够喝一壶的。
“叶阁老,您决定要办的事,奴才这里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件事要不要让太后知道?”汪直内心已经同意了叶三的做法,他同样关心孤岛军备的问题。孤岛军团有了装备才能打胜仗,只要能打胜仗,就对他汪直有好处。
“太后知道不知道无关紧要,太后需要知道的是孤岛军团的捷报,汪公公你说呢?”
“好,咱家来孤岛做监军,需要的就是捷报,至于其他的叶阁老就看着办。”汪直妥协了,和叶三私下的交易很快成交。叶三很清楚这三人来孤岛需要的是什么,捷报对于叶三来说也是必须地,总得来说,叶三认为太监确实比文官好忽悠,太监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也没有推敲细节的耐心,处理事情的手段也很简单,那就是唯利是图。
解决了监军太监汪直,叶三找来了孤岛守备马文升,给了他一套枪阵示意图。马文升看后,惊讶的嘴都没合拢:“大人,您只看过我三枪突刺就能把它应用到战兵队列中,这枪阵也太玄妙了,胆子小一点的士兵绝对施展不出来。”
“我要的是枪阵的力量,而不是单兵的力量,给你一个月,能不能训练出来?”
“一个月,西大营的jing锐没问题,新兵一个月怕不能发挥作用。”
“哦?你对我设计的枪阵算是看明白了,给你两个月,有没有信心?”
“大人设计的枪阵是追求一种默契,新兵在一个月内不可能训练成如同自己的手臂一样默契,两个月……能成。”
“你打算如何训练新兵?”叶三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因为马文升每次说话都能说在点子上,这样的属下让他觉得很省心。
“属下觉得应该先训练胆量,当锋利的战刀当头劈下的时候,睁着眼却不能用长枪格挡,而是把长枪右刺,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需要对同伴极强的信任感,那是把生命交给了身边的兄弟手里。”
“嗯,你对枪阵理解得很深。当敌人的刀砍向你时,你却不格挡,反而把长枪右刺,那么敌人会怎么想?他绝对不会想到他的左方正有一条长枪刺过来,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对面敌人的身上。”
“大人说的极是,不过那一枪要刺得非常娴熟而准确,最后训练成下意识本能要做出的动作。看见敌人的刀光时,想也不想就能准确地反刺。如果被敌人砍中了,那敌人也就是一个死人了。刀枪的长短,决定了人的生死,这就是枪阵的神髓。”
“两强相遇勇者胜,挡也未必能挡得住,只要突刺的动作快,那必定是先刺中敌人,敌人也很难躲过。”叶三对自己设计的枪阵很有信心,关键是马文升能不能训练出来了,招术是疯子的招术,只有把新兵训练成疯子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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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女人
叶三和汪直谈好的事情,没想到在李云亮那里却卡壳了。()按照计划,五百两银子购来的低价铜,最少能铸造几百万枚铜钱来。可让叶三没有想到的是,就这么点铜钱,李云亮铸造出来居然需要一个多月。这让叶三急得抓耳挠腮,他担心以后大规模生产的速度了。
“李大人,就这么点铜钱能需要那么长时间?”叶三只有把李云亮请来询问。
“大人,这铸钱的工作需要熟手,可孤岛上多半是军户,没有熟手,所以生产事故频频发生,铜溶过了还要重新来过,铸成之后还要手工打磨,所以速度就减慢了。”李云亮也有说不出的苦衷。
“李大人听没听说过有一种设备叫锻压机床?”叶三知道用锻压的方法可以大大提高制造假币的速度。
“回大人话,下官没有听说过。如果用机械代替手工,最好使用汽御机,可我们孤岛上没有煤炭啊!这事儿就不好办了。”李云亮心下也在琢磨这锻压机床是什么玩意儿。
“好,这事儿以后再说,你继续你的工作。”叶三说完,还是同意把现有铸造出来的给了倭国商人。
今年夏季麦收好过往年,可大明朝的江西大旱持续到七月,地方官上报朝廷说是草木皆枯,农户颗粒无收,很多人都远走辽东。同月底,后撤的女真人在南关也站不住脚了,只有放弃南关。辽东明军旅顺冯翔部迅速长驱直入至金州城下,女真人闭门不战,辽民源源不断涌入了孤岛南端,很多辽民被转送孤岛。
叶三立即找众将商议军情:“孤岛现在很需要这批辽民,他们是孤岛以后和女真人全面开战的兵员。我军近期准备攻打金州,以金州为饵,把女真人主力调动到一起,然后集结大明主力军团,把女真人主力聚而歼之。各位应该明白这批辽民对孤岛的重要xing,对全局战略的重要xing。”
“末将等明白。”
孤岛海盗军团为了迎接这批辽民来孤岛可是下足了功夫,叶三多次召开把总以上军官会议,强调岛上的士兵务必要对这批辽民不得无礼,一定要让他们感到像回到自己的家乡一般,甚至抽调了一部分军力,给他们事先搭建了居住的住房。
“岛上所有的士兵,在辽民上岛以后都有三天的假期,帮助他们修筑房屋。”叶三反复地交代手下一些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
“属下遵命。”谷有穗和穆家政回答的最响亮,因为这批辽民和他们有切身利益的关系。
“凡是胆敢sāo扰平民百姓者,一律军法从事。”
“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好了。”马文升也是信心十足地向叶三保证。
等第一批辽民下船上岛的时候,叶三还是不放心,跟在众多士兵的身后也去迎接上岛的新子民,这批人对叶三来说太重要了。等他到了港口,才发现他来的太晚了,港口上的士兵已经开始扶老携幼,拿包袱抗箱子,总之这些士兵都做足了献殷勤之能事。叶三看了心里暗自高兴,这些兔崽子还真听话,事先做过的动员和真管用。
等叶三再走近一些的时候就感觉不对了,一大圈子士兵挤在一起吵吵闹闹地,这也热情过头了?连自己这个最高长官来了都没人搭理,这是怎么了这是?
“大人来了!”终于有人发出一声惊呼,顿时围在一起的士兵炸了营,在一片混乱中夹杂着跪倒在地的声音:“拜见大人!”
叶三这才走到人群边上,探头一看,这才发现这第一批辽民里,小半数是女人,其中还有几十个姑娘家装束。
哈!是女人啊!怪不得这些兔崽子们那么殷勤,叶三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等他注意到这些女人时,才发现这些女人大部分都肌肤黝黑,基本上都是大手大脚的农家女。叶三心道这全岛上的美女就数徐玉英还凑合,他跟这些兔崽子们起什么哄啊!暗骂自己一句没品味后,几百辽民已经在向他磕头行礼了。叶三的大名,这些人早有耳闻,第一次见到大明朝传奇式的人物,让他们都很紧张。就在辽民向他行礼的空档上,叶三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士兵,发现那些士兵或明目张胆,或小心偷看,一个个像贼一样的目光都在那些年轻的女人身上打转。怪不得士兵的情绪一下高涨起来,这哪是动员的效果,这简直是别有居心。
叶三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对那些跪在地上的辽民说道:“都起来。”辽民们站起身来,看到那些别有居心的士兵辣的目光还是凝聚在那些年轻女人身上时,把那些女人看得一个个都垂下了头,脸上露出了恼羞成怒的神sè,他们的亲人也都有意无意地把这些女人拉向身后。
叶三看到这些辽民看似随意,但他们那些僵硬的动作和不安的姿态,都泄露出他们内心的戒备和jing惕。
“诸位乡亲,我的这些士兵在孤岛上确实很久没有见过女人了,不过大家别怕,他们无意冒犯诸位,请诸位乡亲父老恕罪。我的士兵虽然很年轻,且都是单身,但我保证他们没有恶意,绝不敢侵犯你们的女眷,这点本官说到做到,请大家放心。”经过叶三一番解释,可现场还是很严肃尴尬,叶三觉得他们来孤岛,一路上担惊受怕,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不会那么快就入乡随俗,总会非常不安,这也可以理解。
叶三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壳,满脸不好意思地道:“不要说这些年轻的士兵了,就是本官乍一看到这么多女人,也神魂颠倒了半天不是?这让父老乡亲们见笑了,嘿嘿嘿!”
叶三说完,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于是叶三挥手示意手下的士兵继续去帮那些女人拿行李。这时那些尴尬的辽民也就放开胸怀接受了士兵们的殷勤,毕竟人家也是好心好意,总不能看自家女人一眼就翻脸?那些年轻的女人虽然还是很害羞,可脸上已经有了笑意,说着道谢的话,这更让那些很久没见过女人的士兵一脸的猪哥像。
叶三无奈地摇摇头,一直等到乱哄哄的人群走远了,身后的亲兵还是一如既往地向那些女人消失的方向行注目礼,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叶三猛然发现自己也在咧着嘴傻笑,他赶忙收拢了一下仪态离开,幸好没有人注意到,要不然……真是丢份了。
成化七年八月,随着几批辽民上岛,孤岛上的人口暴增,男丁已经达到八千,女子一千多人。很快孤岛新军扩充到了两千人,不过这些人刚从军,只能作为辅兵使用,真正有战力的还是西大营那一千人,还有刚到孤岛时训练的新军八百人。同月中旬,孤岛两万亩耕地丰收,玉米、黄豆和花生入库,假币生意也收获颇丰,供不应求,急需加快速度生产。
孤岛上一切的改变给汪直带来了希望,他再次来到训练场上找到了叶三:“叶阁老,眼瞧着就要入秋了,如果此时不出兵,拖到了冬季就没什么希望了。”
叶三非常明白汪直的心思,他需要一个胜仗来撑他这个监军的颜面,这完全可以理解:“汪公公,请先看一看孤岛军团的枪阵训练的如何?”叶三指着训练场,今天是那八百新军正在演练枪阵,这八百人里有五百人是在旅顺见过血的,现在都打散了在队列中带新兵。
汪直瞧了半天,没看出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憋了半天没说话,他实在看不出这枪阵有什么威力,这也太简单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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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 参谋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训练场上的把总又开始整队,口令全都是叶三按照近代军队的口令传下去的,完全省略了把总的旗帜指挥。(_&&)
“杀!”把总口令传出,前排的士兵同时迈着弓步突刺,把枪刃刺向敌人的前胸。
“向右转!杀!”把总又是一声命令,队列整齐地向右转,同时弓步突刺。
“汪公公以为如何?”叶三得意地笑着说。
“突刺很整齐,叶阁老,奴才不明白,这样简单的突刺,上阵以后会有什么作用?”汪直憋了半天终于说话了。
“汪公公看这种突刺很简单?”叶三看着汪直,见汪直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武术和这样简单的战阵突刺是不同的,等这些士兵训练纯熟后,达到令行禁止就可以杀敌立功了。”
汪直叹了一口气道:“队列突刺是整齐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威力很大?”
“汪公公放心,威力的大小等上了战场就见分晓了。来人,招各部军官准备军议。”孤岛这阵子很忙,已经很久没有召开正式的军议了。
中军帐前,各部将领站成一排,穆家政站在了最后。叶三一脸的严肃,让亲兵都出去以后才开始说话:“旅顺冯将军所部已到金州,我们孤岛军团还是配合旅顺军攻打金州。女真人占据金州,不打下南关就不能虎视旅顺。而旅顺军不攻下金州,就会被围困在旅顺局促地带。金州是辽东半岛的南大门,我军要想北伐辽东,就必须拿下金州以打开局面。穆家政,你先说说你探得的情报。”叶三说完从地图边上走了下来。
“是,大人。各位大人……”穆家政先向叶三行完礼,然后向李云亮、廖正军、马文升等人行礼:“金州城内有女真驻防战兵八百人,辅兵三百来人,城墙坚固,粮草充足。金州最近的援军是复州,有一千骑兵,到金州增援要一天的时间。冯将军出兵两千,辅兵几百人,如果目标是攻取金州的话,粮草可以支持军队十天左右。要攻取金州,最好一ri攻下,免得夜长梦多。”
“穆千总,你认为一天之内一举拿下金州的把握有多大?”叶三想听听穆家政的看法,他确实想培养一个参谋出来。
“回大人话,兵贵神速,我孤岛军团和旅顺军没有太多的时间打造攻城器械,只能用云梯蚁附攻城。我军的兵力是女真守军的几倍,很有可能会一攻而下。就算攻不下,也可以安全撤回。”
叶三拍手笑道:“不错,我军完全可以做到进退自如,我也这么看。不过,我还有另一个计划,自从旅顺战役以来,女真南关守军主动撤退和金州守军大白天紧闭城门不出等举动,还有这一阵子逃往孤岛的辽民几乎没有受到女真人sāo扰的情况来看,辽南的女真人已经胆寒,更证明女真地方驻军士气已经非常低落,所以……”
“大人是说女真地方驻军已成惊弓之鸟?”廖正军首先明白了叶三的意思:“那么大人是打算虚张声势,把攻城的架势做足,争取把敌军吓得弃城而出?如果不进行强攻,我军也少伤亡士兵?”
叶三显得信心十足:“那么廖大人觉得此计划如何?”在场的各位都没有多少信心,廖正军和他们交换了一下眼sè道:“成败各占一半。”
“我倒觉得此计划是万全之计。”叶三也不想再和他们罗嗦:“我打算伏击出逃的那八百金州驻军。”叶三打算用枪阵强行堵住逃窜的八百女真骑兵,这说不上是什么好主意,因为他们也没有时间挖壕沟,想包围八百骑兵也很困难。
监军汪直对叶三的计划也表示反对:“叶阁老,所谓穷寇莫追,不要说他们会拼命突围很难抵挡,就是把他们再回金州去坚守也不见得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再说,叶阁老,我们用枪阵硬要堵住八百骑兵也太勉强了?”
叶三只是微微一笑,扭头对穆家政道:“穆千总,你继续说。”
“遵命,大人。”根据叶三的命令,孤岛的情报网对金州、复州一带的女真军虽然密切监视,但从来不去攻击或干扰,这也是叶三既定的长远战略之一。
“金州、复州有几条主要道路,女真军探马和信使的来往频率都记录下来了,请大人过目。”说完,穆家政双手捧上了一张纸。
叶三强压住自己独断的yu望,培养一个能du li自主分析敌情的参谋,现在是他坚定不移的目标:“穆千总,你来做判断,金州逃出的女真骑兵会从哪条路上撤退。”
“这个么……卑职不敢说。”穆家政还是停留在情报收集阶段,而没有对情报加以分析和筛选,那就更谈不上做出判断了。
“你们几个帮帮他,都过去帮他想。”帐内的几个人走过去,叽叽喳喳地从金州行军、侦查到路况分析了一番,不一会儿就争吵得脸红脖子粗。叶三也不去打扰他们,过了很久也没见他们争出个所以然来才叫停:“穆千总,还是你来说。”
“刚才马守备说……”穆家政刚开口就迟疑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廖正军:“可廖大人又说……”
“我不听这些理由。”叶三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穆家政道:“我就听你来说,你觉得是哪条路?”
穆家政猛地一咬牙,指着纸上的一条线路道:“这条,就是这条。因为……”
“我不听理由,就是这条了。”叶三当即打断了穆家政的话:“穆家政,你去新兵训练队挑选几个头脑机灵的,成立一个参谋部,以后他们就跟着你分析演示军情,你从今往后就是参谋长,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纸片和数字,就听你一句话,明白了吗?”叶三知道,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的道理,让穆家政做参谋长确实给了他特有分析军情的权力。
“卑职明白。”
“你先下去做你的事情。”
“卑职遵命,卑职告退。”
任何人都有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判断的倾向,但叶三不认为自己对军事就是百世难遇的奇才,也未必会有准确无误的战场嗅觉。他认为穆家政一直在进行收集情报的工作,对情报的判断应该更准确才对。如果给他调来几个头脑机灵,对后勤和补给有初步理解的参谋,那么他们天天心无杂念地分析军情,总会比一个将领瞬间的直觉更靠谱。
“马守备,你也去挑几个人,挑好人以后立刻在这条路上寻找合适的伏击地点,其他几条路也做好准备。”培养参谋的du li思考和分析是一回事,作为主帅有备无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末将遵命。”马文升转身要走,却听叶三道:“我要听到的也是具体的伏击计划,各条路上的伏击计划都要说明各自的利弊,你明白吗?”
“末将明白,大人请放心。”除了练兵军官以外,叶三打算开始培养参谋军官,这些军官都可以在战场上成长起来,对行军打仗,对参谋和情报的分析越来越熟悉。
“嗯,穆千总暂时交给你指挥,但你一定要记住,他只是打探军情,不是打冲锋。你要根据他的情报分析做出后续手段,绝不可以混杂,听到了吗?”
“大人放心,卑职不会让他知道不应该知道的事情。”马文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理解了叶三的话,叶三是不希望他所建立的情报机构和参谋机构职权不清,不过马文升的理解也没有什么坏处,就这么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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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计划
“大人,那您决定的伏击计划是什么?孤岛可以出动多少可用之兵?”廖正军提出了疑问。
“我计划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用八百步兵堵住并击溃女真金州逃窜的八百骑兵,然后马守备会率领一百骑兵追击溃兵,力求全歼敌军。”叶三很耐心地叙述了他的计划,现在还是有必要引导廖正军的思路:“计划伏击地点最好离金州远一点,我希望看到逃出的女真骑兵是一群疲惫的兵和马,然后在路上设置一些障碍,迫使他们下马作战,廖大人想不想亲自指挥步军击溃他们,并迫使他们原路返回,最后落入马守备的骑兵无情地追击中。”
“大人确信金州女真人一定会逃跑吗?您的计划一定会成功吗?”廖正军又提出了一个根本xing的问题。
“我确信,而且我的计划很周密,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叶三很有信心地道。
“即使大人的计划成功地堵住了女真八百骑兵,大人是想用八百步军击溃八百骑兵?”廖正军更慎重地提出了意见:“就算能迫使敌军下马也很不容易做到,原路返回就是向金州方向走回头路,女真骑兵一定会拼死作战逃出险境,这样不免我军会有更大的损失。”廖正军的话让叶三想起第一次来辽东的时候,被敌军骑兵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然后像一条丧家之犬般逃回关内的事。必须承认廖正军的担忧是很有道理的,因为廖正军也经历过被骑兵追击的事。不过叶三的计划,料敌先机到这种地步,战略上已经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了,叶三知道廖正军还是担心战术的问题:“廖大人说的不错,就是要用八百步兵击溃敌军八百骑兵。马文升,我的枪阵是你训练出来的,你有信心吗?”
马文升铿锵有力地回答道:“卑职有绝对的信心。”
“好!”叶三大笑着转过身来:“你们都跟我来,都去看看马守备练的枪阵。”几个人来到训练场,下面正好有四百正在训练的新兵。新兵见几个大人来检阅他们的训练,很快就整齐地排好队列。他们手中全部拿起了练用的长矛,长矛的顶端都裹上了厚厚的棉布,伊恩很神气地带领着另一队。
汪直看了看又开始小声地嘀咕:“都是长枪,叶阁老怎么就偏爱长枪呢?在战场上没有短兵,如何肉搏?”
尽管汪直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叶三听见了:“女真人的主力都是骑兵,他们大多数都是装备长刀圆盾。”叶三也知道汪直担心什么,虽然长枪兵可以给对手一次凶猛的杀伤,但总有敌军会冲到近身,长枪兵身后没有刀斧手,在肉搏战中就会吃亏:“汪公公,伊恩没有什么带兵的经验,汪公公可以下场子指挥另一队,就用训练的木刀和木盾好了。”
汪直一脸地不服气,下场子准备去了,好整以暇的叶三和马文升对视一笑,都显得非常轻松。廖正军观察了一会儿也忍不住发问:“大人,伊恩这队人马不用军旗指挥吗?”
叶三点点头:“以后孤岛海盗军团,几百人以下的队伍都不用旗帜指挥了,都靠带队把总的口令来指挥。”叶三以前指挥大军团作战,总感觉用大量的军旗来指挥军队作战的含义太模糊了,旗下的士兵有时领会不了指挥官的意思,容易造成慌乱。他打算军旗以后只用在万人以上的战役,和军队将官的沟通上就会很畅通,不过以后军号还是要准备的,士兵们能听懂军号的意思很容易。
汪直下了场子,亲自敲起了进攻的战鼓,他指挥的那队士兵按照他的传统安排,呐喊着冲了上去。等两次冲锋演习结束,汪直已经看得脸sè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心有余悸地说道:“叶阁老,奴才认为没问题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汪直彻底得服气了。
叶三看着汪直苍白的脸很严肃地道:“汪公公,说到底这也只是一场演习而已。”叶三已经看过这样的演习多次了,这种一边倒的演习也给长枪兵增添了信心,让他们更加信任把总的口令和服从纪律:“等面对女真骑兵到底如何,我们拭目以待。”
汪直深吸了一口气,冲着马文升拱手道:“恭喜马守备辅助叶阁老练此强军,这枪阵都是马守备一手办的吗?咱家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不是,汪公公谬赞了。”马文升尴尬地一笑:“口令和阵法都是叶大人想出来的,末将只是传授了一点士兵突刺的技巧。”叶三微笑着没有说话,他心里明白,这种突刺阵法他是借鉴了未来几百年抗ri战争士兵突刺拼刺刀的经验,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了。
对于汪直的赞扬,马文升脸上没有一点欣喜的表情,却显得有点郁郁寡欢,廖正军奇怪地问道:“马兄弟还有什么担心的吗?这枪阵可说是威力无穷啊!”
马文升苦笑着道:“这枪阵确实没话说,我并非担心大人的枪阵有什么问题,我相信面对女真骑兵实战的结果也一定很好。”马文升苦笑的笑容突然变得很伤感,接连摇头道:“练成此枪阵,今后战阵前就没有我等猛将的用武之地了。”
按照计划,明天旅顺军就要开始进攻金州了,孤岛营帐中灯火通明,叶三手下的将领齐聚一堂,就连汪直和两名锦衣卫也是一身戎装。
“马守备统领孤岛海盗军团八百长枪兵前往女真骑兵北逃的必经之路加以堵截,务必全歼逃敌。”截击地点马文升已经选定了,怎样设置路障的计划也通过了。叶三布置完后很客气地问道:“汪公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汪直一脸的凝重:“咱家还是有点担心,如果冯将军没有把金州的女真驻军赶出来,我军应该怎么办?如果女真逃兵没有从马守备预计设伏的路线逃走怎么办?叶阁老,我们是不是有更妥当的计划啊?”
叶三沉吟了一下:“汪公公,打仗本来就是七分谋划,三分运气,有汪公公在,我军必定会中头彩的。”叶三有点忽悠汪直的嫌疑。
孤岛海盗军团趁夜偷渡上岸,凌晨时分八百长枪兵和三百辅兵一起出发了,赶到计划预定的地点,连续派出探马侦查,长枪兵就地休息,辅兵开始忙碌设置路障、挖壕沟。
“报!启禀大人,金州方向发来烟火信号,冯将军已经拿下金州。正如大人所料,旅顺军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女真人弃城逃跑了。”
天空已经渐渐放亮,派出的探马纷纷传回来奏报:“启禀大人,女真骑兵正沿着这条路逃窜,直奔这里而来。”叶三大出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启用急行军计划去别处堵截了,掉头对穆家政笑道:“穆千总,这次你可立下大功了。”
“大人谬赞了。”话虽这样说,穆家政还是忍不住笑开了花。
马文升挑选的堵截地点也让叶三很满意,一边是难以攀爬的陡峭岩壁,并一边又是湍急的河流,这地点和叶三全歼女真三万骑兵,活捉他们的首领有异曲同工之妙。在这样的地方,女真骑兵不下马爬山或涉水泅渡就会成为孤岛军团的箭靶子。想清除路上的障碍也是不可能的,路障距离明军的伏击线只有三十米,弓箭手完全可以很轻松保护好这些路障,骑兵缓慢通过这些路障就会暴露在弓箭下很久,就是幸运地通过了路障,可在三十米这么短的距离,战马是来不及加速的,那么迎接他们的将是叶三的长枪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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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路障
马文升在很短的时间内设置的路障更让叶三无话可说,挡在孤岛军团前面的路障是一些杂乱无章的石头和树杈,用这些随处可取的材料组成了简易的拒马桠杈。路障后面还挖了一些深浅不一的土坑,骑兵放慢速度可以过去,如果想快速冲锋,就算女真骑兵个个都是马术高手也难免不栽跟头。更绝的是,马文升还命令辅兵在路上挖了一些半圆的土坑,斜坡在女真骑兵一方,下了斜坡就是半圆的坑壁,战马下去了就跳不上来。而明军这一方的战马却可以跳下坑壁,然后顺着斜坡跑上来追击敌人。这样的路障设计,即阻碍了敌军的骑兵,又方便了自己,不能不说,马文升在路障设计上挖空了心思。
叶三看着眼前的路障,心情大好:“孤岛海盗军团新练的长枪阵第一次实战,就能迫使敌军在我军选择的地点,用我军选择的战术来交战,这路障设计的真是太完美了。”叶三刚感叹完,最后一批探马来报:“女真骑兵距离我军只有十里,他们的战马跑得都口吐白沫了,马力将尽,正在慢腾腾地向前走。”
“你们都没有被发现?”
“大人放心,小的们都很小心。”
“好!列队,准备开战!”一声令下,养jing蓄锐很久的孤岛长枪兵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整队。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报数!”
当女真骑兵远远地看见路障的时候,全部停止了前进,派出了侦骑过来,发现路障后只有几百长枪兵后,就开始继续前进。他们都有同样的想法,如果明军想灭了他们,最少需要二千战兵,骑兵和步兵的战力比是五比一。于是骑兵慢慢靠近了路障,在一箭之地外停了下来。
叶三看见汪直又露出焦急的表情,于是小声地道:“汪公公不要着急,他们等不了多久的,因为他们不知道背后有多少旅顺军在追击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上来。还有他们欺负我们人少,还是步军,所以他们一定想夺路而逃。”
“叶阁老既然知道他们有多少骑兵,为何不把孤岛上的士兵全部带来?”
叶三现在也不好回答汪直的问题,可叶三早有准备:“可能是侦查有误,没想到金州的女真骑兵全逃出来了。”
“那我军岂不是很危险?”汪直目瞪口呆地问道,他没想到叶三会这样说:“叶阁老,要不现在就把马文升的一百骑兵队全调过来和女真骑兵决一死战。”
“马守备的一百骑兵是用来追击的,现在不能浪费马力。”叶三说着话的当口,女真骑兵已经全部出现在视野里,孤岛军团在路障后摆出了几十人宽的四列战阵,还有一百名弓箭手站在前排。这次孤岛军团出战没带火铳,那些从旅顺打秋风席卷回来的一百多把火铳,经过伊恩测试后,只有两把合格,其他的全部是废铁,所以现在只能靠步弓手为长枪兵提供远程火力了。
双方都静静地对视着,战场上一片寂静。汪直实在有些忍不住开战前的紧张气氛,又开始询问叶三:“叶阁老,这女真骑兵在等什么?”
“他们要喘口气,恢复一力和马力。”又过了一会儿,女真骑兵还是没有动静,汪直再次紧张地问道:“叶阁老,难道我们就这样等下去?”
叶三抿着嘴,嘴角动了一下:“我们等得起,女真骑兵可等不起。”果然,又过了一会儿,面对路障前的女真人没什么好办法,纷纷下马,高举盾牌挡在头前,以松散的阵型缓缓前进。
“弓箭手准备——”弓队把总用悠长的腔调喊出命令,等女真骑兵进入六十米以内。
“放箭!”第一轮暴雨般的箭羽并没有放倒几个人,羽箭都插在了盾牌上。
“预备——开弓。”弓队把总手臂举起,号令发出,弓手们又把弓拉开。
“放箭!”路障后的明军很有规律地放箭,如此进行了五次,杀伤力确实不怎么样。汪直又急了:“叶阁老,我军的弓箭手怎么shè箭那么慢?他们快攻过来了!”女真骑兵已经进入五十米以内,两军瞬间就有可能接战。
叶三紧盯着缓缓靠近路障的女真骑兵,手臂举在半空,头也不回地道:“弓箭手最多有放十五箭的力气,女真骑兵缓慢向前移动就是想在远处吸引我军的火力,所以他们慢,我们也慢。对付这样的骑兵,最有效的杀伤距离要在二十五步以内。”
汪直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不错,现在还没超过十箭,我军还有余力。”正在全神贯注控制着军队的叶三实在没功夫再搭理汪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近路障的女真骑兵,突然间快速地挥舞了一下手臂,急促的梆子声连响了三下。
“弓箭手单数平shè,双数仰shè,三连发急速shè!”弓队把总发出命令,明军shè手在飞快地上弦shè箭,半数弓手压低箭头,shè向下半身。另外一半,箭头高高扬起,向天空快速发shè羽箭。他们飞快地连续shè击了三次,前排的女真骑兵把盾牌放低挡箭,可后排的人无处可躲,纷纷中箭。不过对于身披重甲的正规军,弓箭大多都构不成致命伤,几十个女真骑兵受伤后,退到了后面,轻伤的仍然跟在一线的盾牌兵身后前行,准备肉搏。
女真骑兵越过了路障,叶三的手再次举起。接下来是长枪兵的把总开始工作了,丝毫不见紧张的叶三这时却有时间向身后的汪直解释道:“汪公公,这样shè箭很累的,他们还要防备敌军取得位置后反shè回来。虽然女真人耽误不起时间,而且都是用威力较小的骑兵弓,但我军不能不防。”
片刻功夫,弓队把总发出命令:“弓手后退。”命令一下,明军弓箭手纷纷消失在枪阵后,明军的长枪阵略微地波动了一下就恢复了紧密队形。而对面的女真阵中号角声长长响起,越过路障的骑兵飞快地结成了战阵。紧跟着又是一声号角响起,结成战阵的女真骑兵呐喊一声,举起刀盾冲了过来。对面的明军没有刀斧手,一旦短兵相接,他们就有信心在转眼间击溃明军。看到明军排除的紧密队形,女真指挥官都在怀疑这些明军是不是脑袋让猪拱了,和这样的傻瓜蛋面对面地混战,他们手里的长枪就成了摆设,成了烧火棍。
“向右侧身——”孤岛军团把总用训练时一样平稳的口气开始下达命令,这样的命令他们在训练时已经下达了上千遍了,声音令士兵熟悉而自然。怒喊着冲上来的女真骑兵,朝着那些陌生且冰冷的面孔发出狞笑,用力握住圆盾顶在身前,然后全神贯注地盯着指向自己的枪尖,一步步向前。他们全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做出最迅速的格挡和劈杀。
“——转。”随着孤岛军团把总的大声命令,每个女真骑兵都看见身前的明军士兵完全不顾他们随时可能劈出的长刀,迅速转过半个身位把侧面留给了他们,不少紧盯着枪尖的女真骑兵,目光被明军移动的身形带向身体的左侧。
“杀!”孤岛海盗军团的长枪兵像以往训练的一样,同时发出一声呐喊,每个人都全力刺出了手中的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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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突刺
随着孤岛海盗军团士兵的一声呐喊,每个人都是一个整齐的突刺,全力刺出手中的长枪,上百杆长枪同时如闪电般刺出,枪尖全部都深深刺入敌兵握刀而方位虚弱的右肋,只有个别右手持盾的女真骑兵则直接被长枪刺入咽喉,甚至眼眶。
惨叫声顿时响彻大地,经过马文升耐心地指点,明军突刺的速度和准确度都有明显地提高。明军士兵几乎同时熟练地扭转枪杆,猛地发力拔出,无数条血箭随着长枪的枪尖喷出,在空中化作千万血滴,或喷洒在地上,或喷溅到明军士兵满身满脸。明军士兵没有一个人敢去擦拭,就像训练时被长官下令泼出的猪血、羊血。粘稠的血液泼在脸上,眼都不能眨一下,更别说去擦拭了。明军士兵随后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平端着长枪,人人都恢复了突刺状态。
近百名女真骑兵不是内脏被绞碎,就是咽喉和头部被刺穿,很多人没有倒地就气绝身亡,更多的人也就是在地上扭动抽搐几下就死了,只有个别的人还在翻滚蹬腿,但没有一个人能发出一点声音,看到他们扭曲变形的面孔,就知道疼痛已经达到了极点。
明军士兵熟视无睹地望着前方的敌军,在历次的训练中,凡是这时候敢动一动或稍微有左顾右盼的行为就会遭到猛烈地鞭打,所以现在他们都老老实实地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汪直和两名锦衣卫如同昨天见到枪阵那次一样,都大张着嘴巴看着眼前的屠杀。没有刀枪交锋撞击的轰鸣,只有长枪突刺入肉的闷响。没有激烈厮杀的喊叫,只有宰鸡屠狗一般的杀戮。
叶三看到女真骑兵后排的人都被惊呆了,微微向后挤了挤,并没有形成溃散,也没有全线退缩,看来还没有到女真人真正冲锋的最佳时机:“女真骑兵真不是一般的彪悍,这样雷霆一击的突刺都不能把他们退。”叶三身后的汪直和锦衣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下巴都有掉到地上的可能,对叶三的感叹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们都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完全没有听到叶三在他们耳边说的话。直到最后一名女真骑兵在痛苦中咽了气,女真军那边的号角才重新响起来,女真骑兵涣散的眼神在号角连续吹响好几次后才重新灵动起来,又纷乱地发出声声吼叫,在自我吼叫中壮胆,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向前挪动。
看到明军的长枪都指向右手方向,除了极少数左手握刀的士兵,其他女真骑兵都很难用圆盾护住自己的右肋,他们很不舒服地扭摆身体,变换着身形。明明正前方的明军距离自己很近,但是主要的威胁不是来自前方,而是持刀的右边。叶三看见有些女真骑兵交换了一下握盾的手,有不少人舞动了两下就感到不对劲,又换回左手去了。
这些现象原本都在叶三的计算中,这样长枪突刺的优势就能充分地发挥出来了,明军士兵还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突刺姿势,女真骑兵也在这个阵势的影响下变换着阵型,和眼光冷冷看过来的明军士兵对视着,俯下身缩小被攻击的范围,慢慢稳步向前推进。
“女真骑兵确实很强,不是一般的强。”叶三看着女真骑兵在遭受到这样的打击后,仍然一个个把身体缩成如此古怪的姿势,企图扑上来肉搏。不过这次女真军的队列不像上次那样密集了,最前面的几十个人开始向前突出,走得也最坚定,他们背后的人则越来越缓慢,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叶三见没人搭理他,于是不自觉地咬着牙狞笑起来:“这几十个人是最勇猛的,最勇猛的人就最先死!嘿嘿嘿!”
孤岛海盗军团的士兵数着女真骑兵的脚步,计算着两军的距离,同时队列把总再次拉长了命令的尾音:“向左侧身——”在孤岛模拟训练中,马文升经常用沙袋来模拟敌军,当沙袋摆动起来的时候,每个士兵都要根据命令转动身体来攻击身旁的沙袋,枪阵中任何一个士兵的安全都交给他的同伴,而每个士兵也都要替身边的同伴清除危险。一开始训练的时候,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很难克服,但是依靠训练,依靠无情的鞭策,总算让士兵形成了条件反shè,等过了这一关后,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马文升传授了突刺的很多诀窍,让士兵突刺的长枪越来越有力,越来越准确。凡是在训练中有士兵被摆动的沙袋击中,那么负责他安全的人就要被惩罚。随着时间的推移,士兵们越来越信任身边的同伴,服从命令的条件反shè也越来越得到巩固。
“——转!”在女真骑兵向明军挥起刀光的那一瞬间,明军士兵再次无视面前的敌人,全体整齐地旋转了九十度。
“杀!”和上一次突刺同样流畅自如,女真骑兵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还面对自己的敌人,突然调头把手中的长枪从侧后刺入毫无防备的同伴体内,接着自己的左腰也传来一阵剧痛,中枪了……
碎骨入肉的沉闷声音和惨叫声再次响成一片,明军士兵再次收枪而立,恢复了突刺前的攻击姿态,遍地流淌的血液把脚下的泥土染成了红sè的泥浆,一时间还没有死透的女真骑兵在泥浆中挣扎翻滚,然后咽下最后一口气。
女真军阵后指挥作战的号角声在明军突刺的一瞬间嘎然而止,就好像在空气中有一把剪刀把声线生生剪断一样,冲锋的女真骑兵摇摇摆摆开始向后撤退,就算征战多年的女真老兵,也从没面对过这种一边倒的屠杀。
叶三设计的枪阵是沿着右斜线攻击敌军无盾的一侧,也就是战阵作战所谓重步兵右翼恐惧症,不过在凭借个人勇武的冷兵器时代,这样的战术动作是靠侧翼迂回掩护来完成的,士兵还是本能地要攻击最靠近自己,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敌人。在近代军队的雏形出现以后,长兵器靠正面突刺战术可以轻松地击溃短兵冲锋,形成单方面的屠杀,盾牌短兵就此退出历史舞台。叶三设计的长枪兵突刺战阵使盾牌没了用武之地,远程挡不住火铳,近攻挡不住长枪,那还要盾牌干什么?叶三以前也设计过长枪两人鸳鸯阵和三人刺猬阵,那都是肉搏时保命用的,真正的大兵团作战就用不上了。现在的长枪突刺阵法已经初显威力,主要是体现团队jing神,依靠团队的能力可以产生各种灵活的战术,并且可以高效率地控制军队。比如刚才带队把总发现敌军注意力向右翼转移时,部分女真骑兵靠勇气想尝试冲击这个危险的动作,企图抵抗明军向右突刺战术时,长枪阵一线把总便得心应手地利用女真骑兵的这个弱点从背后攻击,而不是拘泥于正面右突刺一种手段。
孤岛海盗军团的长枪阵,在人与人之间的配合,队列于队列之间的组织,还有全体战兵的纪律xing,把全军看成一个整体而不是靠哪一个单兵的战力去作战。看到这些,叶三不免心中激动的难以言表,他设计的这个杀人如麻的战争利器,终于也随着他的出现,跨越时空在成化七年横空出世。不要以为现代军人不会玩冷兵器,只要能想出一两个馊点子,就能让自诩占有骑兵优势的女真人彻底崩溃。
圆盾乱滚,长刀落地,女真骑兵退着退着,有的人就一屁股坐倒在地,张大了嘴巴傻愣愣地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战场,对自己尿湿的裤子却不怎么在意了。当长枪阵第一次在敌人面前张牙舞爪狰狞嗜血时,不仅仅是吓瘫的女真骑兵,就连在旅顺战役中见过血的长枪兵,他们都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屠杀,他们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他们的杰作,一个个都双臂垂下,提着手中的长枪,看着满地的尸体。
枪阵后的明军弓箭手都是新兵,他们更是脸sè苍白举措失常,手中的弓箭纷纷落地,有的弓箭手已经无法保持戒备状态,单手以弓拄地,捂着嘴竭力控制着呕吐。
叶三紧绷着脸,把手中的马鞭向前一指,长枪阵中的前排老兵齐刷刷地面向正前方,他们呼吸急促沉重,压制着没有发出兴奋的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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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追击
“追击!”带队把总一声令下,明军挺着长枪向前结阵追击。大部分女真骑兵正在磕磕绊绊地后退,手中的盾牌和长刀掉得满地都是,而他们身后的号角却再也没有响过。坐在地上的士兵都目光茫然呆滞,在追击的明军长枪刺入他们身体前连喊叫都忘记了,偶尔有一两个士兵发出临死前的惨叫。还有不成章法,胡乱挥舞着长刀的士兵冲上来,不过转眼间就被长枪戳死。
孤岛海盗军团不急不忙地并肩追击,当女真骑兵连滚带爬地退到路障边,他们身后的号角才吹响了一声,但号角声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被路障绊倒的士兵手足并用地向后逃窜,明军眼前的敌人只能看见背影,一个个都想拉住前面同伴的衣角,然后自己跑快一点,速速离开这人间地狱。
叶三见时机已到,挥了一下手,身后的亲兵连忙向后方的骑兵打出了信号旗。用长枪兵击溃敌军后再用养jing蓄锐的骑兵追击,从战场上来说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发挥战马的体力,力求在追击中取得最佳战果。
轰雷般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长枪队列中的把总立刻下令:“全部都有,左右散开。”看着马文升率领着骑兵马队如旋风一般从眼前闪过,叶三的战马也sāo动地打起响鼻向前踏了两步。叶三用力勒住战马,身后的汪直以为叶三要冲出去,忍不住喊了一声:“大人!”
“汪公公,现在这里很安全。”抬头看见两名锦衣卫也跃跃yu试:“你们都上去痛打落水狗。”
“遵命,大人!”两名锦衣卫拔出长刀,一夹马腹就加入到了马文升马队中。叶三给马文升的命令是追击最前面的敌军,那些落后的,不管有多少,自然会有步军跟上解决。叶三回头看见汪直还在发愣,他还真为这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太监担忧,叶三在汪直肩头上拍了一下:“汪公公,这和你以前见到过的明军作战一样吗?”
“嗯?”汪直一直在愣神,一时间没有明白叶三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地猛然大叫道:“叶阁老,您率领的是大明朝的军队吗?这简直是神兵天将啊!”
马文升的骑兵小跑着跳过障碍后才开始加速,马匹的冲撞加上左右挥动的马刀,逃跑的女真骑兵转眼间就如同秋收的麦子,一撮一撮地倒下。明军的步军在骑兵经过后又结成阵型追击。不停地给地上没有死透的敌人补枪,没有一个战兵擅离团队去割首级。脚步声咵咵地响着,那些后排的新兵有的已经吐得七荤八素,但还是有人挣扎着站起,紧抓着长枪跟上了队伍。
“叶阁老,您怎么不早给奴才讲清楚,这仗明明都在您的预料之中,却害得奴才为您担心。”汪直擦了擦眼角,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汪公公,这是今天的运气好,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顺利。”叶三敷衍地道。这时路边能看见有敌兵投降了,都跪在了路边,瞧模样都是汉军。
“叶阁老,快看,有汉军投降了,叶阁老将如何处理投降的汉军?”战役结束后,肯定会有投降的汉军,汪直指着那群垂头丧气的俘虏道。叶三催马上前,俘虏都被辅兵一个个捆绑起来,而且看起来都捆得很结实。
“将俘虏一个不留,割下首级带走!”叶三一声令下,下面顿时就是一片哭喊求饶声。每个俘虏都在竭力表白自己是被女真人强行征去的。汪直想叫停,然后以监军的身份提出点意见,留下些jing壮编入孤岛军团多好啊!叶三好像看出了汪直的心思:“汪公公,这种墙头草,上阵就投降的人不可用。这些人都是惯降,谁打胜了他们就投降谁,决不能编入我孤岛军团。至于以后,只要我军够强大,那些叛逆的汉军自然会投降。如果我大明的军队不能打败女真,他们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民族大义和耻辱之心。”
汪直一脸的恍然大悟,现在叶三说什么对于他来说都是至理名言,越琢磨还越有道理:“叶阁老高见,真是高见啊!”
八百长枪兵整齐地坐在地上休息,马文升追击的骑兵还没有回来。三百辅兵正在割首级、套战马。辅兵割首级的行为是叶三严格下达的命令,在这个以首级论功行赏的年代,叶三觉得战兵割首级是最大的隐患,如果战兵都去割首级了,被敌军一个逆袭,有可能就溃不成军。所以孤岛海盗军团严禁战兵自己割首级,孤岛军团的军功都是统一计算,战兵不参与争抢战利品的话,军队自然不会因为遭到逆袭而瞬间崩溃。
原地休息的人群一直苦苦等待了快一个时辰,叶三才看见马文升的骑兵马队慢慢地返回了,自马文升以下所有的明军骑兵个个都疲惫不堪,他们的战马也都无jing打采,个别的战马还四腿发软,在打哆嗦,看上去都快要脱力了。女真骑兵只有两百多号人抢马逃走,结果马文升根据叶三的命令对他们穷追不舍,女真骑兵的马力自然不能和养jing蓄锐已久的明军战马相比,所以被马文升的骑兵全部追击歼灭。
马文升来到叶三面前,有气无力地向叶三行了个军礼,才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大人,末将真是杀得痛快啊!”跟在他身后的骑兵也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纷纷叫嚷着要喝水。
回到孤岛以后,此次出战的军队立刻乱成了一锅粥,每个官兵都急不可耐地向围过来的人吹嘘今天的大胜。叶三立刻召开了一个临时军议,军官们个个都喜形于sè,等待着宣布战果报告。汪直和两名锦衣卫也趾高气昂地站在叶三身后,冷不丁地还会大笑两声,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急忙收住,但是不一会儿又会发出一次笑声。
总算等到廖正军处置完毕赶来汇报了,他向叶三和汪直行礼后:“启禀叶阁老、禀监军,我出战所部两死一伤,斩首七百五十四级,俘获战马五百六十五匹……武器都收入孤岛武库中。”不等叶三开口说话,汪直就上前一步问道:“首级真是七百五十四颗,确实无误?”
“监军明鉴,确实无误。”
“好,好,太好了。”汪直大笑了三声,转身向叶三道:“咱家先恭喜叶阁老旗开得胜,自家不能在这里耽搁了,要去写奏章上报朝廷了,叶阁老请自便。”
“汪公公请便。”帐内的军官也一起抱拳道:“恭送汪公公。”
等汪直离开后,叶三冲着众将领一笑:“各位都做得很好。”叶三一开口说好,顿时底下就是一片嘈嘈嚷嚷争功的声音,就连躲在后面的穆家政也拼命地提醒大家要注意他提供的情报是多么的准确及时。
“你们都不用争了,这次的军功够大的,每个人都可以分到。”叶三让他们先闹了一会儿才打断这些人的吵闹:“这次我们孤岛海盗军团是大胜,每人都能晋升一级。”大明朝对在战场上斩首数达到武将带兵人数的百分之一就是大胜,要记大功。
而此时的叶三觉得保持一线军队中的老兵数量非常重要,所以孤岛海盗军团要扩军,但速度不能过快:“马守备,你去新兵队中去挑选五百士兵,把长枪阵士兵凑足两千,并把老兵打散,让他们去带这次见血的新兵。”
“末将遵命,大人。”
“廖大人,你去准备一批军功章,我要给在这次战役中表现突出的士兵授勋。”
“遵命。”
“李大人,你去把这次战役记录在案,好让以后的新兵和晋级的军官学习。”
“遵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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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骑兵
叶三把战后总结布置完以后,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就是关于骑兵的应用问题。(_&&)叶三一直觉得大明朝的军制和女真骑兵的军制很像,明军的将领都有家将,而女真的牛录和重甲护兵都很类似,这些数量不到全军一成的jing锐的敢战之兵,都拥有强健的战马和jing良的铠甲。而大明朝的步兵,一般都是军户的底层士兵,在战场上获胜的时候就想割首级或劫掠死尸。败了就争先恐后地逃窜、投降,所以在这个时代,胜败基本上是靠骑兵来决定的。
一场大战结束后,胜利一方的骑兵也很疲劳,所以追击一般都只能集中在步兵身上。和女真骑兵相比,女真军因为不是主力骑兵的战马也比较多,所以和明军相比之下占了很大的便宜。明军只要有敢战的步兵能够成型,那么就可以把骑兵从正面交锋中释放出来,从而让追击变得更加有力和无情,此次金州阻击战就是一个绝好的范例。
其实世界军事历史上,中国很早就发展出了严格的步兵战术,各种兵法、阵法层出不穷,但是它们随着残酷和灭绝人xing的国度一起没落了。军人的地位不断下降,逐渐被文臣超过,最后沦为贱民之列,他们没有荣誉、没有地位、没有纪律、没有尊严,是该给大明的步军、骑兵补补课了。
现在孤岛上的这些部下虽然不懂这些,但他们有一个好处就是仁心在军队中格格不入,别说士兵临阵脱逃了,就是不服从军令有种的你就试试看?叶三就是需要拥有虎狼之师,无坚不摧,针对女真杀人盈野,赤地千里。
孤岛的骑兵在叶三的决议下扩充到了五百骑,根据孤岛的编制,营内会有一个骑兵编制,这次扩充的骑兵编制有二百骑兵主力和二百骑兵辅兵,加上岛上原来的一百骑兵,凑成了五百骑兵。可叶三的这个决定遭到了大多数军官的反对,因为孤岛养不起那么多战马,俘获的战马也不断的死亡,数量在不断地减少。叶三咬了咬牙,把二百骑兵辅兵砍掉了。现在现存的孤岛骑兵就是三百骑兵主力,没有du li的辅兵马队,所有马匹需要的草料都统统交给了步兵辅兵去背。叶三有些担心了,这样会导致各营的骑兵彻底失去了du li作战的能力。
没有能du li的骑兵部队,那么在平原作战和追击敌军只能靠堡垒式的推进了。根据孤岛的计算,平时养一匹战马的花费能顶得上养七八个步兵,在叶三砍掉骑兵辅兵前,一个五百人马的骑兵几乎占去了一个野战营一半的维持费用。战马一天到晚吃的比人还好,而且还吃得那么多,手头现在还很拮据的孤岛后勤军官心里实在是心疼的要命。他们是最支持叶三砍掉骑兵辅兵的一批人,而且砍掉这批战马编制后,后勤军官谷有穗才大大地出了一口气。以谷有穗的计算更绝:“养一个五百人的骑兵营至少要有一千匹战马,平时吃得还少点,出战的时候,为了保证战马不掉膘,一匹四百斤的战马一天就要吃掉二十斤粮食,还不能让它们自己驮东西。为了给它们背材料,还需要准备一批驮马或者草料兵,有这么多银子,孤岛至少能养五个不带骑兵的步兵营了。”谷有穗确实够抠门的,都算计道骨头缝里了,叶三这骑兵还养不养了?如果真如谷有穗所说,孤岛上要是有五百骑兵,不用女真人来攻打,就是这些战马就能把孤岛吃穷了,自己把自己给灭了。
明军之所以要在军中组建骑兵营,那是因为步兵的jing锐比例不高,所以宁愿牺牲普通军户的生活水平来强化少数骑兵的jing兵强将。而现在叶三走的是另一条路,步兵的成本只有骑兵的十分之一,说到底还是人命最便宜。叶三已经打定主意,就是要依靠近代军队体制训练出大批合格的步兵,使少量的骑兵脱产,用在刀刃上,然后用jing锐的步兵把对手的jing锐骑兵淹死在近代步兵的汪洋大海里。拿步兵和骑兵相比较,军事体制越先进的国家越依赖步兵,反之就越依赖骑兵。
“如果章程在孤岛就好了,这些骑兵就交给他去训练,章程训练骑兵还是有一把刷子的。”叶三对身边的廖正军感叹地道。
“大人,下官也可以训练骑兵,以前下官和章程在一个骑兵营,他怎么训练骑兵的,下官一清二楚。”廖正军誓言旦旦地道,他以前在西大营确实训练过骑兵。
“哦?这样就太好了,孤岛的骑兵训练就交给你了。”叶三也很放心廖正军,此人有勇有谋,训练骑兵应该没问题。
孤岛骑兵的制式装备都是单手马刀,除了拿着马槊骑兵把总外,马刀骑兵都能做出廖正军所要求的动作,另外马鞍后还多了一件武器——双节狼牙棒,这是叶三早期使用的兵器。这些骑兵动作也是叶三制定的,步兵突刺虽然是最有杀伤力的手段,但叶三认为在快速交错的战马上,准确的劈砍是最重要的。骑兵紧紧握住马刀的刀柄,上臂与水平面垂直,肘尖贴着头盔指向苍天,上臂用力把刀身背到身后,然后发出全力猛劈,这是标准的骑兵劈砍动作。
过去在孤岛骑兵的演练中,就是马文升本人对骑兵的jing确突刺十次里也做不到五次,所以叶三现在开始鼓吹用马刀劈砍才是骑兵交锋的利器。叶三认为刀劈的命中率比长枪突刺命中率至少要高上三四倍,最起码那些西大营骠骑营的老兵能做到百发百中,而且凭借战马交错那一刻的力量,刀劈也有致死、致残的威力,可以让对手立刻丧失战斗能力。所以在马战中与其追求用长枪把敌人扎个对穿,还不如用刀劈来的实惠。叶三对骑兵的这个评价和孤岛实地训练中计算的数字差不多,大部分骑兵在高速运动中的刀劈命中率都是枪刺命中率的三倍以上。而且骑兵用枪的另一个坏处就是相对实战经验较少的孤岛新兵,面对生死考验的时候,可能会比女真骑兵更沉不住气,更会冒失地过早刺出手中的长枪,这会进一步降低孤岛骑兵本来就不高的杀伤命中率。
叶三在孤岛建军的思想就是训练出大量廉价的、可持续消耗的士兵,而不是少数武技高超的jing锐。既然猛将马文升在马上刺人的命中率都达不到五成,那么叶三就把孤岛骑兵的训练目标定在刀劈能达到五成左右的水平。这样只要对手的骑兵不是马文升这个级数的猛将,孤岛骑兵的交换比就不会怎么赔,而如果对手都是马文升这种级数的骑兵,那就算交换比赔了,那又有什么吃亏的?
不过有个较大的问题要考虑,在骑兵交战中,枪刺战马的命中率比较高,叶三想了想,这个也不怕。只要对手不刺人,骑兵就有一次砍他头的机会,怎么算计也不会赔本。
孤岛骑兵训练很刻苦,骑马在训练场上砍草人的脑袋,久而久之,骑兵砍人脑袋的命中率没有五成也有四成了。
叶三在孤岛忙着训练骑兵,监军汪直也没闲着,他在忙着给朝廷写奏章,眼看半个月快过去了,汪直也遇到了难题,这军功怎么上报朝廷呢?功劳太大,汪直写的奏章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还有自己写的奏章叶三一定会先过目,叶阁老能同意他这样写吗?汪直真的犯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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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奏章
叶三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汪直就直接找到了叶三,身后还带来了一个师爷:“叶阁老啊,奴才找您还是给朝廷写奏章上报的问题,咱家的师爷已经拟好了奏章,先读给叶阁老听听。”汪直皱着眉头喊师爷,那个老夫子手捧着奏章摇头晃脑地读了起来。
“停!先等一下。”叶三听了奏章的开头就喊住了师爷,满脸不敢相信,狐疑地看着汪直和他身后的两个锦衣卫:“以八百步兵野战击溃七千余女真军,还斩首七百五十四级?”
“那是当然。”汪直和两名锦衣卫异口同声地回答,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
“慢来慢来,这数据是以一击八啊!朝中的大臣会相信吗?”叶三觉得汪直刀写的奏章也太疯狂了,他们三个人一口气就把敌人变成了十倍。汪直最怕叶三过问这事儿,于是清了清嗓子,话说得相当的理直气壮,没有一点点儿羞愧之sè:“叶阁老,那是当然了。不就是七千余女真军吗?他们被叶阁老一举击溃,咱家和两位锦衣卫兄弟都是亲眼所见。”两名锦衣卫跟着汪直的话一个劲的直点头,他们虽然没说话,但是满脸都是作证的表情,这让叶三觉得有必要给他们普及一下军事知识。
“汪公公,还有两位兄弟。在辽南女真人总共只有五千战兵,加上万余辅兵,更何况现在还没有聚集起来,这七千女真军的数目实在太多了,他们不可能都出现在金州这么一个小战场上的。”那两个锦衣卫一脸的那又怎么样的表情,但是有汪直这个监军在,也轮不到他们开口说话,所以他们都把话憋在了肚子里。
“叶阁老,怎么可能没有七千?女真军这次来的都是骑兵没错?”
“不错,只是……”
“叶阁老,您就说对不对?”
“对。”
“这不就得了,大明朝和女真军交战,斩首半成已经是大胜了,他们都骑马,可以跑啊!这斩首七百余也是一成了,咱家说击溃七千女真军已经很少了。”原来汪直是为这事儿犯愁,因为明军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军队能全歼女真骑兵。
“朝廷上下……”叶三还想反驳,他认为在野战中以一敌八还能取胜,这只能发生在官军和手无寸铁的流寇之间,不可能发生在交战的正规军之间。
汪直见叶三有话说不出来,他仿佛更占理了,于是气势汹汹地反问道:“有那七百多首级,谁能不信?有叶阁老的英明指挥,谁敢不信?”看着叶三还在担忧的表情,汪直身后的一个锦衣卫面sè惨然地感叹道:“谁见过叶阁老的指挥战法?卑职本来还一直奇怪叶阁老身为朝廷重臣,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竟会有人不信?现在总算明白了,他们不相信叶阁老会指挥作战。”这个锦衣卫话头一起,那个锦衣卫也是满脸的悲愤,使劲地摇头,大声感叹道:“这天下还有公理吗?这也太不公平了。”下面该轮到汪直了,汪直再次抖起监军的威风:“叶阁老,您不用再说了,咱家是孤岛监军,奏章的事只有咱家说了算,叶阁老您只要知道就可以了,师爷,接着念。”
“孤岛所部官兵,此役战死者百余人,余下人人带伤……”叶三听着听着头更大了,心道不对啊!明明才死了两个人,伤一个,这不是往自己脸上抹黑吗?叶三听不下去了,又开始反对:“汪公公,我军没有死那么多人啊!”
“是没有死那么多人,也是咱家亲眼所见,可是这样写上去的奏章,如实上报,谁会相信啊!”这又是汪直写奏章所担心的事,如实报上去,确实没有人相信。有些激动的汪直腾地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两名锦衣卫都瞪着眼看着他,汪直甩着袍袖指着一个锦衣卫道:“斩首七百余级,死了两个兵,你会相信吗?”那个锦衣卫连忙摇头:“打死我,我也不信。”汪直又用手指戳在另一个锦衣卫的鼻头上,用尖利的嗓音问道:“那你相信吗?”那名锦衣卫哈哈大笑:“这简直是开玩笑,只有傻瓜笨蛋才会相信。”两名锦衣卫的表情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如果不是卑职亲眼所见,那是死也不信。”
汪直满意地点点头,笑着盘腿坐下,两手很自然地放在膝盖上:“叶阁老,他们二人今天都在,就是咱家现在想起那场胜仗,还几乎不能置信,奏章要是如阁老所说这样写,又有谁会相信呢?叶阁老,你老说是不是啊?”
叶三不说话了,低头沉思。看到叶三已经被他说服,汪直就叫师爷念一句,他解释一句,念两句,他就解释两句。
“这人人带伤,说的是叶阁老指挥的这场战役是如何的艰苦,再说了,击溃七千女真军,不人人带伤,别人也是不信啊!还有一些士兵逃跑被叶阁老当场斩杀,也是说明叶阁老打得大胜仗来之不易啊!”
叶三听罢,这次不打算再妥协:“汪公公,我苦心练的孤岛长枪兵都是jing锐,都是好兵,确实没有逃跑的。如果奏章上这样说,不就等于说我练得兵不好了吗?”
汪直哭笑不得地连声叹气:“古人云,士兵上阵,拿得住枪,嘴里能吐口水的就好兵。叶阁老的兵面对八倍女真骑兵,没有一个人临阵逃跑,这也没人信啊!”叶三也不知道汪直所说的是哪位古人,简直是胡说八道。
一个锦衣卫见叶三一脸的疑惑,急忙解释道:“汪公公所说的是新兵上阵拿不住枪,一上战场就嘴里发干,连口水也吐不出来。叶阁老的兵都是老兵,新兵都站在后排,还有老兵带着,当然没有拿不住枪的道理。”
还有这样一番说辞,叶三倒是第一次听到。此时汪直已经难受得有点词穷了,只好继续向叶三解释道:“叶阁老,就算您的带的新兵,带新兵打胜仗功劳才大啊!这么一个大胜仗,叶阁老您就说跑了一百人,朝廷上下还不是一样挑大拇指,是您老带的兵都是好兵。再说了,奏章上就是要让朝廷感受到您的功绩,了解您老作战的艰难。”
荒谬,真他妈的荒谬透顶。叶三也不知道是自己荒谬还是奏章荒谬,不过他还是再次妥协了。
“叶阁老身受三处创伤,仍然奋力杀敌,终于将女真军一举击溃,追杀五十余里,斩首七百五十四级。”汪直解释完他奏章的构思,得意地给一个锦衣卫使了一下眼sè,叶三的眼睛不由得瞪得溜圆,他看见那个锦衣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抓出来一只死鸡,汪直从怀里掏出一块布,蘸着鸡血,涂在了奏章上。汪直一边鼓捣着,一边解释道:“叶阁老想尽快把奏章上报朝廷,于是在战场用布蘸着自己的鲜血,写下这篇奏章,急着要把这个捷报启奏给圣上。”
混蛋,裸的混蛋。叶三这才知道汪直有多混蛋,可这个混蛋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以说汪直在写一个朝廷上下都能看明白的奏章,如果按照叶三的想法去写,那么他在孤岛上所做的一切就会被有心人算计,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真的还不如让汪直去胡说八道来得实在。奏章能写成这样,叶三认为汪直这个太监太有才了,以后可以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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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岸墙
成化七年十月中旬,又是一个冬季要来临了,渐渐变冷的天气让叶三不由得想起去年在孤岛海岸线上建防卫岸墙的事,今年建筑岸墙要抓紧时间提前准备了。()
辽东的寒风再次吹过孤岛的海岸,八千名孤岛男女老幼正在建筑岸墙,这次建筑岸墙全部都是伊恩按照棱堡的设计方案督工建造的,现在已经显露出雏形了。
“叶阁老,您瞧这岸墙看起来不怎么牢靠啊!”汪直跟在叶三身后上蹿下跳地视察着伊恩造出来的很奇怪的岸墙,这种岸墙的形状,汪直是没有见到过的,整条岸墙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呈星状,这让汪直很纳闷。并且岸墙都是用木栅栏围了两层,中间填满了大量的碎石、杂草和土块。
“汪公公明鉴,这样的岸墙等到冬季来临,冰冻的时候我就会下令往岸墙上浇水,结成冰墙,这样就比什么都牢靠了。”叶三笑着对汪直解释道。孤岛在金州一战,肯定会引起女真人的关注,大举进攻孤岛不是不可能。而孤岛的危机全来自冬季的冰封期,那个时候用水当做粘合剂筑起的岸墙就会很坚固。如果不到冰封期,女真骑兵就不能踏冰而来,岸墙就算不坚固也没什么关系。
“叶阁老真是高见啊!奴才又学了一招。”汪直赞叹了一声,马上又提出另一个问题:“奴才觉得将兵马全部设在孤岛上是不是太危险了,有战事的时候连个接应都没有,不如把jing锐的长枪兵设在对岸为好,在孤岛上留一小部分兵力就好。”
“孤岛岸线和对岸的交通不便,我们战船有限,万一女真骑兵来犯,恐怕救援和撤退都来不及,辽东的冬季天寒地冻,对岸也没有粮草,女真骑兵也不会出动很多,就算来几天也呆不长久,主力设在孤岛是很安全的。”
汪直眼珠转悠了几圈,又想出了问题:“那如果女真军大股来犯,该当如何是好?”
“孤岛冰封期不过几十天,孤岛还可以凿冰防御,这样危险期就不会超过十天,我孤岛jing锐阻击女真骑兵十天,绝对可以胜任,汪公公不必担心。”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叶三和汪直视察岸墙还没有完毕,手下亲兵来报,上报朝廷奏章的两名锦衣卫回来了,汪直立刻欢喜地搓着手,等待好消息。
朝廷确实对旅顺军和孤岛海盗军团下了封赏,各级军官又提了一级,现在孤岛军团守备、游击、千总、把总都有了。
“圣上对咱家和两位锦衣卫也有封赏,这都是沾了叶阁老的光啊。”汪直喜滋滋地道:“叶阁老以八百战兵大破女真七千骑兵,朝廷大臣也都纷纷上表称贺了。”
叶三听了汪直这句话,立刻冷汗直冒:“汪公公,奏章所说的就没有人怀疑吗?”一个锦衣卫猛地坐直身体说道:“本来朝堂上是有怀疑的,但是检验过七百余首级后就再也没有怀疑了。内阁里的阁老万安也说了,野战斩首七百,女真军没有七千也有六千。”
“叶阁老可以放心了?奴才什么时候骗过叶阁老?”汪直得意地一笑:“叶阁老,就是您铸假币卖给倭国,太后也没意见,皇上那里也算是同意了。”
叶三听罢,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他在辽东就是怕朝堂中不稳,怕有人趁此事在他背后暗下刀子,让他防不胜防。虽然铸造假币这等丑事还是不能外传的机密,至少朝堂上不再是个麻烦。
叶三看着手下众将都喜形于sè,个个军官都形成了指挥链条,这时叶三认为一个军队的凝聚力取决于它的提拔制度。人多势众的教会,靠着表面上的狂信来提拔,那必然会提拔出一批真正脑残的狂信者和心怀狡诈的首鼠两端之徒。还有军中要有兄弟会,哥老会,通过拜把子、认大哥来形成私家军团,叶三认为都不可取,那是一种封建的军头制度,他无意在自己的军队中推广,更不要说由自己来亲手创建了。
叶三此时的如意算盘是打着宗教的旗号发展政党,现在天龙教已经初具规模,人数不多,正和叶三的心意。因为自己如果组织一个很大的教会,很容易引起朝廷的jing惕,毕竟几千年来打着这种旗号作乱的乱臣贼子不少,而在军队中建立的宗教派别更是非常敏感。所以人数不多反而更好,要尽可能地把天龙教徒限制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内,再通过宗教这个工具,叶三准备灌输给士兵一些理想。
大明军队的组织结构自不必说,作战主要靠个人勇武,凭首级记功,靠抢劫来维持斗志,他们作战都不希望对手被得拼命。因此,没有理想,没有灵魂的军队只能僵化地进行杀戮或被杀戮,而不能积极主动地去作战,所以经常会出现一边倒的大屠杀。
只有理想才能给大明军队这具死尸注入灵魂,不仅仅有机械的刚硬,还要有灵活的战术和柔韧的弹xing。然后充满战斗yu望地去作战,灵活地根据战场形势去争取胜利,被击溃的单兵也能自行恢复战斗意志,这才是理想的军队。例如叶三很熟悉的大规模的敌后游击战,并非大明朝的人不愿意,而是根本做不到,陷入敌后的军队只能变成抢劫的流寇。
叶三不知道他所想的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不过他还是想试试看,如果进行不下去也没什么。不过有汪直这个挡箭牌帮着撒谎还是有好处的,如果将两死一伤的战绩报上去,那么孤岛的战斗力恐怕就会引起朝廷反对势力的疑虑。这次朝廷把胜利理解为叶三个人的勇武那是最好不过了,千万不能让有心人意识到这是军队体制的威力,也就是说这样的军队换谁来指挥都是一样的。
不管怎样,叶三的计划还是如期进行,天龙预备役是叶三给想加入天龙教的士兵的新称号,具体的要求是必须要在战斗中表现英勇,才能得到这个称号,也就是说这个称号是光荣的,是要积极进取才能获得的,必须要经过考验才能成为一名光荣的天龙预备役。
叶三的计划没进行几天,孤岛的对岸又出事了,女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孤岛对岸也开始建起了岸墙,规模像是要建一个防御堡垒来防御孤岛军团上岸作战。叶三又凝视了对岸一会儿,高声叫道:“穆游击何在?”刚刚升任游击将军的穆家政一个箭步奔到叶三面前:“末将在。”
“对岸建岸墙的是哪里的部队?”叶三对对岸的情况不明,只有问搞情报的穆家政。
“大人明鉴,是驻扎在复州的女真骑兵。”穆家政急忙回答道。
“不可能,复州的女真驻军才有多少人?你看看现在他们有多少人在筑岸墙?况且复州的女真驻军不是一直在防御旅顺军吗?怎么会突然改变方向,针对我孤岛了?”
穆家政苦笑道:“卑职也是刚刚收到的情报,自从金州战役以后,复州的驻军似乎调整了防御方向,将注意力转向我孤岛这里来了。”叶三低头想了想,看来金州之战逃跑的那些漏网的女真骑兵给女真方面带去了震撼。叶三第一次感到了威胁,因为他不知道眼前到底有多少女真军,如果让他们在对岸建起了防御xing堡垒,那他们只有被困死在孤岛上。叶三满盘的计划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他开始有些看不清今后形势的走向了,是不是该反动大的战役,从辽西给女真人施压?
叶三再次陷入沉默,孤岛军营中一片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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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威胁
孤岛上一片鸦雀无声,叶三立刻感到气氛不对,于是故作轻松地笑道:“辽南的复州驻军充其量也就五六个牛录的兵力,加上辅兵也没多少。经过旅顺、金州两次战役,他们已经元气大伤,看他们建筑的岸墙也是防御xing堡垒,对我们孤岛没多大威胁。”
汪直显然还是在担心,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把叶三问住了:“女真军如果在对岸把堡垒建好,那么孤岛上的一切行动不就暴露在女真人眼皮底下了吗?”没等叶三想好怎么回答,汪直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女真军建好堡垒,肯定会囤积粮草、兵器,这样不是对孤岛的威胁更大吗?”汪直问的两个问题叶三都不好回答,叶三回头古怪地看着汪直,莫非这死太监深藏不露,来个真人不露像?他不是不懂军事吗?怎么突然之间变成高人了?
汪直好像没有发觉叶三神sè有异,掉过来又问穆家政:“穆游击,你说说女真军在对岸建造堡垒,会不会对孤岛形成威胁?”
“禀监军,女真军在对岸建好了堡垒,就会依托堡垒在北信口我们孤岛唯一的出路上再修建一个堡垒,这样就会阻断孤岛的一切情报来源,完全有可能困死我们。”穆家政像在汪直面前献宝一样把女真军对孤岛的威胁来了个全面的阐述。
叶三狠狠地瞪了穆家政一眼,看来要找个时间暗示暗示这些手下,不能什么话都对监军汪直说,这样会打乱他的步骤,影响军心。看到汪直又看向他,叶三只有强打jing神狡辩道:“汪公公不必担心,女真人没有力量进攻,此事千真万确。女真军主力还在宽甸对抗韩雍韩经略的辽东军,还有辽西的胡美玉正在向女真主力施压。所以我们现在是安全的,他们绝对无力进攻孤岛。”
“女真人还有没有别的主力能开过来?”汪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对孤岛的军情突然关心起来。
叶三也很奇怪,汪直好像突然之间长了见识:“嗯,还有辽阳、沈阳的两个旗的驻军。”叶三实在不想再说下去,但不说又怕汪直继续追问,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先把这个死太监打发了再说。
“不过他们还要防备辽西的明军,辽西的明军有十几万大军,他们已经很吃力了,那有余力来孤岛?”叶三的这个说辞也只能糊弄糊弄汪直,他身后的将领都在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们都很清楚辽西的明军有十几万不假,但能上阵打仗的能有三万就不错了。就三万能打仗的,还要经过锦州,过了大凌河,再向前几百里到河西,从河西到三岔河还有几百里。这样也能威胁到辽阳、沈阳的敌军?简直是扯淡。
幸好汪直不懂地理,辽西军和辽阳、沈阳在哪里都糊里糊涂。看到汪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不再瞎问了,叶三随手抽出妖刀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然后趁热打铁地分析起了辽南的军情:“女真复州驻军,向西要防御我孤岛军团,向南要防御旅顺军团,他们比我们吃力。毕竟他们的后军远在盖州……”可说到这里,叶三的声音渐渐地小了,再低头看了一眼草图,声音就止住了。然后回头叫来廖正军、马文升等将领,用刀尖点着盖州的位置:“你们说盖州之敌会不会南下?”
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都觉得女真军没有力量从盖州出兵,因为辽南的女真军今年损失不小,从盖州出兵最少要一个旗的兵力,单留下一个旗来对抗旅顺和孤岛军团的两面夹击,实在有点捉襟见肘。最后几位的结论是很难说,这等于叶三白问他们了。
叶三只有继续说下去:“盖州几百里海岸线,如果盖州的女真军南下抵御旅顺军,那么我们对面就只有女真的地方驻军了,女真再也没有可以对突袭他们的明军构成威胁。”
“大人,这样的情况还是以后的事情,我们要先清除眼前的威胁。”廖正军提醒叶三道。
“对,廖大人说得对,这事儿以后再说。来人,把伊恩先生给我叫来。”亲兵离去后,叶三接着说道:“既然女真人在对岸建堡垒,是要储存粮草和兵器,那么只要我们把它打下来,粮草就是我们的了。穆游击,你即刻动员孤岛所有细作,监视盖州到复州之间的道路。”
“遵命,大人。”根据孤岛现有的规定,穆家政会对盖州和复州信使来往的数量,各堡垒囤积的粮草加以分析,并可以直接向叶三递交一份简略的敌军动向预测。叶三没有交代的过多,他再次压抑住自己亲自介入的yu望,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什么军事奇才,他能仪仗用来对付这个时代英雄豪杰的只有更先进的军事体制。
伊恩没过一会儿就来了,叶三想问他孤岛战船上的火炮能不能轰击到对岸的堡垒。伊恩先观察了一下对岸正在建造的堡垒,然后笑着说:“对面的敌军显然对火炮没有多少认识。”伊恩观察对岸的部署,那个正在建造的堡垒距离孤岛南信口海岸只有两里地,显然还是根据冷兵器时代的经验设计的:“我们战船上的舷炮就可以打到他们,不过战船上的火炮还需要加大,最好能增到十八磅。”
“你是说加农重炮?”
“是的。”伊恩点头道。
叶三的神sè有些黯然:“伊恩,你知不知道加农重炮什么地方才可以造的出来。”
“大人,如果我们孤岛有足够铜的话,也能达到加农重炮的威力,我们就可以自己造。”其实伊恩还是过高的估计了孤岛的生产能力,只是机械加工的动力就没有解决。
“那好,你去尽快准备。”叶三用力踩了踩脚下的泥土,那意思将来炮台就建在这里,用火炮轰他娘的。可接下来伊恩说的话就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叶三的好事:“大人,恕我直言,在孤岛上铸造十八磅的加农重炮是不现实的,恐怕要等很久很久。”
叶三一瞪眼:“为什么?铸造铜炮也不行吗?很久是多久?”伊恩很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把双手摊开:“孤岛首先要铸造三磅左右的铜炮,这是为了锻炼技工和熟悉材料,然后是动力能源。等这些都具备了才能铸造六磅、十二磅,这样就是以最快的速度也需要一年的时间,一年以后才能铸造十八磅炮。”
叶三听罢沉默下来,他相信伊恩确实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不可能去反驳一个专家的意见:“万事开头难,这个我理解,不过还是要尽快铸炮。”伊恩见叶三脸sè不好看,就急忙补充道:“大人,以我的意思还是先铸造野战炮,时间会快些,只要我们野战有炮,还怕什么堡垒攻不下来吗?”这话让叶三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成化七年十月,山东的粮船开到了孤岛,送来了过冬的粮草。按照孤岛上的兵员,运来大米两万五千石,布七千匹,饷银一万五千两,还有叶三急需的木工和铁匠。另外还多送了叶三两样东西,听说是工部在国外购置给天津制造局的,结果没人认识是什么玩意儿,就在山东没有卸船,直接运到孤岛上来了。
现在那两样东西就静静地躺在叶三的面前,身上散发着柔和的金属光泽,当叶三蹲下来抚摸的时候,手上顿时沾满了油。叶三的眼睛瞪大了,从指尖传来的冰冷让叶三心中充满了思慕,这两个家伙怎么就到了我的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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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改良
不能不说大明朝的军工制造技术确实是走在了世界的前列,工部给叶三送来的两样不知名的东西竟然是水力镗床和水力钻床。天津制造局没有人识货,可叶三认识啊!这两样东西在叶三心中就是宝贝疙瘩。西方的机械设计很先进,已经影响到了大明的军工产业,可是再好的东西也要有人会用不是?
对能源的利用,用机械去生产机械,这是叶三现在对工业化雏形的个人理解。西方先进的机械设备早让叶三垂涎三尺,这水力镗床、水力钻床正是叶三梦寐以求的。水力工业机床,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机械之美,孤岛上的其他人都无法理解叶三对这种美感的魂与sè授。就这两个铁疙瘩还不如几石米和几匹布实用。
看见叶三又一次抚摸镗床久久不愿站起,伊恩忍不住问道:“大人,您到底打算铸造多少火炮啊?”在伊恩眼里,镗床这家伙主要是用来大批的火炮制造,当铸件完成以后,镗床可以很快地打磨预设孔的内壁,形成一个光滑的内堂,可这一切手工也可以胜任,不必劳师动众的用上镗床。因为顾名思义,水力镗床需要一个类似水车是东西提供动力,它可以更好地打磨炮筒内壁,达到机械设计要求。可孤岛上别说水车,连个像样的溪流都没有,哪来的水车啊!
叶三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目光恋恋不舍地停留在机床上:“伊恩你认为用镗床造炮是一种浪费吗?”伊恩发现叶三对机械有一种痴迷症,虽然他不知道这世上会不会有这种病症,但出于对叶三负责的态度还是提醒道:“是的大人,在孤岛上用人工打磨足矣,除非大人想铸造几百门大炮,否则用镗床实在太昂贵了,更何况孤岛现在连铸炮的铜都没有凑齐。”
“哈哈哈,有了这家伙,我可不认为是昂贵,而是雪中送炭。”叶三还是念念不忘镗床的好处,什么昂贵不昂贵,只要老子能用就不昂贵。
“大人,孤岛上只有有限的溪流,如果要用水力镗床就要造水车,大人是不是还要挖水渠,修水库?不然这镗床就无法工作。”伊恩及时地向叶三补充道。
“那就修水库好了,我可以组织人力把现有的水渠修成一个水库,啊不!是几个水库,以后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机械设备。”叶三双眼充满憧憬地道。伊恩听罢冷笑一声道:“有这功夫,铸造火炮有手工打磨也磨好几十门了,火炮铸件的铜都还没有,就要为以后的几门炮修水库,大人可真有钱啊!”叶三不以为忤地笑了笑:“孤岛上水渠是现成的,修水库不是很难,况且水车今后会有很多用处。”伊恩也噗嗤一笑:“大人是不是想用来磨面啊?”对伊恩这样挤兑说出来的话让叶三大笑起来:“水车可以用很多年,我们不能只看眼前。”伊恩冷哼一声道:“大人,恕我直言,您对远见的理解有偏差,根本就是毫无远见。”
叶三见伊恩油盐不进,就没有再搭理他。如果远见是五年、十年或者他们这些人的一生,毫无疑问伊恩是对的,但是叶三是从一个工业现代化时代过来的人,他知道历史的必然走向,四大发明在叶三的前世被称为东方开花西方香,那现在在大明朝,叶三就想让西方发明的机械成为西方开花东方香。
“伊恩先生不必这样,你去把李云亮找来,我有事找他商量。”叶三不想再和伊恩讨论下去,他要做些实际的工作。
叶三找来了李云亮,同时跟来的还有谷有穗,叶三要和他们商量内政事务,首先是武器的改良。叶三直接给李云亮下达了命令:“以后孤岛海盗军团的长枪要定为一丈,八尺长的枪杆,二尺长的枪刃。”叶三随后亲手画了一个枪刃的设计草图,流线型的枪刃底部多出两个小飞刃用来防止刺入过深,枪刃上还有四道血槽,最后聚拢在枪尖上,这样的设计即可以很快地放血又可以轻易地拔出,改良后的长枪可以大大降低枪刃的重量。
李云亮看了看感觉没什么大问题,于是问道:“大人需要多少支?”
“如果需要一千支,多久才能完成?”李云亮低头计算了一下,枪杆好办,孤岛上的木匠现在都闲着,可金属工匠都在赶着铸造假币,可以加班赶工,一人一天能赶造一支枪刃:“大人,要三个月可以完成。”
这样看来,改良武器还需要一些时间:“李大人,那就先赶造二十支,给你三天时间,完成后交给马文升去检验。”
“遵命,大人。”叶三的意思是,如果效果好再大规模地生产改良。现在这个时代,改良一支一尺多长的枪刃要靠工匠的手工去锻造、刻槽,效率实在的有点低下。
孤岛上由于没有煤炭,已经禁止用煤炭来锻造兵刃,根据叶三的设计要求,工匠要先把木材烧制成木炭,然后用木炭火来打造兵器。大明朝很早就大量开采煤炭来供给工部使用,而吃亏就吃亏在煤炭上面,煤炭中的磷渗入铁器,导致兵刃变脆。而用木炭火恰好保证了兵刃的韧xing,提高了改良兵器的质量。
改良兵器的方案很快实施,叶三开始着手组织人力修建水库,冬季孤岛上水位较浅,正好可以施工。可机械发展史是一部充满挫折和起伏的历史,难度就在于原始机械的成本大大高于人力成本,打个比方说:造一部水车磨面的工作成本两头牛就足以胜任,有修建水库的功夫,面粉都可以磨成一座小山了。可叶三不这么认为,发展工业的力量他已经有足够的认识,现在孤岛缺的就是人力,发展机械工业正好填补空缺。
成化八年正月,整个冬季女真人没有发动任何攻击,只在防御上做足了功夫,孤岛和对岸的女真军都转入了防御状态,大建岸墙和堡垒。此时的大明内阁都在想叶阁老在孤岛上到底在干些什么?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了。而此刻的叶三正在营帐内军议,军议的模式也得到了改良。首先参谋部的情报军官先做报告,坐排末席的穆家政自然地站起来做报告:“启禀大人,盖州的女真主力jing锐南下已经得到确认,女真主力有二十个牛录正在集结,估计每个牛录出战兵一百人,战兵总兵力达到两千余。还有辅兵千余人,末将估计辅兵都是部署在金州北面的那群人。”
军情工作叶三已经不要求汇报具体细节,这种简明扼要的概述让他感到军情汇报改良后对形势一目了然,不过偶尔提出抽查还是必要的。
“穆千总是如何断定的?”
“回大人话,末将仔细地审查了盖州附近的细作情报,其中有三成可信度比较强,这些情报都无一例外地涉及到女真各个牛录出动的战兵数,还有各牛录的重甲护兵都全部出动,因此末将断定女真军主力正在集结。”穆家政具体判断情报可信不可信也有具体的方法,更有不少经验和教训,所以叶三也不打算过多的追问:“分析的很好,继续。”
“末将把旅顺和复州的军情合并加以分析,金州北部的女真辅兵在构建营盘和堡垒,末将认为女真军对抗我孤岛军团的兵力是战兵一千左右,辅兵大约有四千。没有发现他们有造船的迹象,这也说明我孤岛军团和旅顺军并没有受到致命的威胁。那么,辽南女真军集结主力想要有什么行动,这是我们目前最想知道的。”
等穆家政汇报完,正在思考中的叶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随即回头jing神抖擞地问道:“谷千总,如果我孤岛海盗军团兵发盖州,所有的后勤辎重和战船能不能保证?”
“回大人话,孤岛战船一次可运兵一千人,战马三百匹,后勤辎重粮草可以在岸上支持十五天左右。”谷有穗小心地回答道。叶三听后朗声对下面的军官道:“开chun在即,马上要进入chun耕,女真辅兵都要下地干活了,所以女真辅兵仓促间无法集结。而历年来我大明很少在chun耕和夏收之时和女真军交战,这也形成了一定的规律。因此我决心已定,向盖州出兵,兵力以能正面击退女真一千骑兵为足够,马游击速速制定作战计划。”叶三现在认为孤岛参谋部就是要把他的决心变成可行的纸面作战计划,这也算是一项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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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三章 批判
“末将遵命。”马文升躬身领命。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叶三现在早把自己在军中武夫的那一套狂妄扔到爪哇国去了,弃武从文后才知道天高地厚,自以为靠自己的谋略和粗通历史的能力就能游刃有余地对抗古代英雄豪杰,现在他明白靠自己的力量成大事也确实有点狂妄自大,能培养出一个能超越个人能力的军事体制才是终极目标。
“文升,制定作战计划不一定就要追求尽善尽美,有不足之处也没关系。”叶三还是不放心马文升。
“末将明白。”马文升很自信地回答道。随后叶三才发现自己以前的一系列作战计划加上料事如神也有不好的副作用,那就是严重制约了马文升的想象力。叶三在审查马文升制定的作战计划时,发现马文升做出的作战计划千篇一律地想把敌军诱惑到自己选定的作战地点,还要追求敌军人困马乏,更要命的还要事先挖坑设路障。叶三狠狠地批判了马文升的这种作战思维的局限xing和固定的思维模式,但是马文升对叶三的批判很不理解,总不明白为什么叶三就能把作战计划想得那么透彻,而他和穆家政那一大帮子参谋都制定不出一套完美的预案来,看来批判也是该批。
批判的时候,叶三注意到穆家政和一帮子手下都神sè黯然,每次作战会议,这些人都不敢说话。还有廖正军也很少说话,这可不是廖正军的作风,难道自己的批判也把他捎带上了?
“廖佥事。”
“下官在。”
“你也去协助一下马守备、穆游击制定计划。”
廖正军眼里飘过一丝喜sè,大声说道:“下官遵命。”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话说?”叶三的目光看向马文升和穆家政。马文升急忙道:“末将没问题,廖大人有勇有谋,杀伐果断这是谁都知道的。大人有了想法,属下就领人制定计划,现在有了廖大人出谋划策就更好了,廖大人心思缜密,而且比属下有决断力,参谋长的位置廖大人最胜任,这个位置本来就不需要想的太多的人来坐,属下恐怕总是想得太多了。”
听了马文升的话,叶三总感觉它话里有话,是不是自己对马文升作战计划批判的太厉害了,这小子是不是有点赌气。参谋部确实只是叶三的一个执行机构,完善并执行叶三的战略、战役决定。叶三对马文升的想法也表示了赞赏,并没有再过多地批判他。
又过了两天,在廖正军协助下的作战计划又呈在了叶三面前,叶三只看了一点就感觉到非常满意。如果说穆家政领导的机构是较纯粹的情报机关的话,那么廖正军就是领导的整个参谋部。
“廖大人协助制定的作战计划,工作非常出sè,我甚为满意,从即ri起,廖正军将就任参谋部的参谋长,穆家政为副手,主要负责情报收集工作。”
听了叶三的人事变动,穆家政立刻如同霜打的茄子,垂下头哭丧着脸道:“末将遵命。”廖正军看了一眼神sè黯然的穆家政说道:“大人,穆游击勤勤恳恳,尤其在情报收集中立过大功,下官敢请大人收回成命。”叶三满脸的笑意:“我计议已定,廖大人勉为其难,穆游击在情报工作中的功劳是可以肯定的,他今后的工作重点还是情报,我不能让他有丝毫分心。”
穆家政立刻单膝跪倒:“末将愚钝,有负大人所托,惶恐啊!”叶三伸手虚托,柔声道:“穆游击请起,情报工作艰巨,还需你来单挑重任,无需惶恐。”叶三通过批判达到了自己理想的人事安排,波澜不惊地安排好了一切,廖正军为了一个参谋长的位置也是煞费苦心了。
内部整合结束后,接下来就该按照作战计划琢磨怎么从女真人那里捞战功了。廖正军、马文升、穆家政和整个参谋部合计出来的作战计划确实够瞧的,因为牵扯甚广,所以其他将领的意见也不少。出于稳妥考虑,叶三倾向于一次出动两千战兵,这样就不畏惧任何留守的女真军,更不会畏惧敌占区各村落的地方驻军,但参谋部认为不可行。他们认为叶三的作战设想类似大炮打蚊子,辽东地广人稀,两千人的军队如果一起行动,一天也扫荡不了几个村落。而且出动频繁的话,谷有穗第一个就抗议,两千人一起行动,后勤还要不要了?后勤辎重会压力很大。参谋部比较成熟的计划是搞袭扰战,以二十人为单位,在地方细作的指引下,多股出击,破坏女真人的地方统治。可这个计划穆家政在作战参谋会议上就反对过,现在更是疯狂地反对。长期以来,孤岛严禁细作参与任何破坏行动,所以潜伏在敌占区的孤岛情报网不断发展壮大。而廖正军提出的多股袭扰战会消耗大量的情报资源,穆家政还指出,由于旅顺军和孤岛海盗军团互不统属,旅顺军的袭扰战已经让孤岛的情报网蒙受损失了。而廖正军认为如果孤岛情报网不支持这种袭扰战,那么偷袭的士兵就会成为消耗品,因为廖正军明白叶三舍不得把自己苦心训练出来的jing锐拿去和村落的敌占军拼消耗,小股的偷袭部队还是很容易被几百留守的女真军歼灭。
最后叶三竟然认可了马文升的作战计划:“每次偷渡四十匹战马和二十名骑兵袭扰村落,骑兵行动迅速,天明上岸,ri落前回岛,遇到大股敌军,一个骑兵两匹马,也可以快速脱离。”叶三也认为骑兵的机动xing可以保证打不过就跑,这样的小股部队比较灵活,sāo扰的效率也比较高。可这样的作战计划,叶三最终做出的作战目标又让出战的士兵吃惊了:“此次作战的主要目标是耕牛和战马,次要目标是敌军养的母猪和山羊,当然小猪和牛犊更不能放过。我军的口号是:宁杀一头牛,不杀两匹马,宁杀一匹马,不杀两个人。这样我军就更容易下手,还能割些肉来改善生活,各位以为如何?”
参谋部和作战单位的将官们大眼瞪小眼,这是什么作战目标?这就是大人商讨了几ri的作战计划?就连马文升也张大了嘴巴,他的作战计划怎么到了大人这里就变成这个德xing了?叶三也看出他的作战目标有点荒唐:“那个……那个……就这样。等有收获后,我们再准备一场大的攻势,加紧收集盖州的女真军收粮点的情报,看看有没有机会痛击女真军的收粮队。”
各营的将官离去后,伊恩拉着叶三问道:“大人,属下觉得大人决定的作战计划有点邪乎。”
“哈哈哈,不邪乎怎么能把女真人急了?他们被急了就会主动找上我们,伊恩先生难道不想在你建造的棱堡前打一场歼灭战吗?”
孤岛海盗军团动用了三艘战船运送骑兵,躲过对岸堡垒敌军的监视,不停地对盖州附近的村落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袭扰战,阵亡骑兵五十多人,斩首敌军只是寥寥地二三十人,可残忍地杀害了耕牛、牛犊四百多头,战马七百多匹,祸害猪羊几千口,家禽数不胜数。焚毁粮仓,推倒磨房几百座,而骑兵依靠以战养战,人数不但没有减少还增至到四百人,马文升手下的新兵都成了占尽便宜的老兵。
“启禀大人,这是卑职分析的敌军粮草转运路线。”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练和努力,穆家政现在报告起情报来已经底气十足,他在向叶三汇报时指着地图上的几个记号道:“女真军征集的粮草会先送到这几个地点,然后再运往盖州,这几个地点的防御设施和兵力已经摸清了。”叶三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挑出两个他认为比较容易得手和撤退的地点,然后推给穆家政:“拿去交给马文升做出计划。”
“遵命大人,卑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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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 尝试
叶三在敌后推行的游击战可以让敌军神经紧张,可以震慑地方投降派,还可以训练士兵并鼓舞士气。()但正面作战却是保障己方基地安全和扩大领地的必要手段,叶三决定趁对岸敌军的防御堡垒没有建成前,把游击战和正规会战结合起来。虽然现在孤岛海盗军团还无力和辽南的女真主力会战,但是运动战似乎可以尝试一番了。
要尝试正面作战,军队的训练还是要抓紧,长枪阵必须在跑动中还能保证完整xing而不至于断裂。叶三在训练场上找到了马文升:“文升,你的战阵训练的怎么样了?”
马文升见叶三突然到来,忙丢下手里正在吃的粗面饼子:“大人,不是末将吹牛,我训练的长枪阵士兵敢战之力已经远在女真军一般战兵之上,能和他们的重甲护兵比肩。”
马文升口中的女真重甲护兵都是女真牛录主力战将的亲兵,地位相当于明军将领身边的护卫亲兵。弓马娴熟的重甲护兵都是职业军人,更是女真军主力中的jing锐。爱新觉罗?充善率领的主力军,每个牛录有三百战兵,其中主力披甲战兵一百,无甲辅兵二百,当中却只有十五个重甲护兵。
“嗯,敢战之兵的斗志我看差不多了,但说起我孤岛战兵杀过的人,打过的仗,那就比女真重甲护兵差多了。”叶三说出了孤岛海盗军团战兵的要害,也是弱点。马文升低头沉声道:“嗯,是的。末将也这么认为。”叶三曾经为了这个问题想尝试把一部分骑兵也编入长枪营,每营一个马队和两个步兵队,马队的编制还在考虑中,现暂编步兵队三百战兵。步兵队的编制基本已经定下来了,每队理论上的编制是四百人,还有一百名火铳手。孤岛目前参与练的步兵已经有两千多人,四个步兵队编制满额还有富余。
“大人,今天李云亮大人又送来了三门火铳,现在营中已经有近百门了,都是大人说过的,铳管下加了支架的那种。”马文升所说的火铳都是孤岛自己制造的,论门不论支,那是因为马文升感觉李云亮根据伊恩设计制造出来的火铳根本不像火铳,而像一门小炮。根据明军制造的火铳容易炸膛的事实,叶三也在尝试着改进,在和伊恩测试以前制造的火铳,叶三和伊恩都感觉火铳的威力不够大,很难击穿两层皮甲。如果对手是藤牌兵估计杀伤力更有限,也就是比弓箭强一点,和刀伤差不多。叶三坚持认为火铳必须要有贯穿藤牌和皮甲的能力,他说服了伊恩放弃了灵活方面的考虑,尝试他前世班用轻机枪的优点,在火铳铳管下加上了一个支架。现在孤岛上制造的火铳都有一个沉重的木制铳托,的铳管非常沉重,所以加了支架后才能发shè,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远程狙击步枪。如果不加支架,加上火铳的后坐力,谁知道铅弹会打到哪里去。
现在火铳手的训练多了几道程序,先架好支架,然后搬动机扣让火绳接触火门,shè击完毕后要收回支架靠在腰间,同时完成清渣、装填、压实、装弹等一系列技术动作。对于训练火铳手,叶三让马文升尝试模拟战场实况练兵,在火铳手清渣装填的时候,旁边的辅兵就用土块石头,把胳膊抡圆了向火铳手猛砸,而火铳手不能躲避,只能低头来完成装填动作。
叶三在训练场上正想看看火铳手的实弹shè击时,伊恩跑过来硬把他拉走了。走到营门前的时候,叶三看到了一门崭新的三磅步兵野战炮摆在了眼前,叶三仔细地看过步兵炮的内膛后对伊恩笑道:“镗床是很好用?”
“是的大人,几个铁匠干上个把月的活儿,用镗床一天就好了。要是溪流不断水,现在摆在大人面前的可能就是两门步兵炮了。”叶三笑着不语,伊恩却气鼓鼓地说道:“一个水车和一个水库用了整整两个月才建好,蓄水才用一次就完了,下次要用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有这个时间,人工三门步兵炮都打磨出来了。”
“伊恩,别不知足了,孤岛上没有大的溪流,水车确实作用有限。这个你就不用心了,我已经想好了,要多建水库,只是眼下人力有限而已。”叶三笑嘻嘻地搪塞过去,然后把问题又带回眼前的野战炮身上:“这个是野战用炮对?我还没打算制造要塞炮。”伊恩点点头道:“是的,这是标准的三磅野战炮,加上轮子以后,两匹马就可以拉起来跑得飞快。”
“行,我可以给每门野战炮配备两匹马。”叶三对野战火炮总是很慷慨,他拍着那门三磅野战炮自言自语地道:“看样子是尝试组建炮队的时候了。”伊恩顿时眼前一亮:“大人,我就是绝对合格的炮兵指挥官,能不能也给我个把总当当?”
“这个……”叶三本意是想让伊恩去做炮兵培训工作,这把总可是要上战场的,万一……
伊恩急不可待地打断叶三的话:“大人,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加入孤岛海盗军团了。”
“你不后悔,加入孤岛海盗军团就要上战场,就有战死的危险。”
“绝不后悔,我就是要在军队里为大明出力。”
成化八年六月,夏收才刚刚开始,叶三就迫不及待地动员海盗军团发起规模空前的大战。叶三认为这段时间女真人的战略格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以在这收获的季节这场大战是不可避免的。他急于让孤岛士兵们从战争中学习、领悟战争,好进一步扩充自己的作战部队,在年内jing锐战兵要达到五千人。
叶三召集了全岛千总以上的军官,首先还是做战前任务简报:“复州一带的女真驻军只有几百人,并且都是不入流的部队,算上临时集结动员来的辅兵,兵力也不会超过两千。我孤岛海盗军团此战出动骑兵二百骑,步兵二千人,此外还有暂编的炮队随军出战,官兵二十人。”叶三此次出动的兵力配置称得上孤岛jing锐倾巢而出,因为穆家政誓言旦旦地保证对岸的堡垒和南信口的女真军没有打造船只,附近也没有渔船靠岸征用。叶三为了充分发挥炮队的效率,每门野战炮要配置指挥员一名,炮长一名,炮手三名,搬运手五名,此外还需要配备木匠、铁匠、马夫等乱七八糟的辅兵。所以伊恩建议每个炮组配置十六人,而叶三竟然慷慨地给炮组定编二十人。可现在孤岛就只有一门野战炮,所以出兵时炮队只有二十人。
“水营战船负责接送士兵,陈千总,我军的安全就全交给你了。”
“大人您就放心。”水营千总陈武德是连岛海贼出身,也算是海盗世家了。陈武德在大明朝廷禁海严打的时候被抓了,因为年纪小就充军到辽东,现在他在叶三手下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水营的千总。
“最后出击的还有辅兵五百人,数量是少了点,可这种规模的出击,相信绝对能让辽南地方女真驻军望风而逃,我军定能所向披靡。”叶三做完动员,汪直、两个锦衣卫和营中将领都意气风发,叶三更是充满信心:“本次出击,我军目标是焚毁盖州女真军三成以上的麦收粮,在盖州近郊纵横三ri,痛击复州和对岸堡垒留守的女真驻军,并在女真主力来援之前平安返回孤岛。”
叶三的计划是第一批偷渡部队傍晚在北信口登陆,他们在细作的协助下迅速占领一个村落作为基地,天明前后续部队也要抵达对岸下船。全军迅速进驻基地休整,计划中第一天不会有重大的军事行动,等部队恢复体力。休整期间,全军登陆迹象显然无法瞒过女真人的侦骑,叶三命令全军的骑兵四出,阻止女真人探马靠近基地打探情报的可能,并且希望让敌军认为明军兵力不过是几百人的部队,而不是两千余人的大部队。
登陆对岸的结果让叶三很满意,天明时明军前卫就碰上了对岸堡垒的一支骑兵,兵力过百。敌军侦骑发现了明军主力部队后,没敢接近,拨马就走,转眼之间就从明军前卫骑兵的视线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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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唱戏
孤岛海盗军团的情报网给明军带来了很大的便利,一上岸就有三十余辆马车被编入了作战序列,火药、铅弹和军粮都被装上了马车,这些辎重和五百辅兵构成了叶三的中军主体,jing锐作战部队则分散在四周把中军牢牢地保护起来。
近两千多明军行进在地广人稀的辽东大地上,周围正在抢收小麦的平民,他们都被海盗军团嘹亮的军号声所吸引,遥望着这支整齐的队伍,看着那面黑sè的海盗旗,其中有些知道这面海盗旗来历的人就给身边的同伴讲述这支军队的来历。孤岛海盗军团子现在已经名声在外。
“大人,为了配合这次行动,各地情报站的细作都行动起来了。”穆家政见叶三对那三十辆马车很满意,于是不懈余力地为那些细作邀功。
“嗯,是不错,不过你不是在为这些细作们担心吗?不如趁此就会给他们唱出好戏,你看怎么样?”
“唱戏?”穆家政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也不知道叶三要唱哪一出。
“附耳过来。”叶三在穆家政耳边低声地嘀咕了几句,穆家政听了不住地点头。
叶三制定地常规行军计划是每天五十里,按照这个速度今天下午就可以抵达第一个目标。早上遇到的敌军叶三估计是盖州在海岸堡垒驻扎的守卫部队,就算他们飞马赶回盖州报信或求援,叶三估计援军也需要很多天才能来。盖州的敌军应该没有做好动员,等各牛录集结完毕也要好几天。威胁较大的复州女真军虽然能够很快集结起来,但是距离远,完全可以抵消集结快的长处,三天内盖州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进行自卫了。
穆家政的情报部门提供的地图也很准确,至始至终保持在路上行军的明军迅速又省力,中午要休息时已经到了一个村落。马文升的骑兵部队才靠近村口,村长和族里的长老们就一涌而出,跪倒在路边,早就听到风声的汉军自卫队更是逃得无影无踪。
“叶阁老威名远播,草民虽然粗俗,也久闻叶阁老是仁义之师,本村……”海盗旗在风中飘扬,跪在路边的村长的头几乎磕在看地上,还在喋喋不休地恭维献媚,在这个几乎没有国认同感的村落里,对他们来说也就是换个主子纳粮罢了。叶三在马上正眼也没有瞧过村长一眼,只是淡淡地问道:“村里投降女真人的乱贼都跑到哪里去了?”
“叶阁老威震辽东,那些鼠辈见叶阁老要来,早就望风而逃了。”村长诚惶诚恐的沙哑的声音立刻传来。
叶三问话的声音还是平平淡淡的:“那些鼠辈就不是村里的人吗?”跪在路边可怜的村长也不敢去擦额头的冷汗,沙哑的声音一直在哆嗦:“都是些背祖弃义的光棍无赖,才听说王师到来,一个个就像老鼠见猫似的逃走了。”
叶三来了一个令全村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后问道:“那些逃走的鼠辈在村里总有些亲族?你可听说过,一人作乱,诛灭九族?”
“啊!求叶阁老发发慈悲……”村长沙哑的声音已经带有哭腔了。
“既然有村长在,那么你就把他们全交出来,这样可以饶其他人不死。”叶三才说完,那村长又哀求了几句,叶三就勃然大怒,扬言要屠灭全村,村长没办法,只有支支吾吾地想随便指认几户。可不等他开口,旁边一个跪着的老头突然抬头怒喝道:“草民的儿子就是一个乱贼,小老儿这条命叶阁老就尽管来拿。”
“拿下!”叶三一声低吼,左右亲兵就把那老头从人群里拉了出来,按在叶三面前就要砍头,其余的村民都噤若寒蝉,只有那老头还在骂不绝口。
“且慢!”叶三喝住了就要动手的亲兵,低下眼来看了一下眼前的村民:“死到临头还不服吗?是嫌死得太痛快了?”
“草民就是不服。”那老头的倔脾气似乎也上来了,勇气可嘉地大声喊道:“辽东百姓都盛传叶阁老海盗军团爱民如子,今天却要拿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草民下手,叶阁老您要真有本事就去打海岸上的堡垒去,哪里的女真人多的是。”叶三听罢哈哈大笑,指着那个披头散发唾沫横飞的老头道:“也罢!今天就冲你有这个胆子,我就饶了你们这个村子,一个也不杀,让你们留着命看我把堡垒里的女真人都杀光。左右,放开他。”几个亲兵面有不甘地放开了那老头,那老头似乎已经呆住了,被身边的村长扯了一把才如梦初醒地跪倒,连连磕头:“草民谢叶阁老不杀之恩。”村长急忙叫人为明军提供柴火和干净的井水,辅兵们取出干粮开始埋锅做午饭。
吃饭的时候叶三笑着向身边的穆家政道:“我今天的这出戏唱得如何?”穆家政也笑着道:“末将没想到大人还有唱戏的本事,这出戏唱得真是惟妙惟肖。这老头的一番举动定能赢得全村人的感激,以后他做起军情工作只能更方便。他一家人这次死里逃生,女真人更不会怀疑到他们父子身上了。”
叶三笑得半闭着眼看着眼前来回走动的救护营中的女兵,这次跟来的辅兵中还有五十多个女兵,这些女兵都头戴斗笠,遮住半边脸,虽然没有披甲,但她们的斗笠、军服和军靴都是根据叶三的意见染成了白sè,这身装束确实在营中特别好看。这些女兵在路上都有大车可坐,在孤岛上叶三就发现如果让这些女兵去给伤兵割针,那些士兵就会和他一样会唱戏,而且唱得有板有眼,就是再疼也不会哭爹喊娘了,反倒都竭力装扮出一副男子汉的英雄气概来。而这些女兵因为伤兵在他们面前唱戏唱得犹如铁人一般,也会更细心地缝合伤口,这样当然对唱戏的伤兵会更疼,但是也对他们的伤口有好处。
在部队休息的时候,五十多个女兵也会为士兵们唱戏,不会唱的就唱家乡小调,官兵们都会静静地坐在地上,支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
抵达第一个作战目标后,明军立刻做攻城部署,虽然目标现在只是一个简陋的土木结构堡垒,但是明军的三磅野战炮显然还是对城墙无可奈何。当然,轰击木制的堡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三磅野战炮一炮下去,木制的堡门上就是一个大窟窿,几炮过后,大门就如同一堆烂木头,轰然一声垮掉了。
火铳手排列好队形后,明军士兵就顶着巨大的藤牌开始靠近内门。堡垒内门有一个拐角,三磅野战炮不敢靠近,所以就轰击不到。敌楼上的女真士兵虽然拼命地放箭,但是根本没有效果,对这孤零零的几个目标,火铳虽然准头奇差无比,但是架不住多啊!一百门火铳轮流shè击,女真士兵只要被打中就会一声惨叫倒下去。伊恩指挥的炮队连续shè空了十几炮以后,三磅跑终于一发命中敌楼,随着一声巨响,敌楼就歪倒了,上面shè箭的几十个敌兵当即就滚下去大半,有几个还死命地抱住木栏杆吊住自己,也很快被火铳打了下来,这是多好的练兵靶啊!
等到敌楼被轰塌以后,堡门前的壕沟也被填平了,路障也被搬开了,几十个敢死队士兵一起抱着一搂粗的圆木开始撞击内门。叶三看着战况的进展,很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这还是老子第一次攻城,真是轻松啊!”这个在海岸上还没有建好的堡垒,只是用来防御孤岛海盗军团的,在两千大军面前几乎没有了自卫能力,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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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勇士
面对孤岛海盗军团的猛烈攻击,堡垒里的女真驻军也知道到了生死关头,堡门两侧的堡墙上不停地探出人头,大块的青石和圆木狠狠地向撞门的明军士兵砸下。明军士兵虽然有大号藤牌护住身体,但不时还是有人被砸得头破血流。可惜这样的伤亡对近两千明军来说几乎微乎其微,每当有人倒下就立刻补上新的士兵。而堡门发出越来越可怖的断裂声,也一次次被撞击得更加向内弯曲,门扇的缝隙也越来越大。
堡墙上敌楼的威胁被三磅野战炮扫平以后,明军的火铳手也都把火铳支架在壕沟边上,成排的散弹把堡墙打得石渣乱飞。很快堡墙上就出现了女人的身影,他们和女真勇士同样勇敢地探头向下扔石头,毫无怜香惜玉的海盗军团火铳手把她们也打得血花飞溅。
又过了一会儿,堡垒内突然腾起了一股浓烟,叶三看到后,耸了耸肩头,冷笑着对马文升道:“女真人已经绝望了,他们正在焚烧粮草物资,不过这些东西反正我也没想要,他们烧了还省了我不少功夫。”堡墙外,明军不停地派出探马,回来时都报告说没有发现敌军的援军。
堡门在明军不停地猛烈撞击下终于轰隆一声崩溃了,里面的女真勇士一涌上前堵门,而明军撞门的士兵一声喊叫就四散逃开,负责掩护的藤牌手狠命地把大号藤牌扔向敌军,然后争先恐后地往壕沟里跳。壕沟前两百名明军挺着长枪,排成战阵,密密麻麻雪亮的枪尖指向门口的敌军。而敌军也没敢冲过来,一个个神sè毅然地挥动手中的战刀堵住大门,跟着身后就有人向明军战阵投掷标枪,还有零星的羽箭shè过来。
等前面撞门的明军跳下壕沟以后,在敌楼倒塌后一直熄火的三磅野战炮又怒吼了一声,随着火光迸现,大门前一大团血光包裹着实心炮弹在敌军人群中跳跃着碾开了一条血路,然后在地上蹦跳着滚进了堡垒的大门。紧接着就是一排火铳的齐shè,剩下的女真勇士挣扎着扑向明军的长枪阵,然后一个个被戳死在长枪阵前。
三磅野战炮再次轰鸣过后,堵门的女真勇士基本上已经被火铳打光,就在明军长枪阵谨慎地向前迈进的时候,突然从大门口的死尸堆里爬起来一个人,摇摇头,抖掉脸上的碎肉,然后颤巍巍地走到大门正中,以左杵地,右手平举战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先咳出了一口鲜血。
冲在最前的一线长枪阵军官回头看了叶三一眼,然后冷笑着吹响了手中的军号,长枪阵士兵退后了两步,火铳手趁机悠闲地调整了一下火铳的喷口。叶三这才看清楚这个女真勇士肚子上被火铳开了一个大洞,肠子都流出来了。叶三冷笑一声道:“肠子都流出来了还能站起来,真勇士也!”
“我……我是……女真巴鲁图(勇士)……”女真勇士用生硬的汉语断断续续地说着,双腿和撑起身体的枪杆都颤抖的厉害:“谁敢和我一战!”
“傻b!”叶三忍不住破口大骂,他还以为能听到什么豪言壮语呢,等了半天却等来了傻b一个。叶三挥手制止了跃跃yu试的马文升:“老子带了这么多人,摆明了就是要群殴,谁他妈的要和你这傻b单挑?”他随后大喊了一声:“火铳手,结果了他。”
一百来具女真驻军的尸体被摆成了一排等待叶三前来检验,尸体中那女老少都有,最后那批来堵门飞的女真士兵把他们的老婆孩子都杀了。叶三从头走到尾,看着成排的尸体道:“怎么只有三十来个真正披甲的战兵?”叶三身后的穆家政立刻接上话茬道:“看来盖州的女真主力并没有立刻集结,盖州敌军还不清楚我军的兵力和攻击的方向。”
“不错,我也这么认为。”叶三不知道攻击海岸堡垒是一个机遇还是一个挫折,如果盖州女真主力不能迅速完成集结,那么叶三就有可能借扫荡更多的女真据点来消灭更多的敌人。在这种绝对优势面前,明军的交换比也更加可观。但是另一方面,如果盖州不能集结和明军相当的兵力,敌军就未必敢出来应战,那么重挫敌军的计划就要汤了。
“伤兵都安置到马车上了吗?战死的士兵都带上,等返回孤岛时一起带回去。”此次攻垒战,明军阵亡十人,轻重伤达到了三十多人。傍晚前行军途中遇到的几个女真驿站和仓库,都被女真人焚烧了,守军也早溜之大吉。明军下午的战斗让女真军明白这支从孤岛登陆的海盗军团不是来耀武扬威的,也不是来打秋风的,所以都很理智地避开了明军的锋芒。
“就地扎营!”叶三下达完命令以后就把马文升和穆家政找来:“看来女真人还是集结了,今天晚上女真人的信使就能抵达海州,我军明天按计划渡过清河,扫荡盖州附近的驿站和粮仓,看看女真人有什么反应。”
一夜平安无事,天亮后孤岛海盗军团早早出发了,很快就赶到了清河渡口,陈武德率水营接应,迅速把部队运过了清河,然后向连岛方向去了。
上了岸的部队整顿完毕,在陆路上明军兵锋所指,几个女真人的驿站又是黑烟滚滚。大家都在喜形于sè的时候,汪直发现叶三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于是心中充满好奇地问道:“叶阁老,您老觉得有何不妥吗?”
“嗯,汪公公还记得昨天下午作战的情况吗?昨天我军在行进中,周围的女真留守部队纷纷焚烧粮草物资,然后撤退。但是今天只要我军不近的话,女真留守部队不撤退,这让我们行军很困难,而且还没有多少收获。”叶三顾虑重重地道。
“昨天的一战,女真军心存侥幸,后来则是惊慌失措,以今天的情况看来,他们倒是沉稳了许多。”叶三听了汪直的话,点点头又想了想,然后下令部队放慢行军速度节约体力,同时向四周派出了更多的探马。
一个时辰过后,叶三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一个探马飞快地赶来报告:“禀大人,我军左翼十里的地方,盖州方向出现了大批女真骑兵,人数在千人以上,正向我军靠拢。”
“再探!”很快女真骑兵出现在了明军的视野里,探马来回如流水般地报来军情。女真骑兵正是打着盖州军的旗号,其中披甲战兵就在千人以上,无甲的辅兵也有五百左右。
可这批女真骑兵靠拢在明军左翼五里远的距离就不再靠近了,两支野战部队就这样保持着这个距离平行前进。过了很久也没看到女真军有主动攻击的迹象,叶三首先沉不住气了,他认为左翼的这个威胁必须清除,否则就无法安全zi you地实现战略机动,女真骑兵好像芒刺在背,让叶三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叶三立刻下令部队接近女真骑兵,明军队伍中旗号一变,部队开始转换队形和方向,慢慢向左翼倾斜过去,但是没想到女真骑兵也同时向左翼偏转,保持着五里左右的距离。等明军掉头回到西面方向的时候,女真骑兵则又很快贴了上来,不即不离地跟在明军的侧翼。
看着这股yin魂不散的敌军,叶三喉咙有些发干,咽了一口唾沫苦笑着对汪直道:“我军战兵超过女真骑兵一倍,总兵力也差不多是女真军的两倍,所以女真军不愿意接战。而我军大部分都是步兵,无法迫使女真骑兵接受会战。”
“叶阁老,您太谦虚了,有什么妙策就给奴才说说。”汪直对叶三很有信心,他可是汪直心中的偶像。
“报!启禀大人,前方有座粮库,里面的驻军坚守不出,也不烧粮,也不撤退。”一个探马奔跑过来,在叶三面前猛勒住战马报告。
“粮库有多少守军?”
“看上去有百十来人,至少有几十个披甲战兵。”叶三听罢嘿嘿冷笑了两声,女真人的算盘打得可够jing的,只要明军主力去强攻粮库,女真军的野战部队就可以zi you地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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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七章 侧翼
面对全军侧翼的威胁,叶三认为不击溃侧翼女真野战部队就不可能强攻粮库,而女真主力骑兵显然不会给明军击溃他们的机会。按照常规野战模式,明军可以花点时间修筑一个坚固的营寨,然后依托营寨强攻女真粮库,这样侧翼和辅兵就能得到有效的掩护,就能释放出大部分主力作战部队。但眼下的情况是明军并没有充足的时间构筑营寨,叶三可以想象女真援军正在飞快地赶来。或许援军还没有出发,可是叶三根本不敢拿全军将士的生命冒这个险,把如此多的步兵留在险地两天以上就等于自杀。
明军已经停止行军,女真军远远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马文升等一众将领都赶到了中军,等待叶三最后的决定。
“叶阁老,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孤岛。”汪直见叶三也没什么好主意,就谨慎地提出了一个意见。
“大人,不能回孤岛啊!我军还可以进攻其他女真人的粮库,他们不可能每个粮库都严防死守?”马文升不赞同汪直的意见,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叶三摇摇头,首先否定了马文升的意见:“我军攻打任何粮库都没有用的,这是在女真人的地盘上,无论我军向哪个方向前进,女真人都可以分出一部分兵力赶在我们前面去设防。然后和这里的守军合兵一处,继续跟在我军后面,这样我军无论进攻哪里都是白跑一趟,除了瞎折腾,没有别的收获。况且我军一旦在前面展开成攻击队形,把背后让出来,不管我们如何小心也肯定有破绽,千余女真骑兵很可能突然发起猛烈突击,给我军造成重大损失后再迅速撤离,而我军以步兵为主,是追不上敌军的。”
叶三看了一眼汪直道:“汪公公所说回军孤岛也是绝对不可以的,我军此次出兵,兵力目前是敌军的两倍,目的就是要狠狠地蹂躏女真人的领地,羞辱女真人的军队。如果就这样撤回孤岛,那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叶三说完,咬着牙齿狞笑了一下,他眺望着五里外同样在休息的女真军一眼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首先击溃他们。”
“大人,现在的问题是女真骑兵绝对不肯和我军交战的。”马文升有点急躁地道,他又提出一个建议,可惜脸上的表情显得没多少信心:“末将可以率领二百骑兵拖住他们,给全军的攻击赢得时间。”
叶三果断地摇摇头道:“二百骑兵能拖多久?而且女真骑兵背后是安全的,步军在一侧攻击能有什么威胁?这就是女真骑兵的优势了,谁叫我们骑兵少呢?除非……我军分兵作战。”
“大人,临阵分兵可是兵家大忌啊!”所有参与讨论军情的将领顿时都炸了,纷纷反对叶三的主张。
“没别的办法,谁让我们都是步兵呢?”随后叶三解释了他的作战构思:“如果我军留一个步兵队在主力后面三里远,那么侧翼女真野战骑兵就不容易sāo扰我军主力,马文升的骑兵拖住他们也就可以做到,从两面夹击,一定能堵住一部分侧翼敌军。然后炮兵、主力步兵和辅兵都去攻击粮库,还有剩下的四百战兵防备后路,我估计女真人会觉得向后队进攻是个万无一失的良机。女真野战骑兵不肯和我军全军交战,但不意味不肯和我军一部作战。我想我军后队能拖住他们一会儿,等我军前队回师以后,除非他们迅速撤离战场,否则就只能和我军全军交战。”叶三说完他的构思又沉默了,如果女真野战骑兵在一举吃掉明军四百战兵的诱惑下,仍然不放弃骑兵的机动优势,那么战场上的变数又将如何呢?
“后队留下三百长枪兵和五十名火铳手由我亲自带队,另外把孤岛海盗军旗高高打起。我想女真方面已经得知我在辽东孤岛,孤岛战旗所在就有我在,女真人肯定yu得我而后快。如果这样还不能让女真骑兵放弃机动优势,那么后队步兵就毫无办法了,我军将失去主动权。”叶三握紧的双手慢慢地松开,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我决议已定,尔等无需多言。马游击率领骑兵、步兵、炮队和全部辅兵去攻击粮库。若看到侧翼女真骑兵来攻我,马游击千万不可回援,务必要等我和侧翼女真骑兵开始交战以后,再出动步兵来援。记住,千万不可用骑兵主动交战,骑兵要养蓄马力用来追击。”
叶三率领的三百长枪兵在全军后翼摆开了一个方阵,正面是两排火铳手,叶三则带着亲兵站在三百名长枪手中间,亲卫队长徐玉英则站在叶三的身后。侧翼的女真野战骑兵一千多人已经近了很多,两军之间的战阵不超过两里,明军主力已经开到三里外,开始做攻击粮库的准备。叶三飞身上了马背,站在马背上把四周的景物看得一览无余。一丈二尺高的海盗军旗醒目地飘扬在三百人的军阵之中,叶三站在马背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侧翼女真骑兵来咬饵,但是侧翼的女真骑兵靠近到两里以后就不再前进了,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侧翼女真骑兵如果绕道前行还是有机会攻击明军前队的薄弱环节,但是他们也怕陷入混战后被叶三从背后来个夹击,一旦失利,那么所有伤兵就只有死的份儿。叶三觉得如果侧翼女真骑兵有信心击溃全部明军的话,那他们也不用采用这种贴身战术了,因此断定女真骑兵不会绕道强行在明军中间开战,这样的战场势态发展会比正面交战损失更大。
这样的场面让叶三想起第一次来辽东的时候,自己率领几百残兵败将拼死抵抗追击的女真骑兵。可现在同样也是以百对千,自己却变得如此有信心。叶三环顾了一下此时的部下,清一sè的长枪兵和火铳手,此时的叶三已经打破了大兵团作战兵贵杂的战术教条。他同样吸取了上次率领残兵逃跑的教训,当时逃跑的士兵中也有长枪兵、火铳手、弓箭手、盾牌藤牌、刀斧手等乱七八糟的兵种,可一样挡不住女真骑兵的屠杀。
叶三在长枪阵中等了许久后,一声沉闷的炮响从身后传来,这声炮响宣告了明军主力攻击粮库的战役开始了,叶三看到对面的女真军队列波动了一下,开始缓缓前进了。
哈哈,他们在贻误战机,他们接战的时间越拖后,那么就增加了马文升撤出战斗来增援他的时间。叶三高兴地暗自点头,手中妖刀高举:“全部都有,备战!”火铳手迅速打开支架,架好火铳,而女真骑兵则以扇面队形,从两翼包抄过来,慢慢形成了一个三面夹击的态势。
又是围城必阙的那一套,给叶三留了一条逃跑的路,此战法最能扰乱军心,使士兵有逃跑之心而不思死战。叶三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他估计女真军最后还是要选择下马步战。对于明军严整的长枪阵型,无论是历史记载还是叶三在大明多次战争的经验,女真军都是用勇猛善战的步军突击,把明军的阵型打散,然后再用骑兵凶狠地追击屠杀。若此时用骑兵突击,那么骑兵将受到长枪兵的阻击,损失较大。至于女真骑兵的骑shè,叶三并不担心,女真骑兵和火铳手对shè那叫粪耙子摇头——找死。战马的目标可比步兵的目标大多了,更不用说shè程和shè速了。至于骑兵的漫shè,叶三一向认为那是吓唬人的玩意儿,在颠簸的战马马背上向天空放箭,能飞进战阵里就不错了,甭提杀伤力。如果骑兵停下来shè箭,叶三还真巴不得女真骑兵这么干,因为女真骑兵向来就对明军长枪兵束手无策,只能依靠人海战术取胜。
正面的女真骑兵在几百米外开始加速,迂回到两翼的女真骑兵也纷纷抽出长刀,等待着追击溃散明军时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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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 重甲
三百米……前列加速了,二百米……全军在加速,一百米……还在加速,骑兵疯了吗?真要奔马踹枪阵吗?
一声嘹亮的号声响起,第一排火铳手来了一个齐shè,几个女真骑兵和战马立刻滚成了一团,开过火的火铳手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收了支架扛着火铳向方阵的两侧跑去,女真骑兵不顾纷乱,仍然蜂拥而来。
五十米……踹阵就是一瞬间的事。又是一声尖锐的号声,第二排火铳手也发shè了,对面又有十多个人马滚翻。可明军的火铳铅弹太单薄了,根本无法阻击女真骑兵的速度。第二排火铳手扛着火铳也向方阵两侧跑去,同时方阵竖立的长枪同一时间齐整的放平,并从方阵中向四面像个刺猬一样刺出,方阵中的枪林一层紧接一层,整个方阵立刻变成了一只受到攻击正在炸刺的刺猬。
叶三的经验给了他错误的判断,女真骑兵真的来踹阵了。头批踹阵的骑兵并没有如同叶三想象中的那样傻了唧地硬往明军枪林上撞,而是临近的时候突然急速分开从两翼掠过,同时向明军枪阵投出了标枪和阔刀。还有几个骑兵贴着枪阵奔过的时候竟然侧身shè出箭来。
真他妈够狡猾的,叶三还没回过神来,撤向两侧的火铳手却趴在地上又纷纷开火,这次冲击,双方都有二十多人在转眼之间被放倒。明军火铳手撤向方阵两侧,本意是想躲避骑兵的冲击,没想到歪打正着,女真骑兵竟然从他们眼前冲过,这样的机会在他们训练时就绝不容放过的,所以他们也是在女真骑兵改变冲击方向后反应最快的人。
叶三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了侧翼,看着敌军一个个滚翻落马,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的交换很占便宜,枪阵中的士兵只要不被命中头部,标枪、弓箭和阔刀的杀伤力是不能和火铳相比的。
但这个念头也就是在一瞬间,他的目光就立刻转回了正面。因为首批女真骑兵后面冲过来的是一些马速不太快的二十多个女真勇士。他们身穿重甲却能侧身于马腹,冲到明军枪阵三十米内的时候,这些女真勇士几乎同时放开马缰,灵巧地一跃落地,借着战马的冲力很快就奔到了枪阵前二十米。
身穿重甲还很灵活的身姿,加上jing湛的马术,让叶三猛地想起穆家政提到的女真重甲护兵。一个重甲护兵在地上猫腰缓冲的同时,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背上的箭壶中取出箭来,就在叶三的目光中,这个重甲护兵一个滚翻卸去最后落地的惯xing,稳稳地单膝跪地的同时,手中的弓箭已经指向了明军的枪阵。
这个重甲护兵手中拉开的是标准的步兵铁弓,他柔韧的身体一扭,身上的重甲根本不是障碍,和明军的重甲战兵不同,比如西大营的重甲战兵在穿上重甲的时候,跑不动,倒在地上都无法站起来。可女真人的重甲护兵借着腰力很快就shè出了一箭,箭矢破空飞来,正中前排一个明军士兵的面门。在这个士兵惨叫着倒下的同时,那个重甲护兵又已搭箭开弓,再次来了个劲shè,这次命中的是另一个明军士兵的脸颊。
二十几个重甲护兵用连珠箭shè出了三箭,明军前两排的长枪手竟然在叶三的眼皮底下被一扫而空,而地上的火铳手还在忙着拼命地装填火药。焦急的明军把总眼看着火铳手把铅弹塞进铳管里,正要命令发shè攻击这些重甲护兵时,就听见对面的女真人齐声呐喊,藤牌手已经冲过来了。几个重甲护兵扔了弓箭,当先冲进方阵的同时,从背上抽出了一长一短的两把刀。
“右刺!”长枪阵把总一边竭力地大喊,一边奋力攻击右手的重甲护兵。
“杀!”长枪阵训练的条例就是如果你前面没有同伴,那么就向右刺,如同上次交战时一样,猛烈地右刺攻击从侧翼杀伤了大批的敌兵,即使悍勇无敌的重甲护兵,在两个方向同时刺来长枪时,也是毫无招架的余地,被轻松地刺死了。而前排的长枪兵也有半数被女真的长枪兵刺中,或倒在了飞投过来的标枪下。紧随其后的第三排长枪兵枪刃探出,把这些冲入的女真士兵的头颅戳碎。两翼的长枪兵既然调头朝向正面,两翼的女真藤牌兵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冲阵,明军长枪阵的两翼也开始响起了右刺的口令。
就在明军右刺结束纷纷后撤收枪的刹那,几个重甲护兵抓住明军枪林转瞬即逝的空档,从女真战兵身后猛地窜出,一个滚翻扎向地面,抱着头从枪林下直接滚过来。一个个身披重甲却滚翻得飞快,第一个滚到明军脚下的重甲护兵,用短刀扎在了一个明军士兵的小腿肚子上,竭力稳住身形一个后翻,长刀上撩就卸下了一条大腿。几个滚翻之间,又有几个重甲护兵成功地滚进了枪林,他们压低身形,低头躲避头上的长枪,藏在明军身前躲避后排的长枪,同时把短刀用力刺向一旁的明军长枪兵。紧随着重甲护兵的冲阵,后面的女真人再次向明军长枪阵发起猛冲。
叶三一看急眼了,使出吃nǎi地力气大叫一声:“火铳手弃铳抽刀,随我杀敌!”他一个空翻从马背上跳下,身后的徐玉英和亲兵也抽出宝剑腰刀跟着他冲向那些滚入重甲护兵。叶三一边朝前挤一边飞快地扯去身上的斗篷,他现在只希望那些火铳手或者把总们能听见他的命令。
“右刺!”“向右刺!”“再向右刺!”明军长枪阵的上空,不仅仅只是把总们的喊声,每个战兵都在竭力地攻击右侧敌人的同时,也在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在这种疯狂的呐喊声影响下,没有受到攻击的明军士兵就像着了魔一般反复施展练时的动作,每当有前排的士兵在对面的攻击中倒下,就总有后排的士兵替补上。女真战兵冲阵的时候,就是侥幸躲过右边突刺的长枪,也会被正面的长枪刺中。明军一个长枪兵的生命也一定会交换至少一名女真战兵的xing命。冲入明军长枪阵的十几个重甲护兵愈发疯狂地攻击着身边的长枪兵,但除了被他们纠缠住的长枪兵以外,剩下的明军长枪兵仍然本能地服从方阵中把总的命令,那些火铳手已经抛下火铳,拔出护身短刀和冲入战阵的敌兵厮杀起来。
叶三跳下马背后就俯下身躯,半蹲着迈着鸭子步用妖刀抹女真战兵的脖子。在枪林下的双方士兵都像叶三一样,像只老鼠一样在阵中乱滚乱窜。不少女真战兵想效仿重甲护兵在枪林下游窜,不过武技不是临时能练出来的,在枪林下根本没有自卫能力,叶三就蹲在地上抹从身边窜过的敌军脖子,空间小的时候就捅死一个,空间大的时候就劈死一个。叶三的亲兵进入枪阵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叶三的踪迹,有个亲兵想直起腰从枪林上方寻找叶三,没想到却被自己人戳过来的长枪把脖子捅了个对穿。
枪林下的重甲护兵开始向叶三身边挤过来,因为叶三身上明晃晃的铠甲实在太惹眼了,叶三虽然没有穿黄金战甲,可身上的山文将军铠甲也只有一品武将可以穿。叶三身穿山文重甲保护着前心、腰胯和背部,双臂依然灵活自如。叶三手足并用鸭步前行,他能感觉到一条条长枪从他的头盔上擦过,长枪擦过的同时,就会有一个女真战兵扑倒在叶三面前,右肋被长枪开出的大洞喷涌着血液和肝肠碎片。
推开面前的尸体,叶三又蹲着往前挪动,向女真重甲护兵去:“老子今天就拿你们这些重甲护兵开刀。”而重甲护兵都在往叶三身边挤,他们也想拿叶三开刀。那些重甲护兵心里都明白,他们如果不杀了面前的这个主将,打破明军的长枪阵就等不来援兵,等不到援兵他们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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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 放尿
重甲护兵的身前都是被放倒的明军火铳手,火铳手在这批重甲护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但是火铳手的拼命也让重甲护兵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一个火铳手在生命消失的瞬间把手中的护身短刀刺进了重甲护兵的脚背,把他死死地钉在了地上。叶三看见那个受伤的重甲护兵已经疲态尽露,连拔下脚背上短刀的力气都没有了。叶三快速爬到那个重甲护兵的身后,搂住他的脖子,捂住他的嘴,然后用妖刀慢慢地割开了他的喉咙。等女真重甲护兵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叶三才把尸体挪到一边,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两个重甲护兵。那两个重甲护兵瞪着惊恐的眼神,把插在明军尸体上的长短刀都忘记拔出来了。
叶三没有放过这转眼即逝的机会,双脚猛地蹬地,身躯在枪林下平行飞出,一团虚影伴随着一道光影从重甲护兵的面前掠过,两股血箭同时溅出。两个没有任何反应的重甲护兵瞪着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真是死不瞑目,他们没有想到叶三的妖刀是那样的快,那样的准。
叶三放倒了两个毫无还手之力重甲护兵,同时蹲着环视了一下四周,视野里似乎没有敌人了。他喘了口气仰头观望,女真军在损失了大半重甲护兵后,战线已经退开了一段距离。叶三站起身来,调整了一下威武的姿态,用力地把妖刀前指,等待着女真人的再一次冲击,但是这次妖刀举在半空良久也没等来再次的冲击。叶三眯着眼看向退去的敌军,女真战兵一个个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每个人的嘴都大大地张开,吞吐着沉重的气息,他们的眼神很异样,似乎都带着恐惧。这些不知死亡为何物的女真蛮夷会恐惧吗?叶三握紧了妖刀,全身的肌肉一块一块地绷紧了,他按耐不住就要冲过去。现在能站着的重甲护兵已经不多了,女真人的无甲辅兵纷纷从地上拾起弓箭,零零星星地shè过来,叶三立刻发现身上的山文铠甲就像吸附箭羽的磁铁,很快箭矢都朝他shè过来。可叶三纹丝不动,shè到面前的箭羽都让徐玉英打掉了,叶三很潇洒地一个转身消失在长枪阵中。
明军的长枪兵还保持着队形,火铳手则咬牙切齿地从地上拾起女真人投过来的标枪、阔刀,一股脑地扔向女真辅兵人群里。女真辅兵大都没上过阵,他们的ri常工作就是种地,在军队中也是干着割草喂马的粗活,这些辅兵就是等着明军溃散拿着马刀等着追击。但是现在激烈的战斗陷入了僵局,他们只有畏畏缩缩地躲在战兵背后捞点便宜,现在shè箭也是在装装声势而已。没想到明军的火铳手这般硬朗,投过来的标枪和阔刀对于披甲的战兵并没有多大威胁,可这些玩意儿对于他们可就不一样了,那么没有盔甲的辅兵只要被标枪、阔刀沾着点皮毛,就会划出一道血淋淋地大口子。
叶三在阵中上了战马,他刚才下马的时候,周围都是人,可现在松快多了,有些地方都空荡荡的。当火铳手再次架起火铳的时候,女真军的号角吹响了,女真军的战线在叶三面前不断地后退,再后退,叶三的视野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明军的长枪兵也在慢慢地靠拢,如林长枪直指天空。双方各自收队,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把伤兵拖走,女真辅兵甚至在明军眼前把伤兵扶上战马,可叶三仍然没下达任何命令。
这时马文升的援军到了,冲到叶三面前。马文升看着正在撤离了女真骑兵沉声道:“大人,是否追击?”
叶三看着远去的马队,无奈地道:“马游击,取消骑兵追击,敌军骑兵远远没有崩溃,这样追击会吃亏的。”
“遵命大人。”
这次战役,孤岛海盗军团的长枪兵当场战死九十多人,重伤无救的三十多人,剩下的后队长枪兵这次差不多真是人人带伤。就在这一片小小的战场上,还散布着三百多具女真战兵的尸体,其中重伤的都被随后赶到的明军杀死,这次战役双方死于正面对抗的人数基本相当。叶三指点着那十几具重甲护兵的尸体对马文升道:“我军长枪兵一半伤亡都是这些凶人造成的,确实不是一般的厉害。”
马文升闻言苦笑了一下道:“女真军的重甲护兵个个身经百战,打了十几年的仗,肉搏经验特别丰富,我军也是初次遇上,能不厉害吗?不过,大人我们的长枪兵才训练几个月而已,女真战兵还不都死在这里了?末将早就说过,此军一练成,就再也没有我等猛将混得地方了。”
叶三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猛然想起他还没有下令解除戒备,他急忙下令解除戒备重新整军。士兵们放下手中的长枪,开始从铠甲上拔下一两支箭羽,前排的士兵不少身上都带着几根,却伤势不重。孤岛一直没有疯狂的扩军就是因为孤岛上铠甲有限,能防御箭羽的铠甲更少,有些身强力壮的长枪兵甚至往身上套两层护甲。
叶三看着纪律森严的长枪兵道:“或许女真人一直认为我们孤岛海盗军团不过比其他明军强上一点而已,此战应该能让他们知道婆婆是个娘了。”马文升咧着嘴笑着接口道:“大人说的极是,但是此战我军也暴露了些薄弱环节,比如脸部,我军死伤的战兵都是被箭shè中了脸部。”
叶三听罢点点头,心有余悸地道:“女真重甲护兵箭shè得还真他妈的准,我军的头盔是要改良一下了,回去后找伊恩探讨探讨。”叶三说要找伊恩,那是他想起欧洲冷兵器时代的勇士,头盔上都加有护脸,用时往下一拉,遮住了整张脸,只留一双眼孔。不用时往上一推,视线毫无遮挡,还能加强防御,回去后真该研究研究,解决这个问题。
这时一个探马来报:“大人,粮库的敌军防火烧粮了,里面的人都逃跑了。”
“嗯,他们不逃等着送死吗?”叶三说的很轻松,女真战兵一千多人,辅兵五六百人硬是吃不掉三四百人的明军后队,还jing锐尽丧,战兵损失惨重,粮库里的敌军自然是肝胆俱裂,不逃才是傻b呢。不过此战的胜利也很侥幸,叶三觉得一个朝廷重臣被得亲自拔刀上阵杀敌,那还是实力上差了一截。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上阵了,他绝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叶三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抬头对马文升道:“从后天开始我军就不安全了,所以明天傍晚前必须赶回海边,上船回岛一定不能耽误。但是走之前我们还要去一趟盖州,我军这次出兵既然有羞辱敌军的计划,那我军就要做得尽善尽美,不能虎头蛇尾。”
孤岛海盗军团整军行进到盖州城下,逃回的女真骑兵紧闭四门,如临大敌地站在城楼上紧张地戒备,回城的轻伤战兵也都披甲上了城墙,男女老少都发放了兵器,还动员了一批汉人加固城墙。
叶三一马当先在盖州南门的大道上跑了一个来回,城上的女真战兵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叶三,没想到叶三跳下战马,解开裤带,洋洋洒洒地对着城上放尿,事后意犹未尽地叹了一口气,气定神闲地系好裤带慢慢爬上战马,同时挥手示意马文升带人继续放尿。
队中的女兵已经奉命转过脸去,她们背后传来很响的放尿声,听到这般放尿的声音,她们都红着脸吃吃地笑着。叶三在一片放尿声中昂首返回队中,接着是把总带队,一批批地上阵放尿,终于把盖州的城门前浇灌成了尿泥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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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 苦恼
盖州的女真军黑着脸,很苦恼地看着明军渐行渐远,肆意的嘲笑声谩骂声此起彼伏,不久以后终于被风吹散,他们听着孤岛海盗军团吹起欢快的号声,咬牙切齿地盯着那面随风招展的黑sè海盗旗消失在地平线后。(_&&)
连岛是孤岛海盗军团既定的撤退地点,因为连岛离陆地很近,所以孤岛海盗军团很快都转移到了岛上,到了安全地点,然后很轻松地分批返回孤岛。
回到孤岛后,叶三就召集参谋部开始分析这次战役的得失,参谋部成员很快提出了不少异想天开的针对xing战术,这些在战场上得来的宝贵经验会在训练场上被检验,如果战术合理可行,就会在全军推广,应用到实战中去。
另一个令人苦恼的问题就是炮兵问题,此次战役的炮兵shè击的jing确度很差,要想提高炮兵的shè击准头,那么训练合格的炮手就需要很多东西,伊恩和叶三就这个令人苦恼的问题商谈了很久很久。就叶三的个人感觉,伊恩描述的炮手训练似乎需要懂得简单的三角函数,也就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勾股定理。可就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令叶三苦恼,让他头大,因为他无法想象孤岛上的文盲士兵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掌握这个说简单又不简单,说复杂又不复杂的东西。
当叶三把这个令他苦恼的事情在军议上说出来的时候,其他人也跟着叶三苦恼,只有穆家政饶有兴趣地问了半天,然后向叶三报告说:“大人,您所说的这玩意儿卑职也听说过,有一种人天生懂得这种技巧。”
“哦?什么人懂得,快快说来。”叶三急不可耐地问道。
“卑职所说的就是盗墓贼,他们是用这玩意儿看风水,寻找陵墓的。也就是说风水先生和盗墓贼都懂这玩意儿。”穆家政所说的就是在中国早已经成熟运用的勾股定理,双杆测远、测高低的测量手法,如果稍加变通就是伊恩所说的西方军用的炮兵测量学。穆家政还在叶三面前保证,那些风水先生和盗墓贼测量的水平比伊恩只高不低。
可接下来令叶三苦恼的是这盗墓贼到哪里去找?懂这行手艺的老手被抓到后,不是凌迟就是斩首,能活下来的就不用指望了。但是风水先生可罪不至死,没犯法就不会死,怎么能够知会一下朝廷,或找杨秋迟多抓几个风水先生发配到辽东来,这个令他苦恼的难题就解决了。
叶三小声地说出他的意思,众将都没吭声,只有汪直在边上听得哈哈大笑,对叶三急忙表态:“叶阁老,这事儿好办,咱家可以效劳。”也对,叶三怎么把汪直这个混蛋给忘了,这奴才敢别的不行,要是干些违法乱纪的事儿,非他莫属。
最后叶三决定孤岛海盗军团要接收一批盗墓贼和犯了罪的风水先生,另外挖坟修墓的也要,而且多多益善。
汪直写了个折子,打着叶阁老的旗号,在朝廷、内阁和刑部搜集这样的人才。没过一个月,令叶三苦恼的事情解决了。汪直的折子一到内阁,叶三的党羽纷纷下发公文给通政司和刑部、大理寺、诏狱,只要是有关犯人的地方,都在清查此类犯人,真是有点兴师动众,谁让这事儿是叶阁老点名要办的呢?
京师的此类犯人也许不多,可经不起内阁、通政司、刑部在全国范围内下公文催要此类犯人。更何况炮队里的瞄子也不需要太多,看来炮兵的人才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叶三此次战役斩首四百余级,在辽东纵横盖州城下三天,焚毁粮库堡垒无数,再次让朝野上下震惊。汪直给周太后的折子更是绘声绘sè地描述叶阁老在盖州向下率领全军向敌军放尿的事儿,周太后听了红着脸笑了,朱见深听了更是大笑不止,也要到辽东向女真军放尿,结果被内阁大学士万安阻止了,说皇上的龙尿珍贵,女真蛮夷没资格接受龙尿的沐浴。朱见深也觉得此事荒唐可笑,遂作罢。
叶三在辽东连战连捷的事更令兵部尚黄启忠震惊不已,他手握西大营兵权,感觉歼灭辽东女真指ri可待,开始在暗中调动章程和叶孤城所部,在各自的位置上集结,做好了出兵辽东的准备。
叶三在辽东视察已经两年多了,这时候朝廷的财政已经复苏,不再满足于固守山海关。不要说兵部,就是各都司府中的好战分子也纷纷要求北上收复辽东失地。但叶三自认为辽西军还不具备和女真军野战的能力,孤岛上的兵力还很薄弱,需要再打几次大仗,有效地消耗女真军野战主力。
现在军议的问题不是怎么出兵,而是有关女真军部署的新动向,穆家政根据线报指出女真军已经做出了重大调整。根据可靠情报,女真军主力已经向盖州集结收缩,紧靠金州的堡垒营寨已经焚毁,一部分主力已经收缩到复州。
孤岛的压力增加了,女真军的一些行动都是在针对孤岛进行,复州的女真军发疯一般地在海岸上修筑烽火台而不是堡垒,修筑烽火台给孤岛上海盗军团上岸作战行动造成巨大困难。穆家政的情报部门收集情报也被狠狠地压制了,以往水营的战船可以轻易地运送人员进内陆,但现在白天上岸已经很困难了,只有在夜间穿越二十里远的无人区,收集好情报后,得等到晚上才能赶回船上。接应他们的人在夜间就容易迷路、误点,孤岛军事情报流入量明显减少,人员损失也很大。
穆家政情报部门的焦虑也令叶三很苦恼,叶三只有安慰穆家政,并且给他出主意,最好能让他情报部分的细作打入女真军的内部,这样传来的情报会更准确及时一些。穆家政的问题还没解决好,李云亮就找上了叶三,说是铁匠打造的铁面具不合格,手工制作很难达到要求,装在头盔上,士兵的视线会严重受阻。
也难怪叶三苦恼,今天听到的汇报没几个能令他高兴的,看来诸事都不能心急,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叶三只能安慰李云亮慢慢来,失败是成功之母类的安慰语层出不穷,李云亮也只能在叹气中接受叶三的安慰。
“叶阁老,还有一件事要向您老汇报。”李云亮好像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对叶三说,叶三心里也早有准备了,管他好事坏事,虱子多了不咬人,还有什么坏消息都一起说出来。
“您老上岛的时候吩咐铁匠打造的东西,现在基本上完工了。”李云亮一边说着一边让军士拿过来两样东西。
“我让你们打造的?什么东西。”看样子叶三是忘记了。
“就是这个。”李云亮指着两根长短不一的铁棒对叶三说道。叶三定睛一看李云亮手中铁棒,顿时激动地站了起来。李云亮手中的短铁棒也就只有二十厘米长短,那根长的却用五尺长短,也比短棒粗一些。叶三认出来了,那是叶三上岛前从旅顺造船厂带过来的一个阀门上的螺杆,很短的一根螺杆。上岛后,叶三就让李云亮吩咐铁匠给他加工一根五尺长,稍微粗一点的螺杆。没想到这两个铁匠还真有耐心,费了两年的时间终于把五尺长的螺杆硬用手工打磨出来了。这件事由于时间太长了,叶三已经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还真让他们给做出来了。
“哈哈哈,李大人,有了这家伙,铁面具你就不用心了,今后不但会有合格的铁面具,还会有铁盔、铁甲,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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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一章 板甲
“大人,我知道这是螺杆,以前在汽御机的阀门上使用过,可下官不明白大人要这东西有什么用?”李云亮见叶三兴奋地大笑不止,于是疑惑地问道。
叶三把长螺杆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仔细观看了还一会儿才回答李云亮的问题:“李大人,你看出这根螺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李云亮也仔细地看了一遍道:“就是个螺杆,没啥特别的,不就是长点儿粗点吗?”
“这螺杆的特殊之处在于绕着的螺纹状的纹路,五尺长,从头到尾一共有三匝。李大人可别小看了这短短的三匝螺纹,用它就可以制造出更多的三匝木螺杆,还可以增至五匝、九匝等等各式各样的木螺杆,到那时我们孤岛上第一台水力锻床就要问世了。”叶三又再次露出那种被伊恩称为机械痴迷症的表情来。
“李大人,快去让铁匠利用我们已打造好的水力磨具,用专门的水力刀具尽快磨好一根五尺长十七匝的螺杆,我有大用。”
李云亮虽然不明白叶三的总体设想,但还是很坚定地去执行了。李云亮刚走,马文升就进来了,没等马文升开口,叶三就已经知道马文升是为他的骑兵,馋涎孤岛武库里那二百百套铁甲了。
武库里还有二百多套铁甲,那是叶三从京师连同西大营的一千jing锐一起带过来的。这些铁甲是用牛筋勒住的长袖鳞片铁背心,中间有大大的护心镜,关节是生牛皮内衬,还有配套的保护锁骨和颈部的肩铠。这种规格的铁甲本来是把总以上的军官才配享有的,而西大营的jing锐人人都有一身,这点让马文升眼红了。他也是西大营的人,也有一身铁甲,可他新建的骑兵马队没有,这能不让马文升眼红吗?
孤岛骑兵身上穿的虽然也叫铁甲,但都是把生铁片密密麻麻钉在皮甲上,或者是夹在棉甲内,和女真重甲护兵的重甲差不多。这些铁甲都是死沉死沉的,快四十斤重的铠甲也只有十几斤的生铁片。骑兵穿在身上后更是非常臃肿不灵活,而武库里的铁甲不仅轻便,而且防御力更好,三十斤重的甲上面都快有二十斤的铁了,刀砍和标枪都未必能造士兵重伤,只是还挡不住长枪的直刺。这也是马文升来找叶三的原因,马文升本来就出身西大营的骠骑营,所以他对骑兵比较亲,所以马文升死皮赖脸地想替骑兵把剩下的铁甲要走。
“大人,您老想想,骑兵的装备怎么能比步兵的装备差呢?这会严重影响士气的。您老也知道骑兵来之不易,应该每人发一套铁甲的。”
叶三听后眨巴眨巴眼睛道:“马游击,你是说骑兵比步兵珍贵是吗?”
“是啊大人,难道不是吗?”马文升也学着叶三眨巴着眼睛。
“哼!正是因为骑兵珍贵我才不发铁甲。”叶三瞪起眼来说道。
“末将就是不明白。”马文升也同样瞪起眼来,气鼓鼓地拖过一把椅子坐下,大有和叶三耗上了的姿态。
叶三嘿嘿一笑,也不着急上火:“马游击,我孤岛上的骑兵应该是如何使用法?”马文升闷声地回答道:“侦查、追击。”
“是啊,这不对了吗?”叶三舍不得用他那仅有的几百骑兵冲锋陷阵,所以孤岛训练士兵都是紧紧围绕步兵来训练,在叶三的设想里,骑兵和女真骑兵对抗要尽量避免,正面交锋应该完全交给步兵去完成:“既然知道是侦查、追击,有把马刀就足够了,再说骑兵身上都有铠甲。我来问你,侦查也用得上铁甲吗?他们现在的装备已经很不错了。”
“啊?……哦……”马文升虽然觉得叶三明明是在胡扯,可是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反驳叶三的歪理。
叶三拍拍马文升的肩膀:“我不给他们铁甲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迟早会给骑兵装备更好的板甲,但不是现在。马游击,板甲听说过吗?那是比现在任何铁甲都jing良的铠甲,比你现在见到的要好得多,知足你。”
“板甲?板甲是什么铠甲?”马文升有点晕,他确实不知道板甲为何物。
“要想尽快装备板甲,就要落实在这个宝贝上了。”叶三指点着那根螺杆,他其实是一个纯粹的板甲崇拜者,他觉得板甲要比鳞甲强很多。板甲和鳞甲相比,如果甲片是同样的厚度,那么鳞甲由于有重叠的部分反倒会更沉重。另外鳞甲的重量主要坐在人的双肩,这样很影响两臂的动作。还有就是三十斤重的鳞甲也就有不到二十斤的铁片,而三十斤重的板甲全是铁,那么二十斤重的板甲就相当于三十斤鳞甲的防御能力。
现在用的鳞甲优势在于只要更换破损的鳞片就可以修复如初,这样的设计思路就是让人体也分担一部分打击力,毕竟人命不如铠甲值钱。可是叶三现在既然打算走一条jing兵路线,那么他宁可让铠甲受损也要设法保护好铠甲里面的人体。弓箭的箭簇能不能撕裂金属板甲本来就是一个问题,就算能,也肯定会消耗更多的能量。只是现在板甲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生产成本太昂贵了,而且损坏了就难以修复。可是现在有了螺杆,那水力锻床就很快会诞生了。一旦能利用水力锻床冷锻铠甲,那么板甲就比鳞甲制造的还要快。
马文升也是满怀着疑惑走了,边走边琢磨板甲到底是什么玩意,可是琢磨了半天也没有丝毫头绪。
成化八年十月,叶三下达命令,召集了全岛上的高、中级将领参观水力锻床的试运转,十二根铁螺杆在水力的带动下,在螺母中缓缓转动,把更坚硬的生铁模具推向一个长方形的熟铁板。水力锻床经过多次测试已经得到了一个合理的速度,熟铁板在扭曲并没有发生断裂。模具退出后,叶三得意地拿出成品,长方形的熟铁板已经变成了一个跟人脸特相似的弧形面具,换过模具和铸件后,水力锻床又锻出了一个黑黝黝光溜溜的头盔。
“这就是我们孤岛海盗军团的新式头盔。”叶三一边说着话就把手中的两个成品扣在自己的脑袋上,拼成了一个完整的面具头盔。他拉下铁面具后,用瓮声瓮气地声音道:“现在铁匠要做的就是打孔上栓,两个铁匠作这台水力锻床,一天就可以完成至少二三十顶头盔,这还是在我孤岛水力不足的情况下。现在我们头盔并不需要制造很多,最需要的是铁面具,只要在老式头盔上开几个洞就足够了。”
摘下头盔的叶三看到身边的几个将领都想说话,于是先发制人地又说道:“现在我们的头盔需要改良,但是我们两年前并没有意识到头盔还需要面具,而现在对水力的运用,随时能让我们立刻对武器、铠甲需要的改良做出最快的反应。”众将没说别的,但意思已经表明,现在孤岛正用人力鼓风打造武器、铠甲,岛上的人力全部被拉去制造火药,打磨火铳和制造枪刃了,另外叶三还在疯狂的练兵,这些举动已经耗尽了孤岛的人力资源。现在至关紧要的是如何解决水力问题,毕竟孤岛上为了水力花费的金钱和人力已经海了去了,叶三也急于想让这些投入尽快地变成动力和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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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二章 破产
叶三手里拿着刚锻造好的,带有铁面具的头盔,手舞足蹈地说得唾沫星子直飞,可他手下的将领都不看好。因为孤岛上有一个结症,就是人力资源太单薄了,众将都不想让叶大人过大地投入,得来的结果却是破产。直说了,就是叶三投资做生意,到最后破产,赔光了老本。
“为了孤岛的将来,我还要造更大的水库,还有……还有……”叶三说了一半就打住了,因为他看见众将的眼神都不对,看他就像看一个破产的穷光蛋在喋喋不休地吹嘘。他本来打算说再造些风车,用风车抬取用之不尽的海水,因为海风也是取之不尽的能源。而且风车不知道疲惫,也不用吃粮食,孤岛上每天都有风,不利用这个资源简直太浪费了。不过叶三说不下去了,于是摇摇头道:“时间太长了,至少要几千人卖力地干上几个月。”
叶三也明白造船不如卖船,卖船不如租船,时间不等人啊!同时叶三还明白投资重工业就是烧钱的无底洞,一个不留神就会破产。但是工业的力量最后一定会出现爆炸xing的增长,短时间所创造的价值就能相当于以往的百年。
叶三在军议上虽然没说出来,但是他还是投入了,他就是那种有了想法就要尽力一试的人。不久之后,叶三炼钢的计划首先破产,那些生铁在坩埚里就是拒绝熔化成液体。另外孤岛上的石灰石和沙子也同样顽固不化,叶三没有得到他想要的钢、水泥、玻璃等他在前世常见的东西。破产的直接损失就是几百两银子打了水漂,还损耗了不少人力。
可喜的是,熟铁胸甲被锻造出来,完成了板甲的一部分。在胸甲的测试中,锻造的熟铁胸甲对弓箭有绝对的免疫力,任何弓箭都没有撕裂胸甲的能力。看样子下一步还是要想办法炼钢,这无疑还要投入更多的人力和物力。一旦钢被炼出来,那么锻造出来的板甲就能防御阔刀和标枪,也顺便造几件兵器,让女真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削铁如泥。
叶三还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不管破产的还是没破产的计划都还在进行之中,只是在投入上有了侧重点。
成化八年初冬,辽南的女真军的行动越来越古怪了,主力不停地向盖州、复州这些大城里集结扎堆。而战败的一部分主力干脆退出了辽南地区,到沈阳休整去了。针对女真军这些行动,叶三心里暗自高兴,他的战略布署在一步一步走向成熟。在两年中他所采取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让女真军集结到一起,他不希望女真军分散在各地,利用地形优势和他打游击。因为女真人军大部分都是骑兵,他们的优势就是机动xing能优越,如果再让他们在深山老林里和明军作战,那么需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彻底地把女真族从地球上抹去。
“大人,这是下官制定的冬季攻势计划,请大人过目。”廖正军拿出一份计划,叶三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他想知道情报资源能不能支持这次的军事行动,他要大致地做出判断。
廖正军的这份行动计划主要作战目标是针对沿海的烽火台,计划中孤岛水营要运送三百将士和炮队去炮击拆除这些箭楼。不过廖正军认为明军拆的速度未必赶得上修得速度,参谋部认为女真人有可能采取的对策是:你拆你的,我盖我的。反正入冬以后就有大批农闲的辽民,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这些行为的背后都隐藏着在内陆集结的女真军主力会对孤岛随时构成威胁。穆家政倒是认为女真军这些行动没啥可怕,因为孤岛海盗军团凭借海上有绝对的机动优势,女真军主力在大城里集结估计会采用守株待兔的策略,等着明军送上门去。但是成千上万的骑兵集结,在什么位置是绝对瞒不过孤岛细作耳目的。
叶三对廖正军的这个行动计划很不满意,很快提出方向xing问题道:“我们还是要设法野战,各位努力寻求一场正面交战。”现在孤岛海盗军团已经编制了五个步兵队,一个骑兵马队和一个炮队,而且步兵的训练已经基本完成,铁甲、头盔的防御能力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战兵们全体都换上了面具头盔,还多了几门野战炮。每个步兵队编制四百人,其中有正副把总、号手、旗手十人,还有二百四十名长枪兵和一百五十名火铳手。经过调整,大部分老兵都已经被训练成火铳手,剩下的老兵都成了长枪兵的果长。骑兵马队的编制还是二百战兵,除此以外还编了辅兵二百人。辅兵的工作是割草喂马,以便让战兵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保持旺盛的体力。
根据一个营的编制,营中正副营官还有一果十人的骑兵卫队。叶三和伊恩讨论过给炮队的编制也是二百人,四门三磅野战炮和两门六磅野战炮,共有六个炮组,每组有组长、炮长和三个炮手瞄子,五个搬运手,两名木匠铁匠,三个马夫、车夫和五个大盾防护兵。盾牌兵没有进攻武器,他们的使命就是保证炮队在敌军弓箭威胁下也能完成装填和shè击,除此之外还有八个果的长枪兵来保护炮队。
叶三手里有了这样一支野战部队后,随即就倾向找个机会进行一场正面会战。但廖正军立刻进行了反驳:“大人,下官认为和女真主力野战现在还是不可能滴,以我孤岛海盗军团的装备和训练水平当然能轻松地击溃女真主力两三千人。虽然女真人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我孤岛海盗军团的真实实力,可经过盖州一战,我孤岛海盗军团已经名声在外,女真小股主力野战部队绝不肯和我军两千战兵交战的。如果我军深入内陆作战的话,因为缺少骑兵就很容易被大股野战部队围攻。”
对于廖正军的说法,叶三在征求穆家政的肯定:“穆游击有什么看法?”
“卑职认为廖大人的意见很正确,如果大人要一次出动全孤岛的兵力,那肯定还要有两千辅兵助战,这样就形成了四五千人的大兵团。卑职无能,这么大规模的行军,我孤岛在内陆的细作绝对无法完成掩护的任务。这样我孤岛军团的实力就不可能继续隐藏下去。”听了穆家政的分析,叶三也认为四五千人要运上岸,再休息完成整顿最快也要三天时间,而辽东地域再大,三四天的功夫女真的大军也会有时间开过来了。
“大人,四五千人在外十天就能把孤岛储存的咸肉、干粮都吃光了,还有全岛的所有生产都会停下来备战。”后勤部长谷有穗也说出他的难处。
听了众人的顾虑以后,参谋长廖正军又重拾他的作战计划:“大人,孤岛大军在外的确消耗太大,我的建议还是把眼前的女真军都灭掉。”廖正军计划中所说的是孤岛对面的那些烽火台和刚建起的三座防御xing堡垒。叶三之所以不同意廖正军的作战计划,他是希望这些较大的堡垒能够占用女真人一部分兵力和资源,而且他觉得对面的那些东西都是自己嘴里的肉,什么时候吃要看自己的心情,那些土木结构的堡垒和烽火台在他的火炮面前都不堪一击,用不着太急地吃掉。
由于众人都拿不定注意,最后叶三决定利用孤岛的天气越来越冷,海面上已经结冰了。如果他们停止例行的凿冰工作,就可以很顺利地去偷袭对岸的女真军,也会省去不少力气,消耗也不会太大。
可正当全岛积极备战的时候,辽东军的塘报到了,穆家政把塘报递给了叶三,塘报是十二月份各地发生的紧急军情。很多女真军主力都在他们面前消失了,而且去向不明,各地细作紧密的侦查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叶三放下塘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弃偷袭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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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 军情
叶三看完塘报就果断地下令停止偷袭计划,穆家政已经把整理好的军情相关情报递给叶三,然后很流利地把近期的军情介绍给叶三:“和辽东韩军门对恃的女真大首领爱新觉罗?充善的长子妥罗所率领的女真主力二十个牛录突然失踪了一个月,从今年以往的塘报分析,妥罗的主力野战部队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失,战力很充分。”
“这个军情廖正军和马文升知道吗?”叶三担心问道。
“还没有,卑职首先来向大人做汇报。”
“嗯,那正好把他两人都叫来。”
“遵命大人。”穆家政跑出去把廖正军和马文升和参谋部人员都带过来了,十余个参谋人员立刻开始查阅这份军情,并不停地向穆家政询问。等没有任何疑惑以后,廖正军归纳了他的下属意见后作出了判断:“军情显示,女真妥罗主力军团不一定会来孤岛,毕竟这个季节野外没有马草,以骑兵为主的女真军没有草料行军作战是很困难的,似乎现在不是进攻孤岛的好时机,下官以为这不过是女真军正常的一次调动。以往女真军在冬季发动进攻也不是没有,但那是为了利用冰封期搞偷袭。现在我孤岛军团每到冬季都例行凿冰,女真军在冬季发动攻势也没有什么好处。”
马文升听了廖正军的军情分析马上接口道:“这几天对岸南信口的女真人也在持续地凿冰,就算他们突然停止凿冰,我孤岛军团也有充足的预jing时间,末将认为我们可以提高一个jing戒等级,这样应对现下的军情应该足够了。”廖正军也很轻松地说道:“如果女真主力的二十个牛录都来攻打我们,下官也坚决建议大人接受这场战争。”
二十个牛录的战兵这个数字相对于孤岛的兵力并不占多大优势,而且孤岛海盗军团占地利优势,有主场的便宜,叶三也希望对方会主动攻击孤岛,不过叶三很怀疑对手会不会这么干,现在孤岛海盗军团的战斗力好歹也名声在外了。当然坐等女真主力来攻打是个很诱人的前景,最后叶三下令给廖正军根据军情多做几份计划预案,把敌军的兵力估算到三十个牛录。在叶三的内心里,他总感觉隐隐约约在什么地方有些不妥,虽然他不认为女真军方面充分了解孤岛海盗军团的真正战斗力,更不会了解孤岛海盗军团的装备水平。但是他完全相信以往战败的女真军将领一定会竭力夸大孤岛海盗军团的战斗力来为自己战败开脱,所以女真军方面对孤岛海盗军团战斗力估计应该是比较高的。他们会把孤岛看做是一块硬骨头,而且孤岛海盗军团实在不行还有凿冰防御这道杀手锏,以现在孤岛上的人力,绝对可以凿开封冻的冰面。
当叶三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旅顺军可没有他们这种防御的天然屏障,而且冯翔已经大举出动兵力去修筑南关了,一旦南关堡竣工和金州形成遥相呼应,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受到女真军主力的攻击?旅顺军在巩固了南关和金州这两处辽南的桥头堡,已经可以稳稳地向复州推进了,这应该是女真军难以容忍的事情?或许女真人也看到了这一点。叶三越琢磨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女真军会不会像前一次一样去攻打旅顺?那么孤岛就真成了一座孤岛,没有了外援,很多辽南本来畅通无阻的路线就会被堵死。
叶三想到这里立刻对部下下达命令:“发公文给旅顺的冯翔将军,要他提高戒备,同时发公文给辽南的各都司,告诉他们可能要面临被突袭的危险,各部都要提高jing觉。”
成化九年正月初五,大年刚过,旅顺的回函就送上了孤岛,回函写得热情洋溢,对叶三更是奉为神人。冯翔让叶阁老一切不必担心,他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旅顺军主力已经北上在金州布防,还有三千战兵在南关掩护筑城的七千辅兵,旅顺也留下一部分兵力留守,冯翔的作战计划完全部署成一场消耗战。金州堡紧紧卡在了通往大连湾的要塞上,女真军不拿下金州就不能打通粮道,不敢孤军深入,旅顺自然稳如泰山。
另一个可能受到威胁的目标是正在修筑中的南关堡,因为南关距离金州只有十余里,骑兵瞬息之间就可赶到,所以冯翔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没有粮草补给的女真军就是包围了南关也呆不上几天,如果女真军要强攻,那么旅顺军也是求之不得。总而言之,冯翔认为女真军只有强攻金州一条路,所以他把旅顺军的jing锐都调到了金州防御。根据眼下的军情分析,如果女真军再次南下,那就让金州去接受围攻,借此机会大量消耗女真军的锐气,然后冯翔决定再联合孤岛军团,来个两面夹击。
看完冯翔回复的公文,叶三就知道说服不了冯翔了,再说冯翔的作战计划也没什么问题,在军情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叶三只有安顿好孤岛上的居民,孤岛军团可以做到无后顾之忧地全体出动作战。这种大战前的总动员当然严重打乱了孤岛平静有序的生活,而且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孤岛上的居民都变得惶惶不安起来。从在孤岛建军以来,叶三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放弃孤岛,而他手下的部将也没有想过。
看到一片慌乱的孤岛,马文升也感染了紧张的气氛,他有些不安地问道:“大人,我军的细作只得到了女真军退出宽甸前线的消息,现在还没有搞清楚他们的具体动向,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吗?”叶三无法解释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他只是潜意识里感到不安,所以他只有保持沉默。
成化九年正月十五,小年。从昨天晚上开始,南信口的女真军突然停止了凿冰,孤岛上的jing戒等级再次上升。叶三要求所有部将都要在他的帐前听命,其他将领都很慎重,唯独马文升总感觉这样的安排很无聊,军帐中的气氛太紧张太压抑,每个人都是一脸的郑重。到目前为止,军情还没有进一步的恶化,孤岛上的高级将领都不苟言笑地在军帐里值班,只有负责士兵训练的马文升始终坐立不安,因为他的训练已经被终止了。
叶三看着在他眼前不停地晃来晃去的马文升,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sāo动,这几天总让他感到充实的军情工作也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他的眼睛看着手里的军情汇总,但几次翻来翻去后发现自己一个字也没看进去,重头再来更是看不下去。
这种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状态被急匆匆进入军帐的穆家政打破了,气急败坏的穆家政连军礼都忘了就大声喊道:“大人,女真军主力进攻的方向果然是我孤岛,更多的盖州和复州的主力野战部队都出现在了南信口。”叶三狐疑地看着穆家政,难道女真人真的疯了吗?都来攻打孤岛,那么旅顺、南关和金州的旅顺军不就计划成空了吗?
穆家政把已经整理好的过去一周的军情向叶三汇报:“这次出现的女真主力还有大首领爱新觉罗?充善和他的小儿子锡宝齐篇古,共带来二十五个牛录的战兵,他们的旗号已经被我军细作探明,两天之内和妥罗的军团一起抵达南信口。还有,辽东塘报上还写道,不算各牛录所领的重甲护兵,只充善一个人带来的重甲护兵就有三百人,加上各牛录的重甲护兵,估计能达到八百到一千人。至于他们携带的辅兵,那肯定是不计其数了。”
叶三开始后悔他为什么不提前凿冰而要搞什么偷袭了,现在军队已经集结,现在再抽调兵力出来也很麻烦,时间上恐怕也来不及了。不过,女真军分批抵达后也需要时间休整,也需要打造必要的器械,这样看来还有几天时间。
“众将官,随我一起迎头痛击女真蛮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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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四章 防守
孤岛海盗军团修筑了防守岸墙,现在也都是坚固的冰墙了,而且甲坚兵利,在这方面女真军是无法比拟的。(_&&)还有伊恩刚刚打造完毕的第六门六磅野战炮也能派上用场了,这都多亏了假币从倭国换回来大量的铜。现在孤岛海盗军团虽然还是一穷二白,但军队的装备绝对是一流,部分战兵已经装备了板甲,全军上下都配备了带有铁面具的头盔。但是孤岛的岸墙不是为防守这种规模的进攻设计的,只有南信口还可以勉强抵挡,其他地方的岸墙都还没建好。
守住孤岛的机会还是存在的,但防守女真军的全力进攻,明军就得和敌军在岸墙外作战。从兵力对比来看,孤岛海盗军团只有女真军的半数,装备较敌军jing良。但自从得知充善亲自带兵来了以后,叶三心里就开始打鼓,孤岛冰封期还要十多天才能过去,就算能防守住,估计孤岛海盗军团也要战死二千人,这大半年的兵就算白炼了,现在最好的出战方略就是能和人数相当的女真军交战。
叶三很想放弃孤岛,很多将领也是这个意见,只有马文升和谷有穗死也不同意。谷有穗是舍不得孤岛辛辛苦苦建好的一切家当,马文升是彻底地不同意叶三的所谓战术的jing髓就是要始终保证以强凌弱、以多打少。廖正军这个参谋长也主张撤出孤岛,冰封期过后再回来,叶三本来要迎头痛击女真蛮夷的决心动摇了。还没等叶三下定决心,平时军议不怎么说话的汪直这时却开口道:“叶阁老,咱家觉得孤岛上的防守也不是不能守住,万一撤出孤岛的消息传到了京城,一是有损叶阁老的威名,二是助长了女真人的嚣张气焰,于我军士气不利啊!”
汪直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再怎么说他也是孤岛军团的监军,不战而退让他这个监军的面子挂不住,再说防守战一般斩首的级数要比野战来的多。只要孤岛海盗军团防守成功,那么他这个监军运筹帷幄的功劳也是不可抹杀的。
叶三本来不打算听从汪直的建议,可廖正军一个劲地给他递眼sè,叶三一愣之后若无其事地改口道:“众将先去休息,随后再议。”马文升立刻不干了,不满地嚷嚷道:“大人,军情紧急,怎么能休息呢?”
叶三把脸一沉道:“我还要再深思熟虑一番,不必多言。”廖正军刚开始见叶三气势如虹地要和女真五十个牛录决战,暗想此时进言也未必有什么好效果,当众削叶三的面子不是他廖正军干的事,他担心叶三会为了面子死扛到底。但两人如果在私下交换意见就完全不一样了,叶三让大家伙先休息就是想找机会偷偷问廖正军想说什么。廖正军也没客气,直接了当地说出了看法:“下官也担心撤出孤岛会影响军心士气。”
“哦?不打无把握的仗,这是孤岛军团的原则,不对吗?以后找准机会多打几次胜仗,不就扳回来了吗?”叶三也隐隐觉得不战而逃很不好,但一想到对垒的是如此众多的女真军,他也没多大把握和信心了:“我军现在有进攻的勇气,但缺少防守的勇气。”叶三说的也是实情,以往孤岛海盗军团每次出兵作战都是以强凌弱,事先把情报收集、分析透彻以后才出兵,从上到下都是信心十足,但这次一面对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况,叶三自不用说,就是其他将领也都焦虑不安。
廖正军见叶三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于是又补充道:“大人记得初上孤岛时的情景吗?为了孤岛的安全,大人下死命令让军士们冒死凿冰,凿冰也成了孤岛冰封期的惯例,这几年来孤岛一直安如泰山。如果这次女真主力来攻打孤岛,大人要撤出孤岛,下官担心这样会助长军团的偏安思想,从上到下养成女真主力来了我们拔腿就走,找到破绽就去偷袭一把,找不到机会就得过且过的思路,下官觉得对孤岛军团的将来没什么好处。”
叶三听完廖正军的分析,也觉得这种偏安思想要不得,痛定思痛后还是决心防守一战。叶三决心死守孤岛,如果孤岛真被女真大军围困,就放弃孤岛的设施,不打算为了可再生的建筑死大批的人。
女真军的旗号在两天后已经遮蔽了南信口对岸,不过女真军的侦骑却始终没有跨过冰面到孤岛海岸侦查。孤岛岸墙大门紧闭,一天到晚,辅兵们都忙着加固防御岸墙,长枪兵擦着长长的枪刃,火铳手则不停地往自己的弹袋里装填铅弹,每个人都装得满满的还在装。
军议决定坚守孤岛以后,头天战兵们都充满了紧张的临战气氛,例行的凿冰也不干了。敌军就在对岸,这个时候浪费体力是很不明智的。但是一天两天过后,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推移,战兵们也渐渐舒缓了压抑的心情,岸墙上还出现了嬉闹的场面。就是叶三自己也不怎么紧张了,他每天都遥望女真军阵地很久,南信口的敌军军营里每天都是到处炊烟升起。
“大人,看对面敌军的炊烟,恐怕有一二万人?”马文升在叶三背后小声地问道。
“嗯,看今天的炊烟,敌军好像没有增援。”对岸层层叠叠的营帐和密密麻麻的旗帜,让叶三和马文升看不清对岸的部署:“敌军没有两万也有一万五,我军的侦骑不能靠近,得不到很准确的数字。”
“末将愿率二百战兵,今夜去偷营探个虚实。”其实马文升早就想去偷营了,所谓最好的侦查就是进攻,一次很有力度的进攻就能让指挥官充分了解对方的实力:“大人,您就放心,末将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叶三好像没下定决心,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了马文升一句:“兵法有云:防守中偷营,九败一胜。马游击就是勇冠三军,我也是不放心的。”马文升还没想出叶三所说的是哪部兵法,他说的所谓偷营当然不是指来偷孤岛这种经营很久的防御岸墙,坚固的堡垒没啥好偷的,几百人趁夜过来不是偷营而是送死。可对面的女真军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他们建的野战营盘都很粗造,相互之间也没有形成连绵的护墙,这种营盘不但可以去偷,而且比较容易成功偷到。再说了,孤岛海盗军团对周围的地理环境都很熟悉,对岸那么多营盘,二百jing锐总是有很大希望找到营盘的薄弱环节。一旦在夜间暴起发难,黑灯瞎火的,对方也摸不清明军有多少人,比较常见的防守反应应该是各营各自坚守,以免对方浑水摸鱼,故兵法有云:自古偷营,九胜一败。怎么到了大人嘴里就成了九败一胜了呢?况且进行这种偷营行动的时候,防守方主帅可以观察敌方的反应速度、士气斗志和素质,还可以寻找机会给予对手更沉重的打击。但叶三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机会给对岸的女真军沉重打击,他也不认为自己不了解对岸的士气和素质,孤岛的兵力都很珍贵,叶三实在舍不得进行这种送死的火力侦察。现在叶三也抱定了无过便是功的念头,坐等女真军主力来攻城以追求一个较好的交换比。
所以马文升的偷营计划被无情地否决了,叶三同时还严禁炮队开炮,几门野战炮被他小心地藏了起来,准备到了关键的时候给敌军一个好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静坐的防守战又持续了三天,南信口对岸的女真军主力还是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这几天叶三每天都能看到有大批的敌军在对岸明目张胆地砍伐树木打造器械,越来越多的长梯啊、望台啊被竖起来,聚拢在岸边,一眼望不到尽头。这种阵势很明显,女真军一直在养jing蓄锐,根本不出兵到孤岛来搞破坏,显然不是打着放一把火就走的主意。话说回来了,出动这么大规模的兵力,搞搞破坏就走人实在有点说不过去,而且出动少量的兵力搞破坏也很容易被明军抓住漏洞吃掉。众军都焦急地等待着女真军主力雷霆般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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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五章 空营
敌军养蓄了这么久的战力该攻击了?叶三和这些军士的想法一样,一想到女真军的攻击时间没个准点儿,叶三心头就一阵烦躁:“过不了几天了,孤岛的冰封期很快就要过去,女真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_()”
“大人不必担忧,我军有火铳三百门,火炮六门,还能守不住这几天?”廖正军话说得信心十足。这种情绪也感染了其他人,他们猜想女真人不可能知道他们还有六门火炮,女真人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一鼓作气拿下孤岛。
“穆游击,你真的确定女真军没有造船的迹象?”叶三再次很郑重地询问穆家政。穆家政顿时感到自己的职业素质受到了怀疑,这些ri子以来叶三隔三差五就要问一次女真人有没有造船,穆家政也不止一次地回答:“大人放心,女真军的一切都受到了我军细作的监视,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有消息传来,更别说造船这么大的动静了。”
附近的海岸线上确实没有发现有任何造船的迹象,南信口对岸上的上万女真辅兵就算夜以继ri的赶工也造不出那么多船来。又是一个很清静的上午在无所事事中过去了,下午吃过午饭,刚睡过午觉,叶三和一屋子的将领就被送上来的急报震惊了,送急报的士兵是从金州来的,已经累得快脱力了,但见到叶三后,他立刻忘记了全身的疲惫:“大人,快出兵救救南关和金州!”
出兵的命令很快下达下去,叶三的中军大帐此时人声鼎沸,就像开了锅一样。他们还在为应该不应该出兵争论不休的时候,一个传令兵飞身入帐:“启禀大人,马游击出兵已经冲过冰面了,现在还未受到女真军的阻击,我军骑兵正在横扫对岸女真军的大营。”传令兵的这个报告就像在滚烫的油锅里倒了一盆水,纷乱过后,中军大帐里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尤其是参谋部的参谋们都面带愧sè,头都能低到地面上去。此时从金州又来了几个报信的士兵,他们都说孤岛面临的情况和金州一个样,敌军锦旗招展的营盘里都是空营,没几个人。
这时马文升的骑兵队也回来了:“大人,对岸的营盘都是空营,那些天天在营外晃悠打造攻城器械的女真辅兵就是空营里的主力。他们一看到我们的骑兵冲过去,就都逃回堡垒去了,末将横扫的都是空营,现在正放火把空营烧掉。”
叶三哪还能听进去马文升这样地唠叨,早就恼羞成怒了,这真是终ri打雁被雁啄了眼,大海里什么风浪没见过,今天在yin沟里翻船了。叶三心中的怒火难以平息,有一股想把眼前一切东西都砸烂的冲动:“危如累卵,辽南明军危如累卵,很有可能被全部消灭,好狡猾的女真蛮夷!不灭此獠,誓不为人!”最让叶三气恨交加的是他已经决定和女真主力决一死战,为何还要躲在岸墙后等待女真人来进攻,对手使了一个小小的伎俩就把他骗过了。
马文升闻言一呆,讪讪地道:“旅顺军不是也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了吗?难道还……”
“不是旅顺军!”叶三大吼一声打断了马文升的话,狠狠地把拳头砸在了地图上,案颤巍巍地倒向了一边:“我说的是辽南的明军,其中包括我们孤岛军团,现在都危如累卵!危如累卵!听明白了吗?”叶三的一声大吼把马文升要说的话顶回了肚子里,不再说话,急忙走过去整理折了一条腿的案。
而此时又有几个上孤岛报信的军士,他们是旅顺堡冯翔的手下:“几天前金州也和我们一样,被女真大举进攻、包围,昨天才发现包围我们的大营全是空营。”金州自从发现大批女真军主力后就紧闭四门不出,直到昨天旅顺堡的溃兵乘船来报信才顿然醒悟。这几天,女真军主力在孤岛、金州、南关一线架空营,虚设旗号,震慑住了各地的明军,然后越过金州近南关,迫使南关的守军闭门自保,并且先派人到孤岛求援。当时南关明军并没有太多的担忧,毕竟金州的粮道不通,女真军不可能在南关长期围困,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打造攻城器械。女真军在完成以上作战计划后,选拔jing锐迅速南下,长驱直入旅顺军腹地。冯翔虽然猝不及防,但还是立刻组织起了防御,他心里明白女真军这种长途奔袭如果不能速战速决,还是要乖乖地退回金州去。
一切都如冯翔所料,女真军主力急袭旅顺堡不下,果然迅速退兵了。冯翔见女真军匆匆退去,明白女真军的粮草已尽,就急忙点起旅顺堡剩余的战兵追击,而且成功地追上了女真军的后队。
冯翔完了!这是叶三第一个感觉。果然那个从旅顺堡逃出来的士兵泣不成声地开始叙述旅顺堡陷落的经过:“冯将军带兵冲进女真军后军的大营后才发现是座空营,正想立刻撤军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埋伏起来的女真军主力包围了,冯将军力战而死……女真军主力去而复返,把追击的所有旅顺军给消灭了,紧跟着就去攻打旅顺堡,而此时的旅顺堡已经是一座空城。”
逃出来的旅顺堡溃兵,拼命跑去金州报信,金州守军这才发现中计,随后派人向叶三报信。金州守军听说冯翔战死已经军心大乱,派出报信的士兵也就成了向叶三搬救兵。
“幸亏他们来报信,要不然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叶三无奈地说道,他心里明白,以现在辽南明军的实力,如果能统一指挥,绝不应该遭到这样惨败。说到底还是叶三心里在作祟,他过于信任、溺爱自己亲自建立起来的部队而小视了辽南的其他友军,在他心里,他们永远成不了jing锐。所以女真军主力大举进犯孤岛的时候,从叶三以下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旅顺联手作战。他们都认为孤岛的防御形势不错,没必要联手旅顺军。万一旅顺军来增援孤岛,并把女真军击退了,那么叶三的面子上就不好看了,而且还会给旅顺军落下一个天大的人情。
真是自私误事啊!同样,金州发现大量女真军主力的时候,旅顺方面也没有想到和孤岛联手抵抗,冯翔和叶三心里都有自己的私心,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冯翔认为他占有金州和南关,旅顺固若金汤,会有很大机会du li击溃女真主力。实际上冯翔的防御部署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不是急功近利,在旅顺固守,女真军将没有任何机会,最终不得不强攻金州,那样就会被拖入一场消耗战。
叶三随后在地图上标出了孤岛、金州、南关和旅顺的位置,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金州道:“金州现在还在我们手里,从地理位置上看仍然卡住了女真军的粮道,既然金州附近的女真大营都是空营,里面的人想必也逃光了。金州军以前没有发现,以后也绝不会让攻城器械和运粮的大车通过金州湾。”金州还有旅顺军的一个营的一千五百战兵,还有协助守城的两千辅兵,也就是说旅顺军还有一半主力,驻防金州也是一个不容易攻下的要塞。但也正因为如此,南关和旅顺都没有过多的兵力防守,冯翔也太麻痹大意了。想到冯翔的惨死,叶三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在旅顺的人马已经完了,连同旅顺水营和大批的辅兵,至少有五千将士殉国了。南关还有五百战兵保护正在修筑堡垒的七千辅兵。南关周围大约有敌军两千披甲战兵,加上辅兵也不会超过一万。南关因为有辅兵拖累,堡里的战兵无法突围,而金州的兵力也不足以解围。冯翔将军为南关储备了十几天的粮食,本来是足够的。”说到这里叶三又叹了一口气道:“如果女真军不能攻下金州,十几天的粮草确实够了。但是现在女真军得到旅顺粮库,就可以支持长期围困南关了,再过几天,南关城里的七八千将士就要挨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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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救人
叶三还在孜孜不倦地分析着当前的军情:“女真军的战略目的很明显,他们企图从弱到强,先找软柿子捏,把我们各个击破。(_&&)最弱的是旅顺,他们已经利用冯翔将军分兵金州和南关的弱点得手了,然后就是南关,南关的弱点就是粮少,接下来就是孤岛了。”叶三分析完以后,马文升茫然地问道:“怎么会是我们孤岛?孤岛有什么弱点?再过几天冰封期已过,孤岛还是我军的天下,末将以为接下来应该是金州才对。”
金州过来报信的士兵愤然地瞪着马文升,心道我们是来求你们救人的,你们不救人反而要把我们往火坑里推,难道你们都希望接下来是金州吗?这些报信的金州士兵,一个个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廖正军见情况有点不对,赶忙补充道:“你们不要见怪,叶阁老说的对,确实是我们孤岛,女真军主力只要拿下南关就会回师孤岛。我们如果不出战,他们就会围困我们,就是等到冰封期过后,他们还可以利用旅顺的水营船只运送粮草,继续威胁孤岛。我们孤岛可不比金州要塞,孤岛要防守的地方太多了,漏洞太多就是孤岛的弱点。”
一个金州士兵插嘴道:“我们到金州驻防是乘船去的,旅顺港里并没有多少船只,旅顺城破时,水营有可能逃脱或者烧掉了船只。小的来报信求叶阁老到金州救人,看到孤岛的防御很强,小的就不相信女真军敢分批,一次几百人登陆孤岛,那不就成了添油战术了吗?”
叶三见一个小小的旅顺军士兵竟然有如此见识,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旅顺军中任何职?”
“回大人话,小的名叫赵辅,军中任小旗一职。”赵辅连忙跪倒回叶三问话。
“嗯,说得不错,今后你就在孤岛军中参战。”叶三感觉赵辅是个人才,有心留下此人。另外见手下众将还不如一个旅顺军中的小旗,心中有气道:“你们不要寄望女真军在旅顺没有抢到船只,旅顺方面的部署你们也知道,冯翔肯定把一部分船只留在了旅顺堡。这样可以通过海运向金州运送粮草,留下的船只肯定不少。”叶三发泄完以后发现自己的口气很重,这次旅顺堡丢失也有他的责任,不能迁怒于人,于是叶三调整了一下口气道:“就算赵辅说的有理,那也是该轮到金州倒霉了,那么女真军退兵不去攻打金州,南关的八千将士加上旅顺的损失,这也是辽南明军空前的惨败。”此时叶三如果想置身事外,难免让金州将士齿寒,也会让身边的将领失望。再说坐视八千旅顺军覆灭,这无论如何都不是叶三能干的出来的。
如果女真军真的得到了大批船只,那么后果更是不堪设想。金州的兵力太少,本根不可能牵制多少女真军,而且在几个月内,朝廷也无法有效地支援辽南,也不可能从压力极大的辽东战线抽调作战部队,所有的一切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叶三虽然不认为他一定不能顶住女真主力的猛攻,不过这个作战计划危险实在太大了,辽南战局突然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在这几天苦心经营的孤岛海盗军团和彻底剿灭女真族的大战略就要毁于一旦。
别想太多了,先救人,救人就等于救自己,叶三心中暗道。
“马游击何在?”
“末将在。”
“我命你统领孤岛海盗军团全军出击,会同金州友军一起去南关救人,解南关之围。我估计南信口对岸的女真军也就一千来人,而且都是辅兵,披甲战兵不过百人。廖正军,我要你把孤岛武库中的武器全都发放下去,坚守孤岛。”
“下官遵命。”廖正军回答道。
叶三看着帐前的人都鸦雀无声,强笑了一声道:“女真军急袭旅顺,应该已经很疲劳,而且要想攻破南关,女真人需要把旅顺的粮食运走,他们可能还想把抢来的船只也带走。那么这些辎重运行缓慢,从旅顺到南关也有一百多里,女真人还要扫荡旅顺堡周围的明军残部,这都需要时间。所以我估计女真主力会在五天后回到南关附近。我军连夜分批出发,两天内把全军战兵和装备都运到金州。辅兵金州就有,所以孤岛辅兵不用去了,在岛上防守。我军一定要在女真主力返回南关前救人,给南关解围。然后全军返回金州,只要金州不失,女真人还是要滚回老窝去。”叶三的计划只要能解救南关的八千明军,就会给女真军相当大的压力,辽南明军就有应变的机会,朝廷方面也能做出相应的牵制动作或派来援军。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金州,叶三已经下定决心增援金州:“赵辅,你先回金州,告诉金州将士,我立刻点齐兵马,火速前往金州增援。”
“谢大人!小的一定把话带到。”赵辅带着几个金州士兵走了,走之前,叶三拼命给这几个金州士兵打气,除了赵辅以外,其他几个金州士兵都惊慌失措,这让叶三很担心。因为这足以说明金州的旅顺军已经陷入狂乱状态,他必须要让金州的士兵尽快恢复镇定和士气。
这次叶三出兵救人的行动很快,因为海面上基本被冰封,全军人马从冰面上快速通过,到了南信口对岸,敌军的大营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很多营帐被马文升焚烧过后,一天就赶到了金州堡。金州堡的守军将领很年轻,在叶三面前单膝跪倒,恭恭敬敬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的仰慕和崇拜:“卑职王玺,东江守备加督司衔领金州堡,参见叶阁老。”叶三见这个金州守将看上去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在叶三到金州以前,金州守军已经尝试过去南关救人了。叶三发现从金州到南关的距离比他想象的要远一大截,这都怪该死的大明朝地图太不jing确了。金州到南关不是十几里,而是二十几里路。路途中还横着四千左右的女真军,其中战兵就有两千。
“金州城外的女真大营还是空营吗?”
“回大人话,我金州一直卡住女真军的通道,还没有见到有辎重过去过,所以女真军只搭建了一些简易的营帐,没有坚固的营垒和壕沟,但不是空营。”王玺答道。
“那么就是说,我军只要野战得胜,南关之围就解了?”
王玺小声地道:“大人明鉴,南关堡里只有五百战兵,却要掩护七千辅兵,所以根本无法主动突围。”
“嗯,我知道了。”让叶三心里高兴的是,南关的士气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崩溃,所以五百战兵没有抛弃辅兵冒险突围。当然也可能是无力突围,但这说明南关至少还维持着基本的军纪和秩序,也没有恐惧到疯狂逃跑的程度,这样就还有救。
“女真主力三天前攻陷旅顺堡,从旅顺到南关有一百多里路,而且路上还不好走。这个距离大概需要骑兵走一天一夜的距离,但女真军需要搬运旅顺的辎重,没有这些辎重他们就无法攻下南关。所以三天是最后的期限,我们明ri一早出发去南关解围,然后退守金州。”
叶三这次把参谋部都留给了廖正军,并没有带在身边,因为紧急行军中,一切的通讯手段都支持不了参谋部的紧急作业,叶三这次只有独断专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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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 撤离
金州堡全城的军户很快都动员起来,因为马匹不多,金州城内所有牲口都被征用,城中只留下二百战兵守城。好不容易凑齐了两千辅兵,赶着耕牛、骡子和驴运送战兵的包裹和铠甲。更可笑的是王玺年轻人的心xing,把几条狗也牵出来了,看样子是想让狗拉车,最后实在不行,只有放弃了。
伊恩的炮队始终很轻松地跟着行军,六门野战铜炮让旅顺军非常羡慕,他们出动了上百辅兵来帮助伊恩把铜炮小心翼翼地拖着跟在纵队后面。孤岛海盗军团随后也整队出发,他们只拿着自己的长枪或火铳,连头盔都背在了身后,而马文升的骑兵马队则全副武装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二十余里的路程不到一会儿就走完,最前面的骑兵马队迅速疏散成长列,叶三正要下令步兵披甲,就看见马文升的传令兵赶来了:“启禀大人,女真军撤离了。”于是全军继续保持行军队形进发,叶三带着亲兵纵马追上前锋。王玺也带着亲兵紧跟在叶三的身后,他们来到最前面,马文升远远地瞪了王玺一眼,才在马上欠身向叶三道:“大人,女真军没有两千战兵,充其量也就几百人披甲,剩下的还有两千多辅兵。他们几乎没有马,看到我们孤岛海盗旗号时就迅速地撤离了。”
王玺见自己向叶三汇报的军情有误,再也不敢说一句话,把脑袋一缩,躲到了叶三身后。马文升不再看王玺,而是问道:“大人,要追击吗?”叶三抬头看向女真军,远处的女真军旗帜很整齐,不像是兵败逃跑的样子。但他们的存在挡住了孤岛军团的侦骑,很自然地形成了一道军情屏障。叶三沉吟了一下道:“命令全军继续前进,到达南关的侧面停下,我军只要能掩护南关里的人撤离就已经完成任务。”早知道女真军这么容易就撤离了,何必这样兴师动众。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叶三脑际飘过,等他看到简陋的南关堡以后就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女真军有了旅顺堡的辎重粮食,他们只要打造好攻城器械,还没有完工的南关实在难以坚守。此时南关的守军早就看到了明军浩浩荡荡的增援队伍,很快就派人来联络。叶三下令南关堡里不准有任何混乱,要排列有序地由军官带队撤离南关。
南关里的战兵交给了王玺归建,跟着海盗军团断后。加上金州临时征用跟来的辅兵,九千多辅兵费了好大劲还整顿完毕,近五千战兵则在他们身后缓缓地向后撤离。那几百女真战兵始终在远处默默地看着明军折腾了一个上午,带着像难民一般的辅兵撤离了南关堡,叶三几次试图把几百女真军驱逐出战场,可每次都失败了,他们不即不离地跟在明军身后。马文升曾想用骑兵把这些人干掉,可被叶三制止了,叶三不肯消耗骑兵的马力,骑兵过少,遇到这样的情况就非常不方便。
随着明军缓缓撤离,女真军也是静静地跟上,然后突然间发疯似的向南关堡冲去。先前叶三并不清楚这些女真军要干什么,现在如梦初醒的叶三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不肯离去,原来就是等着我们烧了南关堡,如今我们不但没有烧南关堡,而且撤离了,他们只好自己烧南关报信了。这样看来,从南关回金州的这二十来里路,女真人是不打算让我们安稳地走回去了。”叶三在大笑中说完这些话,周围人的脸上一个接一个变成了死灰。笑声不减的叶三用马鞭一指回金州的正南方道:“女真军主力必然就在这十几里内隐藏,等我军离开南关后,只要南关起火就是给他们送去了出击的信号。我军没有焚烧南关,只不过能让我军安全地多走一些路程,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那紧随我军的少数女真军进了南关后,第一件事就是烧城堡了。”大家纷纷回头向南关观望,一股股浓烟正从南关腾空而起。
“叶阁老既然看破了女真军的狡计,那为什么不下令急行军?”金州守将王玺小声地问道。
“如果我军不顾疲劳地一路急行军,估计没等跑到金州就会累趴下一大半。在这种情况下,军心一乱,势必会自行残踏,哪怕是孤岛最jing锐的战兵,也只有骑兵能够安全的逃走,剩下的步兵不被追上也要自己跑吐血,全军几千步兵恐怕就要被全歼了。”叶三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王玺,王玺也是受惊后乱了方寸,等他醒悟过来后又紧跟着追问叶三道:“叶阁老,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您老还有什么好计策吗?”
叶三又大笑了三声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有什么好计策,况且我本来打仗就不靠什么计谋,全凭jing兵良将冲锋陷阵。”通过辽东这几场战役,叶三越来越觉得自己小看了女真人,女真人里面也有豪杰。就像这次,女真人也开始耍yin谋,叶三想明白以后,断然对身边的亲兵道:“传令!战兵披甲列阵!”
此次辽东会战,在战略上叶三已经一败涂地,对手处处料敌先机,而孤岛军团参谋部误算军情,将领更是对敌情茫然不察。但是无论如何,两军最终的战果还是要靠统帅者的战术和士兵们地战斗来获得。叶三心中暗自较劲:充善,如果你现在就在隐藏的主力中,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孤岛海盗军团的真正实力!
叶三一声令下,马文升的骑兵马队缓缓地散开,摆成了一个一字长蛇阵,他们身后的步兵一个个都套上铁甲,戴好头盔并用力地握紧手中的长枪。火铳手穿着没袖的铁甲,这样可以灵活一些,不会对他们装填弹药产生太多不良影响。火铳手最后检查了一遍铳膛,把装着火药和铅弹的袋子打开袋口,然后挂在了胸前。
把总吹响了军号,火铳手jing神抖擞地走到了队列的最前面,他们身后是由很多二十人宽,六排纵深的长枪阵士兵组成的中军战线,每个小阵之间都留有两马并骑的缺口。在军中,战马是最具有灵xing也很胆小的动物,留下这些缺口就是为了让战马受到攻击站不住脚的时候,能从缺口通过,不至于冲撞的自己的战阵,以防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硬往长枪上撞。
金州的战兵也披上了他们的盔甲,不过王玺和他手下士兵的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自从孤岛战兵打开包袱开始披甲后,他们的眼睛就再也没离开过那一片黑sè的金属海洋,他们贪婪的目光在孤岛战兵的铁甲上扫来扫去,都嫉妒地看着孤岛军团普通战兵身上的铁甲,不时地有人很委屈地抚摸着自己身上的装备,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金州战兵慢慢地向两翼张开,而孤岛长枪阵战兵则留在zhong yāng,九千多辅兵携带着各种辎重退到了军旗后方,尽可能地躲避在战线后以求能得到作战部队的保护。明军四个步兵队先后列阵完毕,他们的把总队旗也跟着笔直竖起,叶三把右手一挥,亲兵近卫立刻晃动丈二的黑sè海盗军旗。马文升带着一线的骑兵马队纷纷拨转马头,战马迈着小碎步缓慢回归,在黑sè的海盗旗后重新排列成战阵。海盗旗后还有一个步兵队,四百战兵都是清一sè的长枪兵,他们是叶三留下的最后预备队。
马文升来到叶三身边道:“大人,末将已经完成骑兵掩护任务,特来缴令。”
“知道了,骑兵要时刻注意女真军的动向。”叶三此时已经看见远方腾起的烟尘,女真军主力如滚滚洪流不断从尘土生成的屏障后跃入眼帘,冲出尘土屏障的女真军没有看到乱成一团的明军,而是严阵以待的明军整齐的战阵,他们表情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在惊讶中放慢了进攻的步伐,在三里外慢慢集结成了紧密的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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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八章 探马
明军战阵中冲出了四十个探马,四下散开去侦查。这四十名探马是从海盗军团和旅顺军各选拔了一半,好像有一种比拼的意思。这四十名探马游弋在两军中间的三里地带,在众军万众瞩目中交错奔跑,不时做出各种攻击姿态。叶三此时也开始注视着这些勇敢的明军探马,叶三起先并不知道有四十名探马出去侦查,后来想到两军交战探马侦查示威也是一种老套路,如果这四十名探马表现优异,就会大大提高全军的士气,否则就会灭了自己的威风。
四十名探马突然加速冲向女真军,然后又急速脱离摆脱敌军的阻击和追击,明军前排的士兵立刻发出一阵狂吼的喝彩声。这似曾相识的场面让叶三联想起几年前来辽东,第一次参加明军在辽东的大兵团作战,也有探马出击的情形。那时明军有十几万人马,出击的探马也有几百人,可那几百人在阵前乱成一团,即不敢冲击敌阵,更别提侦探敌情驱逐敌骑了。
冲击敌阵的四十名探马,渐渐分出了强弱优劣。旅顺军在辽东征战多年,天天过着刀头舔血的ri子,冲击敌阵的经验一点都不比马文升训练出来的jing锐差。叶三看到这里连连点头,这二十名旅顺军的探马彻底改观了叶三对旅顺军的认知,明军不一定非要自己建立起来的才是jing锐。
这时冲在最前面的旅顺军一个探马,上身猛地后仰,躲开了敌军shè来的一支冷箭,全军又是一片叫好声。叶三看到了那一箭,他也是箭道高手,那一箭无论是力道和准头都是一流水准,叶三在想如果他shè出那一箭,那个骑着马疾驰的探马能不能躲过。叶三认为他可以令那个探马带伤,如果要取他的xing命不太容易。旅顺军中有这样骑术的探马确实很难得,叶三也为这名探马能面对这样惊险的场面微微地吃惊,回头对王玺赞道:“王督司,你手下这名探马蛮不错啊!”
“承蒙叶阁老夸奖,强将手下无弱兵,这是应该的。”王玺说了这样的话,连自己也一起夸上了。叶三能看中他的手下,王玺心头窃喜,于是又补充的一句:“这名探马确实是末将的属下,一直跟着末将征战了三年,屡立战功。今天看到叶阁老在阵前,也是想显摆一番。”
“不错,很好!不过不要玩得太过分了,要知道天外有天。”叶三说完又抬头看那些探马。这些探马不是真正地冲击敌阵,而是通过冲击把侦查到的敌情带回来,所以双方的探马相互攻击也只是一种危险的游戏,是需要胆量的。探马兼顾着鼓舞本方的士气,说到底并不会真的上前拼命,杀个你死我活,那不是他们的任务。
“叶阁老放心,他们都是有经验的探马,知道轻重的。”随着女真军主力近,打探完军情的探马斥候纷纷回归本部,四十名探马也折损了两名。刚刚躲过一箭的那名探马也回来了,他抬腿从马头滚鞍下马的姿态也非常优美,汇报军情也很有条理,内容比其他探马都要丰富。听完他流畅地报过他所看见的军旗和装备后,叶三非常满意,这名探马似乎也感到了叶三的满意,他大胆地抬头看向叶三,目光中充满了热切地崇拜。
叶三居高临下看着这名探马,在思考如何赏赐:“小伙子,需要我赏赐你什么?”那名探马对叶三要赏赐他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他兴奋地回答道:“标下不敢奢求,只恳求大人赏赐我一套战甲。”说完后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补充道:“就是大人麾下普通战兵的那身战甲。”说完急切地看着叶三的脸sè,最后还用可怜巴巴的口气说道:“……就行了。”
王玺心里暗骂了一声:“你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那身铁甲,老子身上还没有穿上呢。”不过王玺这句话嫉妒的成分倒是多些。
“好!”叶三听后哈哈大笑,这小子确实聪明,他那一套熟铁板甲少说也值一百多两银子,这小子却说是什么普通战兵的战甲。这套熟铁板甲沾上了普通二字,要是叶三不答应赏他,倒是显得有些小气了,连值不了几个铜钱的破烂都舍不得给。
“赏你了,等打完这一仗回到金州我就赏你。”
“谢大人赏!”探马一个空翻上了战马,欢天喜地回到队伍中站好,他的同伴都是一片羡慕。
战场的另一边的女真军统帅也在倾听着探马的汇报:“首领,毫无疑问对面的明军正是辽南明军的jing锐,孤岛海盗军团和旅顺军都在这里。”
妥罗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那一道黑sè的战线,孤岛海盗军团的装备震慑的不仅仅是旅顺军,女真军面对这样超豪华的铁甲洪流也报以同样的惊异目光:“如果不是看到了孤岛海盗军团的黑sè骷髅旗,本王真以为是遇上了大明朝的禁军了。”
“大哥,恐怕大明朝禁军也没有这样的装备。”妥罗的弟弟锡宝齐篇古也啧啧赞叹着明军重步兵身上的板甲,在阳光照shè下,对面明军的黑sè板甲寒光流溢。妥罗看了锡宝齐篇古一眼道:“铁甲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身上的铁甲就是我们的。”妥罗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这次我们攻下旅顺看来是发大财了。传令下去,此战务必生擒叶三这个狂妄的生。”锡宝齐篇古听了一呆道:“大哥,这叶三难道是个生?”
“那是当然,若不然他怎么能混进大明朝的内阁?”妥罗一边说着,一边下令在两里外开始布阵,叶三也迅速根据军情做出了总结:“对面的女真军主力战兵不过四五千人,与我军兵力基本相当,女真军的优势在于骑兵超过了一半,而我军的骑兵马队只有二百。但是女真军的辅兵只有六千,而我军九千,我军兵力占优,此战我军只要能坚持到天黑就安全了。”在黑夜里作战,双方的战兵有很多患有夜盲症,夜间行军可以点火把,但是一旦发动夜战,谁先点火把那是寿星公上吊——活腻歪了。双方自然谁也不肯便宜了对手,所以大军夜战就是真正地混战,被自己人误伤放倒的几率绝不低于死在敌手的人数。在黑夜中厮杀的话,战兵的生死和格斗技术水平无关,只和战兵的人品有关。大规模夜战的胜负和指挥、训练、士气无关,只和双方指挥官的人品有关。
“所以,我军的作战目的就是坚持到黄昏。”现在正是冬季,在辽东的寒冬里,夜战会变得更加凶险,一个小小的伤口,流很少的血,就会让一个大活人冻死。叶三估计战斗到了傍晚时分,双方只能各自收兵。
没等叶三把话说完,马文升已经不满地开腔了:“大人的作战目标,末将不以为然,现在敌我双方兵力相当,且我军辅兵占优,我军的作战目标应该是击溃女真主力为上,大人怎么下令坚持到黄昏呢?”
听到马文升反对自己下的命令,叶三也不以为然,心中暗道顺利击溃女真主力当然是最好不过,但能守到黄昏就能立于不败之地,难道我不想击溃女真主力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叶三不愿意打击马文升的锐气:“对女真军作战有时不能把话说得太满,文升你看到了吗?女真军显然在旅顺也有损失,而且他们还要分兵掩护抢来的辎重粮草,所以女真军主力不是全军都到位。你再看看他们的骑兵,战马也有很多留在后面拉车了。哼哼,他们这些赶来的主力部队不扫荡完旅顺的残军,就在这里伏击我们,这倒是很有魄力和胆识啊!他们之中肯定有多个首领在统军,不知道充善在不在,这对我们新军作战也是一种残酷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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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 平射
王玺在叶三身后听说要对女真主力全军作战,顿时脑门子上直滚汗珠子,两眼的睫毛在紧张不安地颤动。!。等听完叶三和马文升的对答后更是汗出如浆,听这两个疯子话的意思是要和女真军野战打对攻了。王玺张大了嘴巴问道:“叶阁老,对面的女真军主力恐怕有重甲护兵六七百人?我军能顶得住吗?”
叶三眯缝着眼道:“王督司说得不错,重甲护兵恐怕还不止这个数,女真军主力都在这里了,应该在八百以上。”王玺结结巴巴地说道:“叶……叶阁老明鉴,末将带的兵……恐怕……”
叶三哈哈大笑道:“王督司怯战了?我军几千勇士也不是吃干饭的。我在金州和盖州之战时都是三四百人的战斗,女真人定是以为我只有那点兵力,所以才敢如此嚣张。”一边的马文升也笑道:“我家大人指挥的不过是普通的战兵,并不是jing挑细选的西大营jing锐。”王玺听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张口结舌地指着孤岛军团前面的长枪阵:“难道说这些普通战兵都能达到叶阁老金州、盖州两战的jing锐水准吗?”马文升点点头道:“不错,就算达不到也不会相差太远。”
女真军主力队列战阵已经布好了,叶三也不打算再说废话,他指着敌军部署在zhong yāng的两千战兵道:“又是老一套,没什么新鲜玩意儿,真无聊啊!”女真军已经摆出两翼突出的牛角阵型,准备攻击明军的两翼,然后再zhong yāng突破,击溃明军的中军,接下来骑兵就等着追击屠杀明军了。
而明军的阵型是孤岛步军占据了zhong yāng防线,旅顺军的将士延展在两翼,他们微微靠后形成一个弧面。明军仍然是步兵为主,目的就是zhong yāng突破,把女真军割裂后逐个攻击,并借此扰乱对方阵后正中的指挥中枢。明军的阵型,两翼可以崩溃,只要能支持到zhong yāng完成突破后就成功了。
对面的女真军已经打散布阵,叶三明白这意味着敌军的统帅不是大首领充善,说不定是妥罗和锡宝齐篇古。他回头问身边的两员将领:“你们猜猜女真军会主攻我军哪一翼?”
“左翼。”马文升和王玺异口同声地说。
“不错,我军右翼依托预备队,可以夹攻反击,堵缺口也比较容易,说不定能乘势把攻击我军右翼的女真军给灭了。而左翼面对的是女真军jing锐,王督司,我军的左翼就交给你了。”
“叶阁老放心,卑职一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女真军开始向前移动了,而明军阵前竖起两根红白两种颜sè的木杆儿,一个孤岛炮队的把总正在测量距离。这个把总本来是一个很有名气的风水师兼算命先生,外号算死草,后来因为骗jiān骗sè被定罪充军,发配到辽东,被叶三捞了过来,在炮队任把总了。
“大人,敌军距离我军六百米,已经进入六磅野战炮最远shè程。”叶三一直在担心左翼,手下这么多新兵,能和身经百战的女真重甲护兵对阵吗?
“大人,要不要下令炮击?”传令兵眼中热情如火地看着叶三,他们心中都确信叶三绝不会失败,叶三再怎么担心也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采用平shè跳弹攻击。”叶三下达了炮击的命令。传令兵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遵命,大人!”然后转身拼命向炮队跑去。总数接近三万的明军和女真军在南关外展开会战,两军战兵都怀着必胜的信念踏入了战场,尤其是女真军上下更是对此战报以绝对的优势和勇气。几年来,妥罗率领的女真军主力所向披靡,几十万明军在此军前覆灭,万人以上的会战他们都战无不胜,这种赫赫声威让韩雍的辽东军,明军最大的野战集团军至今不敢轻易踏入辽东一步。眼下辽南的jing锐,孤岛海盗军团和旅顺军就在眼前,这支叶三率领的明军已经在女真军首脑的筹划中陷入了绝境。女真军丝毫不怀疑能歼灭这支明军,解决辽南问题的关键时刻已经到来,今天这支明军就会被终结。
“平shè!压低炮口。”伊恩在两门六磅野战炮后竭力地叫喊着,两门六磅野战炮的炮手飞快地转动着手里的曲柄,牵动着炮车上的螺杆,火炮下方和两侧都有木制螺杆,它们可以轻松地让炮手调整炮口的左右方向和高低。黑洞洞地炮口在缓缓地降低至平shè位置,炮身的两侧站着一批盗墓贼和算命骗子,他们现在都是炮队最宝贵的瞄子。这些人渣现在一个个都身穿威风凛凛的大红斗篷,煞有介事地一手背在后腰上,一手笔直前伸,大拇指高高翘起,左右眼轮流闭上睁开,用视觉差估算的敌军的距离。
“五百米!”
“四百五十米,预备!”
“四百米……”一个炮手闻声就要点火,伊恩突然大声喊道:“别慌!”一把抢过了点火炮手的火把,准确地把火把按向火门:“这第一炮是我的。”
两门六磅野战炮先后开火,沉重的实心弹在平shè中划出了一道长达三百多米的弧线,猛地砸在了敌军前厚实的大地上,坚硬的大地承受了这重重的一击,并把实心铅球再次弹到空中,第二道弧线落在了女真军战线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第三次再从地面上弹起的实心铅球在空中一个急速旋转,一头扎进了人群中。
平shè使实心铅球弹起的次数增多了,清渣的炮兵已经把大掸子捅进了炮口又抽出来,两个等在炮口旁的装填炮兵把火药倒了进去,压实完成后,抱着炮弹的搬运手熟练地把实心铅弹推进了炮膛,然后转身就向后面的弹药车跑去,这时搬运火药的炮兵已经迎面炮回来。
“三百五十米。”测距的盗墓贼报数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平shè,压低炮口两度。”炮队把总头也让不回地命令瞄子,这个度数包括了他认为的合理提前量。
“得令……驱动三十圈。”瞄子大声地回应。盗墓贼把总拖着长音指挥瞄子干活,不时地对手下的炮兵发出咆哮声,因为炮手无论怎么拼命地摇动曲柄都会被盗墓贼把总认为太磨蹭了,简直就是龟速。
“三百米,开火!开火!”两声开火几乎同时响起,两门六磅野战先后炸响。左面那门炮打得很准,两炮平shè基本控制住了高度和落点,以一人身高左右的高度shè入敌阵。尤其是第二炮shè得最好,炮队把总似乎看到最前面的敌兵的头一下子就没了,无头的身躯也跟着飞起,这说明第二炮是一个不错的下落弧弹道。那个盗墓贼把总嘿嘿地一笑,他很乐意看到后面被砸得断胳膊断腿的女真战兵不会马上死去,多疼一会儿那才解恨、过瘾。
女真军为了防止被炮击,战线部署的不是很厚,只有几排。为了避免被明军火铳杀伤,战兵与战兵之间的间距也比较大。明军炮队六磅野战炮的一枚实心炮弹直接撞碎了两名战兵的铠甲后又捎带着撞断了一个战兵的大腿才触地,再次弹起时,可惜弹起了一人多高,从女真战兵的头皮上飞过。再次下落的弹道落点有些靠后,直接击中了最后一排一个战兵的手臂,把盾牌也撞得粉碎,实心弹带着血肉和盾牌、铠甲的残骸滚出了敌阵。和地面撞击,再撞过几个人的身体后,实心炮弹的威力大减,在空地上弹了两弹,又滚出老远,彻底丧失了动能完成了它的使命后停止了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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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混子
在明军六磅野战炮的轰鸣中,失去了大腿和胳膊的女真战兵才开始大声惨叫。其他被实心弹撞到要害的战兵已经躺在地上昏死过去,这样的战兵在他听到那声骨骼碎裂的声音时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被那些撕成碎片的盾牌击破盔甲,直接刺入要害的战兵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省了。感觉最痛快、最幸福的是哪个直接被实心弹扫去了头颅的战兵,在跑动中上了天堂或下了地狱。
跟在战兵身后的辅兵心有余悸地看着远处的黑sè实心铅球,战战兢兢地过去把两个还在大声哀嚎的战兵搀扶起来,用两块破布随便包扎了一下,再用毡毯裹好准备运走。当他们看到那些被当场击毙的人,认为他们才是最幸福的,他们没有感到任何痛苦就死去了,而被他们运回去的伤者,还要饱受很多痛苦后才能悲惨地死去。明军的六磅野战炮轻轻地一击就造成了四死两伤的战果,实际上已经夺去了六条人命。
两门六磅野战炮右边一门的炮击就很不理想了,的第一发实心弹由于测距问题,落点太近了,感觉似乎是从敌军队列的上空飞行而过。调整后的第二发实心弹点火后,把总再次目瞪口呆地看到炮弹只在敌军阵前扬起了一片烟尘,似乎又没撞到什么人,也没见人惨叫着倒下。炮队把总沉不住气了,心道难道我们盗墓者团队中也有混子?在我们这行当中混吃混喝可没那么容易。于是炮队把总飞快地举起手臂,翘起拇指的同时闭上了右眼,随即又换成了左眼闭上,睁开右眼。是三百米啊!这个混子观测出来的数字和炮队把总估算的数字基本吻合,看来他手下的盗墓者不是混子。既然他不是混子那就是瞄子了。怒不可遏的炮队把总回身一个大耳刮子,就把瞄子扇下了炮位:“老子让你压低炮口,压低炮口,你他娘的晚上没办事,家伙总是往上翘是不是?快压低两度!”骂完以后的炮队把总又急忙回身去继续观测敌军的速度和阵型。那个瞄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跑到炮前把摇曲柄的炮手推到了一边,亲自卖力地摇起曲柄。被莫名其妙推开的炮手不知所措地站着,瞄子一边拼命地摇,一边把满嘴的污言秽语向那个倒霉的炮手泼去。
炮队观测员纷纷报出三百米距离后,伊恩大叫一声:“三磅炮跳弹齐shè。”四门等候已久的三磅野战炮连续地开炮了,新一轮紧张地清膛、装药、上弹随即展开。
叶三静静地看着三磅跑的一轮齐shè,这效果真他妈的太……太糟糕了,难不成这帮子人才都是混子?什么盗墓贼风水先生都他娘的扯淡,距离观测的倒是蛮准的,可炮的准头也太没准头了。叶三对他们也能理解,初次上阵的炮兵都是新兵,他们虽然很努力地进行炮击,火炮的作条例也能有条不紊地执行,但是不知道观测、预瞄和调节炮口这三个步骤中是哪一个出了问题,一轮轮地远shè不是打飞了就是打偏了,也许这三个步骤都有些问题。叶三还没要求他们在最大shè程上shè击呢,本来以为会jing确一点,他也知道手下的炮兵在熟练程度上还有不少问题。他也明白历练出jing准的炮兵是急不出来的,不过眼前的场景确实让他有点失望。炮兵和步兵同样是训练几个月,肉搏的长枪兵和火铳兵都很好用了,可这炮兵还是……炮兵真不愧是技术兵种啊!难练啊!
根据叶三的作战计划,孤岛炮队的火炮应该能把敌军的中军列队打散、打残,下一步就是投入火铳进行近shè,等女真军彻底混乱之后再用长枪兵进行最后的白刃冲锋。只要对手成了散兵游勇,那么他们就绝无可能抵敌住孤岛海盗军团的长枪阵。可现在,正印证了叶三对马文升说的话,对女真军作战话不能说得太满,说不定就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女真军此时已经进入了旅顺军火铳攻击的范围,根据叶三的作战部署,他把旅顺军的所有火铳都集中到了中路,旅顺军的火铳以最快的速度一股脑地打了出去。可是结果不知道让叶三该哭还是该笑,火铳这种武器因为好炸膛,还有造价昂贵,旅顺军不会给士兵进行ri常练习,除了把劣质的火铳给了叶三,剩下的还都能使用。到了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旅顺军把这些压箱底的火铳都翻腾出来,可是他们的shè击水准比叶三的炮兵还要差劲,旅顺军火铳手里的混子也忒多了?这哪里是火铳齐shè,简直就是在放炮仗,听响呢。
女真军正面进入明军一百米距离就停下了脚步,保持着对明军正面的压力同时也策应着两翼的攻势,他们的队形在明军猛烈的火铳穿shè中屹然不动,实际上旅顺军的胡乱shè击也没有造成什么伤亡。看到女真军正飞快地冲向自己的两翼,叶三知道孤岛的火炮和旅顺的火铳是指望不上了,他把手里的马鞭笔直指向前方:“中军前进攻击!”
号声急促地响了三响,孤岛长枪兵齐刷刷地把头盔上铁护具放下,重步兵立刻就只有眼睛从那一道钢铁缝隙中暴露出来。号声持续地响着,长枪阵的战线整齐地向前挺进,结合处的旅顺军也在他们的把总指挥下缓缓跟进,维持着整条战线的完整。
“海盗旗前进!”叶三喊完,一夹战马的肚腹仰首向前,他身后的掌旗兵连忙把黑sè的丈二海盗旗从地上拔起,高举着跟在叶三的身后,作为预备队的四百长枪兵和马文升的骑兵马队也紧跟其后。此时的明军早已进入了女真军的弓箭攻击范围,几个战兵在弓箭的漫shè中倒下,可明军的号声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到了五十米,号声终于停止了,孤岛火铳手纷纷开始支起火铳,四百人发出一阵猛烈的齐shè,叶三眯着眼看见对面几十个女真战兵倒下了。对面的女真弓箭手开始反击,一口气就是三批箭雨泼来,一千多只箭洒满孤岛战兵脚下,当先的一排战兵已经中了三四箭,不过只有三十多个战兵因为大腿中箭倒下,他们身上的铁甲都经过测试,对弓箭的防御距离大约是三十米远。
又是一轮齐shè,这次大概又有几十人倒地不起。对面回敬过来的弓箭让维持战斗的孤岛火铳手减少到了三百五十人,几十个掩护火铳手的长枪手也退了下去。叶三一直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现在已经是第九箭了,最多不超过两轮,对方的箭手就没力气了。
“大人,我军左翼开始后退了。”徐玉英轻轻地说了一声,提醒叶三把目光转向了左翼方向,不过他仍然没有停下前进的坐骑。女真骑兵已经包抄到了明军左翼并展开了冲击,指挥左翼攻击的锡宝齐篇古故技重施,首先是用上百的重甲护兵下马步shè。旅顺军的战兵纷纷举盾抵抗,虽然旅顺军密集的盾阵极大程度地消弱了弓箭的威力,但几轮狂shè之后,旅顺军也被压制地抬不起头来。旅顺军的弓箭手竭力想shè住阵脚,可在对手凶猛jing确的箭雨下伤亡惨重。等到叶三重新把海盗旗再次深深插入地面的时候,旅顺军在重甲护兵的压制下完全丧失了反击能力。战兵只是吃力地顶着盾牌苦苦抵挡对手狂风骤雨般地攻击。身披双重盔甲的重甲护兵正引领骑兵冲锋,把明军打得步步后退,骑兵开始轮番冲击,旅顺军此时只能用士兵的生命为孤岛战兵换取时间。
“中军继续前进攻击!”叶三明白时不我待,即使火铳的威力比弓箭大很多,但是指望它彻底把敌军打残还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归根结底,白刃战才是最有驱逐力的作战模式,也只有白刃战才能迅速分出胜负。黑sè丈二海盗旗再次前倾,长枪兵又一次毫不犹豫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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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近刺
看着明军长枪兵不停顿地前进,对面的女真战兵也有不少举着长枪,还有一些甚至是丈二的长枪,比孤岛长枪兵的长枪还长,他们手里的长枪都是从明军那里缴获来的拒马枪。长枪阵的把总轻蔑地看了那些长枪一眼,他很明白这种长枪很难做出jing确地刺杀动作的,他更轻蔑地看了一眼持枪的女真战兵,那些人的苍白面孔已经清晰地看得见:“吹号前进,让女真人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的长枪手!”
长枪兵和火铳手冒着女真军的箭雨继续前进,女真军的弓箭手都挤到了前排,开弓向明军的下盘瞄准shè击,长枪兵一个接一个跟着倒下,大腿小腿都钉着箭,后排的长枪手机械地补上位置。为了保存冲锋时的体力,长枪兵的步伐迈得并不快。叶三在后方估算着双方的距离,差不多快四十米了。女真军更多参与肉搏的战兵开始把弓箭手挤在身后,出现在一线位置,他们的身后就是中军的指挥旗。
“火铳手冲到三十米齐shè一轮,然后换短刀准备近刺。”叶三正在下令的时候,突然看见伊恩带着炮队,推着三磅野战炮跑到他前面去了。伊恩想干什么?难道推着野战炮冲击敌阵?这简直是疯了。
伊恩猫腰推着最前面的一门三磅炮,和这门炮的炮组成员一起用力把这门三磅炮推得飞快,接着又是一门三磅野战炮超过了叶三往前跑去。伊恩在推炮经过叶三身边的时候喊了一嗓子:“大人,我们炮队既能远shè也能近刺。”六磅野战炮已经被伊恩丢弃在炮兵阵地上了,整个炮队都被他抽调出来推四门三磅野战炮,每门三磅野战炮都被几十个士兵协力推动下炮得飞快。伊恩对叶三喊叫的同时,心里暗道现在已经不能远shè了,近刺又何妨?
第一门三磅野战炮在几十个人疯狂地推动下赶上了最前面的长枪手,伊恩只好把三磅野战炮从长枪兵队列的缝隙中推过去,还有几个战兵顶着大盾牌掩护,一只手持盾牌,一只手还拉着野战炮的绳索。女真弓箭手的弓箭立刻就向这群疯子招呼过来,炮队盾牌手都冲到了最前面遮挡箭羽。
伊恩把第一门三磅野战炮一直推到距离女真军不到三十米处,没停稳就蹲下摇曲柄,把炮口抬高。炮手已经在炮膛里加了一层隔板,然后把一包东西塞进了炮膛。叶三也没看清楚炮手往炮膛里塞的什么东西,反正对敌军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一声巨响过后,迎面的女真战兵一瞬间就躺下了三十多人。
“草!是散弹!”叶三心中暗叫了一声,乖乖!三十米的近距离被散弹轰击,这还有活路吗?
“快清膛,装弹!把后面的炮推过来。”伊恩知道清膛所需的时间,就跑到第二门炮的位置开始推炮。
“大人,只有三十米了,伊恩还在推炮,他不会把炮顶在人家脑门子上开炮?”叶三身后的马文升见叶三看得入神,就在身后提醒他火铳手已经到位了。叶三看着伊恩还在死命地把炮往前推,头也不回地喊道:“我知道,继续前进!”喊完后又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左翼,然后又接着下令:“预备队快速前进,加入zhong yāng战线。”预备队是叶三留在最后的四百长枪手,他们离开快速地从叶三身边冲过。此时伊恩的第二门三磅野战炮在二十米的近距离开火了,包裹着的火铳弹丸一下就把女真军队列打了个通透。
“快!往前推!一直推到敌军的脑门上打。”伊恩果然疯狂,叶三真的猜对了,伊恩就是要往人家脑门上打。第三门三磅野战炮一直推到了敌军战线前十米处:“把炮口摇到最高,开炮!”
对面箭羽飞来的越来越多,盾牌手有人中箭了。其他盾牌手又冲过来保护着伊恩,炮筒里一包弹丸瞬间shè出,肉眼似乎都能看到那成千上万的散弹形成了一片弹幕撞进了女真军的战线,前排的战兵连头带脸被轰成了肉酱。中弹的战兵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就扑倒在地,身上中弹的最少被打入几颗弹丸,甚至几十颗弹丸,受伤战兵的嚎叫声同时响起。
等第四门三磅野战炮也被推上来的时候,落在后面的第一门炮看样子也装填好了,伊恩野战炮的近刺使女真军伤亡惨重,没有了还手之力。伊恩还在前面招手:“推!推!推上来!顶住那些狗娘养的面门开炮!”长枪兵和火铳手推进的距离已经不过十几米,火铳手如同训练时一样,支起火铳就是一个齐shè,火力集中攒shè向炮队进攻的战兵。一阵齐shè过后,火铳手扔下火铳,拔出护身短刀隐身在了长枪阵里。
双方的距离已经不到十米远了,孤岛海盗军团的长枪兵把手里的长枪端平掩护着火铳手,火铳手也随时为长枪兵提供近身掩护,他们都在等待女真军重甲护兵地到来。但此时女真军重甲护兵的目光都被第四门野战炮吸引了过去,它刚刚停下来后,炮口一直摇摆着指向重甲护兵,重甲护兵也跟着炮口的左右摇摆进行左右游动,期望能躲避野战炮的轰击。重甲护兵个个脸sè苍白,一个个死盯着指向自己面门的黑洞洞炮口,喉结在不停地上下滚动,有的重甲护兵不由自主地开始后退,都想躲到同伴身后去。
伊恩牵动着炮口,凶神恶煞一般的眼神让重甲护兵一阵阵恐惧,都怕那个人把炮口转过来指向自己,那黑洞洞的炮口没有一丝生机。伊恩野战炮的近刺确实使这些重甲护兵胆寒,一个重甲护兵看着炮口指向了自己,伊恩正拿着火把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向火绳凑去,这个重甲护兵立刻慌张地向后奋力挤去,他周围的重甲护兵一个个也开始向后挤。可伊恩凑向火绳的火把突然停住了,猛地一个转身大喊道:“目标错了,该轰那个狗娘养的。”三磅野战炮口随即向那个方向调过去,示威一般地指向那个方向的重甲护兵。此时的三磅野战炮成了老大,说轰谁就轰谁,没人敢说个不字。被炮口指着的重甲护兵不由自主地向后挤着靠着,使整条战线凹成了一个半圆。
“这家伙太坏了,不带这样玩的,太吓人了。”人群中开始喊叫,是被伊恩吓的,手中的武器都指向了如同怪物一般的野战炮。而明军长枪兵则趁机步步紧,炮队士兵把另外一门野战炮也推到了最前沿。叶三又看了看左翼,王玺又后退了,明军左翼的战线已经严重向后弯曲,战斗已经在叶三侧后展开。
叶三收回目光下达了命令:“长枪手白刃冲锋!”号声和喊杀声同时响起,伊恩也玩够了,大喊一声:“开炮!”两门三磅野战炮几乎同时开火,重甲护兵队列中无数人惨叫着倒下了。明军的长枪兵则排着紧密的队形,呐喊着从伊恩身边冲过。几个炮组的炮手也想跟着冲过去,却被伊恩粗暴地制止了:“记住,你们是炮兵,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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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白刃
叶三白刃突击的命令下达的同时,女真军已经在明军左翼战线上冲击出了几条口子,战线后面骑着战马的重甲护兵正从缺口冲入,明军左翼眼瞧着要崩溃了。-_()在孤岛军团白刃战还没有展开之前击溃明军左翼,毫无疑问女真军就会沿着撕开的缺口向明军zhong yāng战线卷击包围。
王玺曾经建议叶三把全部辅兵集中到左翼来吸引女真军的注意力,但叶三认为敌军的将领不是三岁小孩儿,尤其是锡宝齐篇古这样的女真族绝世战将绝对不会犯分兵屠杀辅兵这样的错误的,明军的几千辅兵根本不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重甲护兵的目标就是砍倒叶三的海盗旗,并歼灭明军的作战部队,等明军的战兵被击溃后,那些辅兵就都是他们的菜了。
被重甲护兵压制住的旅顺军几乎没有造成左翼敌军的伤亡,旅顺军用一层层密密的战线消耗着女真军的冲击力,苦苦支撑着一个完整的防线。王玺见孤岛的中军长枪手即将展开白刃战,于是咬牙切齿地把手里的战兵全部投入道了左翼。
“为冯翔将军报仇!”王玺大喊一声,无论谁都不会忘记冯翔力战而死的场面,冯翔确实是个有血xing的人,他曾经得到过旅顺军的拥戴,旅顺军的战兵也跟着王玺振臂高呼:“为冯翔将军报仇!”高喊中,旅顺军义无反顾地向左翼冲击,他们不停地在流血。
正面的明军正在攻击女真军的防线展开白刃,马文升一会儿看看左翼,一会儿看看正面,显得越来越沉不住气。叶三凝视着正面明军地逐步推进,轻声对身后的马文升道:“沉住气,现在还不是骑兵马队出击的时候,耐心等待时机。”
对面女真军的重甲护兵经过炮击的洗礼稳住阵脚,正在进行着他们一生中做艰苦的白刃战,他们死死盯着面前的敌人,愤怒地连声大吼。但是对面的敌军都是清一sè的铁面具,上面除了闪烁着的金属寒光,什么表情都看不到。敌人的眼睛深藏在黑暗的金属缝隙里毫无生气,那眼神给人一种冰冷的灰sè感觉,不错,就是死鱼一样的灰sè感觉。重甲护兵都确认自己有这种感受,在倒退中避开了几根刺过来的枪刃,同时凭借各自敏捷的身手,灵活的用藤牌挡住了右侧狠毒的一刺。受过防备右刺训练的重甲护兵被地退了一步,在死里逃生后,他们都兴奋地发出了一声示威的怒吼。对面那排冰冷的面具仍然毫无表情,只有无数的白刃又刺了过来。
重甲护兵都是女真军的jing锐,他们面对的是最残酷的白刃血战,今天所有骑兵都被锡宝齐篇古拉去攻打明军的侧翼了,剩下的重甲护兵都被留在了中路,听命于妥罗的指挥。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明军才一个照面就把前线的带甲战兵一扫而空,在野战火炮的掩护下把zhong yāng战线打崩溃了。重甲护兵立刻一起出击,他们得到的死命令就是利用白刃战顶住明军的zhong yāng突破。
重甲护兵才冲到zhong yāng,就看见战线已经崩溃,大批身披铁甲的明军正源源不断地涌过来,当他们看到明军面部明显戴着铁制面具,于是只有放弃了训练时针对明军长枪兵面部直接用弓箭攒shè的想法。或许对手的下盘才是最容易攻击的目标,但是现在估算了明军进攻的速度和位置,只有弃箭抽出战刀,并从背上取下藤牌。刚完成这个动作,明军就已经冲到了眼前,一片寒光四shè的白刃捅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重甲护兵几乎同时受到攻击,后排的重甲护兵看着他们的同伴在自己眼前被捅成了马蜂窝,而他们只有顶着同伴的尸体企图冲上去砍杀长枪兵。但是对面的长枪也立刻把尸体顶住,接着就是一轮又一轮的后排突刺。一个重甲护兵勇士依靠自己的力量成功地冲上去也只不过削断了一根枪刺而已,但这个女真勇士也立刻付出了代价,在一身枪洞中悲惨地死去。
现在女真军的重甲护兵已经没有长枪了,因为那些本来拿着长枪的同伴已经战死,他们或许能够刺中一个对手,但随即也会在长枪还没有来得及拔出的时候被蜂拥刺来的长枪戳成筛子。明军的长枪兵倒下一个就自然地补上一个,凶猛而来的连续突刺如同一波血sè的浪cháo,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对面的明军长枪兵听着号声,他们每踏出一步总会奇怪地把长枪向右刺去,就是这种卑鄙的突刺招数已经让好几个重甲护兵勇士莫名其妙地死在枪下。剩下的重甲护兵都是高手,他们看到明军长枪手的下盘的薄弱环节,都突发奇想地试图从枪刃下滚进阵中,但明军后排的长枪手同时会向地面突刺,整排的枪刃让这些人同样无法躲避,甚至死得更惨,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好像都在等着他们用这招。
女真勇士再次纷纷后退,指挥重甲护兵的将领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尸体,不一会儿目光就被整齐的脚步切断。那些尸体都是他的亲兵,都是他的jing锐,这样战死令他心痛不已。他和这些死去的同伴一样,都是女真族的勇士。当这些身手敏捷的亲兵直滚过去的时候,对面的敌兵突然右刺,亲兵轻而易举地砍死了那个敌兵。那将领想兴奋地高喊,以为他的亲兵找到了破解明军长枪阵的方法,可是那个亲兵还没有来及把刀抽回来,身躯紧跟着一颤,接着就缓缓地跪倒在地,头盔的后面探出了一抹锋利的枪尖。女真将领全身兴奋的血液刚刚了一下立刻变得冰冷,他看得很清楚,明军长枪兵这种熟练的动作就好像是一个人使出来一样,整齐划一,并且那个女真军将领感觉对手似乎已经料到他们会从地面上滚进。
那名女真将领和对面挑死他手下勇士的凶手有一瞬间的对视,凶手是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兴奋和热情,好像杀了他的勇士是天经地义一般,灰sè的死鱼眼神只有死人一样的冷漠。那个凶手迎面向他走来,就在他以为对面的凶手长枪要刺向他的时候,那名凶手却向右转身了。女真将领感觉到了威胁,威胁也是来自自己的右侧,他急忙向右转身,正好挡住了刺向他右肋的枪刃,在电光火石之间,再向右一跳,再次躲开了直刺过来的白刃。可是不等他喘口气,又是一根长枪凶狠地刺过来,女真将领拼命地向后一挤退后了两步才躲过那枪刃,然后还是没有时间喘息,又往后一挤躲过了另外两条刺向他的长枪。女真将领很后悔自己没有拿长矛来作战,不然也不会被这样刺得还不了手。
女真将领一直在后退,他身边的重甲护兵一个一个倒下,之所以他没有倒下是因为他已经抛弃了他引以为傲的阔刀,双手合力撑起两面盾牌才得以苦苦支撑。他在心中仔细琢磨着明军枪阵的套路,右手刺来的一枪是最有威胁的,而正面刺来的长枪就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必须全力抵挡右面的那根长枪。因为右刺的长枪会刺得更远,不过在抵挡右刺长枪的时候还需要同时斜腿一步,不然左腰就要被正面的长枪开一个大口子。这样倒退着抵挡,那要抵挡到什么时候,自己的力气也是有限的。
倒退中,那名女真将领的大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怎么这个方向也有长枪刺来?不应该出现的长枪啊!将领终于身躯失去了平衡跪倒在地上,一根长枪准确地刺进了他的喉咙,鲜血顿时从他口中喷出,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的身边已经没有活人了,只有明晃晃的白刃。所以他现在就成的众矢之的,他奋力地抬起头,他要看看刺杀他的人是什么摸样,可映入他眼帘的还是那冰冷的铁面具,面具后凶手的眼睛还是那样,没有丝毫兴奋,垂着眼皮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抽出枪刃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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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三章 王旗
一个身形矫健的传令兵纵马来到叶三身前,一个急停,战马一个漂亮地前蹄扬起,嘶鸣了一声:“启禀大人,我孤岛军团斩杀女真军重甲护兵和jing锐战兵三百余人,已经紧女真中军王旗。”女真军中军正节节后退,战线已经开始断裂,马文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一夹马腹突前两步,指着已经土崩瓦解的女真军战线焦急地道:“大人,女真军中军全部崩溃,我军骑兵是否该出击了?”
“还差一点火候,敌军王旗虽然后撤,但一点不乱,说明他们还有重新整军的能力。”叶三再次把目光看向左翼,左翼的旅顺军也开始呈现出崩溃的迹象。王玺已经带着亲兵冲了上去,于此同时叶三看到了女真中军王旗也在开始缓缓地摇摆,不像刚才那么稳定了,最后总攻的时机到了:“马游击听命!”
“末将在!”急着要冲锋的马文升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急不可耐地问道:“敢问大人是要王旗还是要左翼?”马文升的意思是从zhong yāng突破,然后卷击两翼,有可能会堵住女真军的王旗并加以围歼。如果考虑自家军队的安全,就去增援左翼,叶三并非没有考虑过从中军突破这个诱惑,但是这样耗时太久,左翼恐怕顶不住。叶三断然摇头道:“不行,我军以步兵为主,不能给女真军重整旗鼓的机会。马游击,看见女真军的王旗了吗?去给我取来。”
“得令!”马文升手下骑兵马队的战马是缴获女真军的,两军的战马一样,都是二三百斤重的蒙古马,这样的战马只能戴几块轻甲,所以叶三从来不肯把骑兵投入突破作战。他希望马文升率领的骑兵追击女真军王旗,让女真军无法统一指挥,也不能重新集结再战,毕竟骑兵可称是快速反应部队,比步兵的战地机动xing强太多了。马文升交叉双臂,竟然从背后抽出两把战刀来,带着骑兵向女真军王旗后退的方向冲了过去。
整个骑兵马队就二百人,这时却齐声跟着马文升高喊:“杀妥罗!杀妥罗!”叶三视野中的女真军王旗退得更快了,海盗军团的步兵已经击穿了女真军的战线,开始向两翼卷击,正好给马文升的骑兵马队留出了一个通道,骑兵马队快速地冲了过去。明军右翼的旅顺军对面的女真军也开始后退,此时再不走说不定一会儿就走不脱了。
“右翼快速压上,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不能让女真军全身而退!”本来明军的右翼双方在这里打得都有气无力的,现在则骤然激烈起来。明军右翼战线上的旅顺军战兵纷纷呐喊着冲上,而女真军的战旗一起向后移动,虽然他们也想缓缓而退,但随着战线的松动,掩护撤退的弓箭已经基本消失。明军迅速地冲过两军的缓冲地带,部署在右翼的旅顺军五百人都是以盾牌为掩护,一头就撞上了女真军的后卫。
zhong yāng战线已经弯曲过来了,女真军四散溃逃的战兵都看着王旗的位置,跑过来寻求庇护,冲到了本方撤退中的队伍里。他们身后是步步紧的铁甲长枪兵,把王旗追得收不住脚。失去统一指挥的左翼女真军无心恋战,一窝蜂地向后退,当一线的战兵眼看得不到支援而明军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完全丧失了勇气掉头去追自己的王旗,这更加剧了全军的混乱。整个女真军左翼很快在明军两面夹击下,从败退变成了溃退,从溃退变成了溃逃。
左翼大批女真军的骑兵抛下伤兵和辅兵迅速脱离战场,大批的武器装备被抛下了,几百跟在战线后的辅兵也扔下手里的辎重跑了。旅顺军的战兵本来就和女真军苦大仇深,几年仗再打下来更是不共戴天,他们想到自己在旅顺的家人生死未卜,竟然跟在敌军身后赶尽杀绝。火铳手已经得到命令,立刻找回了自己的火铳,长枪兵则继续追击溃逃的敌军,他们面前的敌军已经溃不成军,但绝不能给妥罗留下重整旗鼓的机会。
而此时的明军左翼,旅顺军一千五百号称敢战之兵的辽东jing锐,他们数次被锡宝齐篇古的重甲护兵击退,但是一次又一次被军中将领和亲兵重新集结起来反扑,死死拖住了左翼女真军进攻的脚步。他们伤亡已经超过了三百人,超过半数的将领和亲兵都战死在沙场。就这样明军的左翼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他们就在叶三眼前开始崩溃,溃逃的军中已经没有将领了,没有溃逃的将领和亲兵都聚拢在王玺的军旗下仍然继续抵抗。
明军左翼大批的战兵丢弃了武器仓皇后退,这些人边跑边开始扔下头盔,脱去盔甲减轻重量。叶三发出了命令,海盗旗连续地摇动,各队的将领旗帜也或早或晚地开始应旗,战场上庞大的明军战列缓缓地变换着队形。叶三再次眺望了一眼中军和右翼,明军已经把丢盔卸甲的敌军驱逐出了战场。大势已定,该收拾左翼残局了。
王玺已身中两箭,他率领着残存的将领和亲兵奋力地抵抗让女真军在左翼一时无法前进。对左翼的溃败,叶三已经有心理准备,按作战计划叶三可以用预备队很快就能部署第二道防线。但是叶三眼睁睁看着溃逃中的旅顺军战兵一个接一个地被砍倒,战兵已经出现了不服从指挥各自为战的情况,可是叶三没办法,他手里已经没有预备队了。
战兵溃逃的行为就像瘟疫一样扩散,被冲击的旅顺军成建制地败退,他们都散乱地向叶三的海盗旗方向跑来,把后背留给了敌军,这样地溃逃是孤岛军团最忌讳的,所以孤岛军团的战兵都知道,就是战死也不能把后背留给敌人,可旅顺军的战兵显然没有这个概念。在一片溃退的浪cháo下,即使有少数勇敢善战的士兵也会转眼淹没在敌军的攻势之下。叶三本来期盼锡宝齐篇古看到王旗后撤了就会保存实力而后退,让自己安心地收割胜利果实,但是眼下的场面却无情地击碎了他的幻想。锡宝齐篇古确实是个绝世战将,不能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不能谋全局者不能谋一隅,锡宝齐篇古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抛弃友军退却的意思,即使在女真军中军和左翼崩溃的时刻,他仍然顽强地继续进攻,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还想反败为胜。
徐玉英看着混乱的人流不断近叶三,跃马上前抓住了叶三战马的缰绳着急地道:“大人,把海盗旗向后稍微退退。”说完又环顾了一下纷乱的战场,回过头来道:“大人,女真军中军、左翼已经崩溃,把海盗旗稍微退后一点没关系的。”而叶三没听徐玉英的,反而翻身跳下战马,独自走向海盗旗下,海盗旗下的掌旗兵似乎对左手那边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充耳不闻,仍然右手紧紧握住旗杆,左手反握着自己的佩刀,一动不动地向正南方望去。掌旗兵背后的两个护旗兵也站得笔直,就像他们手里的长枪。
“向左看!”叶三对掌旗兵轻喝了一声,然后直接下令给他:“收拢残兵!”这时徐玉英已经带着护卫过来了:“内卫队抽刀下马,保护好大人!”然后自己竟然跑到叶三前面去了。叶三不由得暗自苦笑,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妖刀的刀柄,又要拔刀吗?我这个全军统帅真他妈够呛,到底是自己差劲,还是对手太强?每次都被亲自拔刀上阵,这……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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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无力
叶三只身站在海盗旗前,身边只有内卫。()而面前则是人头攒动,成百上千的溃兵背后是如狼似虎的女真铁骑,面对着汹涌而来的人cháo,任何个人的勇武在几千人面前都显得渺小的微不足道。
叶三望着眼前冲过来的卷击人流,甩了甩头,把胸中的一丝无力感了出去。失去统一指挥的步兵不过是一盘散沙,任何神将都无力回天。骑兵的战场机动力足以把他们各个击破,女真军的铁骑,女真军的重甲护兵,都是jing锐,好大的名气啊!可在我叶三眼里他们什么都不是,不过如此而已,有本事就过来动一动我的海盗旗!
溃兵人流不断地向海盗旗近,内卫队把战马都拉过来挡在叶三的面前,徐玉英则跳上马背探头观察敌情,她看见最前面的溃兵已经不足四十米了。徐玉英立刻把头上的面具落下,同时喝道:“内卫队,备战!”内卫队全体士兵都放下了护脸面具,呼吸中的白雾喷在冰冷的面具上,带回了那股金属气息,给这些战兵平添了许多安全感。严阵以待的内卫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战斗堡垒,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杀气顿时分开了溃败回来的滚滚人流,溃兵纷纷从内卫战阵的两翼绕了过去。不少溃兵看着叶三的海盗旗就停下了脚步,自发地站在了海盗旗后重新集结成战队。有一队孤岛长枪兵也绕了圈子站在了第一排,端平了手中的长枪,旅顺军溃兵不管有没有武器都站在了这一队长枪兵身后开始大口喘息。
叶三身后又响起了长长的号声,在内卫身后有四果的长枪兵站成一排,还有一果的火铳手则直接把火铳架在了马背上。这队长枪兵只有一个把总,在人流中艰难地维持着队形和秩序,掩护着内卫队的侧翼。眼前奔跑的人群终于散尽了,叶三又有一种无力的感觉面对冲过来的铁骑,他只有这些内卫和四果长枪兵可以作战。
叶三站在海盗旗下,突然感到身边又多了几个人,叶三定睛一看,是汪直带着两名锦衣卫站在了他的身边。尤其是两名锦衣卫大劈着两条腿,手握绣chun刀柄,浓密的络腮胡须被寒风一吹,飘然潇洒,身上的天子亲兵的金边银鳞甲再配上火红的披风,看上去确实威武。叶三心道现在身边又多了两个绣花枕头,可在紧急关头,烂桃也解渴啊!这俩锦衣卫或许真能撑一撑门面。
可让叶三略感吃惊的是他并没有看见敌军的铁骑一起尾随着溃兵冲过来,而是远远地停在了五十米开外,溃兵逃过海盗旗后也在慢慢地减速,这些已经两手空空的战兵一边穿着粗气,一边忍不住开始四下寻找趁手的兵器。两军就隔着五十米的距离对峙着,叶三心中的无力感让他始终没有勇气下令火铳手开火,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侧翼迂回的长枪兵到位,现在能争取一点时间就争取一点,危机也在慢慢消失。
远处敌军的战线突然动了起来,叶三定神一看,敌军阵中冲出一匹战马,马上的战将似乎正在侧身和身边的人说话,接着有几十个女真军骑兵跑到阵前高声喊道:“请大明国叶阁老出来一见!”
可明军这边一直报以沉默,没人搭腔。等了一会儿,叶三看见那战将好像又说了些什么,阵前的骑兵很快又传来一片喊声:“锡宝齐篇古首领但求叶阁老一晤,并无恶意,请叶阁老出阵答话。”叶三听到喊声,也看见对面的重甲护兵连弓都垂下了,再说隔着五十米的距离,没人可以奈何他,除非对方阵中有蝎子或许一枪那样狙击高手,否则任何人也伤不到他一根汗毛。他刚向前迈出一步,身边的徐玉英连忙拉住他,低声道:“大人,女真人狡诈,大人不可以身犯险。”
“没什么危险,我上去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我军正在包抄,这要能拖一会儿就可重创敌军。”叶三解释完,刚要往前走,对面的敌军战将也看出苗头不对,低声交代了两句拨马就走,骑兵又有喊声传来:“今ri一战,叶阁老胆小如鼠,恕不奉陪。”喊声落下,对面的敌军缓缓退去。
jing戒解除后,明军出动大批辅兵打扫战场,旅顺军自知是死里逃生,都没有过来和孤岛军团争抢首级,始终维持着战斗队形。锡宝齐篇古率军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南关堡,一边收拢散兵,一边就在几里外注视着明军打扫战场。明军如果不想冻死在这荒郊野外,那么他们就得在天黑前赶往金州。锡宝齐篇古显然心里也很清楚,所以很悠闲地在南关堡里看着明军喝西北风。
叶三很无力地看到,明明是女真军被明军打退,但是锡宝齐篇古几句话下来,明军的气势就削弱了。好像有不少士兵都觉得本军统帅在敌人面前落了下风。可是明明是锡宝齐篇古逃走了啊,怎么最后搞得像是飘然而退,不愿意和他计较一样。叶三确实是心中的无力感在作祟,因为他身边没有长枪兵压阵,于是自嘲地哼了一声,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战果出来了,孤岛军团杀敌斩首八百多具,其中只有不到二百人是正面交战时被明军杀死的,剩下的都是遗留在战场上的伤兵或者是在卷击中被追上的溃兵。而明军阵亡的数字竟然也高达上千人,其中有一半是左翼防御战中阵亡的,还有一部分是溃逃中被骑兵追杀砍死的。大多数的士兵阵亡都发生在崩溃的左翼,伤兵自然都死了。旅顺军除了阵亡人员外,还有三百人负伤,其中就包括王玺。孤岛军团阵亡了二百多人,负伤的也有二百多,可喜的是都是轻伤,重伤致残的不多,估计这二百来人都能康复回到战场,而旅顺军有一百多人就算能活下来也无法回到战场了。
孤岛军团zhong yāng攻击中战死的只有二十几人,在哪里作战的士兵大多是负伤而没有死亡。死的一百多人都是发生在崩溃的左翼。
“一个换一个。”叶三喃喃自语道,他反复问过了几遍,确认没错后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明明是我军大胜啊!怎么会这样?我军骑兵太少了,伤兵都跑不掉,而女真军只要伤得不重就可以逃离战场。”叶三估计女真军还会有大批伤兵,此战最后的结果应该是明军保留了更多有战斗力的士兵,不过没有骑兵实在很难扩大战果。
“如果没有锡宝齐篇古猛攻我军的左翼,我军就可以乘胜追击妥罗的中军溃兵,遗憾的是我军不得不收拢防御左翼,把好多女真军步兵放跑了。到了最后关头,妥罗骑马溜了,结果我们什么也没有捞到,还是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叶三无力地摇摇头,若想彻底灭了女真人,还要继续扩军,以厉再战。
明军缴获了两千多具盔甲,无数的武器辎重和一百多匹战马,这说明女真军有很多战兵丧失了战斗力。叶三听罢战果,心里更是不快,这次战役是我们打赢了,女真人扔下武器就跑了,我们的士兵穿着铁甲别说追马了,就是连裸奔的女真人也追不上。如果我们打输了,这一万好几的将士能有几人可以活下来?这时叶三才想起马文升,马文升呢?他不是去追妥罗了吗?怎么这么老半天还没回来?想起自己的骑兵马队,叶三更显得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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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马队
叶三收拾好心情就等着马文升的骑兵马队归队了,马队总该有些斩获?叶三心里还是在暗自嘀咕,他是在担心马文升的马队别再出什么岔子。
叶三连续向马文升马队追击的方向派出侦骑,但一直没有马队的消息,这让叶三心里更是不安,这个区域女真溃兵密布,女真军发出的信号表明他们一直在南关集结溃兵。在女真军溃败的背景下,二百多人的马队虽然不能说风险很大,但危险毕竟是有的。叶三抬头看看天sè,战斗已经结束快一个时辰了,明军基本上恢复了体力,伤兵也得到了很好的救治,都安排给了辅兵,大军眼看就要出发了,不然就来不及在天黑前返回金州了。
在焦急的等待下,马文升率领的马队终于回来了,叶三还没来及说话,目光就被他们手上的战利品吸引过去了,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一颗忐忑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满面笑容的马文升飞身下马,冲着前面骑在战马上的叶三大叫:“大人,属下幸不辱命。”马文升右手拖着女真军的王旗,左手还提着一颗鲜血淋淋的头颅,他大力地把那颗头颅举起:“大人请看,这正是妥罗那厮的首级。”马队没带回更多的首级,马文升原想解释一番,他们开始一直在追击妥罗所以没有工夫去割那些砍杀的首级,等返回的时候又因为敌情不明不敢多做停留,所以直接归队而没有去收集首级。但他才开口就被叶三笑着打断:“这颗妥罗的首级比一百一千颗首级的军功还要大,哈哈哈。”手下亲兵接过妥罗的首级高高举过头顶,孤岛军团的士兵们有节奏地以长枪或者火铳触地,旅顺军的士兵也敲打着盾牌助威。新兵们不知所以然,就向老兵打听,老兵不耐烦地低声解释道:“那首级是敌酋妥罗。”解释完就又跟着高呼。
马文升随后把女真军的王旗抛在了叶三的马前,叶三轻蔑地一笑,纵马从王旗上踏过,沉重的马蹄把王旗深深踩入了土中,随即抽出妖刀在空中挥了一个半圆,然后猛地一勒缰绳,让战马在嘶鸣中抬起前蹄。这个很酷的造型叶三一直在军中练习,但从来没有找到使用的机会,今天可逮到机会了。在战马前蹄扬起时,手中的妖刀笔直地指向天空,同时面向同样激动不已的部下奋力高呼:“海盗军团天下无敌!”一万多名将士的欢呼声更是高亢如怒海狂cháo,在空中久久不息直达苍穹。
两名锦衣卫仰着头看着叶三耍酷,两人都在傻笑,突然被人猛地拍了一下头,跟着就听见汪直恶狠狠地声音:“就知道傻笑,还不快去把王旗和首级收好,那可是要给皇上献捷太庙用的,要是弄丢了,咱家就要你们俩抵命。”
叶三勒定战马:“全军出发,返回金州!”辅兵们已经把缴获的辎重收拾好,叶三下令班师,明军迅速开拔北上。马文升催马跑到叶三身边低声问道:“大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坚守金州,堵住女真军的退路,同时派出大批侦骑,防止他们偷渡逃走。”叶三很清楚现在辽南只有南关中的女真军主力,而且兵力不多,连维持地方治安都不容易,更不要说还被明军重创过。女真军回复州的官道正好从金州通过,如果女真军再丢弃辎重大车,他们就得带着伤兵从满地烂泥的丘陵走回复州。如果他们推着大车从金州旁边爬过去的话,不去打他们就太没道理了。叶三估计此战至少让旅顺到孤岛范围内的半数女真军失去战斗力,而且他们没有任何援军。
叶三越想越兴奋:“现在女真军至少有一万多战兵和辅兵,不留下几千实在对不起他们了。”
锡宝齐篇古只身逃回南关堡,从头到尾还没有机会重整军队,在明军迂回包围他之前逃回南关堡也让锡宝齐篇古暗自庆幸,等得知他的大哥妥罗被明军骑兵将领斩首后,执意要寻马文升决战,以报杀兄之仇。
“从旅顺回来的后队到什么地方了?我自幼随父王起兵,十年来从没有如此大败,不报此仇,绝不回复州。”锡宝齐篇古咬牙切齿地道。
手下将领急忙回道:“首领莫急,后队还有两天路程就到南关了,我军不能再等了,让后队把辎重都烧了,带着武器和五天的干粮赶到南关。末将估计他们的伤兵也有几百人,现在我军可用之兵不会超过三千,我们得赶快从金州突围,不然等孤岛军团养好伤兵,我们就走不了了。”南关外远处的明军已经走远,锡宝齐篇古叹了口气道:“我军刨去伤兵还有两千多战兵可用,再加上后队大概能集结三千多人。骑兵的盔甲都无法配齐,前后队加起来的辅兵和伤兵就有几千人,硬闯金州恐怕还要死很多骑兵。况且我军还有很多溃散的骑兵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连个影子都见不到?把他们找到收拢过来还需要好几天。”
女真军将领都冷静了下来,安慰锡宝齐篇古道:“末将等已经派出重甲护兵去搬救兵,最好大首领能立刻南下。”
“嗯,父王要是能南下,那就先去打孤岛,但不要打下,就是要把孤岛打疼,让他疼得直叫娘,然后再挥师金州接应我们。”
“首领,我们的想法正是如此。还有旅顺的战船得马上开回来,好把伤兵运走,然后我们坚守南关,等大首领来金州接应我们。”
明军回到金州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本来骑在马上的叶三突然成了欢呼人群的中心,不管是金州的辅兵,还是从南关解救出来的辅兵,或者旅顺军的战兵,都如同朝圣一样向叶三跪拜:“叶阁老长命百岁!”
叶三连忙跳下马回谢,但cháo水般扑面而来的声音是那么虔诚,他在万众的呼声中显得那么渺小,让他一切谦让的举动都成了徒劳。叶三心中暗道我叶三已经在辽东五年了,所图的不过是割据一方,进而成就霸业。可现在我怎么在内心深处把大明当成自己的国家了?何时有了上位的感觉?可这感觉至始至终让他内愧。曾几何时,他的一举一动就关乎千万生灵的命运,他的好恶就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
在金州休息以后,叶三去看望了伤兵,其中包括王玺和伊恩。然后叶三进行了军议:“眼下女真军主力盘踞在南关,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恐怕他们在等援兵。”穆家政到金州给叶三及时地送来了情报,这几天孤岛细作为了搜集情报损失了不少人手,穆家政知道军情紧急,所以自己亲自送来了。
叶三接过作战计划和情报看了很久,当他停止沉思,把情报放在桌案上严肃地问道:“廖大人的参谋部认为女真军会派更多的部队南下?”
“大人明鉴,如果南关的女真军想退走,那他们早就扔下辅兵跑了,何必要等我军恢复再跑?”穆家政侃侃而谈,可见对这个问题已经深思熟虑。
“辽南的jing锐尽出,现在都被我军困在南关,不在南关的女真军都被我军打残。如果女真军要抽调兵力南下,那就只有沈阳的充善军了,充善压要是来辽南,那么辽西就空了。”叶三说完又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辽东十几万大军还在山海关一线,充善如果率军奔他叶三而来,那么是不是到了最后决战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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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两难
审阅完穆家政送来的情报,叶三发现自己竟然处于两难的境地。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孤岛军团坚守金州,完全切断了女真军的退路,把女真军困死在南关堡。可穆家政的情报有迹象表明和辽西明军对峙的充善军团有可能来增援,那么先攻打的必然是他的老巢孤岛。如果叶三放弃金州回孤岛驻防,那么此次出兵就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阵亡了许多战兵却什么也没捞着,这也太……太窝囊了。
还有一点令叶三两难的是,如果充善出兵南下,那么辽西就空了,十几万辽西明军完全可以出动寻找战机,可辽西明军全部都是新军,根本没上过战场,龟缩在山海关据险而守还可以勉强支撑,如果冒然出击,再来个十万大军玉石俱焚,那京师可就危险了。如果辽西军不出山海关,叶三可上内阁,出动徐州章程和彰德叶孤城的地方屯军,可情报没有明确显示充善军团南下,兵部会不会因为情报没被证实而拒绝出兵,以免战败损兵折将,没人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如果等充善军团确实南下了,那时候再出兵黄瓜菜都凉了,这也会使朝廷、内阁、兵部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叶三在犹豫,确实两难地道:“南关锡宝齐篇古正在收拢残兵,他也需要时间,也许他们会掩护无甲辅兵硬杀出去。”穆家政当即反问叶三道:“那大人认为他们杀得出去吗?”穆家政问话的声音未落,叶三就斩钉截铁地道:“绝不可能!”叶三知道自己是心存侥幸了,于是苦笑着解释道:“但是没有确定的情报,我根本无法向内阁和兵部证实充善军团会南下,也根本无法说服辽西明军出兵山海关。”
“大人,如果西大营能出动jing锐,或许能够牵制一下充善军团。”穆家政也能理解叶三的难处,他同样能理解京师西大营的难处,可是他对叶阁老仍然抱有一线希望。
叶三果断地摇着头道:“没有可能的,我对你们情报部门的判断绝对有信心,但是朝廷没有。如果冒然出兵,结果充善军团没有南下,那该怎么办?出兵后又是一场大败怎么办?谁来承担责任?我们这些人根本担不起啊!”穆家政仍然不放弃地做最后的努力道:“充善军团总兵力不过二十个牛录,和辽西明军、徐州、彰德地方驻军兵力基本相等,或可一战。”
“唉,徐州、彰德驻军刚刚建立,和辽西明军一样,有哪个打过仗?就算你会调兵遣将,难道女真军就不会把宽甸军调回来?”在叶三严厉地反问下,穆家政慢慢地低下了头,现在的情报支持确实让他难以选择。
自明军出兵辽东溃败后,辽东明军的建制遭到重创,内地明军将领都不愿意出兵辽东,很多将领只要出关,就会被女真铁骑所灭,其中还包括无敌战将徐连胜,兵败下了诏狱,如果不是叶三想方设法救他出来,他也许就死在诏狱里了。说到底还是叶三不信任其他明军部队,对他们那种老套的练兵方法很不以为然,他始终坚信只有他亲手建立起来的jing锐部队,并且还是要打出来的那种jing锐,而不是养出来的,所以他选择了孤岛,一干就是五年。
现在孤岛海盗军团已经初具规模,谁会想到在金州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叶三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把辽西明军抽调到辽南来,给孤岛海盗军团做辅兵,等他们见识过战场的血腥后再集中训练成野战部队,而这些军队中的将领还要让西大营出来的老兵带。尤其是负过伤的老兵,叶三个人的经验是战场上杀人可以练胆,负过伤的老兵会变得更坚强,更有信心,这对新兵的成长的最重要的。
回想起自己带兵打仗的经历,依仗的就是军中的老兵,不管是冲锋还是战败逃跑,老兵都起到了决定xing的作用。那些新兵上了战场就呕吐,就更加坚定了叶三新兵需要老兵带的思路,孤岛军团是一个老兵带一个新兵,要比其他明军一个老兵要带十几个新兵还要严格的执行,孤岛海盗军团的新兵大多数是从跟去战场的辅兵中选拔出来的,搬运尸体,割敌军的首级都是他们必须干的活儿,干这些活儿的时候随便他们吐,只要上了战场不掉链子就成。
“我孤岛海盗军团的任务就是牵制女真军主力,让他们都集中到孤岛区域里来好一网打尽,现在……”叶三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但他的部下穆家政和马文升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们现在是被女真军牵制了。
虽然叶三认为辽西明军来辽南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一番会对他们有好处,至少比在辽西闲着没事好。但他明白这至少是他个人的想法,只是一个美好意愿罢了,真要实行起来牵扯就太广了。就是以他的身份强压下去,他也不肯把手里见过战场血腥的士兵交出来,就是辅兵也不行,因为辽西军不是他的嫡系。如果朝廷硬把辽西将领撤换,那么不等女真军打过来,自己的军队就先乱了套,所以叶三现在能想到的主意都是馊主意。
还有一种可能叶三也想到了,如果充善军团真的南下,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孤岛,他们肯定有会玩儿声东击西的老套伎俩,以前上过一次当,难道还会上第二次吗?现在叶三已经抛开幻想,那眼下的局势就很清楚了。如果女真军硬冲金州,那他们就是傻瓜一个,而无论是充善还是锡宝齐篇古都不是傻子,所以最危险的还是孤岛。
叶三和马文升、穆家政讨论了一番,女真军方面比较可行的计划怎么看都是先要削弱孤岛军团的野战力量,然后靠绝对优势兵力掩护辅兵和辎重撤退,或者让南关的锡宝齐篇古直接带着辎重南下,这样被堵在南关的jing锐就可以轻装逃跑了。
现在女真军不就是想攻我必救吗?叶三冷笑了一声道:“马上下令给廖正军,把孤岛周围的冰都凿开,让他们都来,希望女真军的战兵个个都是冬泳健将。还有陈武德的水营,立刻带一千辅兵在南信口巡弋,不能让任何船只出现在孤岛周围。”没有船只女真军就不可能渡海攻击孤岛,而且孤岛水营还必须驻守在南信口,让马背上长大的女真战兵在大海中坐上几天船再登陆,那时候就是孤岛上的小屁孩儿也能干死他们。所以叶三估计就算旅顺水营的船只被俘获,水手也一定是汉人,女真人玩不了船。
“旅顺水营还没有消息吗?”叶三既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翻遍了整个报告,只有孤岛挤出小船出海搜索,希望能得到一点消息,可在冰海中失踪了很多人也没能侦查到一点旅顺水营的消息。
“大人,我们情报部门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或许旅顺水营都被他们调去运伤兵和辎重了。”穆家政分析道。
“有这个可能。”叶三叹了口气,这个情报漏洞是没有办法弥补的。女真军可以依赖战马完成机动和侦查,而孤岛战马是在太少,骑兵不可能搜索太远,就算强行搜索更多的海岸线,也不太可能有运气碰到敌军的船只,反而影响了对附近情报的掌握。
夜幕降临后,女真军俘获的旅顺军水营就停泊在岸边,他们一直奉命西行后一天就在指定地点隐藏停泊了。传令兵已经等在那里,他们得到的命令是立刻东返回南关,虽然传令兵没有多说什么,但焦急的神sè说明辽南的战局似乎有了巨大的变化。水营的女真牛录也一反常态暴跳如雷,催促旅顺水营死命地往回赶,好像是天塌下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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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 水营
女真军缴获的旅顺水营一直隐匿不出,直到控制水营的女真军牛录得到传令兵传来的命令,随后督促旅顺水营拼命地往南关赶去,一时间舟的旅顺水营的水手们都在窃窃私语起来,根本不尽全力,航向也不断出现差错。女真牛录毫不留情地杀掉了几个故意捣蛋的明军水手,用雷霆手段压制了水营水手的暗中抵抗,重新稳定了军心。
夜晚水营停泊的时候,明军水手全部被调到了岸上,几十个女真军士兵轮流看守着船舶,每条海船上都留下了一些士兵。上半夜安然无事,等到下半夜,船上和岸上的士兵都进入了睡眠。
“快起来!敌袭!”当岸上的女真军士兵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看到水营的海船全部起火,纷纷扯着脖子高喊,等女真牛录冲出来的时候,水营海船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眼看无法救起了,他只能目瞪口呆地站在岸上发呆。
“陈大人,我军烧了女真水营全部海船,还抢了两艘大海船,船上的蛮夷都杀了。”孤岛水营的士兵向陈武德报告。
“好,这个天大的功劳到手了,我这个把总也该升一升了。”孤岛水营把总陈武德大喜,当他收到叶三命令的时候,立刻带领水营还有一千名辅兵出海,本来在茫茫大海中寻找被女真军俘获的旅顺水营是很困难的。正当陈武德很失望地望着一望无际海面的时候,海船桅顶的观察哨传来消息,在前方一个小港湾里停泊了十几艘海船。由于天sè将晚,看不清楚是哪里的海船。陈武德嗅觉很灵敏,在孤岛长长的海岸线上没有其他海船了,这十几艘海船肯定是他苦苦寻找的旅顺水营。
看守旅顺水营的女真士兵根本不能和孤岛水营交战,这些士兵虽然是经过挑选出来会水的士兵,但他们在海面上只能勉强做到不晕船而已,想在海船上作战那是异想天开。再加上陈武德在夜间偷袭的时候使坏,每个爬上敌军水营海船的水手身上都带着火药火油,边砍人边放火,女真军看守海船的士兵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看着眼前在烈火中渐渐沉没的旅顺水营海船,喜形于sè的的陈武德立刻下令撤退,转眼之间就消失在茫茫辽海之中:“传令,立刻回航孤岛,向廖大人报喜!”
当叶三接到孤岛水营火烧女真水营海船的时候,心情大好,安排好来报信的士兵以后,叶三就又去整顿旅顺军。旅顺军的将领死得七七八八,叶三一直想把旅顺军吞并到孤岛海盗军团。但叶三表面上不能硬来,否则会引起辽东各部的注意和忌讳。于是叶三从旅顺军中选拔出替代将领,从始至终叶三没有往旅顺军中安插一个孤岛战兵进去。可辅兵就没有问题了,叶三完全有权力把这些辅兵进行人力资源分配,从南关救出来的七千辅兵都是从各镇抽调来的jing壮,叶三很中意这批jing壮的身体素质,他从中调出一千人补充给了旅顺军,剩下的六千人统统运送去了孤岛。
穆家政看到叶三玩了这手空手套白狼,摇头嗤笑道:“大人真是高啊!这就是最高境界yu擒故纵吗?”
叶三闻言只是一笑,没吭声,叶三对自己的手下也没什么顾忌:“把这些铠甲都给旅顺军送去。”穆家政也琢磨出了叶三的深意:“旅顺军一定会很感动的,可是这份大礼也未免太厚重了?”缴获的铠甲兵器叶三没有自己留用的必要,孤岛海盗军团也不打算使用这些落后的武器装备,所以叶三一股脑把全部缴获的物资装备都拨给了旅顺军,无论现在旅顺军残存的战兵,还是刚刚补充的一千辅兵都得到了起码的铠甲和武器。穆家政试探着问道:“大人这样做是不是担心辽东各部会误会大人乘人之危,吞并同僚扩充自己?”
“不错,我虽然身在内阁,可孤岛军团毕竟是我亲手建立起来的,吞并辽东旅顺军会引起同僚的不满。还有一个原因是孤岛海盗军团承担中路突破的重任,但大家看到的只会是孤岛海盗军团伤亡有限,而旅顺军伤亡惨重。如果再看到我叶三吞并旅顺军,那么难免会怀疑我叶三故意如此。”叶三摇摇头,因为他知道负责中路突破的孤岛长枪兵绝对不轻松,至少不会比两翼的旅顺军轻松。但是孤岛长枪兵和旅顺军的伤亡损失都太震撼了,一个太少,一个太多,放到一起比较就更有震撼的效果。穆家政艰难地点点头,他也知道孤岛急需扩军,不能吞并旅顺军他也很失望:“大人说得也是。”叶三没等穆家政说下去,紧接着就抛给了穆家政一个难题:“刚才我所说的只是一个方面,如果你只能看到这一层,那就太让我失望了。”
“另一个问题应该是以后孤岛军团和旅顺军的合作问题。”穆家政看得很准,得到了叶三的称赞:“不错,不错。旅顺军得到补充后,很快就会恢复战斗力,而且军权还是掌握在王守备手里。其实这次会战,我孤岛军团独木难支,没有旅顺军在两翼的奋战就没有我军的胜利,以后我孤岛海盗军团还会遇到更多的敌人,需要友军的支持也会很多。如果今天我图一时之快吞并了旅顺军,那么以后在危机关头友军难免会保存实力,最后就是大家一块儿完蛋。”叶三拍了拍穆家政的肩膀道:“今后我要让每个人都知道,跟随我叶三打仗,死一个兵我给他补一个,死两个我给他补一双,跟着我叶三混绝对没亏吃。”
根据叶三的本意,旅顺军的兵力不仅要补充补满,各级将领的位置也是由旅顺军的来人来带。不过王玺的手下将领被锡宝齐篇古毁灭得太彻底了,旅顺军的将领只有右翼还剩些,左翼除了王玺和几名亲兵,其他的都死得干干净净,只有先前在阵前大显风头的探马张宁还活着,而且就他一个人没有带伤。
“旅顺军的那些人都是大人提拔的,不过这样提拔之恩会不会记得长久就很难说了。”穆家政对叶三不安插自己人还是颇有微词的,他认为现在调人过去也不算过份:“安插一半,大人以为如何?”
叶三白了穆家政一眼道:“一半?得了。什么叫一不做,二不休,要不就不安插,要安插就全安插,安插一半进去干什么?瞎起哄,还是等着他们打架?”叶三知道穆家政说得是一般明军的规矩,但是叶三自从自己建军以来,所有以前的旧规矩都被他砸烂了,这次也一样,多砸一个也无所谓。
看到穆家政脸上还是有些可惜的表情,叶三忍不住嘲笑起穆家政这种小家子气来:“你不是很清楚yu擒故纵的吗?我敢保证,旅顺军会自动对咱们投怀送抱的。”
“投怀送抱?”穆家政被叶三说得一头雾水,对叶三把这样的词汇用在这里更是不解。叶三一笑,也没多解释,对旅顺军的处理决定来自他前世在社会中生存的一种感悟。如果一个高富帅非常非常急sè,见了漂亮的美眉就迫不及待地求欢,那么他的成功率并不是很高。但如果这位高富帅能忍一忍,告诉漂亮美眉他并不想占有她,那么很多漂亮美眉反倒会认为这个高富帅很有责任心,很可爱或者有付出一切的感动。眼下旅顺军也一样,叶三冒着风险来救他们无疑很令人感动,叶三就是那位高富帅,但是不少人心里恐怕会怀疑叶三这么做是因为他别有所图。所以如果叶三急不可耐地吞并了旅顺军就会令很多人失望。而如果叶三忍一忍,做出一副君子面容,那么大家自然会觉得他叶三是真心真意对他们。旅顺军现在已经是一群无主的军队,离叶三的孤岛也不远,只要他们心里向着叶三,难道还怕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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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对峙
叶三的孤岛军团和和刚刚重建的旅顺军在金州和女真锡宝齐篇古对峙了半月有余,困守在南关的锡宝齐篇古下令宰杀所有挽马充作军粮,并且把受伤的战马也杀掉吃了。锡宝齐篇古自从得知从旅顺抢来的海船都被明军烧了以后,就知道等待充善的援军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和叶三在这种情况下对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粮草,即使杀了马匹,他们也只能支撑十五天。手下建议把从旅顺俘获的汉家女子都杀了,来降低粮食的消耗,可锡宝齐篇古没同意,说是留下她们有大用。
手下的这个建议也让锡宝齐篇古犹豫了片刻,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苦笑着叹了口气道:“俘获的汉家女子都分给了士兵,现在怎么好要回来杀掉。如果我们的士兵千里奔波毫无所得,只怕众军心里有怨,造成军心不稳。”听了锡宝齐篇古的话,手下将领也不再坚持,他们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首领比妥罗更会领军,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还能得到军士的拥戴,实在难得。
“那就把汉军都杀掉,他们也是吃粮食的人,杀了他们,我军和明军对峙就能多坚持几天,就一定会等来大首领的援军。”锡宝齐篇古的手下又建议他杀人保存自己。锡宝齐篇古古里古怪地一笑道:“我不但不杀他们,还有可能要放他们回去。我本以为叶三会吞并旅顺军王玺所部,如果把这些汉军放回去也想看看他们会不会内讧。现在叶三不但没有吞并旅顺军的意思,还把他们损失的兵员全部补满。据金州细作送过来的消息,叶三把缴获的装备都给了旅顺军,所以现在这些汉军也不必放回去了,留下他们会有大用的。”
“首领,那些装备都是我们的,叶三他当然不稀罕,因为他有铁甲……”
“不要再说了,无论如何,既然叶三能有这样的胸怀,我们也不必大方,让叶三如虎添翼。”这几天锡宝齐篇古显然在针对叶三搞一些手段,可都被叶三在无形当中避开了。
在金州的参将行营,叶三趴在地图上仔细查找着可能令女真军jing锐逃脱的细节,并且对营中将领也一再强调:“锡宝齐篇古虽然年轻,但却比他老子那个王八蛋更老谋深算,我们一定要多派侦骑,绝对不能让他们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掉。”
穆家政愣了一下,没说话。马文升则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人,女真军的大首领可是充善,锡宝齐篇古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ru臭未干的小子……”
叶三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知道什么?他老子是已经过气的首领,而真正危险的敌人是锡宝齐篇古……”叶三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因为自己恐惧爱新觉罗真正的后代而感到羞愧,他认为要灭掉女真就必须杀掉锡宝齐篇古,使爱新觉罗家族绝后,这也是知道后世的人正常的反应。叶三和锡宝齐篇古在对峙中也杀掉了受伤的战马,使手下的士兵在伙食上吃得满嘴流油。叶三已经下定决心在金州给女真军大放血,最好能把锡宝齐篇古困死,但他还是在考虑要掌握好这个放血的尺度,免得女真军狗急跳墙,不过一切和他拼个你死我活,毕竟在对峙中,他们的兵力相当。在叶三的印象里,充善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个比较成功的土匪头子,没什么好怕的。唯一让叶三感到畏惧的就是锡宝齐篇古,因为只要锡宝齐篇古死了,那么大明的历史就彻底地改变了。更让叶三感到恐惧的是锡宝齐篇古好像知道自己的存在,最近几次交锋,让叶三触目惊心的就是锡宝齐篇古有种惊人的运气,好像冥冥当中有神人相助一般。就像一个赌徒,扔骰子把把都是豹子,再有能耐的人也不能陪这样的人玩儿啊!
其次是叶三在锡宝齐篇古身上看不到一丝蛮夷的自卑,自从上次左翼旅顺军战败,他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选择了撤退,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明军的合围。临走时还抛下那样的话,然后从容离去,一点没有显露战败的迹象。从细作传来的消息上看,锡宝齐篇古对投降的汉人官吏和蔼可亲,整编的汉军也不受歧视,搞得汉人官吏和士兵比女真人还要多。从锡宝齐篇古这份自信中,叶三看到了锡宝齐篇古的可怕,他比他老子充善还会拉拢汉人,这在女真蛮夷身上是看不到的。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样一个时代,仿佛就是为了让华夏民族饱受满族统治而出生的。太可怕了,叶三真有点殚jing竭虑的恐慌感。
叶三本来在这次作战计划里,打算困住锡宝齐篇古往死里打,其他的女真军和无甲辅兵要跑就让他们跑。在这几天的对峙中,叶三想来想去觉得这是留下锡宝齐篇古的最佳时机。因为这次出兵辽南,锡宝齐篇古不是主帅,妥罗的死才改变了锡宝齐篇古在军中的地位,难道说干死妥罗反而成全了锡宝齐篇古?无形当中给自己树了一个不可逾越的强敌。其次,锡宝齐篇古所部伤亡较小,于情于理都应该锡宝齐篇古掩护其他部队撤退,殿后的锡宝齐篇古最多也就几千人,孤岛海盗军团只要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能干死他。只要杀了锡宝齐篇古,那些逃走的女真军叶三就可以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了。
叶三感到战机到了,一举荡平女真族正当此时,不可再等。叶三已经掌握了野战的要点,步骑对抗的诸多阵型也很熟识。本来南关之战就是叶三在指挥上的得意之作,以两营的兵力击溃女真军jing锐,战果可说是无比的辉煌。
“报!大人,孤岛军情信已到。”手下的亲兵进账通报。叶三接过廖正军写给他的军情信,默默无声地打开信函看了起来,看后眉头却越皱越紧,最后干脆把食指放在头盔上轻轻敲击,显得很是犹豫。马文升见叶三思考了半天也没说话,他忍不住问道:“大人,信上说了些什么?”
叶三目光闪动,语气还是迟疑不定地道:“没有什么,孤岛水营把女真军缴获的海船都焚烧了,除了大股女真军盘踞在复州以外,他们连周边的堡垒营寨都放弃了,难道说女真军真的在集结?”马文升听叶三的语气越来越冷,也明白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不对劲了:“大人,女真人在复州集结,这说明了什么?”叶三如今也就不再隐瞒,和盘托出充善军团可能会来增援的事实。而叶三以前认为充善军团南下前会先sāo扰一下孤岛,南关女真军jing锐的突围行动也会在金州兵力分散了以后才展开。
“大人,既然充善军团不去sāo扰孤岛,就说明充善军团自认为有足够的兵力为南关解围,这样一来,恐怕金州又会有一场苦战了。”马文升所说的也是叶三所担心的,叶三几天前已经向辽东经略韩雍派去了信使,信中叶三要求韩雍再出兵一两个营的援军,但是韩雍的援军至今没有消息。叶三又想起了辽西军,就算辽西军都是新兵蛋子,但眼下到了决战的时期,管不了许多了,能拨到盘子里的都是菜。叶三一得知孤岛对面的女真军在收缩,放弃堡垒营寨就心知没啥好事,辽西军虽然不能野战,但装备还是不错的,只要能把城守好也就能让叶三把手里的兵力释放出来,再说,辽西军一到金州,还不是得听我指挥吗?眼下只要能打胜仗,管他是谁的军队,拿来为我所用才是上策。出动京师西大营是来不及了,徐州和彰德的驻军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叶三的脸sè变得不好看起来,他毕竟不是千里眼,也不是神算子,虽然穆家政的情报机构反复说过充善军团将对孤岛不利,但现在形势逆转,女真人的海船没了,廖正军也凿开了孤岛周围的坚冰,孤岛上的士兵都处于战备状态,叶三绝不甘心让平辽的大好机会从自己手中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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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硬抗
叶三有了如此想法就准备打算硬抗,不过这是他心中所想,叶三不知道手下将领如何想。
“马守备,刚才军情分析,充善军团会大举南下,如果我军在援军未到之前,充善就跑来解围,我军可有把握取胜?”叶三试探着询问马文升,叶三的意思也很明显,如果孤岛军团和旅顺军硬抗充善大军,那么女真战兵就会死一个少一个,但是大明军制兵为将所有,这样会让手下将领都存自保之心。马文升和刚刚复原的王玺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马文升小声地说道:“如果女真军只有妥罗军团,末将率兵大可一战,如果加上锡宝齐篇古的军队,末将还有把握一战,如果再加上充善军团,末将就只有硬抗了。”叶三见马文升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就明白了马文升的言外之意,如果女真人的野战部队都来了,就是他叶三也是不敢硬抗的。叶三看着马文升和王玺说了一句话:“我只希望你们不要故意保存实力。”叶三最后这句话让马文升和王玺都吃了一惊,因为叶三从来没有说过这样是话。马文升和王玺连忙拜倒:“末将、卑职不敢。”
“这次是把辽东女真一举荡平的好时机,而我只有你们可以指望,大战在即而将领存有自保之心,那就是我这个阁老失职了。你们若有什么后顾之忧,现在尽管说出来,我全都可以答应。”叶三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他非常重视老兵,他记得前世在特种部队时就得出过一个结论:一个老兵在战场上顶得上五个新兵。同样叶三也明白,如果把手里的军队建制打没了,那可是最惨重的损失,大量的老兵流失阵亡对军队构建的伤害极大,这种损害甚至会打断脊梁骨,致使军队的建制消失。
南关之战孤岛海盗军团阵亡了将尽二百步兵,还有一百伤兵,但剩下的战兵都经历了战火的考验,其中还有不少已经打过很多仗了,他们都是合格的把总。叶三已经计算好,等回到孤岛,让剩下的一千老兵带两千新兵,从而把孤岛海盗军团新军扩编成为四个野战营。虽然马文升如是说,可叶三也在默默地权衡利弊,如果手下将领听从了自己硬抗的建议,那么自己将得到很多好处。反过来弊端也有,首先叶三担心孤岛军团的作战水平会大幅下滑,自己怕又要重走老路,更不要说自己已经露面,引起了女真军的关注,这里面还有一个女真军是不是还有耐心肯配合自己练兵的问题。其次是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可能会受到影响,自己在五年前来到辽东视察,一直没有回京师。可在辽东总能把绝大多数的士兵安全地带回家,这让他在军中深受爱戴,这也是叶三在军中威信的重要来源。如果这一仗硬抗的话,士兵们会阵亡的七七八八,叶三担心士兵们会有大人用生命换前程的感觉,这样一来,自己在军中被信任的气氛将遭受重大损坏。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是自己还能在辽东待多久,五年没有回京师,京师的变化将在他手里失控,虽然自己的嫡系会控制一切,可朝廷的官场上他又不是不知道,有资历和有学识的人,都会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自己必须拥有朝野名望和军事实力才能站住脚,才能保住权力不流失。这次硬抗的想法有点损公肥私的嫌疑,但也是别无选择的想法。
成化九年二月二十ri,官道上发现了充善大军的踪迹。叶三手里拿着穆家政送来的军情汇报,一边听穆家政的分析:“大人,这份情报是探马发现的充善军旗号。”穆家政一脸的轻松道。叶三看着穆家政似乎不是很紧张,就也没太在意情报的重要xing,等叶三看过以后,眼里立刻变得十分严肃起来。
叶三抬头看见穆家政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不禁有些诧异地问道:“穆游击,你这军情可准确吗?可得到证实?”
“末将不敢虚言欺骗大人,这份军情千真万确。”一脸无辜的穆家政语气还是那么平稳有力,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穆游击,你看了这份情报怎么显得一点都不着急呢?”叶三觉得穆家政的表情有些怪异,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丁点紧张和不安。穆家政微微一笑道:“如果充善军团只来了一点儿人马,大人会命令少数部队守城,自己将率领长枪兵和炮队去灭了他们。如果充善军团来了几万人,那么大人也会在金州死守硬抗。现在既然只有守城一条路可走,那末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叶三听穆家政这么一说,他也只有叹气的份儿。
很快马文升和王玺都来了,当这两人看过军情后都紧张起来,王玺更显得坐立不安,面无血sè了。探马还报这次发现了很多旗号,充善军团和联军差不多,领军的首领似乎就是充善本人,南下南关的援军至少有三万之多。
叶三估计在南关锡宝齐篇古的部队很快会抛弃辎重和援军会合,因为充善军团携带了不少辎重物资,他们既然空国而出,那么很快定会急于返回辽阳,所以不可能再在金州附近推大车行军了。没有了辎重的拖累,南关女真军很快就可以和援军合并一处,那么女真军就至少有两万万以上的披甲战兵,加上辅兵对明军就有压倒xing的实力。叶三相信就是自己再怎么会玩谋略硬抗,结果只有一个死字,更不用说他玩谋略还未必是锡宝齐篇古的对手,准确地说现在他已经落了下风。
“女真人全族动员而来,还真瞧得起我们啊!”叶三轻松地微笑了一下,女真这个强盗团伙是来辽南抢劫的,结果什么都没有抢到,这次大规模动员集结估计也让他们并不富裕的储备更加窘迫了,想来充善的老本这次应该会伤筋动骨了。空国而出,粮草不济,估计充善很快就会退兵。叶三反复琢磨着对方有可能的行动,心里怎么想,嘴上就脱口而出地道:“谋略已定,我将亲自率领孤岛海盗军团坚守金州,王守备率领旅顺军本部坚守码头要塞。”
金州的码头上已经修筑起一个堡垒,而且这个堡垒有大海掩护,所以只有一面靠着陆地,另外还躲在金州堡后面受到不错的掩护,所以码头要塞其实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让王玺坚守码头,不但不会受到攻击的危险,而且实在硬抗不住的时候,还可以利用海船撤退,叶三这样的安排是绝对照顾旅顺军了。其后,叶三毫不客气地把军务全部部署了一遍,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以后,所有的人都清楚了自己的任务以后,叶三还在和他们反复敲定其中关键的细节,做到万无一失。
成化九年三月二ri,充善的王旗来到了金州北门三里外,不过叶三没有丝毫兴趣去打上一炮。他的六磅野战炮可打不了那么远,就算叶三有能打三里远的炮,他自问也没有本事轰死充善。三里外的人影显得比蚂蚁还小,能一炮轰中,那不是人能创造出来的奇迹。
充善的援军对金州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一万多名被困在南关近月的女真军步履蹒跚地绕过金州堡走向充善王旗的方向,他们几乎吃光了所有的马匹和抢来的牲口。这些在南关坐吃山空的女真士兵都是蓬头垢面,那些无甲辅兵和汉军更是衣衫褴褛,都成了乞丐军团。当他们见到来增援的充善兄弟部队后,纷纷激动地嚎啕大哭,这些人都知道万一到了孤注一掷突围的时候,他们肯定是炮灰和累赘。自从女真族崛起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品尝到这种绝望,并感受到了这种死里逃生的经历。
站在金州城头的叶三冷笑着观赏这感人的场面,城下女真强盗军团从来都是靠战无不胜来维持士气和威信,也从来没有被明军入这种窘境中。这次叶三做到了,并且还想继续做下去,他不介意再多玩几次关门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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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章 骑射
在叶三关于辽南未来的设计中,他时刻想把孤岛主力撤回孤岛,并全力把金州建成一个坚不可摧的要塞。!。本想经过南关一战使女真军在拔除金州之前是再也不敢深入旅顺,如果女真人真的还打算再玩这种长途奔袭,叶三也不介意来几次围城打援,充善总不能指望以后还能有这次的好运气,有时间及时把部下救走。
此时的金州守备王玺看着城下抱头痛哭的女真士兵,心中也是无限地感慨:“大人,您只用了如此少的兵力,女真军就要动员全部的军队才能全身而退,大人真是名不虚传啊!”
叶三微笑着道:“王守备谬赞了,女真蛮夷不过是乞丐强盗而已。”王玺更是感叹:“如果我辽东将领都能像叶阁老这样藐视女真蛮夷,怎么会让女真人猖獗如此。每次出战都有将领哭诉什么女真骑shè天下无敌,哼!真该把这些怯敌的将领都叫到金州看看大人是如何拒敌的。”
王玺口中所说的骑shè论顿时让叶三爆发出一阵冷笑,他从来不信什么骑shè天下无敌的说法,在中国华夏历史上,汉族几千年来都是用步兵弓弩把骑shè的游牧民族打得满地找牙。在这几千年的历史里,骑shè威风的时候不过几十年,结果几乎每次都打胜仗的汉人却被说成懦弱的种族,那些百年只能威风一时的游牧民族反倒是天下无敌了,真他妈滑天下之大稽。在叶三的印象里,与其说蒙古人玩了上千年骑shè厉害,还不如说是铁木真这个人厉害。很可惜很多汉人没有自信,反倒认为自己的祖宗不如这些世世代代的奴隶种厉害。难道说天下无敌的骑shè民族都躲在草原上流浪,吃沙喝风饮雪,反倒让懦弱无能的汉族占据着所有富饶之地,天下难道还真有这般道理?
这些骑shè无敌论总让叶三又好气又好笑,在一个成吉思汗成名前,早有成百上千的成吉思汗被汉人打成了猪头。他们只能趁着汉人窝里斗才能得以兴起称霸,而且不到一百年又会被汉人打回原形。蒙古骑shè天下无敌,上百万铁骑就是被大明太祖皇帝的竹竿兵赶出中原的。当然蒙古人也会说他们也了,被明军打成猪头的蒙古铁骑没有发挥真正的实力。让叶三奇怪的是蒙古人欺负了懦弱的大宋就说他们骑shè天下无敌,而大明把蒙古人打成乞丐就胜之不武了?
看看刚刚从南关逃出生天的女真士兵,他们很快就重新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在惊魂稍定之后就纷纷涌向金州城池开始谩骂。女真军还打出不少条幅,在上面画上叶三猪狗的头像,叫嚷着叶三是胆小如鼠的畜牲。
“哈哈哈,看看,黔驴技穷了不是?”叶三对此只是嘲笑了一声,就不在搭理他们。女真军的手段就好比叶三在盖州城下撒尿一样,如果这时候孤岛海盗军团忍不住气要出战那就真的脑子进尿了。有种的就骂个够,我们迟早会去辽阳和沈阳城下骂回来,城下的孙子们,咱们骑驴看戏本——走着瞧。
但是过了一会儿叶三脸上轻松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女真士兵纷纷把他们掳来的妇女推搡到了城下,这也是锡宝齐篇古所说的留下这些汉家女子有大用的真正意图,可见锡宝齐篇古早就预料到他们会冲出南关牢笼,也会在城下让叶三有哭的一天。女真士兵就在金州守军面前很放肆地轻薄她们,稍有不从就被女真士兵毫不迟疑地砍下脑袋。
最后城下的女人都在强作笑颜,不少守城的旅顺军士兵和南关的辅兵从那些苦难的妇女中认出了他们的妻子和姐妹,金州堡城墙上渐渐响起低沉的吼叫声在怒极攻心后变成了哭泣声。
“嘿嘿,锡宝齐篇古好手段啊!”看着城下惨不忍睹的景象,叶三也只能惨然冷笑了两声,他摇摇头把脸sè一沉道:“传令,谁要是哭就到城下去哭,如果有私自出战者,立斩不饶!”金州守备王玺已经双目尽赤,听到叶三竟然下了这样的命令,他的眼中也露出了些许失望和不满:“大人,现在士气可用啊!以此军出击,绝对能够大破城下的女真蛮夷!”或许现在的士气对旅顺军很难得,但叶三治军最怕的就是头脑发热不守军纪:“王守备,军中讲究的是令行禁止,若是此刻让他们出击,恐怕他们不知进退,难以约束。兵法有云将不因怒而兴兵。”王玺听罢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了点头。叶三暗自叹了口气,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王玺也是从底层一步一个脚印坐到守备的年轻将领,在军中也有威望和资历,对大明是忠心耿耿。
“伊恩,你看能不能开两炮?”叶三指着城下,有的女真士兵已经进入了六磅野战炮的shè程。
“大人明鉴,女真人离得这么远而且队形松散,恐怕开炮也未必能轰到人。”叶三本来就对炮队的准头没什么信心,所以也不想去赌。伊恩接着道:“万一女真人存心攻城,那么总要让女真人不知道我军野战炮的shè程才好。”叶三听罢把眼睛闭上了,城下的女真士兵还在肆无忌惮地凌辱妇女,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叶三用不容反驳的口气说道:“不shè杀他们,如何能平我心中之恨,伊恩你为我亲自校炮,我要亲自开炮。”伊恩点点头,默然无声地把炮口校对好,然后亲手把火把奉送到叶三面前。叶三举起火把肃立了一会儿,终于长叹一声把火把从城头丢了下去:“我不能胡乱开上几炮泄愤,真是有负所望啊!伊恩,等回到孤岛,我要你再造重炮,为我灭了此獠!”叶三说话的声音很大,叶身后的孤岛军团和旅顺军官兵都听得清清楚楚,向伊恩投来的目光都是崇拜和羡慕的眼神。
充善军团在金州城下叫嚣了两天,叶三坚守金州不出战,女真军的骑shè优势跟本没机会发挥,强攻金州不是充善所愿,只有在无奈之下退兵。女真人本希望在解决辽南问题后能把更多的兵力抽调去辽东,结果叶三出现在辽南,不但使锡宝齐篇古的主力军团受到了一定的损失,就连从辽东调来的妥罗军团几乎被叶三的海盗军团打成残废。历时近两个月的辽南战役结束,女真军一举解决辽南的企图彻底破产,使当前的辽南实力对比变得比去年还要险恶。女真人不但不能从辽南抽调一兵一卒,反而需要向辽南投入更多的兵力和物资。
女真人发动辽南战役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靠掠夺辽南补充自己,但是这个目标同样被叶三给搅黄了,反倒因为一系列紧急动员去南关解救锡宝齐篇古的人消耗了大量的储备物资。
大明朝廷在收到南关大捷的详细战报后,随后叶三出现了短暂的失败,但是已经不影响他的功勋了。叶三南关之战不仅解救了整整八千人,顺便还宰了妥罗,并把锡宝齐篇古反包围起来,围困了近两月,使锡宝齐篇古军团失去了战斗力,成了名符其实的乞丐军团。更夸张的是参加会战的一万多明军,有一半还不是叶三的嫡系部下,叶三手下的主力兵团还没有出动。朝廷内又开始议论纷纷,有几个神经质的文官经过一番搜箱底地核实后,沉默已久的整个朝廷都了,狂欢中的大明君臣一时间都忘记了派别争斗。用他们的话说,大明朝廷只要有叶阁老在,平定辽东指ri可待。等确定了献捷太庙的ri期后,御史们也都各自找到了新的弹劾目标,那就是辽东经略韩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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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一章 新兵
这次南关战役后,韩雍成了倒霉蛋儿,就是因为他不相信叶三那点兵力能拖住锡宝齐篇古军团,致使贻误战机,使歼灭辽南女真军功亏一篑。御史们把辽南的一切损失都扣在了韩雍头上,并把援军没有及时赶到上升为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而是韩雍个人的昏庸问题,韩雍这辽东经略还能干下去吗?不等御史们上严斥韩雍,韩雍竟然主动让贤,不干了。而叶三的孤岛海盗军团每位有功的将领就加官进爵,叶三是不能再往上升迁了,太师已经是虚衔,可他的手下升任指挥使的就有两个,指挥同知有好几个,手下将领都成了副将,加正二品左都督同知衔。
成化九年四月,雄壮激烈地喊声响彻孤岛的演武场上,叶三默不作声地看着大批新兵正笨拙地做着突刺动作,学习着长枪兵的队列配合。这里的新兵有来自旅顺军的五百老兵,上个月月底,叶三率孤岛海盗军团返回孤岛,这五百旅顺军的士兵死活要跟着叶三一起回孤岛。当时叶三看着金州参将行营外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士兵,口口声声说如果不让他们跟着就跪死在叶三面前。
叶三一看这五百多口子人绝对是旅顺军内的jing锐,而且都是上过战场,见过死亡的老兵。叶三当然不能同意,自打叶三下令让冯翔的旧部统领旅顺军后,旅顺军官兵也把心头最后一丝疑虑抹去,剩下的只有对叶三的无限感激。叶三把南关七千辅兵全部运回孤岛,没有引起旅顺军任何不快,这五百多旅顺jing锐要求加入孤岛海盗军团的时候,那些旅顺军残存的将领同样也没有任何不满。恰恰相反,还有不少新被叶三提拔起来的旅顺军将领还极力地劝叶三接受这批新兵。于是叶三老实不客气地对这批新兵进行鉴别筛选,他希望接收进来的新兵都是纯粹的战兵,没有将领,最好在原来旅顺军中没有任何地位。结果这批新兵其中九成以上的士兵都通过了叶三的选拔。这些新兵也确实都是些没有关系的人,或者是和他们有牵连的将领头目都在南关一役中阵亡了。这批新兵所有的人都上过不止一次战场,叶三就高高兴兴地把这批新兵都笑纳了。
接收了这五百新兵后,加上孤岛海盗军团的老兵,叶三手里一下子有了快四千名步兵。把海盗军团中作战经验比较丰富的一百多名战兵从作战序列中抽调出来,一律给予了把总官衔。然后把他们组建成了一个新的作战序列,这个作战序列取名叫指导队,每名士兵都叫指导员。以叶三的意思,他不打算把指导队的成员送上战场去做炮灰,他们将被留在孤岛用来训练新兵。
南关之战,马文升的骑兵马队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失,但叶三对骑兵的信心仍然严重不足,因为他组建的这支小小的骑兵队伍还没有进行过一场真正的正面抗衡实战。别看自己的骑兵装备好,堂堂正正和正面的女真铁骑对阵恐怕还有很大问题,叶三估计如果人数相当的话,自己的骑兵弄不好会被女真军的重甲护兵打得一败涂地。叶三始终觉得马战太依赖个人勇武了,而且他坚信实战经验是难以靠装备来弥补的,如果这些骑兵和自己来个对攻的话,他能把这些人都灭了,叶三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把握。出于这种考虑,叶三就决定把骑兵拆散放到野战营里去做侦察和追击的任务。
所以马文升想建个骑兵营的企图又被叶三否决了,他遗憾地看着自己最珍爱的骑兵马队被叶三残忍地拆散了,而且叶三还明确地告诉他,所有的野战营都必须配属骑兵,这个决心叶三永远也不会动摇,在所有野战营都能得到骑兵支持前,马文升的骑兵要集中使用就成了歪理邪说。
炮队这次损失也不小,不过缺人的问题暂时还解决不了,因为全大明有能耐的盗墓贼和风水先生现在都在孤岛了,眼下只能靠伊恩自己去培训合格的炮手。伊恩本来想组建一个车炮营,同样也被叶三否决了,因为叶三认为这并不符合眼下的技术水平。就叶三对军事的个人理解,那种依靠火力就能彻底压制对手的军队要等到有连续击发的火器出现以后,在此之前,白刃战始终是最有力的杀伤手段。现在女真铁骑在面对长枪兵战阵的时候也是要下马步战、步shè,等步兵阵型崩溃以后再上马追击。无论是叶三还是女真军将领,在他们遭遇过的战争场面,女真人也都不把投shè兵器作为杀伤的主要手段,一般都是用投shè兵器破坏对手的阵型稳定,然后依靠肉搏战来摧毁对手的作战意志,这点和叶三现在的思路的一致的。所以叶三虽然极力建设火铳兵和炮兵,但他也不指望依靠他们取胜,火器只要能保证对抗对手的弓箭他就满足了,其目的也是为了随后的白刃战作铺垫,孤岛海盗军团新兵白刃战的水平也是他最重视的部分。在以往的作战中叶三多次身陷险境,但他并不想把自己知道的知识搬弄出来,更不想别人知道他身怀绝技,因为叶三总担心这会成为别人对付自己的利器。另外,叶三还知道女真人本是连一个自己文字都没有的,愚昧透顶的少数民族部落,华夏民族如果被一个最野蛮、最愚昧、最黑暗的蛮夷吞占了,那么印入这些野蛮人骨髓中的自卑,就会让历代女真统治者疯狂地破坏华夏文明和文化,让华夏民族从巅峰跌落到谷底。叶三只有利用自己的眼光,彻底地重振大明军威,扫荡女真蛮夷。
新兵训练计划已经实施,还有一件事情也在筹划之中,那就是步兵辎重后勤部队的正规化和职业化,叶三打算趁此机会建立起职业工兵和后勤兵。步兵的彻底职业化会给步兵带来很多好处,立竿见影的一个好处就是战略机动力的提升。步兵虽然在战场机动力上处于下风,但是长远的战略机动力步兵却超过了骑兵。这是因为马匹的耐力远远不能和人类相比,战马可以爆发xing冲击百里,但爆发一次后在几天内都不能前进,不然马匹就会大批死亡。所以在军中超过五天的连续行军,最先到达目的地的一定是步兵。
现在叶三的孤岛海盗军团的野战营都配备了所属的救护营、辎重营,而且营中的官兵都是战兵化。叶三看着练兵场上训练的新兵,抿着嘴想了想,现在他手下的野战营都他娘的成混成步兵旅了,要不要先封自己个旅长当当呢?娘的,还是阁老实惠,什么都能管。
进入三月以后本来应该是农忙了,但叶三没有务农的习惯,在他的坚持下所有的剩余劳力都投入到了孤岛水库的建设。一个月下来,两个高低搭配的小型水库已经显出雏形,叶三的计划是用三到四个月完成这两个水库,然后修建四个大型风车给水,这样就可以利用风车和水库把海风储蓄起来,以供应水车的ri常运转所需。
叶三的两个野战营已经占去五千人力,按照叶三的计划还需要组建辎重营等等,这样还需要补充五千人力以上。如果把孤岛一半的男人都脱产去训练实在太夸张了,叶三眼下只能组建一个一千多人的辎重部队,工兵部队只有暂时先放一放。为了最大限度地榨取孤岛的人力资源,叶三还是把一百多女人编入了救护营,并且交给一个江湖郎中去培训。这个只会些跌打伤痛治疗的江湖郎中医德很差劲,一贯骗吃骗喝还骗财,但是既然被充军到了孤岛,叶三就不怕整不过他的医德来。眼下辽南的主力都在孤岛驻守,旅顺军则留在了金州,叶三的参谋部向叶三反复论证,南关之战足以让女真人头脑清醒过来,从此以后他们不拿下金州就绝不敢再深入旅顺腹地。金州守备王玺被叶三派到旅顺修筑旅顺堡,不过进度非常慢,现在的旅顺即没有人力也没有财力。本来叶三还考虑是不是在南关继续修筑一个更大的堡垒,比如威力巨大的棱堡什么的,可等预算一出来,被吓了一跳的叶三立刻抛弃了这个念头,一个土石结构的小小棱堡就需要白银百十万两,最后叶三只让旅顺军在南关周围修了些木制的烽火台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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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章 炼钢
朝廷许诺的物资也正在流入孤岛,大量的粮食是眼下最急迫的物资,新补的辽东经略胡美玉一口气就给叶三运来了五万石。()但是叶三明白无论辽南的局面让他搞得如何红火,朝廷的战略重心都不可能过分地向辽南或辽东倾斜,毕竟辽西拱卫山海关和京畿重地,朝廷一直认为万一女真军直趋京师,那么辽南、辽东的军队根本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自从叶三到辽东视察,叶三一直依靠手中的权力先知先觉为自己谋求利益,但他依靠权力获得的利益越多,他对历史的干扰就越大。成化九年前后,女真人对辽南的两次大规模的战略进攻都被叶三搅了局,第一次女真军进攻旅顺可以说所得极为有限,而这次偷袭旅顺对辽南的大攻势根本就是得不偿失。现在辽南的局势对女真方面来说变得非常严峻,本地驻军根本无法du li面对辽南明军的军事压力。
孤岛的炮兵也在紧锣密鼓地练着,伊恩给叶三的感觉是他不像是个合格的炮兵,但伊恩对铸炮却有一套,这多少说明伊恩和火炮多少有点关系,叶三甚至觉得伊恩铸炮的水平比他练炮兵的水平要高多了。不过叶三打算不再过问伊恩的身份问题,因为伊恩在南关一战中表现出来的勇气和职业自豪感已经为他赢得了叶三的认可。
经过几次战役后,孤岛军工部门对长枪又有了改进,在长长的枪刃下,枪杆加了一米多长的铁套管,防止长枪被女真军削断。还有一些新式兵器,再过几个月就可以装备部队了。南关之战以后,辽南的女真军形势已经恶劣到极点,充善为了辽东战局不闻不问地抽调走了所有增援部队,残存的妥罗军团被丢在了复州休整,而锡宝齐篇古的部队则去了盖州。复州的残兵估计要到下半年才能恢复部分战斗力,而受创较轻的锡宝齐篇古军团到达盖州后,连整顿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北上,看来充善是把宝压在了辽南明军暂时无力进攻上面了。
对叶三来说,充善对辽南局势的处理还算可以,准确的来说充善这次又猜中了孤岛的现状。在叶三把新兵训练好以前,也就是大约三四个月内不会有进攻的能力。叶三现在确实没有进攻的能力,可叶三也没闲着,还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修建了一个新的大炼钢炉。以前的炼钢炉里生铁总是顽固地拒绝熔化成钢水,无论叶三动员多少人来鼓风炼钢都没有用。这次叶三让孤岛上的全部铁匠和木匠通力合作,总算是做了一个巨大的水力鼓风机出来,利用螺杆和齿轮控制的鼓风机,可以在水车的带动下提供持续稳定的风力。这个炼钢炉采用了叶三的全新设计,以前鼓风机总是往炉膛里直接吹风,所以不管烧了多少木炭,炼钢炉里的温度死活上不去。现在这个炼钢炉的烟囱不再是一根铁筒通上天,而是被叶三设计的在炉膛里盘绕了几圈。这也是叶三努力回忆他曾经学过的浅薄物理学的结果,他把出气口的官道和进气口的官道并排设计,这样就使冰冷的空气一进入进气口就会被出气口的烟囱加热,最后被加热的空气会吹入炉内炼钢。
叶三修了这么个大家伙让他的手下再次怨声载道,大家伙都嚷嚷着这银子花的都赶上练金子了。不过在叶三的坚定意志下,这些嗡嗡叫的苍蝇声都被强压了下去,而且叶三还明确地告诉他们,如果这次还不能把生铁熔化了,那他就再修一个更大的炼钢炉。
正当叶三一门心思炼钢的时候,兵部下达了公文,上面还有朱见深和黄启忠的亲笔签名,要叶三全歼盘踞在复州和盖州的女真军。辽东军则取耀州,耀州位于海州和盖州的官道之间,一旦明军夺取了此地,那么复州、盖州和沈阳之间的通道、运输就会被掐断,耀州的地理位置就相当于南关之战的金州。
耀州南面不远就是叶三上次大闹盖州的地方,在那里还爆发了激战。此地以东有大片的荒山野岭,而且没有任何官道,如果明军能控制通向盖州的官道,那么复州和盖州的女真军实际上就已经处于明军的包围之中了。
成化九年六月中旬,经过三个月的强化训练,孤岛海盗军团的两个野战营抵达复州南方的盘古堡城下,女真守军弃城逃亡,明军进入城堡后立刻把后队的数千辅兵也接过来。明军一边修复堡垒,一边开始扫荡盘古堡到金州的官道,准备向一线储备粮草。六月二十ri,旅顺的王玺等都发出回文,他们已经遵令带领各地jing锐向金州出发。盘古堡休整已经完毕,从盘古堡到金州之间明军也构筑了一系列简易哨卡和烽火台。辅兵开始把金州的存粮运输到盘古堡,两地之间的粮车络绎不绝。
成化九年六月二十五ri,叶三率领他的亲兵卫队和一部分孤岛辅兵从孤岛出发前往盘古堡,出发之前叶三分别写好了两封信件,它们分别是给辽东经略胡美玉和兵部尚黄启忠的。这是叶三第一次在出兵前向各部门公开军事行动,他其实没必要告诉黄启忠,不过他还是担心黄启忠让辽西明军出兵,因为他已经成功地吸引来了复州、盖州的注意力。至于辽东方面,这也是向胡美玉表示尊重,虽然叶三大可不必这样做,但礼貌上的面子工作还是要做的。
就在出发前,辅兵队列里挤出一个辅兵,对着叶三的战马郑重其事地跪下,嘴里不停地念叨。叶三见这名辅兵特别眼熟,就让亲兵过去问一下。等亲兵回来后,叶三才知道那名辅兵就是上次南关之战来报信的金州士兵赵辅。叶三记得当时见赵辅机灵有脑子,就让他来孤岛,可赵辅来到孤岛后,经过筛选,由于体型矮小没有合格,就被分到了辅兵队列里。
赵辅被叶三叫到马前,赵辅重新拜倒,低着头大声地说:“大人,小人赵辅感谢大人收录,愿大人长命百岁,高候万代。”叶三随口勉励了赵辅几句,只要在辅兵队里表现突出就可以破格入选海盗军团的野战营。满心感激的赵辅抬起头时,叶三已经走出了好远。
等叶三到达金州时,见到了王玺手下的哨探把总张宁,现在张宁由于叶三的举荐,已经是加游击衔的将领了,也就是金州野战营的现任指挥官。王玺对叶三举荐张宁心里很是不满,因为张宁是他的手下,可现在张宁快和他平起平坐了。但是叶三坚持旅顺军野战营的将领要由营中老人来继任的原则,所以王玺等军中将领也没有办法插手张宁这个野战营了。
叶三到达盘古堡的时候发现城堡修得很不错,外侧的壕沟鹿角也错落有致,很和自己的心意,不禁大加称赞,身后的伊恩连忙上前汇报道:“负责修筑城堡的人是我们炮队的,叫上官西,来我们炮队之前是个挖墓的,做炮手时准头很差,怎么也练不好。可他竟然设计了很多挖掘工具,很好用,修筑壕沟什么的也很好,也许他确实是个合格的盗墓贼。”
叶三微微一笑道:“盗墓贼出身怎么了?只要能挖出这样的壕沟,就是合格的工兵,今后工兵营就交给他了。他叫什么来着?上官……上官……”
“上官西。”伊恩里忙补充道。
就在叶三驻扎盘古堡的时候还念念不忘他在孤岛炼钢的事,急迫地希望李云亮能给他带来好消息。他设计的新型炼钢炉已经证实能够把生铁和熟铁熔化成水了,当他看到坩埚里铁水冒着蓝sè火苗时,激动的眼圈发红。所谓钢就是铁、碳合金,所以铁中的杂质是一定要排除的,但叶三出兵前的几次造渣流程都不是很理想。现在叶三在盘古堡也就无法亲力亲为了,实际上他也不懂,也是半瓶子醋乱咣当,还是交给老铁匠们按照他们的提炼法去折腾,实在不行就用勺子像煮羊肉汤时撇浮在表面的沫子一样,舀出来得了。
想到这里,叶三嘿嘿一笑,心道这肯定是个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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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三章 军议
叶三在盘古堡没有等到李云亮的好消息,倒是王玺和张宁率领旅顺军和金州军来盘古堡和叶三会师了。张宁依仗叶三的支持完全掌握了金州野战营的军权,张宁对叶三感激涕零之余也意识到自己从此就贴上了孤岛海盗军团的标签了。今天的军议,叶三对他又是赐坐又是勉励,心知大人是想提拔自己,他也决心要趁此机会挤入叶三嫡系军团行列里。
军议的时候,张宁一直紧张地站立着,于是叶三微笑着摆摆手道:“坐下说话,坐下说话。”叶三是让张宁大可不必如此拘束,张宁的这种反应也在叶三的意料之中。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你想要的而得不到,你不稀罕的他反而往你怀里跳,叶三摆明一切不去吞并旅顺军,结果却让他们自己觉得被排挤了,现在一个个都拼命地想挤到叶三嫡系体系中来。现在盘古堡已经聚集了孤岛海盗军团四个野战营,还有旅顺、金州的两个野战营,兵力将尽一万人,加上一万多辅兵,明军已经有两万五千人之众。通过昨天的军议,明军明目张胆地在复州河上架起了一座浮桥,探马也都跑到复州城下去窥探。据探马来报,复州女真军ri夜四门紧闭,还把复州周围的零散兵力都收回到了复州城中。
叶三闻讯下令孤岛辅兵火速在浮桥尽头搭建桥头堡,一旦桥头堡垒建成,那么明军在复州交战时的伤兵就可以迅速送到这里得到治疗,明军也可以借助这个桥头堡保护辅兵和退路。
做好这一切的战前准备工作,叶三又威风凛凛地坐在了盘古堡的军帐正中,侧面则是满脸严肃的汪直和他的两个锦衣卫。叶三在开战前主要是担心旅顺、金州友军是不是能和自己同心同德,这可是决定这次战役的成败关键。
叶三在军议中掏出了参谋部拟定的作战计划,随着现在军事行动越来越庞大复杂,叶三已经开始记不清所有布置的任务细节了。他让参谋部把作战计划整理了很多份,发给参加军议的每个将领。王玺和张宁在军议中被命令围坐在桌子旁的时候就很吃惊,现在又满是狐疑地接过作战计划。通过叶三的两次军议,这两人都感到叶三这位内阁大臣做事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张宁更是捧着厚厚是计划不知所云,原来张宁不识字。叶三又从亲兵中给张宁派了翻译,张宁才心里稍安地学着叶三嫡系将领们的样子打开计划,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起来。
作战计划里详细地描述了各营各把总队的任务,他们的友军和行军路线。叶三在军议中做完了任务简报后就开始询问各位将领有什么问题。叶三的这句话更让友军将领们感到震惊,以往他们上峰的命令都是不容置疑的,他们不知道叶三主要是希望大家有困难现在说出来,觉得分配的任务完不成最好也事先提出来,这总比到了战场上一看形势不妙就脚底抹油强。
经过几次的适应,友军各将领也就熟悉了叶三的军议模式,各将领经过大量地探讨总算打成了共识,叶三也尽力满足了友军将领的要求,通过这次军议交流,叶三也对友军各部的战斗力有了一定的了解,也使各部对作战计划的了解而对战争结果充满了信心。这些将领脸上流露出兴奋和对功劳的饥渴也让叶三感到很满意,下令大军渡过复州河,午时前开始进攻复州。
复州城外二十里处的密林中,一个修建的非常隐蔽的营地,这片营地周围几十里都是军事禁区,凡是靠近的陌生人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斩杀。
“禀大首领,首领,明军已经在沙河上修好了桥头堡。”一个女真士兵来报。
“知道了,下去。”充善一挥手,回头看了锡宝齐篇古一眼道:“还真让我儿说对了。”
锡宝齐篇古淡然地一笑道:“我看过了孤岛这几年来所有的记录,那叶三每次作战的间隔都是三到四个月左右,这次果然也不例外。”
“是我们的细作报过来的吗?”充善闻言心中大奇道。
“不是靠细作,是靠我的脑袋。细作混进孤岛不算难,但得到消息后根本传递不出来,现在我对孤岛的了解都是从金州打听来的,里面前后矛盾和混乱的地方还很多,需要仔细地筛选。至于为什么三到四个月嘛,我估计是叶三每一次练一批新兵的时间要三到四个月左右。”充善的脸sè微变,吸了一口凉气道:“此话当真?”
锡宝齐篇古点了一下头道:“我绝对没有猜错,金州之战我反复核实过,叶三的兵力大概是五六百的样子,盖州是一千多,等到南关一战的时候是一个野战营两千多,这次进攻复州是两个野战营。所以我猜测叶三练兵的方法应该是一个老兵带一个新兵,三个月练好新兵后就带着这些新兵出来到战场上历练。”说到这里,锡宝齐篇古笑了起来:“叶三一向喜欢求稳,总是尽可能地准备好后路,依靠人多打人少,我军在复州憋了一个多月,总算没有白等,这次我也要给他来个以多打少。”
充善的眼神又变得游离起来,虽然女真军的主力要依靠锡宝齐篇古,他要来打叶三的时候,充善还满心的不乐意。充善始终认为应该去打辽北的蒙古人,那些蒙古人实力最弱,而且是墙头草两边倒,大明给银子他就帮大明,女真打过去他就投降打大明。不过打他们总能捞到些人口和牲畜。其次他认为该去打辽西军,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已经快六年没有打过仗了,只要把他们从山海关引出来野战,充善就感觉他们是一头肥猪,等着他下刀。至于辽南和辽东,充善不想打,因为他们也一样穷,没什么油水,每次出兵都得不偿失,弄不好还损兵折将,影响他抢劫发财。从这点看,充善的眼光和锡宝齐篇古的眼光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当锡宝齐篇古游说充善的时候,充善就曾把旅顺、金州军评价为一群乞丐,他们让老弱病残上阵送死就是为了能省点粮食。还有孤岛海盗军团他也不想打,现在的女真军都把叶三的军团叫豪猪,虽然肥得要命但是却无从下口,他们觉得与其在辽南和豪猪玩命,还不如去抢蒙古人。
锡宝齐篇古看到充善的脸sè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锡宝齐篇古的思路是必须先打垮辽南孤岛军团,这样他们去抢大明的时候才能无后顾之忧。锡宝齐篇古看着他老子还是一副无jing打采的样子,心中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充善和女真各部落首领一直都反对去打叶三的孤岛军团,只有锡宝齐篇古一个人坚持要先收拾叶三,不让叶三在他们屁股后面捣蛋,然后安心地去抢劫。不过锡宝齐篇古现在说话分量不够,也没有几个人听,只能靠他老子充善来充门面。
看到充善对叶三作战没有多大热情,锡宝齐篇古很失望,这次他北上帮助充善抢了蒙古一把,缴获了不少牛羊牲口。靠着这份大礼才说动充善来辽南设下圈套打叶三,充善才勉强同意并征得了其他各部落首领的支持,借给他三十个牛录的兵力。大战在即,充善还是蛇鼠两端的模样,自从听说了叶三攻势规模后,充善更是不想死啃叶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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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章 庸将
锡宝齐篇古见自己口舌费尽也没有让充善打起jing神来,可自己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看来充善还是对叶三充满恐惧。既然把该铺垫的都铺垫完了,火候应该差不多了,该入主题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放弃复州和盖州,迁走这里的全部汉军和汉民,在海州组织起防御封锁线,中间制造无人区。我们收缩后就可以把力量集中起来,也就可以控制明军的攻击范围,迫使他们退军。叶三眼下也没有多少骑兵,他是不敢深入内陆的。”
听锡宝齐篇古说要放弃这么大一片土地让充善觉得很是肉疼,他琢磨了一下道:“那另外一条路就是和叶三打野战是吗?”锡宝齐篇古点了点头道:“不错,复州到沙河的距离太近,叶三又抢修了桥头堡,所以我们要一举消灭他,就必须把他引到复州北面去,只有灭了叶三才能保住复州和盖州不失。”
“怎么引?”充善疑惑地问道。
“放弃复州。”锡宝齐篇古早就心有定计,他在地图上给充善说起他的作战计划:“我军明天一早放弃复州,做出仓惶逃走的样子,并把所有汉民携裹走,引诱他来追击。”充善立刻狐疑地问道:“你怎么断定他一定会追击?”锡宝齐篇古微笑着道:“我刚才说过叶三是每三到四个月出兵一次,如果我猜得没错,他这次又是带着新兵来战场历练。再说叶三以前不过是大明前朝皇帝朱祁镇的近身侍卫,是员武将,而且做过也先的俘虏。放回去后不知怎么搞得竟然做起了文官。我们都知道大明不管文官武将要有首级才计算功劳,不是收复城池就有功劳。这次他兴师动众绝不肯一无所获,与公与私都一定会追击我们撤退的辎重和辅兵。”
充善点点道:“理由很充分,如果放弃复州,要不要焚城呢?焚城就怕他又退回去了。”
“肯定会退回去。”锡宝齐篇古从来没有认为叶三是一个有魄力的将领,除此之外他反对焚城还有另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不焚城还有一个好处,可以让叶三和他的炮队分开,他的炮兵很勇敢,很厉害。”
“确实很厉害。”充善立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锡宝齐篇古又伸手在地图上一指复州城的位置道:“这个城池留给他,让他可以放心地布防火炮。我认为他还会留下一些兵力护卫城池、辎重和火炮,自己则率领jing锐来追击。”这次充善又狐疑地看过来道:“你把叶三当傻瓜了吗?我记得上次南关之战,你和你兄长都输了,还搭上了你兄长一条命。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救援,你也搭进去了。”锡宝齐篇古顿时面红耳赤,转过脸稳了稳情绪,然后才保持着淡淡的微笑,风度不减地问道:“上次我以为他是个文官,确实小看了他,但是叶三指挥作战的能力究竟如何?”
“中规中矩,不会冒险犯错误,但是在指挥兵团作战上没有什么灵气,反应更是一点都不快,要不然绝不会给我时间来救你。”充善虽然对叶三也是一肚子想法,但他怎么也表达不出他肚子里的那些想法:“在战场上,他对战场没什么感觉,时机抓不住,也就是说他是个庸将。”
“不错,叶三确实是个庸将。”锡宝齐篇古又是微微一笑道:“我们是输给他了,虽说输给一个庸将说出来不好听,但这确实是个事实。但是别忘了,庸将是见小利而忘身的。”锡宝齐篇古一拍地图,把充善的注意力吸引到地图上,他接着又在地图上比划起来:“叶三没有多少战马,根本不会舍得用战马拖拉辎重,所以运输步兵辎重肯定是靠辅兵人力推车,既然要推车就绝对离不开官道。我们放他追过去,然后在他后面,也就是这个位置设下伏兵。”锡宝齐篇古拿起毛笔在地图上划出一条黑线,然后指着黑线两侧说道:“叶三的枪阵虽然威力很大,但一定要在平坦的地方才能施展开,而这两边都是丘陵和山野森林,我断定他不敢冲击两面。并且他追击肯定不会带帐篷和粮食,只要我军伏兵出击,让他不能分散军队伐木、取粮,只要能僵持到天黑,叶三就完蛋了,一夜之间军队就会频临崩溃。他这次还带来不少友军,他那些友军战力和他相比,水平相差太大。我说过叶三是个庸将,面对庸将来说,战力差的友军是包袱而不是助力。叶三他还没有指挥战力较差友军的能力,所以我断定他会摆出一个圆阵,企图靠他的嫡系jing锐力量来保护友军和辎重。至于他的突围地点……”锡宝齐篇古用毛笔在黑线和官道交叉的位置一点:“我认为他会强攻这里。”然后他看了一眼充善道:“我会在这里等着他,他会反复猛攻,直到jing疲力尽。”充善仔细地看了看那个位置,赞同地点了点头问道:“你说叶三带了不少战力低下的友军?”
“是的,当叶三眼看强攻不下官道,就会试探着攻击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锡宝齐篇古又在地图上点出了几个适合进攻的位置:“最后他的嫡系jing锐会消耗殆尽,开始控制不住惊慌的友军,这也就到了关键的时刻。”这次锡宝齐篇古为了对付叶三,他带来了重甲骑兵,重甲骑兵带着马面、马颈和马胸的护甲,只空着马后腰和马腹。这种重甲骑兵只能冲锋一次,而且未必就能冲开步兵的密集战阵,所以锡宝齐篇古打算把这些重甲骑兵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我问过盖州之战的每一个细节,激战到最关键的时刻叶三曾亲自刀上阵,上次在南关的时候,他也要和我拼命,我认为他骨子里就有庸将的凶悍之气。”锡宝齐篇古放下毛笔,指着一个看起来较为平坦的丘陵,脸上似乎露出了些许遗憾道:“这就是庸将的下场,在这里我将留下一个突围的破绽给他,他想必会在最后关头率领骑兵拼死一战,所以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明军也会随之崩溃。”
“哈哈哈,我儿帅才啊!如果没有意外,这里就是叶三的葬身之地。”充善鼓掌大笑称赞锡宝齐篇古。
成化九年六月二十八ri,被锡宝齐篇古定xing为庸将的叶三,天刚蒙蒙亮就jing神抖擞地走出自己的营帐,遥望着复州的方向。昨天夜里复州通往海州的官道上一直亮着点点火光,也不清楚女真军在忙着捣鼓什么,但是由于天黑明军也不敢派人外出几十里去侦查。叶三看着远方没过多久,情报官穆家政就急匆匆地赶过来:“卑职拜见大人。”
“穆督司,女真军有什么异动吗?”叶三急切地问道。
“没有,一切正常。昨夜官道上的火光在天明前就熄灭了,也不知道女真人在干什么,不过肯定不是过来的援军。”自从女真军在复州附近集结兵力后,复州周围就形成了一道军情壁垒,明军在复州河上搭建浮桥后,这道军情屏障虽然后退了一些,但是浓浓的战争迷雾还是笼罩在复州上空。
“渡河!”叶三坚信这一仗有十成的把握,对面的女真军虽然比较容易判断明军的规模,但这次辽南明军有九千战兵,其中孤岛jing锐就有五千,还有张宁这个金州野战营的积极分子,对叶三的忠心自不用说,王玺带来的旅顺军两千多人也是他们的jing锐。所以叶三认为女真军就是坚守复州也没有什么机会,他的计划是先用火炮砸烂城门,然后再用孤岛军团掩护友军占领城门楼,复州攻城战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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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速度
叶三的作战计划是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复州,然后叶三让孤岛两个野战营防备女真军可能的偷袭,保护辅兵用最快的速度修复城门,这样夜里所有大军都可以在复州城里过夜,也不用再退守复州河去了。
“大人,今天末将愿当先攻城。”马文升没有了马队,现在率领两个野战营重任都交给他了,叶三知道马文升的脾气,战场上冲锋他是永远冲在最前面:“不行。”叶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看到马文升一脸的委屈,叶三连忙宽慰他道:“等到野战的时候,我还需要你斩将夺旗呢。”
经过几天的准备,明军用现成的木材又搭好了两座浮桥,叶三的孤岛军团用中间的一条,新搭建的两条,一条给了张宁的金州军,一条给了王玺的旅顺军。三军按照计划要求以最快的速度过河,最先空出来的一条浮桥给后面的辅兵和辎重用。
孤岛战兵站成一个个密密麻麻的方阵部署在复州河南岸,负责秩序的亲兵卫队指挥各队把总一个接一个地把他们的团队带过河。战兵们背着自己的头盔,把火铳和长枪扛在肩上,在号声中迈开大步过河。站在浮桥口的亲兵吹着哨子,像交jing一般做着放行的手势,指挥战兵以最快的速度过河,无数双脚接连不断地从浮桥上踏过。
叶三策马站在南岸的一个土丘上观赏着大队人流滚滚而过,浮桥的桥身往复摇摆着,就像一根吸管吸着nǎi茶,把庞大的步兵纵队迅速地从南岸吸到北岸。他的身后除了马文升、穆家政一群嫡系部下外,还有这几天一直亦步亦趋粘在叶三身边的张宁。
看着金州军过河时的表现,张宁羞红了脸,金州军虽然也是在军官按照顺序指挥本部过河,但每此轮到谁的时候,那个军官都得大呼小叫一番,军官的亲兵队则闹哄哄地维持着他们那一坨人不要走散。
看到这样的速度,张宁几次偷偷下令亲兵去河边催促一番,但这种行军速度的事情是越催越乱,底下的军官在焦急中开始打人,金州军的浮桥周围顿时就是一片怒吼和皮鞭飞扬的喧闹。在张宁一次次地催促下,那些军官为了加快过河速度开始拥挤抢道,不时有士兵被挤下河,激起一阵阵sāo动。但是即使如此,孤岛军团两个野战营全员渡过河以后,金州军野战营还没有渡过一半。
另一边的王玺渡河也不快,但是他们没有拼命催促士兵,所以就被张宁比了下去,等张宁的金州军过了河以后,王玺的旅顺军才过了一半。看到王玺的过河速度,张宁偷偷擦了把汗水,脸上忍不住露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笑容来。
不过张宁的部队快起来也不一定是好事,河对岸的孤岛军团都有亲兵卫队根据作战计划,连比带划地指引过河的部队进入预定阵地。可张宁的部队上了岸就乱套了,挤成一堆不知道何去何从。王玺的部队过河虽然速度不快,可有时间慢慢调度部署,没有出现手忙脚乱的现象。这种现象的出现是金州军缺少经验丰富的将领,大队士兵连滚带爬地赶过浮桥后,立刻就在对岸形成了乱哄哄的一大堆,散乱的士兵互相推搡着,刚站好队形又被后面冲过来的更多人挤散了。
叶三看得眼瞪得溜圆,不停地微微摇头,兵法所云半渡而击,说的就是要打这种毫无自卫能力,大半天恢复不了战斗队形的乱军。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张宁额头不停地滑落,这个年轻的将领手忙脚乱地发布着命令,他的亲兵一个接一个地派出去传递消息。传递信息的亲兵直接骑马冲上了浮桥,马鞭一通乱抽就强行从人流中冲过去。还有个笨蛋眼看冲不过去,情急之下干脆纵身跳入河里,游泳过去把张宁的命令通知已经上了岸的将领。
叶三在心里连声叹气,都快半年了,金州这支张宁一手带起来的辽南jing锐,竟然完全没有恢复战斗力。不过他也不打算指点张宁,毕竟张宁只是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将领,而且还是以旅顺军老兵的身份继承这个野战营军官的职务,能不能服众还有一说,所以张宁还需要慢慢地培养自己在军中的威信。张宁可以用来学习的时间还很长,也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情况,现在他至少可以不受任何打搅地学习怎样控制军队。
孤岛两个野战营以最快的速度过了河,后面跟着就是野战营的辎重兵,一百多人组成的舟桥部队正推着独轮车忙碌地运输着盔甲和被服,这一百多脱产训练出来的辅兵直到今天才算得到发挥的机会了,他们在来回摇荡的浮桥上健步如飞如走平地,独轮车推得稳稳当当。和其他几个营临时拉来的辅兵相比,那是一个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一个是几天没吃饱还在拼命干重活。
看到这里,王玺拍马来到叶三的身边,满口赞美和奉承喷涌而出,叶三被王玺的马屁拍的也是洋洋自得,不停地哈哈大笑。身后的马文升和穆家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后,就后退了几步,偷偷看着王玺冷笑不止。只有亲卫队长徐玉英还呆在叶三身后,脸上仍然是毫无表情,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虽然明军的哨探已经开始形成军情屏障,但限于骑兵数量太少,根本做不到完全隔绝情报,女真军的探马在北面的一些丘陵高地上极目远眺。孤岛海盗军团渡河的速度把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女真骑兵看得是连声叹气道:“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太快了。比首领预计的速度快了一倍还不止,快去通报大首领。”由于叶三渡河的速度快了一倍,使锡宝齐篇古布伏的行动慢了一个节拍。
辎重营过了大半以后,叶三突然看到对岸明军的探马纷纷摇动旗帜,叶三身后的一个骑兵策马跑到岸边,拔下背后的旗帜就挥舞起来,叶三身边的亲兵立刻缓缓地把旗语大声翻译出来。
“什么?复州女真军逃出城了?”王玺听到翻译的旗语不敢相信地大叫道。
“好像是跑了。”叶三耐人寻味地说了一声,低头想了想,对岸女真军的军事行动让他感到一阵阵迷惑。连忙对身边的亲卫道:“再探!立刻汇报对方兵力和动向。”
“遵命!”叶三身边的亲兵内卫立刻掏出旗帜上下左右,双臂交叉地摇摆起来,对岸的旗语兵轻轻读下命令,然后转身把旗语信号传向了更远的旗语兵。没过一会儿,对岸的旗语兵回信了:“披甲战兵两千,无甲辅兵三千,裹挟一万多汉民,还有大量的辎重和牲畜。”
叶三皱着眉头思索着旗语里面隐藏的讯息,他身边的王玺和张宁早就呆立不动了,他们无法想象就靠着几面小旗就能传递出来这样丰富复杂的信息。孤岛旗语兵不仅能传递数字,还能在必要的情况下叙述复杂的战况,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叶三在训练营推广汉语拼音的制度,汉语拼音是这些旗语兵必须通过的课程。
对岸的旗语兵告诉叶三附近数里没有发现敌军,叶三一夹马腹就从山坡上冲了下来,把守浮桥的内卫立刻止住人流,让叶三和他贴身的亲兵卫队首先从浮桥上渡了过去,王玺和张宁也跟随着叶三的马队一起直奔复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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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挖坑
叶三纵马冲到复州城下,已经隐隐约约看见复州城里有火光腾起,最前面的探马已经进城,发回来的报告说复州的女真军已经人去楼空,都逃光了。
叶三进城后一面下令救火一面扩大搜索范围。复州的火势并不大,很快就得到控制,城里的一切都很凌乱,能看出守城的女真军是仓惶逃走的,连库房和军营都来不及收拾,根本没有时间焚城。穆家政带着人检查各处后认定敌军逃走时确实很仓促,同时他也因此认定敌军的战力很薄弱。
叶三听了穆家政的汇报后就沉思起来,他遥望着女真军北逃方向的滚滚烟尘,再次问穆家政:“你真的确定敌军的兵力很薄弱?”
“确定,大人。”穆家政很从容地回答道。敌军逃走时除了放了一把火之外,根本带不走更多的辎重,无论从任何迹象上看,驻守在复州的女真军就是被叶三打残的妥罗军团,这些残兵在复州休整,根本没有恢复战力。
“大人,还有一点,卑职认为女真军是昨天就打定主意要逃跑的。”穆家政又为他的判断提出一条佐证。
“你是说他们逃跑的官道上有问题?”叶三已经派人去北方的官道侦查过了,官道上已经被敌军挖得坑坑洼洼的,看来是昨天晚上点火挖坑的,那点点火光就是女真军在挖坑。
“正是,大人。”穆家政沉声回答道,然后再把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女真军知道我军辎重要靠车辆在官道上运输,他们挖坑显然是为了不让我军追击。可有一个问题是,他们为什么昨晚只挖坑儿不逃走呢?”穆家政说到这里吸了一口气,叶三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这让穆家政很得意地继续道:“这就说明复州的女真军非常有限,他们怕夜间行军会控制不住携裹的汉民,所以一直等到天亮才仓惶逃走。”
“你分析的非常有道理。”叶三细细地琢磨了一番,觉得穆家政的情报分析没有什么漏洞:“那他们为什么昨夜会突然决定逃走呢?”穆家政闻言一愣:“这个……这个卑职还没有想过,请大人恕罪。”
“哦,没什么,我是在问自己。”叶三哈哈一笑,穆家政本来就不是参谋军官,想的也许不够全面,叶三于是笑道:“你这个情报官做得很合格,分析军情不是你的份内工作,何罪之有?”早在穆家政汇报情报的时候,马文升就在一边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他听到叶三的话后连忙说道:“末将认为,女真人可能是心存侥幸,以为我军不敢强攻复州。也可能是在等待援军,但眼看后援不能及时赶到,所以才临时决定弃城逃走。还有第三种情况,不过可能xing很小,那就是女真军在官道上挖坑,埋伏了大量的敌军等着我们去追击,利用绝对优势兵力伏击我们,现在我们看到他们挖坑逃跑,这一切都是敌军故布疑阵。”
“难道他们想用还没有复原的妥罗军团引诱我们,然后和盖州的锡宝齐篇古军团伏击我们?”叶三在说这话的时候就开始摇头,他想到马文升前面所说的两条后又微微点点头,然后追问马文升:“你说的或许?还有可能?”马文升马上抱拳道:“末将也是猜测,没有绝对的把握,请大人恕罪。”这时又跑来一个情报军官,那军官和穆家政耳语了几句,穆家政赶忙对叶三报告说:“大人,在复州城里我们没有找到躲藏起来的汉民,这说明女真人确实早就打定主意要逃跑了,所以才把所有汉民分批带走,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我们看到的应该是最后一批。”马文升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道:“复州女真人的兵力看来是很单薄,应该是抱着多拖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分批逐步把复州的汉民转移去了盖州。”
“那我们还等什么,不管女真人挖坑为了什么都要立刻追上去。”张宁在一边听了半天,突然跳出来说道:“大人,卑职愿为先锋,立刻率领本部前去追击敌军。”张宁已经飞快地心算了一下时间,又看了看北方的烟尘,那股女真军携裹着大批汉民是逃不快的:“卑职轻兵追击,两个时辰内定可追上逃敌,救回汉家百姓。”叶三也心算了片刻道:“逃敌有三千多人,你轻兵追敌是有危险的,就是我把骑兵马队都给你也不行。”不等张宁说话,叶三马上问马文升:“我部轻兵追击,应该一个时辰就可以追上?”马文升嘿嘿一笑道:“一个时辰足够了。”
“嗯,那你就带上运送盔甲的辅兵。”叶三指了指官道上女真人挖的坑道:“先集中力量把独轮车和铁甲运过去,我们带上铁甲,扔下所有辎重,应该能提高追击速度。”叶三说到这里顿住了,追击溃逃的敌军怎么看都是大功劳,但复州不留下人防守是不可能的,万一被女真人杀个回马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么多辎重就空手送人了。但现在无论留下哪支友军估计他们都不愿意,如果让叶三留下一个野战营他又担心万一遇上恶战友军不顶事,那可就麻烦了,不但没有助力还成了包袱。
王玺似乎看出了叶三的顾虑,他连忙抱拳道:“大人,卑职愿留下坚守复州,为大人守住后路。”叶三看了王玺一眼,想从中寻找有没有虚伪做作的成分,王玺又是一个抱拳道:“大人,卑职是至诚的,没有虚言。”说完把头低下了,王玺还记着叶三把金州之战所有缴获的物资都给了他,所以此次决心不去争功了。
王玺和张宁一听复州女真军弃城逃跑后就变得闷闷不乐,收复城池那是监军太监的功劳,现在汪直那死太监已经是面露喜sè。如果不追击的话,他们这些武将就算白跑一趟了。
叶三察言观sè一番后,对王玺说道:“这次就辛苦王守备了。”
“大人不用客气,末将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王玺看出叶三已经答允了他刚才的请求,也不多说就带领本部士兵离开,去复州部署防务去了。叶三见王玺离去,本部的火炮肯定是无法跟上追击的部队,因为女真人在官道上挖坑也影响了炮队,所有的弹药车和铜炮一时无法通过,而且炮队现在才刚过浮桥,所以叶三就安排伊恩他们和王玺一起驻守复州。此时叶三也在暗自庆幸,幸好复州没有被女真人焚烧,不然炮队还真是个麻烦。他正要下令追击的时候,穆家政猛地叫喊道:“大人,卑职认为没有确切的情报,是不好追击的。”穆家政不顾张宁投过来的愤怒眼神,大声说道:“大人,卑职刚刚想过马守备的话,此处三十里外有一座复州的大粮库,可以提供大军所需的粮食,而我军并没有搜索过复州以北任何地方,所以女真军伏击我们的可能xing大大存在,请大人明鉴。”
张宁敢怒而不敢言地看着穆家政,他连忙拱手道:“大人明鉴,卑职愿率领本部人马急行追击,大人率大军随后就可以万无一失了。”就在叶三沉吟不决的时候,马文升也想了想这里面的利弊,他见张宁请战,就附和地说道:“大人,既然张将军战意如此高涨,末将以为也可以如张将军所说,大人自可率军尾随追击。”叶三和马文升相处很久了,自然能明白马文升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万一遇到伏兵自有张宁承担第一轮打击。如果没有伏兵无论是谁斩首都是叶三的功劳,胜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败了也是张宁的错。
叶三再不迟疑,断然下令:“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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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七章 遗憾
叶三的追击令已下,旅顺军王玺驻守复州,金州军张宁为前锋,孤岛两个野战营带着辅兵辎重随后。(_&&)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孤岛军团的辎重兵和战兵一起动手,纷纷把独轮车和盔甲包裹推上了官道。在他们忙碌的同时,后面的张宁军的先锋先陆续开拔过来,这些轻装追击的部队直接走上了官道,绕过路障就继续向前挺进,他们的辎重都留在了复州。
穆家政用旗语询问了一下复州对岸的情况,伊恩的炮队还没有渡河,王玺的属下和辎重、辅兵正在使用三座浮桥。穆家政迟疑地问道:“大人真的决定不带炮队了吗?”
“嗯,炮车和弹药车实在太重了,如果追击的路面平坦或可还能跟上部队。你也看到了,这里的官道都被破坏成这个样子了,加上渡河,再给伊恩两个时辰他也过不去。”叶三很平静地看着孤岛辎重兵的进度,头也不回地命令道:“穆家政你也留下,加速进行情报工作。我并不是怕对面有什么埋伏,妥罗军团已经被我打残,就那么点兵力,锡宝齐篇古军团还在盖州,所以就算有伏兵又能把我怎么样?”
“大人明鉴。”穆家政跟了一声后,还是顽固地坚持了一句道:“女真军的妥罗军团还在辽南无疑,但锡宝齐篇古军团可是好久没有消息了,是不是在盖州现在还不好说。”
“锡宝齐篇古不敢离开盖州的,他是充善的支柱,充善不会随便放他过来的。”叶三眼看孤岛军团已经要整编出发,当即一拉马缰,一边前行,一边还不忘了对穆家政笑了一笑道:“这就叫战略眼光,你还嫩点儿,不懂得。”叶三和马文升牵着马跟随着大队在走,在孤岛军团行军条例中,这个野战营的骑兵除了轮换出去巡逻的哨探以外,人人都牵着自己的战马步行,这也是为了保证战马的体力,以便随时可以应对紧急情况。既然条例中没有特别写上这个条例对叶三无效,那么叶三也就和大伙一起牵马。这几年孤岛上下都对叶三这些离经叛道的奇怪举动见惯不怪,所以对叶三的行为也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可一边的张宁看得眼珠子都要迸出来了,他连忙跳下马想牵着马一起走,但迟疑了片刻后他还是没有挪动脚步,最后张宁还是打定主意跟着自己的金州军一起走,闲着没事尽量不向叶三身边凑得太近。
等叶三走远了,张宁听见一个将领在问穆家政:“为什么大人这么确定锡宝齐篇古军团不会出现在复州?”穆家政笑道:“辽西明军十几万,说是jing锐却也是吹牛,但兵力确实有十几万,他们打不过女真军的jing锐,难道还打不过没有披甲的辅兵吗?所以锡宝齐篇古留下盖州一点也不奇怪。”
“嗯,大人明鉴,就是没有确定的消息总是让卑职有些不放心。”那个将领心有疑虑地说道。穆家政抬头看了一眼天sè道:“要是万事都能确定的消息,那还要参谋队干什么?都合并到我们情报队去好了。”穆家政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向行进中的孤岛野战营致敬,这也叶三规定的条例,所有军官都要向行进中的部队敬礼,叶三认为这会有助于提高士兵的荣誉感。
张宁自然看不懂穆家政在做什么,可穆家政说的话却把他吓得不轻,背后议论顶头上司在他们金州军可是很大的罪过。割鼻、割耳都是小刑罚了,就是现在和孤岛军团并肩作战的友军中,也有大量失去耳朵和鼻子的。这些会造成永久烙印的肉刑在孤岛已经全部被废除,叶三认为这类肉刑严重摧残了士兵的荣誉感和集体感,他认为士兵身上的所有看得见的伤痕都应该是从敌人那里得到的,是最光荣的,都应该是士兵的骄傲而不是耻辱。如今孤岛的刑罚只有皮鞭和军棍,任何胆敢使用私刑的人,都会受到孤岛军法司最严厉的惩罚。
一直到孤岛野战营完成辎重的搬运工作后,金州军后队还是没有做好开拔的准备。于是汪直出头了,当即立断命令孤岛野战营先出发。叶三和马文升牵着马并肩走在官道的右侧,官道两侧的明军已经把探马散开到五里外,前面不停地传来好消息,丘陵和树林都被搜索过了,金州军的先锋已经快追上逃跑的女真军了。
“唉,看来前面没有埋伏啊!”叶三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神情变得寂寞起来。马文升看出叶三的遗憾,忍不住问道:“大人为何遗憾?是希望前面有埋伏吗?”
“是遗憾啊!我是希望会遇上埋伏,而且我觉得穆家政说得很有道理,没有侦查过敌情就不存在确定一说,所以也不必如此遗憾。”叶三很无聊地玩弄着手里的马鞭,摇头连声叹气,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更加遗憾地道:“但我不是为了多斩首级,如果我只为自身考虑,我说什么也不会下令追击的,我只是为了辽西军啊。”马文升更加奇怪了,声调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倍:“为了辽西军?”
“是啊,兵部下令辽西兵出山海关,可辽西军已经快五年没有打过仗了,执掌辽西军的将领都没有经历过野战,手下的士兵也没见过血……唉,黄启忠急于立功,他难道没有考虑这些事情?朝廷为了扫清辽东隐患也太显得急躁了,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出兵,不知道是吉是凶啊!”叶三觉得黄启忠最大的问题就是京师保卫战以后,他太不了解老兵的重要意义,虽然给辽西新军配备的都是一流的装备,他真以为给一支新军配备了一流是装备就是一支jing锐强军。现在内阁没有叶三做主,所以总有人催促黄启忠进军辽阳,所有内阁的大臣都不晓得辽西军十几万大军士兵就是种地的,其中见过战场的恐怕连几百人都不到,这不是要进攻辽阳而是送死。
马文升听了叶三的话,想起自己刚加入西大营的时候,那时打仗自己确实是在送死,如果没有老兵的携带,自己绝对活不到今天。他品着叶三话里的意思道:“所以大人遗憾在此不能重创女真军主力?”
“是的,这确实是一种遗憾。”在复州的几万人里,只有叶三知道朝廷出兵是要夺取耀州,他也觉得这个地点选的不错。叶三始终心存侥幸地认为辽西军只要能打上一两场野战的胜仗,建立起对女真军的心理优势,再经过战火的考验,那么被朝廷武装到牙齿的辽西军横扫女真人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他们能顶住开始时的一两场野战的硬仗吗?叶三怀疑。
“女真人能调过来的不过是锡宝齐篇古军团而已,别说他们做不到全军全部出动,就是全来了又能如何?”马文升满脸不屑地说道:“别是我们现在有整整两个野战营的兵力,只要大人坐镇孤岛海盗军团,只要那个手下败将锡宝齐篇古敢来,只要他们敢和我军正面交战,我率领的长枪营一定能把他们打垮。”
“不错。”叶三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一心试图靠攻击复州来消耗女真军有生力量。他犹豫了一下对马文升说道:“我想过了,等收复复州以后,我就上朝廷,内阁直接批复你去做提督辽西军务总兵官。”
“大人……卑职不想离开大人。”马文升激动的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这你不必担心,你也不必离开辽南,直接从辽西那里抽调几个火炮营和铁骑营过来就行,把辽西的好东西都要过来,然后就带着他们直取盖州,然后是海州。你只要带领他们打下两仗,那么辽西军的新兵也就都成老兵了,他们的信心也建立起来了。”说到这里,叶三突然停下来叹了口气,脸上还是隐隐约约露出非常遗憾的神sè道:“至于朝廷和兵部怎么看我也就随他们去了,骂我弄权也好,骂我野心也罢,我只要问心无愧,一心为了大明就成。”马文升也一下子沉默了,过了好久才艰难地说了一句:“大人明鉴。”
叶三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如今大明免去加赋,朝廷国库充实,皇上得偿所愿,你也得到提升。至于我,等灭了女真,朝廷能允许我放马南山,我心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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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拒马
在金州军先锋追上敌军前,那几千女真军就抛下所携裹的汉民逃走了,他们显然是怕被明军先锋黏上后走不脱。-_()金州军先锋一边安抚百姓,一边飞马向叶三报捷,并询问是否继续追击。就在叶三询问逃敌状态的时候,身后突然腾起一阵阵烟雾,无数焰火信号直冲云霄,这说明后队遇到了万分紧急的情况。
叶三和马文升愕然地对视一眼,连忙飞身上马,向后队望去,这时升起的焰火信号变得更多,看来压后的部队已经一口气把他们所用的信号焰火都打上了天。
“全军立定,后队变前队,向后转!”叶三的命令传递下去,刚刚还在官道上蜿蜒北行的队伍在嘎然而止后,迅速掉过头来,这时命令前锋停止追击的信使还没有回到前锋处。孤岛野战军团不断地加速,沿着官道向复州快速前进。而此时的女真军辅兵正在疯狂地架设拒马,他们身边不停地奔过探马,把军情一个个地传送过来。
“叶三回军好快啊!”充善听完探马的汇报变得目瞪口呆,眼前的伏击工事只来得及架设拒马,其他工事还没有部署好。锡宝齐篇古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脸上仍然挂着得意的微笑:“拒马不是架设好了吗?也就是来不及挖壕沟。这次叶三的友军拖在最后,不但没拖叶三的后腿,反而帮了叶三一个大忙,他们实在走得太慢了。”锡宝齐篇古估算着诱饵部队已经被追上的时候,张宁的金州军还没有走过预定的伏击地点。女真军伏兵不得不大举出动强攻,幸好金州军离叶三的孤岛野战营不远,急速北退和叶三的主力合并,才算没有付出太大的损失,而锡宝齐篇古也得到了部署拒马的时间。
叶三观察着眼前的女真军战线,密密麻麻的旗帜看起来他们竟然来了好几个互不统属的部落联军。
“大人,孤岛野战营披甲完毕!”
“好,准备战斗!”叶三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眼前不是丘陵就是森林,对自己很不利,万一敌军的骑兵趁乱突袭友军,没准会给自己增添更大的麻烦:“一营后退和张游击一起结成圆阵,把辎重和百姓保护好。二营沿官道向敌军冲击,一纵队在左,二纵队居中,三纵队在右,四纵队、五纵队在二纵队后,以纵队攻击杀入敌阵!集合两营骑兵马队,留在我身边听候调遣。”
“遵命,大人。”传令兵飞快跑去传令。南关之战后,叶三本想再锻造些铁甲给骑兵用,但是一直忙着建水库、造炼钢炉炼钢,没来及锻造更多的铁甲,所以现在只有长枪兵都是铁甲,火铳手和骑兵马队只是维持皮甲状态。
孤岛海盗军团军旗所指,五个纵队的长枪兵随着同时响起的整齐号声前进,一营的千总扛着自己的火铳,跟着部下一起仰首走向敌军,他们在女真战线前八十米处停下脚步,站在箭雨中的铁甲长枪兵丝毫没有慌乱,他们如同站在训练中一样安静。纵队的把总数着shè过来的一批批箭雨,在十几个士兵倒下以后才平静地喊道:“火铳手出列!”火铳把总带着火铳手一起大踏步走向前方,他们熟练地把火铳架好,趴在地上很仔细地把火铳瞄准前方,然后听到一声哨响,一次齐shè后紧跟着又是一次齐shè。连续三次齐shè后,火铳把总又装填好手里的火铳,吹着哨子又大步向前。从八十米外开始shè击且战且前,一会儿战场上就升起了一道三十米宽的硝烟带,对面女真军的弓箭手回shè的力度越来越软弱无力,因为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每一箭都要全力shè出才能构成伤害,所以很快体力就跟不上了。
双方都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后,明军的战线终于推进到了女真防线五十米远,女真箭手纷纷向后退去,战线上立刻立起了好多藤牌,弓箭手都躲到了藤牌后。明军火铳手反复地向密密麻麻的藤牌shè击,不久后一面面藤牌在连续火力的攒shè下被打击的粉碎,但这些藤牌后又是一层藤牌,也不清楚女真军为了这次伏击带来了多少藤牌。
张宁垂头丧气地向叶三汇报被强攻的经过,看到女真军大股人马从十里外杀来后,本来他的金州军应该在最前方追击敌军,可因为部队过河混乱,集结困难,只出动了前锋追击,大队还在后面拖拖拉拉,行军速度缓慢。受到攻击后,金州军立刻丧失斗志,士兵们在军官的责骂中如cháo水一般向叶三主力军团退了过来。幸好女真军似乎没想追击他们,而是立刻停下来在官道上架设拒马,所以张宁的金州军几乎没有受到损失。
叶三对金州军的表现当然很不满意,他们只要稍微抵抗一会儿,自己就能及时赶到,也不会让女真军有时间在官道上从容架设拒马。叶三看着对面的锡宝齐篇古军团感慨地道:“想不到冯翔将军战死沙场后,他的军队就连令行禁止都做不到了。”张宁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叶三绷着脸看着火铳手徒劳无益地shè击,立刻沉声喝道:“全军前进,白刃突击!”
铁甲兵都已经放下了面具,把长枪端平。对面的女真军也停止了shè箭,似乎做好了肉搏的准备。明军很小心地缓缓结阵并行,防备着敌军突然从藤牌后杀出。随着女真阵中一声长长的号角声,那些藤牌突然拔地而起,被长长的麻绳拽到了阵后,接着就是哗哗的铁链声和弩机上弦声。
“加铁钉的拒马锁成连环,上面还布满荆棘,再加上丈二拒马长枪,后面是重型守城弩机。”充善抿着嘴自嘲地一笑道:“从大明城中缴获了这么多拒马和弩机,这么多年都放在仓库里,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锡宝齐篇古也yin笑了一声道:“可惜火炮都被父汗换粮食了,不然孩儿早就轰击他们了。”
这次锡宝齐篇古借来的主力战兵都是步兵,经过不到两个月的整顿就携带大量的物资南下了,为了这次行动的保密,他们不敢上官道,都是在林间小道上行军,人虽然没什么事情,可一些战马就严重掉膘,几乎耗尽了所有的马力资源。最后为了不让战马大量死亡,只好把大部分战马运回辽阳休养,尽管如此还是让充善心疼不已。
留守在复州的妥罗军团本来就没剩下多少战马,但是因为保养得力,现在他们倒成了这支女真大军的主力。这一千多骑兵被部署在两翼随时准备出击sāo扰明军,而部署在正面防线上准备硬抗明军的战兵就有八个牛录接近两千多步兵,和明军攻击战兵基本相当。虽然叶三的孤岛军团回援速度之快超乎了锡宝齐篇古的想象,但是毕竟金州军也给了锡宝齐篇古一个时辰来布防拒马。在上万名无甲辅兵的努力下,他们完成了除挖壕沟以外所有的布防,那些拒马都用铁链连好。上次南关之战中,女真人用缴获明军的拒马长枪来攻击海盗军团效果很差,枪刃基本没有准头,所以这次女真军都把拒马长枪架在了拒马上,增加刺出的准头和力度。
锡宝齐篇古刚才看着叶三赶回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明军会立即进攻,因为那时女真军刚刚靠人力把大批的拒马抬上官道,不少主力战兵也参与了,所以都很疲惫。等到锡宝齐篇古看见明军开始在阵前休息时,他开始笑了,庸将就是庸将,叶三又一次贻误了战机,因为叶三休息,他们也同样得到了充分休息的时间和恢复体力的机会。对面的明军没有饮水也没有干粮,负责sāo扰的妥罗军团骑兵可以保证明军没有任何扎营的机会。锡宝齐篇古用眼的余光扫了一眼开始偏西的太阳,然后专心致志地看着一线女真军连续不断地把弩箭shè入明军的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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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 悍勇
锡宝齐篇古又看了看明军的战阵,撇了撇嘴,他不得不承认明军的悍勇,本来悍勇这样的词汇只会描述他们女真铁骑,可现在他们却手握明军的拒马长枪来抵抗明军的进攻。他只所以这样布防也是看到以前他们的铁骑遇到这样恶毒的拒马也是一愁莫展,今天他也想让明军尝尝味道。他认为面对他jing心的布防,明军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用火铳攒shè,这个好办,把藤牌一层层架设起来耗费时间好了。二是明军尝试攻击其他几个比较容易突破的地点,这个也不怕,他锡宝齐篇古已经研究这里的地形超过两个月,并且都有应对之法。
得意的笑容从锡宝齐篇古消瘦的脸上浮现出来,利用明军武将贪功心切的心理设下埋伏,把对手的步兵诱离了火炮支援。仔细研究过地形后,利用一个时辰,如果不是叶三行动太快,原本计划中还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完成部署,最后凭借缴获的重型守城弩机,形成远程打击火力,在这样的优势下形成坚不可摧的防线,叶三还不败,那也太悲催了。
锡宝齐篇古笑得很得意,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得意的理由。虽然消灭叶三的孤岛海盗军团迟了一些,但是辽南的问题还是被他锡宝齐篇古解决了,而且这些悍勇的明朝士兵或许还能收为己用。他锡宝齐篇古并不稀罕叶三这样贪功冒进的庸将,但叶三手下的这些士兵可是非常有战斗力的,锡宝齐篇古很希望能设法加以利用。
“嘿嘿,不知道对面的叶三现在应该是个什么表情,一定是悔恨交加?悔恨自己贪功心切,悔恨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悔恨自己进入不熟悉的战场。”锡宝齐篇古很遗憾自己看不到叶三的表情。
现在叶三脸上的表情确实很复杂,看到女真军第一排弩箭shè过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看清对面女真军的部署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但是叶三却是心cháo澎湃,胸口始终翻腾着一种难言的阵痛。叶三自打第一眼看到锡宝齐篇古军团的那一刻,就发出了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他用只能让身边周围几个嫡系将领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悍勇无敌的锡宝齐篇古军团完了。虽然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从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身边的几个嫡系将领都愣住了,他们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难,一场不知道胜败的恶战即将开始,大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看不懂,不明白,总得事实说明一切?连成一片的拒马后,女真士兵正拼命地用绞盘给弩机上弦,明军将领都很清楚重型城防弩机的威力,可以说明军战兵身上的铁甲在这种威力的弩箭下根本就失去了防御能力。当第一排弩箭攒shè而来的时候,明军战兵就被击倒了十余人,但身后的号声不绝,悍勇的后排战兵似乎对前面战兵的瞬间阵亡根本熟视无睹,很快紧跑两步补充到位,然后就倒在敌军的第二次攒shè中,后排又快速上前补位,去迎接敌军的第三次攒shè。
孤岛军团二营二纵队三百名长枪兵,转眼就倒下了五十多人,但他们也前进到了拒马前,长枪兵把总一声大喊:“过!烤肉串!”把总在训练中总是把长枪突刺人体喊成烤肉串。架在拒马上的二十根拒马长枪一起刺过来,虽然突刺的速度不是很快,但第一排的二十名长枪兵还是有一半被刺中了,拒马长枪轻易地撕裂了他们身上的铁甲,绞入躯干和内脏。这些被重伤垂死的悍勇士兵在剧痛中本能扔下手中的长枪,纷纷抱住捅入自己身体的枪杆。后排的明军则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们,把手中的枪刃全力向前方乱戳过去,顿时拒马后面也响起大片地惨叫声。那些站在拒马后面的女真士兵有很多是负责架设藤牌的,这些士兵在战前被告知,明军冲击的第一时刻会把火铳手调上来,所以他们必须立刻用藤牌掩护身后的弩机手。但现在他们却遇上了直接冲过来的长枪兵,这些站在拒马后的女真士兵首当其冲被攒成了烤肉串。不等惨叫声停歇,第三排的明军也纷纷挤到了拒马边,一个个把长枪举过头顶,尽力地向对面扎去。这次轮到那些手握拒马长枪的女真士兵倒霉了,他们中有很多人还来不及从垂死的明军身上拔出拒马长枪,就被乱扎乱戳过来的长枪捅死。有几个虽然已经拔回了拒马长枪,但过长的丈二长枪不如明军的长枪灵活,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把拒马长枪在拒马上驾好,就纷纷被明军第二排,第三排的长枪突刺刺中。
充善和锡宝齐篇古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惨烈地肉搏战,明军部署在官道上的那个纵队,就那样悍勇地,直愣愣地扑上来,现在两军总共数百人就挤在狭窄的官道上,隔着一道拒马进行疯狂地对刺。锡宝齐篇古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了,拥在拒马前的明军战兵拼命地往前挤,竭力把手中的一丈长枪戳过来,他们其中有很多人根本看不见对手,因为视野都被自己的同伴挡住了,但他们还是在拼命寻找空隙,迫不及待地把长枪捅过去。连成一片的拒马同样阻止了女真军白刃短兵地逆袭,一时间拒马上方来回吞吐着无数杆长枪,它们在空中划出密集的银sè轨迹,把对面的女真战兵扎得叫苦连天,哭爹喊娘连连后退。
战线上响彻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长枪扎入的沉闷声连连不绝,同时还伴随着明军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叫声:“烤肉串啊烤肉串!”官道两翼的女真军纷纷侧目看向官道zhong yāng,目光在激战中摇摆不定,但他们对面的明军一纵队和三纵队则一直处于防御状态。虽然官道上惨烈地嚎叫声入耳,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分心去看眼前的战况,每个士兵头盔和面具的缝隙中都shè出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这目光让他们对面的敌人感到身上阵阵发冷,尤其是面对过这样场面的老兵们。
叶三身边的嫡系将领在观战,都面sè凝重,汪直的脸上也非常难看。叶三原本下令让战斗力较强的孤岛野战一营为后队,结果他看到金州军在后面,就自作主张地让金州军押后了。没有部署有战斗力的后卫部队就等于没有后卫,现在叶三根本没有时间去责备他,但汪直心虚地一直感到不妙,见到叶三就躲得远远的。刚才隐隐约约听到叶三说完那句若有所思的话后,汪直还是忍不住好奇,便跑过来问道:“叶阁老何处此言?”
当时叶三就是随口一说,见汪直追根问底,便回答道:“汪公公明鉴,女真军凭借的不过是一时的悍勇罢了,现在女真人悍勇之气已去,又有何惧哉?”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更让汪直听得大惑不解,他挠挠头又追问道:“女真军悍勇之气已去?叶阁老这是什么意思啊?”此时叶三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到二营二纵队迎着枪林正步前进,以阵亡三成的代价去硬抢拒马战线后,叶三扫了一眼对面的锡宝齐篇古军团,神sè复杂地摇摇头道:“我本以为锡宝齐篇古军团还敢于我军白刃交锋的,没想到既然锡宝齐篇古军团来了那么多人,当然应该在官道正面设伏。虽然不可能偷袭得逞,但总有机会抢先一步击溃我军的先头部队。或者猛攻我军中路,这也是可取之道,夫战,悍勇之气也!且悍勇为军魂,胆怯则士堕矣。”
这次叶三行军采用的是jing戒推进模式,官道两侧数里内搜索队密布,秘密隐藏着的女真军不动则已,只要大举进入明军十里范围内就会立刻被搜索队发现,所以他们想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那是绝对不可能。但是叶三注意到锡宝齐篇古军团,如果以他们在南关战役上的悍勇和骄狂,肯定会堂堂正正地出击,一举把明军扫平。但现在叶三看到女真军依托拒马防守,并想利用弩机击退明军,以便把战斗拖入持久战后,叶三就彻底地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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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辅兵
叶三的一番话把身后的将领带入了云里雾里,如果锡宝齐篇古军团在前面出现,那就是南关之战的翻版,他们也能明白一二,那么他们还是只能迎战或且战且退。!。叶三见锡宝齐篇古军团不愿意重演经典地南关之战,就明白女真军上下已经没有正面击溃孤岛海盗军团的自信了。
叶三这时才想到金州军被击退的问题,女真军连追击金州军的时间都舍不得浪费,一旦把明军驱逐出战场就急忙部署拒马防御,连追敌的一星半点时间都不愿意耽误,这说明女真军显然是指望靠拖时间来拖垮缺少饮水和粮食的明军。锡宝齐篇古的这种投机取巧的手段虽然十分巧妙,但是也说明包括他在内的女真军将领都已经没有击败孤岛海盗军团的信心了。
叶三看着身后的将领,用手中的马鞭遥指对面的锡宝齐篇古军团道:“我由此而知女真军不足畏惧也,我由此而知其无能为力也,我由此而知其已无余勇可贾也!”激动不已的叶三高喊道:“传我将令,继续突击!不给女真军任何喘息的时间。”
孤岛野战军团二营二纵队此时已经把对面的女真军战兵扎开了足有两米远,拒马上已经趴上了不少两军士兵的尸体。还有一些藤牌也被前排的孤岛士兵挑起来,搭在了布满铁钉和荆棘的拒马上。叶三下令继续突击后,二纵队把总高叫一声:“过!”那些拒马前的士兵就纷纷按在尸体上跃了过去,他们跃过拒马的时候,女真战兵又shè过来十几根弩箭,顿时又把几个明军士兵直接钉在了拒马上。与此同时,一些彪悍的女真士兵也把标枪和阔刀扔了过来,明军士兵又被做翻了几个,可这期间也有二十多个明军已经站稳了脚跟,端起长枪开始向前戳去。
此时的二营二纵队的火铳手已经换上了长枪,如此近的距离火铳是用不上了,所使用的长枪都是从阵亡的同伴手中捡起的,然后无声无息地落下头盔上的面具。
“过,再过!”一排排明军在命令下整齐地翻过拒马路障。前面的明军已经和敌军展开激烈地厮杀,女真军的弩机兵也都立刻脱离岗位,他们有的抽出腰刀抵抗,有的则被混乱的人流向后挤去。几十个弩机绞盘手被搏斗的人群撞翻在地,再也没有人朝他们看上一眼。
“好悍勇的士兵啊!”眼睛看直了的充善独自一人喃喃地念叨着,他看着被明军推过来的战线道:“幸好我军不止布防了一道战线,那些悍勇的战兵一定是叶三的亲兵卫队?”
见充善也不知道是不是问自己,还是一个人自言自语,锡宝齐篇古道:“我看不一定,恐怕……也许是叶三刚练好的新兵。”他此时死死地盯着前面的战局,同时还紧张地咬起了自己的指甲。
和孤岛野战二营二纵队交手的四个牛录女真军已经开始溃散,其中一个牛录额真已经死在乱军之中,他所率领的手下都扔下武器从两边跑下了官道,这更严重打击了其他节节败退的战兵士气。野战二营二纵队如同一支发shè出去的箭簇,所有敌军都被他们一分为二,紧跟在二纵队身后的四纵队开始向两翼扩散,以掩护二纵队的侧翼安全。
女真军四个牛录溃散后,明军面前又出现一道拒马,接着就是三波弩箭。可明军已经疯狂,口中叫喊着烤肉串,一边聆听那种长枪刺入人体的沉闷声。
“趴!”二纵队把总大叫一声,二十个士兵条件反shè地就向拒马上趴去,他们的铁甲虽然能够挡住荆棘,但拒马上的铁钉还会刺入他们的身体。
“过!”后面的士兵按在前面同伴的躯体翻过拒马的时候,不少士兵的手一下子就被荆棘刺中,顿时鲜血淋淋。还有不走运的,撑住身体的胳膊一滑就被活活钉死在拒马上。
“杀!”翻过拒马的明军一个猛烈地突刺,长枪就如同闪电一般从对面敌人藤牌边缘的缝隙准确地扎入,把敌人从前额到后脑刺了个对穿。凡是上过战场的老兵,经过训练无数天枪术的刺杀专家,老兵们现在即使面对女真军的重甲护兵也一样无所畏惧。
“才这么一队人马就连闯过我军两道拒马防线,这……这……怎么可能?叶三哪来的那么多jing兵?”充善感觉自己在做噩梦了。大白天的,太阳还没有落山,可这噩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充善身边的锡宝齐篇古在紧张无意识中把自己右手的指甲都啃秃了,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可锡宝齐篇古一点也感觉到。
二纵队眼前的敌人再次烟消云散,在他们冰冷锋利的枪刃下,第二道防线两个牛录女真军很快溃散。他们的抵抗如同丛林中的蛛丝一般被二纵队轻轻抹去,老兵们又听着号声,挺着长枪奋勇向前突进。
对面又出现一道拒马,可见女真军在官道上的防御真是下了血本,老兵们眼睁睁看着拒马后面的敌军把弩机瞄准了他们。他们都可以看清楚弩机上平摆的那支带有沉重铁簇的弩箭,从他们背后传来催促的号声,使他们不能停止步伐,有一点躲避的念头,他们只能死死盯着那些指向自己胸膛的铁箭。距离越来越近了,他们似乎都能感觉到弩箭的锋利,而他们只能机械地迈着前进的步伐。在看到敌军扳下机扣的那一瞬间,他们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只有腿还在坚定地走向前方。
孤岛的辅兵也上去了,正拼命地搬运伤员,还有些辅兵则挥动斧头去砍断拒马上的铁链,然后把分开的拒马搬到官道边,给后续的野战部队扫清道路。
赵辅也在这群辅兵当中,从金州军来到孤岛军团没能进入战兵队列让赵辅非常不服气,他认为自己个头矮小,可自己有的是力气,甚至感觉比那些大块头还有力气。在辅兵队中的这些ri子,他一直想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是合格的战兵,也好洗脱自己来自金州军软弱的名声。他很明白,在这里想从辅兵对转入战兵队最好能上战场杀敌立功,这是辅兵成为战兵的捷径,也就是说自己一个辅兵想成为战兵,杀人是最好的投名状,也就是说不管任何部队都喜欢敢杀人的兵。可进入辅兵队以来,赵辅见自己根本没有杀人的机会,于是就格外卖力地去搬运辎重,指望着能给指导队留个好印象。
奋力地推开第一道拒马,赵辅第一个冲了过去,谁说辅兵不能冲在最前面,现在自己就做到了。此时官道的两侧已经站满了野战二营五纵队的战兵,他看也不看他们就扑向了前排拒马上一个还在喘气的伤兵。那个士兵是二纵队的人梯,也就是为部队铺平道路的战兵,除了这些人梯,还有不少四纵队的铁甲战兵也按在他们的肩膀上翻过拒马。一个冲锋下来,这些人梯两只手掌都已经被荆棘刺得血肉模糊,顶住拒马的的一条腿也被铁钉扎出一排排血洞,但他们仍然顽强地支撑住身体,使身体的要害部位不被铁钉扎透。
赵辅猛地一拉,趴在拒马上的战兵惨叫一声被赵辅揪了起来。从荆棘上拔出的手掌和裤腿上都布满了荆棘的硬刺,士兵在惨叫的同时吐出了被自己咬下的一团血肉,那是他自己的下嘴唇。在疼痛中,那个战兵为了忍住疼痛把自己的下嘴唇咬了下来。赵辅大喝一声翻身背上了伤兵,然后弓起身躯一路小跑,把那个伤兵送到后方急救。
赵辅背着伤兵跑到安全的地方以后,自己已经累得像夏天的土狗一样,大喘着粗气。他松手把伤兵放到地上的时候,那个伤兵不小心让自己的手掌碰到了地面,顿时又疼得哇哇乱叫一通。
“很痛吗?”赵辅看着那个伤兵高举的双手,呲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痛!你也很累?总比死了强,谢谢辅兵大哥救了我一命。”听到这句感谢话的时候,赵辅心里也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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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一章 蠢货
金州军先锋刚刚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他们听说被女真军抄了后路,就把辛辛苦苦救回来的百姓一扔就急急忙忙跑了回来,躲进了叶三布下的圆阵中。叶三对金州友军能提供的帮助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孤岛野战营赶回来后休息了半个时辰才发动攻击,现在激战了那么久金州军先锋才跑回来,就算能回来也都纷纷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现在暂时是用不上了,至于被女真军击溃的金州军,只要张宁不拖叶三的后腿他就谢天谢地了。
参加过南关之战的张宁已经被眼前的激战场面吓得不轻,他和手下那些观战的士兵一个个嘴张得老大,连口水顺着嘴角往下直流都没察觉到,真是一副白痴像。汪直鄙夷地看了一眼他点名押后的军队,心里很不舒服地对身边的锦衣卫道:“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蠢货。”
“就是,就是,蠢货,蠢货。”汪直身边的锦衣卫还一个劲地点头附和:“瞧瞧那帮蠢货的傻样。”
本来张宁在叶三身边就有点抬不起头,看了一会儿战况,剧烈起伏的胸口始终没有平复的意思,心中暗道久闻叶阁老深得军心,治军严明,没想到竟至如此,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啊!
战场上的老兵都闭上了眼睛,迈着有力的双腿,耳边传来了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到惨叫,老兵们砰砰乱跳的心脏几乎要冲出喉咙了,但是背后的号声还在嘟嘟地吹响。能活下来的老兵都睁开了一条眼缝,一看对面的敌军已经发shè完他们的弩箭,嘴里的口水一下子涌到了干苦干苦的口腔,同时和身边的人开始抓住这短暂的时机助跑,呐喊着冲了几步,把手中的长枪从拒马的缝隙里捅了过去。在把总喊出口令的同时翻过了拒马,拒马上已经没有荆棘和铁钉,也许是女真军还没有来得及安装,老兵们甚至可以直接把拒马翘到了官道边。
女真军布防的第三道拒马和前两道确实有差别,第三道拒马是供步兵携带的可快速部署的拒马,且很少用铁链连接在一起,数量也不多。锡宝齐篇古竟然把妥罗军团的两个牛录布防在了第三道拒马后面,把他们布防在此的原因是他不放心他们的战斗意志。另外锡宝齐篇古以为第一道第二道防线六个牛录至少可以击退明军无数次,并且还要进行相当长时间的拉锯战,他希望妥罗军团这两个牛录能靠在后面观战恢复一下士气。当看到明军摧枯拉朽的冲击以后,锡宝齐篇古才认为他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愚蠢,在关键时刻竟启用这帮子蠢货。
妥罗军团这帮蠢货看着前面两道防线被明军摧毁,士气一下子跌落到了最低点。等老兵们越过第三道拒马向他们冲过来时,前排的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后排的人扭头就跑。这两个牛录的战兵很多都是上次南关之战时溃逃的无甲辅兵,溃逃可是他们的绝活,补充上来的战兵都是上次溃逃的幸存者,当然对逃跑有着不可多得经验。当他们看到眼前明军铁面具后那种熟悉的死亡气息,涌上他们心头的就是赶快逃跑,不快跑的绝对是十足十的蠢货。
“完了。”锡宝齐篇古暗叫了一声。在明军冲过第三道防线后,妥罗军团的两个牛录根本没抵抗就溃退了,他们逃跑的时候还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叫声,唯恐自己的嗓门不够大。
“这帮子蠢货就知道跑。”锡宝齐篇古暗暗地咬着牙。他们侧翼的锡宝齐篇古军团只好孤军抵抗明军士兵,可他们的弩机手也抛弃了他们的重型武器,跟着妥罗军团一起溃逃。锡宝齐篇古这次在两翼的丛林里也部署了重兵,这些士兵为了防御明军可能发动的侧翼进攻,有不少人都带着弓箭爬到了树上。此外还在丛林的间隙之间也布防了重型弩机,锡宝齐篇古本来担心叶三会对这些地方进行试探xing攻击,现在这些军队一时间都无法从阵地上撤下来,就算撤下来也无法迅速机动赶到指定的地点形成防御阵型。这次锡宝齐篇古只在官道上部署了八个牛录,只有全部兵力的十分之一,再剩下的就是他借来的各部落预备队,他们的战力还得不到锡宝齐篇古的信任。在官道上锡宝齐篇古布防了三道防线,第一道不但有五十架弩机,还有四个满员的牛录。除了这四个满员的披甲牛录外,还有一百名无甲辅兵帮助弩机上弦。而第二道和第三道就只有二十架弩机,两道拒马后部署的牛录也都只有两个牛录而已。
从官道上溃逃的妥罗军团的溃兵把他们的友军冲乱了,现在孤岛野战二营对面的敌军已经退出了快一百米的距离,其中跑得快的都已经窜进两侧的林子里。等辅兵拆除掉路障后,叶三已经打通了挥返回复州的道路,他手里的骑兵马队也快速地投入了作战。叶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两军的伤亡,暗道锡宝齐篇古你到底肯不肯和我拼消耗呢?我这边的友军已经没有战斗力,现在完全是累赘,我还需要分兵保护他们。可如果你和我拼到两败俱伤的时候,那时他们手里的砍刀也不全是摆设。我的辅兵还可以搬运伤兵,有复州可以进行休整,但你的部下可就要变成首级了。
“蠢货,真他妈的蠢货啊!”锡宝齐篇古已经不再啃他冒血丝露出嫩肉的指甲了,看到明军冲过第三道防线后他就已经决心放弃了。看着正面几个丢盔卸甲的牛录他连骂了几声蠢货,最后一个牛录此时也被打得节节败退,崩溃只是早晚的事。四百明军一次白刃冲锋就拿下了超过他们两倍敌军坚守的阵地,最不争气的蠢货就是逃得最快的妥罗军团,还没开战,军中的将领就已经摆出了打不过海盗军团,承认失败的模样。
“全军集结反攻,把明军打回去!”锡宝齐篇古突然发出一声怒吼,挥舞着手臂,身后他直辖的两百重甲护兵,举起刀枪向战场上压过来。
充善的眼睛顿时瞪得比牛蛋还大:“你要干什么?”锡宝齐篇古这次没有回答充善,自顾自地指挥着:“褚宴四叔,去命令重骑兵准备出击。”褚宴是充善的四弟,虽然年长了锡宝齐篇古一辈,年龄却和锡宝齐篇古相若。褚宴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谁的话都不听,就听锡宝齐篇古的,是锡宝齐篇古手下第一勇将,有万夫不当之勇。锡宝齐篇古眼中暴怒的神sè一闪而逝,现在他说话下命令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
“喳。”褚宴拨马就去了。下完命令的锡宝齐篇古先扫了一眼西沉的太阳,才冷冷地说道:“重甲护兵拼死抵住孤岛军团,披甲战兵打完了就上无甲辅兵。”
“你到底想干什么?”充善被彻底地激怒了:“防线已经被冲开,现在就是打到黑夜也是乱战,对我军没有任何好处。”如果防线没有被冲开,女真军就可以依托防御工事抵抗,黑夜里在乱战中攀爬布满荆棘拒马的难度太大了。
“我就是要把明军拖到夜战。”锡宝齐篇古说话的语气异常坚定,他指了指对面的孤岛海盗旗道:“今夜给所有无甲辅兵配发兵器,和叶三决一死战。”充善瞪大了眼睛叫喊起来:“你疯了吗?夜战中不能举火,根本看不见旗号,也就指挥不了军队,胜负难料啊!”
锡宝齐篇古想也不想地反问充善道:“胜负难料就是还有取胜的可能,不是吗?”
“不是。”充善立刻反驳起来,他指着周围的丘陵丛林的地形道:“现在的天气虽然冻不死人,但是最大的可能就是两军在树林里乱砍一通,双方各死一半,闹个两败俱伤,然后天明各自收兵,还能有什么好处?就算你能打胜,一场夜战下来,我军至少要死几千人。”
今天充善和锡宝齐篇古带来的全都是真正的女真旗人,为了伏击保密工作的缘故,他们的军队中没有一个汉军,充善就连汉人军师江渊也没带在身边,可以说此次的伏击行动只有锡宝齐篇古一个人说了算。
“大明朝有的是人,叶三的背后有成千上万的人,我们举国只有六万人,算上汉人还不到三十万,我们不能和他们拼人命的。”充善加重了语气道:“就像你上次南关一战中,一仗就死了近两千人,我们再也经不起打这样的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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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争论
听了充善的话,锡宝齐篇古缓缓地摇着头,眼睛里全是悲哀和遗憾地和充善争论道:“今天一仗全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想少死几千人的话,如果我一开战就让全军突击明军的话,如果我肯在防线前拼死几千人的话,我们就一定能保住这条防线,那样明天就能把饥渴交加的明军统统杀光。(_&&)”锡宝齐篇古话里的沉痛和悲哀让充善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而后又听到了锡宝齐篇古激昂的喊声:“但我们不能一错再错,全军冲击明军为时不晚!如果今天我们不在这里消灭孤岛军团,放虎归山,那么几个月后,就不是死几千人的问题了。”
“我尊敬的萨满大神,让我把命运交给你!”充善很无奈地抬头仰视苍穹,眼睛里充满了无望。
“天命在我,今夜我们一定能全歼孤岛军团,斩杀叶三!”锡宝齐篇古停止和充善的争论,依然充满自信地道。
“铁甲重骑已经准备好了。”褚宴跑回来道。“很好。”锡宝齐篇古一挥手:“给我上,去把明军打回去。”
充善和锡宝齐篇古争论完,复州守将王玺和伊恩还在争论不休:“你为什么不去增援叶阁老?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叶阁老最需要援军吗?”王玺揪住伊恩军服的衣领,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可见他们的争论要比充善更激烈。
“大人命令我带领炮队坚守复州,这才是我的职责。”伊恩毫不示弱地盯着面前的王玺,冰冷冷地回答道:“我作为炮队的将领,擅离职守一步,根据孤岛战场条例就是斩首示众。”
“条例!条例!你就知道搬弄条例,明明是叶阁老的军令传递不过来了。”王玺抓住伊恩的衣领晃悠着,把伊恩的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一般:“你作为将领,面对特殊情况完全可以从权的。”
“好了,好了,我们孤岛军令从来没有从权一说。”一旁的穆家政着完全一样的冷冰冰腔调替伊恩解释道:“我们孤岛的军令,绝不擅自更改,天不能移,地不能动。”
此刻的战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第一排的长枪兵想也不想地转向右刺,十几个女真军刀盾兵又倒在了明军多面夹击之下。长枪兵刚刚拔出自己的长枪,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下一个突刺动作,一个女真重甲护兵就已经飞身扑上,挥刀就把一个长枪兵紧握长枪的手臂齐肘砍下,接着一翻手腕又把刀插入了那个长枪兵的肚子里。就在这个重甲护兵要拔出刀时,受到了后排长枪兵重重一击,两尺长的枪刃轻松地划开了他的脖子,鲜血向天上喷起三尺多高。重甲护兵随即一头扎向地面,断了一半的脖子里流淌着鲜红的液体。那个长枪兵还没有死,似乎想去捂住肚子上的伤口,可夹杂着血液和粪便的肠子正从肚子里流出来,被砍断的手臂只徒劳地挥动了几下,剩下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握住枪杆没有松开。垂下头的长枪兵又看见了冲过来的敌军皮靴,视野里又舞起了一片刀光。他抬起头,眼睛里已经全是茫然和疲惫,他习惯xing地又做出了突刺的动作,这个突刺动作已经非常缓慢迟钝了。这个长枪兵中的老兵在西大营就一直跟随着叶三,加入孤岛训练队时成为教官,参加过旅顺到复州的每一次战役。当他倒在复州官道上殉国时,长枪上仍然挑着一具女真重甲护兵的尸体,那是想杀他的重甲护兵冲过来撞在了枪刃上,枪刃捅进腰部,成为战场上残酷的定格景象。
眼前残酷的战况让叶三看得直摇头,女真军展开了顽强的反冲击,虽然女真军伤亡很大,但气势上又搬回来不少。孤岛野战二营二纵队冲过三道拒马后已经伤亡了一半,一线的长枪手基本都是后队补上来的,对面的敌军还是不断有重甲护兵冲过来,于是二营只好继续向前突击,靠白刃冲锋来把对方的势头压下去。
就在刚才叶三已经下令二纵队挪到侧翼进行掩护作战,而他们身后的五纵队则接替二纵队的位置开始集团冲锋。但是没想到五纵队才冲击没多久,对面官道上突然出现五十匹身披护甲的重甲骑兵,以密集队形分成几排硬冲过来,这些骑兵的战马不但戴上了眼罩,脖颈和前胸都披着护甲。重甲骑兵在明军震耳yu聋的火铳声中直接撞入明军的长枪阵。
披了护甲的战马在官道上跑得并不快,但仍然威力巨大,这五十匹战马加上马上骑兵的垂死一搏,也让几十名明军长枪兵当场毙命或者重伤倒地不起。这些重甲骑兵的身后跟着冲过来一批重甲护兵,一通乱砍,五纵队伤亡剧增。火铳手只好换上长枪冲上肉搏,好歹把局面勉强稳住,并把女真军这次重甲骑兵地攻击狂cháo击退。
“四纵队顶上,把五纵队换下来,让五纵队撤退到二纵队旁边负责掩护左翼,让四纵队从右翼进入官道正面。然后让一纵队补充到四纵队的位置上。一营和二营沿官道展开,形成一个带状战阵,把辅兵掩护在zhong yāng。然后官道右翼的纵队斜着进入官道正中,再运动到左翼休息。一个纵队接一个纵队地来,全军沿着官道向复州方向做履带式滚动前进。张游击何在?”
“末将在。”张宁急忙上前应道。
叶三神情严肃地命令道:“张游击速调配本部,以纵队为单位分散到一营二营中,填补他们各纵队之间的缝隙,并且掩护两个野战营的侧翼。”
“末将遵命。”
现在明军全军都踏入了战场,战斗越发变得激烈起来。女真军现在的抵抗也变得越来越有技巧,有点游击的味道。大批的无甲辅兵在两侧的树林里往官道上抛shè一切可以杀伤明军的武器,弓箭手也爬到树上把箭矢shè向官道上拥挤的人群。这些流矢对明军铁甲战兵威胁并不大,剩下的骑兵和火铳手也有铠甲,但zhong yāng的无甲辅兵不时有人中箭倒地,被利箭穿身。
复州城头还在争论不休,王玺已经跳着高地大骂伊恩:“我听了你们说了一天的条例,什么劳什子东西?你们不去增援叶阁老,我自己去!”伊恩看了一眼王玺,冷冷地道:“随你的大小便。”王玺愤怒地看着伊恩和穆家政,猛地鼓起腮帮子向地上啐了一口浓痰:“啊呸!你们两个贪生怕死的东西,你们都是叶阁老一手提拔上来的,没想到你们都是良心狗肺,良心让狗吃了?”
“我伊恩一不怕死,也不怕被斩首示众。”伊恩耸耸肩头,掉过头不看王玺了,随后喃喃地说道:“此刻随你怎么想我都无所谓。”
“你……”王玺还要和伊恩争论,穆家政看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对王玺摇摇头道:“王守备,我相信伊恩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大人给他的命令就是坚守复州,决不允许复州有失,伊恩他做得没错,你就别再争论了。”
“可是……”王玺还要再争论下去。
叶三的骑兵马队也已经下马步战,他的两个野战营和金州军并肩作战,维持着官道和军队前进的秩序。明军像履带一样滚动着把前方的障碍碾碎。女真军一直在缓缓后退,避免和明军威力巨大的枪阵硬碰硬。这个有限的交锋接触面让女真军的伤亡大大降低,纷纷采用层层抵抗的模式拖慢明军前进的脚步。仗打到这份上,女真军战兵眼头也活了,看到形势不对就会主动从管道两侧撤退而不是和明军硬拼,而是退到后方休息,恢复体力后就再上战场,也展开了车轮战术。另一方面,明军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也被女真军的重甲骑兵冲锋打压了不少,现在明军也不敢再进行集团勇猛突击了。刚才明军采取集团冲击又遭到了一次猛烈地逆袭,女真军又是五十匹重甲骑兵展开自杀式冲锋,在马队后的重甲护兵又趁机冲上来猛砍一阵。等明军调兵遣将补充好阵型后,女真军就很识趣地退了下去。战马上的骑兵都被长枪兵戳下马来,不等他们翻过身站起来,几杆长枪就向他们戳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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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不服
两个正要撤退的重甲护兵看见一个骑兵落马,同时飞身扑上,一个重甲护兵怒睁着两眼,大张着一双手臂,用自己的胸膛护住了那个落马的骑兵。另一个重甲护兵伸出两只手把那个摔得七荤八素,眼前金星直冒的骑兵拖入了阵后。两个重甲护兵拼死救回来的骑兵就是褚宴,褚宴率重甲骑兵冲击明军战阵已经三进三出了,这次差点把命搭上。不过等他醒转过来后,又立刻蹦了起来:“来人,再给我准备一匹坐骑,老子就是不服。”说完后就抢过一个装水的皮囊,仰天大灌了几口,扔下皮囊,抓起自己的七尺马槊和铁盾牌,跳上战马向明军冲去。
二营二纵队的长枪兵都把手中的长枪笔直地杵在地上,剩下的长枪兵并排站在官道下,保护着身后的人群。树林中不远处就有一部弩机在上弦,这部弩机已经shè击他们很久了,但队中的把总一直没有下令换火铳干掉这部弩机,稀稀拉拉地几杆火铳拿躲在几十米外树后上弦的女真军士兵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对面的弩箭又shè过来,这次那两个女真士兵成功地shè中了一个铁甲战兵,那个铁甲战兵倒下后立刻被身后的辅兵拖走了。老兵们愤怒地看着那两个女真士兵,看着他们又躺在地上开始给弩机上弦,但是上面的命令的不容违背的,任何纵队都不得追击敌军进入树林。老兵们心中不服,可是……唉!真窝囊。
站在zhong yāng的几千辅兵背着伤员和尸体缓缓前移,叶三下死命令不允许抛下一个伤兵和一具尸体,无论是不是他的嫡系手下都不允许。叶三抬头看着偏西的太阳,女真军想把战斗拖入夜战的决心已经很明显了。一旦入夜,战斗就无可避免地要扩散到整个丛林中去,月亮也有可能被云层遮住,在黑暗中无论举火还是发出口令,都会成为敌人的活靶子。一旦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叶三知道就指挥不灵了,就是死在自己人手中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锡宝齐篇古,你真的对自己的运气就那么有自信?你难道不知道死在自己人手上的机会也很大吗?不服气有种的就出来作战,拼个你死我活,难道还真怕你和我比拼人命吗?
“传令,加速前进。”号声又一次响起,纵队把总也发出了连续的口令,老兵们舔了舔嘴唇,又轮到二纵队进攻了。他们转身向右迈出几步,三纵队的火铳手也做了最后一次掩护shè击,压制住了迎面shè来箭羽的女真军弓箭手。在shè程上,弓箭对火铳,不服都不行。对面拿着各式各样兵器的女真军又摆好了姿势准备厮杀,几个士兵正举着标枪向这边瞄准。
正在此时,褚宴骑着战马又奋勇地冲杀过来,他单手就把七尺马槊挥舞的风雨不透虎虎生威。仗着骑在战马上,居高临下的力量和他面前的四个明军长枪手打了个平手,准确地说不是平手,因为褚宴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但见他吼叫连声,一次次左推右挡荡开突刺过来的长枪,保护着身下的战马。
叶三早就盯上了褚宴,他没想到女真的这员猛将竟然在长枪阵中折腾了这么久还没被刺死,他那大呼小叫的气势正是女真军战兵的旗帜,女真士兵一次次地鼓起余勇,再次集结成战阵抵抗明军。现在明军谁都知道不能留在官道上,必须奋勇杀敌杀回复州去。置死地而后生现在对叶三来说还有好处,他对自己军中的辅兵和金州军的战斗意志都非常满意,女真战兵一次次撤退后,然后纷纷聚集成战阵抵抗明军的猛攻。
“大人,末将愿意为大人斩将夺旗。”马文升一直在叶三的耳边软磨硬,甚至发誓要取回褚宴的首级,要不是叶三在,马文升估计早就上阵找褚宴的霉头了。
“杀鸡何用宰牛刀。”在叶三心里,马文升的作用比褚宴大多了,再说现在叶三也不喜欢依靠个人勇武的战争模式,他遗憾地叹了口气道:“我本想把这份功劳留给二营二纵队的,没想到褚宴这孙子竟然能三进三出而不死,真他妈走狗屎运,看来长枪兵是奈何不了他了。火铳五人齐shè,削了他!”
“砰砰砰……”五个站在大队后面的火铳兵并肩就是一个齐shè,他们早就奉命要集中火力狙击女真军的高级将领。一发铅弹shè中了褚宴的战马,把马头直接击碎,几乎同时还有一发铅弹击中了褚宴的大盾牌,巨大的冲击力把铁盾击飞,重重地拍击到褚宴的面门。鼻血长流的褚宴一个后仰和战马一起倒地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
两翼还在不断shè来箭羽,但这种攻击丝毫不能减缓明军移动的步伐,经过三个时辰的激战,现在他们面前已经没有任何障碍了,明军保持着很好的秩序和节奏继续前进,前进的号声也变得流畅起来。
女真军的几个首领现在都站在侧翼的山坡上,锡宝齐篇古身后还有一小撮重甲骑兵,但现在让他们去冲击官道已经失去任何意义,锡宝齐篇古也很清楚这点。他看着明军紧密不乱的队形很是无奈,随后颓然地叹了一口气,狠狠地把手中的马鞭摔在了地上:“天佑明军,我不服啊!”
充善的脸sè更不好看,女真军一次次被击溃,很快重新集结起来,然后又被击溃,每个牛录的伤亡都超过了一成,溃散得完全没有力量再战了。特别是一线的敢战士兵伤亡的更严重,甚至伤亡过半,恐怕战后会失去建制,因为不少牛录的额真已经战死在一线。
“不能不服啊!我们已经尽力了。”充善面如死灰地嚷嚷道:“幸亏明军没打算追击,我们的伤兵有着落了。”
此时躺在地上的褚宴清醒了过来,他已经包扎好了伤口,一条断臂吊在了胸前,激烈地拼杀让他身上布满了伤口。听到充善的话,褚宴用另一条还算完好的手臂推开了他身边的人,从地上像一具活过来的木乃伊,直直的,很费力的直立起来大叫道:“你服我不服,明军依靠火器战胜了我,我不服,我不服啊!”最后褚宴啊的一声,又直挺挺摔在了地上,身上的伤口又重新迸裂开来。锡宝齐篇古想再起扶起褚宴,这才发现褚宴已经泪流满面,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从褚宴的眼眶中涌出,沾满泥土的脸颊被冲出了两行深深的沟渠,滴滴答答地溅落在地上。
褚宴躺在地上,不理锡宝齐篇古伸出的手,而是带着哭腔指着叶三孤岛海盗军团的海盗旗叫道:“他叶三就是一个不智、不谋的庸将,他的战阵侧翼布兵不是太少就是太多,进攻也没节奏,不是太快就是太慢,所有的一切都不如你啊,可是……可是……你能服气吗?”褚宴在诉苦也在质问锡宝齐篇古。
“四叔,不必这样悲观,胜败乃兵家常事……”锡宝齐篇古劝说着褚宴。
“别说了,我也是身经百战,有勇有谋的勇将,各种战阵了然于胸,可就是没见过叶三这样的家伙,每次都简单地把士兵来个方阵,然后就不顾头不顾尾地撞过来和你死啃。可就是这样简单、愚笨的战法,怎么就让我们打不了,打不下去呢?”褚宴说完竟然裂开大嘴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捶着自己的胸膛:“然后……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战败了,还死了那么多女真族真正的勇士,他们死得冤啊!死得不值,死得毫无意义,我不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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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总结
马文升看着惶惶退去的女真士兵问道:“大人,我们还追击吗?”叶三看了一眼马文升道:“想在丛林里用骑兵追击敌军吗?不用费劲了,我军当务之急是要快速地返回复州。”
叶三军中现在有大批的伤兵,他需要急着回复州给这些伤兵医治。而且现在天sè已晚,叶三已经没有兴趣再和敌军纠缠下去,他的部下此时也都jing疲力尽,根本没有能力和yu望去追击敌人了。
这次战役应该自己先总结一下,叶三认为在今天的作战中骑兵马队表现的不是很好。这批骑兵马队花了叶三很大的jing力,但是下马步战的时候却比不上步兵。马队的个人武力经过马文升的调教,在全军都是最好的,但是集团作战和纪律xing却比不上重步兵。虽然说叶三也知道骑兵自然有骑兵的用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总结一下今后该怎样训练骑兵。
正在私下总结这此战役得失的叶三突然看见张宁挤了过来,叶三在危机关头没有抛下金州军自个跑路让张宁很是感激,所以在最后时刻张宁也在督促金州士兵拼命掩护孤岛野战营。叶三这次又是用嫡系部下在外围抵抗,保护了张宁的部队,这让张宁手下的士兵都很感激。金州军的老兵们有不少在南关之战见识过孤岛军团的战斗力,上次也是叶三的孤岛军团保护着他们脱离战场。所以他们在今天的激战中一直紧靠着叶三的嫡系本部,金州军人人都相信靠得越近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还有不少金州军的老兵则是满腹遗憾,这次他们看见以前的不少熟人都在二营的战斗序列中。虽然二营参与激战损失了不少士兵,真正计算一下伤亡恐怕比一触即溃的金州军还要大,但是这些金州军的士兵也都心里有数。上次是人家抗大头,这次还是,但是下次就不一定能和他们一起作战了,就凭金州军今天的表现,要是独自遇敌肯定是死路一条,这些老兵的总结也很贴切。
部队在不断地向复州接近,女真军的sāo扰部队都不见了,那些一直在琢磨个人小九九的金州军老兵在安全了以后,纷纷找机会和孤岛军团的旧识拉家常,最后他们的话题总结成一句话就是:“怎样才能投奔到孤岛军团。”
张宁对这些老兵的窃窃私语也有感应,他听到亲兵的密报后也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毕竟现在孤岛军团的两个野战营都没有事实上的营官,权力都在叶三和马文升的掌握之中,实际上是叶三把两个营的职权都兼任了。张宁想来想去,总结了一下自己的表现,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能当选叶三两个野战营首个营官的模样。要是叶阁老突发善心,让他张宁为他手下的第一个营官,不要说叶三的嫡系不服,底下的官兵不服,恐怕就连金州军也都不会服,就是他张宁自己都不服。所以经过上述总结后,张宁认为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启禀大人,复州城上的军旗还是我大明的军旗。”一个探马兴冲冲地跑来回报。
叶三遥望了一下即将落入山后红彤彤的夕阳,长长吐出了胸中的闷气,最后一丝担忧也就烟消云散了。在六月的天气里,这批明军今天渡过了复州河,并进行了几个时辰的行军,然后还汗如雨下地战斗了两个时辰,他们早就一个个口干舌燥,汗透衣甲了。听说复州安然无恙之后,这些士兵知道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喝到水了,所以全军一片欢腾,高涨的士气直冲霄汉。
在官道的战斗中,汪直一直望眼yu穿地期盼着复州守军能来支援,在不断的失望中他把在复州驻守的王玺和伊恩、穆家政十八代祖宗骂了遍。返回复州的路上,汪直把一肚子的不满都酝酿成了怨毒,他一边告诉自己一定要把今天的这个总结经验牢牢记住,就是在激战的时候一定要无条件地去增援主帅,一边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在叶三面前给王玺、伊恩和穆家政下眼药。但是现在看见这如cháo水般地欢呼声,汪直心里的怨毒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此时汪直的心中关于今天的经验总结变成了一定要安排可靠的人驻守老巢,遇到事情绝对不能慌乱。
马文升在一片欢呼声中凑道叶三跟前道:“大人,经此一战,女真人必不敢再正视我孤岛军团了,必不敢再与我军对阵交战了。”
“哦?是吗?”叶三扫了马文升一眼道:“马守备为什么这样想?”马文升自信满满地道:“女真军设下如此天罗地网,调来大批的主力jing锐对付大人,又是弩机又是拒马,结果还是被我军击溃,死伤惨重。都到这份儿上了,他们岂敢再和我军对阵?”
见马文升如此说,叶三只有把他私下总结的一点看法说了出来:“如果女真军在我孤岛军团二营二纵队突破的时候撤退,那么我认为你说得很对。但是如果那个时候女真军真的选择了撤退的话,恐怕ri后这些女真军在遇上我孤岛军团就会望风而逃,再也不堪一战了。而且今天与孤岛军团交战的女真军来自各个部落,他们会把失败情绪传播给整个女真军,如此一来,女真人恐怕再无可战之兵了。”叶三如此总结也是他为什么一看到女真军的部署就认定女真必败的原因。
“可是今天女真军最终还是很快调整了战略战术,虽然他们多付出了成百上千的伤亡,至少死了五百人,但是女真军的无甲辅兵得到了作战经验,他们虽然没能阻止我军突围,但气势上并没有遭到无可挽回地打击,他们的士气也没有彻底垮掉。”这是叶三对今天战役总结最重要的一点,叶三认为女真军首领和战兵通过这场激战保持住了战斗意志,他们在今天战斗的后程表现出的顽强和不怕死的作战意识,把战斗开始时候的那种颓废味道一扫而光,也给叶三和孤岛军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叶三深思了一会儿,歪着头说出了这次战役总结的结束语:“女真军现在还是一支能战斗的强军,还没有沦落到彻底失败的境地,我们再也不能轻敌了。”
以往孤岛军团的几次战斗都会很快地分出胜负,所以叶三认为孤岛军团爆发力有余而韧xing却很值得怀疑。今天激战到了最后,孤岛军团虽然还能坚决地服从命令,但是气势上明显已经低落了不少。
“今天我孤岛军团先是快速渡河,然后jing戒推进,紧跟着进行强行军,最后还完成了击溃敌军的突击作战。”叶三还在喃喃地自语,突然猛地一拍手道:“今天从早到晚我军连续行军作战七八个时辰,大部分部队经历了长时间的苦战洗礼,并在女真军的压力下进行了复杂的队形转换和激战。这对我孤岛军团来说真是太宝贵的经验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总结,好好总结。”叶三忍不住大笑起来:“经此一战,我孤岛军团终于百炼成钢了。”
马文升作为叶三的亲信,一向知道叶三最看重老兵和能归队的伤兵,更是极端看重军官曾经受到过的战场压力,对他们都青青眼有加,都把他们调入了指导队进行培养。尤其是他们面对压力崩溃时的场面和心理也都被整理总结出来,作为从参谋军官到一线军官的必修课。
看着叶三舒畅地大笑,马文升也跟着笑道:“末将又要恭喜大人了,三个月后,我孤岛军团又可以增加一个野战营的jing兵了。”
叶三的笑声嘎然而止:“一个野战营?哼!我敢说,最多不出四个月,我孤岛军团恐怕不止要增加一个野战营,一定会更多,你就等着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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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困惑
此次复州官道之战,根据孤岛军团一贯的老传统,伤兵自不用说,就是战死的士兵也必须要把尸体带回来。这次战斗明军至始至终控制着官道,一旦有人战死或者受伤了,他们就会第一时间被拖入圆阵中保护起来。叶三也曾下过死命令,要把友军的战死者和伤者一起带走,不准留下一个。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金州军也被当做一个辅兵营来和孤岛辅兵一起抬着伤员,背着死者,默默无声地走在中军的位置。轻装追击的金州先锋最后也被打散了和孤岛野战营一起组成大军的前后卫和左右军。在威胁消失后,这些士兵和孤岛军团的士兵纷纷私下交流,孤岛军团的士兵一个个也都骄傲异常,把孤岛上的各项对士兵的优惠政策都搬弄出来,比如去除辱人刑罚等,这自然让那些金州士兵听得眼里直冒火,就是下级军官和把总以下的小头目都听得很羡慕。可是当孤岛士兵说到残酷训练,给他们的印象也非常深刻,当孤岛士兵唾沫横飞的时候自然对孤岛训练也多有描述。在这些士兵添油加醋描绘的故事里,孤岛训练场和人间地狱没什么两样,这些看似自相矛盾的描述让金州军士兵很是困惑,但他们从困惑中了解到了很重要的两点,一是他们的首领叶三是个很厚道的高官,没什么架子,很平易近人,绝不是自己吃肉让手下喝汤的人。二是孤岛很少侮辱士兵,士兵不必担心失去鼻子和耳朵。
赵辅此时正躬身背着一个老兵的尸体,无声地跟着部队行进。他心里也很困惑地回想着背上老兵在死前对他说的话,这个不断流血的老兵,知道自己这条命保不住了,但是心里却没有任何遗憾。他说老婆有了,孩子有了,地也有了,还有自己阵亡的抚恤,他死了也没什么放不下的。让赵辅困惑的是这个老兵在即将死去的时候,竟然是那样满足,没有一点遗憾,在吐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赵辅好像还听见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赵辅满怀着困惑,他对孤岛制度确实不怎么了解,于是背着尸体蹒跚前进的赵辅也跟其他人一样,竖着耳朵在听他们的议论。
“大人还常说无论我们是因为什么被流放充军的罪犯,这只是我们的命不好而已,不代表我们天生就是卑鄙的小人,我们犯的罪在充军的时候都偿还干净了。”说这话的竟然是孤岛军团中的一个辅兵,他的身份还不如赵辅,可让赵辅困惑的是这个辅兵说话的声音即严肃又有尊严,完全不是一个被充军的罪犯所应有低人一等的神态。
伊恩和穆家政最后还是没有出兵增援叶三,因为一旦复州有失,叶三的大军就失去了落脚的地方,而且留在复州的一万多辅兵也就失去了保护。此时叶三的命令已经发向了复州,城里的所有部队除了要准备好绷带和外伤药以外,叶三还下令他们把城里没有带走的猪羊和狗都宰了,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让这些士兵吃顿好的。
天sè黑下来以后,叶三的军队才走到复州城外,复州城内的辅兵部队带着担架和车辆出城来帮忙了。现在最忙的就属那个率领救护营的江湖郎中,几百个穿白衣的妇女被他指挥的能当两个人使用,在一切就绪的情况下展开了紧锣密鼓的救治,伤兵都得到了妥善安置。
孤岛军团的两个野战营十个纵队和两个骑兵马队则重新集结,准备接受叶三最后的检阅。叶三在军中没有常设营官,这次出兵的时候,叶三让马文升暂时代理两个营的营官。现在这些士兵全身都血迹斑斑,大多数人手上风干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清洗,此时用浴血奋战这个词形容这些士兵那是最恰当不过了。叶三在亲兵卫队的簇拥下走向正中的一个高台,下面广场上密密麻站满了高举火把的士兵。
一个年轻的军官首先带队上前,同时身后跟着一名旗手,高举的旗帜上写着一纵队三个大大的字。年轻人走到叶三面前大声地喊道:“大人,卑职野战二营千总王茂生率一纵队报告,我部定编四百人,战前实到三百九十八人,战死二十七人,负伤三十五人,长枪把总梅海亮殉国,还有一名把总重伤,现在我部官兵三百三十六人。此次战斗,我部缴获女真战旗一面,奉献给大人阶下。”等二营千总王茂生简要地汇报后,让叶三困惑的是接下来是二营二纵队汇报了,可是叶三等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把总上来。叶三身后的亲兵急忙上前大喊了一声:“二营二纵队把总出列汇报。”喊完后让亲兵更困惑的是二纵队还是没有动静,最后在二纵队的士兵推推搡搡中,一个临时代把总带着旗手默默地走了上来。走到叶三身前的时候,那个代把总正要向叶三行礼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自己的长枪。他一愣之下连忙把长枪往身前重重一顿,枪杆刺入土里,咽了一口唾沫后才用低沉的声音道:“卑职孤岛军团二营二纵队火铳队代把总梁上君参见大人。”五年前跟随叶三从京师来到辽东出生入死的那一千jing兵到现在还有几百人活着,除了马文升、廖正军等几个人外,其他人如今不是各队的把总就是参谋部成员,叶三认得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差不多能叫出他们的名字。所以叶三第一眼看见这个他不认识的梁上君时,他就知道梁上君不是二纵队火铳队的把总,因为全军所有十二个把总都是他从京师带过来的老人。
“二营二纵队的把总都阵亡了,卑职是临时代理的。”梁上君从全军解除jing戒状态以后,平时就有些木讷寡言地他就变得更加深沉了。他一路走向复州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同僚推荐他做了临时代理把总的时候,他还在默默回忆着今天的血战。从战后踏上归途开始,梁上君握着长枪的手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随着时间的推移,让他困惑的是那只本来已经得到休息的手却抖得越来越厉害。梁上君在叶三面前吭哧了半天才说出了二纵队把总全部阵亡的事实,可是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样令人困惑,仿佛还没有从心里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似的。叶三开始注意梁上君的手又开始颤抖了,梁上君连忙把长枪收回来,头也低垂了下去,用越发低沉的声音道:“卑职所在的二纵队,长枪队把总、火铳队把总,骑兵队把总他们三个都殉国了,卑职是在回军的路上被……被……他们……临时代理的把总,也是现在唯一能站着汇报的代把总了。”说完,他还不自觉地看了自己的腿一眼,他的腿也负伤了,还有身上其他几处皮肉伤,现在虽然都已经止血了,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带头的了,他按照孤岛条例本应该立刻去救护营接受包扎的。
梁上君背后站着的是二纵队仅存硕果的一个旗手,他在听梁上君汇报的时候,也把头垂向了地面。
“把总梁上君。”叶三厉喝了一声,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让梁上君打了一个哆嗦,他猛地抬起头道:“卑职在!”叶三盯着梁上君的眼睛下令:“抬起头向我汇报!”
“卑职遵命,大人。”梁上君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嘴良久也没说出一个字,最后实在憋得差不多了才继续道:“卑职所在的二纵队,定编四百人,战前实到……不知道,大概有三百九十七人的样子,战死一百三十人,重伤二百多人,现在实到士兵五十八人。我们二纵队……”梁上君实在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的眼泪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他侧头想避开面前的叶三和亲兵卫队的视线,腔调哽咽里竟然夹杂了呜咽的哭声。
他急忙连续咽了几口唾沫,把最后几句话说得特别响亮而流利:“我们二纵队夺旗五面,女真各个部落的军旗都有。”说完这话以后,梁上君身后上来一个士兵,捧着一堆女真军的军旗,然后把军旗抛在了叶三脚下,脸上混杂着悲伤和骄傲。
一时间,检阅全军的广场上鸦雀无声,密密麻麻的火把在风中晃动。叶三的眼光在梁上君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向下移,最后凝结在他不停颤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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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卓越
梁上君察觉到了叶三的目光,他竭力想遏制住这种无益的颤抖,但是越是努力想把恐惧和悲伤赶出自己的身体,这些情感却越恼人地涌上来,他的手在叶三面前颤抖的更厉害了,连手臂和手中紧握的长枪也被颤抖的手带的共振起来。虽然周围有火把提供暗淡的光亮,叶三还是把枪杆上的那只开始痉挛的手看得一清二楚,那只手的指节都因为用力过大而变形了。
“把总梁上君!”叶三又是一声厉喝。
“卑职在!”梁上君回话的时候,习惯xing地把胸部一挺,双腿也一下子绷得笔直。梁上君身上猛然散发出来的英武之气让叶三很满意,他的口气一变得钢硬起来:“你何时加入的孤岛野战营?都立过什么战功?”梁上君回话的声音中似乎也带上了金属碰撞声:“卑职成化五年投效大人军前,卑职一共立过两次大功。”叶三也明白像梁上君这样立过两次大功的老兵被同僚推荐为把总的意义,要知道在jing英汇集的野战二营大多数都是老兵,能在老兵中出类拔萃才能服众。叶三的目光越过身前这个老兵,他仰首扫视了全场一圈,用尽力气大喊道:“孤岛野战二营二纵队,这次每人都记大功一次。”说完,叶三从那些人群中收回目光,他在自己的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铜牌,然后用力高举着这块铜牌,缓缓转动身躯把铜牌展示给下面的每一个士兵看。当台下的士兵看到这块铜牌时,台下顿时响起了嗡嗡的惊叹声。
因为这块铜牌是这次出战前才锻造出来的卓越勋章,上面的花纹中有一个和孤岛海盗军旗上一模一样的骷髅。这个很特别的卓越勋章是用水力锻床在出战前才锻造出来的,一共分三个级别,分别是金卓越、银卓越和铜卓越。到目前为止,叶三只发给了廖正军、马文升和穆家政一人一块铜卓越勋章,以奖励他们分别在南关之战时立下的功劳。还有一点要说明的,就是他们三个人的铜卓越勋章都是手工打磨的,而叶三现在手里拿着的却是刚锻压出来的,在做工上更加考究jing细漂亮。
转了一圈后,叶三回头看着梁上君,现在梁上君的手完全不抖了,他大概也猜到了后面将要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实在不敢相信这枚卓越勋章会颁给他,他已经激动的要喘不过气来了。
“孤岛野战二营二纵队火铳把总在全队把总阵亡殆尽,八成士兵战损的危机关头带领全队士兵坚持战斗到最后时刻,并保持了全队的士气,出sè完成的作战任务,尽到了一个老兵的职责。我叶三治军,有功必赏,为了奖励梁上君是卓越功绩,特授予梁上君三级卓越勋章一枚。”在叶三亲手把卓越勋章挂到梁上君脖子上前,叶三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梁上君把总,站直了,这枚卓越勋章属于你。”把黄灿灿的铜制勋章给梁上君戴上后,叶三退后两步,第一个带头鼓掌,他身后的亲兵和梁上君背后的旗手、士兵都一边鼓掌叫好,一边流下了热泪。无论是军官和士兵,他们都憧憬着有一天能当众得到这样的荣誉。孤岛上最珍贵的卓越勋章就这样发给了一个默默无闻的代把总,而且在他们看来,能得到这枚卓越勋章的理想并非遥不可及。
“大人……这……大人……”梁上君的声音哆嗦的已经不成腔调了。他伸出左手把卓越勋章按在胸前,磕磕巴巴地说道:“卑职一定天天戴着它,戴在盔甲外面,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叶三微笑了一下:“应该,当然应该如此。”梁上君激动地举起手臂:“大人,梁上君保证以后无论什么东西挡在大人面前,哪怕是刀山火海,卑职也会……”梁上君用力地把右手的长枪在地上使劲地一顿,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的手臂此时即坚定又有力,再没有一丝一毫地颤抖:“卑职也会用这杆长枪为大人扫平道路。”叶三赞许地点点头道:“我对此坚信不疑。梁上君把总你还没有进过指导队?”
“回大人话,一次也没有。”指导队就是孤岛军团的军官学校,其中很多培训出来的士兵都是军官的预备队,现在所有把总以上的军官都是指导队出身,还有参谋部的成员都是,像梁上君这样积功晋升为把总的也不在少数。梁上君的回答并没有出乎叶三的意料,他本人就曾经给全部指导队成员授过课,所以那些成员他基本都有印象。叶三毫不犹豫地对梁上君下令道:“我现在以内阁次辅的身份,任命梁上君为加衔千总,暂时代理二营二纵队,直到此次战役结束。”
“遵命大人。”梁上君意气风发地大声回话,现在已经是叶三的直辖将领了。叶三随后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回到孤岛以后,我会再派人接管二纵队,你直接去指导队报到。”梁上君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知道指导队就是孤岛培养核心将领的地方,就有机会接触到所有孤岛高级将领。比如叶三会亲自给他们讲战略战术,廖正军会给他们讲排兵布阵,李云亮会讲火器的研发与应用,马文升和穆家政会讲单兵作战的技巧和情报分析等等。还有诸如步炮协同作战,新兵的训练,情报分析和利用,后勤运输和补给如何定量等相关知识。根据孤岛的军事条例,所有新兵也会由指导队的jing锐老兵来带,这样既能带动新兵快速成长,也能让指导队学员有机会练习他们学到的知识,而且还能建立起未来军官和战兵之间的感情。指导队的成员审核非常严格,但是一旦通过最后的审核,那么梁上君就会得到千总资格认证。这就意味着他有机会进入各纵队担任军官,也就是说今后梁上君的军中地位不再会原地踏步了。
“遵命大人!”梁上君使出吃nǎi的力气大叫道。于此同时,辅兵赵辅也被点名叫到了辅兵千总营,辅兵千总昂首挺胸地叫道:“你们今天到这里来是因为二营辅兵队各把总举荐的人员,你们今天的表现都非常卓越突出。根据我孤岛条列,凡是表现突出的辅兵,将被举荐为我孤岛野战营战兵。一旦成为孤岛战兵,你们将享受战兵的待遇……”那个辅兵千总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战兵的好处,把站在他面前的几百名辅兵说得怦然心动。赵辅本来就想进入战兵营,现在已经完全放下心来,就等着正式命令下达了。
“你们将在新兵营接受为期三十天的基本训练,指导队会为你们派出教官,指导你们熟悉战兵口令、旗号、号声和队列。然后你们会被重新分到野战营各纵队,也就是你们将来的战斗集体,各纵队的老兵会指导你们训练,再过六十天,你们就是合格的孤岛战兵了。”
辅兵千总讲完话,野战营内卫军官也站出来讲话:“诸位兄弟,你们选择了一条充满光明和荆棘的道路,孤岛战兵是大明最jing锐的士兵,也将要承受最严酷的训练和最严格的军事条例。你们一定会立下无愧于祖先的战功,那些表现优秀的人,将会成为把总、成为千总、甚至是游击、参将,这是叶阁老叶大人许诺给每一个战兵的未来。”
内卫军官演讲完毕时,叶三那边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叶三脚边的女真战旗已经堆了一大堆,一营和二营也完成了汇报,在叶三面前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去,数千战兵注视着那堆战利品,整个广场除了火把燃烧的声响外,竟然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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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自豪
叶三自豪地看着脚下的战果,同时也挥舞着手臂迎合着这群战兵。他相信今后女真军的兵力资源和物力更是捉襟见肘,估计连战兵的盔甲都置办不起了。女真各部落加起来不过二百多个牛录,现在只有四万多披甲战兵,叶三相信以孤岛军团为先导,足以掩护辽西大军攻取耀州,进入辽中地区。而一旦收复辽中,女真政权同晋商的联系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不仅仅是距离问题,叶三估计再也没有人把赌注押在苟延残喘的死狗身上。女真人如果在辽中站不住脚跟,退回长白山森林中讨生活的话,明军只要断绝贸易,这些穷困潦倒的劫匪就会饿死在野人山里。大明国内的农民也不必再承受加赋,中原也未必还会有大的战乱,老百姓也不会几千万几千万地死去。
叶三看着眼前一张张即激动又自豪的面容,他已经见过不少死人了,今天又是几百条年轻的生命在激战中死去。如果我为了一己之私非要夺取大明天下的话,这世间不知道又要平添多少孤儿寡母,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冤魂。
广场上自豪狂热的士兵们已经叫喊得声嘶力竭,他们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激战而疲惫不堪,但此时又被热情和力量所充满。叶三终于发现他还是希望大明少些战乱,毕竟一旦战火纷飞,倒霉的总是最底层的老百姓,终归还是这些无辜的人们来为野心家和上位者的争斗买单。虽然现在没有人会知道我的功绩,没有人知道是我击败了华夏之敌,千百年后也没有人还会记得我。但我相信,在我老死的那一天,我不会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我是为大明臣民做下了最大的贡献,我也会为自己的一生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汪直带着他的两个锦衣卫站在远处凝视着疯狂的人群,士兵的喊叫声一浪高过一浪,这扑面而来的喊声把汪直和两个锦衣卫冲击的站不住脚,汪直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模模糊糊的念头,可是什么念头,汪直一时间也说不出来,但心底却莫名其妙地感到迷茫了,口中喃喃地念叨着:“此时此刻不知道是官军之威还是叶阁老之威啊!”说完这句话,汪直感到如同一道闪电撕开了他眼前的黑幕,他猛然感觉眼前一亮,刚才一直模模糊糊看不明白的东西也在这一瞬间看得清晰明白起来。那清晰的景象一下子把汪直吓呆了,他脸上的迷茫和不解也立刻烟消云散。汪直叹了口气,他想到叶三权倾朝野,为何要到这偏僻艰苦的孤岛上一呆就是五六年,还想到这无敌的孤岛军团。上至朝中阁老,下至贩夫走卒,为什么他们都愿意和叶三倾心相交?而且叶三无论和什么样的人都能相处愉快,叶三的胸襟气量让每个遇到他的人都暗自佩服,可这一切都为了什么?今天一场胜仗下来,辽南各部从王玺、张宁这些军官开始,到下面的每一个士兵都对叶三敬佩有加,差不多都五体投地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叶三今后就是汪直依靠的一棵大树,既然叶三是大树,那么皇上是什么?汪直不敢再想下去。
汪直确实有点后怕,刚出京来孤岛的时候,他还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豪,但现在却是在考验他作为监军的职业素质。严密监视文臣,尤其是武将的行为是他监军的职责所在。可这几年相处下来,他对叶三的武功人品指挥艺术心折不已,叶三就是他心中的偶像,以至于汪直在宫内独揽大权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带兵打仗,最后也是因为这一点喜好,被皇帝踢出宫墙,到边关守土尽责去了。
汪直脑筋飞转,把这些年叶三在孤岛发生的事情和变化一桩一桩地想了一遍。叶三说是视察辽东,却在孤岛治军演武、制售假币、冶金铸炮、筑炉炼钢,简直就没有叶三做不成的事。叶三以前在朝中表现突出,进而权倾朝野,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又让汪直叹了口气,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老天给大明降下这么个人才来,肯定不止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女真蛮夷,那么老天生此人有要做什么呢?
结束检阅,叶三连夜写好了奏折,这次是他亲自刀,没有让汪直代笔。奏折里他为孤岛军团和辽南各部军官将领都说了好话,还保举张宁驻防复州,叶三认为金州军的底子还是不错的,关键是张宁的威信不够。现在张宁的问题他也很明白,张宁年轻气盛,升迁太快,威信和恩义都没有建立起来,士兵对张宁也毫无信心。但张宁只要能du li坚守复州几个月,在前线和士兵同舟共济,自认情况就会大大好转。除了这些将领,叶三还为新上任的辽东经略胡美玉请了功,一口咬定胡美玉送来的五万石军粮对这次胜利有重大意义。
奏章一挥而就,心情愉快的叶三一时间睡不着,他想起了在京师苦苦等待他的夫人和妻妾,他真的想家了。叶三在灯下想了很久,终于一声长叹,叶三把奏章合上,心头有出现了一个靓丽的倩影,那是唐甜,她在宫中还好吗?没有什么人可以动摇她的地位,就连皇帝朱见深也不够分量。可那个清晰的倩影慢慢地变模糊,出现了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的妖女,那东西真的在唐甜体内吗?为何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动静,而且唐甜在很多事情上都在帮自己,她是自己不可或缺的支柱。想不明白的事还是不要想了,叶三这才感到有些疲惫了。
成化九年秋,辽南明军辉煌的军事胜利对女真人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女真各部落惶惶不可终ri,甚至连爱新觉罗的八旗部落jing锐也开始动摇了。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不满女真人压迫的人,把他们酝酿已久的仇恨、不满和投机心理就会立刻爆发出来。锡宝齐篇古本希望在复州之战中一举歼灭辽南明军,借此威慑辽东半岛的汉民,并从而挽回军心士气。但复州一战过后,女真人在辽东半岛南端已无立锥之地。复州之战的结果更是随时可以泄露出去,而且没有人知道这消息传到辽中地区会变成什么样,在今天这种恨女真人不死光的气氛中,传说中的情况肯定会比真实情况还要惨上一百倍。所以复州之战刚结束不久,充善就统率残存的女真军jing锐出发,举火星夜赶赴盖州。那些从复州带出来的百姓定会有宣扬女真军惨败的,而且这个消息沿着官道会传播得比长了翅膀还快。要是真有人听信了这个谣言,认为女真军主力已经覆灭的话,那么辽东的局势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充善就是在和时间赛跑,只要他能及时把军队带到盖州,他认为就可以压制一下这种势头,当然充善和锡宝齐篇古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辽东半岛的女真军已经是外强中干,他们再也没有力量对抗孤岛军团大规模地反攻。他们希望至少能守住盖州,以保证这几万女真野战军的退路和粮道。
天明后,锡宝齐篇古和充善率领军队以最快的速度北返。路上锡宝齐篇古见充善闷闷不乐,就笑着安慰充善道:“父汗,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如此挂怀?”充善愁容不减地道:“以前和明军开战也不是没有输过,可至少也知道输在哪里,和这叶三两战,我都没明白为什么会输啊!”锡宝齐篇古脸sè变幻了好几次,终于有些泄气地说道:“这叶三恐怕暂时只能智取,不能力敌,不过这也就是暂时的。”闻言,充善眼前一亮道:“如何智取,难道说你已经有了定计?”
本来说智取也是锡宝齐篇古随口一说,心里并没有什么定计,他听到充善追问后,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不定,苦思了良久,锡宝齐篇古轻轻地摇摇头道:“所谓智取,无外乎离间之计,但对叶三是不是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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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离间
锡宝齐篇古随口对充善说出了离间之计,充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道:“离间之计并不是什么好计策,我想听到的是能堂堂正正在战场上砍下叶三的首级的计谋。”锡宝齐篇古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多说,只是喃喃地念叨:“离间,离间,安能离间无隙之臣?岂能离间互信之文武?”
锡宝齐篇古虽然不清楚孤岛的核心机密,但对叶三一手把持朝政也是有耳闻的,他再次摇摇头道:“离间必先有缝隙隔阂,后离间方有大成。如无缝隙隔阂,那就不叫离间智取而叫自取其辱。”
充善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既然有离间之计,为何不用,可知有枣无枣打一杆的道理?”锡宝齐篇古点点头道:“嗯,也有道理。”
成化九年八月初三,内阁首辅王翱提起一根狼毫,饱蘸浓墨之后就要写奏章,但是一抬手才感觉毛笔有千钧之重。他一连几下竟然都没有能够提起来,如果不是内阁值房内跳动的灯火,时间仿佛就静止在这一刻了。外界对叶三的传言已经惊动六部六科言官,他们纷纷上弹劾叶三有不轨之心。王翱嘴唇微动,手指在奏章上轻轻滑动,轻声念道:“叶阁老乃内阁大臣,不宜久居外镇,恐非国家之福。京师流言更对国家社稷不利……”随着一声长叹,王翱手里的奏章掉到了桌案上。如果我再年轻十岁,这奏章上的事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但老夫已经是土埋半截就要入土的人了,如果不是叶三,老夫早就回家养老了。老夫身为三朝元老,我不挺身而出,谁还能为叶三说话?
对叶三的品行,王翱并无丝毫怀疑,以前叶三在内阁如此,现在也还是如此,但六科言官在奏章中把京师的流言和叶三的种种行为对比以后都列举了出来。奏章上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也让王翱感慨不已。虽然叶三现在不在内阁,但如果此时把叶三召回内阁,那么孤岛军团就会毫无进展,辽东也不会有现在的大好局势。叶三能让几万将士归心于他,如果他就像奏章上所说有异志……王翱终于抬起了手腕,运笔如飞地写了起来。既然开始了,那整篇奏章就是一气呵成,直写到最后对叶三的评价时,王翱才停止笔锋,又扫了一眼言官奏章上权倾朝野四个字赫然入目。王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似乎感觉奏章上的比喻不够贴切,跟着就把目光收回,又投向自己笔下的奏章,重重地写下四个大字:“国之栋梁!”
成化九年八月初十,京师。内阁和司礼监在处理ri常事物,当一份奏章呈递到朱见深面前时,朱见深脸上不耐烦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他神情专注地看过每一个字,嘴里还不停地念念有词,轻读着奏章里的词语。司礼监掌印尚铭和秉笔太监怀恩都侍立在两旁,他俩都恭恭敬敬地站好,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皂靴尖,连大气都不敢吐一口,生怕打扰了御览奏章的朱见深。
以前从来不过问政事的皇帝今天把内阁首辅的奏章读了好几遍才放下,神sè中有喜有忧。朱见深沉思了片刻突然发声问道:“叶阁老视察辽东,现在领兵多少?”其他太监一愣,正在苦苦回忆思索的时候,尚铭已经脱口而出道:“禀万岁爷,现在孤岛铁甲jing兵两万,加上辅兵壮丁总七万余。”
“好。”朱见深笑了一声,如释重负地叫了一声好,他的脸上忧sè尽去,只剩下满面笑容道:“这次复州官道之战又不能给叶阁老升迁了,不然寡人都不知道给叶阁老如何封赏了。”这次复州大捷确实使朱见深很高兴,可接下来还是封赏的问题,叶三已经到顶了,再封就封到皇位上去了。尚铭暗自高兴道:“皇上英明,叶阁老权倾朝野,再加封赏恐非国家之福。”尚铭说的话都言官奏章的论调。朱见深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觉得对叶三的封赏不容易处理罢了,再给叶三封赏也都是虚衔,就是虚衔也到顶了。现在给叶三封赏什么东西,都让朱见深觉得麻烦。但是朱见深心里还是有些内疚的,本来已经在想如何封赏叶三了,但听到尚铭的话后,琢磨了片刻,还是算了。
“皇上这是六部六科言官弹劾叶阁老的奏章,这是内阁首辅王阁老对六科奏章的批示。”垂首而立的秉笔太监怀恩语调仍然是波澜不惊,他身后的太监立刻又捧上来两本奏章。朱见深翻开来看了两行,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他胡乱地又翻到后几页粗粗看了几眼,就一扬手把言官的奏章用力摔到了地上。
“真是太可笑了,就会干这些离间之事,哼!”朱见深厉声骂了一句。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太监跪地声,接着就是一片声音:“万岁爷息怒,皇上息怒。”余怒未息的朱见深猛地站起来,盯着地上的奏章又看了几眼,连同王翱的奏章一起飞起一脚踢到了空中,飞出老远才啪的一声落在跪着的太监面前:“朕登基以来,下面的人不是贪官污吏就是无能鼠辈,还有不少既是贪官污吏又是无能鼠辈。”下面跪着的太监都惊呆了,这皇上是怎么了,从没见过皇上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是不过问这些事的吗?以前就算知道有贪官污吏也没见过他动怒成这个样子,难道是吃药没点灯,吃错药了?
朱见深急匆匆地走下御案,一直追着那两本奏章走到太监面前才站住脚,粗重的喘息声回响在死一般寂静的大殿里,跟着又是怒气冲冲的一段话喷涌而出:“你们也不想想,大明能有今ri的繁荣,那是谁给的?他们那些人的俸禄都是谁给的?叶阁老能干又不贪,结果却是反常了……你们又贪又无能反而是天经地义?难道朕就那么糊涂吗?朕不过问朝政那是因为有叶阁老在,现在叶阁老不在内阁,而在千里之外喝风饮露,他是为了什么?难道朕的臣子就都应该是群酒囊饭袋加贪墨之徒吗?”朱见深好厉害,皇上不发威就把他当病猫了,下面跪着的太监已经把头都磕出血来了,他们一个劲地嚷嚷:“皇上息怒啊,息怒啊。”
朱见深背着手重重地呼出了几口气,但仍然情难自已,忍不住又骂了起来:“那些言官都是扯淡,所奏之事根本不近常理。还有内阁首辅,也跟着起哄,看样子王翱真的老眼昏花了,该回家了。”朱见深看王翱的批示奏章只是粗粗地浏览几页,加上正在气头上,就断章取义地责骂起王翱来,哪天没有几个冤死的鬼,今天王翱确实被冤枉了,不近常理的话他是摘抄言官的,再加上行止独特的人朝廷要慎用这样话让朱见深更无法接受。
“自从叶阁老去了辽东,一年只从朕这里拿几万两军饷,但几个月就有一次捷报,这就叫不近常理了?难道向辽西军一年从朕这里讨数百万两军饷,然后一仗都不敢打才叫近常理?才应该委以重任?”朱见深越说越怒,他咬牙切齿地冲着跪在地上的太监大骂:“朝廷里怎么会有这样的糊涂蛋,启用的都是什么人啊?”下面的太监都放声哭嚎了:“奴才该死!”可心里却说朝廷用谁关我们太监屁事?
对于xing格很软弱的大明皇帝朱见深,锡宝齐篇古根本预料不到大明皇帝会对太监发了一通牢sāo,在无意之中化解了锡宝齐篇古处心积虑放出的离间叶三君臣的烟雾弹,有枣无枣打一杆,这一杆只打下了几片枯叶而已,而枣却被叶三吃到了嘴里,朝堂之内从此再无人敢乱言叶三不近常理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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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把握
当内阁首辅王翱的奏章被朱见深一脚踢得老远的时候,兵部尚黄启忠最终还是把辽西军进攻的目标选定在了耀州。这个连接辽中平原到复州、盖州地区的关键枢纽上,据细作的可靠探报,耀州只有一些辅兵和女真人的家眷,而且耀州现在的堡垒就是一个驿站扩建起来的,城墙相对低矮,搭人梯就可以攀越。如果面对这样的对手,辽西郡还不能有所作为的话,还不如回家种地抱孩子去。
黄启忠面前桌子的地图上还插着些五颜六sè的小旗,这些是用来表示附近的女真军分布情况的标示物,可以让黄启忠对军事形势一目了然,黄启忠指着盖州的位置对杨秋迟道:“根据复州之战的情报,盖州一带本有分属女真各个部落七八十个牛录,这两个月以来,我军发现其中五个部落的女真军已经返回辽中,剩下的……”黄启忠把手在地图上虚抓了一把,紧接着就握紧了拳头砸在盖州地区:“只有女真妥罗军团二十个牛录的残兵盘踞在这里,这妥罗军团今年已经连续被孤岛军团打垮了两次,首领妥罗战死。据细作报告,现在率领此军的是充善的四弟褚宴,且还受了伤。杨大人,本官的计划就是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耀州,然后再以雷霆万钧的力量南下,全歼女真妥罗军团,活捉褚宴!”
杨秋迟听得连连点头,情报和战略看起来都很完美,他捻着银白sè的长须沉声问道:“部堂大人,你有几分把握?”黄启忠挺直了身躯道:“十足,十足的把握。南关和复州之战,女真军都出现过望风而逃的行为,可见这个妥罗军团已经是女真军中战力最差的。据本官分析,妥罗军团从上到下都完全丧失了和我大明官军对垒的勇气,耀州之战易如反掌,杨大人大可放心。”黄启忠说着就嘿嘿一笑道:“如果不是为了收复盖州,这么烂的一队女真军,本官还懒得去打他们。”
黄启忠话里话外的那种啥我其谁的把握让杨秋迟很满意,他只是微笑着提醒了一句:“部堂大人既有如此把握就好,只是不可大意,对辽西军也不能过于信赖啊!”杨秋迟的这句话把黄启忠听得哈哈大笑:“杨大人啊,您多虑了。这次本官以辽西名将韩斌为主将,就是先锋周俊也有万夫不当之勇,无论是韬略还是武功,本官敢说他们不在章程和叶孤城之下。至于此次出动的辽西军,有车炮营、铁骑营、水营,更别说步军。这实力可比孤岛军团大多了,绝对万无一失。”
成化九年九月十ri,辽西军副将韩斌正杀牛祭旗,四个野战营随即向三岔河方向出发。一马当先的是熟读兵,且号称能开十石强弓,挥动丈二马槊的猛将周俊。第一次上战场的周参将直辖车炮营共有战兵五千人,连同辅兵共六千余人,拥有大将军炮八十门,战车四百辆,各式火铳两千余支。随后出发的三个野战营按照额定编制还会有战兵四千人,辅兵近万,大将军炮七十门,火铳千余支,此外还该有两千余艘战船随行。和叶三不谋而合的是,周俊的亲兵都从充军队伍中挑选出来的杀人犯,他们都是第一次出征,但这批前江湖好汉们鼓噪而行,看上去也是煞气人。
成化九年九月十三ri,耀州一队人马有气无力地进了堡门,领头的正是还吊着一只胳膊的褚宴。褚宴得到可靠的消息,叶三驻扎在复州并没有追击而来,可能已经返回孤岛了。看风头,褚宴觉得还有几个月好过的ri子,就这样本来还提心吊胆的褚宴就放下心来。褚宴为了他能在耀州安心养伤,他留下五个还比较完整的牛录和半数的无甲辅兵防备盖州,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十五个牛录的残兵返回辽中。褚宴由于受伤,加上身心疲惫,面容已经很憔悴了。路过耀州的时候,手下的亲兵为了讨褚宴的欢心,就恳求褚宴在耀州休息一下,顺便打猎散心。褚宴听后愣了半天神,终于苦笑了一下道:“成你们所请,那就在耀州休息一天,我们明天去打猎,好久没有打猎了,真是很怀念的。”褚宴身边的亲兵见主子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也暗自伤心,虽然褚宴脸上是一个苦笑,不过怎么也是复州战役后罕见的笑容啊!
可过了一夜后,在耀州城中一脸忧sè的褚宴便召集部将训话,他刚要去打猎的时候就得到了大批明军抵达三岔河的消息。现在他看上去像老了十岁,根本不像是个年轻人,以往的那种活力和勇武似乎都已经离他而去。
“本首领已经派人去盖州搬运妇孺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死守耀州,不然我们妥罗军团的老人、孩子和女人就会落入明军的手里。”褚宴估计一旦耀州失守,以现在妥罗军团的状态绝对无法抵抗优势明军的两面夹击。可想到自己的族人,褚宴缓缓地挥了一下手,脸上厚厚地yin霾下露出了一丝刚毅:“我们一定要死守耀州,让盖州的兵马能够安全地撤回辽阳,我们就死在这里。”
此时三岔河的韩斌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两个水营无数条大船,每条大船上还系着无数条小船,黄启忠给每个营理论上都配备了千条船。但周俊从清晨开始等了一个上午,直到韩斌的中军抵达后,还是没有看见一条船的影子。他们两人不知道铁骑营的邓钰和水营的毕恭偷偷地商量过,要趁这次出兵的机会给韩斌和周俊一点颜sè看看,让他们别一天到晚趾高气昂,以为得到了黄启忠的信任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了,韩斌总算等来了几条渔船,水营的将领对韩斌行礼后道:“启禀大人,水营的战船都开不过来了,所以毕大人就让卑职搜寻了这几条渔船送来了。”韩斌听后大怒:“为何战船开不过来?”见韩斌眼睛瞪得溜圆,水营将领也不吃他那一套:“回大人话,我们的战船太大了,而这辽河的水太浅,战船开过来就有搁浅的危险。”那个水营将领说得振振有词。韩斌吹胡子瞪眼地道:“那些小船呢?每条战船上不是有很多小船吗?”那个水营将领不慌不忙地道:“回韩大人话,小船太小,离开战船恐怕就会被海浪吹翻,今天海上的风实在太大了。”
韩斌一时间也是瞠目结舌,最后胡乱挥挥手把水营将领赶走,然后指挥士兵用渔船渡河到对岸建立桥头堡,同时命令上万辅兵出动,砍伐树木准备搭建浮桥。黑暗中的耀州还是一片灯火通明,褚宴身披战甲坐在椅子上,面sèyin沉地喝着酒,他把大铁盾牢牢绑在了受伤快好了的左臂上,褚宴看了看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左臂,不禁又叹息了一声。
“首领,您该休息了。”一个亲兵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他看见自己的首领已经保持这个样子从清晨等到了晚上,从晚上又等到了黎明前:“天快亮了,首领好歹也要休息一会儿。”褚宴苦笑了一下道:“休息?我马上就有的是时间休息了。”说罢又喝了一口酒问道:“明军的浮桥搭建的怎么样了?今天上午明军就会过河了,两万大军啊!但我仍然会拼死抵抗。”
一夜加一个上午,明军强渡了一批大将军炮,周俊也率领一批战兵渡河而去,但浮桥距离搭建好还是遥遥无期,准确地说连搭建浮桥的木料还没有收集够。韩斌郁闷地看了看天sè,只好加紧督促那几条渔船往复运送部队。可大将军炮死沉死沉的,加上辅兵本来就都是刚从地里临时招来的农户,他们手忙脚乱地也快不起来。
褚宴确实等累了,歪在椅子上睡着了。一个重甲护兵蹑手蹑脚地把一件斗篷披在他身上,不成想这个轻轻的动作还是把褚宴惊醒了:“明军来了吗?跟我上!”
“首领,首领,别急。”身边的几个重甲护兵一拥而上,抱住了神志不清的褚宴:“首领,明军还没有搭建好浮桥呢,您别着急,再睡一会儿。”
又过了一天,韩斌还在忙碌地组织部队渡河,周俊先在对岸搭了一个营帐休息下来,今天水营传来了更不好的消息,因为风浪太大,没有把握开进辽河,水营已经返航回宁远去了。韩斌当机立断把水营的陆战士兵扣住了,一面加紧督促士兵砍伐树木,争取快点把浮桥搭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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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请罪
韩斌正忙着搭建浮桥的时候,耀州的褚宴正在午睡,他的战甲已经脱下,骑兵哨探还没有进来汇报的时候,褚宴哼了一声道:“明军的浮桥还没有搭好吗?”此时盖州的五个整编牛录已经赶到了耀州,褚宴很是宽慰,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等前方的哨探来汇报的时候,褚宴懒洋洋地道:“知道了,下去喝酒吃肉。”
三岔河对于褚宴简直太熟悉了,想当年他强渡三岔河的时候,只用了一夜时间就搭建了大量浮桥,六万大军在五个时辰内就通过了辽河。这次在复州,叶三的孤岛军团两万军队渡过沙河连两个时辰都没有用到。褚宴回忆起往事,不由得嘟囔了一句:“都是明军,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又过了一天,韩斌折腾了三天还没有把浮桥搭建好,他手下的士兵苦干了三天三夜,仍然没有把浮桥搭好。韩斌看了看刚刚收集好的木料,终于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本官坐船渡河了,你们今夜把浮桥搭好,天明前让铁骑营跟上来。老子已经在野地里睡了三天三夜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到耀州睡觉去。”不就是一堆老头、小孩和妇女吗?顶多还有二百连盔甲都没有的辅兵,韩斌在过了几天后,还是认为没有任何问题。
今天下午褚宴带着几个重甲护兵去了河边远观看明军搭浮桥,等回到耀州就把盔甲脱下扔到了一边。手下都提出要夜袭明军,可褚宴头也不抬地否决了,他觉得晚上打仗虽然能虚张声势,但斩获的首级将大大缩水:“什么夜袭,杀这帮肥猪还要夜袭?派人去故布疑阵,让那些无胆鼠辈在外面再喝一夜的冷风。今夜我们要吃饱喝足,再美美地睡上一觉,天亮就去宰杀肥猪。”
京师大内皇宫炼丹房,太阳落山前朱见深就炼好了一炉仙丹,正在高兴的时候,司礼监秉笔戴怀恩来了,朱见深知道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一般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朱见深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来有什么事吗?”看着戴怀恩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什么事的顽童,朱见深就知道有情况:“说,又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兵部尚黄启忠上请罪。”戴怀恩低低地说道,并把手里的一份奏章哆嗦着递了上去。朱见深保养很好的手指在奏章上摩挲了一下,把它翻开。朱见深看得很慢,嘴唇轻轻地开合,似乎正在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奏章。垂首站在一旁的戴怀恩不时地能听到朱见深偶尔发出轻声的嗤笑声,嗤笑声竟然越到后面越平凡,也愈发响亮起来。
“哈哈哈,朕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看把你们吓的。”朱见深笑嘻嘻地合上奏章,还轻轻在奏章上拍打着:“黄启忠请罪?请什么罪啊?不就是死了一个副将和一个参将,还阵亡了一万多士兵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说呢?嗯?”虽然朱见深和颜悦sè地说,可戴怀恩把头垂得更低了。
“黄启忠请罪所说误信细作所言,本以为可以去欺负些老弱病残和妇女儿童的……哈哈哈,可结果人家大人出来了。当然了,出动辽西军四个野战营去打几百个老弱病残妇女儿童,再打不过那还是人嘛。”朱见深又笑嘻嘻地翻开奏章读了起来,并不时地挑出请罪奏章中他认为写得很妙的句子称赞道:“这请罪写得真妙,如果黄启忠不说朕还不知道呢,朕每年花几百万两银子养着的十几万军队,原来就只敢去和老弱病残打仗。如果遇见了大男人就该打败仗,败得没错,败得理直气壮。”戴怀恩和身边的小太监立刻跪了一地,齐声叫道:“万岁息怒。”
“怎么又都跪下了,起来,快起来。”朱见深还是满脸微笑,并热情洋溢地道:“谁说朕生气了?朕高兴着呢,你们没有看见朕笑得挺开心的吗?”朱见深见一干太监还在哼哼唧唧地不肯站起来,于是猛地一拍御案:“戴怀恩,内阁拟的票呢?”朱见深全身开始发抖,随手把黄启忠的请罪砸到了戴怀恩的脸上:“朕为什么没有看到内阁的票拟?”
“回皇上话,内阁不敢拟票。”
朱见深怒极而笑道:“哈哈哈,不敢拟票?朕养的官军不敢和男人打仗也就算了,叶阁老不在内阁,朕的内阁居然连票都不敢拟了,那朕还要内阁干什么,只留叶阁老一个人就足够了。哈哈哈,请罪,当真有趣。”朱见深yin冷不善的笑声回荡在大殿里,几个跪在地上的太监都骇然变sè,每天伺候皇上的小太监哪见过一贯和善待人的朱见深变成这个样子,一个个都哆嗦起来。
“不过,黄启忠上请罪那就大可不必了。”朱见深抬头看了一下殿顶,然后说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什么褚宴,还有那个妥罗军团,今年已经被叶阁老打败过两次了。”
“皇上英明。”戴怀恩立刻接过话来道:“第一仗在南关,妥罗率领十几个牛录和叶阁老一个野战营打,结果被叶阁老斩了妥罗的首级,残兵被叶阁老一个营困在南关一个多月,差点饿死。第二仗就是收复复州,充善和锡宝齐篇古举全族之兵和叶阁老两个野战营打,连续使用了诈败、诱敌、设伏等计谋,无所不用其极,就差没有水淹火烧了。但叶阁老真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啊!就是在这种不利局面下,靠两个野战营大败女真军jing锐。随后叶阁老还因为曾中了女真人的计上请罪,全不居功。而此次黄启忠上请罪,自己也承认面对的是败军妥罗军团,而且是被叶阁老两次大败的残兵败将。皇上,老奴以为,如果此战是叶阁老指挥的话,那么褚宴恐怕连应战的胆子都没有了。”
“不错,都怪朕没有把辽西军交给叶阁老指挥啊。”朱见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后悔不已。
成化九年十月,身在辽阳的褚宴最近过得很舒心,被叶三打败受伤的yin影在他脸上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耀州一战,他率领妥罗军团的残兵偷袭了辽西军在辽河上的浮桥,结果不但把过了河的明军包了饺子,还追杀了河西明军五十余里。这一仗他不但斩首三千抓了七千,其中三千被他补充到了辅兵队里,这让他把不少辅兵从劳作中释放出来,把骑兵编制补充完整。这次战役的胜利,让褚宴把全部落男女老幼齐出动,在荒郊野外抓了三天俘虏,顺便捡了不少破烂。他还专门出动大批人力在辽河下游河口布网,把落水的明军尸体打捞上来扒掉盔甲。结果他一共捡到了四千多具盔甲,还找回了三千多匹战马,为此充善出辽阳城四十里迎接他。
耀州一战,叶三或多或少地帮了倒忙。韩斌带着规模庞大的队伍出兵耀州,确实占尽了优势。虽然辽西军是一支没有经历过战火的军队,此前还不曾上过一次战场。韩斌来到耀州时,耀州确实只有一个牛录的辅兵和老弱病残的妇孺,可叶三在复州大胜,把褚宴的残兵赶到了耀州,恰逢其会韩斌在辽河搭浮桥。黄启忠对耀州的兵力判断有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耀州不仅仅有一个牛录的辅兵和妇孺,还多了褚宴的残兵。加上韩斌在辽河上耽搁了几天时间,褚宴又从盖州调来了五个整编牛录。等混乱的明军过河后,褚宴从官道两边杀出,明军不知道有多少敌军,大军就在混乱中崩溃了。副将韩斌和先锋参将周俊被乱军携裹着逃回三岔河,但是到了河边才发现他辛辛苦苦搭建的浮桥不见了,先一步逃过河的辽西军铁骑营为了防备女真军追击他们,把浮桥给扒了。韩斌的溃兵见求生无望,竞相跳河,因为不会水而淹死的人都快把辽河填平了。
仓皇之下的韩斌和周俊也找不到过河的船只,被褚宴随后追上砍了脑袋。充善在辽阳杀猪宰羊庆祝这次史诗般的胜利,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随后又打起了孤岛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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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一章 恶寒
兵部尚黄启忠对耀州战役的失败解释的原因有三:一是误信了细作之言,如果事先他知道耀州来了妥罗军团几个牛录的残兵,不是辅兵和妇孺,他或许会更谨慎地考虑出兵的问题。二是黄启忠认为此次兵败主要是韩斌的失误,如果辽西军快速渡过辽河进攻耀州,四个野战营的主力战兵打一个牛录的女真辅兵,那么就应该差不多能打赢。可惜韩斌贻误了战机,让耀州又多出了五个整编牛录。最后第三点,黄启忠指出,如果铁骑营骑兵逃跑时不扒三岔河浮桥,那么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可现在为时已晚,黄启忠的解释没有说服朱见深,朱见深一怒之下,把王翱和黄启忠一起罢免,启用商辂为内阁首辅,平叛胜利班师的两广总督刘大夏任兵部尚。现在内阁中有老人商洛和彭时,新人也有巴结唐甜和朱见深的万安渐渐成了红人,叶三在内阁中的势力又一次失去了平衡。
这几天褚宴都被充善找去问话,主要内容都是关于耀州一战的,正确认识到了明军的战斗力和装备后,充善还是念念不忘孤岛海盗军团。
回到自己的营帐后,褚宴就仔细地看起了地图,今天充善提醒他要为出兵孤岛做准备。褚宴习惯xing地往孤岛那个方向扫了一眼,顿觉胸口涌起了一片恶寒,他急忙把目光移开。眼下辽南的局势还算稳定,自从耀州之战后,女真军在海州和盖州之间建立起了一道辽阔的封锁线,现在盖州基本被放弃了。褚宴手贴在地图上沿着官道轻轻向南,视线跟着自己的手指从海州移到了三岔河,渡过辽河就指向了盖州,从盖州一直南下,褚宴用指甲狠狠地划出了一道长线,直通孤岛。
成化九年十月底,孤岛训练场的观兵台上是一群头戴黑铁红缨凤翅盔的军官,他们胸前都挂满了曾经获得过的勋章。观兵台下,一队队头戴铁盔,身披铁甲,手持长枪的士兵排着整齐的战阵,高踢着腿齐步走过。每个方阵走过观兵台前,带队的把总就会拔出佩刀,按照伊恩传授的姿态在锋利的刀刃上轻轻一吻,然后把它高高举起。把总会一直高举着佩刀,直到通过观兵台时才会把它向观兵台用力虚劈到水平位置,同时扭过头高声喊道:“孤岛野战营向您致敬,大人!”把总身后的四百多士兵也会随着佩刀虚劈的动作齐刷刷地向观兵台看去,经过叶三身前以后就继续向前方望去,伴随着一丝不乱的军靴踏地声,雄赳赳地从观兵台前走过。
观兵台上的军官簇拥着叶三、廖正军和马文升三个人。马文升已经升任野战一营的营官,廖正军升任野战营二营的营官,廖正军是加衔副将,马文升是加衔参将。马文升三十不到还很年轻,这时却把脸绷得紧紧的,嘴唇也闭得紧紧的,除了他竭力营造一种老气横生的神态外,所有孤岛军官都会在阅兵式上感到一阵阵恶寒,即使廖正军和马文升他们这些有过很多次经验的高级将领对这种恶寒也不例外。
私下里马文升曾说过:“在观兵台上看阅兵式就是让我兴奋的事情,每当士兵高声呐喊时,我就恨不得和他们一起喊。”孤岛阅兵式是叶三从前世照搬过来的,他甚至还为这种阅兵式专门设计了配套的高腰齐膝的军靴,黑sè军服,黑sè披风和火红的臂章。在彩排的时候,这些军官也承认这套行头有很强的视觉冲击,但这套行头实在太贵了。叶三费力气搞阅兵式主要还是为了提高士兵荣誉感,今天的阅兵式是为了庆祝又有四百名步兵新兵完成了基本的训练而举行的,这是这次计划里最后一批完成训练的士兵,他们中大部分是金州军的老兵。这四百名士兵将和四百名孤岛老兵在孤岛上完成协同训练后,形成两个有战斗力的部队后就会补充到张宁手下去。
阅兵式完成后,叶三就下令准备演习,这次演习会由复州战役后训练出的第一批新兵来表演,他们已经和老兵共同练了两个月,其中的佼佼者已经很像模像样了。用刚完成整个训练过程的新兵进行演习,不但可以观察各队的状态,还可以给今天这批刚走出新兵营的士兵做一个不错的示范。
等到了最后一项实弹演习时,军官所体验过的恶寒又重新回到脸上。参与这次实弹演习的五十名新兵是按照每队抽五名士兵的标准集中起来的。复州之战后,加上归队的伤兵,孤岛三千多老兵,除了抽调一批jing英到指导队去以外,叶三把剩下的老兵分摊到了包括金州军在内的三个营内,所以这三个野战营每队都有二百名左右的新兵,这次每个把总都在为最后的这项演习派出他们手下最好的新兵。
赵辅也是这五十名新兵中的一员,几个月前他刚刚到新兵营时正好被分配到梁上君教官手下,所以赵辅进行基础训练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见到教官梁上君,他心里就莫名其妙地泛起恶寒。果然不出赵辅所料,在训练场上的时候,梁上君教官的眼睛在观察赵辅动作永远比饥饿的雄鹰还要敏锐,赵辅再细微的失误、迟滞和不规范都会被这个冷酷的教官立刻指出来,然后就是一顿绝不会比条例上多一棍或是多一鞭的毒打。如果只是毒打也就算了,问题是梁上君的毒打从来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郎中每次检查赵辅的伤势后都会下一个只是严重的皮外伤,但可以继续参加训练的评语。这就是梁上君教官让新兵恶寒的地方,挨了打还不能休息,这也太可怕了。
经过梁上君半个月的调教,赵辅迈出的步伐就和训练三个月的士兵一样好了,到了一个月基本训练快结束的时候,别的新兵队教官偶然看见赵辅的基本技术动作时,都纷纷称赞他这些动作几乎能比得上一年的老兵。就是这样,赵辅仍然承担了他所在新兵队一半左右地毒打。
一个月过后,赵辅离开了新兵队,那感觉就好像一下子从地狱升上了天堂。他被分配到了野战一营一纵队,还是在长枪队里。长枪队每个军官都夸奖他的动作规范,对军官的服从度高,对技术动作领悟快,从来不用教第二遍。这次队里推荐士兵参加实弹演习,把总第一个就点了他的名,无论是他的千总、把总还是果长都对赵辅抱以期望,希望他这次能在实弹演习中为一纵队争光。
五十名新兵头戴孤岛标准的头盔,就是那种顶部溜圆的护颈头盔,每人身上也都披上了一套标准的鳞甲。赵辅仰首站在第一排左边的第一个,他知道远处观兵台上的叶大人正在向他们看过来,其他将领和士兵都在看他们,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赵辅一个劲地冒汗,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僵硬的不听使唤了。虽然赵辅一直告诫自己要冷静,要镇定,但他全身还是不由自主地在颤抖。
紧张已极的赵辅感觉自己根本无法执行命令,这种担忧更让他焦急万分,随着等待的继续,赵辅连呼吸都开始不均匀起来。直到他看见一个军官带领着旗手和号手大踏步走过来时,那军官的体型和步伐姿态一下子让赵辅停止了呼吸,窒息的同时他还是涌起了一股恶寒,恶寒更带来了几乎让赵辅呕吐起来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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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二章 演习
大踏步向赵辅走来的军官正是梁上君,赵辅这样的新兵jing英把梁上君的眼光养得特别刁特别高,在以后的新兵训练时,梁上君突然发现自己在新兵营看谁的动作都不顺眼,都没有那个叫赵辅的新兵规范。()他已经训练出一队队的高质量新兵,各种荣誉如同雨点一般落在他的身上,现在所有的纵队都在抢他训练出来的新兵,指导队的军官也把梁上君视为第一教官。
当叶三下令准备压轴的实弹演习后,指导队的军官就把队里第一流的教官梁上君派出来。明军传统中最让叶三深恶痛绝的就是兵为将有,他决不允许手下的士兵为军官所有,毫无疑问,叶三也知道那种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有多低效。为了打破这个传统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叶三一直在孤岛推行抄袭来的军衔制度,就是官兵都要无条件服从更高级别的军官,除非有更高级别的军官明确下达相反的命令。在叶三不断地努力下,孤岛的军事命令已经完成了标准化,而教官和新兵营等制度和频繁的军官平调也是为了避免士兵私有化。
为了保护军官和功勋老兵,孤岛严禁官兵在战场上佩戴勋章,不过现在是演习,所以梁上君把自己的铜卓越勋章也戴上了。他头顶将领的红缨凤翅尖顶头盔,身披大红垂地斗篷,脚蹬黑sè战靴,腰系虎头皮带,胸口的卓越勋章耀眼生花。黄铜卓越勋章总是被梁上君擦得一尘不染,更夸张的是那条他自己制作的sè彩斑斓的宽条绶带,只这条绶带就花了梁上君不少心思,他自然更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佩戴卓越勋章的机会。
当梁上君的目光在新兵前排滑过时,如同看到毒蛇的赵辅更是感到全身麻木,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确实害怕梁上君,可是当梁上君看到他时,他的身体竟然不抖了,冷汗也不流了,观兵台上重要人物在看着他,赵辅也不在乎了。他好像又回到了新兵营那样,全神贯注地听着梁上君的每一句话,生怕漏掉任何细节。
五百米外伊恩已经带着炮队做好了实弹演习的准备,梁上君的手臂向后挥动了一下道:“正前方有敌军的炮兵在持续地轰击我军纵队,为了防备敌军的突袭,我纵队将要冒着敌军的炮火前进,最后以勇猛的白刃战一举摧毁敌军的炮兵。”说完,梁上君深吸了一口气,使劲挺起胸膛,左手按住刀柄,右手向前一挥:“进攻!”
站在五百米开外的伊恩看到这队新兵开始移动的时候,也挥动了一下手臂道:“开炮!”两个炮组闻声开始点火,炮弹呼啸着向远方的新兵队飞去。几乎就在炮弹出膛的那一瞬间,炮组士兵就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清膛装填工作,而炮组把总和观察员也镇定地开始观测炮弹的落点。冒着炮火前进的新兵队缓步保持着整齐的队形,这是孤岛战兵最重要的训练之一。这种训练刚开始是让士兵站好队列听炮队放空炮,等他们适应了炮声后就要在炮声中前进,最后是在实弹shè击中变换队形前进。当然,在实弹演习中炮兵绝不会故意往自己人身上开炮,他们会让炮弹从新兵队上方和两侧飞过。这种训练的目的就是消除士兵对火炮的恐惧心理,是叶三担心万一有一天士兵们会面对女真军的火炮,虽然这个担心一直没有出现,但这种训练始终没有停止过。今天梁上君带着的这批新兵攻击炮兵训练才刚开始不到一个月,总共也没经历过几次在炮火中攻击。
等这批新兵走了两百米后,伊恩下令炮组调整了炮弹落点,一发发炮弹不断从他们的头顶尖叫着飞过。叶三饶有兴趣地观看着这些新兵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僵硬的动作,慢慢地脸上露出了微笑。
马文升看着看着就有点惋惜地道:“到底还是刚训练出来的新兵,炮声还这么远,他们的动作就开始有影响了。”廖正军微笑着反驳道:“才一个月不到的反炮兵训练,能做到这样就不错了,你也不想想你刚进西大营时候的情形,哈哈哈,那才可笑啊!”到现在为止,新兵队大部分士兵的腰还是挺得笔直的,目光也没有向一边游移。叶三盯着领头的梁上君看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道:“这个梁上君确实不错,行进的节奏掌握得非常好,气势也保持得很好。”
新兵队离炮兵的距离越来越近,指挥炮队的伊恩也紧张起来,今天的演习计划有一定的危险xing,所以他才亲自指挥,看到新兵队还没有被吓趴下,伊恩扭头对炮组把总道:“换跳弹shè击。”两门六磅野战炮在命令中继续压低炮口,在完成炮长要求的角度后装填也几乎同时完成,今天参加实弹演习的两个炮组是孤岛配合最默契的两个炮组,也是炮击最准确的两个炮组。当跳弹落地后随即向新兵队的方向弹起时,高速旋转的炮弹发出刺耳的啸声从新兵队单薄的方队冲过。就在这两发跳弹掠过士兵头顶时,不少新兵都忍不住做出了躲闪和弯腰的动作。这种实弹演习在以前训练中从没有发生过,可新兵们都听说过炮弹shè入人群的威力,只要被击中那就是一个结果——死亡。今天伊恩亲自指挥炮组,就是为了避免伤亡事故的发生。
又一颗跳弹直接向梁上君飞过来,作为多次在恶战中立过功的指导队教官,梁上君仍然单手按住佩刀,右臂有力地向前摆动着。他瞪圆了双眼,沉稳的大踏步地走着,脚下的步伐没有一丝一毫地变化,炮弹呼啸而过时带起的劲风吹动着梁上君头盔上的红缨,不过梁上君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在他面前飞过的不过是炮弹而已,并没有任何杀伤力。
赵辅始终战战兢兢地跟在梁上君身后,看着前方这个教官魔鬼似的身影,让他对眼前这种恐怖的演习和在头顶飞过的炮弹都视而不见。一直进入炮兵阵地前沿三十米时,梁上君猛地停下了脚步,用尽全力把右臂向前一挥:“冲啊!”赵辅想也没想就抱着在演习中发给自己的木棍冲了过去,他在演习中的任务是堵炮口。
别的新兵在冲出几步后就停了下来,因为在ri常训练中,冲到这个距离训练就停止了。可今天伊恩看着冲过来的年轻士兵,却回身命令炮组继续开炮。就在赵辅冲到离火炮十米远的距离,炮兵毫不犹豫地把火把探向火门。赵辅没有停下脚步,他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木棍举过头顶,按照标准的技战术动作把它向炮口戳去。可就在木棍即将戳入炮口时,在赵辅身前的炮口喷出了一片火光。震耳yu聋的巨响和耀眼的火光把赵辅几乎震晕了过去,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晕头转向的赵辅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已经失去,身上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更强烈,眼前金星乱冒,而耳边却响起了振奋人心的欢呼声。
观兵台上的叶三此刻站立起来鼓掌,演习的最后一炮是空炮,那个勇敢的新兵赵辅倒下后,叶三宣布演习结束。野战一营一纵队的士兵立刻跑到赵辅身边,今天赵辅给他们一纵队挣足了面子,士兵们把晕晕乎乎的赵辅抛向了空中,然后接住再抛起,以此祝贺赵辅在这次演习取得的佳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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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三章 工兵
成化九年十二月十五ri午后,盖州城头上没有一点烟火的痕迹,却也没有看到大明朝的旗帜,而是飘满了女真军的旗帜。锡宝齐篇古和褚宴站在城楼上,心满意足地看着城下长长的手推车队,这些本该负责把耀州缴获的物资运往辽阳的无甲辅兵已经调转方向,把军粮运往盖州前线。
本来集结了重兵的锡宝齐篇古因为要运送缴获的物资,女真军推进的速度已经大大减缓。叶三已经下令驻守复州的金州军张宁撤回孤岛以避其锋芒,锡宝齐篇古不得不临时下令后方的牛录进行二次动员,每个牛录都要再出动一百人携带手推车跟在主力后面。为了完成这个命令,女真人不得不举国动员,把旗下的哈食、包衣都编入了运输队。
看着川流不息向前线运输粮草的滚滚车队,褚宴得意地哈哈大笑,还用力地拍着身边的锡宝齐篇古道:“我早说了,要想杀肥猪吃肉,还是要打辽西军,耀州一仗打下来,这个冬天也好过了,还可以把复州的金州军退。前些ri子看军团里的小崽子们,一个个饿得跟猴子似的,那些婆娘也都干瘦干瘦的,这下能敞开吃几个月饱饭了。”褚宴兴奋之余,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同时还用力扭了扭头部,让颈椎发出咯咯叭叭地声响。
锡宝齐篇古从辽阳急赶到耀州的时候,褚宴把耀州之战中缴获的战利品都送给了锡宝齐篇古,锡宝齐篇古毫不犹豫地笑纳了,这时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向南方望了一眼道:“我军很快就要越过复州进入孤岛地界,离孤岛越来越近了。这次我们全军出动,就是要把叶三消灭在孤岛上,现在的天气对我们很有利,只要能快速从冰上渡海,打下孤岛就很容易。”
锡宝齐篇古来到耀州后,褚宴就把缴获的明军火炮拉出来试shè了一番,结果发现明军的火炮杀伤力比弩机高不了多少,因为准确率实在太低,装填速度也非常慢。当时气得褚宴就想把俘虏的明军炮手都杀了,但却被锡宝齐篇古拦住,他提醒褚宴,在南关之战中,孤岛军团用火炮也是抵近shè击才有效果,这个东西看来也就是能守城或者攻城用。
褚宴心有余悸地沉思了片刻,然后略带担忧地问道:“这次冬季攻击孤岛,你可有把握?”
“没问题,耀州万无一失,我军就没有问题,四叔对我还不放心吗?”女真军这次集全族之力,又粮草充足,没有理由再打败仗。但为了确保退路,锡宝齐篇古还是把缴获的火炮都留在了耀州,两百名被俘虏的明军炮手也受到了特殊待遇,留在耀州就是准备轰击可能前来进攻的孤岛军团。
“放心,四叔。”锡宝齐篇古笑着拍了拍不安的褚宴,脸上满是自信地道:“孤岛军团没有足够的马匹,我怀疑他们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军粮,这天寒地冻的,他们肯定在岛外呆不了多久。”现在盖州周围已经一片赤地了,褚宴这几个月就是干的这事儿,烧毁了每一座茅屋,填平了每一口水井。褚宴发誓要让孤岛军团上岸后在寒冬里找不到任何可以避寒的地方,也休想再吃到一顿热的饭菜,他就是要让孤岛军团都龟缩在孤岛上。
褚宴回想起自己的全盘部署,也认为没有人能做得更好了。褚宴搓着手道:“我看叶三在冬季只有龟缩在孤岛上了,孤岛上没有多少人,更没有多少马。哼!打不过他们的长枪战兵,难道还打不过他们的辎重粮队吗?我就不信邪了我。”慷慨激昂了一番后,褚宴又自顾自地大笑起来,锡宝齐篇古也不多话,而是静静地等着褚宴的下文。果然,现在豪气干云的褚宴最后还是瞅了瞅左右,再次低声地问道:“你说叶三会不会从海上运送粮草?”
“这个问题不是研究过了吗?等海上冰封后,叶三的战船都会冻结在海滩上。”早有预料的锡宝齐篇古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笑容还是那么宽厚自然:“根据孤岛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把复州的金州军调走了,那是因为我军整个主力jing锐都会集结在复州城下。就算叶三有足够的船把金州军接上孤岛,那也来不及再用船去运粮了。”
这次出兵前,褚宴都快把关于孤岛的情报翻烂了,这些ri子他还亲自计算孤岛的兵力,因为他把这些工作交给手下来做他心里不踏实:“孤岛军团一个野战营有五个纵队,一个纵队有四百名战兵,一个野战营共有两千官兵,不知道现在叶三能有几个野战营?另外还有半个垃圾的金州军。”
“四叔说得不错,叶三的这点兵力根本无力和我军野战,上次在复州也是伤亡惨重地跑回了复州。如果他们坚守复州的话,我们完全可以绕过去就是了。”锡宝齐篇古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神sè很是从容,语气更是波澜不惊,好像完全忘记了孤岛军团惊人的战斗力:“如果复州明军不撤走,我们绕过去,金州军就两千步兵,难道还敢出城追击我们不成?”褚宴听得直点头,其实锡宝齐篇古说的这些他也早就分析过,但是他还是一直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阵没来由地心惊肉跳。
孤岛上和京师其他部门一样,冬季来临前最重要的是物资储备,每天都有人在议论叶三,孤岛上最悲观的文官也都不相信他们会在这个冬季遭遇到敌军的进攻。前几年也是在冬季冰封时紧张兮兮的,结果女真人还不是没来吗?他们不敢来。
孤岛上现在最忙的人要数谷有穗了,虽然现在他已经升到通判了,但他还是坚持着以前的行事作风。盖州方向不断传来女真军集结的消息,他每天都要亲自清点库存的粮草,让谷有穗感到很充实,对自己的工作也很有信心。他肯定不会给叶阁老拖后腿,更不会让孤岛战兵缺衣少食。
女真军在十五ri渡过辽河后,十七ri兵不血刃地进入了复州,复州城内的明军已不知去向,褚宴的前锋已经突入到了孤岛地界。现在女真军已经到了,留给叶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孤岛战兵要死守孤岛,拒敌于岛外。
第一批登上孤岛周围冰面的是孤岛暂编工兵队,叶三临时把指导队工兵教官都抽调出来。虽然这支暂编的工兵队只有五十来人,但却都是孤岛的jing英工程人员,工兵队的把总就是复州建浮桥的负责人上官西。这位北直隶人士过去一直刻苦专研着两个高深的学问。大白天是风水先生的学徒,晚上就是盗墓贼的学徒。在大明朝,盗墓一般需要至少两人配合,挖好盗洞以后,一个人下去取财物,另一个则在洞口从事接应工作。总的来说,盗墓是一项高风险高收入的工作,如果留守在洞口的盗墓贼见财起意,可以很轻易地把同伙害死在洞里。以前不少艺高人胆大的盗墓贼都是被不仗义的同伙出卖而死,所以后代的盗墓贼很多都是亲戚之间配合,这样有很近的血缘关系,就完全可以信赖。
上官西也不例外,自己的师傅被同伙害死,他则被大明官军抓获,随即被发配到了孤岛。刚登上孤岛的时候,上官西是被作为炮兵军官训练的,但他对火炮的领悟能力实在太差劲,所以被伊恩无情地淘汰了。幸好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在去年年底开始的工兵培训中,上官西脱颖而出,在各项盗墓技能,不,说错了,是各项土木工程技能上的表现甚至超过了他的教官。在复州之战中,上官西就负责修筑营盘,搭建浮桥等工作,并出sè地完成了任务。复州之战结束后,上官西直接进入了指导队,现在的工兵都是他培训出来的。
工兵们迅速找到了冰层坚固的地方,他们要在冰层薄弱的地方搭建一条能让战兵很快通过的木制栈桥,加快孤岛战兵的运动,毕竟孤岛的海岸线太长了,如果不能快速运动,那么只有等死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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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四章 草
叶三早就有一个计划而没有得到实施,那就是准备在孤岛消灭女真军的有生力量。出去打,虽然每次都有斩获,可没有绝对优势的骑兵,始终不能让女真军伤筋动骨。这次辽西军在耀州战败,女真军士气大增,叶三就准备利用一下女真军暴涨的士气,放弃复州,把张宁和王玺的军队都调上了孤岛。叶三此时所担心的是女真军不敢来攻击孤岛,于是叶三把孤岛历年来一直坚持的凿冰条例放松了一点,使得面向南信口的一边海岸线慢慢结成了厚厚的冰。
叶三在孤岛巡视鼓舞士气的时候,暂编工兵队已经搭建好了栈桥,五十名教官也正在孤岛上四处忙碌着。队长上官西手中拿着一张地图,他身边的助手正用炮兵测距器材测量几根立杆的距离,然后根据简单的计算得出所在位置的高度。孤岛地图工兵队已经研究了很长时间,现在定下需要测量的关键位置都用墨汁图了个圈,然后交给工兵各组分头取值。大明朝的风水先生本来就要用到大量的三角函数知识,当然他们所知道的就是勾股定理而不叫三角函数,更不会系统地学习过导来导去,绕来绕去的公式。但是在孤岛接受过最简单的理论培训后,这些过去的风水大师和盗墓贼们就很迅速地超过了他们的师傅伊恩先生。标杆测距法他们一个个本来就应用得滚瓜烂熟,现在有了理论体系更让他们如虎添翼。例如上官西就时常感叹,要是在几年前就学会了这套理论的话,那么他现在早就是大师级的人物了,开山授徒都没什么问题。
当最后一个数字也被标注在地图上后,上官西已经完成了他负责的区域,他从随身的工兵布包里取出了纸和木炭笔,然后蹲在地上画起了草图。如果现在有任何一个上过地理课的小学生扫一眼上官西画的草图,都会知道他正在画等高线。孤岛工兵地图课程首先就要教等高线这个概念,叶三不知道军用地图是怎么画的,但他也善于画草图,知道等高线肯定是军用地图的基础,而且还是搞立体沙盘的必要条件。
等上官西的工兵队结束了工作以后,叶三把廖正军和马文升、上官西等将领招来,工兵已经完成了对孤岛的勘探,所以大家现在都对着一个地形比较详细的沙盘分析岛上的防御形势。马文升认为孤岛野战营以前在海滩上挖掘的壕沟地点确实是女真军可能的攻岛来路,但现在孤岛工兵又缩小了危险区域的范围,他们认为大部分边缘区域可能让小股人马踏冰而过,不太可能容纳大军通过,这样就砍掉了一半防御长度。而现在剩下的冰面上,是他们故意留下的,且都和孤岛上复杂的地形相连,面对的不是峭壁陡坡就是石滩和树林。这些地形马文升认为很难满足大军迅速通过的要求,在寒冬中通过这种地形是很消耗体力的。再说,在开阔的冰面上女真军无法隐瞒兵力和动向,只要扼守险要,不会因为敌情不明而炸营的话,女真军很难从这些险恶的地形突破。所以参谋部军官一致认为,真正的危险是大约长达三里的冰封区防线,这里的冰层足够厚实,地势平坦,而且突破后就可以突入孤岛内陆的平原地区,这里不但居住着很多岛民,而且还是孤岛的主要工业区和物资储备地,是万万不能失守的。
上官西拿出他勾画的孤岛防线草图,建议叶三把孤岛野战营部署在zhong yāng阵地上,结合棱堡构建一个凸出的防御核心,而把两个营的金州军和旅顺军部署在两翼防线。如果女真军愚蠢到挤成一团去侧翼和悬崖峭壁上拼命的话,防线上的友军火力应该可以把他们大量杀伤在冰面上,而且zhong yāng阵地的火力也可以形成侧shè火力,并能在必要的时候主动出击夹击女真军。
廖正军的参谋官员围着草图听着上官西的话,不断地在草图上摆放着象征各种建筑的小木块,随后又在沙盘上摆放各种部队和工事。叶三认为上官西构建的工事没有什么大问题,即使是只能容纳小股兵力渗透的冰面边缘区域也都安排了守军,从这里到内陆可是长达十几里的空旷冰面,两翼友军也会在悬崖上据险而守,要是女真军在这样的地形上还能对友军形成奇袭,那也就太玄幻了。
“把孤岛上所有剩余的兵力都调向两翼,孤岛野战营身后不需要建立第二道防线,如果孤岛野战营守不住zhong yāng阵地,那么孤岛就什么都没有了。”叶三说着又详细地查了一遍zhong yāng防线配置草图:“把孤岛上所有的野战炮都部署在zhong yāng防线上,万一,我说的万一女真军想从两翼地带挤过去,两翼友军凭借火铳就能把他们打回去。”叶三在草图上修改完毕后,伊恩和上官西还是不停地从他们各自的兵种角度提出看法,廖正军也飞快地提出各种方略,以供叶三参考。
“拒马和木料都用在zhong yāng阵地,嗯,上官西所说的用火药爆破壕沟,我看也可行,再用这些土加固棱堡的护墙,至于我们身后就不要浪费力气了。”叶三还是听从了上官西的建议,爆破壕沟的任务自然是工兵队去完成,上官西信心十足地接受了任务。叶三夸赞了上官西一句后,拿起众人群策群力改画出来的防线草图,做了最后总结xing发言:“关于zhong yāng防线现在已经部署完毕,我孤岛军团四个野战营负责全部一千五百米长的zhong yāng防线,在这条防线上,我军将依靠修筑的四个锐角棱堡,现在需要做的是每边再加长五十米,在两道墙的中间各打开一个口子修筑一个炮垒。在棱堡两边再水平修筑一条五十米长的矮墙,墙壁先用木料修好基础,再堆上泥土,用城砖加固。跑垒矮,要修得厚实一点,矮墙就用壕沟土好了。”在一边正在飞快记录的上官西突然插话道:“大人,这几道矮墙修多厚为好?修多高为上?”
叶三正要给出数字,突然看见伊恩想要说话,于是一挥手:“伊恩千总,还是你来说。”
伊恩得意地一挑眉毛,煞有介事地道:“女真军缺乏火炮,所以矮墙只要一米厚,两米高就可以了,至于水平护墙高一米五,厚半米就ok了。”伊恩给出的数据都和大伙心里的数据差不多,所以没有人再表示异议,上官西记录下来,已经在计算工程土方了。
“另外这两堵墙后面需要木梯,让木匠赶快打造,每五米准备两个好了。还有谷有穗,你去把全岛上的桌椅都收集起来,现在还有时间让火铳手熟悉一下据墙shè击的配合。”叶三所说的配合是指火铳shè手可以站在桌子上,把火铳直接架在矮墙上shè击,下面几个人站在矮墙下负责填充弹药,这是为了解决火铳手shè击时带来的装填困难问题。
叶三的手指又在沙盘上的护墙反复滑动着,头也不抬地又问起关于拒马和木料的情况,各棱堡之间的连接都是用木栅栏和拒马连接起来的,形成一米高的连绵野战工事。叶三抽调了四个火铳把总队部署在棱堡和水平护墙后,而三个长枪纵队会在木栅栏后排成战阵,其他的长枪纵队则部署在防御后面随时机动。讨论好了主防御阵地的部署后,叶三又把注意力投向了防御阵地前沿的野战工事。上官西已经在草图上画出了三道外墙,上官西汇报说会一边爆破壕沟,一边把这些挖出来的泥土垒成土墙,然后浇上水形成坚硬的冰冻外壁。
叶三点点头道:“壕沟不需要太深,但最好能有半米深一米宽就可了。”叶三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成型的防御草图,见大家没有什么疑问了,叶三站起来道:“整条野战工事要在两天之内完成,不得有误!”屋子里的将领同时笔直地站立,齐声叫道:“遵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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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胆怯
成化九年年底,充善不止一次地想平定辽南,大批的战兵和辅兵不断从辽阳向辽南运动,似乎大战就在眼前。但今年辽南局势急转直下,在耀州虽然打了一次胜仗,可孤岛问题迟迟不能解决,已经越发让女真军队泥足深陷,孤岛问题也一拖再拖,渐渐成了充善的心病。现在整个辽东的战略形势和兵力优劣仍然成交织状,所有的一切都要看后续的发展状态。
成化九年十二月二十五ri,经过全岛辅兵两天的拼命工作,孤岛前沿的防御体系已经基本构建完成。今天一早,叶三按照往ri的习惯把妖刀系在腰间,登上了工兵队为他专门搭建起来的指挥台,俯视前方的野战工事。这个指挥台高三丈有余,底部是石块和土木结构,顶部是木制的梯塔,最上层是一个能容纳十几个人的平台。叶三站在平台上,不仅能把整条防线尽收眼底,更重要的是能把冰面上几里远的景物看个分明,同时还能从两翼的瞭望塔那里得到情报。内卫亲兵已经把孤岛海盗军团的黑sè大旗插上了指挥塔顶,这面海盗军旗很清楚地表明了孤岛野战营主力所在。
棱堡和连接的水平护墙已经修好,最外面的一道矮墙基本就在海岸线和封冻坚冰的结合位置上,每两道外墙之间大概都有二十米左右的空隙,内侧紧靠棱堡的第三道矮墙距离锐角棱堡的顶点大约有十几米远。岛上大批的辅兵还在摆放棱堡水平护墙间的拒马和木栅栏,有人不断地往摆放好的拒马和木栅栏上浇水。只有中间约有三十米的木栅栏没有浇水加固,这是给长枪纵队留下的大门。再往后就是新建好的几排茅屋和木屋,这是给战兵建好的休息和避寒的地方。
自从昨天上午建好了三道矮墙后,叶三就下令让四个野战营的战兵进入休整状态,虽然稍稍拖慢了工程进度,但是今天早上七千多野战营士兵已经恢复了体力,都可以jing神饱满地投入战斗了。
太阳刚升起不久,两翼的哨塔就几乎同时发出了jing报。一刻钟后,叶三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排黑sè的人影,这条黑线出现在了几里外冰层安全地带,正冲着孤岛野战营的阵地而来。敌军从冰面上还没有散去的薄雾后胆怯地慢慢露出,就如同洒在宣纸上的墨迹似的,缓缓从叶三眼前宣纸一样的冰面背景上透出。
当敌军进入阵地前五里地后,叶三站起来,走到指挥塔的栏杆处眺望过去,雾中的敌人隐隐约约看得不太真切,叶三自嘲地笑了一下道:“女真军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胆怯了?见到我孤岛海盗军旗连来个火力侦察都不敢。”女真军的骑哨逡巡在外侧矮墙百米外,就是不敢接近矮墙。第一批领军前来的竟然是投降了女真的蒙古军,这些蒙古人的头领是在女真军中混碗饭吃的蒙古强盗,手下有两千多人。
蒙古强盗头子派出的探马一个接一个,最后都灰溜溜地跑回来了。这批蒙古军参加过复州之战,派过去的探马都是以前面对过海盗军旗的士兵,这些探马异口同声地证实了对面的敌人正是把他们打怕了的孤岛军团,并且是叶三亲自领军。蒙古强盗头子本来想一鼓作气地冲过去,但现在一想到对面敌手的赫赫威名,就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他头上,满腔的作战热情被胆怯浇熄了。虽然身处冻得如同铁石一般的冰面上,他的额头上仍然渗出了冷汗,心里暗自计算,手下这批人已经胆怯了,还能去招惹叶三的嫡系野战营吗?当看到那面海盗军旗时,他们已经气馁了,他们都知道孤岛野战营一个千总队曾连破八个牛录的防御阵地,叶三的威名在蒙古士兵中是如雷贯耳。还有一些没有亲身体验过孤岛野战营战斗力的士兵纷纷交头接耳,脸上满是迟疑和胆怯之sè。再看跟着蒙古人而来的几个牛录额真,都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他们身后的那些士兵一个个更是面如死灰,只有两个没有去过复州的牛录还在跃跃yu试。但他们无论怎么给同伴打气,那个带队的牛录额真就是提不起一点jing神,他哆嗦着嘴唇对蒙古强盗头子道:“对面有七千多孤岛野战军,还是叶三亲自领军,这绝对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不是我们胆怯,这么重要的情报是要赶快报告给首领的。”
他们这些人来孤岛是干嘛的?不就是来灭叶三的吗?现在还没开战,他们先胆怯了。叶三视野里的蒙古人退去的还真快,一眨眼就从冰面上消失了,似乎他们都不愿意在叶三面前多呆片刻。张宁首先悔恨不已,面对这样胆小如鼠的敌军,自己完全可以冲上去斩杀一阵。现在只有昂首掐腰地来回走几个转身,仰面哈哈大笑来展示自己。
防御战线zhong yāng的孤岛野战军还是默默地握着武器等着号令,而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虽然他们刚才还离敌人很远,但很多人都紧张地说不出话来。现在敌人退去,他们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纷纷扯着嗓子大声嘲笑对面的敌人,同时两翼的友军也是笑骂声不断。
蒙古强盗头子这次进攻连试探都没有试探一下就灰溜溜地全军撤退,这实在太丢脸了。本来叶三估计他们会冲过来试探一下他们的实力,但今天对方胆怯,不敢一战,这样所导致的后果就是女真军为了挽回面子,将会全力进攻,这也是叶三所希望的。如果女真军在孤岛野战军团面前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这样丢面子的事情在军中传扬开来,那以后这仗也就不用再打了。将为军之胆,要是军队连胆气都没有了,军队也就垮了。因此这个先例不能开,更何况对方连试探xing攻击也没有,也就不知道孤岛到底好打不好打,这也给了叶三最大程度上消灭女真军提供了条件。
“刚才来的女真军中,必然有不少与我军交战过的,我猜女真军还会再来,而且是全军出动。锡宝齐篇古可以接受打败仗,但绝对无法接受不战而逃,这对士气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这是锡宝齐篇古绝对无法忍受的。我猜他肯定会严惩这次的领军将领,他本人离我们不过十几里路,等惩罚完了这个将领自己却没有相应的行动,这如何能服众?所以他肯定会来。”叶三站起身来走到栏杆边,望着面前的野战工事,叶三明白这里就要发生一场惨烈地血战。他对自己的孤岛军团还是很有信心的,唯一不放心的还是两翼的金州军和旅顺军,现在局势已定,无从更改,想来这两个友军起到的牵制作用也非常有限。
成化九年十二月二十七ri,几里外的冰面上密密麻麻竖满了女真军的旗号,叶三一直站在指挥塔上向西面眺望,他身后站着张宁、王玺和汪直。张宁、王玺是作为预备队站在指挥塔上的,剩下的士兵都部署到了侧后的两翼,由孤岛指导队训练出来的把总率领。如果女真军想进攻他们,除了要面对来自金州和旅顺军的火力外,还会受到孤岛军团侧shè火力地打击和侧翼攻击的威胁。大批的孤岛战兵都完成了战前准备,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都有节奏地把手中的武器举向天空,发出充满无比自信的激昂呐喊。这些雄赳赳气昂昂地喊声让叶三听得微微一笑,因为这些口号都是他创作出来的,现在听起来感觉是非常不错滴。
更有狂热的将领一边迈着大步在军前走来走去,一边拼命地挥动着手臂,带领着士兵们不停地喊叫:“大明胜利!海盗军团胜利!”
随着一阵响亮的号声,孤岛全军突然恢复了寂静无声的状态。野战营一营一纵队长枪兵赵辅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和左右同伴一起跨前一步,把长枪搭在了木栅栏上,遥指着地平线上的敌军。赵辅刚刚许下了心愿,一是能活下来,二是能够得到赏钱,而且越多越好。三是能够像梁上君一样得到一枚勋章然后晋升,这是他加入孤岛野战营的三个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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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 炮弹
女真军完成列阵后,四面八方几乎同时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昨天被锡宝齐篇古猛抽了一顿鞭子的蒙古强盗头子使劲地一夹马腹,跟在了前排的盾车后面。这些盾车锡宝齐篇古都进行了改造,盾车前部是加厚了的木板,底部长轴和滚轮都换成了硬木,挡板上面还铺着棉被,棉被上浇了水结成了坚冰来提高防御能力。这种盾车是女真军标准的攻城器械,以前都是在壕沟被填平后,从后方直接推到城下,这次用来攻击孤岛明军的矮墙一定会收到奇效。
对面的明军兵力果然不出锡宝齐篇古所料,叶三又多了两个野战营,大概有一万战兵左右,其中只有四千叶三亲自统率的野战营战力强大,刚刚训练出来的新兵还不太清楚,剩下的都是没有战力的金州军和旅顺军。而女真军扣除了沿途部署在南关、金州各堡垒是守兵外,这里还有一万两千jing锐和三千名蒙古兵,在兵力上还算占优。
“八百米。”一个六磅野战炮跑垒测距手语气从容地报出了敌军的距离。炮组把总立刻大声命令:“跳弹shè击准备。”炮组早已经调节好了炮口的角度,填充手把炮弹装填好,炮手闻声举起火把在火门旁边站好,清膛手闻声也跨前了一步,在炮口侧面立定做好清膛准备。
“六百米。”测距手语气不变地从测距仪器上读出了敌军的距离位置。
“点火。”两门六磅野战炮先后轰鸣起来,随着炮声响起,两个炮组的把总都翘首望着炮弹的落点,清膛手和搬运手也在炮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们的工作。
“好!击中了!”一直紧张盯着敌军的张宁突然发出一声大吼,举起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指挥塔的栏杆上,紧接着又兴奋地喊了一嗓子:“又击中了,两发炮弹都击中了,哈哈哈!”两门六磅野战炮shè出的炮弹都跃起到合适的高度,只见前排的两辆盾车几乎同时被击成碎片,盾车的木屑和坚冰像弹片一样四下覆盖,和推手的鲜血一起被扬到了半空中。坚硬光滑的冰面加强了炮弹的威力,弹起的次数比松软的泥土地多了一倍,实心炮弹连续起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穿了女真军的纵队。
当这两枚炮弹如闪电般掠过的时候,女真军队列里就发出连续的噼噼啪啪声,无数条鲜活的人命或战马的腿骨被撞成了粉末。等到炮弹冲到敌阵后方时,炮弹所通过的道路上才开始发出瘆人的惨叫声和战马的悲鸣声。
“点火,开炮!”两门六磅野战炮再次发出轰鸣。
“装填得好快啊!”张宁感叹声刚落下,就又被一声狂喜地大叫所取代:“又击中了!两炮都中了!”汪直的耳朵被张宁的喊叫声刺激的一个劲的耳鸣,他侧过身退开了一步,离张宁远点,然后鄙夷地看着这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年轻将领,心道真是大惊小怪的土包子,这有啥?叶阁老训练出来的炮队不光是打得准,下面还有好戏看呢,留着力气接着喊,看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哑巴。
张宁看见汪直躲到一边去了,神sè不由得一紧,现在也顾不上监军的感受了,接着屏住呼吸观看起战局来了。汪直和张宁拉开了一段距离后,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切!少见多怪。”
“四百米,点火!”六门三磅野战炮一个接一个地轰响起来,更多的残肢碎片被扬到了空中,然后散落到敌军的纵队中。
看到如此战局,张宁的手在指挥塔栏杆上不停地拍击着,也忘了手疼,他不敢再大声喊叫,憋得脸通红,额头的青筋也膨胀起来。汪直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害怕张宁一个不小心在他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发出惊叫,脚下又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开了一步。但这次张宁只是喉咙里咕噜咕噜地作响,却一个字也没喊出来。
“三百米。”炮队把总听到报数后,微微地点了一下头道:“换链弹。”
叶三孤岛武库中的炮弹分为几种,远程打击基本使用的是实心跳弹和开花弹,中程使用的炮弹是链弹,近程使用的是散弹。以前老式的链弹由于准确度极低,加上制造难度较大,明军很少使用。现在炮组使用的新式链弹外表和普通的实心跳弹有着明显的差别,虽然整体还是一个球形,但一眼就能看出它是用两个半圆型弹体合拼起来的,这和以前老式链弹只用一条铁链连接两个铁球有了本质的区别。两个半球体之间有一道明显的缝隙,缝隙间用矿蜡封好,为了不让弹体轻易地散开,这种炮弹外表还捆着几道细细的麻绳。当开炮时的热量熔开封蜡后,弹体才分成两半,那时才露出他狰狞的面孔。
炮组的搬运手把封好的链弹搬了出来,装填手接过炮弹,熟练地解开炮弹上面的麻绳,小心翼翼地捧着炮弹在炮口旁边站好。清膛手已经清理好炮膛里的残渣,此时搬运手已经又跑回去搬下一发炮弹和火药了。装火药的同伴完成了装填和压实工作后,装填手需要熟练地把手里的炮弹轻轻推进炮膛,其他人也打扫干净了火门,上好了新的炮捻和火药,观测手在这一瞬间报出:“二百米。”
当明军正在准备链弹shè击的时候,锡宝齐篇古也在观察着战局。昨天晚上讨论军情的时候,在耀州出尽风头的猛将褚宴却一反常态,坚决反对进攻比自己兵力少的叶三,还第一次引起了锡宝齐篇古的斥责。虽然褚宴被他小一辈的锡宝齐篇古斥责为懦夫,仍然寻死觅活地反对进攻,甚至拉着锡宝齐篇古的衣袖声泪俱下。锡宝齐篇古无奈之下也不好和他计较,只好把这位由勇将变成懦夫的褚宴安排在了后队,让他看看女真军如何取胜。锡宝齐篇古经过仔细地侦查,对面的明军似乎没有时间来修筑更坚固的工事,连起码的高墙都没修建起来,他们的防线zhong yāng位置墙壁都很低矮,而且在兵力部署上也显得很单薄。两翼的明军似乎不是孤岛野战营的战兵,不过由于明军凸出的zhong yāng防线,很难侦查、清除他们两翼的部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明军两翼的兵力和武器的密度要比zhong yāng防线高好几倍,地势也相对险要得多。
褚宴一直莫名其妙地主张要躲开孤岛军团的主力阵地,绕过去打侧后的金州军。锡宝齐篇古曾取笑褚宴只能打没有战斗力的明军,其实褚宴也说不出孤岛上的那种矮墙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就是感觉不对劲,而且一口咬定叶三躲在再矮的矮墙后面都不好攻打,褚宴的话让锡宝齐篇古伤透了心。可是无论锡宝齐篇古怎么挖空心思琢磨,都想不出那矮墙有多厉害,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让女真军安全地通过冰冻区边缘的冰层。再说了,金州金和旅顺军把守的地方实在太险要,不是陡峭的悬崖就是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的密林,他们面前不是不能通过的薄冰区,就是难以顺利通过的乱石滩。而且根据观察,叶三似乎有些托大,他只用几千人把守长达三里的平坦区域,怎么看都是兵力部署太单薄了。不就是一米多高的矮墙吗?士兵只要一个支撑就可以顺利越过。再说了,大明朝的哪个城池不是几丈高的城墙,还有上万名明军将士把守,可还不是被我一鼓而下吗?
现在身后飘扬的都是各部落的大旗,都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百战jing锐,眼前是上万披甲战兵,还有数千蒙古敢死队,他们的骑兵会以泰山压顶的狂cháo向明军薄弱的防线冲击。再看他们的身后,近万名无甲辅兵,黑压压列成的战阵就像在光滑的冰面上铺上了厚厚的地毯,表现出来的都是无坚不摧的士气,这场一边倒的战争能不开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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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七章 有误
远方明军的火炮声已经响成一片,多年征战经验让锡宝齐篇古立刻做出了判断:“恐怕侦查有误,如果就那几门炮,绝对不会shè束那么快,明军防线上的火炮有三十门都不止,不过这也没什么,我见过比这更多的火炮,那又如何?军情有误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得出军情有误类似判断的并不是只有锡宝齐篇古一人,褚宴也是其中之一,而且要比锡宝齐篇古做出有误判断更早。昨天被狠抽了一顿鞭子的蒙古强盗头子明知道军情有误,还是被迫跟着前军默默地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把侦查敌情的探马祖宗十八代都慰问了一遍,这帮孙子竟然说孤岛军团只有八门野战炮,可是根据他戎马生涯抢劫多年的经验,对面至少也有八十门火炮,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么多炮弹砸进他们的纵队里。一枚枚炮弹呼啸着从蒙古强盗头子身边掠过,刚刚就有一辆盾车在他眼前被砸成碎片,推车士兵的棉甲都被砸成了烂棉花套子,防护用的坚冰碎片在他脸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子,捂住了鲜血直流的伤口,强盗头子心中暗骂这是谁出的馊主意,把水浇在棉被上,结成冰以便崩咱们是不是?他感觉今天从冰面上进攻好处还是很明显的,起码这盾车推得就比陆地上快了两倍。可是明军跳弹落在冰面上的成效要比在陆地上高出好几倍,这是什么事儿这是?怎么和孤岛军团作战就是和其他明军不一样,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占着。还好,马上就要到冲击位置了,据说眼前明军的兵力严重不足,这么长的一道防线,只要能在一点上突破,那就是完胜。只要他能突破一点,把身后的那帮孙子放进去,老子就可以休息了。
女真军在蒙古军背后,他们的任务就是及时跟进,虽然他们也感觉军情有误,可那些炮弹落不到自己身上也就无所谓了。只要前面那群炮灰把明军的防线冲开一个豁口,他们就会迅猛地突入明军的防线,上面已经反复强调过了,对面的明军是在用几千人防御近三里长的防线,只要在防线上一处形成决定xing的突破,那么今天这场仗就算结束了。确实是很简单的任务,不会花费很长时间的。这次跟锡宝齐篇古前来的女真军曾风闻对面的孤岛野战营战斗力很强悍,但他们心里一直认为那是其他人太无能。就算这支明军很能打,可他们也不是长着三头六臂不是?我们这次来了这么多人,都不是吃素的,一拥而上就是用牙咬也把他们给咬死了。他们纷纷回头又看了看站在最后的妥罗军团,那帮懦夫好像已经被明军打怕了,还连带着影响了我们一群无胆的家伙。他们这群重甲骑兵,以前都是所向披靡,现在一样对战局充满信心。
“明军的火炮没什么好害怕的,也就是听个响儿,这有什么,我们一冲,他们就全哑巴了。”重甲骑兵的一个额真不忘给手下打气,他要带领手下冲过去多抢一些东西,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二百米。”各炮组的观测员纷纷报出数字。几门三磅野战炮组把总也纷纷下令换上链弹,链弹以前只是用在海战上,老式链弹用十八磅将军炮发shè可以直接把对手船上的风帆扯成碎片,用二十四磅大将军炮发shè的链弹能把敌船的桅杆打成粉末,直接废掉目标船的航行和控能力。孤岛新式链弹比较小,主要问题还是成本太高,以往链弹上的每一个铁环都要靠手工打造。用这么多人力造出来的链弹自然舍不得用来打步兵。自从孤岛上有了水力锻床以后,李云亮就可以凭借锻床大量制造铁环,因此大大降低了链弹的生产周期和成本。
上次南关之战因为炮组的shè术问题,链弹没有用上,孤岛军工部门就开发了新式链弹,用矿蜡密封链弹,发shè出去后才打开,这种新式链弹就不容易打偏了。后来炮组对实心弹的shè击水平虽然大大提高了,可新式链弹还是成了炮队的秘密武器,因为链弹上的链条杀伤范围要比实心弹大了很多。
炮组的把总看着渐渐近的敌军,平静地下令观测手把弹着点向后调节了几十米,他已经不打算再攻击敌军的前锋,而是准备做拦截炮击了。炮兵沉默了片刻又开始报数了,当敌军跟进的后队进入二百米shè程后,炮组把总不再犹豫:“点火,开炮!”
链弹急速旋转着冲出炮膛,矿蜡受热熔化后,扛不住旋转力量的缝隙被撕开,两个半球把铁链扯得紧绷绷的,在半空中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打着旋转冲上了最高点,略一凝滞就朝前方的人群猛扑下去。第一发链弹重重撞到了两匹战马的脖子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两匹战马的脖子生生绞断,跟着就卷在了一个重甲骑兵身上,在他还没有感到疼痛时,他已经被拦腰斩成两截。而链弹的半个铁球正好砸在了另一个重甲护兵的头上,白花花的脑浆子喷出来的时候,两米长的铁链已经又旋转了一圈,在人群中翻滚乱扭,只要碰上它的人马都被绞得筋断骨折。另一发链弹则撞入了步兵群中,它是从空中直接掠入人群的,几个被链条绞飞头颅的步兵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就当场丧命,绷直的链条上站满了刚打碎的头盔、脑浆和碎肉又从后排士兵胸前扫过,这几个步兵的脊椎瞬间就被撞断,并齐刷刷地一起向后坐倒,和链弹一起又撞到了后排的士兵身上,顿时又是一片骨折的争鸣声,被撞断肋骨和腿骨一时间没有死亡的伤兵纷纷倒在地上发出阵阵惨叫。
以前叶三试shè跳弹的时候,曾经从能量守恒的角度考虑过一个问题、他觉得跳弹的大部分能量都被浪费了,不能全部被敌军享受,而是能量被大地吸收了绝大部分。而现在的新式链弹就大大不同了,它就在人群中打滚把能量释放出来,直到所有能量被士兵的血肉耗尽了才会停止下来。坚硬的冰面又一次强化了链弹攻击的效果,链弹每一次shè入人群,那里就血肉横飞,链弹的链条就像一台巨型的绞肉机,把活生生的女真军士兵绞成了肉渣。
链弹在释放完能量最终停止后,都会把一批人留在冰面上的血泊中。最可怜的是那些没有立刻死去的士兵,他们在冰面上痛苦地哀嚎,慢慢在血浆中爬动,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摆动着已经支离破碎的肢体,好像在述说着战争的残酷。那些被直接绞碎头颅和身躯的士兵,他们虽然死得很惨,现在看来确是很幸福,这些人往往在没有意识到痛苦的时候就死去了,而那些推断胳膊折的士兵就没有这般幸运了,他们要经过很长时间痛苦的挣扎才会慢慢死去。
链弹重击造成的伤亡让不少跟进的女真士兵停下了脚步,他们的目光都被眼前的惨状吸引了,那个吹牛皮说明军火炮没什么厉害之处的额真凑近看到这大滩血肉后,彻底地闭上了嘴,好像被寒冷冻结了双唇。部分重甲护兵失去了指挥,大部分都停下勒住了坐骑,他们的行为让他们的头儿感到很惊异,因为他们是绝对的jing锐,恐惧战场根本不可能。现在是怎么了?因此如狂的愤怒从他身上涌现出来。深感丢脸的他已经把马鞭高高举过头顶,并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因胆怯停下进攻脚步的手下。但是就在他把马鞭劈头盖脸抽下去之前,他也被战场的惨状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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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八章 惨状
那个女真军额真视线扫过的地方正是一个被三磅野战炮链弹横扫的惨状现场,现在已经是一堆骨碎肉烂的死尸堆,其中有女真人、蒙古人,甚至还有汉人,无论这些人穿着什么样的盔甲,链弹所造成的惨状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他的一个亲信很不幸也被卷入到了这个惨状中,此时那个亲信在他面前仍在奋力挣扎,想从同伴的残尸中爬出来。链弹已经扫倒了很多人,最后剩余的能量扫中了这个亲信的腰部,然后顺势绞盘在他的腿上。亲信的腰椎在被链弹扫中的那一刻已经支离破碎,铁链把他拖倒的同时还撕开了他的肚子,肠子粪便和血液的混合物已经流了一地。
女真额真跳下战马,双手扶起在冰面上缓缓爬动的亲信,可失去冲击力的铁链仍然缠在他的腿上,把他和那些惨死的死尸捆在一起。当女真额真把他的亲信拉出死尸堆的时候,亲信的已经只剩下两根红白肉筋缠绕的大腿骨。当他在冰面上挣扎的时候,两条大腿骨在寒风中无助地抖动。
惨!看到这样的惨状使女真额真扶起他的双手也颤抖起来,周围一群重甲护兵已经围成了一个圈,全部都如同被石化了一样,除了越来越沉重急促的呼吸,他们已经无力做出任何事。女真额真此刻如同秋风中的残叶,哆哆嗦嗦地渐渐萎靡成一团蹲在了地上,他甚至已经失去了去救他那个亲信的勇气。
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这个亲信的惨状而停止了,只有女真额真的喉结在一刻不停地上下滚动,他的眼睛里只有充满惨状的红sè,他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几乎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现在这个在无数次火与血考验中走出来的女真额真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耳朵里只能听见心脏的跳动,胃痉挛也变得越来越剧烈。这个在战场上作战十几年的,见惯了战场惨状的女真额真终于忍不住吐了起来,如同在他十几岁第一次上战场见到死人时那样,跪在那个亲信面前吐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在他的带领下,周围的重甲护兵都开始吐了起来,而且吐得昏天昏地,战场上顿时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和恶臭。
伊恩并不知道他shè出的链弹使后面跟进的女真重甲护兵,面对链弹造成的惨状在集体呕吐,根本没有跟进过来。所以伊恩在越来越近的蒙古军面前,伊恩又下令换炮弹,这次搬运手运送过来的是散弹。以前伊恩也曾推荐过散弹,在南关之战时也使用过,得出的经验是散弹特别适用近程shè击。回到孤岛后,经过测试,中程攻击效果并不令人满意,从现有的技术来看,三磅野战炮的散弹似乎在七十米以内发shè最好。因此孤岛最后确定的中程攻击炮弹是链弹而不是散弹,今天链弹的威力不仅对女真军重甲护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就连叶三身后的几个人也同样被链弹的威力所震惊,链弹在冰面上shè击的效果甚至也远远好过叶三本人的预期。以前在孤岛上试shè链弹,链弹在泥土地上可发挥不出这样的威力,今天可算是歪打正着了。
叶三遥望着女真军队列中一片狼藉,心里直可惜兵工部没有把十二磅火炮生产出来,否则用十二磅火炮打出链弹,威力一定绝对震撼。同样是震惊,这几个人中毫无疑问汪直表现得最为平静,汪直作为宫中的一个小太监,好歹也在孤岛上呆了这么多年,汪直最大的进步是心理素质方面,对任何事都能荣辱不惊见怪不怪了,现在无论什么样的震动都很难让汪直失态。哪怕叶三现在突然发shè出卫星定位系统的导弹,并在汪直面前毫无遮拦地使用,估计汪直也只会惊讶地琢磨一番,然后波澜不惊地说上一句:“原来叶阁老还会这玩意儿,好得很,咱家又开眼界了。”
旁边的张宁和王玺的表现就远远比不上镇静自若的汪公公,面前的惨状让他们俩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双手紧紧握住指挥塔的栏杆,胸口跟着一阵阵血气翻腾。看着战场上惨烈的景象,张宁的胃也在不停地抽搐,他努力地把不断涌上咽喉的酸液咽回去,为了保持自己的面子还要尽可能地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张宁现在已经失去了喊叫的能力。而王玺也不比张宁好到哪里去,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现在把两只眼瞪得比牛蛋还大,嘴巴傻傻地裂开一条缝隙,唏唏溜溜的尽是往肚子里吸冷气。过了很久才挤出一句毫无营养的话:“可惜啊,可惜了,那些首级……银子啊!”
叶三站在那里不苟言笑地继续观察着战况的进展,在孤岛炮队的轰击下,女真军的队形开始脱节了,后队的战兵一直弯着腰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也不跟进了。后面的女真战兵越来越多地畏缩不前,而纵队最前面他们的先锋线已经近到了外墙边缘。这些蒙古强盗仍然不肯放弃那些盾车,而叶三认为在这些盾车在他的火力面前都毫无用处。自从孤岛炮队发shè了链弹以后,这些先锋战兵感到面对他们的打击似乎减弱了,顿时感到压力一松,他们进攻的脚步也一下子变得轻快起来。前军的战兵看不到他们身后的惨状,所以他们步履轻快地加速前进,很快就和后军拉开了距离。
孤岛的野战工事确实比不上坚固的堡垒,在这些蒙古强盗眼中,他们面对的这种防御体系即没有城楼,更没有高大厚实的城墙,以往那些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堡垒,在他们面前还不是一样被他们攻陷吗?
根据马文升和伊恩的要求,上官西设计的外层三道矮墙都分别开了三个豁口,每个豁口都是开在两个棱堡中间,中间两个棱堡夹住的那条通道基本垂直于整条zhong yāng防线,而两侧的通道和各个防线成四十度左右的夹角,斜斜指向两翼明军的阵地后方。这三条通道是用来方便孤岛军团进行机动使用的,作用类似于城门。假设没有这些通道的话,孤岛军团如果想要转入反攻,就需要从自己修建的工事上翻过去。叶三认为,没有反击手段的防御工事是脆弱的防御工事,也是不完美的防御工事。这些通道的存在可以让孤岛守军随时发起迅猛地反攻,迫使进攻方不得不重视这个防御核心并时刻留下兵力防范。进攻的人在这种反攻的威胁面前,既不能随心所yu地在防线前机动,也不能把所有兵力投入对侧翼的重点打击。而三条通道的存在,就使得防线对防御的人单方面有利,而不是同时制约双方。至于三条通道采用不同的角度,是为了进一步强化防御者的内线机动优势。同时,敌军也会更愿意冲击现成的通道而不是在火力面前穿着厚厚的棉甲翻越矮墙。那就是在进攻面前没有选择,哪里好进攻就进攻哪里好了。
女真军从阵地出发到外围矮墙,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百米距离,但被明军几轮jing确的冰面打击,已经让他们的队列受到了不小的损失。终于,现在外围矮墙的入口就在眼前了,足有几丈宽的通道后面就是不算很高的墙,再往后就是中有半人高的栅栏。
眼瞧着面前的zhong yāng通道入口,冲在最前面的蒙古强盗头子感觉自己的眼睛都红了,他急忙下令吹响进攻的号角,几乎在同时,身后女真军的号角也先后响起。这些在上一个王朝天下无敌的成吉思汗子孙们和女真军更不犹豫,一齐发出竭斯底里地呐喊,向明军的防线凶猛地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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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章 诱使
成群结队的蒙古步兵除了推着盾车外,还有很多人拿着藤牌和挖掘工具,蒙古强盗头子突然指挥他控制的那几辆盾车在矮墙外让开了一个口子,让后面的骑兵当先涌入,然后就命令他们带好家伙,跟随自己一起朝明军的防线直冲过去。
明军防线的木栅栏后面站着一个孤岛野战军团的军官,自打今天全军动员后,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站在长枪兵的最前面。木栅栏后的长枪兵都站在离他一步开外,只有他紧紧贴着木栅栏,以便让两翼的火铳手清楚地看到他这个醒目的目标。他就是野战一营营官马文升,六年前叶三在京师选兵的时候,马文升以特殊的身份进入西大营,参加过平叛和京师保卫战后,马文升就跟着叶三远征旅顺,还成为指导队的第一位教官,训练出战力绝佳的长枪兵。京师、旅顺、金州、盖州、南关、复州,马文升参加了叶三指挥的所有战役,见证了叶三的指挥艺术。他现在可说是叶三的嫡系出身,且聪明、勇敢、忠诚,一个军中的将领拥有这些已经足够了。提升和奖赏不断落在马文升身上,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野战营的营官,并且得到了一枚铜制卓越勋章,这让叶三从京师带来的旧部很羡慕。
然而,当他看见梁上君这个代把总也得到了一枚铜制卓越勋章后,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他曾私下向叶三打听过他怎样才能得到银制或金制的卓越勋章。当时叶三考虑了很久,亲口告诉他必须要有异乎寻常的英勇表现,这种表现必须能极大鼓舞士气,还要在军中成为长久流传的榜样。此次孤岛防御战,听说他负责统一指挥zhong yāng通道的防御后,马文升就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即镇静又勇敢,绝不让女真军踏前一步,一定要把更高级别的卓越勋章拿到手。
为了避免意外,他还让自己的手下提前做好接替他指挥的准备,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要和女真军决一死战。手下的将领站在他身后防线的预备队中,神sè紧张地向马文升看过来,心道这位自己的头儿是不是做好阵亡的准备了?让自己接替指挥,能成吗?
冲入通道的蒙古和女真骑兵前方,左右各有两座棱堡棱角的一条边,这两堵墙后和护墙上都满是黑洞洞的火铳喷口,孤岛火铳手一个个踩在桌子或椅子上把火铳在护墙上架好。登上护墙防守的五百名火铳手一直保持着戒备姿态,他们和防线上其他战兵一样,每个人都jing神振奋地握好自己的武器,一动不动地牢牢守卫在各自的阵位上,整条防线上只能听见粗重不均的喘息声和偶尔发出的被极力压抑的低声咳嗽。
敌军进攻开始后,马文升还一直悠闲地在栅栏前来回踱步,他的左手握着一条长枪,右手按在腰间的指挥刀。当他看到敌军进入通道后,马文升稳稳地冲着正前方站定,同时大声喝道:“火铳手准备!”一百多名火铳手都随着马文升的这个命令进入了瞄准状态,一支支火铳都冲着入口的方向。火铳手把腰微微前弓,把火铳更有力地顶在肩上,同时闭上一只眼,歪头瞄准飞奔而来的女真骑兵。调整好姿态后,没有命令,这批火铳手仍然没有一个人敢提前开火,他们静静地吐出一口口的白雾,默默地等待着,瞄着视野中的敌人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些敌军骑兵在冲到第三道矮墙前,就一个侧伏躲到了战马的腹部,他们在战马的腹部举着步弓从疾驰跑动的战马上飞身而下,身姿矫健地一纵一跳地把身体躲在战马后,向着孤岛明军shè过来一批箭羽,整套战术动作就像马戏团的表演者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失误。
指挥塔上的叶三看见敌军骑兵做出如此柔韧的动作时,也忍不住心里暗赞了一声:“真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这也是我一直没有组建骑兵营的原因,知道骑兵无论怎么训练也达不到他们这样的水准,现在看来确实差得很远。”
“杀啊!开火啊!”耳边一声炸雷响起,不用问又是张宁沉不住气了。叶三一如既往的面沉如水,而汪直则又是一声冷哼,脸上也浮起更为不屑的表情,扫视张宁的那一眼仿佛就像看第一次进宫的官员,不知道如何是好丢人现眼的土包子。站在一边的王玺则目光如炬,在傲慢的汪直和尴尬的张宁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又迅速地转向前方战局上去了。
这个时候蒙古强盗头子和大部分先锋骑兵都躲到了战马后面,他们面对火铳手的距离都在五十米开外,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这还算是一个安全的距离,火铳的弹丸会shè入战马的身体里,从而变得对他们毫无伤害。他们漫shè过去的弓箭都撞到了矮墙上,飞过墙头的弓箭都从孤岛战兵的头上飞逝。少量能命中的弓箭也被士兵偏偏头就躲过了,只露一个头在墙上的火铳手都戴着低眉头盔,而且面具都已经放下,面对有危险时,只要低低头就可以用头盔挡住攻击,所以这些漫shè的箭羽都无功而返。弓箭一口气shè出三四波,可明军火铳手还是没有开火的意思。
女真军向前又推进了一段距离,他们进入最后一道矮墙后又倾泻过来一波箭雨,个别力气大的还从战马后冲出来,一个加速跑把标枪投了过来。马文升很清楚女真军的这种诱使伎俩,早在训练的时候他就反复告诫火铳手,女真军骑兵最喜欢诱使明军的火铳手在远距离开火,然后趁机抵近攻击。现在女真军诱使意图很明显,他们试图一下子冲到棱堡底部攻击木栅栏后的明军,可马文升不见兔子不撒鹰,绝不上女真军诱使他们开火的当,也绝不进行效率低下的攻击。
此刻马文升对面的蒙古强盗头子心里非常焦急,以往和明军对垒时,他已经无数次成功诱使过对手了。那些明军甚至常常把火铳滥shè到铳膛发热也没有打到几个人,这些女真官兵自认为已经很熟悉明军火器战术了,但眼前的这群人不管他们怎么诱使就是不开火。如果不能诱使明军胡乱shè击,哪怕让他们开一次也行,然后再冲向底线似乎更安全些。蒙古强盗头子又看了一眼前方的栅栏,两侧的墙上密密麻麻都是火铳喷口,这些看得清清楚楚的喷口给他的感觉很不好,非常非常不好。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虽然胡乱地开弓放箭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但后面的步兵已经举着藤牌冲上来了。他飞快地向后看了一眼,步兵已经拥挤在骑兵身后,形成了一大团一大团的人肉疙瘩,这说明他率领的先锋骑兵的攻击进度已经大大落后了,难道这次回去还想再挨鞭子?
人肉疙瘩又向前挪动了几步,他们身后的步兵也有人急着把弩箭和火箭shè向护墙,但上面的人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在下面耍宝。还有就是他们手里的火铳,黑洞洞的喷口也在盯着他们。
蒙古强盗头子无奈地最后看了一眼后方,通道里已经拥挤的太不像话了,连盾车都推进了通道,可重甲骑兵大队这时候还聚集在通道口呢,这些盾车无形当中挡住了大军勇猛前进的道路。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拥挤的现象引起了炮组的注意,六磅野战炮的炮组已经开始调节炮口,他们到通道的距离已经不需要测距手报数了。蒙古强盗头子虽然不知道炮垒的动静,但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突然间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个声音诱使他焦急地大喊起来:“没时间了,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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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章 开火
蒙古强盗头子感觉不妙,于是左手一牵缰绳,翻身跃上一直被他当掩体的战马,右手拔出马刀,随着他一声大吼,无数蒙古骑兵和女真骑兵都熟练地跃上战马。
看着几十米外敌军又跳上战马,马文升侧过身躯,把身体重量压到了左腿上,右腿则向前跨出了一步,右手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左手轻轻搭在刀鞘上,制止住它的摆动,右臂笔直地把指挥刀指向天空。
“火铳手预备!”马文升叫喊起来。前方呜咽的号角声和激昂的呐喊声同时响起,蒙古强盗头子一马当先,带领着蒙古军先锋纵马向着矮墙冲去,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侧火铳的威胁。站在叶三的角度上看,那些奔腾而来的骑兵之前,单薄的木栅栏后就站着一个孤零零的明军将领,他在汹涌而来的敌军面前,就好像是挡在战车前举起双钳的螳螂。那些火铳手依然保持着沉默,而是缓缓地调整着身体,如同伏击猎物的猎人一样,把火铳喷口缓缓地随着敌军转动。他们紧盯着眼前把马刀和马槊挥舞成光球的骑兵,对他们地呐喊声却聪耳不闻。冷漠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群死人,那只放在机扣上的手也如同刑场上刀斧手手中的刀,没有一丝一毫地抖动。
“火铳手预备!”马文升再次拖长声音大喊出这个口令时,他的耳朵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眼睛也看不到正在疾驰而来的马群,也看不见迎面而来的雪亮马刀和粗长的马槊。马文升腰部紧贴在木栅栏上,侧身放平右臂,指挥刀笔直指向前方。现在马文升的身姿即轻松又惬意,他瞪起双眼盯着一张越来越清晰的狰狞面孔,胸膛已经满满地吸足了一口气。
面对这样的场景,在指导队曾经有无数个新兵问过马文升怎么才能把火铳打得百发百中,而马文升也总是同样地回答他们:“不要忙着开火,直到你看到对面敌人的鼻子为止。”
马文升紧盯着的敌将也在看着他,蒙古强盗头子左手勒缰纵马,腰部向着侧后猛地弓了起来,紧握马刀的右臂在脑后极力绷紧。战马后腿一紧,已经做出了要跃栏的前期动作,就在敌将连人带马就要撞上拒马的一瞬间:“开火!”马文升嘴边的喊出的白雾和无数个火铳喷口喷出的白烟同时喷出,命令声随即被上百支火铳的齐shè淹没了。锐角棱堡的两边,还有和马文升较近的两段护墙上,无数火铳尽情地向通道喷shè出大股的硝烟,通道区域眨眼间就被激喷而出的白雾覆盖。在这弥漫的硝烟下,叶三看见大队骑兵浑身浴血,在地面上打着滚,受惊的战马发了疯一样胡乱跳跃起来。
而明军没有一个火铳手停下来欣赏他们shè击的战果,每个人都平静地转过身把手里打空的火铳交给身后的同伴,第二排火铳手一手接过火铳的同时,也同样举起自己手里的火铳,用力塞进shè击手的手中。接过早已装填很久的火铳,负责shè击的火铳手整齐地把火铳架好,没有一个字的废话,没有一声兴奋的呐喊,只有一片清膛装药声。
虽然头上戴着头盔,但火铳齐shè的轰鸣声还是让马文升感到耳朵里嗡嗡作响,但腰杆还是挺得笔直,仍然维持着一脚前一脚后的侧立姿势:“火铳手二次预备!”虽然马文升知道他的这个命令不太可能被人听到,但他在举起手中指挥刀时还是习惯地喊了一句,他左右看了一眼,两旁的火铳手否换好了武器,一个个前倾着身体,专心致志地瞄着前方。又一次缓缓地放平手臂,刀尖指向了一个最靠近他的骑兵,那骑兵紧抱着他发疯战马的脖子,正努力不让自己被战马甩下马鞍。
“开火!”火铳齐shè的巨响声再次响起,在这个被两个棱堡和水平护墙夹住的狭小区域内,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梯形范围内,在这个死亡陷阱内,硝烟又一次密集地喷shè而出,浓烈地硝烟瞬间就覆盖了整个战区,吞噬着敌军的生命。几乎同一时刻,另外两条通道也响起了火铳齐shè声。马文升大张着嘴吸了一口气,有些发疼的耳孔让他不由得摇了摇头。他屈起右臂把指挥刀举到了嘴边,轻声发出了一个没有必要的命令:“任意开火shè击!”
两侧通道上的明军也打完了他们第二次齐shè,在硝烟和巨响的刺激下,以往驯服温顺的战马都变得无比凶悍,有些浑身是血的战马一次次前蹄跃起,落地后又后蹄弹向空中,还有疯狂打着响鼻满地乱滚的伤马,在明军不断向通道shè出更多的硝烟中,更加剧了马群的混乱。
梁上君的战斗岗位在第三座棱堡内侧的墙上,他闭着一只眼,歪着脑袋瞄准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头目的敌人,手指按下机扣,一团白sè的浓烟遮蔽住了视野。多年的训练和经验让梁上君牢牢记住了一句话:“不准观察战果。”不过这次不用他自己填充弹药,梁上君一个转身把火铳递给了同伴,等待同伴完成装填,没有发出一声不耐烦地催促。装填好以后,梁上君又默默地架好火铳,喷口指向了一个正在狼狈逃跑的骑兵,他手里的火铳转动着角度跟上了那个骑兵的脚步。又是一团白雾喷shè而出,火铳手是没有工夫检查战果的,牢记住这句话的梁上君再次向敌军骑兵开火。
当梁上君看到一个敌人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辆盾车后面时,梁上君瞄准那辆盾车等了一会儿,那后面的敌人不但没有出来,反倒又有两个人跟着钻了进去。他不再等待,重重地扣下了扳机,二十毫米口径的火铳激shè出一枚沉重的弹丸,它在一团硝烟的包裹中直奔那辆盾车而去。面对如此近距离的怒shè,铺在盾车上的棉被被轻易地击穿,厚达十厘米的木板被弹丸打出一个拳头大的缺口,这个缺口被弹丸击穿后就变成了碗口大。棉被被还原成了棉絮,随着纷飞的木屑一起散落到地面。
马文升此时还站在第一线,站在让每一个士兵都能看到的位置。他正悠闲地擦拭着手中的指挥刀,面前二十米开外一个骑兵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骑兵满身是血,脸上也充满了茫然的神sè。在他的手刚接触到拒马前,几杆长枪就如毒蛇般刺出,同时扎入了骑兵的身体。惨叫声才刚刚响起,那几杆长枪又不约而同地一扭,然后猛地向后抽出,随着扑通一声,死尸一头栽到了地面上,尸体流出的鲜血很快就和其他人流出的血液汇聚在了一起。骑兵微暖的血液融化了孤岛地表的冻土,贪婪饥渴的大地允吸着一滩滩热血,但流淌的热血还是比大地吸下的更多。地面上渐渐形成了红sè的水滩,然后四处蔓延成水流,直到形成冒着热气的血海。
蒙古强盗头子就在这样的血海中浸着,然后又沿着他向前伸出的手臂流去,从肩膀到手掌,再从手指流向马刀,最后一直漫过了拒马和木栅栏的明军防线,流到了马文升的脚下,直到血泊浸透了他垂在地上的大红斗篷边缘时,马文升还是握紧指挥刀一动不动。所有的护墙前都挖好了壕沟,四座棱堡作为防御的核心,它们前面的壕沟也挖得特别深,宽度达到了三米,深度也有四米左右,这主要是为了防止敌军利用人梯直接冲上堡墙。刚才骑兵冲过来后,女真步兵就一涌冲向堡墙,很多步兵纵身跳下壕沟时认为自己已经安全了,都把藤牌顶在了头上,一边快速向堡墙的墙角摸去。只要能摸到城墙下,那么除非守军探出头来攻击,否则就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们了。这些步兵都已经参加过很多次攻城战役,他们都知道只要自己紧靠在壕沟边,再把藤牌稳稳顶在头上,就是落下巨石和滚木都不容易伤到自己。
认为自己冲到安全的位置后,很多步兵就开始挖墙角,谁都知道只要能挖出一个洞来,就可以安全地藏身了,也就可以很快地开始破坏头顶上的工事。只是这些步兵还没有开始挖洞,侧面就泼过来一阵密集的弹丸,步兵们猫着腰向侧面看去,远处的护墙上正有一排火铳喷口指向这里,护墙上的明军居高临下,正向他们进行一排排地攒shè。而他们的头上不但没有任何人探头攻击,也没有任何巨石和滚木扔下,他们仰头的时候,只看见沿着壕沟摸到墙下的步兵一个接一个地被打死在他们正在挖掘的藏身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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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壕沟
左翼shè过来的火力越来越猛,很多蒙古骑兵步兵在壕沟里一片一片被打倒在地,步兵开始手脚并用向壕沟的拐角爬去,è进壕沟的弹丸不停地溅起大片泥土,但他们已经顾不上危险了,都拼命地向前爬着,身旁和身前不断有同伴尖叫着倒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弹丸会招呼到自己身上,死里逃生的人看着眼前的弹坑,只能长呼一口气,感叹自己很幸运。步兵们爬到壕沟的拐角处,一个鱼跃就扑了过去,滚翻过了拐角,正要在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喘口气。可好多火铳弹丸又追着他们迎头shè来,噗噗地打在他们面前的泥土里,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来不及擦拭,猛地眼前一黑,好像背后被人踹了一脚,步兵扑地就是一个嘴啃泥。能摇摇头突出嘴里泥巴的步兵都还活着,只感觉头上凉飕飕的,头盔已经滚落到壕沟里,顶部被弹丸打出了一个个的洞。
活着的步兵不用多想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都掉头向后看去。拐角的另一面同样有水平护墙,上面同样架满了火铳,正在向壕沟里猛烈shè击。步兵们冲过拐角的壕沟里,同样层层叠叠布满了被打死的女真士兵的尸体,和他们刚刚逃出了那条壕沟没什么两样。猛烈的火力扑面而来,步兵们都把身体缩成了一个肉团,躲在尸体后面。周围有不少人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壕沟里来回乱转,都想找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但他们都被无情地放倒了。壕沟上面的女真士兵被打得毫无藏身之处,还纷纷习惯xing地往壕沟里跳,一个女真将领拼命扯着他不听命令的手下大喊:“不能跳下壕沟,那是去送死,壕沟是死亡陷阱,别上……”一句话还没有喊完,一粒弹丸从侧面打中了他的脖子,那颗脑袋大张着嘴飞到了空中,划过一道拖着血滴的曲线飞进了壕沟里,无头尸体还站了片刻才扑倒在地。
面无表情的叶三又观察了一会儿敌军的动向,然后抬头看向远方,那里有锡宝齐篇古的战旗,叶三曾经一度注意到他的对手战旗似乎正在急促地舞动,战鼓也敲得格外激烈。锡宝齐篇古似乎想靠战旗和战鼓来助威,来影响前线的战兵,来鼓起溃败军队的勇气,把他们从恐慌中丞救过来。在锡宝齐篇古当时看来,只要他的军队能冲到明军跟前,和明军开始打消耗战,那么用不了多久明军整条战线就会因为兵力不足而开始崩溃。而一旦在这时候停下进攻的脚步,那么刚才死了那么多人也就白费了。锡宝齐篇古仍然以为眼前的防御阵地能靠突击拿下,当看到蒙古先锋已经非常靠近的时候,便更加舍不得放弃了。
看到后队重甲护兵止步不前时,锡宝齐篇古焦急地催促旗手鼓手他们向前冲,更一口气派出好几队传令兵,让他们直接上前传令。但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重甲护兵主力没能跟上前军的脚步,而个别听从他命令的重甲护兵也和前军一样,被无情地shè杀在棱堡前的壕沟里。
“撤退,赶快退兵,要快……”锡宝齐篇古艰难地喊出这段话,凄厉的鸣金声响起,这响亮的金属声穿过了宽阔的战场,隐隐约约传到了前线。位于右翼的褚宴回头看了一眼锡宝齐篇古的旗号,又看了看前方惨烈的战况,最后把目光看向了自己仔细挑选出来的手下:“太快了,先锋突击垮得也太快了,实在来不及啊。”
在明军的炮垒上,六磅野战炮把总镇静地看着前方的通道,女真军的骑兵步兵都开始仓惶地向后逃窜,他们丢盔卸甲,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最前面的逃兵已经跑过了第一道缺口,正朝着西方仰面狂奔。在炮组把总的视野里,所有还能跑动的女真战兵都呼喊着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壕沟。棱堡上的火铳还在把弹丸一排排地倾泻下来,不时有人被近距离shè击的火铳打得飞到半空中,但敌军还是顾头不顾尾地向缺口涌去。
“报!换弹完成,散弹装填完毕!”把总身后响起了炮长平静的声音,跟着炮组地瞄子又的一声:“炮口校正完毕。”分割敌军前后战线的拦截shè击早已经完成,他们看了好一会儿好戏以后,敌军开始向明军火炮shè程范围外撤离,现在正是轰击逃敌的最佳时机,把总看着壕沟和通道里涌动的人头,头也不会地下令:“开炮!”沉寂多时的六磅野战炮又开始轰鸣起来,把炮膛里装着散弹的泥罐子向几十米外喷了出去,泥罐子在空中炸开,成千上万的弹丸像下着金属暴雨一般,浇到了通道上那些女真逃兵的身上。
“开炮!”其他火炮也纷纷向通道里喷shè着散弹,一炮过去就有几十名女真逃兵被打倒在那条拥挤的通道上,剩下还活着的逃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向外冲去。几门野战炮继续轰击着近在咫尺的目标,几轮速shè过后,几百死亡的和垂死的逃兵就在通道间形成了一道人墙。位于棱堡斜边上的炮垒也是此次攻防战最激烈的地带,各个炮垒外的壕沟也都比其他地方的死尸多。野战炮的后坐力使它们不能摆放到护墙上,这样突出棱堡边墙上的炮垒的半圆形护墙就不能高于一米,炮垒护墙外挖掘的壕沟也不到两米深,这些防御工事让炮垒的护墙变得相对较低,也是女真军试图攻击的薄弱环节。对于防守者来说,炮垒突出棱堡护墙是有它的好处的,它能完全消除shè击视线的死角,半圆的护墙内还能容纳几名火铳手,他们脚下就是壕沟的边缘。
在炮垒上还有几名保护火炮的长枪手,他们一个个身披重甲,站在火炮后面,脚边还落下一层女真军的箭羽。在这场战斗中,不少女真士兵拿同伴死尸来垫脚爬到了炮垒的护墙上,企图阻止明军的炮击。但这些企图也被保护炮组的长枪兵挫败了,保护炮垒的长枪手居高临下,把好不容易攀爬到墙头的女真士兵都扎了下去,孤岛炮队的八门野战炮至始至终没有被攻破。眼下女真军的士气已经开始瓦解,但就是这个时候,炮垒边上的壕沟里还是有人不断地想爬上来,炮垒上的长枪兵已经抽出护身短刀,看到有手攀到墙边,就会把护身短刀放到两只手的中间,等那个女真战兵的头露出墙头的同时,就猛地一下子捅过去。
此时在孤岛军团的防线面前,女真军溃退已经变得无可逆转,没有逃出去的步兵只有抱着头趴在地上,呼啸而来的弹丸把他们身侧的尸体打出一朵朵血花,身边同伴的眼睛里都充满了疯狂的光芒。有人开始嘴里流着口水在用手拼命挖掘冻土,十根手指已经磨出血来,却似乎毫无知觉一样,徒劳无用地试图在这严寒的冬季硬是要挖出一个藏身洞来。明军的火铳手一刻不停地shè击着,棱堡上的交叉火力把大片区域变成了女真战兵的地狱,明军火铳手趴在毫无危险的护墙上,看着眼下像老鼠一样的女真战兵,在壕沟里慌乱地闹哄哄地乱跑乱冲,然后被火铳手像老鼠一样打死在壕沟里。
有经验的步兵老兵开始起作用,他们能趁着火力间隔,抬头观望一下周围的场景,然后紧紧趴在地面上思考对策。周围的同伴都在挣扎着撤退,因为他们都知道留在壕沟里不跑,不被弹丸打死,也会被明军搜出来杀了。反正早晚都是死,那就冒着危险去赌一把,要逃走就一定要逃出壕沟。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冷静,老兵们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冲动,要好好寻找机会。但是他们心中的恐惧感越来越高涨了,有几次都想爬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起来就跑,这种情绪已经被他们压抑了很久,他们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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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二章 奇袭
炮声在头顶上不停地响着,趴在地上的老兵们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等基本确认明军的火炮的间隔时间后,就纷纷爬到壕沟边,刚才抬头观察地形的时候,他们已经看见明军是如何屠杀通道上奔跑的同伴的。等他们爬到壕沟边上后,又停下留心听着身后的炮声,嘴里小声地念叨着,和先前在心里记下的数字对比。
连续的炮声过后,有人喊了一声:“冲!”老兵们一跃而起,他们一边跑还七扭八歪地跑着斜线,心里一边数着数字。他们身体的两侧和前方不停地激起尘土,但他们还是不停地向前跑。在最后的数字念出口的时候,老兵们一个鱼跃,又扑倒在地,身后几乎同时响起了火炮的轰鸣声,他们的身边还是不断地传出哀鸣声,在这密集地攒shè中还是要看运气的。
“他妈的,那是神马地老鼠,那么能钻空子?”梁上君在棱堡护墙上已经瞄了半天了,但就在要扣动扳机的时候,目标就消失了。还有一些目标是被别人打死的,对于这样的目标,梁上君是不会开火的,更不会在失去目标后胡乱开火。远处突然又窜起几个没有戴头盔的女真士兵,梁上君对着那几个身手敏捷的人影shè击了,但可惜没有能够打中。
“身手不错!”梁上君还是小声地咒骂了一句,回身接过已经装填好半天的火铳,再回身就又看到那几个女真士兵跑得贼快,在他要开火前又趴在了地上。护墙外和壕沟之间的地势不是很平坦,这几个杂种趴在坑坑洼洼的地上是很难被打到的。随着这几个女真军士兵趴在了地上,梁上君和其他火铳手一起瞄准了那个地段。
又一次开火后,梁上君没有立刻去换火铳,他周围的人也没有换,因为这次开火他们都没有打向跑动中的目标,而是提前了。梁上君不耐烦地等着硝烟散去后,梁上君看着那几个士兵都躺在了地上,眼睛和嘴都大大地张着,嘴里还不断地冒着血,人已经不动弹了。
女真军的战线面临后退的窘境时,褚宴仍然小心地猫腰在石头后面摸进,他的身边一共带了五十名勇士,这些人都是褚宴jing挑细选出来奇袭孤岛军团侧后两翼的。锡宝齐篇古交给褚宴一个很明确的任务,那就是要趁明军注意力被吸引到zhong yāng时,让他带领这五十名勇士绕过危险的冰层边缘,悄悄挺进到孤岛侧翼金州军的阵地上。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击溃一段距离的守军,并尽可能地制造混乱。他们每人都带着一面军旗,准备用来迷惑明军,给自己制造声势,并引导后续部队进攻。
褚宴成功地做到了,他利用战场的硝烟和海边起伏不定的地势,带领五十个人交错前进,神不知鬼不觉地奇袭到了明军后侧纵深地带。以往女真军几十个人就能追着大队的明军乱跑,虽然这个规则对孤岛军团并不适用,但褚宴知道这个规则对金州军仍然有效,对于这一点,锡宝齐篇古比褚宴更有信心。
褚宴躲在岩石后面小心窥视着悬崖上明军的动静,指挥着手下一个接一个地摸了上去。他们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悬崖上的金州军只顾着在上面看热闹,一直没有发现他们,他们的注意力确实如锡宝齐篇古所判断的,都被激烈的战斗场面吸引过去了。褚宴贴着岩石的缝隙一寸一寸挪到悬崖下面,完全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慌张,因为他知道奇袭这种事情最是急不得的。缓慢地,慢慢地,这些人都一个接一个地摸上了金州军的防线。虽然他们的动作已经做到尽可能地轻,不弄出任何声响,可摸上来二十几个人的时候,终于还是有人碰到了一块风化不稳的岩石,那块岩石翻滚着从悬崖上落下,发出一连串物体下落滚动的碰撞声。虽然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在这安静的悬崖上,却不亚于捶响的战鼓,远处的金州军愕然地回头向这边看过来。
“杀了他们!”紧趴在地面上的褚宴见奇袭失败,于是一跃而起,右手一抖,一把甩刀扔了过去,带头向金州军冲了过去。褚宴扔出甩刀的同时拔出长刀,大吼一声把长刀抡成一个满月。
“砰!砰!砰!”金州军的火铳弹丸首先泼了过来,褚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对面无数明军正呐喊着朝他们冲过来。刚才褚宴的急速冲锋确实把金州军士兵吓得够呛,但其中领头的孤岛战兵很多醒悟过来,手中的火铳首先开火,转眼间周围成百上千的明军就像一大群被惊飞的苍蝇,闻着腥味向他们猛扑过来。褚宴身上中了好几发火铳弹丸,褚宴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过一死了,他看着一张张越来越近明军士兵的脸,那脸上似乎,似乎都涌动着喜悦和兴奋,以前的恐惧和慌乱在他们身上再也找不到踪迹。
“砰砰砰!”又是几发火铳弹丸shè了过来,还有几根雕翎箭也飞过来凑热闹,扎在他身上也不觉得痛了。可挨过这几下后,褚宴威武壮实的身躯再也顶不住了,他来不及看看身边还有多少人就扑面倒下,饱受战争风霜的脸扎进了泥土里停止了呼吸,一枚孤岛勋章从他身上滚落下来,那是褚宴最珍惜的战利品,那是他从一个战死的孤岛老兵身上搜出来的,一直带在身上,那是他一生的荣耀,一生的骄傲。
乱哄哄的大股明军一拥而上,对着几十具女真勇士的尸体又是一阵乱捅,然后再拔出腰刀去乱砍尸体,还有后面冲过来晚了的士兵跑到悬崖边,不要命地探头往下四处张望,一边希望能找到残余的敌兵,一边还发出悔恨不已的叹息。最后这些没有寻到敌踪的明军士兵纷纷转过身来,朝着褚宴的尸体又补了几下,把腰刀的刀刃上沾了血迹后,才满意地走了回去。
这都是今天早上开战前叶三用语言艺术鼓动的结果,叶三担心小股的女真军冒着炮火从边缘冰层迂回到孤岛军团的侧翼,迎敌的金州军都是新兵,他们面对小股军队奇袭或强攻时的勇气很让他担心。所以叶三就在战前鼓动演讲的时候许下了悬赏,只要对敌军开上一火铳的就赏一两银子,开几铳就发几两。但凡能与女真军白刃交锋的,无论杀没杀敌军,只要刀上见血就奖赏十两。
也不知道叶三腰包里有多少银子,如果金州军真敢站在悬崖上朝下方距离几十米的敌军shè击上几万次,据不完全统计,能让叶三拉几年饥荒,对面的敌军也不知道每个人要中多少弹丸。但这次金州军确实太大意了,让敌军奇袭到了眼皮子底下,没开几铳就把他们都干倒了。如果能把他们压制在悬崖下,用火铳卯足了劲儿地打,那银子还不像飘雪花一样。大意了,太大意了,好端端的银子就这样飞了。事后,金州军将领感觉叶阁老忽悠了他们,都觉得叶阁老悬的这个赏太粗糙了,没有明细,所以也没引起他们的高度重视,等把事儿干完了,才发现银子少了。另外张参将也说了,白刃交锋需要刀刃上有血,放火铳要有身边的人证明,可现场乱成一团,谁证明谁开了多少铳?这银子无形当中不又少了?到底是自己笨,还是被头儿涮了,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叶三的目的达到了,敌人的奇袭失败了,还把褚宴的命捐了。
谷有穗谷通判从孤岛银库里搬出银子就摆在金州军的防线后,打死了褚宴等几十人后,那些刀上见血的士兵就去领赏银,开一次火铳加上一刀的血就是十一两银子,这赏银拿得好轻松啊,等这些士兵把白花花的赏银揣在了怀里,这才开始念叨叶阁老的好处。同样在侧翼的王玺没能开火铳或白刃交锋,从将领到士兵都非常眼红,他们纷纷效仿金州军,夹着火铳跑过来,对着那几十具不成样子的尸体开火,然后把自己的腰刀染上血迹,通过金州军离认识的人走后门拿了些赏银。
谷有穗谷通判自然明白这些道道,对后来过来领赏的士兵道:“你们的血迹不新鲜了,不能领赏了,想要银子就赶快去杀敌!晚了吃屎都赶不上热的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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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 降温
孤岛zhong yāng防线上的战况渐渐开始降温了,除了几门远程野战炮还在不停地轰鸣,明军的火铳都停止了shè击。!。其实就是还在轰击的火炮,轰击的目标也都已经转向了远方正在溃退的败兵。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下几百具女真士兵的尸体,还有倒了一地的死马,矮墙边的壕沟里更是堆满了死尸。冲近矮墙的几千女真士兵中,绝大部分根本就没有找到机会和明军一战,他们不是被自己人挡住了进攻的方向,就是止步于矮墙和壕沟之下,无数的女真士兵就是在壕沟里钻来钻去,徒劳地想寻找一个死角或是突破口冲出来。
而相反的是,明军的火铳手和炮兵倒是一刻也没有停止过shè击,交叉的火力网不停地收割着人命,直到再也没有目标可寻为止。一匹满身是血的战马摇摇晃晃漫无目的在通道间走着,战马的身上布满了血口子,这匹孤零零的战马全身在颤抖,走到壕沟边看着他的主人,然后轻轻跳了下去,默默无声地站了片刻,然后打着哆嗦软倒在他的主人身边,四腿抽搐了几下,连一声哀鸣都没有就死在了它的主人身边。
能冲击到拒马和木栅栏的女真士兵实在太少了,总是零零星星的,根本没有一个人有机会对明军防线构成威胁,等到他们的攻击降温后,开始后退的时候,明军防线后的长枪兵中竟然没有几个出汗的,还有不少士兵的四肢都冻僵了。从火铳声大作到渐渐降温平息,站在指挥台上的王玺始终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战事平息后,他才僵硬地转动几下脖子,用无法置信的惊讶语气向叶三低声探询道:“叶阁老,这场仗就这么打完了吗?就这样结束了?”
王玺的这句话一出口,叶三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他身边的汪直就哈哈哈大笑起来,把指挥塔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以后,汪公公又不着急说什么了,他小人得志地做足了势以后才笑道:“这仗应该早结束了,不过这仗……”汪直卖了一个关子,也不搭理王玺投过来的疑问目光,自顾自地转身地向叶三说道:“叶阁老,别再降温了,赶快把剩下的活干完。”
叶三沉吟了一下,对王玺道:“王守备,现在要清理战场了,孤岛军团人手不足,还是……”刚才叶三看着王玺的时候,王玺就立刻欠身表示敬仰,全神贯注地洗耳恭听叶三的命令,他是彻底地服了。现在他忙不迭地连声应承道:“叶阁老放心,末将早就准备好了刀斧手,割首级这种脏活就让我们去做。”
“很好。”叶三简短地回应了一声。清理战场割首级这种脏活累活他确实不想让自己的手下去干,因为他们的体力还是很宝贵的,另外女真军还没有远离,这个时候去浪费长枪兵的体力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再说了,割首级的问题事先已经和金州军和旅顺军的几位将领说好了,因为孤岛野战营从来就不干割首级这活儿,手生,没眼力劲儿。
“遵命大人。”王玺一本正经威风凛凛地命令自己的手下到zhong yāng防线上助战了。孤岛野战营在战场激烈的战况开始降温以后就给这些急着想去割首级的刀斧手让开了路,这些旅顺军士兵看到金州军都已经领到赏银了,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不等别人招呼就纷纷攀爬过栅栏打算先去割首级。越过栅栏的这批人刚要动手,就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推开身上的死尸,挣扎着从壕沟下的死人堆里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场景就好像要诈尸。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满脸都是血sè的泥浆,只有黑白分明的眼珠在一转一转地表示他的眼珠是活人的,其他的都是鬼的。这个血sè活僵尸喉咙里还发出嘶嘶的鬼叫,衣甲上浸透着血水,左手五指岔开用力前伸做挖心状,右手还紧抓着一把沾满血泥的战刀。
那些准备过去割首级的旅顺军士兵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把总有意让这些没见过死人的新兵历练历练。开战前还没见过死人,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像鬼的活物,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挪,一步一晃悠地向他们蹭过来,他们一下子都口干舌燥,嗓子眼发干,喉咙发紧,都不由自主地一个推着一个,不敢向前,脸sè苍白地纷纷向后躲。
激烈地战场没上过,战斗开始降温后也没动过的长枪兵赵辅,在得到本纵队把总的同意后,赵辅单手一个撑跳越过了栅栏,随手还把铁面具撩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向着那个像活鬼的女真军士兵走过去。他双臂自然下垂,把长枪随随便便地横在大腿上,脚步轻快地一直走到那个活鬼面前不到三步才停下,脸上还带着不屑一顾的轻蔑表情。那个重伤的女真军士兵弓着腰,使出最后的余力把战刀摆在身后,做出了一个搏斗前的准备动作,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赵辅的眼睛。赵辅慢慢地把长枪平端到胸前,手臂快速地一挥,扫过来的枪柄闪电般地抽在了伤兵的小腹,跟着倒转长枪对着伤兵的前胸迅猛地一收一刺,那个伤兵就跪倒在了他的面前,手里的战刀也掉在了地上。
赵辅在一群目瞪口呆的新兵面前,上前一步来到敌人的身边,握住枪杆的前端,如同手拿短刀一样把二尺长的枪刃在了敌人后颈的凹陷处。那个伤兵还跪伏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赵辅把锋利的枪刃一戳,刺入了对方的脖子,然后手腕一较劲,一拧一转后拔出了枪刃。颈椎被绞断的女真军士兵脑袋顿时歪在了一边,赵辅回身从刀斧手那里拿来砍刀,熟练地揪着辫子割下了首级。割首级确实是赵辅的拿手绝活,以前在辅兵队常干,就像杀鸡一样简单易行。无头的尸体如同一个装满下水的破麻袋,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结束了痛苦的一生。
孤岛野战营从来不用自己留首级,这是赵辅知道的,所以赵辅随手把首级扔到了一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纵队中,在旅顺军刀斧手面前把下巴都扬上了天。赵辅一边向自己的纵队走去,一边忍不住想到:“这个女真战兵也太不堪一击了,自己一枪就结果了他,本来他还想把自己练就的枪法在这些新兵面前好好展示一番的,可这个女真战兵太不给力了,没让自己出出风头。”越过栅栏后,赵辅享受到了自己的同伴小声地喝彩,同伴们都觉得赵辅给孤岛野战营小小地挣了一点面子。赵辅回到纵队还和以前在辅兵队教过自己如何割首级的师傅击了一下手掌:“小子,硬是要得,有长进!”这种同伴中相互鼓励的气氛是叶三极力推崇的。
那些准备去割首级的旅顺军新兵一个个脸sè木然地看着这简单地杀人场面,等赵辅一脸平静地向着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这些新兵蛋子都敬畏地主动给他让开一条路。当孤岛战兵给赵辅喝彩声渐渐降温后,那个无头尸体的血也差不多流干了,那些如梦初醒从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们才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
叶三在指挥台上看见吐得昏天黑地的新兵,他们如此磨蹭将会消耗不少时间。叶三抬头向西张望了一下,锡宝齐篇古的战旗正在远去,女真军也渐渐要退到白雾里了。叶三立刻下令孤岛野战营长枪兵整队出发,配合这些新兵一起进行战场清理工作。
在三条通道的出口处,大批的尸体垒成了高高的死人墙,活下来的女真伤兵既然爬也爬不过去了,索xing都停下来休息,他们靠在死人墙上,喘着临死前最后几口气。当一切希望都破灭了的时候,他们对孤岛士兵上来杀人都熟视无睹,连挣扎反抗都懒得做了。这些等死的伤兵在孤岛长枪兵把枪刃刺进他们身体前,都纷纷用各种语言问候叶三的祖宗八代。一时间几百人的临终遗言就像骂大会,铺天盖地地向叶三和孤岛战兵人群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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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四章 棒槌
女真军垂死的伤兵在骂大会,但叶三却显得毫不在意,他身边的汪直更是听得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女真蛮夷这么怕死,咱家还以为他们不是肉长的棒槌呢。!。”王玺和张宁对视了一眼,后者小心地汪直道:“敢问汪公公,那些女真蛮夷在喊些什么?”
“王守备,张游击,你们在辽东这些年难道还听不懂蛮夷的话吗?”在辽东和女真军交战过多次,呆了那么多年,不仅叶三完全能听懂那些骂人的女真语,就是汪直也能用这些女真语骂人了。他先是得意地复述了几句对面伤兵的话,然后翻译给王玺和张宁两个棒槌听,大概意思和汉人骂得基本差不多:“以咱家看来,那些蛮夷骂得也就这个水平了。”两个棒槌听了直点头道:“汪公公说得对,汪公公高见。”王玺自是对汪直唯唯诺诺点头称是,可张宁听汪直翻译过来的汉语骂得十分恶毒,除了汪直不在乎的断子绝孙外,就是化身厉鬼追魂索命的誓言。再看看眼前的战场,张宁一时间竟有所处非人间之感,他额头不断渗出汗珠,心里更是阵阵悸动。他忍不住向叶三瞟了一眼,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惧意。
张宁的这些小动作立刻被明察秋毫的汪直发现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在这两个棒槌面前特别有优越感,所以他就加倍地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到张宁脸sè的变化,汪直心中大悦,笑道:“张游击可是担心这些要死的女真蛮夷死后会化作厉鬼sāo扰叶阁老吗?”汪直说完一指叶三腰间的妖刀,迫不及待地推销起他的见识来:“两位可知道这刀是什么样的刀?叶阁老能把它佩戴在腰上,就是此刀的王霸之气能镇妖降魔。上面的杀伐之气,就是成jing的千年老妖,别说靠近叶阁老身边,就是在几里外遇上叶阁老宝刀上劲气,怕也要魂飞魄散神形俱灭啊!”一席话又让王玺和张宁两个棒槌大为赞叹,他们看向叶三腰间妖刀的目光也充满了尊敬。叶三听得汪直越说越玄,心里也暗自好笑,但也不好打扰了他的兴致。因为叶三知道,汪直就好这口儿,每次大战结束后他不吹上几句那是绝不会善罢甘休滴。孤岛上高级将领都知道汪公公的脾气,对于汪公公能吃几碗干饭,人人都心里有数,奉承汪直的话说得虽然不少,但也就是哄哄他高兴而已。这次汪公公难得遇上王玺和张宁这两个大棒槌,居然把他的话奉若神明,汪公公大喜之余,自然要大吹特吹了。
女真大军已经退走,等下面的士兵把首级收集好的时候,汪直俨然已经成了指挥塔上的绝对核心人物,站在栏杆前手舞足蹈地给两个郑重其事听讲的棒槌分析两军的战略战术,还把以前他经历的战例拿出来做比较。叶三早已经坐在避风处休息了,喝着茶笑嘻嘻地听汪直在前面指点江山,看他怎么把王玺和张宁两个超级大棒槌忽悠得云山雾罩。
王玺虽然在旅顺实战不多,可也打过几次败仗,好歹也看过些兵,他渐渐觉得汪公公的话不靠谱了。可张宁毕竟年轻,听到汪直的吹嘘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越听越觉得这个汪公公确实有大本事大见识。现在眼前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汪直和张宁相互谦让着下了指挥塔,关系好像亲热了不少。他们走后,王玺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他不断地阿谀着叶三,心里也开始算计这次大胜后能分到多少战功。原本王玺在冯翔战死后,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已经是辽南众将之首,可有叶三在,他感觉始终抬不起头来,在心里也不服叶三。可今天当他和叶三在同一个战场上共进退的时候,感觉这次又把宝押对了,就等着富贵来临。
在孤岛前期准备迎战的时候,嗅觉一直很敏锐的王玺就力排众将的异议,当大家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孤岛助叶三一臂之力的时候,只有他王玺敢把宝押在叶三身上,给叶三护住侧翼,并摇旗呐喊助威。激战期间,王玺更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唯叶三马首是瞻。并且一直陪着叶三站在这个指挥塔上,万一防线被女真军突破了,跑都来不及。现在大功到手了,刚才在汪直面前装了一会儿棒槌也是哄汪直高兴,这功劳就来得更加容易。想到得意之处,美滋滋的王玺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连奉承叶三的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叶三又在指挥塔上呆了一会儿,派出去的探马终于回来了。女真大军尽数撤回对岸大营去了,这个消息让叶三稍微有点遗憾,他没有等来女真军全部的军队,在战略上有点大炮打蚊子的感觉。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女真军今天走了十几里路来孤岛打了一仗,败成这个样子,现在又走了十几里路回去,想来士气已经低迷到了极点,孤岛战役看来要告一段落了。这次孤岛战役,孤岛野战军团零伤亡,让江湖郎中和那些白衣天使的准备工作都失去了意义。
新年前后的天气是孤岛一年中最冷的时期,叶三下令留下必要的岗哨,孤岛全军和友军都回营休息。当叶三站在指挥塔上俯视全军的时候,他忠诚的部下都仰首向他们的主帅投来热切崇拜的目光。全军解散后,叶三用力揉了揉僵硬的脸庞,站在高塔上吹了快两个时辰的寒风,虽然他征战多年,身体也非常好,可也有些受不了了。看着士兵都走光了,再也没必要在指挥塔上呆下去,叶三心情大好地下了指挥塔,招呼他的亲兵卫队去休息了。
女真军士兵也是人而不是牲口,在孤岛鬼一样冷的天气里,夜里再到孤岛上走一遍估计就要冻死人了。因此孤岛上的将领都主张让士兵们饱餐战饭后,好好休息一晚,以防女真军贼心不死,天一亮还要再回来攻打一次。可晚上让这些将领头疼的是,今天斩获首级的jing确数字竟然清点不出来,但矮墙外被直接击毙的敌军估计就有一千多,被打伤导致无法逃走的敌兵更是众多。另外被炮击打死的估计还有不少,女真军把那些尸体也都遗留在了冰面上,出去收拾收拾也会有一两百。
今天的激战经过让叶三非常满意,在他以前的印象里,好像还没有和金州军、旅顺军成功地合作过,这次自己不但和他们并肩作战,而且还取得了如此辉煌的胜利,这实在让叶三非常有成就感。就是对手锡宝齐篇古也曾说过那些友军是他的负担累赘,但叶三觉得只要jing通御人之术,在一个会用人的人手中,再无能的友军也可以物尽其用。
锡宝齐篇古站在孤岛对岸的大营中看着孤岛方向,那里白天是一柱柱青烟,黑夜有一团团火光,如果叶三弃孤岛上岸来追击他,那么锡宝齐篇古也不介意付出些牺牲拖住叶三几天,好让赶来增援他的女真大军和他合兵一处。只是锡宝齐篇古这次攻击孤岛的算盘又打空了,每当这个时候,就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是时候了,该走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退兵。”锡宝齐篇古长叹一声道,凭借着那股与生俱来的直觉,锡宝齐篇古认为现在退兵正是恰到好处。他的手下也对这个年轻首领的战略嗅觉崇拜得五体投地,于是女真军不再等待援军了,一拨一拨地开拔,向辽阳回师撤军。
此时的孤岛也同样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叶三早早地上了指挥塔,岸边的篝火大多都快熄灭了,只剩下一缕缕青烟,哨兵在有条不紊地交接工作,一夜在平安中安然度过。叶三觉得女真军不赶快撤军,恐怕又要沦落成抢粮食的乞丐,理论上锡宝齐篇古不可能不撤军,再说孤岛让锡宝齐篇古感觉确实难啃,而他进攻孤岛也要计算成本的。何况下一步叶三就要进攻沈阳了,现在辽中平原的防守已经变得非常薄弱,叶三不集中他的优势兵力去干一把大的才是怪事。锡宝齐篇古可不是个棒槌,也不会有多少时间在这里和他穷耗,因为成化年间,史称“成化犁庭”的军事行动在叶三的纵下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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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稳固
叶三在灯下写好了奏折,明天提早八百里急报到京师报捷。这次叶三的奏折又说了金州军和旅顺军不少好话,叶三心里很高兴,因为他始终认为多个朋友多条路,他也是这句话的坚定执行者。他现在不认为紧紧依靠孤岛自己的嫡系部队就能克服未来的一切困难,今后也绝不打算如此。以往叶三在朝堂上无论是对文官集团还是对三大营,他都尽力与之和平相处。这次孤岛防御战,友军虽然有点猥琐,但友军毕竟是友军,还是帮他护住了左右侧翼,叶三还是打算尽量团结他们,建立起稳固友好的关系。
另外他还听到了一点风声,朝廷的格局有所变化,虽然对他的地位没什么影响,还算稳固,可他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朝廷竟然没有派一兵一卒来增援他,这让叶三心底起了不小的波澜,是不是该回京师了?自己离开京师那么多年了,徐州和彰德的屯军在章程和叶孤城的组建下,百万大军还是有的。况且自己在孤岛已经建立起很深的根基,马文升和廖正军完全可以胜任孤岛野战军团的职位,自己是不是可以放手了?等自己回到京师,马上就可以集结所有兵马,对女真部进行犁庭扫穴,灭了自己的心腹大患。而且金州军经过自己的调教,这次在孤岛防御战中的一番表现,也强化了叶三对辽南根基巩固的看法,那就是只要金州军和旅顺军认认真真杀敌,老老实实打仗,别一天到晚琢磨着死道友不死贫道,那么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战斗力。
对于耀州一战,黄启忠因此失势,被免了兵部尚的职位,这也是小事一桩,只要他回去,黄启忠完全可以东山再起,给他领军还是可以做到的。这次孤岛防御战的胜利,斩了不少女真军的首级,叶三估计这次他的手下和友军将领升官是必然的,他的嫡系中能有两位可以升任总兵一职,能有三人更好,就算不能每个人都升为总兵,至少升为副将还是大有希望的。只要能升一位总兵,两个副将上去,那么叶三觉得辽南的局势就彻底稳固了,都是他的嫡系,就算平级互调,他也不怕他的嫡系部队被架空。
当锡宝齐篇古的大军败走孤岛三天后,叶三就率领着全军踏上了对岸。此时的南关已经是空城一座,女真军并没有多做停留,因为他们在南关吃过不小的亏,硬被叶三一个野战营打成了乞丐,这次更是连金州驻军也带走了。王玺回旅顺,张宁侧跟随叶三进驻金州,金州堡内数万百姓都涌上街头迎接叶三。虽然南关之战已经过去了半年,但那些因为叶三而得救的百姓感激之情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像陈年老酒一样越酿越浓了。叶三看着几万张向他欢呼雀跃的笑容,他不禁想到等平定辽东后,一定会在这里建立起自己的工业基地,他没有忘记他的前世,东北三省是绝对的工业大省。
张宁回金州时,说什么也不愿意穿上将军铠甲,手下众人劝他要注意形象的时候,张宁扯着嗓子大吼道:“我在孤岛寸功未立,还差点被敌军偷袭,丢了左翼防线,只恨自己没有战死在孤岛上,真让祖宗蒙羞啊!现在末将穿着这一身战兵的军服,跟着叶阁老去杀敌,这就叫痛改前非,也叫知耻而后勇!”
现在的张宁真像一个普通的战兵,一身战兵军服不说,手里还牵着一匹战马,学足了叶三。右手提着一杆长枪,紧跟在叶三身后步行,看上去就像叶三的一个跟班。不过知耻而后勇的张宁不但不怕被别人小看成跟班,脸上反倒还带着沾沾自喜的笑容。刚才进城的时候,有人问起叶阁老为什么不骑马,张宁立刻瞪起眼睛把问话的人抢白了一顿:“叶阁老那是为了节省马力,你怎么连这样的小事儿都不懂?万一遇上了锡宝齐篇古,要是因为叶阁老的马力不足,让锡宝齐篇古逃了岂不可惜?”从这样的话里,就可以看出张宁对叶三崇拜到了何种程度。有这样的崇拜者,叶三何须再担心辽南的稳固。
当叶三听到张宁说的话,不禁暗自发笑,节约马力这话是他说的,也没错,不过节约马力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追击锡宝齐篇古的大军。要是真让张宁的乌鸦嘴说中了,真遇上了锡宝齐篇古的主力部队,那叶三别说追敌了,还不是要紧张兮兮地备战。这个道理叶三觉得张宁心里比他清楚,不过他这么说也没错,至少起到稳固军心鼓舞士气的作用,所以叶三也就由他去了。
上万大军缓缓而行,不多久就到了距复州不到数里的地方。张宁派出的金州军前哨翻过一道山脊,踏入复州前的谷地时,猛然看见了大批女真士兵。这让金州军前哨大吃一惊,因为一路上他们根本没有发现过女真军的哨探,所以就想当然地认为女真军已经远离了此地。叶三也觉得锡宝齐篇古不可能在此地出现,据可靠消息,锡宝齐篇古已经沿海岸线撤向锦州方向,就算对手想伏击自己,那肯定也要派出哨探来侦查自己的军力,所以一路上既然一个探马都没有见到,叶三也就没派出远程的侦骑。
乍一听女真军就在眼前,叶三也吃了一惊,这和他在辽南征战多年的经验大不相符,以前他从来没有见过女真军如此大意过。金州军前哨报告女真军并无多少骑兵,而且已经对明军前哨做出了攻击的举动,叶三当机立断,下令全军上马驰援前哨。
等叶三领军冲进山谷时,面前的景象更让叶三震惊不已。谷地里躺着数百金州军前哨的尸体,大部分头朝南方,显然是在溃逃中被追上斩杀的。眼前还有几百女真士兵正在谷地里搜索战利品,并割取人头。这些女真军猛然看到出现在山口的明军,也一下子都呆住了,那些向谷口赶来,准备攻击明军前哨的几十个女真军骑兵看到明军庞大的纵队时,一下子也惊得说不出话来。正在打扫战场的女真军虽然才五百多人,但其中的披甲战兵不过百人而已,剩下的三百多人都是无甲辅兵。
自打女真军退入广宁之地,面对一路而逃的明军,女真军的jing惕xing就在不断地降低,孤岛一战虽然让女真军的嚣张气焰有所收敛,但他们还是不认为孤岛野战军团有大举追击的胆量。其实他们这个判断也没有错,叶三确实没有大举追击的计划,今天如果不是金州军前哨遭受攻击,叶三本来也绝不打算踏入谷地一步。而女真军击溃了明军前哨,负责后卫的女真军又恢复了往ri的骄狂,孤岛野战军团没有追来也证实了他们初始的判断。
东北的寒冷季节这么冷,战场上还有这么多战利品需要清理,女真军也就没有再向南派出斥候网。金州军先锋前哨的武器装备没有孤岛野战军团的jing良,也就没有引起女真军后卫部队的jing惕。山谷里的这几百女真军士兵也是穷苦,他们杀了这些明军,看见这么多明军的尸体,也就纷纷涌过来捡破烂。女真军后卫一直以为孤岛野战军团不可能离开孤岛,刚才见到金州军先锋前哨还以为是逃跑落单的明军,根本没有重视。
叶三自然不明白这些细节,突然遭遇女真军,根本来不及部署,结果就让张宁抢在了前面。只听张宁大喝一声,一提长枪就飞马而出,因为他看到女真蛮夷杀的都是他的兵,这仇不能不报,这场子不能不找回来。叶三还没有来得及下令,大队的金州军人马就争先恐后地从侧翼冲过,紧随着张宁掩杀了过去。
叶三制止住了跃跃yu试的手下,笑着用马鞭一指眼前道:“这烂仗还用你们出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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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六章 风格
确实不用叶三的部下出手了,他们绝没有打烂仗的风格,这种风格只有金州军才有。对面女真军披甲战兵总共不过一百多人,其中的骑兵恐怕连一半都不到,而且还散开在好大的一片谷地上寻找战利品,那风格也就像捡破烂的拓荒者。剩下的辅兵就更别提了,本来就没有战斗经验的他们,忙碌了半天后更是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哪还有力气作战。
近千金州军如下山猛虎入海蛟龙,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大队明军,女真军士兵愣了片刻,跟着就是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了。趁着金州军追击残敌的时候,叶三命令内卫迅速散开情报网,刚才自己的判断有误,这绝不是自己的风格。现在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女真军北逃并没有逃离自己多远,而是同样错误地判断了形势。既然两军可能已经靠得非常近了,那谁先搞清楚状况谁就处于有利地位,就能掌握战场上的主动权。
不久以后,负责断后的女真军已经开始北上了,此次孤岛兵败撤军,锡宝齐篇古安排了轮流断后的策略来保证大军的安全。官道上行进着女真军的手推车队,车队两侧是悠闲的女真重甲护兵和骑兵。行军队列中,锡宝齐篇古也正悠闲地和手下将领聊着天,锡宝齐篇古完全可以坐在前面暖和的马车里而不必在这里骑马喝凉风,不过他坚持要和他的部下同甘共苦。当身后传来明军追击的急报时,锡宝齐篇古的脸sè变了,他不是没有考虑到明军追击的可能xing,虽然锡宝齐篇古认为叶三追击的可能xing微乎其微,但他们还是在身后布置了一个口袋阵。但金州军先锋前哨进入口袋的时候,轻易的就把明军前哨击溃了。而且被击溃的明军作战风格也与叶三的孤岛野战军团明显不符,锡宝齐篇古非常清楚被击溃的明军中绝对没有孤岛野战军团。最后锡宝齐篇古认定这绝不是叶三在指挥作战,为了稳妥起见,锡宝齐篇古还派出了五百人的披甲战兵和辅兵跟着明军前哨追击了十几里,一路上也没有发现孤岛野战军团的踪迹。
现在那五百人只逃回来百人,他们报告在复州周围与叶三的大批炮兵和步兵遭遇,这个消息和锡宝齐篇古的战略预期基本吻合。他本来就认为当他撤军后,叶三有可能出动野战部队追击他们。这五百人遭到攻击证实了他的判断,叶三这不带着火炮追击了吗?但是这逃回的骑兵带回来最新消息又推翻了他以前的预测。惊慌失措的逃兵报告说看见了叶三的海盗军旗,而且叶三手下的骑兵至少有好几千,人数更是多得数不胜数,现在离后卫部队的距离也已经在十里以内了。
“不可能,叶三哪来的那么多人?我天天板着手指替他叶三算人头,我怎么就不知道他有好几千骑兵呢?”锡宝齐篇古脸sè煞白,他有点担心他回不到锦州了。于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这几个月以来他把这个小本本始终贴身携带。锡宝齐篇古也不再儒雅,飞快地把食指在舌头上沾了点唾沫,把小本本急速地翻到他要看的那一页,神sè紧张地把手指顺着一行行密密麻麻的记录点来点去,又飞快地在心里做了一遍计算。计算了很久,锡宝齐篇古还是摇了摇头,右手急躁地一抖,又把小本本翻到头一页,同时还把左手拇指塞到嘴里,无意识地啃起了指甲。锡宝齐篇古聚jing会神地又翻看了一遍,拿着小本本的左手控制不住地在发抖,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脸上的肌肉也抖动了起来。突然他发出一声悲愤地大吼,语气中充满绝望和不平:“这数目不对啊!我不可能记错,孤岛一共只有几百骑兵,哪来的好几千骑兵?到底是哪里来的?就是叶三他亲自去当种马也生不出这么多马来,难道是大明朝廷给他的战马?如果是,那么锦州就危险了,我必须赶快赶回锦州驻防。”
张宁和几个金州军将领喘着粗气返回来了,他们虽然一个个疲惫不堪,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激动,尤其是张宁。张游击这次可算是打了一个翻身仗,手中长枪前面的红缨上饱饱地吸满了鲜血,腰间还挂了一圈人头。张宁回来以后一直没有说话,这可不是张宁的风格,要是以前他早就吹上了。这次回来,他和的战马都剧烈地喘息着,在寒风中不停地吞吐着白雾。张宁来不及说话就翻身下马,抛下腰间的首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抚摸着手中的长枪,一边发出满足的叹息声:“追击……追击敌军的感觉……真好啊!”这句话引起了他手下的将领的赞同,本想附和几声,但才一开口就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在捂住嘴的同时还拼命地点着头。
谷地上的女真军不是被斩杀一空就是逃之夭夭,叶三担心被女真军主力逆袭,所以也不清扫战场,直接率军赶往复州。不久探马就证实了叶三的担忧,向前侦查的探马已经发现女真军的后卫部队,而且女真军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已经向明军方向派出了大批的探马。
“如果北撤的女真军在复州据守,那也没什么,就是怕他们弃城而去,急速撤回锦州,那么我们的犁庭全歼女真军的计划就困难重重了。”叶三眉宇间出现了忧sè,他原本的计划并不是追击敌军,而是占据复州,伺机夺取盖州和耀州。而他要回到京师,集结徐州和彰德的集团军对锦州发起进攻,联合孤岛野战军团在耀州形成合围,全歼锡宝齐篇古地主力军团。
“大人,他们回防锦州还需要绕一个大圈,如果大人从海路回京集结军队,说不定还能抢在他们前头,请大人三思。”廖正军也看清了眼前的局势,锡宝齐篇古的大军不可能再和他们纠缠,回防锦州才的他的目的,顶多在沿途布防少数部队,拖慢他们进军的速度。
“嗯,那好,这里就交给你和马文升了,今夜我就乘船回京。”叶三本来还是担心金州军,可今天一见张宁的状态,他就放心了。成就感对提高作战积极xing很重要,荣誉感在军队中更是不可或缺,所以说,哪怕让张宁的金州军去杀几个辅兵也是很值得的,他完全可以放心的离去,而且不让女真军知道他已经不再指挥孤岛野战军团。
当晚,叶三只带着徐玉英和他的亲卫乘船火速回京。数里之外,锡宝齐篇古已经下令无甲辅兵火速沿海岸线向锦州撤退,刚才锡宝齐篇古仔细地推算了一番,结论是叶三本身并没有这么多骑兵,孤岛的后援也不会来那么快。他最后的结论是叶三的兵力除了嫡系的海盗军团外和神秘的指导营以外,还有金州军的两千兵马拉出来追击。今天击溃的明军应该是战力很弱的金州军,如果叶三真是全力追击的话,战兵在两万左右,这么庞大的野战部队大约是他们的两倍,肯定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但是孤岛军团既然能追得这么快,那他们显然没有带上多少辅兵。锡宝齐篇古由此判断明军这次是轻兵追击,除了战兵的盔甲以外什么辎重都没有带,所以才能急行军追上他的后军。他现在手里虽然有一万披甲战兵,得出这样的结论他也不愿意和叶三死啃,除非他脑子进水了,否则绝不会接受一个高交换比的战斗。
真正让锡宝齐篇古不放心的还是叶三指挥的孤岛jing锐,眼下让后军死啃叶三的孤岛军团显然不现实,再说叶三有金州军和旅顺军帮忙,那就更不好打了,所以锡宝齐篇古只好先使用拖刀计。锡宝齐篇古当即下令放火烧毁了包括复州在内的沿途所有城堡、驿站和民居,总之就是任何能避寒的地方都决不能给明军留下。
锡宝齐篇古的计划就是坚壁清野,让身后的明军一路喝西北风,如果叶三识趣的话就会乖乖地回孤岛。如果他非要追击,那么几天后他的军队也就冻得半死不活了。当然,拖刀计虽好,但也需要准备时间,如果现在叶三就猛冲过来,那就什么计谋都要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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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 悠扬
成化十年正月十一ri,叶三回到了京师,连家都没回直接进宫觐见皇上朱见深和周太后,嘘寒问暖和称赞一番是不可避免的,可没说几句朱见深就走了,他见到叶三后非常尴尬,对于叶三的功绩他已经无法封赏了,他现在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皇帝,完全来自于叶三,既然无话可说,还是回避的好。-_()朱见深主动回避了叶三,周太后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可过了那么长的时间没见面,感觉上也是很别扭,叶三只好回了内阁。
内阁首辅商洛没来见叶三,只有兵部尚刘大夏在内阁中等着叶三:“叶阁老此番突然回京定有要事,本官在等叶阁老来商谈。”刘大夏可以说是叶三一手扶植起来的,也是黄启忠的嫡系部下,现在黄启忠下了台,他见到叶三也很不舒服。
“我回京是为了此次的作战计划要集结徐州和彰德两军,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耽搁了,刘部堂就赶快下令。”叶三直接说出了他回京的目的。
“叶阁老回来的正是时候,辽西军兵败耀州,罪臣邓钰和毕恭已经押回京师,今天正好在西市开刀问斩。另外,为了加强辽西的防御,徐州和彰德的大军已经向山海关开拔,不ri就可以经过京师。叶阁老回京,正好可以检阅两军,并且誓师出征。”刘大夏的几句话正和叶三的心意,在集结两军的时间上也缩短了不少,叶三心下暗喜。这还有什么说的,走人回家看看。
正月的京师难得有一个好天气,冬ri的太阳当空,正是一个杀人的好天气。叶三急急从内阁衙门里出来,想到要斩杀辽西将领,便叫人把马车赶往西市看看,正月的中午,虽然太阳当头,可还是没有一丝暖气,叶三穿着大红官袍还是冷飕飕的。车轮叽里咕噜地响个不停,他原本想在车里闭目养养神,回京路上的一通急行,确实让他感到疲惫。但他现在脑子里却停不下来,总是想起见到朱见深和周太后后,脑子里就冒出了各种各样的想法,使他心里更累。冬天快开chun的感受,让他想起孤岛上的农作物快要开播了,还有大量的战争物资要征收上来。徐州和彰德的屯军不知道兴建的如何,他们的战力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能和孤岛野战军团有得一拼。现在国库殷实,他们的军需应该不成问题,叶三希望这些大事能和预想的一样进展顺利,为他积累更大的实力和资本。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徐玉英在外面说道:“大人,西市到了。”叶三此时才感觉外面嘈杂的声音,他更不便露面,便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看向外面。只见刑场外面看热闹的简直是人山人海,谁也不知道人们对斩杀辽西大将是什么态度,叶三猜测大部分人就只是看个热闹而已,人心其实很冷漠,这是不是一种悲哀。和自身利益没有直接关系的事儿,人们并不是太在乎。叶三有点心灰意冷,他不想再看这些麻木的人群,便对徐玉英说道:“咱们快回家,杀人有什么好看的。”
回到府中,三位夫人和几位小妾前来迎接,叶三看见两位正妻严如嫣和薛纷飞已经头发花白,和他站在一起在年龄上感觉要大很多,只有唐甜还是那么年轻,风华正茂。唐甜在皇宫里养尊处优更是风光无限,娇美异常。叶三和各位夫人倾诉了离别之苦后,想了想,忍住没去找严如嫣和薛纷飞,而是去了唐甜的别院。现在唐甜的身份不同了,在家里也有自己单独的院落,现在唐甜才是叶三最重要的女人,除去感情因素,唐甜已经成了叶三的左膀右臂合作的伙伴。大明朝普通的妇女,多数都缠着小脚在家里毫无见识,而唐甜却完全不同,她是叶三在宫里一个重要的棋子,有她在,朱见深就别想有一个龙子龙孙降生。唐甜的能力让叶三十分佩服,完全可以独挡一面,在朝堂和后宫都是如鱼得水,每件事都能自己处理的得心应手,完全不输于皇帝朱见深。而且比朱见深更厉害,根本不用出宫,几年来在后宫好像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但是偌大的后宫里各种各样的明争暗斗,各种决策全部出于她之手,而且能够影响皇帝和朝廷大臣的政见。有时候叶三甚至觉得自己的xing格和能力根本就无法胜任枭雄的身份,实际上他的实力很大程度上依靠了唐甜这个神秘的女人。他以前很多事情做得不择手段,但是对待自己的女人却很有原则,这一点在无意中对他的帮助很大。叶三是孤家寡人一个,核心势力无法依靠自己的族人,他也找不到任何和自己有牵扯的族人,有时候只能依靠后宫来达成目的。不过他现在想来,自己所依赖的女人都很靠得住。因为就算兄弟也有骨肉相残的时候,朱祁镇和他的弟弟就是很鲜活的例子,而他的女人却将他当成一种归宿。
走进唐甜的别院,唐甜已经等在那里。别院里一尘不染,有些穿着白衣的侍女专门负责打扫。就连花草之间的石径和山石都要小心地擦拭。唐甜现在住的那栋木楼也是一年四季花香鸟语,完全是皇后级别待遇。这里已经成了完全脱离尘世的仙境,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唐甜一人而已。过了一会儿,楼上悠扬的琴声停了,唐甜迎了出来,她现在学的礼数周到,无处不体现皇室的奢华。叶三不晓得唐甜什么时候学会的弹琴,这悠扬的琴声不像是能出自她的纤手。等再看到雍容华贵的唐甜,叶三和唐甜都相处了那么久,看到唐甜这般模样,多少让叶三觉得有些不自然,那场景就像皇后在等待他这个赝品皇帝宠幸。只见唐甜穿着一身露肩的洁白的襦裙,裙上的浅sè刺绣恰到好处,既不俗也不妖,衬托她那张娇艳的脸蛋儿,就像仙子一般,唐甜的气质完全变了。
“妾身见过相公。”几个问候的字眼儿也像珠落玉盘,清脆悠扬,没有一丝杂音。此情此景,叶三顿时觉得自己脱离了凡间,叶三有些喜欢这种感觉了,孤岛上的生活马上成了人间地狱。
“甜儿,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刚才在弹琴?我一来,你是不是就停了?继续弹一曲我听听,什么时候学会弹琴了?”叶三拉着唐甜的手说道。
“相公你先坐下品茶。”唐甜扶着叶三坐到对面的软榻上,然后走到一张古筝旁坐下。两个白衣女子时刻跟在叶三身边,端茶递水,把叶三照顾得无微不至,在这样平静的气氛中,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叶三不太懂得古琴,根本听不出里面的音律好在哪里,不过他心里在想:唐甜在音律方面的造诣不会很高,现在怎么听起来那么好听呢?这悠扬的琴声好像让他身处原野一般开阔。叶三很遗憾自己不通音律,只能唱几首流行歌曲,而且还是特别好唱的那种,比如凤凰传奇,像忐忑神曲那般的他就来不了。
叶三听着悠扬的琴声,左右看了看楼中的陈设,房间里除了熏香,就是琴棋等物件,看来唐甜没白进宫熏陶。叶三突然醒悟了,唐甜的琴声在追求皇室那般高雅的艺术,虽然有些虚无缥缈,但不失清幽雅致如梦如幻。待唐甜一曲弹罢,叶三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隐去了虚无的部分。人家尽心弹奏,说人家虚无缥缈总归不太好,女人的好胜心是很强的,叶三不想刚回来就乱倒垃圾。
于是叶三笑道:“你家相公只是悟xing很高而已,学无止境,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学习的,什么时候也来上一段,让甜儿品评。”唐甜嘻嘻地浅笑了一下,粉腮上露出一个小酒窝:“听相公弹琴不如跟相公睡觉,嘻嘻嘻。”坏了不是,本xing难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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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 装甲
叶三在家里过了两天乐不思蜀的皇帝生活,搞得本来就很疲惫的身子更虚了。早上起来喝了八宝银耳大补汤后,手下亲兵来报:“大人,徐州和彰德两军已经进京了,就在德胜门外恭迎大人检阅。”
叶三揉了揉太阳穴,又对旁边的亲兵说道:‘快去打盆凉水进来。”
“是,大人。”叶三用凉水又洗了一遍脸,然后传唤了几个朝廷重臣商议。并且有一个身份很特别的人,那就是原兵部尚黄启忠,而先任的兵部尚刘大夏就站在黄启忠的身后,可见刘大夏对黄启忠还是很尊敬的。另外还有西官厅参事杨秋迟等重要官员来到内阁参加议事。年前的御前廷议,兵部本来预算了徐州和彰德的新建,但是由于辽西军新败,两军提前被抽调到京师,然后驻防山海关。徐州和彰德两处屯军调集物资人力,准时到达了京师,众臣认为只有徐州和彰德两军才有能力驻防山海关。叶三绝对同意这个设想,因为他相信章程和叶孤城。大将章程成为徐州营总兵官,大将叶孤城为彰德营总兵官,叶三让他们负责训练军队,组建两只jing锐强军,现在是好钢用在刀刃上的时候了。章程得到调令之后,提出了一个要求,请求朝廷制造一批火器装甲车辆调送给徐州营试用。当叶三拿到这个请求奏折时吓了一跳,章程要干什么?各式火铳十万支,火炮三千门,装甲车辆五千余辆,战马无数。叶三找来刚到京的章程问道:“你要这么多东西干什么?”章程大言不惭地道:“如今朝廷财政恢复,现在不缺钱,好不容易有机会建立新军,为什么不组建有战斗力的军队?末将这个要求只是二十个营的编制,作战营和辎重营加起来还不足二十万人。如果按照一个大营五十万人的巨大规模,这些东西根本不够塞牙缝的。”叶三心里大惊,好嘛,这小子能耐比我大多了,我在孤岛奋斗好几年才扩军到六个野战营,这小子难道不怕撑死?于是叶三问道:“这二十万人你打算怎么编制?”
章程心有成竹地道:“末将这几年自创了一种装甲车营编制,名曰装甲师团。以步骑七千多人,装甲师团分五级编制,组成一个装甲师。装甲师下属三营,有三千二百人,配备一百多辆装甲箱车,组成步兵营。还有两千骑兵,组成一个骑兵营,这样二十个装甲师和辎重营加起来,大概就是二十万人。”
“装甲师?”叶三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想当年自己把自己封了一个旅长就偷着乐去了,这小子要组建装甲师,还二十个,那他是什么?军长?司令?总司令?扯淡!但叶三此刻也动心了,他确实需要的是战斗力,况且章程的要求也不是不能办,只要叶三点头,装甲师很快就能建立起来,那就要看叶三有没有那个胆量。于是叶三问道:“不知道你组建装甲师的战斗力如何?”
章程道:“末将到徐州府以后,先暂编了一个装甲师,一试便知。”叶三实际上也知道装甲师是什么xing质的军队,可他完全无法想象大明朝的装甲师是什么玩意儿,加上他对装甲师如何在战场上运用也不jing通,每次打仗,他都是依靠长枪阵的勇武取得战果。所以当章程提出这样一个新编制时,叶三也很感兴趣。于是他就近找来了jing通战阵的黄启忠,当黄启忠看完章程的设想之后,立刻拍案叫好,只要配以严格的军法,公平赏罚体制,战斗力定然强悍。
叶三听罢又问道:“装甲师配备这么多火器,后勤如何保障?”章程立刻掏出一份资料说道:“装甲师配备后勤辎重营保障补给,后勤辎重营编制将官一名,中军一名,军车兵三十人。杂役兵二百六十人,车炮兵一千六百人,全营一共两千人。装备火铳六百枝,火炮一百六十门,火铳手六百五十人……”叶三听晕了,章程甚至把全军需要的斧头多些把都说得清清楚楚,可见章程对装甲师熟知的程度。
“行了行了。”叶三打断了章程的长篇大论:“你回到军中后,先试编一个师,火器方面我先从孤岛给你调拨,从海路几天就能运到。这可是最新式的火器,就装备徐州装甲师。”
章程拍着胸脯说道:“大人放心,我试编两个装甲师都没问题。”不出几ri,内阁授章程和叶孤城为五府都督佥事衔,章程负责徐州军的编制,叶孤城负责练新军。并下达政令,协调各布政司、都指挥司、府等机构分别负责物资的调配和运送。章程、叶孤城这次挂的是五府官职,只能统兵,不能调兵,所以出兵山海关只能朝廷运作。朝廷有钱好办事,不到十几天,章程所需的物资基本调拨完毕,大到火炮,小到斧头镰刀一应俱全。没几天,章程暂编的两个装甲师就像模像样了,叶三亲自查验了装甲师的状况,并调徐连胜的儿子徐虎担任装甲师的参将。叶三又下令黄启忠为兵部右尚,随徐州和彰德两营出战。
叶三到达徐州大营时,章程已将装甲师在校军场上排开等待检阅。整个装甲师约一万人,战兵七千余人,后勤辎重营和护卫队两千余人。叶三和黄启忠登上了望台向下望去,只见战车排列整齐,锦旗招展,就像钢铁营盘一样。那一辆辆黑漆漆的钢铁战车,就像一群狰狞的怪兽,车上的利器就像挥舞的爪牙,黑洞洞的炮口令人望而生畏。等观看的官员都到位了,装甲师就开始演示战力,作战营分九个纵队,每个纵队八百人。首先步军开始演练,在鼓声传出的缓急中,每个纵队都组成了各自的战阵。前列是肩扛火铳的游骑,其后是战车和步军组成的冲锋纵队,其后是中军和左右卫队。
这时前方的火铳游骑开始零星开火,不一会儿,一阵鼓声传来,游骑四散,冲锋纵队三十辆偏箱车开始开炮,一时炮声轰鸣不绝,远处的草垛子被轰击的一片狼藉。炮声过后,偏箱战车上又传来密集的火铳声,不多一会儿,中军骑兵冲出,前面是枪骑兵,手握长枪一阵乱捅。后面是甲胄骑兵,挥舞马刀蜂拥而上,对着没有倒下的草人靶子一阵猛砍。
叶三和黄启忠看了徐州装甲师的演练,见识了新建的装甲师进退有度,火力凶猛,叶三彻底放心了,进军山海关的时机已经成熟。
成化十年二月二ri龙抬头,大明发动了犁庭进攻,作战目标就是充善占据的锦州。预计参战兵力徐州、彰德两大营七十个师,共七十万兵马,加上辽东胡美玉的十几万兵马、还有十几万各种后勤、民夫无数,大明号称两百万,对女真正式宣战。而女真大首领充善仍然一如既往地崇拜骑shè的威力,他们从来不曾改变过这样坚定的信仰。
叶三自任总理军务,亲自指挥辽东战争。虽然从徐州和彰德调兵节约了很多时间,但指挥这么庞大的军团还是个大麻烦,人太多,要吃喝拉撒,要弹药补充,只能分批调运。叶三率领大军刚到山海关,锦州的充善已经得到消息,率先发动了一次战役,目的就是为辽南撤军回来的锡宝齐篇古。当充善的骑兵攻击大凌河堡的时候,大凌河堡的明军指挥官竟然玩了一手人间蒸发的好戏。就在女真铁骑打过来的时候,结果大棱河堡的守军发现他们的指挥官没了,随即守军一哄而散,明军大败。时任蓟辽总兵的胡美玉,直接去了叶三的行辕请罪,叶三大怒,刚对女真宣战就吃了一场败仗,简直是出师不利。胡美玉请求戴罪立功,率全骑兵部队,快速增援锦州周围的堡垒,但为时已晚,女真铁骑连下右屯、大凌河堡、松山、杏山、塔山等堡垒,明军损失数万人,百姓被屠杀家破人亡者数不胜数。
一连传来几个战败的消息,叶三开始重新估算女真军的实力。面对叶三铁青的脸,众多官员都默不作声,他们心里还是惧怕和女真铁骑交战,都怪这一系列的败仗都是叶三一手造成的。大家都想不通为什么叶三要急于对女真军发起进攻,结果充善被急了,才酿成这样的后果。
黄启忠主动站出来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并要求严办胡美玉,毕竟都是胡美玉的手下负责驻守这些堡垒的重任,胡美玉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叶三愣了愣,看了黄启忠一眼,看到黄启忠一脸的真诚,仿佛兵败的责任真的应该算在胡美玉的头上。叶三沉吟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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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 重任
叶三见黄启忠主动站出来为自己洗脱责任,心下明白,于是对众臣说道:“胡美玉只是以战功升迁的将帅,这次兵败并无大错,还是不要处罚了。(_&&)”他说话的时候看着黄启忠的目光更加满意起来。他对每一位官员,每一位将领委以重任,那就要完全信任他们。众官见叶三表明了态度,也都纷纷附和:“叶阁老说的太对了,叶阁老字字珠玑,分析到位啊!”
黄启忠见众人都成了墙头草,心下暗喜,这说明他的话还是有分量的:“兵部拟定对女真蛮夷战争的参战主力是新军三十个师,如今到达山海关的只有章程的两个装甲师团,主力战兵远没有到位,众位都是身兼重任的人,待开chun以后大军必须到位,横扫女真蛮夷犹如秋风扫落叶而已。”
旁边一个官员皱眉道:“锦州周围几个堡垒被攻占,对我军的影响很大,辽东粮草不足,上百万人吃什么?要是重新调拨物资,快则两三个月,慢则需要半年啊!”
叶三远望外面的重关要塞正sè道:“女真蛮夷是我华夏心腹大患,以前我们缺兵少饷,战事不利。现今百万雄狮在手,还要拖到什么时候?下令户部,增调各地钱粮投入,各军各营的后勤物资必须在两天以内调到山海关,否则负责的主管主将以渎职罪论处!”叶三一声令下,各地委以重任的官员开始忙碌起来,没黑没夜地筹集粮草,分批运往山海关。驿道上全是装载兵器粮草的车辆,所有驿站的马车都用来运送物资,士兵则步行。叶三又调大将章程、叶孤城和徐虎等人快速出关,对辽东志在必得。
成化十年二月二十五ri,徐州营两个装甲师和彰德营的六个步骑师陆续通过了山海关,战兵约八万人,后勤辎重营三万人,运送粮草达三十万石,枪炮物资无数,民夫十万人,驴马骡子二十余万头。叶三在山海关设立了指挥司,内外布置了一千多名官吏,一时间山海关附近的营帐连绵不绝分外壮观。朝廷重臣齐聚山海关,形成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国家大事和地方奏折不到京师,反而送到山海关的奇怪局面。
众臣在指挥司议定先以出关的八个师为第一批部队投入战场,作战目标是夺回丢失的松山防线,将辽西走廊变成战线的大后方,囤积军需粮草,为后续部队打开局面。于是叶三以兵部右尚黄启忠为总理蓟辽军务,全权节制八个师官兵八万人,官员二百余人,大将二十人率军东进,收复失地。
二十员大将中间,挂总兵官衔的就有十人,除了章程、叶孤城、徐连胜、胡美玉等老将,半数以上都是武进士出身的年轻人。大明朝廷大量启用新人,一则是能征惯战的将领实在不够,二则是兵部官员提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观点,认为年轻人虽然经验不足,但胆子大。三月初,黄启忠率领大军誓师出发,不到五天前锋就抵达百里外的高台堡,而女真军主力还在宁远城附近。黄启忠自知自己身负重任,虽然现在大明经济复苏,国力ri渐强盛,能够承受住伤亡,但如果又吃败仗,实在打击军中士气。黄启忠以前干的事主要是打内战,他是内战的行家,基本上都在对付反叛朝廷的内乱,和女真军真刀真枪大规模作战还真没什么经验,所以他到达高台堡后,心理上一直比较保守谨慎。
和众将商议以后,他认为以往和女真军正面对决都是吃了分兵的亏,才被敌军各个击破。于是总结教训,下令十万大军密集靠拢,步步为营,向宁远进发。充善派哨探观察了明军的部署,见明军以车营为核心,步骑穿梭其间,火器众多,充善便没有了速战速决的信心。充善和众人商议破敌之策,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一个yin阳怪气的声音道:“大首领,奴才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众人不用看就知道是汉人江渊,因为参加这样重要军机议事的人,除了他没有人比太监更像太监。江渊上次跟随充善攻打京师,兵败时被派去和大明朝廷和谈,结果被叶三下令割去了他的命根子,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太监。身残之后的他xing情大变,更加不记得祖宗是谁,一门心思给充善出馊主意。叶三刚到孤岛时,恶毒的禁海令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差点把叶三困死在孤岛。现在他的主子充善并没有因为他少了根东西就抛弃他,照样带在身边委以重任,参加军国大事。
充善见江渊说话,于是问道:“江渊,你有什么好办法?”江渊yinyin地说道:“孤岛之战后的几次大战,明军都以惨败收场,眼下汉人对我女真心有余悸,所以明军才会如此小心谨慎。”虽然江渊那不男不女的声音让女真人听着不太舒服,但好在江渊说的话比较中听,众人都静听着他的话:“我女真铁骑虽然骁勇善战,但明军小心翼翼地过来,不容易找到破绽,速战速决并非良策。奴才建议大首领从宁远退往锦州一带,再做打算。这样做有两点好处:一是,我们将塔山、大兴堡、杏山等堡垒焚毁,退到锦州之后就拉长了明军的补给线。二是,咱们在义州有屯田,背靠义州,有长期作战的保障。”
充善沉思良久说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咱们虽然夺了辽西诸多城堡,但不能贪功冒进。此次明军号称二百万人进攻我女真,我看二百万是没有,可几十万还是有的。咱们的首要任务是击溃大明的野心,消灭他们的主力,再图进取。”女真全国各种军队加起来能机动的人马只有十几万,面对大明朝这么多兵马,各部落首领也都收敛了狂妄的心态,并没有表示异议。于是充善下令全军从宁远撤退,向锦州和锡宝齐篇古的军队会合,沿途焚毁城池,烧杀抢劫一空。
就在充善向锦州撤退的时候得到奏报,锡宝齐篇古的军队已经归来,随即下令锡宝齐篇古暂时驻守义州。义州在锦州北面,小凌河在南面,锦州就在小凌河畔。大凌河在北面,义州就在大凌河边,这样分两处驻防,互相为援,在战略上更加稳固。
而大明朝国内,文官又站出来了,纷纷弹劾黄启忠进展缓慢,有消极怠战之嫌。叶三也对黄启忠过于谨慎不满,宁远到锦州才百十来里路,黄启忠挺进了那么久都没走到。后续的几十万大军已经陆续到达了山海关附近,需要纵深布防,于是山海关指挥司勒令黄启忠加快速度挺进锦州。
四月初,黄启忠主力终于到达了松山一带,与锦州前面的女真军摇摇相对。在这之前,黄启忠主要干的事就是把被女真人毁坏的塔山、大兴堡、杏山等城堡修缮了一番,构筑了后勤辎重基地。并在此基础上构筑了防线,依托大兴堡、杏山防线,保障后勤辎重的安全。黄启忠的设想就是依托大兴堡、杏山防线站稳脚跟,然后再以密集靠拢的装甲师团形成积极防御的态势。
五月底,明军八万车步骑协同,第一步挺进松山城,此时女真军已经放弃锦州以南的所有地区,所以明军没遇到任何抵抗。黄启忠随即下令部队驻扎在松山城,城北驻扎章程的两个装甲师团,三个骑兵师驻扎在其他方向。后翼杏山、大兴堡一线驻扎三个步兵师和胡美玉所辖三万辽东军,共六个师由大将胡美玉指挥,负责防线的安全。
明军布防妥当,已为后续部队打开了纵深。黄启忠便不着急,下令停止行动,相互策应,等待更多的军队调往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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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棋局
就在黄启忠停止行动的时候,明军又有二十个师跨过了山海关,叶三下令各师团立刻向杏山一带开进。战场如棋局,叶三现在就坐镇山海关和敌手对弈,他的兵团都交由黄启忠统一节制。女真军探明了明军的布防以后,充善召集众人商议对策,面对错综复杂的棋局,最后他们下出了第一手棋,既定战略依然是围城打援。这个老套的布局谋划好以后,充善随即留下一小部分兵力防御锦州,然后自己亲自率领主力大军穿插到松山的后面。
棋局在布局阶段,双方都很平和,但是随着充善的这手棋后,已经处于攻击的位置。锦州和松山的位置是:锦州在西北方向,松山在东南方向,女真军从锦州南下,到达松山的西南方向,然后向东穿插,布防在松山和杏山之间。明军在挖战壕,女真军也开始挖,就在松山和杏山之间挖,看谁挖得深挖得宽。但是女真军的战壕一旦挖成,那么松山的明军将处于被包围的形势下。北面是女真军控制的锦州和小凌河,南边是女真军主力和挖好的战壕。这个时候,大明朝的后援还没有赶到,女真军挖战壕挖得松山明军心里发慌。
黄启忠随即召集众将商议,一些人认为可以固守待援。但另一些人则主张立刻攻击女真军。其中有一个总兵道:“目前我军兵力和女真军相当,但现在就好像棋局中的一条大龙被拦腰斩断,一分为二,中间被女真军隔断,军情消息来往不便,协同难以步调一致,冒然出击不容易奏效,不如等后方的二十万大军赶到前线,再以优势兵力南北夹击,定可大破女真军。”没等那个总兵再说下去,大将章程怒道:“女真军在咱们身后挖壕沟,难道我们竟然胆小如鼠,不敢发一兵一卒?靠人不如靠自己,谁又知道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松山驻扎着八万兵马,加上辅兵和城中的百姓,有十几万人,这么多人吃饭,不到一个月就把城里的粮食吃光了。如果那时候援军还没有到,我军粮草断绝,又该当如何?”
“章将军稍安勿躁。”黄启忠低头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军应该趁女真军还没有玩好壕沟,便南下出击,防止我军陷入包围。万一战事不利,尚可撤回松山再做打算。”有将领不同意浪战,黄启忠大手一挥:“吾意已决,不必多言。”
叶三站在山海关关城东门,抬头上望一块额匾:“天下第一关,不错,苍劲浑厚,是不是萧显所啊?”一个文官急忙站出来道:“回叶阁老话,是下官在成化八年所,见笑见笑。”大明进士萧显的字体确实浑厚,像山海关一样时刻虎视关外。关城北依燕山,南连渤海,是东北地区通往大明腹地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第一关的城楼上,现在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站满了铁甲侍卫。叶三只穿了一身灰布长袍站在城楼上向东远眺,两百里外正在发生大战,这里却听不见炮声,安静的可怕。此时此景,手握重权的叶三穿着一身旧袍,连帽子都没戴,他的样子看起来和他的身份一点都不搭,他就像一个落魄的教先生,又像一个忧国忧民的诗人。旁边的徐玉英已经陪着叶三站了很久,腿都酸麻了,转头看他时,叶三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墙垛后面看着远处。徐玉英感觉叶三又消瘦了许多,她有点不明白,如今叶三权比皇帝,他为何愈发忧愁起来?叶三俊朗的外表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以前英姿勃发的样子在慢慢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稳重内敛。叶三的确有些忧愁,这些年如履薄冰地走过来,对天道的惶恐,对变化的适应都让他加倍小心。
就在这如此安静的时刻,站在叶三身边回话的萧显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一张纸牌从他的袖子里掉了出来。大伙一看,竟然是张叶子牌,本来安静的气氛更安静了,因为在山海关指挥司早就发布了法令,军中禁止赌博。萧显的脸sè唰地一下变白了,要说在别的地方执法不是很严格,可当着叶阁老的面把叶子牌掉出来,事情严重不严重就不好说了。禁止赌博的法令是叶三签发的,他要是不做表率,那法令不就是一纸空文了吗?
“玉英,把你的手帕借我用一用,有沙子吹进我眼睛了。”叶三突然揉着眼睛说道。
“是。”徐玉英看了一眼萧显,掏出一块带刺绣的手帕递到了叶三手里。众官面面相觑,杨秋迟忙向萧显递了个眼sè,萧显急忙弯下腰把叶子牌捡起来,放进官袍的袖子里。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看着萧显,心道有事没事把叶子牌带在身上作甚?莫非是想在牌桌上出老千不成?
叶三用手帕擦了几下眼睛后笑道:“风大眼里吹了沙子,眼睛就受不了了,可见眼睛里就是容不得沙子。”萧显肯定听出了叶三话里的寓意,急忙低下头不吭声了,心道从今往后,再也不玩叶子戏了。
杨秋迟为了消除尴尬,急忙道:“大人的胸怀不仅能容沙子,连眼前的雄关、渤海都能容下。”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道。叶三慢走了几步,突然收住了笑容道:“不管是棋局和牌局,你们谁能说一下下棋和赌牌有什么区别?”众人都不知道叶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杨秋迟一看,还是自己说:“棋艺怡情益智,赌牌玩物丧志。”
叶三摇摇头道:“不考虑棋局和牌局的好坏,只从棋牌本身的规则来说。”萧显到底是进士出身,才思敏捷,想了想道:“下棋的胜负取决于对弈双方的智慧,赌牌胜负很多时候取决于运气。”
“到底是萧大进士,说到点子上了。”叶三对萧显赞许地点点头说道:“你们说战场上的胜负是更像棋局,还是更像牌局?”一个文官也想露下脸道:“下官觉得战局如棋,胜负取决于双方统帅的智慧和判断。”这句话明显有吹捧叶三的嫌疑,立刻遭到一个官员的反驳:“不对,下官觉得战局如牌局,会有很多人们无法预料的因素在内,如果实力相当,就是赌谁的运气更好。”杨秋迟听罢突然长叹了一声道:“战争不是下棋,也不是赌牌,棋牌只是游戏之法,兵者国之大事,民之大事,关系到国家存亡,关系到民族荣辱,诸公难道忘了京师保卫战?女真人竟然以我百姓为先导,血肉横飞,多少无辜的百姓惨死在皇城之下,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这是游戏吗?是悲剧,是耻辱!”众官听罢都默默点头。
此刻黄启忠在松山也下定了决心,遂留下七千战兵驻守松山,自率主力往击女真军。双方在松山和杏山之间摆开了战场,女真军以骑兵为主,数万铁骑严阵以待。明军则以战车在外,步军在内,骑兵游移的方式布阵,准备先打退敌人骑兵的冲击。两军二十几万人在松山一带展开,只见尘土飞扬遮天蔽ri,锦旗招展刀枪如林,士兵如汪洋大海一般。明军出动大军野战,自孤岛野战以后就几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面,这是真正的在野外和女真军对垒,明军最起码已经有了和女真军一战的勇气,而且士气高昂。
女真军还是老战法,派出一支jing锐骑兵,意图从zhong yāng突破,攻入明军阵营。黄启忠即刻下令炮群急速shè,重炮如雷轰鸣,战场上很快硝烟弥漫,黑烟滚滚中,女真军万马奔腾,直扑明军前锋。只见漫山遍野都是黑压压的铁骑,黄尘腾空而起,就像刮起的沙尘暴向明军席卷过来。明军前锋大将章程见女真军骑兵越来越近,急令吹响号角,传令前方的装甲师和步兵师准备御敌。装甲战车上的士兵们手里握着火把,紧紧地盯着奔腾而来的女真铁骑,随时准备引燃车炮引线。过了没多久,远远地听见传令兵大喊:“开炮!开炮!”战车上的火炮齐鸣起来,实心弹呼啸着飞出炮膛,在女真骑兵阵营里弹跳,不断有骑兵中弹落马。开花弹四处爆炸,炸得泥土飞扬,烟雾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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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 冒险
女真军分几路纵队冒着明军的炮火横冲直撞直冲过来,冲到百十来步时,明军战车上的火铳开始喷shè出愤怒的火焰,连同拒马桩后面的火铳手一起开火,火力威猛。()弹丸在硝烟中像雨点一样乱飞,女真军骑兵成片地倒下。女真骑兵发现明军的火器比以前更密集了,伤亡极大,随即停止了冲击,在百步外便调转马头后退。章程见状即令骑兵出击,战鼓声声,战旗遥指前方,明军骑兵从战车之间跃马而出,火铳骑兵在后面边追便打,手握火铳冲在最前面。明军的重炮又发炮轰击女真军后方,掩护追击的骑兵纵队。女真骑兵也用弓箭还击,双方野战了近一个时辰后才鸣金各自收兵回营。
叶三在山海关拿到了第一份战报,翻开浏览:“下官兵部右尚总理辽西军务黄启忠顿首,下官探明女真军在松山与杏山之间挖战壕,疑敌军意图围困松山,遂率松山军八个师兵力出战,大战半ri,女真铁骑冲击我车营无果。女真军骑兵伤亡约一千五百,我军伤亡一百二十人,阵亡八十人。女真军后退,我军骑兵出战,各损数百骑收兵。另ri,下官以车营为屏障,缓慢向女真军大营推进,距离三里,发重炮轰击,女真骑兵全线撤退。下官恐其有诈,不敢冒险追击。我军现已打通松山和杏山之间的官道,从后方获取补给无数……”叶三看完前方战报随口说道:“黄部堂是打了胜仗,什么不敢冒险,是下一步作战计划没有出台。”
叶三脸上面无表情,杨秋迟的脸上却激动万分,他努力克制住激动的心情,带着颤音道:“女真军意图非常明显,又是围城打援,却在松山军压迫下撤退,这证实了什么?证实了我大明王师不用再躲在高墙城池里抵抗了,野战照样不输给女真蛮夷。不冒险追击,稳扎稳打也好。”
“从黄部堂的战报里可以看出,女真骑兵队装甲火炮营完全讨不得好处,交换比达到恐怖的一比十。”叶三笑道:“我军火铳骑兵也打了个平手,女真骑兵如果还有什么优势,那就是运动更加灵活,相比以前咱们打也打不赢,跑也跑不掉的局面可谓有极大的改观。”一时间众人的心情都开朗起来,在天下第一关的城楼上传来了久违的笑声,有人甚至讲起了和军务毫不相干的笑话。
叶三在城墙垛后面来回踱了几步,低头沉思,时而又抬头看向天空,过了许久,他突然回头说道:“来人!下令黄启忠率松山军迅速北进,攻取锦州!”
“啊!”杨秋迟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xing,惊呼出声,随后不解地问道:“女真军主力尚在大兴堡、杏山防线附近,此时松山军如果冒险攻取锦州,岂不是成了孤军深入?”
叶三冷冷地说道:“女真蛮夷可前往,我军也可往,拿下锦州将战线继续北移。如果女真军不愿意北退,那么松山军就可以和孤岛野战军团在辽西成包围之势,如果孤岛军团截断女真军的退路,那时女真军在我军二十万援军抵达大兴堡、杏山一线,便可令胡美玉向北压缩,围剿女真军了。”杨秋迟听罢连忙劝诫道:“大人,此举太过冒险了,假设女真军主力回援锦州,黄部堂在短时间内无法攻破锦州,那时战无粮草弹药,退有溃败之险,境况危矣。”
叶三道:“战争本来就是在冒险,吾意已决,给黄启忠下令,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务必拿下锦州!”每当叶三说出吾意已决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更改过,杨秋迟只好闭嘴。加密调令快马到达松山军大营时,黄启忠一看译出的内容,顿时大惊,忙将军令传给各位将领看。大将章程看完后,反而哈哈大笑:“有叶大人在,打仗就是痛快!末将太喜欢这种打法了。先破锦州,再取沈阳,杀光女真蛮夷!”
“章将军,此举是孤军深入,太冒险了,你就看不出这是一步险棋?”一个总兵没好气地说道。黄启忠站起来,在地图前面皱眉沉思,一言不发。又有将领说道:“叶阁老此举是何道理?如此冒险,难道是想对女真军形成包围之势?全歼了女真……可实际情况摆在那里,咱们的军队机动缓慢,恐怕我军还没走到锦州,女真主力就会回来了。他们是在慢慢地和我军拼消耗,咱们十万人马吃饭问题还另说,弹药却是个大问题,断了补给,要不了十天半月,弹药就会告罄。”又有一个总兵道:“如今刚入夏,雨水较多,咱们抛弃了稳固的营盘,冒险进军五十里,要是遇到个下雨的天气,那时我军的火铳就会大打折扣,和敌军野战,胜败就要另说了。”
黄启忠拍了拍案上的军令道:“难道本部堂就不知道这是在冒险?可叶阁老说得清清楚楚,不论用什么方法,务必拿下锦州。”这时候章程站了出来,昂首抱拳道:“诸位何必灭了自己的威风,长他人志气?末将有一个建议:松山到锦州不过三十里路,如果以轻骑兵突袭,一天就能抵达锦州城下,前锋先拿下锦州再说。待我大军抵达锦州,战时不利尽可进驻锦州。女真军后方空虚,咱们控制了小凌河之后,还可以到北面去抢粮,以战养战!”
黄启忠皱眉道:“要想出其不意,轻骑兵就不能携带运输缓慢的火炮和攻城器械,粮草和弹药也无法过多地携带,谁能拿下锦州?”章程道:“末将愿往,拿不下锦州,黄部堂就取末将首级好了。”
“军中无戏言!”
“愿立军令状!”
五更时分,章程才将准备奇袭锦州的军令在军中公布,下令两个装甲师的步骑兵准备半个时辰后便轻装出发。战车火炮等重型装备不能携带,只带三天的干粮,这就意味着三天拿不下锦州,两个师的步骑兵就可能被活活饿死。接到攻城调令的两个步骑兵将领都无比担忧,部将还听说章程竟然立下了军令状,拿不下锦州就用脑袋顶罪,于是便对章程道:“锦州守军的兵力数目不详,而且城头上还有火炮,咱们带一万多人过去,既无辎重,又无大炮,如何拿下锦州实在令人担忧。”
章程昂首道:“诸位只管听我的安排,必定可以拿下锦州!”部将又小声地说道:“进攻锦州是风险极大的军事行动,拿下锦州十分困难,将军何苦立下军令状,陷于两难的境地?”章程神情一冷,手按龙纹单刀冷冷地道:“我让将士只带三天干粮,便已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如果拿不下锦州,一万多人都得死。到那一步我也只能以死谢罪了,为何不立军令状?”众将听罢,纷纷抱拳道:“末将等愿追随将军死战到底,不成功则成仁!”
就在章程出征前,亲兵来报:“禀将军,营前有一名神秘女子求见,现在大帐内等候将军。”章程急忙回到大帐,帐中站立一位女子,一身黑衣,头戴帷帽。章程一见这装束,就知道是宫里来的玄衣卫。果然那神秘女子抱拳道:“见过章将军,我是上峰派到锦州的玄衣卫密使,刚从锦州回来。”
章程连忙执礼客气地道:“末将拜见密使。”没办法,章程只能客气点,如今玄衣卫那些女人就像宫里派出的太监一样,你可以在心里看不起她们,但表面上必须客气,不然就有被穿小鞋之忧。那女子带着帷帽,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她的声音很低沉:“玄衣卫已经为将军准备好了,到时候以特定的烟花为号,为将军打开锦州城门,里应外合,协助将军攻取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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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暴动
玄衣卫密使和章程在大帐内密谈了一会儿,章程疑惑地问道:“你说锦州城内会引发暴动?这消息靠得住吗?”密使声音低沉地道:“将军请放心,指挥使派到敌占区的密使去锦州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为大明牺牲xing命的准备,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有问题。-_()暴动不是在一个地方引发,就算一个地方出现了问题,也不会影响其他人,因为每个密使只负责各自的地方,互不联系,她们都直接听命于玄衣卫总衙门。”
章程看了那密使一眼,脱口说道:“锦州城内派去的密使都是女子吗?”
“怎么?将军看不起女人?”密使的语气很生冷,章程连忙摆手道:“不……不是,密使别误会,末将只是觉得抵御外敌攻城拔寨是男人应该做的事,让女人冒着危险身入敌境,就像羊入虎口,怎么想怎么不对味儿。”
“圣太夫人手下的玄衣卫使者都不是普通的女人,别忘了我们也是大明官员。我们圣太夫人常说,男人能做的事,我们同样能做,大明将士可以为国家浴血奋战,玄衣卫同样可以为国家牺牲。”玄衣卫密使淡淡地说道。章程听罢颇为感动,立时对密使肃然起敬。
两人密谈过后,章程走出大帐,见将士们已经准备妥当,都整装待发。他遂登上高处大声说道:“大明朝廷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实力和机会对辽东女真蛮夷用兵,我们等待这个时候太久了!辽东受苦受难的百姓也等待的太久了。”章程突然拔出龙纹佩刀高呼道:“兄弟们,你们愿意看着百姓家破人亡吗?你们愿意看着父母被屠杀吗?你们愿意看着咱们的女人被蛮夷凌辱吗?”
“不愿意!杀!杀蛮夷,雪仇恨!”众军顿时群情激愤,纷纷高声呐喊。章程道:“此次攻取锦州,临阵后退者,贪生怕死者,斩!出发!”
锦州城内,街道上一片萧条,店铺和住宅都关门闭户,除了有军队在巡逻外,几乎连人影也看不到。不过靠近城墙的地方倒是有许多壮丁在劳作,有的在修筑工事,有的在往城墙上运送物资。周围自然有不少女真士兵负责监督,不时地举起手中的马鞭在抽打动作稍慢的壮丁。当有一个壮丁被士兵从城墙上打下惨死时,城墙下的壮丁顿时大乱,纷纷捡起地上的铁锹、锄头、砖头当武器引发了暴动。女真军严阵以待,只听见一声大喊放箭,顿时箭如雨下。那些壮丁都光着膀子,毫无防护,中箭者不计其数。他们拿着简陋的武器冲上来,面对众多的女真军队,简直就是送死。
锦州南门顿时充满了血腥,反抗的汉人壮丁纷纷倒在女真军的强弓硬弩和刀枪之下,一时间血流成河,尸体成堆,这里很快变成了屠宰场。一个女真将领挥舞着军刀,各种惨烈的声音在城中回荡。
“报!启禀将军,发现明军大队人马直奔锦州而来!”突然一个女真士兵冲过来向那个女真将领报告。
“什么?”女真将领的注意力从那些壮丁身上移开,急忙问道:“明军有多少人马?距离是多少?”
“回将军话,一万到两万人之间,他们都没带辎重,骑着马,现在恐怕只有几里地远了。”
“传令各军备战!”话音没落,突然西面传来“轰”地一声巨响,女真将领忙派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片刻功夫来人报西城那边也发生了暴动,暴动的乱民把西城墙炸塌了一个口子。没过多久,暴动越演越烈,乱民不仅在城防上和女真军发生激战,而且已经试图攻击粮仓。锦州城内一片混乱,女真军只得调动大批军队前往镇压,指派军队去夺取被炸塌的城墙口子,那里聚集了大批乱民。在装备jing良的女真军攻击下,乱民死伤惨重。城墙上还有部分投降的汉军在使用火炮和火铳,乱民使用的是砖头石块儿。乱民很快就抵挡不住,不断有人逃跑,女真军步步紧。就在这时,有人高喊:“快看,咱们的人!咱们的人来了!”乱民闻声向城外望去,只见西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大股人马,黑压压一片看不到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边的人马,有人担忧地说道:“别是敌军的人马。”这时一个女人挺身而出,高声喊道:“那是咱们的人马,是松山军,朝廷已经下令松山军在今天拿下锦州。兄弟们,护住缺口,让大明将士进城,为死难的父老乡亲报仇!”那女人喊完,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点燃引线,片刻之后,一枚烟花在空中炸开,烟花在白天也同样非常绚丽。
“轰”的一声巨响,一颗开花弹在女人身边爆炸,浓烟中各种碎片飞溅而起,发shè烟花的女子在火光中灰飞烟灭,只剩下空中散开的烟花和地面上爆炸的开花弹相映成辉。进攻锦州的明军看到烟花,立刻派出前锋部队直取西墙,赶到城墙边时才跳下战马,列成战队,向缺口攻击。女真军此时已经夺取了城墙缺口,正在加紧抢修,但因为时间太仓促,城墙上下仍然有许多顽抗的乱民没有被肃清,他们用砖头滚木攻击那些抢修城墙的女真军,城中的状况依旧很混乱。一个背上插着箭的壮丁爬上了城墙,看到城下一队队整齐的明军官兵,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在硝烟弥漫中,明军士兵在护城河上架起浮桥,向城墙缺口猛冲,双方刚一接敌,战事立刻白热化。后续的明军分成一个个纵队,扛着各种火器、梯子等攻城器械直扑西城墙。驻守锦州的女真军本来就士气低落,军纪混乱,又加上城内乱民暴动,更是雪上加霜,一个回合就让明军突入城中,开始巷战。号角声声,锦州城内外杀声震天。
“报……”一个骑兵从山海关东面直奔天下第一关:“锦州大捷!”那骑兵信使的嗓子都喊变腔了:“大捷!大捷!大捷!”喊叫声在雄关上回荡,关上所有的人都能听见。
叶三连帽子都没戴就直接跑上城楼,看着城下的信使大声道:“快开城门,把信使带上来。”等关防检查了相关公文,带信使上城时,山海关指挥司的众多官员都来到了关上,想听听关于锦州的战事。叶三自然坐在了上位,他虽然穿着一身旧长袍,但有那么多红袍官员和铁甲武将侍立左右,立刻就衬托出他的王霸之气。信使走进来,双手呈上黄启忠的奏报,叶三回顾了一下左右说道:“念。”
信使麻利地扯开漆封,抽出信来念道:“下官兵部右尚总理辽西军务黄启忠顿首,六月二十八ri,下官以大将章程率两师步骑军为前锋,轻兵突袭锦州,并与二十九ri当天攻下锦州城。下官遂即率松山军主力北上锦州……”
“章程!哈哈哈!又是章程!”叶三听罢奏报哈哈大笑:“章程果然没让我失望啊!拿下了锦州,控制小凌河一线,看他女真人吃什么,能长翅膀飞过去不成?”众官纷纷祝贺,一时间雄关上热闹非凡,一片喜庆的气氛。这时信使又掏出一个东西来说道:“禀叶阁老,这里还有一份折子……”
“别藏着掖着,都来出来念。”叶三只顾着高兴了,也没意识到什么问题。信使又念道:“章程进入锦州后,不顾军令,大肆屠杀,下令屠光锦州所有女真人,不论男女老幼,不论军民,皆尽杀戮,每天死在屠刀下的人上万。如此灭绝种族的暴行,有损我大明王师的威望。章程不遵军令,残暴之极,请大人治罪。”众官顿时停止了喧闹,有人冷冷地说道:“黄启忠是总理军务,是朝廷下派的文官,章程一个武将公然抗命,他想干什么?”
“章程太不像话了。”叶三也跟着骂道:“他竟然干公然抗命……这个……这个……但念在他突袭锦州有大功,功过相抵。再说,朝廷正值用人之时,先给他记下,让他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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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吃人
叶三的话顿时惹起众官的不满:“大人,如果再不敲打敲打章程,他就不能收敛残暴的罪行,嗜杀成xing,大人不可不察!屠杀战俘也就罢了,城中的平民百姓有什么罪?这样下去那还了得,咱们大明王师不成屠夫了?”
叶三听罢,突然一拍桌子,吓得众人一激灵,只见叶三露出仿佛要吃人的目光道:“女真平民没有罪,那我大明百姓就有罪了?女真蛮夷几次入关,我大明百姓被屠杀何止百万?这是战争,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对敌人讲什么仁义道德?依我看章程下手太软了。给他捎个话儿,凡是女真人和投靠女真的全杀!”
“大人!万万不可!”文官们急忙劝阻道:“大凡王道不以杀戮征伐蛮夷,需以教化……”
“够了!不必多说,吾意已决!”叶三的眼睛里又shè出一股吃人的凶光:“把咱们当肥羊任意宰割的人,咱们要让他们疼到骨头里!”
锦州城,章程站在城头上,大声地道:“兄弟们听好了,上边说了,只要是女真人全杀,投降女真的不管是什么人全杀!咱们要让那些吃人的饿狼疼到骨头里!”疯狂的乱兵等得就是这句话,拿着火器,见到像女真人的全遭了殃,有投降的汉人汉军也一样遭到屠杀。锦州城内鬼哭狼嚎如人间地狱,到处全是尸体。
此时的女真军主力大营仍驻扎在松山西南面,总兵力达到了十五万。忽有急报到充善中军大营,充善唤入,来人报大明松山军攻破了锦州城,下令屠杀所有女真人。帐中的女真贵族们听罢皆暴跳如雷,嚷嚷着要打回锦州去,消灭松山军。就在这时,汉人江渊走出队列,跪倒在地yinyin地道:“奴才倒有一个建议。”
“说。”充善烦躁地说道。
“喳!”江渊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挽起袖子一边道:“明军大开杀戒,要屠灭所有女真人,咱们索xing就帮他们一把,颁布法令……”江渊的神情变得更加yin毒:“让所有汉人都和女真人一般装束,让大明杀去好了。”众女真贵族听罢大加赞赏:“江渊这个建议不错,把汉人都变成女真人一般模样,让明军杀去,哈哈哈。”充善一挥大手道:“行,传令下去,每攻占一地,汉人必须成女真装束,不然杀无赦!”
“大首领英明啊!”众贵族一起高喊。充善平息下众人的嘈杂,皱眉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锦州怎么办?要是回师锦州和明军在城下鏖战,明朝二十万援军在咱们背后集结,如何破敌?”帐中大将说道:“末将以为我军如果不拿下锦州,届时锦州军以锦州城为据点,控制小凌河一线,南边明朝援军近,我军岂不是被围困在辽西无路可去?黄启忠打锦州的意图肯定就是想包围咱们,大首领不可不防啊!”
充善沉吟着道:“再过三四个月,小凌河就结冰了,明军想困住咱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帐中将领又道:“锦州军把咱们的补给线给断了,咱们这十几万人马要吃饭,哪里去弄那么多粮食坚持三四个月?”江渊接口道:“奴才以为松山军调到了锦州,松山肯定非常空虚,咱们先把松山攻下,也能坚持一阵子。”
充善道:“明军最擅长坚壁清野,松山军调走的时候肯定把粮草都运走了,没运走的肯定也在咱们攻城的时候烧掉,绝不会给咱们剩下多少。”江渊听罢yin毒地一笑道:“奴才还有一招奇谋。”
充善一直比较信任江渊,听到江渊还有奇谋,就开口道:“江渊,有什么奇谋你就说。”江渊yin冷地道:“我军打下松山后,如果粮草告罄,那咱们就可以吃人。”
“什么?吃人?”众人不解地看着江渊,江渊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吃人当然是吃汉人,特别是汉人那些年轻的女人。先把那些细皮嫩肉的年轻女人看押在军中,平时可以让士兵们寻乐子,到了粮草不济之时,煮熟直接就可以吃了。人肉并不难吃,大明朝百姓经常易子而食。”
“吃人肉?江渊,你这个奇谋也太恶心人了!”帐中的大将恶心地道。充善倒是没反对江渊的话:“辽西之战关系重大,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江渊这法子也是个办法。只要解决后期粮草不济的问题,咱们就能摆脱被明军牵着鼻子的被动局面。先设法解决大兴堡、杏山防线以南的明朝援军,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再熬上三四个月,冰天雪地的,就算南部战事不顺利,但明军想困住咱们也是妄想!”
帐中大将皱眉道:“咱们真要走到那地步吗?况且把年轻女人押在军中,不仅影响机动,而且那些女人也要吃饭啊!”江渊道:“咱们女真将士都能吃人肉,那些女人为什么不能吃?用女人养着女人就不用浪费粮食了。”
吃人的事商讨完毕,女真军很快东调,兵临松山城下。松山城明军兵力空虚,只有七千多人马,由一个年轻的守备指挥。成化十年七月,女真军发动了对松山城的围攻。松山守备下令死守城池,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守备和将领亲自上城头督战,官兵用命,奋勇杀敌,城中百姓纷纷走上城头助防,许多老人妇孺都冒着箭矢修补工事运送物资。女真军攻打了一整天,在猛烈的城防炮的轰击下,死伤一两千人也没攻下松山城。女真军不计代价,昼夜攻城,不幸明军在三天后,城中弹药告罄。松山城被重重包围,得不到外界丝毫补给,库存的弹药物资根本不够四面消耗的。军民只得用石块儿木头阻击女真军,城墙上多处告急,众多女真军士兵爬上了城头。
松山守备见回天无力,长叹一声道:“把粮食烧掉,不能留一粒粮食给女真军。”刚说完,一个士兵奔到守备面前哭道:“将军,西城已落入女真军之手,他们打开城门,骑兵已经冲进城中,我们顶不住了。”
“只要还剩下一个人也要给我顶住!”守备大吼了一声,拔出佩剑,带着亲兵冲向西城。女真骑兵沿着长街突进,见人便杀,所剩无几的明军零星抵抗根本无法抵挡。女真军所到之处,明军将士皆战死殉国。守备回头看了一眼粮仓方向腾起的浓烟,抹了一把乌黑的脸,突然哈哈大笑。这时街头一队女真军冲了过来,守备回顾了一下身边的亲兵笑道:“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今天是时候了。”女真军铁骑呼啸而至,守备带人迎面冲了上去。瞬间以后,地上多了一片尸体。女真军很快控制了四门,叫喊着放下兵器者可免一死。明军将领没有人放下武器,都自裁殉国,多数士兵只好投降,松山陷落。随后女真人颁布了一条法令,汉人一律穿戴女真装束,否则杀无赦。
女真军见粮食被焚烧,随即冲进民宅将粮食抢劫一空,又把松山城中数万人集中看押,让妇孺和男人分开,全城的人都成了俘虏。惊恐万状的百姓以为会被马上屠杀,哭喊着乱作一团。女真军调动军队重重围困着百姓,一面安民,一面用弓箭威胁,这才渐渐平息了事态的sāo动。女人和孩子被关押在城东的一片居民区内,四面戒严,动乱结束之后,受伤者哀嚎遍地,惨不忍睹。城中的粮食早被女真军搜刮的所剩无几,不到两天时间,在戒严区内已经找不到一粒粮食了。女人们还可以忍耐,可小孩子饿得哇哇直哭,女人们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疑问,难道就这样被饿死?
就在这时,戒严区门口走进来一队女真军,他们抬着许多热气腾腾的大桶,女人们顿时向那些冒着热气的大桶涌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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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正邪
“是肉汤!竟然是肉汤!”涌到冒着热气的木桶边,不知道是谁喊叫起来。{友上传更新}蓬头垢面的女人们手里拿着各种容器都向木桶挤过来。一边大吃一边装盛,就像一大群乞丐得到了大善人的救济。
“啊!呸!”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声音之大以至于旁边的许多人急忙丢下了碗盆,捂住了耳朵。
“这是人的手指,他们给咱们吃的是人肉!”抢到肉汤吃下去的人们顿时弯腰呕吐起来,眼泪鼻涕齐流,呕吐的污秽之物弄的满地都是。女人们纷纷破口大骂:“这帮天杀的给咱们吃人肉!”
两天之后,女真军大营里,充善问道:“那帮女人肯吃肉汤了吗?”一个女真将领跪倒道:“回大首领话,起初她们都不肯吃,后来怕小孩饿死,就给小孩吃,很多女人饿得不行了,也就跟着吃了,不过这两天还是饿死了几百人。”
充善叹了口气道:“饿死的人要赶快埋了,以防发生瘟疫。”这时江渊yinyin地说道:“大首领不用担心,有的地方发生饥荒,百姓易子而食。想来自己家的孩子都能吃,难道别人的肉就吃不得?人都是出来的,没法子的时候什么都能吃。奴才建议以后掠到人口都给那些女人做口粮,而从百姓家抢到的粮食就做军粮,这样一来,军粮的问题就解决了。”
充善沉思了片刻道:“军粮的事你就别管了,咱们继续南进,把杏山攻下,控制沿海诸条通道,伺机消灭明朝南来的援军。”
让充善没想到的是,女真军在松山的暴行影响太大,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辽西。女真人竟然用活人当粮食!在这样的气氛下,女真军围攻杏山城,遭到了强烈的抵抗。驻扎在杏山城的一万多名明军官兵表现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勇猛,加上城中数万百姓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男人们纷纷涌上街头,拿起各种武器随时准备和女真人拼命。(_&&)从被当成牛羊到变成粮食,实在让人难以接受,结果女真军无法攻下杏山,而此时附近的明军部队正在向杏山靠拢。胡美玉受命节制杏山、大兴堡防线的明军,随即集中本部兵马及已经到达的援军几个师,共十万大军向杏山推进。双方辗转鏖战,一时不分胜负,每ri死伤无数。
大明山海关指挥司,叶三召集了文臣、大将商议对女真军作战对策,文武群臣聚集在衙门里吵闹非常,多数都在议论松山城里人吃人的事儿。众人自然义愤填膺,对女真军恨之入骨。不料这时已经升任礼部尚兼西官厅参事的杨秋迟说道:“女真人这次确实是被急了,就是不知道是谁给充善出了这么一个昏招。”
叶三一听杨秋迟话中有话,急忙平息了众臣的议论问道:“杨大人何出此言?”相对于其他大臣的情绪激动,杨秋迟显得风轻云淡,他缓缓地道:“女真军先后攻打松山和杏山二城,效果却大不相同。松山三天就被攻破,而杏山兵力与松山相差不大,为何却固如金汤?”有人大声说道:“自然是女真军灭绝人寰的人吃人手段,激起了军民的愤怒,同时大家都无路可退,所谓哀兵必胜,作战时自然舍得拼命。”
杨秋迟道:“对,就是这个原因。那么女真军此举不是昏招是什么?真不知道充善身边都聚集了一群什么样的脓包,才能想出这样愚蠢的招数。”众人一听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大伙冷静一想,虽然松山数万百姓遭受不幸,但是和百万大军的胜负命运比起来,一个城的人算什么呢?这时杨秋迟又说道:“此时此刻,咱们的首要不是调兵和女真军火拼,而是出轻兵收复松山,救出那里的百姓。”
“轻兵冒进,风险不小啊!”有大臣担忧的说道。杨秋迟扬起头道:“松山之战,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态度。女真军以活人为粮,我大明不惜一切代价珍视百姓,正邪立判。大人,所谓正邪之分,得人心者得天下!不可不察也!”
“正邪之分,得人心者得天下……”叶三咀嚼着正邪和人心的关系,眼前豁然开朗。
大明朝的重兵源源不断地压到了辽西走廊一带,女真人也积极调动战争资源,组建了一支几万人的汉军部队,赶到义州一带和锡宝齐篇古的女真jing锐合兵一处,坚守义州的最后防线。八月初,叶三率文武百官从山海关到达宁远城,将总指挥司前移了一百多里。宁远城到杏山、大兴堡前线几十里的地盘上,明军部署了二十万大军,山海关以西还有三十万人马向关外调动。叶三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旷野里的兵马密密麻麻如汪洋大海一般。
“叶三……叶三……”对叶三充满崇拜的无数官兵直接喊着叶三的名字,宁远城内外如水,一阵阵欢呼就像惊雷从天地之间滚滚而来。叶三成了战神的代名词,成了丞救全族的首领,明军官兵对叶三的个人崇拜已经达到了极致,从现在宁远城内外千军万马的氛围就可见一斑。今天叶三还是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袍,浑身上下散发出两袖清风节俭朴素的气质。叶三的这身打扮是杨秋迟极力主张的,礼部尚杨秋迟认为这样的打扮能给人朝廷中枢大臣质朴清廉的印象。其实叶三和他一党的官员个个都肥得流油,捞足了好处,因为叶三对自己人一向很优容,利益均沾也是叶三让身边诸多官员死心塌地拥护他的诀窍之一。
叶三上了一辆四轮指挥车,从大军前面经过,顿时群情激动,官兵们看见叶三后,无数人扬起手臂高喊。亲兵卫队吃力地挡在道路边才维持住秩序,清风徐来,叶三须发飘扬,长袍在风中轻轻飘逸,加上他伟岸的身材,俊朗的外表,站在四轮车上就如上古圣贤一般。他的目光忧郁,仿佛是在忧国忧民,这种形象立刻迷惑了无数渴望建功立业的热血青年。
叶三看到此时此景扬声道:“全军将士们,朝廷指挥中枢前移到宁远城,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困在松山城的父老乡亲!”叶三喊的话,即刻正邪立分,军心所向:“万岁!万岁!”众军的呼喊声更大了,对着叶三喊万岁有谋逆的嫌疑,但是现在叶三根本不怕什么嫌疑,也没有人能控制住现今这热烈的场面,民心所向,正邪反而不重要了。
叶三拔出妖刀,指着天空激愤地喊道:“女真人把我们的兄弟姐妹当牲口当粮食,我们只有用手中的刀讨回一个公道!”一浪盖过一浪的喊声在大地上回响,负责叶三安全的将帅都担心场面失控,便坚持让叶三先进城,叶三只好在jing锐甲兵的护卫下进了宁远城。指挥司立刻召集各师主将到衙门议事,叶三坐在上位对众将说道:“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松山城的百姓被女真蛮夷当成粮食吃掉,必须派出一支轻兵脱离战线前去救援,谁愿出战!”在辽东打过仗的老将们都默不作声,他们都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倒是那些年轻的武将争相站立出来求战,尤其是徐虎更是当仁不让,强烈要求前往松山救援。对于徐虎的主动请缨,叶三心里明白,也知道徐虎是老友徐连胜唯一的儿子,于是叶三语重心长地道:“徐虎,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此行凶险非常,后方主力车营无法跟进,攻打松山的人马是孤军深入,可能被伏击,可能被包围,更可能一去不回!”叶三说着仰头叹了一口气:“本来指挥司就有许多大人不同意此举,那是用许多大好男儿的xing命去冒险啊!”但随即他又斩钉截铁地道:“可是,我们不能抛弃百姓,更不能坐视不管!试想如果被困在松山的人是我们的兄弟姐妹,被蛮夷煮了吃掉,我们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徐虎拍着胸脯道:“大人放心,我父亲说过,身在行武,就是用自己的xing命去换老百姓的xing命,换国家的尊严。当此关头,末将不效命,谁来效命?”
“好!”叶三一拍大腿道:“这次任务就交给你去完成,但是为了机动迅速,你们不能带战车,除了你的本部人马,我再给你两个师一万五千人。你去把松山攻下来,救出被困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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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知兵
叶三派徐虎去救援松山城,他自问自己很知兵,可就在这一瞬间,叶三突然从余光里发现徐虎眼睛里的热情,他的心里毫无征兆地泛出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这种执着的热情似曾相识,和自己生死相交老友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叶三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忍。但军令如山,不好再改口了,他不禁说道:“去,我会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xing命是为了什么付出的。”徐虎笑道:“大人不必担心,末将一定活着回来,中秋之前拿下松山,让大伙团圆。”
“来人,上酒,为徐将军壮行!”步骑两万,徐虎为主将,于第二天便赶到了杏山一线,接手这两万名官兵,随即脱离了明军挖的三道战壕,北上进入女真军活动的区域。
叶三得知徐虎北上的消息之后,在杨秋迟面前长吁短叹道:“这两万人马恐怕有去无回了。”杨秋迟也神情凝重地说道:“此前我们这么大肆宣扬了一阵,女真那边肯定知道一些风声,徐虎军孤军深入,铁定会被吃掉。”叶三黯然伤神,开始后悔了,杨秋迟急忙宽慰道:“大人,那两万人马不是白白去送死,他们的死会让朝廷中枢更得人心。如果我们不派出这样一支兵马去松山,天下百姓心中的这份人心才真白白流失了。”
“得人心者得天下?”叶三怔怔地看着杨秋迟。杨秋迟摸着雪白的胡须,迎着叶三的目光点点头道:“大人历经风雨,纵观青史,哪个不得人心的政权能长久呢?”
秋天的天气确实清爽,辽地的气温更低,仈jiu月的晚上实质寒冷异常。徐虎从大兴堡、杏山防线向北开进,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走了二十多里地。他没有下令部队急行军,只是按照平常的行军速度推进。照这样的速度,一天时间就能赶到松山。徐虎军没带重武器,只有一些三磅野战炮和火铳轻装出发,连粮草辎重都没带,士兵们只随身带了三天的干粮,更省去了煮饭吃饭的那些家伙,所以行军速度很快。{友上传更新}
徐虎军沿着海岸线走了半天,也就二十几里地,到了中午,徐虎突然下令就地扎营休息。部将和随军的文官不解地问道:“照这个速度,咱们天黑前就能到达松山,将军为何停军扎营?”
“前面有伏兵。”徐虎淡淡地说道。一个文官更是不明白:“我军的任务的进攻松山,有没有伏兵还不是一样要去松山?拖得越久,女真军就越有时间从容布防。”徐虎笑道:“马大人您读的是圣贤,我父亲教我的是兵法,您说咱俩谁知兵?咱们要救松山的百姓,已经吵嚷了有半个月了?这么长的时间您说女真知不知道?会不会早就布置好了口袋让我们钻?”马大人也是个有见识的老头儿,属于西官厅体系的文官,徐虎说的话有点冲,刚才那句知兵的话更不好听,明摆着就是说马大人不知兵胡乱说话。不过马大人确实有涵养,倒没有恼怒,反而笑道:“徐将军真是个明白人。”
徐虎自信地道:“我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我还是主动请缨,那可不是犯傻,而是知难而上。您老想想,在如此众多大军面前,容易立功的事儿能轮到咱们吗?现在女真军早就布置下jing兵等我们过去了,早去晚去还不都是一样?所以马大人不必着急。”
“那徐将军把大军驻扎在这里有何深意?”马大人不解地问道。徐虎故作神秘地道:“大人到时便知,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如果现在急着赶路,突然遇到敌兵来袭,我军仓促应战,还不如在此扎营以逸待劳。此地离后方防线不远,女真军怕后续援兵跟进,又舍不得咱们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他们比咱们更急,肯定会改变部署主动来找我们。”徐虎遂下令明军就地扎营,一边派出士兵到附近的山林砍了许多树木,构建牢固结实的栅栏,一边下令士兵在栅栏内挖了两道深沟,沟里放了干柴干草,浇上火油。入夜之后,他又密令五千骑兵离开营地,马衔草蹄裹布,悄悄调入附近的一处山林。一切准备妥当后才对众将说道:“今晚女真人必来偷营,你们各自下令部下人马夜不解甲,把火铳准备好,随时准备迎战。”
因徐虎现在所属的手下不是他的本部,有许多将领听不惯他那种自信的口气,私下嘲弄学着他的口气:“啊,今晚女真人必来偷营……什么玩意儿,也不称几两棉花纺纺,自己有多少斤两,以为自己是叶阁老神机妙算呢。”不料到了下半夜,突然远处的暗哨传来一声哨响,随即哨兵跑进大营喊道:“女真军来了!女真军来了!”徐虎果真是妙算,大营里的号角随即呜呜地吹响,众将大声喊叫着集结人马组成战阵,围绕着营地布防兵力,成片的火把把夜空照亮。没多久,女真骑兵冲近,明军营中一声炮响,鼓声大作,火铳齐鸣,震耳yu聋。
宁静的夜空顿时被撕裂了一般,明军的火器在夜sè中喷shè着火焰,铅弹在黑暗中穿梭。第一批冲近营地的女真骑兵损失惨重,他们被坚固结实的木栅栏阻挡,无法快速突进,也不能后退,只能在密集的铅弹中哀鸣。但很快外面的女真骑兵向木栅栏上浇油,然后点火,营地四周顿时燃起大火,没过多久,那些木头就烧没了。骑兵撞进了营地,从多处突入,用点火的弓箭向明军营中乱shè。此时的夜空真是分外壮观,弓箭在空中划过弧线,铅弹闪烁乱飞,就像夜空中的流星雨。这时明军才把壕沟里的柴草点燃,四面又燃起了熊熊大火,把周围照如白昼,围绕着营地的两道壕沟再度阻挡了女真骑兵的进攻,双方只能用远程兵器对shè。明军现在所用的火铳比以前好了许多,发shè快,shè程远,炸膛的也很少。远程作战明军占有绝对xing优势,这种对shè足足让女真铁骑喝了一壶,他们jing心准备的偷营没有讨得任何好处。
就在这时,徐虎在中军大吼了一声:“发信号,让骑兵出击!”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藏在西边树林里的明军骑兵迅速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形成了十几个纵队,向营外的女真骑兵猛扑过来。女真骑兵阵型散乱,落马甚重,他们一边用弓箭还击,一边纠集剩余的骑兵抵挡明军骑兵的冲击,双方短兵相接,混战成一团。打了大半夜,明军营地壕沟里的柴草烧尽,营中的步骑调整了阵型,越过壕沟向女真骑兵施压。女真军两面受敌,打了大半夜不仅死伤惨重,而且疲惫不堪,眼看明军进退有度,再打下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只得陆续退兵。伤兵都丢在了战场上,还没有死透的伤兵都被明军用刀枪捅死,什么人道主义在这片战场上根本就是扯淡,谁提人道这样的事儿谁蛋疼。
徐虎初战告捷,因为打了胜仗,众将对徐虎的态度大变,他们看着徐虎那张扬的神态也越发顺眼了。在沙场上,不管将领有多讨厌,但只要能打胜仗,部下就会坚决拥护。就算你再知兵,对士兵再好,百战百殆的话也是白搭。上战场就是玩儿命,胜仗比什么都重要。
马大人又找到了徐虎建议道:“昨晚一战,我军弹药消耗甚巨,不如在此地等等,等待后方送些弹药过来。”
徐虎笑眯眯地直摇头,再次出口让马大人难堪:“马大人,我说您老不知兵,果然没错。”
“这……”马大人被徐虎当面说得下不来台,脸sè可想而知。徐虎道:“现在还等在这里,不是坐等着人家来扇咱们?现在应该趁昨晚一战打乱了女真军的部署,咱们立刻出发,向西北方向走,绕到松山去!”徐虎说罢大声喊道:“别磨蹭了,丢掉所有帐篷,立刻出发,在两个时辰内赶到松山。”
明军遂丢掉了许多累赘,真正地做到了轻装出发,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样一来,如果他们打不下松山,那又该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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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 狂劲
能不能拿下松山,对于这个问题徐虎却没有去想,年轻人嘛,就是有股子狂劲。徐虎军集结之后没做任何停留,马上开拔,士兵们一边走一边拿出干粮水袋吃饱肚子,这样的行军比去投胎还要着急。一队队边吃边走的明军,军服和女真军完全不同,打的都是明军的旗帜。沿途的百姓看到这股军队,才发现是明军,百姓们激动万分,大明的王师大概就是这样的军队。
松山城内,大部分街巷空无一人,死气沉沉的,偶尔有巡逻的女真军小队经过,城里的百姓都被集中到城东和城西两个区域内,城东看押着妇孺,城西看押着男人和老人。整个松山城内的百姓加上从其他地方掠来的人,总共有十万之众。这些人对女真军来说就是口粮和牲口,妇女和儿童肉嫩,显然是女真军缺粮时的首选食物。同时女真军士兵随时都可以把这里的妇女选到军中侮辱,可今天没有任何士兵来这里选女人,女人们已经习惯这里每天发生的事情,今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城内的女真军士兵都到城上去了。
女人们还在暗中猜测,突然城外一声炮响,很快炮声就打破了城中的死寂,一时间整个城堡就变得热闹起来。
“是什么人来和这些禽兽打架?”有人问道。有一个满脸黑灰的邋遢女人侧耳听了许久,眼睛里突然放出光芒道:“是我们的人!一定是我们的人!你们听听这号声鼓声,告诉你们是明军!”说完,眼泪顿时从这个满面黑灰的女人眼睛里滚落下来,她不停地说:“是救咱们的人,救我们的人终于来了!”这个女人听出了明军的鼓声和女真军号角声的异同,但其他女人都听不出来,她们满怀希望不停地问这个女人:“是真的吗?救我们的人真的来了吗?”这些被像牲口一样对待、蹂躏、杀戮,不从地狱里走过一遭,绝对没有此刻人们的心情,她们就像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点曙光。听到是自己的军队打过来了,这些女人纷纷走向街头,壮着胆子涌到出口。(_&&)这时她们才发现看守她们的女真军士兵都不见了,她们又很快看到大批明军部队已经冲进城中,那些身穿大明朝圆领军装,身披明朝盔甲的将士拿着各种兵器正在街头巷尾之间围剿残余女真军士兵。一员大将狂劲十足,骑着高头大马,在众将簇拥下来到了城东,数万衣衫褴褛的妇孺挤在街口,怔怔地看着这批军人,她们满怀希望,又不知所措。主将徐虎策马走到女人们面前,女人们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狂劲十足的年轻将领身上。
这时徐虎突然一挥手,只说了两个字:“干粮!”狂劲的神态使手下亲兵都拥挤着把自己身上的干粮捐献给了那些女人们。其他明军看到这些女人们的惨状,很多人心里都很难受,众军顾不得许多,纷纷解下随身的干粮袋,送给饥饿的女人们。那些被解救出来的百姓顿时了,一边哄抢着一边大吃,就像一群饿急的乞丐。这时那个脸上满是黑灰的女人从人群中挤出来道:“我是玄衣卫密使,将军是哪里的人马?”
“玄衣卫?”徐虎顿时愕然。那女人脱下脚上的破鞋,从里面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递给了徐虎道:“这是我的通关文,因怕被女真人搜去,所以才藏在鞋里。”
徐虎急忙收起了狂劲的神情,抱拳道:“末将徐州营第一装甲师主将徐虎,见过密使。”周围那些女人见到明军将领竟然躬身向她行礼,不禁对她刮目相看,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敬畏。徐虎道:“末将奉内阁叶大人的命令,专程率军攻打松山解救被女真人劫掠的百姓,昨晚和女真军激战半夜,女真军败走,末将趁机快速穿插,突然兵临松山城下,打了女真军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还有多少人马?”密使问道。徐虎道:“来时两万,现在打了两仗,伤亡了几千人,现在不足两万。密使,为防女真军反扑,咱们得尽快建立城防,死守松山,等待援军。”
“只有一万多人马?”密使吃惊地道:“孤军深入,只有一万多人马怎么守住松山?不如带着百姓走。”
“这……”徐虎沉吟不已,他心道如今打下了松山,肯定出乎朝廷大员们的意料,如果再守住松山,为大明主力军团争取一次战机,那以后我在叶叔面前不就露脸了吗?这时旁边的马大人也说道:“徐将军,我军弹药消耗太大,不容易守住松山,密使说得对,不如赶快撤出松山方为上策。”
一听马大人的话,徐虎的狂劲又上来了:“不行!现在的形势是锦州有黄大人的锦州军,南方有我军主力,向哪个方向走都是好几十里地,还带着这么多饿得走不动路的老百姓,那不是羊入虎口吗?”众人听罢面sè沉重,沉默不语。徐虎抬起头道:“没办法,只有死守松山,不用多说了,就这么办,抓紧时间清除残敌,修缮工事,准备迎敌!”
没用多久,城中女真军被彻底清剿干净,被俘虏的女真军都被收缴了兵器,手无寸铁,眼睁睁看着明军冲进俘虏群中,端着长枪乱捅,提着刀剑乱砍,鲜血和头颅乱飞,惨叫四起,尸横遍野。
徐虎在松山城残杀俘虏的事,宁远城指挥司并不知道,这个指挥司是大明朝廷对辽东战事临时设立的行辕,相当于总督衙门,由朝廷临时派遣的官员组建,战争结束后便可撤销。此时的衙门里站满了文武官员,十分热闹,只听见杨秋迟的声音:“徐虎拿下了松山城?”一个传递信息的军士道:“这是徐将军亲手写的奏报,封漆内另有密文官报,请大人过目。”
原本徐虎军在指挥司的计划里就是当炮灰用的,没想到徐虎狂劲十足,不但炮灰没有被消灭,反而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官僚们的惊喜可想而知。大堂中的官员们争相庆祝好不高兴,倒是坐在上方公座上的叶三比较淡定。他身上换了一件穿旧的青袍,帽子没戴,发髻上插着一根木制发簪了事,身边的两个玄衣卫侍卫也没戴帽子,女人的头发梳成了男人的发髻。在这样正规的场合,叶三敢这么穿,其他官员却不敢乱穿,都穿着整齐的红袍青袍官服,头戴乌纱帽,衣着正统,这样倒是衬托出叶三的与众不同。叶三抬起手,挥了挥说道:“把徐虎的官报拿去译写出来,把徐虎的信呈上来。”
一个玄衣卫侍卫走下公座,从那个信使手中接过信,回身交给了叶三。叶三扯开漆封浏览了一遍说道:“抛开舆情方面的考虑,单从兵事上说,徐虎攻下松山作用也不大,但让我吃惊的是,徐虎居然打算固守松山城。”
身穿大红官袍的杨秋迟向前走了两步,先回顾了一遍周围的人,然后说道:“只要徐虎能守住松山几天时间,松山完全可以为我军创造一次极好的战机。徐虎军占据松山,就像一颗钉子钉在了锦州和小凌河一线到杏山、大兴堡一线之间,女真军定会调兵进攻松山。当此时机,如我军调出战车装甲师北上,迫使女真军主力与我军在松山决战,这将又是一次消耗女真军主力的战机。”
一个兵部官员说道:“下官以为,利用这次战机,咱们完全可以部署一次大的战役,南部防线有重兵三十万,可以一分为三,一部从正面向北施压,另一部增援松山拖住女真军,第三部从大兴堡沿边墙北上,加固锦州防线,这样形成三面合围,以优势兵力将女真军从河西走廊赶到海里去!”杨秋迟马上附议道:“钱大人所说极是,老夫赞同,从几次战役的战果中不难看出,我大明军队的战斗力有了很大的提高。野战并不比女真铁骑逊sè,加上此时的优势兵力,我军不用再保守集中兵力的限制,这样反而畏首畏尾难有建树。”
叶三听罢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微笑着道:“徐虎这小子就是狂,狂劲十足啊!这次立了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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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霸气
宁远城墙,叶三在一众大臣的簇拥下走上城头,城头下的无数官兵和百姓大声呼喊起来,这是一道风景,只要叶三一出现公众场合,气氛总是这么热烈_读&吧&只听叶三大声说道:“在我华夏之地,华夷之争自古就有,从没有停止过汉家王朝的兴衰也在交替变化,有时候我们会因为内乱积弱被异族欺凌甚至统治但是,只要我们强大的时候,一定会扭转乾坤,一定会横行天下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没有哪一个民族敢在几千年的时间保持这种霸气……”城墙下成千上万的军民疯狂地挥舞着手臂,都被叶三身上那股霸气所感染,高呼着万岁,以至于叶三充满激情的演说几度被打断,他不得不停下来平息人们的情绪
“有的种族天生愚蠢,一朝武力占优,便如跳梁小丑上蹿下跳,不可一世,忘记了自己的根基笔者写到这里,对于小ri本想霸占我感到极度愤慨,威武华夏寸土不让,这就是笔者的心声“这样的种族在历朝历代都有很好的例子,匈奴知道?一度猖獗,可你们看,如今他们在哪里?还有小ri……”叶三刚想说小ri本侵华的惨败,差点被灭了种族,可就不知悔改,是不是愚蠢的表现?
“现在女真蛮夷利令智昏不断犯境,夺我故土,杀我父老乡亲,残暴之极令人发指可无论它怎么猖狂,也杀不完我炎黄亿万子孙,却与我华夏民族结下血海深仇国仇家恨,一定要报我们要让历史证明女真蛮夷是愚蠢……”到了最后,叶三也被自己的霸气,自己的热情冲击得激情澎湃,声音几乎嘶哑:“我中华民族信奉厚德载物,宽以待人,但是,历史会告诫那些周边上蹿下跳一时得志的蛮夷小邦,与我华夏为敌,与我大汉为仇,绝非明智之举,亡国灭族终有一天会到来”叶三霸气十足地鼓舞完士气,随即调集十个师的兵力向松山增援,以五个装甲师稳住中军阵脚,步骑纵队为左右军向松山挺进同时增调十几万人马从大兴堡出发,沿边墙向锦州进发,对辽西走廊上的女真军形成合围之势为了阻止义州的锡宝齐篇古来锦州增援,叶三密令孤岛野战军团加紧攻击盖州女真军,死死牵制住义州女真军主力
此次战役明军实际投入作战兵力四十个师,接近三十万兵马,另外还有保障后勤辎重的辅兵民夫不可胜数辽西走廊背靠松岭,东临大海,地势险要,周旋余地不大,双方的胜负对决就将在这里爆发增援松山的十个师由大将胡美玉统帅,他们很快离开了南部防线,沿海岸线向北扫荡这时松山的防御战已经爆发,女真军集结优势兵力围攻松山,意图先吃掉松山的徐虎所部,同时派出松散的小部分兵力在海岸线节节阻击明朝援军,为松山战役赢得时间
松山之战的第一天,徐虎军在城头陈列火器,以猛烈的火力击退了女真军几次进攻但到了第二天,徐虎军弹药紧张,情况急转直下徐虎率部从大本营出发之后,便开始不断地消耗兵力,经过一次野战,一次攻城战,弹药已经消耗过半,在松山防守时女真军又从四面围攻,再次让徐虎军快消耗徐虎军过度依赖补给线的弱点很快暴露出来,这也是造成明军作战呆笨不灵活的原因之一
松山岌岌可危,交战第二天,女真军就开始涉足城头,双方多次发生白刃战,杀得城墙上尸体成堆徐虎军弹药消耗告罄之后,便开始消耗兵力,肉搏战完全靠人数去拼城里还有数十万百姓,几万壮丁眼看战事危急,他们都不想再次面临给敌人当粮食的惨剧,纷纷叫嚷着宁可战死在城头明军恐人群里有jiān细,只得陈兵城内,阻挡壮丁靠近城防城头上的徐虎看见这些人,沉思良久,突然霸气十足地道:“怕个鸟给他们发兵器,让他们上城作战”
当初徐虎军进城之后,缴获了很多女真军的兵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下发给城中的壮丁,上城作战而老人和妇女也加入了城防,她们搬运石头上城,修补城墙,凡是能帮上忙的事情都做了徐虎在城头大声喊道:“大批援军正在赶来,离松山只有几十里路,坚持住就不会被女真蛮夷当牲口杀戮”徐虎紧握着长剑,严峻的表情让他的眉间形成三道竖线回顾左右,四面都有女真军在攀爬,箭矢密集地shè向城头,城上的军民用石头瓦块儿往城下猛砸,喊杀声不绝于耳
“报将军,城北快守不住了”一个浑身血污的将领跑过来,哭丧着脸喊道徐虎瞪圆了双目大吼道:“我不想听见守不住这句话快带援兵去,把女真人赶下城”他想了想,招招手,带着一股人马亲自去城北增援他们通过北门城楼后,只见许多女真军战兵已经爬上了城墙,云梯口还有女真战兵源源不断地爬上来
“杀”徐虎高喊一声,身后亲兵一拥而上,其中还有许多百姓壮丁,明军建制早已分不清楚,反正都拿着兵器冲锋那些百姓壮丁,身上没有铠甲,等于是赤膊上阵,只有手里拿着一件兵器什么武功招式庄稼把式现在都没有多大用处,人挨人,人挤人,都是以密集队形冲锋,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见人便捅就是唯一的招式不过女真军明显加凶悍,那种身披铠甲的重甲护兵是勇猛,双方对冲之后,明军死伤惨重,面对面力拼刀枪根本不是对手可明军悍不畏死,前赴后继,有些人直接抱着女真战兵向城下跳去,和敌兵同归于尽玉石俱焚没有死透的伤兵,倒在地上还不顾一切地抱住女真战兵的腿撕咬,可见这一切有多么大的仇恨才能铸成这样的战况,女真军被眼前的惨状感到莫名的恶寒,冰冷感直抵骨髓
“杀光蛮夷为亲人报仇”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声怒吼,就算用几条命换女真战兵一条命,也让女真军伤亡巨大双方在城头上恶战,战场上早已不成战争,完全就是世代仇家在搏命徐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低下头看看脚下,自己的战靴已经读在了血水里,成堆成片的尸体中间,血水顺着砖地的缝隙横流,空气中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就在此危机关头,远处突然响起了雷声般的炮声,明军看向远方,只见地平线上出现无数战车,女真军是不用战车的,那不是明军是什么?城墙上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人们都在大喊:“咱们的援军到了杀光蛮夷杀啊”
女真军不再攀爬城墙,像cháo水一般慢慢退去,而爬上城头的女真战兵可就倒了血霉,他们要与明军厮杀,很难再从云梯上爬回去,除非直接跳下城墙城墙上明军越来越多,就像狼群一样撕咬着无法后退的女真军战兵
成化十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大明和女真的战争并没有因为佳节到来就停下脚步,这一天,明朝大将胡美玉以下十个师与女真军主力在松山城外野战,双方伤亡数以万计女真军铁骑无法冲破明军火力刚猛的车营,遂撤出松山,战役再次以明军获胜结束明朝在这次战役中投入兵力达一百万人,每月战争消耗银两以千万两计,大明此时的强盛可见一斑,否则绝不可能承担起如此巨大的战争支出东北战场备受朝廷重视,松山战役的胜利,对叶三灭掉女真人起到了决定xing作用
第七百零八章 骂阵
成化十年八月二十七ri,清晨,盖州正冲着城门的官道上支起了一个帐篷,帐篷门都撩了起来,能看见门口铺了一张凉席,马文升懒洋洋地半躺在这张凉席上,一手支地撑着脑袋,另一只胳膊有气无力地挥舞着:“骂阵,给我接着骂阵,骂到他们出城开战为止”帐篷周围有一批孤岛野战军士兵在盖州城下席地或坐或卧武器和旗帜七零八落地扔了一大片,他们的马也都解开了缰绳和马鞍,任由它们自行在路边啃着青草还有士兵在地上栽了好多木棒,把白纸做成的横幅和标语贴在上面,撑起来展示给盖州城上的女真守军们看
这些标语和横幅上画满了猪猫狗鼠,甚至青蛙癞蛤蟆蟑螂都有,孤岛士兵拿着棍棒指点着上面的东西,一刻不停地给盖州的女真守军不厌其烦地解说着,那神态就像易中天在品三国,并且一口咬定纸上的东西都是女真军的将领从昨天开始,马文升还让几个士兵在城下唱大戏,把女真军士兵奚落的体无完肤
今天上午马文升还从救护营的郎中那里借来了几个女救护兵,让她们拿着细木条做成的兵器和没上鞋帮的鞋底在盖州城下骂阵,这些女人都穿上花花绿绿的裙子,戴着各式各样的草帽,在城下拿腔作势地摆弄一番造型,然后纷纷表示要和城上的女真军单挑,质问城上的守军敢不敢出来应战围观的孤岛战兵一个个也都把盔甲解开,七嘴八舌地跟着起哄,为骂阵的女人们喊好
成化十年,充善远征辽西时,盖州的女真军面对全师而来的孤岛野战军团,便是锡宝齐篇古也龟缩在义州,下令盖州女真军死守盖州,不准出战这次锡宝齐篇古不在盖州,盖州守军加实力单薄,所以无论马文升在城下如何叫骂盖州守军就是不踏出城门一步现在的锡宝齐篇古就在义州也不敢轻易出动,如果此时去救援充善,说不定连他一块都包了饺子,绝对回不了沈阳,义州是他们最后的生命线,所以锡宝齐篇古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松山再度击退女真军的捷报传来,让叶三又高兴了一阵子徐玉英见叶三心情很好,便用开玩笑的口气调侃叶三道:“咱们每次都只是击退女真军,虽说也是胜了,可又没消灭他们多少人,大人为何每次都那么高兴呢?”徐玉英是叶三的侍卫总管,不过叶三出门的时候,她倒是长期跟在叶三身边在家里有妻妾伺候叶三起居,在外边徐玉英和叶三相处久了,就有了一种亲近感,几乎什么话都能说有权有势的人往往和伺候他的奴婢随从最亲近,因为有生活点点滴滴的积累,比如皇帝就常常和身边的太监最亲近叶三因为心情好,他便很耐心地说道:“就兵来说,战果最重要的自然是杀伤敌军数目,但就军政大局来说,胜负才是根本,其中关键的东西就是势”叶三说完见徐玉英神情有些茫然,叶三想了想,换了一个口气道:“这么说,势是很简单的东西,比如现在天下文武官员都跟着我,而不是跟着皇帝或者王爷这就是一个势,因为他们跟着我有俸禄,有权位,有前程势就如水,没有常态,如果只拘泥于死板的宗法礼教,没有势,人心就像水一样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了两国交战也是这个道理,如果一方老是吃败仗,整个军队系统的信心都会受到影响,就会产生怀疑、悲观等各种不利的暗流以往我们对女真人的战争总是败绩,十几年无法翻身,就是在势上落了下风”
徐玉英笑道:“属下明白了,大人是在感叹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呢?”叶三看了一眼徐玉英,随即笑道:“说起来好像就是这么个理儿,人是趋利的,没有好处的事儿,大伙为什么要去做?以圣人的道德标准去要求芸芸众生,那样的事只有吧呆子才敢想”
女真军大营,充善有点沉不住气了,心情烦躁的总想找一个人出气大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充善的霉头充善在案前来回踱了几步,闷闷地对下面弯腰站立的各部落首领道:“胡美玉一个老女人,身边只带了六七万人与我军优势兵力在野外开战,女真铁骑竟然冲不破明军阵营,我女真族脸面何在?”一个部落首领小心地说道:“大首领息怒,明人所长是火器和战车,胡美玉所部初到松山,弹药充足,她是有备而来我军攻其所长,未能破敌也情有可原,只要我们抓住明人的弱点,予以突袭,野战还是我女真为强”下面一个亲王叹了口气接着道:“今非昔比啊孤岛之战以前,明人根本不敢与我军正面对阵,无论他们挖壕沟也好,列火器也罢,面对我女真铁骑照样土崩瓦解以往明人将领昏庸,兵器不修,故不堪一击现在明人有所长进,但并非不能击溃,明军有其长也有其短,过分依赖车营和火器的短处至少有两点一是机动不便,行动呆笨二是无法久战,依赖补给线大首领只要从这两方面入手,定能大破明军”
充善听罢一面深思,一面微微点头就在这时,他的次子妥义谟说道:“今天已探明明军动向,有一大股人马沿西面边墙北进,很明显是要增强对小凌河一线的控制,切断我军的退路我军不可大意,稍有不慎我女真主力将处于危险境地如今我军粮草不济,形势不利,不如暂时放弃辽西走廊,趁明军尚未完善北部防线,孤岛野战军还在盖州骂阵,我们先度过小凌河,跳出包围圈,整盘棋便又活了”
“退兵?那就不等于向明人低头认输吗?”帐中有人不满地嚷嚷起来妥义谟怒道:“松山一失,囤积在那里的粮草尽被明军所夺,加上那个狗奴才出的馊主意,想吃人?呸吃个屁如今粮草紧张,再不知进退,要把咱们十几万人马都饿死在辽西走廊?咱们的军粮能够坚持到小凌河结冰之时吗?”他越说越愤怒:“都是那个不男不女的狗奴才江渊提出什么狗屁吃人策略,不仅没有解决军粮问题,反而使我女真民心尽失,得不偿失如今每攻一城都会受到汉人的誓死抵抗,其原因就是吃人之策惹得祸请父王当机立断,将江渊砍了,退兵小凌河北岸,才是上计”江渊听到妥义谟在充善面前弹劾自己,心中大急,忙伏倒在地尖声道:“大首领,奴才有罪,考虑不周可奴才万万没料到明人竟然突袭松山啊松山一失,军粮之策自然就前功尽弃……”没等江渊继续说下去,充善一挥手说道:“够了都别争了,江渊跟我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他不通敌,就不会被砍头”
江渊立刻被感动的眼泪鼻涕齐流,身子趴在地上哭道:“大首领……有大首领这句话,奴才纵是千刀万剐也毫不后悔”充善又看着妥义谟叹道:“打败明人入主中原的宏图大业,以后还得靠你们,我老了……”妥义谟忙跪倒:“父王chun秋鼎盛,一定能入主紫禁城,君临天下”
充善想到自己的年龄,表情有些沧桑,又问江渊:“你以前见过叶三,他长什么样?”江渊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怨毒,尖声道:“此人生得歪瓜裂枣,突目龅牙,是明人刁钻的典型,和英武高大的大首领一比,那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充善将江渊的神sè看在眼里,心道江渊不敢在叶三面前骂阵,就会在背后咒骂充善并不体恤这个奴才的悲哀,反而笑道:“叶三他割了你的蛋,你才这样说的?”
“哈哈哈……”帐中众女真人根本不顾这个汉人奴才的感受,顿时哄堂大笑江渊心里委屈,这种嘲弄让他的心里冰凉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同时激起了他心中的仇恨可是,为了生存他只能逆来顺受,因为这里都是女真人在尊严和荣华富贵之间,江渊还是选择了后者,想到自己还能锦衣玉食之后,心态才平衡了一些
第七百零九章 琢磨
天上繁星点点,地上篝火片片,充善的大帐门口站着一排亲兵,里面还亮着灯火妥义谟大半夜了还身穿着戎装,弯腰走进大帐,只见他的父王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在灯下琢磨着什么妥义谟忙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说道:“儿臣给父王请安”
“快起来,怎么现在还没休息?”充善放下手里的册子,抬了抬手问道此时妥义谟还戴着头盔,穿戴整齐,看起来很威武:“儿臣刚查哨回来”妥义谟从地上起来,垂手立于一旁帐篷里除了他们父子俩再无旁人,安静中显得特别冷清充善用食指指了一下那个小册子说道:“你知道我正在琢磨什么吗?”充善有三个儿子,长子妥罗在辽南阵亡,次子妥义谟和老三锡宝齐篇古长子妥罗勇猛,可先死的就是他,次子妥义谟言行稳重,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他都要琢磨半天,所以很多事情充善都不问他老幺锡宝齐篇古善谋,充善把军政大权全权交给了锡宝齐篇古,让他镇守义州最后一道防线今天充善突然问妥义谟,他还是顿了顿,想了半天才回答道:“父王胸怀大志,ri理万机,儿臣不知父王在琢磨什么”
充善突然欠了欠身,放低声音道:“我在琢磨叶三的政,这是这小册子”政是叶三最开始实行改革政策的一个重要步骤,政充善早看过,而现在他在琢磨叶三这个人妥义谟想了一会儿心里就明白了,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垂手站在一旁充善又问道:“我仔细琢磨了叶三干的这件事,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如此这般与缙绅地主作对的政策,居然没有让叶三垮台,反而让他翻过身来,越来越难对付了,你能说说你的看法吗?”
妥义谟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回父王,儿臣以为,叶三的政虽然得罪了很多人,但对人数最多的黎明百姓有益无害,政首先是得人心的事儿,就绝不会引起天下大乱当时叶三的主要敌人就是已经得到利益的大地主,他们的势力的很大,但是天下有多的读吧人,他们读吧明理,有能耐有野心但是因为出身等原因没能分到利益,这些人巴不得从以前的旧权贵口中夺食,分享好处,自然会极力支持政,借此上位,就组成了现在叶三为首的党叶三依靠党压制旧党,借势成功而已”
充善听罢沉思良久,然后叹声道:“看来叶三这个人倒不是善主”妥义谟趁机说道:“父王切勿受那些昏庸的人误导,一定要看清形势儿臣以为,眼下在辽西走廊的实力对比,明军明显占有绝对优势,况且这地方活动不开,对我军铁骑的机动xing有制约,情况越来越严峻儿臣扣请父王早下决断,迅渡过小凌河,再图大计”充善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真族萨满图腾,沉声道:“鸟兽聚在一起,那是因为有极大的好处可以分享,一旦我女真族示弱,恐怕就会引发内部动荡”
妥义谟道:“父王现在是女真大首领,是各部落的明主,谁敢有异心就是与我女真族为敌”充善道:“自从我做大首领以来,各部落首领都满怀希望,不料如今却屡战屡败但大部分都沉浸在女真族的强势里,所以我在众人面前一直保持对明朝的强势态度,那是不想众人有所动摇”妥义谟道:“父王带着各部落首领打进沈阳,占领整个辽东,使得许多部落臣服,儿臣相信父王一定会让女真族加强盛”
充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政小册子,又看了一下帐篷外的夜sè,突然问道:“我们的敌人叶三现在在想什么?”
宁远指挥司衙门,叶三正放松身体歪坐在一盆炭火旁边烤火,可见天气已经凉了,周围几个穿红袍的大员也坐在旁边
“东北的天气就是凉得快,夜里都下霜了”叶三看向杨秋迟道:“杨大人觉得女真人下一步会干什么?”看来叶三也在琢磨充善杨秋迟摸了摸下巴的雪白胡须道:“松山大捷让女真人的粮草供应雪上加霜,再加上我们现在实施的两个动作,南线北压,增援锦州,对女真军的合围之势很快就能成为定局,这样的布局十分明显,下官琢磨着女真人肯定也很清楚他们现在应该会考虑渡过小凌河,趁增援锦州防线的兵马还没到达之前,迅渡过小凌河,跳出包围圈可惜我军机动素来缓慢,否则大军能在女真军逃出之前布防锦州一线,那充善除了跳海,真没什么地方可去了”杨秋迟又琢磨了一会儿道:“不过就算放跑了他们,咱们也能取得一定战果辽西走廊将完全成为我军的大后方,战线推进到锦州以东,将直接威胁女真人占据的义州、广宁等地,夺回辽河以西的所有地盘指ri可待”叶三听罢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面又开始琢磨了一会儿,回头笑道:“控制大小凌河之后,整个辽西如囊中之物也然后再近辽河流域,离辽东重镇辽阳、沈阳就不远了”
杨秋迟看了一样叶三苦笑道:“以前咱们丢掉这些地方的时候一溃千里,丢得太容易了,现在夺回来却很艰难啊”叶三道:“只要能歼灭或重创女真军主力,咱们用大炮一轰,所有城池也会很快夺回来的”杨秋迟摇摇头道:“女真军以骑兵为主,一向都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要想一口吃掉他们的主力谈何容易”
叶三收住笑容道:“要说容易也不难,围歼女真主力的战机就在眼前”杨秋迟愕然,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道:“大人是说此时女真军不会急着渡过小凌河?”叶三点了点头,杨秋迟深吸了一口气沉吟道:“现在黄部堂手里有七八万人马,既要防备锦州,又要加强河防,暂时还无法有效阻挡女真军渡河站在女真军的立场上,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渡过小凌河,跳出包围圈,回军义州和锡宝齐篇古合兵,那么整盘棋就又让充善走活了老夫实在想不出女真军不渡河的理由,大人何以那么有把握认为他们不会强渡小凌河?”
“是我琢磨的”叶三淡淡地说了一句,杨秋迟无语,叶三看了他一眼道:“杨大人还记得几年前的京师保卫战吗?充善可是不计伤亡,一个劲地死啃běi jing城我琢磨着充善这个人的xing格是放不开,妄念很大,所以……”杨秋迟点点头,斜视了叶三一眼道:“妄念?大人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叶三道:“这几个月以来,在辽西走廊发生了大大小小多次战役,充善没有讨得过两次便宜,他心里憋屈带窝火,心里始终有一股怨气没出眼下女真军最大的问题就是缺粮,只要粮草能够支持到小凌河结冰,他们可不怕被包围解决粮草的问题还有一条出路,就是突袭锦州增援的部队,以战养战”
杨秋迟点点头道:“这倒是要防着点,不过我军以车营为屏障,女真军想破营并不容易”叶三道:“敌军骑兵战术机动xing很强,用突然袭击对付调动中的部队并不是没有机会”这时一阵冷风把窗户吹得呼呼直响,叶三回头看向窗户,头也不回地说道:“充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给他们几只兔子,怎么能让他们上钩呢?”
叶三一干人等一夜未眠,在衙门里制定的作战计划,并于第二天以密文的形式送达前线各部,在暗中调整部署天刚亮,几路快马便携带着指挥司的密文出了宁远城,一路黄尘向北而去
第七百一十章 口粮
又换了一处地方的女真军大营,这时正驻扎在一处水浅的河边这条小河在小凌河南边,于锦州东汇流后流入大海这条小河很多地方都可以徒步涉水而过,没有太大的战略意义充善和各部落首领刚刚开完一个军机会议,主要商议是否马上渡过小凌河的事宜因为女真军的军需粮官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口粮供给不足半月,而看现在的天气,小凌河结冰起码还要一个多月,所以大部分首领都主张先渡过小凌河但这个主张充善没有下决定,军机会议散了以后,充善留下妥义谟等心腹,其中包括江渊,对于江渊这个奴才的忠心,充善还是比较放心的,很多非常重要的军事会议都让他参与事到如今,明军四面布兵,布下的天罗地网渐渐形成,形势越来越危急
一向沉稳不怎么发表意见的妥义谟都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心里在替充善着急,可又不敢对充善言辞激烈,只能劝说道:“父王,松山城的胡美玉正在挖壕沟,从松山到锦州眼看着一路挖过去,明摆着想围困咱们,咱们强渡小凌河是时候了再这么等下去,南边是大兴堡、杏山防线,东边以松山为中心横着一条深沟,西边是松岭高山封锁,小凌河到锦州上游很快就会有十几万明军,他们一同往中间这么一挤,到时候咱们跳海都没地方跳”
“你慌什么?”充善道:“松山那边挖条壕沟就能挡住咱们?我军填平一段壕沟能花多长时间?”
“可现在咱们的口粮只剩下半个月,没吃的,勇士们怎么去打仗?”妥义谟道充善看了一眼妥义谟道:“不是半个月,而只剩下三天的口粮为了稳定军心,先前军需官才说半个月”妥义谟听罢,顿时愣在了原地说不出话来还剩下三天的口粮?那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他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知道充善在想什么在场的心腹都默默无声表情沉重,关键是没粮,想到什么招数都用不出来这时江渊说道:“大首领,奴才以为明军只会停留在一个地方等咱们去冲,一机动起来就找不到北,不然在这里也就方圆几十里那么丁点大的地方,他们有几十万人马,怎么不敢直接进攻咱们?因为他们一动起来就乱套,战车跑不赢不说,还要跑散了架”
见江渊又胡乱说话,妥义谟瞪起眼睛道:“你说全军的口粮怎么办?”
“好了,都别说了”充善平息住二人的争执说道:“明军目前的布防犯了一个错误,他们只有前军而没有后军,没有后军就等于没有防守,看似要合围的险地,实则充满战机目前战场上的明军总数目大概三十万,增援锦州的援兵加上锦州黄启忠所部一共有十七八万的样子松山胡美玉所部总兵力不过八万左右,那么杏山、大兴堡一线乃至宁远总共还剩下多少兵力,你们搬脚趾头给我算一算?至多不过几万兵力,且分散在各城各堡他们虽然还有二十万人马尚在山海关甚至彰德,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这样分散的兵力,虎头蛇尾的布防,咱们发哪门子的善心就这么放了他们?咱们只要解决了口粮问题,就可以迅南下,直捣宁远城,把叶三从热被窝里揪出来打屁股了”
众心腹一听,略微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jing神头很快上来了,只等拿出怎么解决口粮的主意充善拿着一份情报在桌子上拍了拍道:“明军重前军而轻后守的蠢事不仅在大局布置上,在那锦州援军的调动上也是如此斥候营刚刚报上来的情报,锦州援军行军的各营序列,车营在前,步骑在中,后勤辎重在最后咱们解决口粮问题就从这里入手,截取明军辎重,抢夺粮草,以战养战”充善兴奋地说道:“明军准备在锦州一线增兵十七八万,这么多人吃粮肯定会随军运送大批粮食,而就在这两天,锦州援军正要渡过一条小河,只待他们前军渡河,最后的辎重未渡之时,我军突然发动袭击,定可拿下明军的辎重营那条小河和咱们现在驻扎的小河差不多,虽然河水很浅,但足可滞留前军增援,此战定可达到目的”
等充善说完,妥义谟依旧劝说道:“还请父王三思,我军口粮告罄,只寄望一条小河来阻挡前军救援,这风险未免也太大了?”充善道:“有多大风险?夺得粮草之后,我军便直接挥师南下攻城略地,就算未能达到预期目标,立刻退兵小凌河也来得及明军车营行动缓慢,没个十天半月,别指望他们能到锦州一线”众心腹商议了半天,最后充善在各首领面前还是拍板决定采用进攻的策略毕竟这十几年来,女真骑兵对付明军几乎没战败过,突然丢失了本来已经到手的辽西走廊诸多城堡,认输退兵实在令他们难以接受
成化十年八月底,锦州援军序列开始缓缓渡过一条小河,由于人马车辆太多,足足用了两天时间才大半渡过这条小河,还剩下最后一个后勤辎重部队准备过河就在这时,斥候突然来报女真军骑兵正在向这里接近,这下明军有些慌神了军中将领立刻建议负责节制调兵事宜的兵部官员,让前方各营备战,下令最后一个后勤辎重营焚烧辎重,人马快渡河不料那几个兵部官员竟然犯傻,居然下令后勤辎重营就地摆开战场后勤辎重营主要是运输物资,整个运送物资负责护送的作战官兵只有两千多人,其他大部分是辅兵和车夫,战斗力自然无法和主力战兵相比
诸将听罢这个命令破口大骂,也不知道那几个官员哪根筋出了毛病,竟然嚷嚷着谁抗命就以军法从事不多时,女真军骑兵沿着小河南岸直扑辎重营,北岸明军一时无法过河增援,只能用火炮轰击,但还是无法阻挡女真骑兵突进小河两岸硝烟弥漫,杀声震天,一场强弱悬殊的大战立刻爆发女真军前锋以分散的纵队直冲明军南岸辎重营,护卫军拿起火器抵抗,但女真骑兵来势太快,女真骑兵付出一定伤亡后便冲进辎重营的阵营,双方展开短兵相接疯狂的女真铁骑左冲右突,杀得明军步兵四散溃逃,后勤辎重营不久便被击溃女真军又调兵阻击北岸明军,其他人去抢物资
“注意只抢粮食”乱兵中有人高喊,女真骑兵从驴车上寻找粮食,却发现车上全部装载的是火铳火炮弹药、盔甲等玩意儿,根本没有一粒粮食女真军从来不使用火器,也没几条火铳,别提火炮,那抢这些弹药有屁用?整个辎重营没有一粒粮食,这怎么可能?充善得到禀报之后心里咯噔一下子犹如掉进了冰窖,他的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个念头:“中计了”
“传令全军,立刻撤出战场”充善急忙大叫他身旁的妥义谟急道:“父王,这是叶三的jiān计,咱们不能再犹豫了,赶快北撤”
小河的南岸,辎重弹药被明军点燃,不时传来爆炸声,四周黑烟弥漫,乱兵惊马到处乱跑,战场上一片狼藉对岸的明军战车排成一线,不断炮击掩护,明军步骑已经涉水而来女真骑兵冲破最后一个辎重营,却没抢到一粒口粮,充善这才下令离开战场,他们奔走了十几里路之后,不见明军追来,这才下令停下来休整充善接到锦州援军步骑离开了车营,直奔小凌河的情报,女真军众将顿觉不妙,都意识到明军故意将辎重营暴露在骑兵打击下完全是个诱饵,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口粮没抢到,女真军很快就面临杀马充饥的绝境
明军辎重营确实是叶三丢给充善的一只兔子,结果彻底地困住了充善这只雄鹰
第七百一十一章 异动
充善劫掠了明军的辎重营,却没抢到一粒粮食,同时得知东面的胡美玉主力停止了挖壕沟并且迅离开了松山,正向小凌河下游调动妥义谟再次向充善建议:“父王,现在我军战无粮草,小凌河下游又被胡美玉控制,我军应该立刻从锦州西面渡河,突出重围”
现在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地,充善只得下令北撤小凌河中游是东西流向,从蒙古进入辽西走廊之后经锦州转向,向南流入大海,现在是横在女真军主力北撤路线上的一道屏障明军河防以锦州为中心分为两段,胡美玉所部七八万人马调往小凌河下游区域之后,极大地增加了女真军从此段渡河的难度相比之下,锦州上游防御比较空虚,因为黄启忠所部要重点防御锦州,显然在兵力上捉襟见肘还要等到从南边过来的十万大军到达小凌河之后,方能巩固上游防卫充善遂决定从锦州上游渡河,正在行进时接到线报,边墙一带的明军骑兵离开了车营部队,正在迅北上,锦州内也有一部骑兵出城向西运动
很显然明军这样的异动是为了在锦州上游阻击女真军于是,充善下令加快行军度,同时命令前锋骑兵所部赶到小凌河相机而动面对明军的异动,前锋骑兵迅赶到小凌河锦州上游时,发现北岸已经有大量骑着战马的明军火铳手待女真军靠近河岸时,对岸的火铳手便从战马上下来,用火铳shè击明军步骑使用的火铳,shè程的一百多步,直接便可以从对岸shè杀女真军战兵,而弓箭的shè程无法和火铳相比女真军前锋奈何不得明军,他们沿着小凌河寻到一处水浅的地方,试图涉水过河
对岸的明军在河岸上一直监视着女真军的异动,只要看见女真军渡河,就有一支马队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些骑兵从战马上下来,排成火铳三叠阵向南岸的女真军shè击女真军前锋将领见那股明军人数也不多,便下令冒着铅弹涉水过河但是,女真军骑兵在水中行动缓慢,成了明军火铳手的活靶子,中弹落水者不计其数女真军前锋尝试了两次都未能过河,眼看附近多的明军陆续赶来,他们只好放弃渡河,从南岸离开
九月,辽东地区的气温已经十分寒冷,但是气温仍然没有低到让流动河水结冰的程度小凌河南岸的女真军主力粮草早已耗尽,现在是靠宰杀战马维持,迫不及待地要渡过小凌河,明军增调各路兵马在小凌河与女真军主力大战成化十年以来历时半年多的辽西走廊大战已经到了最后决定胜负的紧要关头,时义州的锡宝齐篇古率六万女真军南下接应充善主力,明军参战兵力主要是锦州军以及沿边墙北上的骑兵,双方人数相当,交战总兵力达到了三十余万人小凌河流域战况激烈,而宁远城这边依然安静,没有什么异动,甚至连炮声也听不见叶三一大早就站在城头上等待消息,城墙上下安静无事,除了官兵经过的脚步声和官员们小声的议论声,就只剩下军旗被风吹动的声响叶三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却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道:“决战的关键时刻还是没有靠上战车,松岭下面的章程装甲师要赶到小凌河估计还得两天,黄启忠应该已经下令步军离开装甲师北上增援了”
这句话刚好被走上来的杨秋迟听到,他便接口说道:“女真军士气低落,仓皇强渡小凌河,败北板上钉钉的事儿,既然是注定了的事,大人只管等黄启忠的捷报就是”叶三闻声回头说道:“杨大人,这场大仗你没有赶上,是不是有点遗憾?”杨秋迟想了想说道:“有黄部堂在前面,下官在南线也算参与了,大人不也在宁远吗?”叶三心道我现在已经没升官加爵的必要了,还要军功干什么?杨秋迟搓着手道:“这两天天儿真冷,女真军要涉水过河,下半身读在冰冷的河水里真够他们受的河上的桥梁和渡船都被黄启忠烧光了,从锦州倒是能渡河,可女真军没有时间攻打锦州上午报上来的消息,章程率骑兵正和南岸的女真骑兵对冲,看来女真军想脱身也没那么容易,这一仗打下来,咱们和女真军的优势将进一步拉大”
叶三道:“等锦州这一仗打完,女真人也没什么猴跳了,下令孤岛野战军团围剿残敌就可以了,我也要回京师了,辽东的事还得靠你们主持”
“黄部堂也要回京师吗?”杨秋迟连忙问道叶三听到这句话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道:“等大战结束之后,看情况商议再定”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侍卫走了上来抱拳道:“并叶阁老,京师来人了,是玄衣卫的人,她说要见您”
“哦?”叶三听到是唐甜从京师派来的玄衣卫,便回头对徐玉英道:“带她去城楼,我一会儿就去”
“是,大人”徐玉英转身出去迎接玄衣卫叶三和杨秋迟告辞之后,他便来到城楼上接见来人那玄衣卫到了城楼上取下头上的黑纱帷帽,叶三顿时认出来她是唐甜身边的人于是叶三便问道:“甜儿派你过来有什么事儿?”玄衣卫的脸蛋儿和身段都生得很好,较小的身姿看起来有种南方烟雨蒙蒙的感觉,有些柔弱不过叶三知道她的头脑很好用,要不然不会得到唐甜的赏识,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也是很考验头脑和手法的果然那玄衣卫还没有回答叶三的问话,便看向叶三身后的徐玉英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这个小动作很巧妙,给足了徐玉英的面子她轻轻上前两步,低声道:“圣太夫人让属下赶来告诉大人,皇上有了异动,恐对大人不利”
“什么?皇上有异动?”叶三随即意识到朱见深有问题,难道说朱见深不在后宫炼丹了?朱见深在后宫炼丹已经好多年了,从不过问政事,现在朝廷上的大臣几乎所有人只知叶三而不知朱见深,他能有什么异动?对大局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权力已经不在朱见深手里叶三刚弃武习文入朝的时候,叶三就开始想权力是什么东西,记得当时他问杨秋迟什么是权力,杨秋迟只回答了他三个字:搞平衡权力这个概念在那时候第一次进入叶三的脑子,以后进入官场之后很多年他一直都在琢磨这个东西这玩意儿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摸不着,它不是金钱直接换取的东西,可以压箱底保存,也不是某种技能,完全是个人的能力不过叶三很早就明白,皇权不是上天赐予的,官僚的权力也不是皇帝恩赐的如果皇帝一个人可以统治整个国家,他肯定不会恩赐给官员任何权力所以,现在朱见深没有权力,上天也不会给他,权力已经到了叶三手里,难道说朱见深见叶三在辽东把女真人给灭了,也想做鸟尽弓藏兔死狐悲的事?想尽快把权力收回去?
短暂的惊讶之后,叶三表现得很淡定,他想了想后问道:“现在皇上身边都是些是什么人?”玄衣卫道:“皇上身边最得意的太监是跟大人在辽东镀了一层金的太监汪直,现在是御马监的掌印,身边伺候皇上的是个老太监叫张敏,是以前先皇的人现在圣太夫人想知道皇上的什么事都很困难,其他的太监想见皇上都见不到,不会有消息传出来还有司礼监掌印尚铭也和皇上走得很近,外臣都是他联系,内阁有首辅商洛,还有阁员万安万安倒不怎么样,见到皇上只会叫万岁,没什么威胁……”
“好了”叶三打断玄衣卫的话:“这些人我心里都有数,圣太夫人身边还有什么人为她做事?”
“哦,太监梁芳是圣太夫人的人,现在挤掉了戴怀恩,如今做了司礼监秉笔,在宫里还有些门路”叶三知道太监梁芳,就是很受唐甜赏识的那个胖太监,拿手绝活就制作chun药,朱祁镇已经栽到他手里,下一个可能就轮到朱见深了其实叶三对这个太监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考虑到梁芳有唐甜撑腰,正好用来制衡太监体系的权力,便一直默许他的存在
玄衣卫又道:“太监梁芳是圣太夫人的人,他在皇上面前也很吃得开,可太监汪直是个蛇鼠两端的人,看来只有大人能压制住他”
叶三点点头,他太了解汪直了,要说做坏事儿,汪直是第一人选要说做正事儿,汪直一准做不好,也就是说汪直可用而不可重用至于秉笔太监梁芳,是不是靠得住,叶三就不是很有信心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称帝
叶三在前方打仗,后院却起火了,这个问题他不能不上心玄衣卫又加了一句:“皇上好像和圣太夫人的关系不太融洽,只有周太后还能和皇上说上话,皇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都是周太后看出来告诉圣太夫人的”
“嗯”叶三不动声sè地说道:“周太后是不是和皇上走的很近?”
“没有……圣太夫人不让周太后去见皇上”玄衣卫的一句话中间很显明地顿了一下叶三抬起头,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一丝笑意被闷在了肚子里,他本来担心周太后耐不住寂寞,后宫又只有朱见深一个男人,他们之间要是有点什么事,那他叶三的人生之路也算走到头了现在听到唐甜在里面戳了一杠子,于是将整件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说道:“你先回京师,告诉甜儿先稳住局面,有什么突然情况发生的话就去找王恕商量,我还要等战事结束后才能动身回京”
玄衣卫也不多问,拱手道:“属下告辞”
叶三走出城楼,在附近独自走了许久,努力将今天发生的事儿理顺要说叶三现在的位置,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坐稳的,很多关系需要在脑子里想清楚才行他走了几步,便抬头望一会儿远方的地平线,风景他自然没心思看,除了风景,远处也没什么可看的,而且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很多事都只能在脑子里想象,要搞清楚各处的关联真有点在考验他的抽象思维
傍晚时分,叶三刚吃过晚饭,正要出去溜达溜达,只听见远方有人高喊:“捷报前方捷报小凌河捷报”只有传递捷报的信使才敢这么大声嚷嚷叶三听罢心里顿时一喜,忙唤人出城将信使带过来不多一会儿,许多官员听到嚷嚷,都从各司衙门里出来,向这边走来
信使被带到叶三面前,跪倒在地,双手呈上漆封信筒,大声说道:“禀叶阁老,黄部堂命卑职传递捷报”叶三回顾了一圈下面的官员说道:“你识字吗?念”
“是”信使将双手伸出来,慢慢地刮开漆封,好让整个过程在众多官员面前看清楚他抽出信筒里面的信纸,展开后大声念道:“下官兵部右尚吧总理辽西军务黄启忠顿首……击溃义州锡宝齐篇古主力军团六万,斩首五万余,包括首领锡宝齐篇古击溃小凌河一线女真军主力,斩首八万,女真军溃败,充善侥幸生还,向义州方向奔走,敌酋未死,在乱兵中逃脱斩充善次子妥义谟,女真军遭受毁灭xing重创,整个辽东已在我手……”
信使念完捷报,宁远城上下人等竟然出奇的安静城头上一面ri月军旗被风吹得呼啦啦直响,叶三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那面汉人的旗帜,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此时他完全理解大家的沉默突然有一个红袍官员扑倒在地,嚎啕大哭:“九泉之下千百万亡灵可以瞑目了辽东百姓不用再做奴才了”叶三听后心道咱们所有人都不用再做奴才了,他淡淡地说道:“朝廷总算给了战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了”
欢呼声随即响彻云霄,这是胜利的声音大伙都很高兴,胜仗意味着升官发财,意味着在外族面前找回了尊严,只是……只是几乎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对女真人的胜利真正意味着什么大概只有窥视天机的叶三和在另一个时空的那些人才能深深体会到,这不只是一场战争的胜利千百年以后,读青史的人们或许会领悟偶然的转折点意味着什么叶三不知道以后的历史长河会如何流向,不过汉人或许最不该忘记的是:自己是谁?来自何方
女真主力被歼灭,广阔的辽东大地在数十万大军的威胁下几乎成了囊中之物成化十年的犁庭行动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叶三不认为女真人还有什么办法再死灰复燃,如果这样女真人还能死灰复燃的话,他只好承认天道非人力可以改变不管怎样,平定辽东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消灭女真蛮夷改变历史,不让清朝这个时代再出现在青史上,是叶三在大明的一大宏愿如今目标基本达成,他心里反倒有些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登山的人,攀爬得十分辛苦,在途中一直坚信爬到山顶就会看到美妙无比的景sè,但真的爬到山顶后,却发现也不过如此此时此刻,叶三就呆在屋子里,手里拿着一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的吧,装模作样地寻求宁静致远的境界他不是故意装b,不过内心确实没办法平静下来,各种各样的念头都冒出来,可谓百感交集
称帝叶三的思绪又转到了称帝的那件事上,左右吧房里只有他和徐玉英两个人,而徐玉英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他突然对徐玉英说道:“你说我称帝能不能成功?”徐玉英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sè,在大明一般情况下,说自己想当皇帝简直等于拿刀杀了全家,然后自己抹脖子不过徐玉英很快意识到说这话的人是叶三,也就镇定下来道:“大人手握重权,一言九鼎,没人有那能耐反对大人,称帝谁能阻挡?”
叶三摇摇头道:“我这两天也在思考此事,也觉得可以称帝,但不是手握重权的原因大明朝开国以来,手握重权的臣子多了去了,不是也没人敢称帝吗?”徐玉英皱眉苦思了一会儿后说道:“属下想不明白,实力不是决定胜败的原因吗?”叶三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浮在上面没有读透的茶叶,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徐玉英的眼睛道:“什么实力?如果你现在杀我的话,随时都可以,那不是说你的实力比我强?”徐玉英大吃一惊,急忙跪倒在地:“大人,如果在任何时候,玉英和大人之间必须活一个人的话,玉英希望那个人的大人”
“别紧张,我就是打了个比方,要是你我都信不过,我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叶三笑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我完全相信”徐玉英抬头悄悄观察叶三的神sè,见他说得十分真诚,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心道看样子大人是想称帝了,人们都说伴君如伴虎,皇di du防着别人害他,可大人好像从来没有防我,现在想来如果他真的想防我的话,也不会说刚才那句话了
叶三又道:“我信你刚才说的话,那你现在想想你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徐玉英道:“那是贵贱之别,玉英的xing命比不上大人的xing命重要”叶三闭上眼睛,眉间竖起两道皱纹,仿佛在苦思什么玄机,然后说道:“你说的不对,对于自己来说,自己的xing命是最重要的你不愿意我死,不是因为我的地位高,而是因为我能给你权力、地位、锦衣玉食我死了,你的所有都可能会失去,你如果愿意为我死,也不是因为我的地位比你高,而是因为相处这么久的感情人都是有感情的,一块石头放在胸口也能捂热,没有人可以做到完全冷血,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徐玉英低头沉思,沉默不语叶三睁开眼睛,长嘘了一口气笑道:“就是这么个理儿,你也别不好意思承认人就是一个这样的东西,能du li思考所以会自私,完全不为自己想的人,那是圣贤,我至今没有亲眼见过你是这样的心思,天下人的心思也大概差不多我身边有一批朝廷大员,只要我登基称帝,他们就可以封侯进爵贵不可言假如我倒台了,他们已经得到的东西和有希望得到的东西都很可能烟消云散,这批人肯定愿意看到我称帝还有其他官员,因为政权的存在,就能得到权力和俸禄,将士们就能领到军饷大家都不愿意看到朝廷垮台,否则会对他们的利益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害,就是老百姓,也都盼望着能够真的太平,可以踏踏实实地过ri子因此,大家都为自己的利益着想,我的权力才能够实现啊”
第七百一十三章 制衡
徐玉英在专心致志地听叶三说话,时而不时地点着头,但是叶三知道她绝对听不懂,她做出倾听的样子完全是因为想让叶三有好感她也许听不懂国家大事,但是对人际关系的处理却很有心得,善于揣摩叶三的心思,这大概也算是善解人意人总是有种倾述的,这时候如果有人能听叶三倾述,就会让他感觉很好不一定非得需要在意他倾述什么内容,只需要做出在倾听的样子就好,徐玉英无疑就是这样做的这让叶三突然感觉有些寂寞,他推开窗户时,夜sè中虽然有些灯光,但是宁远终归比不上京师,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这时徐玉英问道:“大人什么时候回京师?”叶三淡淡地回答道:“该回去时就回去,大概在年前,终归鸡蛋不能老放在一个篮子里”最后一句所问非所答的话又让徐玉英听不懂了
第二天叶三破例穿戴整齐出了行辕,乘轿子去了指挥司衙门辽东的天气越来越冷了,他呆在行辕里几天都不想出门,而他一天在辽东,一天就是这里的最高决策者,以至导致许多公务积压没有处理衙门里的官员见到他到来,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叶三今天到衙门并不是为了处理公务,只对众官员道:“今天我会安排好众位的职权,以后有些事儿找负责相应事物的人处理”
等众官员到齐以后,随即便开始议事,兵部右尚吧黄启忠在大战之后也奉命赶回了宁远,这时身在辽东的朝廷大员倒是一个不缺众官员齐聚一堂,叶三与之一一见礼寒暄,然后各自入座议事此时大家最关心的自然还是对女真的战事,叶三也首先和众人说这事儿小凌河大战之后,女真军主力遭到了毁灭xing打击,无法再同明军进行大规模的角逐,此后几乎不存在艰难的恶战,只需要逐步收复辽东即可
叶三提出,今后对女真人作战分作两个阶段:首先收复辽东湾北部辽河以西所有的城镇,将女真军消灭驱逐出去,恢复以前的卫所防卫,充分保障后勤线然后兵渡辽河,图谋辽阳、沈阳两大重镇女真军盘踞在沈阳,等明军拿下沈阳之后,女真政权就几乎被歼灭的不复存在了,以后的事儿只剩下清剿余孽对于叶三提出的这个方案,大多数人都十分赞同,既然胜券在握,在充分保障后勤线的基础上稳扎稳打,逐步平推的办法确实是明智之举
“辽东战事大事已定,朝廷上还有一些事要做,年前我打算回京师了”叶三淡淡地说道大员们听罢几乎都屏住了呼吸,等待叶三说出谁来负责辽东大局大伙几乎都在揣测肯定是黄启忠,黄启忠不仅是兵部右尚吧,而且小凌河大战他是最大的功臣,由他主持辽东大局最恰当不过叶三看着茶几上的杯子,头也不抬地说道:“大将章程、叶孤城等所部三十个师由黄部堂统一协调部署,尽快推进到辽河一线剩下的廖正军、马文升的孤岛野战军团和徐连胜所部由胡美玉节制,主要负责收复辽河以西各镇,监管后勤补给,构筑辽西防务保障线路等诸事诸位以为如何?”
众官员听罢都没有马上说话,寻思着这次任命的内在玄机有人认为叶三安排的比较合理,从多次战役看来,黄启忠善攻,胡美玉善守,这样安排是知人善用各取所长而有的人却在寻思,叶三安排了两个互不从属的大员,这是很明显的分权和制衡不管分权制衡是哪个原因,大家都没有理由反对,否则就有机深志险的嫌疑不管在朝廷还是在辽东,制衡是非常必要的,所以众人都纷纷附议
“好,就这样安排了,具体的事拟成官文之后再行商榷”其实叶三还是比较信任黄启忠和胡美玉的,不过信任是一码事,从客观上制衡,防止某人权柄过重是一码事,制衡是有必要的,天下有多少事儿是安全而妥当的好事?
成化十一年一月上旬,叶三布置好辽东的一切事宜,和亲兵随从、官吏在卫队的护送下启程返回京师一月的太阳软绵绵的,没有一点热度,就算在晴天的正午时分到太阳下暴晒也不觉得,而是暖洋洋的叶三始终觉得天空灰蒙蒙的,但是当他挑开车帘看时,又见太阳明媚,并没有灰蒙蒙的,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是他自己心里yin暗?叶三不置可否辽东已经下了几场大雪,沿途并没有多少尘土飞扬叶三和一众官吏都是乘坐马车,随从和卫队大部分骑马,但叶三还是感觉太慢,整个大队在驿道上就像蜗牛在爬行,也许是归心似箭,搞得叶三在归途中十分郁闷
一干人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赶到了běi jing,běi jing的风也很大,把地上残余的落叶吹得漫天乱飞,搞得气氛加萧索德胜门外,内阁首辅商洛带着朝廷一众官员来迎接,叶三从马车上下来,大伙纷纷向他见礼,他回礼后四下看了看,除了朝廷官员,自己的夫人严如嫣和薛纷飞、唐甜和几个玄衣卫的人也来了最后叶三把目光停在了内阁首辅商洛身上说道:“感谢首辅百忙之中出城迎接,我不胜感激”
内阁首辅商洛目光闪烁,说了一些恭维的话,叶三能听出他言不由衷随后众人簇拥着叶三的车队进城,叶三说道:“这几个月各司衙门的政务先呈到内阁去,我得休息几天再说,没什么事儿就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说完,叶三让唐甜上了他的马车,几个月没见她,叶三打量了一番,发现她变化不大,没胖也没瘦,额头依然饱满亮晶晶的,举止之间照样慵懒松懈,神情之间仿佛对什么事儿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叶三知道她实际上在乎很多东西,唐甜伸手摸了一下叶三的脸颊,嘴角笑了一下道:“相公又晒黑了”
“辽东的太阳不辣,站在太阳底下很舒服,这样反而叫人不惦记遮蔽阳光了,容易晒黑”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了,久别重逢之后叶三心里还是暖洋洋的,和夫人们有种熟悉而亲切的感受,不过叶三看唐甜不比看严如嫣和薛纷飞,唐甜是越看越有女人味儿,他心里全是那方面的冲动对严如嫣和薛纷飞就没有一丝那方面的冲动,只有亲情这果真应了那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这时唐甜说道:“朱见深突然对政事感兴趣了,不过这消息还没有在朝堂之上泄露出去,能看出来的几位大臣中,只有内阁首辅商洛最上心”听到这里叶三不禁点了点头,今天见了商洛一面就和她所见略同叶三的身体松垮跨地歪在车榻上,大概是受了唐甜那样放松感觉的影响唐甜的姿态也真是奇怪,总是给人没有骨头一样的感觉,软软的充满诱惑
“相公是回府休息一下,还是进宫见周太后?”唐甜问道,叶三想了一下道:“我还是先觐见皇上为好”叶三现在还是不能太放肆,为了安全起见,徐玉英还是跟在了叶三身边,徐玉英毕竟是阵前的大将,有些身手,就宫里的太监而言,十个八个对她都不在话下
走进养心殿,叶三抱拳躬身道:“内阁次辅叶三拜见皇上”朱见深见到叶三怔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叶三,嘴巴动了动,却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大概是叶三居然没有下跪的缘故在叶三回běi jing的路上,常常想起朱见深,想象朱见深和他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副场景叶三甚至猜想到朱见深可能会装疯卖傻,掩饰一些什么,不会让他看出一点端倪不过秉笔太监梁芳安排太监在他身边ri夜监视,想隐瞒什么也不容易,总之叶三想象了很多和朱见深见面的情形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和朱见深的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一种平淡宁静的气氛下进行按照叶三的想象,朱见深见他应该在朝堂之上,众大臣面前见他这让叶三顿时觉得世事有些沧桑,世间万物就是在这样的平静中缓慢的替
第七百一十四章 禅让
“赐坐”朱见深坐到了椅子上,招呼叶三一边的一个老太监连忙过来伺候,叶三看了那太监一眼,想必这个老太监就是张敏?房间里烧着无烟木炭火,暖烘烘的,朱见深的ri常用度一点都不差,显然有很多人支持他,没有为难他虽然朱见深很久不过问朝政,那也是他一手造成了,不关叶三什么事
“臣谢恩”叶三说罢也在椅子上坐下两人沉默相对,都不知该如何说起,也许是没话说,也许是该说的话太多了
“当今的皇帝是谁?是不是朝堂上的大臣都把朕给忘记了?”朱见深淡淡地说了一句,但是很犀利叶三额上出了一层细汗,想好了措词:“当今皇上是成化皇帝”叶三只说年号,不说名字,倒不是想故意不说,而是他作为一个臣子的身份,直接说出皇帝的姓名是不合礼法的,是大不敬之罪,是要杀头的当然叶三就算直呼其名也没人能治他的罪,不过叶三在官场上混迹了那么多年,很多东西早已经形成了习惯
朱见深的神sè有一点变化,但随即就重暗淡下去,他低着头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他现在虽然还是皇帝,但大权还是在太后和权臣手里,现在他的皇位已经受到威胁,有可能会被迫退位,权臣叶三不会因为他上朝理政就可以下台,叶三没有称帝也很蹊跷,叶三在等什么?自己现在好像被叶三软禁了,和外界的联系都已经断绝
话说回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权臣叶三在几代天子换中都没有倒台,只是一生起伏不定,直到自己登基,完全信任叶三,只是他权力过重,权倾朝野上下,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对于在前朝就手握大权的权臣,天子是不能容忍的,可他就容忍了下来,并且委以重任,致使大权仍在权臣叶三手里,现在连他都奈何不得朱见深的神情黯淡,脸sè越发憔悴
养心殿里的熏炉清香缭绕,火盆里的木炭火偶尔发出一声轻响,殿里很安静,一如朱见深的表情朱见深颓然地说道:“事到如今,朕也没有心力再去想天下事了,朕现在万物皆空,可惜朕不太相信神佛,只相信炼丹成仙得道,否则倒是有心思皈依我佛可每个皇di du想希望自己的王朝延续万年,所以才称万岁,但是朕知道那只是一句口头上的话而已大明立国已有一百多年,就像一个人终究会老去……现在是时候了,叶三,朕想把帝位禅让给你”
禅让?当叶三听到禅让这个词的时候,顿时砰然心动不得不说,在帝制社会中,皇位对每个人几乎都有巨大的诱惑力,叶三也不能免俗,要说他不想当皇帝实在有故作清高之嫌朱见深说得对,如果他这个皇帝下诏的话,作用肯定不小,在一定程度上就增加了叶三称帝的合法xing在中国儒家普世价值观里,君君臣臣是很重要的价值体系,下臣谋位叫做篡位,在道德观里是完全不合法的当然,实际上这种道德无法阻止谋朝篡位,历史上经常发生,不过毕竟它和名正言顺相违背,每个图谋大位的皇di du会设法寻找合法的理由禅让是上古时期可能存在的权力交接方式,虽然在后世的各种太平盛世禁止议论这种观点,但人们也知道这回事因此,如果由朱见深来承认叶三的合法xing,那将对他的政权名声起到很大的积极作用叶三惊喜之余,突然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危险来自他的直觉,这种直觉来自于他的价值观,那就是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朱见深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把帝位禅让给他呢?对他有什么好处吗?他是老朱家人,别人要谋夺他们家的天下了,难道他还会帮着别人?叶三急忙收住喜悦,装作不安的样子道:“皇上此言让微臣惶恐不已”
朱见深摇摇头道:“不对?从你一进殿门的礼节只是弯腰打拱,朕就知道叶三你已是今非昔比你看朕现在左右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就连后宫的太后都不是我的人了,没有她在内宫默认你的权位,你又如何稳得住内阁次辅的位置呢?”朱见深现在倒是个明白人,到底是谁在背后指点他呢?他说的很对,如果没有周太后认可叶三的权位,情况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要么他早已下台,要么他就早已篡位叶三心道后宫的女人都是我的人,我无顾虑
朱见深道:“朕已无能为力,不如顺水推舟将帝位禅让给你,朕也好安享富贵现在朕才明白三国刘禅其实是个明白人”
“皇上这个见解和微臣略同,微臣也觉得刘禅是个明白人”叶三一边说话,一边心道如果让朱见深下诏禅让,那天下人都知道以后,这时候难不保有许多旧臣会将希望寄托在朱见深身上叶三不动声sè地寻思着其中的玄机,有时候换位思考是最有效的方式假设现在我是朱见深,目前我最大的障碍是什么?那就是我身边的人都让敌人给控制了,外界根本不知道宫内的消息,无论干什么都没有办法等敌人放松jing惕以后,在登高一呼,那时忠于朱家的人会一呼百应,重夺回皇权,那时他叶三就是乱臣贼子那么现在朱见深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无论用什么方法,首先要让天下人知道叶三是谋逆篡权
想明白这一节,叶三恍然大悟,原来朱见深禅让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天下人知道他叶三篡权呢?幸亏自己没有急于称帝,现在倒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朱见深被自己急了,再接受某个人给他出谋划策,禅让帝位,可现在禅让谁信呢?还不是他叶三谋逆成立,先把他叶三陷于不义之地,然后除之好毒啊
朱见深见叶三低头沉思,又不动声sè地问道:“叶三,这些年你主持朝政,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你才是一国之君”朱见深是想引导叶三说出自己的功劳,想让叶三自我膨胀,认为自己有资格做皇帝叶三听罢也不点破,便将政、装备改革、训练百万军等都说成是朱见深的丰功伟绩,绝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力挽狂澜的人
“是……是啊……你也是我大明的功臣”朱见深见叶三不上当,也改变了口气,心中充满疑惑,那人说叶三有谋逆之心,让我用禅让的方式一试便知,可现在叶三不但没答应,反而还不居功,这不是朝中栋梁吗?朱见深的心思开始动摇了
对于大明这个王朝来说,叶三当然不是功臣,哪里有意图窃取别人社稷的功臣?不过他并不动声sè,只是很放松地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听着朱见深说话要是以前,就算皇帝赐坐,他也只能用屁股轻轻沾一点凳子边缘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哪里敢像现在这样大模大样地坐着?朱见深又说道:“以前我大明一直处于内忧外患的状态下,朕也想过了,这样的状态要是持续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夺去社稷夺取朕社稷的人是汉人也就罢了,就怕像蒙元鞑子那样的蛮夷入主中原,搞得民不聊生,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叶三点点头,这皇帝还真说了句人话,老子赞同:“皇上是指女真蛮夷吗?皇上放心,女真蛮夷的武力可比不上当初成吉思汗时的蒙元皇上认为女真蛮夷那点人有能力攻下我大明吗?以前不好说,可现在他们已经没那个能力了,早晚会被我大明雄师灭掉”
朱见深看了一眼叶三苦笑道:“人心难测,很多简单的事情也只会有少数人明白”朱见深的话很有深意,好像就是在说叶三厚颜无耻地违背祖宗想做皇帝朱见深的声音低沉下来:“在某些人看来,忘本竟然可以正大光明地说成是正义了,可见什么道义都是摆设,都是工具,真正能注定大势的还是一个利字”
叶三见朱见深的矛头渐渐指向自己,只好顺着朱见深的话道:“皇上请放宽心,女真人现在真的大势已去”叶三又把朱见深指向自己的矛头转移到女真人身上,能不能真的说服朱见深回心转意,只有天知道了
第七百一十五章 知音
叶三主动转移话题,又把矛头指向女真人,这时候他在想,如果自己是个忠臣,当初没有推翻朱见深政权的想法,而是极力效忠使朱见深可以长久掌控国家大权,那么说不定朱见深也可以维持住大明的统治但叶三知道他不是忠臣,现在他和朱见深实际上是敌人叶三突然觉得世间事有时十分可笑,真正懂自己的知音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对手或死敌叶三认为现在已经没必要再和朱见深谈下去,于是站起身来道:“皇上请安心在后宫修炼仙道,臣要先行告退了”
朱见深见叶三要走,忙道:“叶爱卿,朕在后宫现在别无所求,就想多些ri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叶三见朱见深又开始向自己示弱,还是点醒一下他的好:“对了,微臣突然想起一件事,如果现在以皇上的处境换上其他人,换上给皇上出主意的人,他肯定不会说禅让的事儿”
朱见深怔住了:“其他人?给朕出主意的人?如果真的换作他,他会怎么办?”叶三苦笑道:“他可能会痛骂微臣,也可能会寻短见,但绝不可能愿意禅让,因为他也想做皇帝”
“什么?”朱见深品味着叶三的这句话,颓然坐回了椅子上
叶三走出养心殿,周围的巍峨宫殿依然雄伟壮观,砖石路面一尘不染,紫禁城让人感受到庄严神圣,这样的构造和氛围耐人寻味,在此宫殿中又有多少人是自己的知音呢?
想到知音,叶三还真见到一位,忽见杨秋迟从内阁衙门那边迎面走过来杨秋迟确实是自己的知音、战友,杨秋迟疾步走到他的面前问道:“大人去见皇上了?”
“嗯”
“皇上他……”杨秋迟看着叶三,不知道问什么好叶三道:“皇上见到我就提出禅让的事,以求保住身家xing命退享富贵”
“禅让?”杨秋迟摸着胡须沉吟了片刻道:“大人,你决不能同意啊皇上一旦下诏,那么天下人都知道是大人在迫皇上,皇上会得到很多人同情支持的,好不容易渐渐稳住的朝局,又会平白增加局势动荡的可能”
怎么样?知音就是知音叶三沉默不语,杨秋迟又急道:“大人应该当机立断,老夫看皇上绝不是刘禅,从要禅让帝位这点便能看出他十分危险,夜长梦多,留下就是后患”叶三看了看四周,紫禁城很安静,高大的建筑之间只有微风荡漾,除此之外几近死寂,叶三不由得叹息道:“不是皇上想禅让,他没有这份头脑,是有人给他出了这个主意杨大人你看,这皇城像不像一座牢笼?皇上能住在这里还不是万事大吉?”
杨秋迟一时间没明白叶三的意思,于是叶三又叹息了一声,刚才还说杨秋迟是知音呢,怎么现在又糊涂了?而杨秋迟只是面有急sè地道:“大人,此时万万不可有妇人之仁老夫知道大人与先帝曾有君臣之义,先帝对大人有知遇之恩,也许大人下不了决心但是,宫阙争斗向来不能讲情义,试想唐太宗李世民连亲兄弟都敢杀,不照样成为千古圣君?”杨秋迟说的,叶三当然明白,他看着不远处会极门外面的台阶,心道这宫殿的每块石头都曾经染过鲜血?他实在不想再看到那一幕于是叶三道:“杨大人放心,我现在还说什么情义,那不是太矫情了吗?”叶三说完,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紫禁城实在寂寞,寂寞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难道真是因为和先帝朱祁镇有惺惺相惜之感?朱祁镇难道也是自己的知音吗?他会想到有今天吗?
杨秋迟道:“有大人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大人要早下决定才好”杨秋迟自然比叶三着急,名垂青史是他一生的梦想,如果叶三称帝,建立的王朝,那么他就是最重要的开国功臣,无论什么版本的史吧都不可能遗漏他的名字和事迹叶三仍旧在观望周围的景sè,初chun的风一起,打了chun冻断筋,天气反而越来越寒冷了
叶三在内阁办公楼上的卧室里醒来,可能是和妻妾们欢度chun节过了头,身体有些虚乏,起床时已经到了中午,只有起来吃午饭内阁院子里静悄悄的,几棵槐树的叶子掉得光秃秃的还没吐出绿,阳光毫无遮拦地照shè下来,叶三抬头看时,光线很强,久睡后的脑袋一阵眩晕他从辽东回来就一直呆在家里,过了年才回到内阁,内阁这地方是他办公时间最长的衙门,熟悉的地方让他安心官吏皂隶都井井有条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很好的秩序让他心情很平静只是他站在阳光下伸懒腰的时候,突然想起几年前那次叛乱,乱军攻打紫禁城,冲进内阁,把里面的官吏都杀了个jing光,记得当时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满地此时叶三都仿佛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节前他去了见了一次周太后,他们的关系好像不像从前那样随和了,周太后不时地提起她赐给叶三的牡丹重剑,并说那是皇帝的剑,象征着拥有皇权叶三能听出周太后在恼他为什么还不称帝,她那个太后要做到几时
“取我的牡丹重剑来”他回头唤一个胥役过了一会儿,胥役就取来了叶三的牡丹重剑,双手呈到叶三的面前叶三没有直接接剑,而是抓住了剑柄,缓缓地将牡丹重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剑鞘还留在胥役的手里黑漆漆的剑身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那胥役忙将腰身弯得低了,他心里一定有些恐惧
叶三当然没有杀人玩的嗜好,他提着剑走到院子中间的一棵槐树下,看着手里的牡丹重剑站了一会儿看着这把剑,他就想起周太后,因为它是周太后赐给他的如果用这把剑杀了朱见深,那么周太后会有什么感受呢?
“呼……”叶三突然身形一变,灵力布满全身,一个很优美的剑势腾到空中,灵力透过牡丹重剑,剑芒吞吐不定叶三从来没有在内阁显露出绝世武功,可能是周围环境太过安静,在内阁衙门这样严肃的权力机构,人们工作时都谨小慎微,不敢大声喧哗如此安静的环境,让叶三几乎能够很清晰地听见剑芒划过空中的丝丝细响叶三心绪不宁,而是借重剑宣泄杀了朱见深对他来说很容易,可他能杀光所有朱家所有的人吗?周太后还好说,她是自己的人,可常德公主,她可是朱祁镇的亲妹妹啊塞外一年的敌囚生活,让他和朱祁镇结下了很深厚的情谊想到常德公主,叶三不由得气息不畅,从空中落下,剑势已经凌乱,只觉得胸口犹如捶鼓一般,气喘如牛,脑袋里乱哄哄的
“嘡啷”叶三猛地将重剑戳在地上,剑尖正好戳在一块石头上,粉末纷飞,还激起一点火花叶三深呼吸的当口,心道周太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心里没有顾虑,让叶三最纠结的是常德公主,所以他回京师那么久了还没主动去见过常德公主一次,也是因为他是朱祁镇的亲妹妹,也是他的知音常德公主身在宫中,迟早会知道他所干的一切,如果朱见深死了,她不用猜就知道与他有关,那他叶三就是她的仇人对叶三来说,最简单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连常德公主一起杀掉对于常德公主来说,她就应该明白在宫廷争斗中的一些道理但是,人毕竟是人,谁又能真正做到毫无感情?饶是叶三这样善于决断的人,此时心里也是一团混沌,但是叶三相信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下不去手杀常德公主
叶三低头沉思,步伐沉重地迈了两步,忽然抬头仰望渐渐回暖的阳光,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太阳,他知道时光不等人啊现在已经是三月的天气,还有多长时间在等待他?叶三想到此处,长叹了一声
第七百一十六章 皇子
成化十一年五月,一个月的牢笼生活使朱见深是心灰意懒,朝廷上的事他现在一点也不知道,所有的消息通道都被叶三堵死了,只有身边给自己梳头的这个老太监还可以说话可怜自己都快三十岁了,后宫里的妃子连一个皇子都没有给他诞下,自己却未老先衰,所炼的仙丹灵药都不可能使他长生不老,而且现在还过上了囚徒一般的生活
“唉,皇子……什么都晚矣……”朱见深坐在镜子前轻声地哀叹着当朱见深面对自己多年没有皇子儿苦恼时,站在他身后的那个老太监张敏也正在痛苦中苦恼地思索着自己的抉择……告诉皇上呢?还是不告诉?在当前的情形下,说了可能就要面对死亡他不能忘记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他收养了一个男孩儿五年当中,他和这个孩子在宫里朝夕相处,看着他一天一天长大那孩子带给他很多快乐,可他心里很明白,他在暗中抚养的这个孩子将来总会有一个了结,这个孩子必须得到皇上的承认才能继续活下去,并且成为大明帝国未来的继承者现在是时机了吗?皇上眼看被权臣叶三软禁,皇位有可能不保,那么皇子就是皇上最后希望那还等什么?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太监,永远不能出人头地的宦官,没有家世没有势力,如果对皇上说出真相,以叶三和唐甜的权势,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敏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来临了,要让皇子和皇上相认,他就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可除此之外,张敏别无选择一生地位卑微的老太监张敏最终做出了抉择:“皇上,你不必哀叹,您已经有一位皇子了”
朱见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回头,惊诧地看着天天为自己梳头的老太监:“你刚才说什么?”
“皇上,您已经有一位皇子了”张敏坚定地说朱见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跪自己面前的张敏,确定他不是胡言乱语后,才半信半疑地问道:“朕的皇子?他在宫中吗?”张敏没有马上回答朱见深的问题,而是向朱见深提出了一个条件:“皇上,奴才知道说出此事就必死无疑,但是皇上务必为皇子做主,奴才死而无憾”
朱见深被眼前的老太监彻底地震撼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太监是不可能说谎的,那可是欺君之罪
“好,朕答应你,真一定会保全皇子,快告诉我皇子现在在哪里?”此时的朱见深什么也不顾了,当他知道皇子就在后宫安乐堂中玩耍时,立刻派人去安乐堂去接这个大明皇位未来的继承者此时的后宫已经乱成一团,宫人们都已经知道皇帝派人来接皇子了,后宫的嫔妃们也纷纷来到小库房向纪宫人道贺可纪宫人并没有多少喜悦,而是问了一句:“皇上问起我了吗?”
众嫔妃都很尴尬,因为皇上只顾着皇子,根本没过问一点纪宫人的事皇帝就是这样,只要有了继承自己皇位的皇子,哪还管是谁给他生的皇子呢?嫔妃们来向纪宫人道贺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自古以来都是母凭子贵,纪宫人以后就可能成为贵妃,甚至皇后可纪宫人却提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事:“奴婢能不能见一见圣太夫人?”
“要见圣太夫人?你这不是要找死吗?”众嫔妃都惊叫出声,如果纪宫人为皇上诞下皇子的事被圣太夫人唐甜知道,那哪还有她的活路啊宫中嫔妃有多少怀孕的都莫名其妙地惨死,大家都知道那是圣太夫人下的毒手可圣太夫人统治后宫,无人敢多言,如果有人胆敢嘴上没有把门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纪宫人看到众嫔妃们这样的表情,只好微笑了一下把他们送走,然后关上房门,向她的儿子做最后的道别:“孩子,你走后千万记住,你的父亲是内阁的大臣,姓叶在你没有成为皇帝之前千万不能说出你是叶家的孩子来接你的是一个穿黄sè衣服有胡子的人,他就是皇帝,将来你就继承他的皇位,成为皇帝今后就你一个人了,要千万小心,娘不能陪伴你了”
已经六岁的皇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记住了他的父亲姓叶,他是叶家的孩子今天娘为什么要给他说这个?为什么还痛哭失声?他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将要离开这里了,要去另一个地方去见皇帝皇子在安乐堂生活了六年,没出过安乐堂一步,连头上的胎发都没理过,长长地拖在地上当他就这样拖着长发走向那个坐在椅子上,穿黄衣服的人走去时,那个穿黄衣服的人也在凝视他
“是朕的皇子是朕的皇子那额头,那眼睛都像朕”朱见深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孩子,激动的语无伦次,好几次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想冲过去抱住皇子当他真正抱住皇子时,朱见深哭了,这就说明一切,这孩子就是皇子,不用指认,不用证据,这孩子在后宫,毫无疑问就是皇子
所有的人都在欢呼,他们都在为大明帝国后继有人而欢呼,可是只有两人例外,一个是叶三,一个是正在召见纪宫人的唐甜叶三感觉后宫中莫名其妙多了一位皇子,是不是又是那位禅让老兄给皇上出的主意,这次出的主意稀罕,竟然凭空能捏造出一位皇子来,真他妈的够劲可当叶三听到这位皇子的名字时,顿时感觉如晴天霹雳——朱祐樘这是一个多么响亮的名字,让叶三顿时感到自己无法扭转历史的车轮,眼看自己就要成为千古一帝,可又被朱祐樘无情地打碎了
当唐甜见到纪宫人的时候,已经知道后宫里多了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正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懊恼的时候,纪宫人反而自动送上门来了
“你是什么时候被皇上宠幸的?本官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唐甜已经下定决心不让这个女人再活在宫中,问这句话时也是心不在焉,她在琢磨如何让这个女人无声无息地在宫中消失
“奴婢没有见过皇上”纪宫人低声说道
“什么?”纪宫人这句话引起了唐甜的兴趣:“没见过皇上?那兔崽子怎么出现在后宫的?想活命也不必说这样谎话?”
“奴婢确实没有见过皇上,奴婢一进宫就是个下等宫人,后来调去给叶阁老管理小金库,就见不到皇上了,那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纪宫人说话的声音低了唐甜是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孩子的爹是谁?”
“内阁次辅叶三”纪宫人这次说话的声音倒是很大:“奴婢知道说出这个隐瞒了很久的秘密就不可能再活下去,但是奴婢只对太夫人说,就是希望太夫人放过那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奴婢甘愿以死谢罪”
“叶三?没搞错?想死没那么容易,等本官查实以后再说还有,你如实交代,是谁把孩子的事透露给皇上的?”唐甜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会天下大乱,她和叶三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养心殿执事太监张敏,他是个骇人,一直抚养着孩子,奴婢想他说出去也是不得已,求太夫人放过他”纪宫人以为善良会感动一切人,以为她的苦求会为张敏求得一命
“来人去把执事太监张敏和这个宫人押在后宫,没本官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接近他们,待本官回来再另行处置”
午夜时分,一个粉红sè光团瞬间消失在宫墙之外,快地向内阁次辅的府邸飘去,大明朝的历史将在这轻微的吱吱声中演绎的加jing彩
第七百一十七章 悲伤
午夜,内阁次辅叶三府邸,两位夫人还在唠嗑:“老爷回京都这么久了,才到我房里一次,唉,老了,不讨老爷欢心了,想当年……”严如嫣叹了一口气对薛纷飞说道严如嫣穿着一件洁白的晚服,脚上穿着一双鹿皮拖,衬托着脸上白里透红的紧致肌肤加可人,完全不像的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尖尖的下巴,流转的凤眼,十分贵气
“这么晚了,甜妹妹还从宫中回来把老爷请到她的房中,这也太过分了,甜妹妹眼里还有……”薛纷飞懊恼地说道,醋味十足
“老爷身负朝廷重任,自然以天下为重,甜妹妹匆忙回府,可能宫中出了什么急事?妹妹没听说宫里突然冒出一个皇子来,恐怕……”严如嫣也不敢再猜下去,她多少也明白现在的朝局,这样敏感的话题她也不敢多说
薛纷飞听罢也沉吟道:“听说昨天皇上和太后又开始一起上朝了,太后可是好久没有上过朝了,看样子她也的站在皇子一边的”
“太后看来是有这样的心思”严如嫣不知如何是好地说道
唐甜卧室的布置这么多年几乎一成不变,因为她也要像紫禁城里那些重要的地方一样,都有一定的礼制章法,常年呆在这样一成不变的地方,确实有些无聊可是今晚叶三一点也没感觉到无聊,当他听到唐甜对自己说出来的秘密后,心中波涛起伏,自己竟然在大明皇宫里有了自己的后代,他的名字就叫朱祐樘,不姓叶,姓朱
叶三心里好悲伤啊六年前自己的确在小金库里宠幸了一个小宫人,由于早就认为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并且作为一个权力通天的大臣,玩弄了一个地位卑贱的小女人,根本没有引起自己的注意,也没留下很深的印象,没有想到自己会一炮中的令叶三悲伤的是,如果自己称帝,那么就是和自己的儿子抢江山社稷,他要杀了朱见深,杀了朱祐樘,杀了常德公主,杀了所有朱家的人在这一刻叶三感到自己失败了,而且是完败
“相公,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封锁消息?还是杀了所有的人?包括你的儿子”唐甜向叶三道出一切后,看到叶三的表情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纪宫人和太监张敏已经被我控制住,要杀要留你给个话”
“杀不留任何痕迹,留下朱祐樘,好好保护”叶三说完犹自在那出神,他不知道在为朱见深悲伤,为常德公主悲伤,还是为纪宫人悲伤,又或为自己悲伤他细想一下,虽然朱见深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但是他知道朱见深很清楚他想干什么,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而已现在朱见深有了皇子朱祐樘,事实证明叶三不同意朱见深禅让是完全正确的,不让他上朝理政,有效地避免了可能因为禅让出现的叶三曾站在乾清宫大殿里,看着正北的御座,他感觉自己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了,可是现在出现的状况让他毫无心理准备他今后要面对的不再是朱见深,而是自己的儿子朱祐樘,那个既要时时保护,又要时刻jing惕的六岁儿童这种感受又让他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普天下有抱负的人大多都会把目标定为辅佐皇子的辅臣,希望能够实现皇子继位后,辅佐君达到自己的政治理想,留名青史
可叶三不想在大明官场混迹了那么多年而只做一个辅臣,叶三已经把辅臣这件工作做烂了,已经不感兴趣就是辅佐自己的儿子……唉,这样的目标就算实现了,也比不上自己做皇帝啊何况是开国之君,那可是多大的影响力后世的人也许不知道朱见深是谁,但肯定知道朱元璋是谁
当叶三站在乾清宫中,宫女都远远地站在角落里,乾清宫里静悄悄的,可叶三却产生了一种错觉,这里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乾清宫仿佛变成了皇极殿,他想象着自己坐在上面那把龙椅上,正在受百官朝贺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周太后的声音:“叶阁老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声音把叶三从幻想中拉回来,周围文武百官朝贺的场面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冷冷清清的乾清宫,几乎连一个人都看不见叶三一早来到乾清宫就想打探一下消息,唐甜从府中回宫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叶三等得心急火燎的时候,不成想把周太后等来了
叶三循声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周太后正站在西暖阁的天桥上,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和宫女我怎么会在这里?以前周太后可没这么问过,今天这是怎么了?叶三一下子懵了,过了片刻,他才想起来之前在紫禁城里随意散步,宫里是没有人敢阻拦质问他的,今天因为心绪不宁,怀着一种悲伤的心态,不知不觉就走到乾清宫来了但是现在听周太后问起,决不能随随便便就回答是来看看龙椅的?他应该找个借口才对,恍惚之下便脱口道:“想来看看皇子”怎么突然就说起皇子了呢?叶三自己心里明白,皇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哪有当爹的不想看看自己的儿子?可刚才明明没有想到朱祐樘,怎么一下子就从口里冒出来了呢?也许是内心深处的亲情在作祟,所以他才会脱口就说出关于皇子的话来叶三说的话让周太后也怔了怔:“叶阁老也很关心皇子的事?”
“嗯”叶三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可这个字就像一把尖刀刺进了周太后的心口,让她感觉叶三要对皇子不利,叶三为了皇位也许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包括那个六岁的孩子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叶三的冷漠和绝情,叶三这种态度让她很悲伤,她想责问叶三,为了皇位真的可以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吗?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就算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她这么多年来对叶三的情义如何,叶三从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察觉到,没想到到头来会为一个孩子反目这只是周太后的一种感觉,还没有到决裂的程度
两人沉默良久,叶三等着周太后说话,却没料到周太后说出这样的话:“那孩子我很喜欢,哀家会把他当做掌上明珠看待,而且他一定会成为千古明君”周太后表态了,那意思就是她不再支持叶三称帝,而是会一心一意辅佐皇子朱祐樘
“不会?那孩子现在才几岁?”叶三只觉得手脚发凉,周太后盯着叶三的眼睛,一步步近,然后冷冷地说道:“哀家不准你伤害皇子,圣太夫人也不行哀家会拼了xing命保护皇子的”周太后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已经练出了一些威压的气质,这时一动真格的,竟然让叶三也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兴许是叶三对朱祐樘有内疚的心理,气势上就先矮了一截,这时周太后再向前近,他不由自主地在后退,怔怔地念叨着:“我不会对孩子不利……不会……永远不会”叶三悲伤地叫道在空旷的大殿中,周太后的脚步声都听得很清楚,她一边向前走,一边气氛地继续说道:“你心里清楚,你窥视皇位已久,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哀家,也骗不了你的良心”
我清楚?我清楚个屁叶三心中暗道你知道那皇子是谁的孩子吗?叶三脑子里就如一团浆糊,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责问,试问整个天下,包括皇帝,谁敢责问他?周太后咄咄人地责问他,可偏偏这时候他怎么也提不起气势来,让自己变得就像一个被审问的罪犯周太后见叶三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情绪加激动起来:“叶三,你扪心自问,皇家可对你有知遇之恩?你现在还缺什么?别人想让你做皇帝只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你就算作了皇帝又能得到什么?让你最亲近的人都对你诚惶诚恐吗?然后你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龙椅上?只得吗?”听到周太后这么一说,叶三顺着她的意思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恍惚中,他觉得这乾清宫堂皇的大殿加空旷,仿佛连一个人也没有,就只剩下自己在做皇帝天呐我叶三天生就不是做皇帝的料老天何必要这样玩弄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第七百一十八章 悬案
周太后的话使叶三感觉在这深宫中,一座座殿宇之间,仿佛有许多鬼魂在嘲笑自己,yin森森的好不恐怖,一股寒气一瞬间降临他的身上,从头冷到脚,冷到了骨头里不过他随即意识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君临天下那种感觉不是一心只想着仁慈,孩子是无辜的他可以理解,周太后怎么说就怎么样可帝王是天下共主,那是男人的梦想所有看得到的地方都是自己的领地,可以随意支配一切,从权力的平衡到每个人的生死,无论想改变什么,毁灭什么,创造什么,都能遵从自己的意愿他又看了一眼北面那金光闪闪的御座,回头看着周太后,以前这个可怜的女人,自己弱小的时候曾经无力保护的女人叶三此时的内心受到了双重影响,一个是责问,一个是诱惑过了许久,他才深吸一口气,总算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心中暗道被周太后这傻女人这么一,头脑怎么就混乱了,现在不是应该先探探消息的时候吗?
叶三的魂魄就像在体外游荡了一圈之后,又重回到了体内,叶三镇定下来,沉稳地站在原地,任周太后再次近,他就是不躲不闪不后退,致使周太后差点撞到了他的怀里然后他镇定地说道:“历史证明,成王败寇,大明朝皇帝没能耐治理好国家,外受辱于蛮夷,内受困于地方,死不足惜我要杀朱见深,他用一个孩子来做挡箭牌,有用吗?”说罢转身就走,出了乾清宫,带着徐玉英和几个玄衣卫直向东而去,将周太后丢在了乾清宫内,任她在那里怔怔地发呆
叶三一路走进东六宫的永和宫,那里是纪宫人和张敏临时呆的地方这里原来的嫔妃住的宫室,唐甜就曾经住过这里永和宫砖木结构,琉璃瓦顶的宫室,没有中轴线上的皇极殿乾清宫等建筑那么雄伟,倒显得小巧玲珑,适合人居住院子里有两个玄衣卫在扫地上的落叶,动作十分缓慢,完全是在做做样子,见到叶三后,低头弓腰向叶三行礼的同时还向叶三点了点头
叶三问道:“唐指挥使在吗?”一个玄衣卫急忙抓住在叶三面前露脸的机会,抢先说道:“唐指挥使一直没来这里,这里就交给我们两个看管”
“嗯,我进去看看”叶三转身就要进入永和宫,身后的徐玉英拦住了叶三道:“大人,这里有蹊跷,太安静了”
“那有什么奇怪的,难道说在这里还能出什么事吗?待我进去看看再说”叶三说完又向前走了两步,可一股血腥味直冲他鼻孔,叶三不由得退了两步,心道这里难道真的有什么yin谋?这个可能太小了,毕竟叶三有实权,文武部下无数,且身怀绝世武功,宫里有人想耍花招,那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是现在在这里就能够嗅到血腥的味道,确实有些蹊跷:“那好,玉英你带着两人先进去看看”
“遵命”徐玉英抱拳道可正要走进去的时候,唐甜带着几个心腹也赶到了永和宫,叶三和她便一起走进了永和宫,推开永和宫的宫门,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只见一个宫女装束的女人倒在血泊中,看样子已经死硬了,而一个老太监的宫服、脸、脖子、手上溅满了鲜血,嘴里含着一个金元宝,瞪着眼睛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叶三一言不发,走到那个宫女面前蹲下,是她,是那个小金库的宫女叶三伸手在那个宫女的脖颈动脉上一摸,触手处冰凉毫无生机他叹了口气,看着宫女苍白的脸,眼睛依然睁着,但已经变成了死鱼眼睛的模样他遂伸出手在那宫女的眼睛上一抹,将那双睁着的眼睛合上此时此刻叶三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心情,这个女人是他下令杀的,可没有想到她死不瞑目没有了这个女人,他的秘密将随着这个女人深埋地下,这个女人不知道给他带来了什么,就现在来看可能是麻烦不断,他要把这里变成一个深宫悬案来了结一切他原本的目的也就是在杀人之后把一切变成悬案,这在深宫里是平常的事,但却没想到造成这样的结果本来他能想到不外乎就是不小心落井和不知道怎么就上吊了的那种,哪里想到这样血腥恐怖此时的叶三原本应该感慨颇多才是,因为此女毕竟和他有合体之缘,而且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可他现在心里竟然没有多少感受,仿佛地上躺着的死人和他没有多大关系如果有一点感受的话,那就是他遭遇的又一个坎儿永远地消失了
叶三站起来又看向那个老太监张敏,自言自语地道:“难道说这个宫女是这个老太监杀的?”他也就是自言自语地随口一问,看样子张敏是在杀了这个宫女以后吞金自杀了可张敏的眼睛里竟然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sè,有惊恐有释然有冷笑有决绝,暴瞪的双眼好像在说:“这个宫女就是我亲手刺死的”
这时一个玄衣卫将一把短刀用白布托着呈了上来:“大人,凶器在这里”凶手好像有了,这还能是悬案吗?这是有目共睹的凶杀案,可为什么?为什么张敏要杀纪宫人?没人知道,也没人想知道
叶三只是看了一眼那把血淋淋的短刀,并没有去碰在血污之下,仍然能看出这个老太监干不出这样凶残的事要是硬把这样血腥的事栽在老太监头上,不免有些太过牵强,叶三也不想太过做作,于是又问道:“此前有没有什么人进过永和宫?”刚才门外的两个玄衣卫回道:“属下没看见有什么人进过永和宫,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叶三的问话里大概包含了一层意思,那就是纪宫人一定是张敏杀的,也不用再追查下去唐甜也就罢了,能听懂叶三的意思,可徐玉英不晓得这里面的玄机,听到叶三问这样话,就想找出证据来证明什么,又见到叶三表露出这样的态度,不由得有些怀疑:难道是大人指使人干的?不会就算大人想杀这个宫女,也不会教唆这样一个老太监?这也太露骨了还有那个老太监吞金自杀,也不会把一锭金元宝咬在口中,吞下一点就死定了,何必还要咬着金元宝自杀,给人的感觉完全是硬塞在他口中的可令徐玉英不可思议的是,不管怎么说,这两人都死了,如果真是大人要达到的某种目的,那么大人成功了但是大人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这件事不可能是大人指使的徐玉英相信叶三不会这样做,但是她忘了一件事,杀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难以饶恕的罪孽,会受到王法的严惩,但是律法对于叶三这样手握重权者是不具备作用的
“养心殿执事太监张敏误杀了宫女,然后吞金自杀,唐指挥使如此上报皇上即可”叶三看着唐甜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面部也没有一点表情,可叶三明白,这一切都是她做的,那么她还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死了两个奴才吗?
叶三又多看了唐甜一眼,心道你还真下得去手,干净利落,就是有点……然后转身离去,在他离去之后,永和宫血案真正成了一桩深宫悬案
在出宫回府的途中,叶三突然头也不回地问徐玉英:“玉英,你说说当皇帝有什么好处?”
“这个……属下没有想过”说完以后,徐玉英还真认真地想起来,她其实很喜欢和叶三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不相干的事来回避今天在永和宫看到的一切叶三总是说一些奇怪的事,他大概也只能和徐玉英说这些,徐玉英也乐得和自己喜欢的男人说废话,比起一个人寂寞地呆着,两个人说着话,时间就会过的很快不一会儿,徐玉英就煞有介事地说道:“做皇帝大概是可以为所yu为……还有……还有尊严……”
叶三听罢笑道:“为所yu为倒是不见得,你的后半句,结结巴巴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哈哈哈”
第七百一十九章 登基
“叶阁老在哪里?”杨秋迟和王恕在各个衙门都没找到叶三,就直接找到叶府,却吃了闭门羹,被下人告知不清楚杨秋迟气得吹胡子瞪眼就是没折,杨秋迟今天穿着大红sè仙鹤官袍,一副牛b哄哄的样子,站在旁边的矮子老头王恕也是红袍,俩老头都是大员,叶府的下人竟然敢怠慢他们,这成何体统这时王恕忙拉住杨秋迟道:“老哥先别动肝火,何必和这些下人奴仆一般见识,我倒是想到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杨秋迟问道
“进宫找唐指挥使问去”王恕道杨秋迟想了想,既然叶三不在府上,叶府的女人也不一定买他们两个老东西的帐,找唐甜确实的最好的办法于是杨秋迟点了点头,和王恕一起离开了叶府,上了马车去紫禁城找唐甜去了唐甜一般都在设在紫禁城的玄衣卫总衙门里,就算不在,衙门里的人也知道她去哪里了
“我说贤弟,其他事儿咱们还能商量着办,可这事儿不让叶阁老亲自拿主意成吗?”杨秋迟在马车上说道王恕点点头道:“老哥所言不差,这事儿必须得叶阁老拿主意,否则别人要是知道是咱们擅自处理的,那唾沫都能淹死咱们你说这上要叶阁老登基怎么是胡美玉的人最先跳出来?我此前还想着可能是西大营的那些老将或者黄启忠,却没想到是胡美玉”
杨秋迟和王恕在内阁几乎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人,都是叶三的死党,这俩老头混的比那些进士都得意,官儿升得那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所以屁股正才是王道,跟对队伍最关键杨秋迟揪着自己的胡须说道:“以前我也没料到是胡美玉,不过事情发生之后一想倒是合情合理贤弟想想,这几年朝廷倾全国之力平定辽东,这是多大的功绩,以后封侯封爵还不得论功行赏?可偏偏每次都是黄启忠在前面立功,而胡美玉就是在后面搞后勤,这次大人回京之后,仍旧这么安排胡美玉在辽东那么多年,总得设法扳回一次局面不是?”王恕听罢点点头道:“上折子的是个小人物,我查过档了,是胡美玉的同乡,平ri只是信往来,胡美玉在朝廷外边呆了那么多年,小小的手段倒没什么生疏,用一个小官打头阵试探试探,如果成功了,功劳是她的,不成也罚不到她头上”
“正是如此”杨秋迟把车帘撩开一条缝隙,看着外边的路,已经到了棋盘街了,他头也不回地道:“当今天下,满朝文武全是咱们的人,军达到了一百多万,都盼着叶阁老能登基,开国论功行赏现在天下大势一目了然,那小官上叶阁老顺应天命登基的事儿,全天下都看着,叶阁老的态度就是一个信号,不得让叶阁老亲自拿主意吗?”王恕脱口道:“要是叶阁老问起咱们有什么建议,咱们如何回答?”杨秋迟白了他一眼道:“贤弟是老糊涂了吗?这事儿还不是明摆着,叶阁老当然是当着众人的面斥责那小官,然后不动声sè地升他的官朝臣的眼睛都睁得老大,眼见这么个情况,大伙儿还不明白?”
“老哥真是……老jiān巨猾”王恕笑骂道他们在东华门下车,先去了内阁衙门,然后派人进去问唐甜过了许久,回来的人传来唐甜的话,说是叶三在老宅叶三的老宅就是青石胡同那座破旧的院子,是叶三以前住过的杨秋迟等人只好又辗转赶去老宅他们的马车行到青石胡同口,这胡同太窄,无法行大车,他们只好下车步行冷清幽深的胡同,两旁的宅子大门多数没有向着胡同这边开,几乎看不见有人走动,叶三发达以后就搬离了这里,两边的房屋照样破旧,突然有一众身穿华服的人走在其中,倒显得十分突兀不相称王恕纳闷地问道:“叶阁老到老宅来做什么?”这时杨秋迟突然做恍然大悟状,然后压低声音道:“是了,这些ri子宫内不是又多了一位皇子吗?叶阁老恐怕是为了这件事,心里不痛快”王恕看了杨秋迟一眼说道:“叶阁老不像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一个顽童……”杨秋迟瞪起眼说道:“难说”
王恕道:“如果真是为了皇子的事,倒没什么大不了的,放羊一只是放,一群也是放……”
“理是这么个理儿……”杨秋迟打断王恕的话道:“可是又多了一个障碍不是?到了,你去敲门”
生着铜锈的铜环哐哐地响了几下,没过一会儿,角门就开了,竟然的徐玉英亲自来开门虽然徐玉英的官职很小,可她是叶三的人,是叶三的心腹,杨秋迟等人心里都如明镜似的,自然比较客气地道:“呦,怎么是徐姑娘亲自来开门?”徐玉英笑道:“杨大人和王大人大驾光临,玉英自然要亲自开门了大人这几天心情不太好,身边没带什么人,所以……招呼不周,请两位老大人不要见怪”
“没事,那咱们就不进去了”杨秋迟挥了挥手道:“不过朝里有一件要紧事,必须叶阁老拿主意,姑娘你看能不能问问叶阁老的态度?”徐玉英道:“如果方便对我说,我就进去帮二位问问”
杨秋迟屏退了左右,遂将那小官上请叶三登基的事儿说了,然后又说道:“那小官是蓟辽督师胡美玉的同乡,姑娘就这么对叶阁老说,其他也不用多说,叶阁老会明白的”
“好的,那我这就进去问问,请两位老大人稍候,怠慢怠慢”
叶三正坐在院子中间看,听到徐玉英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道:“玉英,来的人是谁?”徐玉英道:“是礼部尚杨大人,还有王大人,他们说有个小官上言大人登基的事儿,那小官是蓟辽督师胡美玉的同乡他们想听听大人的态度,怎么处理?”
“胡美玉?”叶三沉吟了一声道:“他们都找到这里来了,这事儿确实挺重要的……转告他们以内阁的名义斥责那小官,让杨秋迟知会吏部尚商洛,让商洛亲自过问,过段时间找个理由升那小官一级,调到京师来做官就可以了”
因为是朝廷大事,徐玉英谨慎地在叶三面前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确认并无差错,这才出去给杨秋迟和王恕传话
徐玉英离开后,叶三拿起一本,正看到唐中宗李显神龙政变的事儿,李显登基以后,他面对的是十分尴尬的处境,功臣集团彼此呼应,有架空皇权的趋势这时候叶三就想:如果我登基称帝了,下面那些功臣如果铁板一块,我的ri子恐怕就不好过了听说章程和黄启忠正在闹不合,这倒是一出妙手偶得的好戏叶三有自己的想法,当然不会听了大臣们几句头头是道的话,就真觉得要法办谁,不会,绝对不会,他还要支持弱者现在叶三的脑子里很清醒,此时虽说离登基称帝已然不远,但是叶三其实心里并不太愿意登基,他发现龙椅上面非常危险……毕竟窃取一个在普世价值观里的正统王朝是不合法的,说不定等他前脚推翻明朝,后脚就被人以大义的理由搞翻,那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道德有时候没有用,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但有时候不道德的事儿就可能成为敌人的武器,让他人可以名正言顺地暗算自己……况且最可怕的是敌人来自内部,让你根本不知道是谁,说不定今天是亲如兄弟的人明天就会在背后捅你一刀作为明朝臣子的出身,登基称帝是很危险的,至少叶三觉得非常危险,真是身在其位才明白那种孤独和惶恐啊
可不登基称帝危险,不登基称帝就是和所有的功臣贵集团利益作对,还有就是,纵观青史,有几个权臣得到善终的?叶三他不能一直当权臣?这条路不能一条道走到黑,那该如何是好呢?
第七百二十章 纵兵
最近唐甜的心情很不好,和叶三一样,都是那个天才儿童朱祐樘闹的唐甜现在是唯一知道朱祐樘是叶三儿子的人,她不但不能迫害他,而且要在暗中保护他可惜朱祐樘不是她的儿子,她很久以前就想为叶三生个孩子,可一直没有如愿现在孩子是有了,是叶三的,可不是她的,这种心情只能自己排解了不过,这孩子很可爱,有很多地方像叶三,这是她唯一得到的安慰
可是对于朱祐樘突然出现在后宫,除了皇帝朱见深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孩子活不长久,他的小命就在圣太夫人唐甜手里别人如何看待,唐甜不在乎,甚至朱见深她也不放在眼里在宫里那么长时间,她对朱见深十分了解,如果让她用两个字来概括朱见深的xing格,那就是懦弱其实,朱见深并不糊涂,他的智商也不低,能把各种食材药物练成仙丹的人物,智商能低吗?他只是在童年的时候,寄人篱下的yin影使他xing格变得十分软弱罢了他很依赖唐甜,并且崇拜唐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后宫完全是唐甜说了算
其实唐甜对朱祐樘并不想怎么样,有时还希望能多和这孩子呆在一起,可是第一个站起来反对的竟然的周太后因为她也太了解唐甜了,她认为唐甜就是一个狠毒的女人,她也知道在后宫唯一能够伤害到朱祐樘的人就是唐甜因此,她对朱祐樘那是寸步不离的保护着,如果唐甜想动朱祐樘就必须先过她这一关
不久之后,朱祐樘被册立皇太子,并且受到了唐甜的邀请,理由是祝贺,希望皇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朱祐樘年纪很小,并没有想太多,对于这次邀请,周太后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推辞,只好暗中嘱咐朱祐樘多加小心
到了唐甜住的地方,朱祐樘还真听话,不管唐甜怎么哄他,他都按照周太后的嘱咐不吃不喝,一问三摇头,就是不搭理唐甜唐甜拿出很多好吃的糕点,朱祐樘眼睛看着那些诱惑,小孩子嘛,都嘴馋可这些美食送到他嘴边的时候,他就是不吃,只会摇头唐甜急了问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不吃?”
“有毒”这是朱祐樘见到唐甜后说得最干脆的两个字唐甜被朱祐樘说得目瞪口呆,气昏了头,抓起两块糕点塞进自己的嘴里,因为吃得太猛,差点没噎死,急忙喝了两口水顺了顺喉咙,憋红了一张脸看着朱祐樘道:“没有毒?我都吃了,喝了,难道太子真的不想吃?”
朱祐樘砸着嘴道:“我怕有毒,你不怕”看着一脸无辜的朱祐樘,唐甜感到自己很失败,这孩子也太不给我面子了,气死我了让唐甜生气的是,她确实没有搞什么yin谋,她要想杀朱祐樘还有投毒?太可笑了,可这孩子……怎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戒心?叶三啊叶三,这就是你的种,小小年纪我就拿他没办法了,气死我了
唐甜第一次单独见朱祐樘就被气得够呛,没yin谋被搞成了有yin谋,而朱祐樘却在她那里观光了一回就打道回府了,唐甜给朱祐樘的评语是:这小子不是池中物,定可君临天下
至此以后,唐甜再也没有监视后宫的嫔妃,她认为只要有朱祐樘在,以后再降生的皇子就彻底失去了做皇帝的机会,除去后宫的皇子已经多此一举唐甜的一念之差,让朱见深得到了龙游大海的机会,生出很多皇子,没想到的是,这些皇子中有一个在经历了无数风波以后,最终竟然坐上了皇位天理循环,大明的江山又回到朱家手中,这是后话
这些天叶三一直在老宅呆着没上朝,他在琢磨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一个是为了功臣集团的利益,自己登基,然后开国封赏有功之臣一个是为自己的儿子夯实基础,让自己的儿子名正言顺的登基,自己好摆脱窃国的骂名可这两条路如何走呢?如果两条路都走是不是可行呢?自己的死党嫡系会不会即支持自己又支持朱祐樘呢?叶三得到的答案是绝不可能
叶三这几天足不出户,把朝廷里的事都抛在了一边不理不问,这让朝臣非常烦恼大部分的事都是内阁首辅商辂来决定,可有些事就连商洛也没办法解决
成化十一年腊月初,辽东大捷的捷报再次传递京师,章程的铁甲战车将沈阳城墙轰得四分五裂,占领了沈阳这本来是天大的喜事,可黄启忠同时发回了一份密报:大将章程不听督府指挥,在沈阳任意妄为,大肆纵兵,抢劫、屠杀、祸害妇女,纵兵把把坏事做尽,使整个辽河以东地区民不聊生,尸横遍野这事儿让朝臣大为恼火,首辅商洛当众大骂:“黄部堂和胡督师都是朝廷中枢要员,连一个小小的武将都指挥不动,他们是干什么吃的?任手下这些骄兵悍将肆意妄为下去,朝廷威信何在”章程对女真人纵兵,干了什么罪恶勾当,大部分朝臣并不太计较,反正非我族类,干就干了,那是女真人以前干过的坏事现在报应到了自己身上而已众人恼怒的是章程这厮胆子太大,竟然敢不听节制杨秋迟等老臣也只有跟着商洛痛骂章程,细数章程的不是,但是都是口头上表示态度,并没有一个人说该怎么办户部侍郎王恕是叶三一手提拔的,可他不了解章程和叶三的关系,对于章程的来头他不了解,见到这样的状况便道:“纵兵扰民,这样的事太好解决了,章程虽有战功,但也不能这样藐视朝廷,他违抗军令,按律当诛,将其押解回京问罪便是”
王恕这么一说,商洛急忙表示赞同,可杨秋迟和各部堂大人都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杨秋迟才道:“纵兵违抗军令是该这么办,可章程的追随叶阁老近十年的老将,在辽东战场上又屡立战功,除非叶阁老亲自表态,否则咱们谁愿意自作主张押解章程回京?”杨秋迟的头发和胡须全白了,对叶三绝对忠诚,他知道这一层关系,就直接点破了玄机众人合计了一下,最后商洛向杨秋迟问道:“上回杨大人和王大人不是找到了叶阁老,这回还得劳烦二位再去问问这事儿该怎么办,不然武将都不听节制,咱们这帮子人还在这里干什么?”
章程率军进入沈阳城,只见冰天雪地,周遭的城墙塌方多处,已被装甲师团的重炮轰得一片狼藉城中到处都是火光闪烁烟幕弥漫,四处还零零散散地响着火铳声,乱兵正在到处杀人干坏事这时叶孤城策马来到章程的面前,环顾了一眼周遭的惨状,对章程低声说道:“朝廷里已经传来消息,说你不听节制,纵兵杀戮,要拿回朝廷问罪,你是不是让你的手下也收敛一些?”章程毫不在乎地道:“什么不听节制?是黄部堂的官儿大还是叶阁老的官儿大?”叶孤城愕然道:“难道说是叶阁老给你命令让你纵兵劫掠了?”章程不紧不慢地道:“几年前叶阁老就说了,当时是京师保卫战之后,我与叶阁老一起回京,看见路上被女真蛮夷肆掠后的景象,他便对我说:以后你带兵去辽东,也让女真蛮夷尝尝这滋味儿现在我是按照叶阁老的意思办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叶孤城道:“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再说当时叶阁老可能就是有感而发随口说说,现在还记不记得都两说而今负责辽东战事的人是黄部堂,你不听他的,就是抗命以下犯上,拿你回京问罪都是轻的你听我一句劝,老老实实地呆着,指不定以后还能封个候什么的,下半辈子锦衣玉食妻妾成群去岂不快活?”
“不行老子对女真人的这口恶气憋了好多年了,现在非得出这口气不可管他什么黄部堂干嘛,他要是敢动我还需要向朝廷告密?不早就把我拿下了”叶孤城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道:“你以为你是谁?还把自己当盘菜了还?”
章程嘿嘿冷笑几声道:“如果我是黄部堂就直接下令屠灭女真人全族了”说罢双腿一夹马腹,策马从军队旁边奔过,一边大喊道:“兄弟们给我杀光女真人,出什么事都是本将军扛着”刚进城的这些部众听罢也分成几股向街巷中跑去,加入了乱兵的行列
第七百二十一章 恶报
沈阳城里的女真人确实遭到了恶报,明军把战车也拉进了居民区,用火炮对着民房就是一阵乱轰而从坍塌的房屋里逃出来的人加悲惨,被官兵拿着火铳当靶子打得血肉模糊整个沈阳城犹如人间地狱,到处都在发生惨案
章程的部将来报,已将充善在沈阳的行宫围起来了,那地方普通将领不敢随便进去,便来告诉章程章程遂带着部下一起前去充善的行宫看个究竟充善的行宫是在原有的建筑上扩建的,实际上并不是很大,充善和各部落首领已经逃往赫图阿拉,行宫里也没剩下什么重要人物章程等人走到行宫的大门前,他从马上下来,提着龙纹单刀在大门口踱了几步,观看着这道行宫的正门,它的外观倒有些像京师紫禁城的午门面阔五间的硬山式建筑,房顶满铺琉璃瓦,饰以绿剪边,山墙的最上端南北突出的四个角,三面用五彩琉璃镶嵌而成,纹饰为凸出的海水云龙的吉祥象征
章程在门前看了一阵,指着前面喊道:“把炮推过来,给我轰了”部下听罢便调来一辆战车,瞄准了这座做工jing巧的建筑战车上的车炮轰轰开了两炮,炮管后方白烟喷出,两枚开花弹砸进大门后爆炸,顿时琉璃瓦片四散飞溅章程觉得车炮的破坏力还不够,又叫人运来了一门大将军炮轰击没过一会儿,这座富丽庄严的大门就成了一片废墟,木料建筑物在火光中化为灰烬章程率军进了行宫,将里面的建筑也毁坏一番,又堆起柴草纵火,把充善的行宫糟蹋殆尽,也算充善遭到了恶报
充善行宫里的妃子也遭到了恶报,等到叶孤城赶到时,章程已经干完了一切叶孤城红着眼睛盯着章程:“这是人干的事吗?”章程对叶孤城的话充耳不闻,还抓住了叶孤城的衣领恶狠狠地道:“这叫一报还一报,这是他们遭到恶报的时候了,老子喜欢这么干”
黄启忠听到章程残暴的行为,很快也到了沈阳,一路上他看见的全是尸体和被焚毁的村庄,几乎人烟绝迹这些事显然是章程干的,其他几路军队并不敢违抗黄启忠的军令黄启忠愤怒异常,在他看来,章程可以处决女真军的将领官员,甚至可以杀俘,但是屠杀平民这样的事就是天大的罪恶
“章程呢?”黄启忠大声咆哮着:“快去把章程给我叫来”他派人去寻找章程,过了很久,派去的人回来报告:“章将军在城东,他说现在脱不开身,等一下才能过来”
“放肆”黄启忠面无血sè地按住腰间的剑柄,这时旁边的一个红袍官员拉住黄启忠的手沉声道:“部堂息怒,咱们先找个地方歇着,等朝廷里来信了再说,朝廷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再说这些女真人在关内掠杀我汉人百姓万计,死不足惜,犯不着让部堂动怒啊”
黄启忠冷冷地道:“既然叫人请不动他章大将军,老夫就亲自去”黄启忠遂带着人马来到城东,只见城外的空地上布着重兵,中间成千上万的百姓正在雪地上挖坑黄启忠策马过去,寻到了章程,指着中间的那些百姓道:“他们在干什么?难道说地下有黄金白银?”章程见黄启忠来了,很客气地打拱作揖道:“末将拜见部堂大人……哦,他们啊,他们是在挖坑,也就是给他们自己挖坟墓”
黄启忠为此动容,章程这家伙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是在干屠杀平民的罪恶勾当,现在碰上攻陷沈阳的好ri子,有多少人要死在他的手里就他这样的恶人死了下地狱,估计阎王爷都怕他
朝廷没有传过来一点消息,也没有及时阻止章程,京师朝廷现在就像一台效率缓慢的巨大机器,从容不迫按部就班地运转但是这度实在慢得要死,叶三集团无疑就是这台机器的控者,此时的叶三依然呆在老宅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青石胡同里的这所宅子的大门依然涂的是黑漆,是以前叶三任小官的时候应该有的规制,后来搬了家,这里就依然保持着原样大门口挂着两盏气死风灯,上面写着叶字,灯光暗淡,点缀在如此深幽的巷子里,倒有几分像鬼宅了
吃过晚饭后,徐玉英正在东厢房里向叶三汇报近期的情况叶三之所以独居在这里,当然不是完全不管朝廷上的事叶三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饶有兴趣地听着,徐玉英站在旁边说道:“内阁里的人来禀报,众大臣合计之后,要让杨大人和王大人他们再来一次,找大人问章程的事……”徐玉英所说的内阁里的人是唐甜派出去的爪牙,他们到各处衙门蹲点,看着衙门里的动静,听着别人说话,京师的各部衙门都会有玄衣卫的爪牙盯着按照大明朝的法律,朝臣平时不能没有事就纠集一帮子人聚在一起,这样就是有谋反的嫌疑真要碰头开会,当然也会有人在旁边监视
徐玉英又道:“章程这次公然违抗军令,从京师到地方的大臣全都非常恼火,认为他是有意挑衅文官权威从辽东玄衣卫分司传来的消息,章程也有话说,他说几年前大人就亲口允许他这么干,所以他听大人的,不听黄部堂的”
叶三立马瞪起眼道:“我说什么了?”徐玉英道:“大人和章程一起路过被女真人劫掠后的村庄,看到惨状对章程说:你以后带兵去了辽东也要让女真人尝尝这滋味儿,那是他们的恶报”
“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叶三做回忆状徐玉英见叶三这样就继续说道:“这本来就是章程找的借口,我看他是铁了心要报复女真人,除非大人下令把他抓了,否则他不会听辽东那些当官的”
叶三回身拿起桌子上的,翻弄了几下道:“管他做甚?我又没看见,他杀多少人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数字,如此而已我还是看我的……对了,一会儿杨秋迟来找我,你就找个借口推了”
“是”徐玉英疑惑地应了一声,并未明白叶三为什么要这么干片刻后,徐玉英又问道:“大人也想屠灭女真人?”叶三道:“以前女真人耀武扬威得意忘形,现在要灭族了,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这就是他们的恶报,可总有漏网之鱼会跑到北边的深山老林里当野人,不过女真人这次被打趴下了,几百年都别想恢复元气女真人在宋朝就强盛过一次,趴下之后到现在才爬起来,如今又遭重创,几百年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这是千年以后的事,咱们管得着吗?”徐玉英道:“大人所言极是,恶有恶报,女真人这次算栽了大跟头了”
叶三拍了拍手中的道:“女真人确实可恶,但是我们最大的麻烦从来不是蛮夷小邦,而是在内部……写的古人早就看明白了,他们仿佛有先见之明,几百年前就把今天的事儿写得清清楚楚”徐玉英愕然地道:“大人,你说里会写咱们的事?”叶三道:“换汤不换药,都是一回事”
这次黄启忠和章程彻底闹翻了,叶三好像就等着这种结局前阵子叶三听到这个消息时还说是一出妙手偶得之的好戏,现在看来好戏真的上演了这时只听徐玉英说道:“大人,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好”叶三抬头应了一声徐玉英走出去之后,顺手轻轻带上房门,外面的雪地里响起了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安静了下来,叶三几乎百无聊赖,不过现在他的脑子在急地旋转:我登基不是不可能,朱见深做个傀儡皇帝也不是不可能,我只要牢牢抓住军队不放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不是不无道理再给朱见深弄出个内阁也不是不能办到,天下人只知大明朝廷的内阁而不知我叶三的内阁,窃国的骂名就不会落到我的头上另外扶植起几个权臣来做我的盾牌也是很容易的事,只要我手握军权,在幕后登基,何乐而不为?
第七百二十二章 力谏
叶府老宅大门上的气死风灯还挂在那里,只是里面的烛火已经熄了今天杨秋迟在老宅门前又吃了闭门羹,出来答话的还是徐玉英:“两位大人,最近我家大人意志消沉,很少见客,所以……”
杨秋迟忙道:“姑娘,没事的,那咱们就不进去了,姑娘能不能帮忙问件事……”还没等杨秋迟说出什么事,徐玉英就摇头叹息道:“大人也没心思听我说话,你们来得还真不是时候,要不两位大人过几天再来?”杨秋迟疑惑地道:“叶阁老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大人不想见客,所以有什么事我也做不了主”徐玉英道王恕拉了一把杨秋迟道:“姑娘说得对,咱们为难姑娘也不是办法”两人只好悻悻地离开了叶三的宅子,从青石胡同往外走,杨秋迟十分纳闷:“在这个节骨眼上,叶阁老在干什么?都呆在老宅里快一个月了”王恕也道:“这样下去可不行,章程的事还不要紧,这些ri子从zhong yāng到地方,力谏叶阁老登基称帝的折子如雪片飞来,都争相表明立场,生怕慢了半拍可叶阁老一直呆在老宅里,朝廷方面的事儿该怎么弄啊”听了王恕的话杨秋迟深以为然,他们是最为着急的人,作为完全依靠叶三上位的人,力谏叶三做皇帝对对他们最有利何况现在除了叶三出面穿上龙袍,党这些人谁有能耐代替叶三?没有人能服众,长此以往如何了得到时候这些人各自为政,非天下大乱不可,谁也不会有好ri子过现在已经有人要扶持朱见深,他可是正统的大明皇帝,一旦让此人手握重权,那叶三下面的一干人等难道要洗净了脖子等人家来砍?王恕这么一说,杨秋迟也十分焦急起来,皱着眉问王恕:“叶阁老这么长时间对朝廷不理不问,是故意这么干,还是真有别的什么原因?”王恕叹了口气道:“我看这事儿悬,说不定真像上回我说的那样,后宫突然出现了一位太子,对叶阁老打击很大”
杨秋迟把山羊胡子气得都翘起来了:“扯淡这不是瞎扯淡吗?就那小小的顽童能打击到叶阁老?”
“难说”王恕看了一眼杨秋迟,想了想说道:“自从后宫太子出现以后,叶阁老的行为就很不正常,还有死的那个宫女和那个老太监也很异常,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
“老夫觉得这种可能比较小,可叶阁老为什么不理朝政?咱们什么都听他的,也没人让他心里不痛快不是”杨秋迟皱紧眉头,一脸愁苦地道:“这事儿得以防万一,不就是心情不好吗?我看只要叶阁老不呆在老宅,回到叶府,一院子莺莺燕燕的,没准儿心情就好了”
“老哥说的是有道理,可怎么才能让叶阁老回府呢?”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青石胡同,上了马车,车夫吆喝了一声,马车在侍卫的保护下启动了,他们在车上也免不得长吁短叹一番眼看着光宗耀祖荣华富贵的好事儿就在眼前,难道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马车走在大道上,外面骤然变得热闹起来,杨秋迟撩开车帘,正好看到一处阁楼的牌匾:艳chun楼不由得脱口念了一遍王恕随口问道:“什么艳chun楼?”杨秋迟白了他一眼,想起自己在灌云县做县令的时候也偷偷摸摸做过这种行当,没好气地道:“这名儿一看就是座青楼”王恕顿时灵机一动道:“要不咱老哥俩给叶阁老送几个女人过去?”杨秋迟摸着自己的胡须,眼前也是一亮道:“这法子值得一试,就算办砸了咱们也是一片好心,没什么大错……想来这青楼的姑娘心思都很活络,说不定能把叶阁老哄高兴喽”
王恕忙道:“这法子好是好,可弄几个姑娘却不太好?那些言官整ri吃饱了没事干,非得抓住咱们的小辫子不放,骂个鸡犬不宁不可,那时咱们的老脸往哪搁哦?”杨秋迟点点头道:“贤弟说的在理儿,况且青楼的姑娘逢场作戏还可以,能不能排解叶阁老心里的烦恼就有点悬了,咱们得找一个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才行”
想法有了,那就开始物sè要找大家闺秀还是就近找好,两老头向手下人一打听便打听到了一个现成的大家闺秀,就是鸿胪寺丞刘吉的女儿刘锦儿刘锦儿在京师非常出名,听说是秀外慧中十分可人,被多少才子少爷公子惦记着刘锦儿年方十八岁,早就该嫁人了,可刘吉眼界很高,任是登门说媒提亲的人络绎不绝,硬是没有一个他能瞧得上眼的刘吉是正统十三年的进士,是内阁阁员万安的同学,他早就想攀上万安进入内阁,可万安没有实权,这事就没达成前不久倒是有个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才貌俱佳,还找了个理由到刘家拜访,刘锦儿也躲在耳房里偷偷看了,对他的相貌和言谈举止都十分满意可刘吉断然拒绝了,原因是那个年轻人虽说有功名,但家世一般,朝廷里也没什么过硬的关系,刘吉并不看好他的前程,而且觉得门第也不般配
刘吉虽然是进士出身,也是官宦世家香门第,上几代也都有人在朝为官但是到了如今叶三掌权时期,刘吉已经被彻底地边缘化了,只捞了个鸿胪寺丞的闲职虽说府上在正南坊也有一处宅子,但和周围的朱门大户比起来实在寒碜得慌,刘吉为此一直心里不痛快,舍了老脸去疏通关系,可人脉确实太窄,成效也不大,出门还是觉得低人一等听说此次朝廷官员纷纷上折子力谏叶三登基称帝,他也没闲着,折子上了好几回,都如泥牛入海在正南坊这地界,刘吉这样无权无势的分掌迎宾事情的小官儿,实在是见谁都得低声下气回避的份儿因为正南坊靠近东华门,无论上朝还是上衙门都很方便,权贵集团盘踞朝廷之后,大伙儿纷纷把府邸置办在这里一到早晨,出门的官儿都呼啦啦一片绯sè官服,刘吉这样的青袍官儿,在这里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刘家门庭黯淡,除了一些刘吉看来不三不四的人家惦记着她的女儿,几乎没人上门有人听说刘锦儿的芳名,想过来看看,要找半天才能在正南坊的角落里找到他家的门
杨秋迟和王恕很快来到这里,也同样找了半天他们倒是颇给面子,亲自下访,毕竟是要人家的掌上明珠,态度要有诚意才是看着正南坊里的清雅明媚景sè,杨秋迟忍不住说道:“这地方确实是个好地方,要不咱们两个老兄弟也在这里置办个院子?”王恕摇摇头道:“要来你自个来,我不太喜欢这里,瞧瞧这大街上连个像样的小酒馆都没有,像正南坊这种大酒楼我不爱来,还是热闹的小酒肆有趣,还便宜”
两人一路说着话来到刘家门前,叫人递上了拜帖,不一会儿,很少打开的大门便大大地打开了家奴分列两边,刘吉小跑着出了大门,身上已是穿戴整齐,正儿八经就像要去参加朝会一样他的脸白,显得很年轻,有点清瘦,一看就是长期脱离劳动缺少锻炼的地主阶层面对杨秋迟和王恕来访,刘吉除了惊喜,还有诚惶诚恐不知所措杨秋迟是什么样的人物?部堂大员,叶三集团的核心人物,真正是圈内人王恕是户部侍郎,是官场上的红人,在官场上那是一句话就能影响别人身家前程的人物这两位在这些小官眼里那是天神一般不敢仰望的存在
刘吉手脚哆嗦,弓着身子诚惶诚恐地说道:“下官刘吉拜见杨部堂、王大人……”杨秋迟满脸堆笑轻轻扶了一把刘吉,也不等他说完,便大手一挥,对着身后道:“抬进去”只见一小队兵丁胥役抬着七八口沉重的大箱子,不由分说地便径直抬进了刘家门槛刘吉见状,一时间没闹明白怎么回事,指着那些箱子结结巴巴地道:“这是……”但是片刻之后,他猜着这些箱子里面好像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类的玩意儿,仿佛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 提亲
见杨秋迟和王恕来拜访,刘吉猜测像杨秋迟这样的人物当然不可能来贿赂他刘吉这么一个管迎接宾客的小官儿,刘吉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自家的闺女,感情这两个老家伙是来亲自下聘礼提亲的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刘吉脸sè难看,急忙说道瞧这事儿干的,还没说提亲的是谁家的少爷,就先把彩礼送来了,这也太霸道了?刘吉顾不得害怕权贵,心里担忧万一提亲的人是个诸如残废白痴之类的货sè,那该怎么办?
“使得,使得”杨秋迟的脸上都笑开了花要说杨秋迟其实也很纳闷,自己堂堂的部堂大人,竟然干起了提亲说媒这档子事来,不过一想到这事儿的深层关系,大到国家的长治久安,小到个人的千秋功名后半辈子的荣华,杨秋迟也就想开了旁边的王恕一言不发,现在他也感觉十分不自在,但这事儿也和自己有关系,不能全推给杨秋迟,这才跟着一起来的此时他的眼神很尴尬,看着杨秋迟的笑脸,窘迫地道:“杨部堂如此是为了……”
“嗳,先别忙说了,咱们进去慢慢说,刘寺丞不会让咱们一直站在外面和西北风?”杨秋迟继续保持着自认为和蔼的笑容,但是他的笑容现在看来,怎么看怎么是一副jiān笑刘吉急忙一边告歉一边请二人到正厅上坐杨秋迟好言抚慰道:“刘寺丞不必担忧,东西是送过来了,咱们的事儿谈得成就留下,谈不成你给老夫送回去就是”
杨秋迟说得倒是轻巧,东西都给人家送来了,刘吉要是再送回去,不是摆明了不给杨秋迟面子,啪啪地扇杨秋迟的脸吗?这让刘吉以后还怎么在京师官场里立足杨秋迟这样做也是有考虑的,一方面当然要给刘吉压力,他亲自来办这事儿,当然要尽量一步到位办成另一方面,那毕竟是刘吉的亲生闺女,如果他真的不愿意,为了疼爱的掌上明珠,是值得冒风险顶住压力把东西送回去的,真要是这样,杨秋迟也就不为难他了做人还是不能做得太绝,杨秋迟一把年纪了,还是明白这个理儿的
见刘吉招呼他俩,杨秋迟和王恕也不客气,自坐于上位,刘吉站在下首,待杨秋迟连说了好几次坐坐坐,他才忐忑不安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这儿说话方便吗?”杨秋迟看了看门外,刘吉急忙道:“方便,方便,下官已经吩咐下去了,闲杂人等都回避了”
“好”杨秋迟半眯着眼睛,撸了一把胡须,沉吟片刻后道:“最近朝臣都在为一件事上折子,刘寺丞想必也有所耳闻?”刘吉听到这里,立刻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虽然现在还不明白杨秋迟为什么要说这个,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急忙表态道:“知道,知道,鸿胪寺同僚联名上,下官也单独上过折子,只是没回音……”杨秋迟点点头道:“天道所在,大势所趋,你这样做是对的,当然有个别人想趁此百年难遇的机会用xing命换一个青史留名,那只是个例外”
“杨部堂说得对,下官上有老下有小,绝不是图虚名的人”刘吉小心地回答道
“那就好,呵呵呵”杨秋迟不禁把手放在胡须上,做出极难开口的样子道:“是这么一会事儿……叶大人……哦,你知道老夫指的是谁,嗯,他最近情绪不太好,老夫等人就想为大人排忧解难,找个贴心的人儿去陪陪大人……”杨秋迟一边说一边观察刘吉的脸sè,看到刘吉的脸sè变得很难看,杨秋迟又道:“刘寺丞是明白人,以后你们家的闺女在圣人旁边随便说句话,可不是比什么都管用?当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事儿可以看作是好事,也可以看作是坏事,关键看刘寺丞怎么个想法你要是真不愿意,老夫还是那句话,把东西送回去便是,咱们同朝为官,老夫做事还得凭良心”
杨秋迟这话儿说得好听,可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要是刘吉在这件事儿上得罪了他,就算他杨秋迟真的心胸宽阔,可他身边那些拍他马屁的人还不得趁机给刘吉使绊子穿小鞋来讨好杨秋迟?刘吉唯唯诺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杨秋迟也不愿多说,随即站起来说道:“内阁还有事,老夫先告辞了,该怎么办全凭刘寺丞的态度了”
“下官恭送二位大人”刘吉生硬地说道等杨秋迟和王恕二人走后,刘吉的老婆郝氏才从后院出来,她的身材已经发福,和刘吉清瘦的身材倒也相称郝氏看到这么多财物,也没表现出财迷心窍的神态,可见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还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抓住刘吉就问是怎么回事刘吉心里装着事儿,心情可想而知,便不耐烦地说道:“妇道人家,管那么多事干什么?”
“你是不是要把咱闺女给卖了?”郝氏不依不饶,扯住刘吉的衣袖刘吉怒道:“你懂个屁,该干嘛干嘛去”郝氏立刻掏出手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嚷着道:“今儿你个老东西非得给老娘说清楚不可,要是有什么好事,你也不可能拉长着一张脸你不会是要把闺女给人家做小妾?”
“放你nǎinǎi个狗臭屁,我刘吉也是官宦人家,会把闺女给人做妾?可能吗?”刘吉在屋里踱来踱去,心道叶三是要做皇帝的人,闺女虽然不可能做他的正室,那起码也是个嫔妃?明面上说什么也比诰命夫人的地位高答应了杨秋迟对他当然是有莫大的好处,他犹豫的是觉得这样做有些对不起女儿,宫廷那地方对缺衣少食的普通人来说挺有吸引力,但对官宦世家的女子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归宿了
鸿胪寺丞刘吉的老婆在平时就泼辣的紧,又最心疼她的宝贝女儿,眼见家里突然送来那么多财物,郝氏就觉得不对头了,拉住刘吉不依不饶非得问出个子丑寅卯来自己的女儿不仅知达理而且最是知冷知热,简直是郝氏的心头肉,要不是女大当嫁没办法,她还真不愿意将女儿嫁出去,郝氏心里最重要的一桩心事就是给女儿找个佳婿刘吉被郝氏缠得心烦意乱,于是拉住她沉声恐吓道:“你可知道来的人是礼部尚杨部堂?他这样的人物亲自来咱们家,你明不明白此中的厉害关系?”
郝氏虽然也见过大世面,可官场上的厉害关系她还是没见识过,这时候被刘吉用官场上的大事一忽悠,果然立见奇效郝氏瞪着恐慌无知的眼睛问道:“什么尚部堂大人,也不能干欺男霸女的事?何况咱们刘家也是官场上的人,他们要欺男霸女也不能欺到咱们头上不是?”
“官场上的人?咱家还算是官场上的人?可笑和杨部堂这样的大人物比起来咱们算是哪根葱啊”刘吉在郝氏面前贬低自己低三下四,心里着实也很憋屈为了能找到平衡,又低声把杨秋迟也贬了个一文不值:“我实话告诉你,看上咱们家锦儿的人,杨部堂也只配给他当当跟班,提提鞋,倒倒洗脚水什么的”刘吉的话也确实把杨秋迟损得够呛,也算是为自己找回了面子其实刘吉不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他只是在郝氏面前长长脸罢了
“尚跟班?洗脚水?真的假的?”郝氏的嘴张开能吞下一个鸡蛋,对刘吉的话有点半信半疑刘吉把嘴凑到郝氏的耳朵边小声说道:“向咱家闺女提亲的人就是叶三”
刘吉的这句话让郝氏的嘴彻底闭上了,郝氏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她毕竟是官宦人家,当然知道叶三是谁叶三这人可不是什么善主,谋朝篡位的心思路人皆知郝氏的身子不由得一颤,但依然咬牙坚持道:“我不管提亲的人是什么来头,咱们不能对不起锦儿”刘吉生气地道:“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是?等咱们刘家百十号人一起给抄斩了,男为奴女为娼的时候,我看你找谁哭去”说罢一拂袍袖,烦闷地向外走去
第七百二十四章 纠结
刘吉怀着很纠结的心情出府走上正南坊的大街,黄昏的大街上街灯已经早早地亮了,沿街上朱门高楼,门上的灯亮如白昼,就像人家红火的家势一样读-_)那些朱门门口站的豪奴也是衣着光艳,抬头挺胸不可一世刘吉再看看自己一身寒酸的衣着,实在抬不起头来,难道老子一个朝廷命官,竟然比不上人家的家奴?就在这样纠结的心态下,他看那些豪奴的眼sè仿佛都在嘲笑自己一样刘吉叹了口气,想想自己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这种每天夹着尾巴做人的ri子实在太窝囊了这一切都是为什么?难道是自己的脸皮不够厚?不会拍这些高官的马屁?所以自己在朝廷上没有人,有好事哪轮得着自己?
现在刘吉的这种处境对今天杨秋迟到来的事,无疑受到了巨大的诱惑杨秋迟说得对,叶三一旦登基称帝,自己的女儿就是嫔妃,锦儿论相貌和心智,说不定还能得宠封个贵妃什么的,那他们刘家就大发了,鸡犬升天都说不定再不济,自己为杨秋迟牺牲这么大,连亲生女儿都舍得,以后也能算是杨部堂的人了?朝廷上有人罩着,有什么好事还不得找着自己?刘吉一面低头沉思,一面又受到良心的拷问,再说锦儿自己也不定愿意进宫,自己不能自私到强迫女儿起先他说什么抄家灭族那是故意说来吓吓家里那婆娘的,就算真的把彩礼给杨秋迟送回去,忤逆了杨秋迟的脸面,事情也不可能严重到那一步,怎么说他刘吉大小也是个官儿不是?这么一想,刘吉顿时意识到其实自己的内心深处早已经有了答案,不然脱口便对婆娘说这些干什么?那还纠结个屁想通了归想通了,刘吉还是怀着纠结的心态回到了家中
“爹爹,晚饭已经摆好,正要叫人去找您呢”一个声如黄莺一般好听的声音把刘吉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友上传}说话的人正是他的宝贝女儿刘锦儿刘吉闻声看过去,只见女儿身着一件紫花白底上襦,下着浅sè襦裙,脚蹬绿sè绣花小鞋,淡扫峨眉杏眼如水,身材高挑看着她,这冬天的冰雪仿佛都提前融化了,chun风也应该提前到来了?
刘锦儿的身段气质,就是在京师这样的大地方也是个拔尖的美人,刘吉越发觉得一般寒酸子弟不配娶她闺女,非得皇家的人才不至于埋汰了女儿的美貌走进上房,饭桌上摆着七八个碗碟,无非就是萝卜白菜,白菜萝卜,连个荤腥都没有大明朝官俸本来就少,刘吉也没捞到什么有油水的差事,平时为了巴结上峰还花了很多冤枉钱,场面上的应酬也需要花银子,所以ri子也过得不算宽裕还好这几年朝廷财政好转,托了叶三的福,官俸都是足发,逢年过节还有各种补贴,ri子过得还算凑合,顿顿能白米白面在老百姓家是不敢想象的如今大明朝最缺的就是粮食,辽东用兵百万,各种人员加起来光是战区就有好几百万人不生产粮食光吃饭,大批粮食运往边塞,国内粮食也是相当紧张
刘吉心里装着事儿,没什么胃口,便对刘锦儿说道:“我等会儿来吃,你先过来,爹爹有话对你说”郝氏一听,马上激动地嚷嚷道:“有什么事吃饭为大,你连饭都不让别人吃了吗?”
“放肆想我刘家官宦世家香门第,你难道不懂夫妻尊卑之礼?家里的规矩都让你败坏了”郝氏的眼泪立刻嗒嗒地掉下来:“我不能让你把锦儿往火坑里推,你就让他们来抄斩咱们全家好了”刘锦儿愣愣地道:“娘亲,说什么抄斩全家?是爹犯了什么事了吗?”郝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骂道:“那人谋夺人家的江山也就罢了,那不关咱们的事,现在倒好,看上什么就要什么,非得强取豪夺,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刘吉听罢大吃一惊,脸立刻变得煞白,大步上前捂住郝氏的嘴沉声道:“京师这地界你又不是不知道,到处都有厂卫的密探,他们是无孔不入,你大嘴巴说这些干什么?你想害死咱们啊”郝氏使劲地掰开刘吉的手道:“不管怎样,我就是不准他们把我的锦儿抢走,我和他们拼命”
刘吉眉头紧皱地道:“你没大见识也就罢了,小见识应该有?难道你要把咱闺女留在家里一辈子?做老姑娘?”刘锦儿听到这里也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好像是关于自己的婚事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婚事应该由父母做主,除非父母问自己的意见了才能说句话,否则问东问西的可是羞人的事儿可见娘亲气成这样,好像并不同意自己的婚事,是被人迫的想到这里,她心里也很纠结,就忍不住问道:“爹,你们在争什么事?”刘吉坐回饭桌旁,也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只是皱眉道:“其实爹和你娘亲说的事并不是什么坏事,要是等叶阁老上位以后,想做个嫔妃那可得经过多少道挑选才行况且这方面的规矩还不知道怎么定,说不定防止外戚干政还会沿用明朝的规矩,官宦家的人想进去还不成呢”
“叶三……”刘锦儿瞪大了双眼,吃惊不小,他确实没有料到自己能和叶三扯上关系刘吉看了刘锦儿一眼,刘锦儿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不该直呼别人的名字,她随即道:“他不是ri理万机吗?怎么有空来迫爹爹……”当她想到叶三并没有什么好名声,便止住了问话刘锦儿读了不少儒家主流取向的籍,对叶三这样的人实在没什么好感,他至多算是个枭雄而且她的骨子里有股子清高,对这种以权势迫他人为所yu为的行为是反感在她的理想中,自己的婚事希望能嫁给一个有能耐有才学的有志青年,相知相守,像上次那个年轻举人就不错,可惜爹爹嫌人家门庭不好,所以她也只好作罢,这事儿还得父母做主才对而叶三这样的人本来就妻妾成群,如果跟了他,过着勾心斗角的生活还会有什么乐趣?刘锦儿峨眉不展,闷声不再说话她见娘亲十分伤心,正在一边抹眼泪,忙拉住娘亲的手好言宽慰道:“娘亲别太担心,哭坏了身子那可就是女儿的不是了这事儿没那么严重,咱们要是真的不同意还真的会被抄家吗?叶阁老现在正忙着做皇帝,这时候肯定在想方设法为自己正名,怎么会在这样的关头胡来啊,传出去多影响他的声威”
刘吉听到女儿的话,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自己的闺女倒是蕙质兰心,一下子就把前前后后的事儿瞧明白了,光是这份见识在女流之中就十分难得
“其实这事儿可能并不是叶阁老的本意,可能是杨部堂等人的主意”刘吉沉吟道:“杨部堂是想趁机塞一个人在叶阁老身边,自个的地位才安稳现在朝中各方恐怕都准备在叶阁老上位以后,在朝廷的格局上为自己谋一席之地,虽说没有被直接抄家这般严重,但是这事儿并不简单咱们家一直就是大明朝的官员,纵观今古,官宦世家要想在改朝换代时延续地位,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积极拥护朝廷,想方设法攀上的关系?唉,当此关头,咱们如稍有不慎,我刘家的官运就会在我手中玩完了”
可令刘吉没有想到的是,刘锦儿突然面无表情地说道:“女儿的一切都听爹爹的安排,女儿绝无怨言”刘吉对刘锦儿突如其来的表态感到十分意外,让他纠结的是,女儿是不是在怜悯自己这个无能的父亲?还是自己真的想得到荣华富贵?还是不想抗拒叶三的权势给自家带来灾难?唉,都不好说,闺女的心思没人能揣摩到既然女儿同意,那么自己就不算强迫女儿做不愿意做的事,那还等什么?赶快通知杨部堂,这事儿成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派头
刘吉像往常一样正点下班离开鸿胪寺署衙,因为他昨天已经知会了杨秋迟同意上次说的那事儿了,估摸着他应该很快就要来接人此时正是各衙门散班的时辰,许多散班后无事可做的官员都赶着回家正南坊又住着大量的高官,很多是前呼后拥仪仗俱全的派头,瞬间导致街面上有点拥堵所以刘吉选择骑马去衙门实在是明智之举,不然像他这样级别的小官儿停轿让路,那情形也够他受的平时那些同僚见到他也是佯作没看见,也不管他是不是要执礼招呼,摆足了派头,大摇大摆地走路便是可今天不同了,大理寺卿彭时居然也对他点了点头,虽说人家依然保持着朝廷大员的派头只是点点头,可也是给足了他面子,而且十分得体内阁阁员万安是自己的老同学,竟然上前和他叙旧,然后满脸微笑地离去刘吉心道杨秋迟和自己的关系大概已经传出去了
杨秋迟今儿再次亲自上门,但不是来接刘锦儿,而是要亲自看一看刘锦儿,他可不想把这事办得太草率虽然刘锦儿芳名远播,但杨秋迟还是想亲眼鉴别一下刘锦儿堪不堪用还是有必要的,顺便也能交代几句他今天没有穿官服,只穿了身灰sè旧袍服,就是叶三在山海关经常穿的那种款式,学足了叶三那副落魄文人的派头,随从也很简单,没有前呼后拥
进了刘家的门,被刘吉迎到上房,分上下坐定,仆人看茶后,应杨秋迟的要求,刘吉便唤出女儿来见礼只见刘锦儿脸上蒙着轻纱,虽然看不清面相,不过香风袭来,那高挑的身段倒是让杨秋迟十分满意在这方面杨秋迟的眼力特别贼,只看到刘锦儿腰长而柔软的那种韵味,杨秋迟就知道刘锦儿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刘锦儿举止之间也是款款有礼,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举手投足就十分得体
杨秋迟点点头道:“好,不错老夫今天就倚老卖老自称一声世伯,以后你就当我是家里的长辈好了哦,还有,百善孝为先,你侍奉圣人身边之后,也要念着父母的恩情,常常问候问候,多听令尊的嘱咐啊”
杨秋迟的这句话乍一听是句客套话,可是却暗藏玄机读(杨秋迟以后肯定不能再和刘锦儿见面,不然刘锦儿很明显不就是一眼线吗?不过等她的父亲刘吉投到他的门下,只要她能听她父亲的就好刘锦儿当然心如明镜,亮堂堂的,她现在也想通了,自己以前过得好ri子全是父亲给的,今天她为什么不能为家族牺牲一点呢?人不能把好处都占尽不是?刘锦儿整明白杨秋迟的话后,轻轻地说道:“世伯教导的是,晚辈正想为家父求世伯一件事儿,家父有个心愿,想到礼部任职,要不世伯就成全了家父?”
杨秋迟听罢愣了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而且笑得非常开心,看着刘吉道:“令千金可教,可教啊哈哈哈这事儿不是什么难事,嗯,刘大人现在是鸿胪寺丞五品官衔,过几天调到礼部来做礼部右侍郎,三品官衔,怎么样?”刘吉成了他杨秋迟的下属,以后他有什么事儿吩咐刘吉不是方便?见到刘锦儿如此上道,杨秋迟不开心都不行
“谢过部堂大人栽培”刘吉心里也是大喜,非常开心礼部沾着一个礼字,表面上好像是什么清高的清水衙门,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要不然杨秋迟怎么会往这里专营,什么度牒之类的收入基本上不用上交多少,都流进了礼部官员的腰包,简直就是坐着收银子刘锦儿眼见自己的一句话就让两个长辈如此开心,刘锦儿心里百感交集,不由得暗自幽怨地叹了一口气杨秋迟收住笑容后,正义凛然地说道:“大明气数已尽,大凡末世最容易纲纪大乱,天下祸乱相互攻击,民不聊生,当此之时最需要圣人出世平息纷争而今天下,只有叶阁老有此威势与民太平,为天下计,为万民计,我们都应当辅佐叶阁老重建礼乐盛世锦儿,老夫让你在叶阁老身边侍奉,是看中你们刘家身家清白知达理,希望你能够在旁提醒叶阁老心怀天下,你可知道老夫的苦心吗?”
刘锦儿款款地道:“晚辈谨遵世伯教诲”杨秋迟满意地离开了刘家,便将刘锦儿送到叶三的老宅此时叶三已经从徐玉英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当时就觉得这老家伙在胡闹这时徐玉英说道:“大人,我听说这刘锦儿在京师很有点芳名,这事儿一传出去,那是市井皆知,要是大人把她送回去,可同样是毁了她的清誉,反倒让刘吉难堪”
叶三看了徐玉英一眼道:“你说得对,何况这杨秋迟打得就是一石两鸟的算盘,不过现在我正需要这样,我已经想好了该任何处理这件事而且我与杨秋迟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遂了他的意思罢了,你去把厢房收拾出来,把人收下还有,你让人去打听一下,杨秋迟给刘吉升了一个什么官职,到时候我给他加把火”
徐玉英抱拳道:“属下遵命”
刘锦儿被人用轿子从青石胡同抬进来,这青石胡同原本就是个比较偏僻的小胡同,不仅简陋,而且人烟稀少,十分安静,倒是让刘锦儿心里有些害怕她现在直担心莫非被人骗了?可转念一想,杨秋迟堂堂礼部尚,而且此事知道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他应该不敢胡来刘锦儿内心忐忑不安,不一会儿,轿子抬进了一处院子,抬轿的人和跟随的人相继散了刘锦儿从轿子上下来,院子里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这院子的简陋让刘锦儿颇感意外,陈旧的房屋,不甚宽敞的地方,格局也十分简陋,根本不像是内阁次辅府邸的派头
“咯吱咯吱”雪地里响起了脚步声,刘锦儿穿着大红礼服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很英武的女子正向这边走来那女子皮肤较黑,身材丰满,穿着女子武服,刘锦儿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过来的女子就是徐玉英,她走到刘锦儿跟前,打量了一下刘锦儿说道:“刚才我在为姑娘收拾厢房,让你久等了”
收拾厢房?这女子难道是叶阁老的奴婢不成?刘锦儿蕙质兰心,只看了一眼徐玉英,就觉得徐玉英不像是个奴婢,因为徐玉英的眼神和举止没有半点卑微恭敬的感觉,像是叶阁老的侍卫刘锦儿不敢唐突使唤别人,也没有行礼,万一这女子真是个奴婢,对她行礼不是闹出大笑话了吗?
“你是……”刘锦儿还是想问一下徐玉英顿时哦了一声笑道:“忘了介绍了,我是叶阁老身边的侍卫总长,今后姑娘叫我英姐就可以了”
刘锦儿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女子,能让她叫一声姐的人,自然也要地位相当,她马上就明白了,这个女侍卫的身份不一般,可能也是叶阁老的侍妾之一刘锦儿才急忙屈膝见礼,二人又客套了一番今天所见所闻真是让刘锦儿颇感意外,她实在想不到权倾天下的叶三居然住在这样的宅子里,而且他的女人居然这副打扮,根本没有女主人的派头,就是身边的侍卫这时徐玉英说道:“这几天老爷来这里就是想清静清静,没带家人来,只有我们几个侍卫没有奴婢丫头干活,却也是不方便,不过以前大人都是我照顾起居,我习惯了倒是没什么,就怕锦儿妹妹住不习惯”
刘锦儿忙道:“没事没事,小妹还怕叶阁老府上人多,应付不过来要得罪人呢,没想到能遇到英姐姐这么好的人,真是太好了”
徐玉英听到这句话嫣然一笑道:“一听这话就知道锦儿妹子是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同一般的官家大小姐”刘锦儿苦笑了一下,心道什么官家大小姐,还不是只够资格做你们家大人的小妾
刘锦儿道:“家父为官清廉,家里也置办不起什么好物件儿,让英姐姐费心了对了,一会儿有什么要做的家务,英姐姐就叫我去做好了,我不能让别人伺候着”
“没什么粗活,姑娘还是早些歇息”说完径直出去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 干政
在叶家老宅渡过了难眠的一夜,刘锦儿真有点儿害怕,这座老宅里太安静了,连夜猫子的叫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读!这里也不是死一般的沉寂,偶尔屋檐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的叫人心悸不已,太像鬼宅了如果刘锦儿知道还有唐甜在老宅里飘来飘去,还发出红光来,不被吓死才怪
昨天一整天直到今天早上,刘锦儿也没见到叶三,他好像一直呆在屋子里没出来,因为晚上对面东厢房里是亮着灯的他也没说要见刘锦儿,对于刘锦儿来到老宅,仿佛没这回事儿一样一大早,刚睡着的刘锦儿却被院子外的异声惊醒了,她便下了床榻从窗户的缝隙往外看,只见有人在院子里舞剑,慢腾腾地划着圈儿,也不知道舞的是什么剑法,能在这座老宅里出现的男人一定就是叶三了这时刘锦儿很想知道叶三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她便轻轻地将木窗的缝隙推得大些,把眼睛凑到窗缝上往外看一看之下,见叶三生得五官端正,身材魁梧,是副好皮囊刘锦儿打内心对自己被纳到叶府做妾这件事没什么好感,顶多算是一桩没有感情的交易,她早就认了不过既然是交易,叶三的样子长得好看些总归是好事,也不会给自己心里再添堵看到叶三的长相以后,刘锦儿倒是在暗中欢喜了一下,因为在窗户缝里看,刘锦儿也不怕失礼,所以便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
叶三的相貌让女人看了就忘不掉,很养眼,和城里的那些英俊后生相比,叶三少了脂粉气,多了英雄盖世的气息他那张脸的线条刚毅流畅,阳光俊朗,让刘锦儿觉得有道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很舒服,不过叶三的眼光yin沉了一点儿洁白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随着叶三舞动的身形飘扬,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不染俗气的上古剑客,手中的牡丹重剑被他摆弄得犹如穿针引线一般轻巧优雅此时此景倒是让刘锦儿觉得十分美好,等叶三把自创加上七拼八凑的太极剑练完,就花去了半个时辰读-_)刘锦儿躲在木窗后也看了半个时辰,等叶三收住剑势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腿都已经站麻了,几乎动弹不得
吃过徐玉英做的早饭,刘锦儿又听见东厢房里传来了读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坐拥雍州之地……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气势雄浑中气十足的读声让刘锦儿忍不住也侧耳倾听可等到叶三练完剑、读完之后,院子里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任刘锦儿屏住呼吸专心倾听,也没有听到叶三的任何动静
中午等徐玉英做好饭,摆桌子的时候,刘锦儿也帮着徐玉英端碗摆筷饭桌摆在上房里,看样子午饭是三个人一起吃,果然,摆好饭桌之后,徐玉英便去叫叶三到上房吃饭刘锦儿心下立刻变得忐忑不安,竟然非常紧张,这该是自己第一次在叶三面前露面,她不由自主地在铜镜前理了理本来就很整齐的秀发过了一会儿,叶三便走进上房,只见他穿着一件灰布棉袄,长袍也是一般质地的布料做的见到叶三这身打扮,刘锦儿看着就觉得似曾相识,然后才想起那天杨秋迟到她家也是这么一身打扮,显然杨秋迟是在刻意效仿叶三的现在叶三和早上练剑时的英武气势不同,此时的叶三穿了一身简朴的旧衣袍,浑身又有股子儒雅气息倒有些像那些穷得叮当响又自命清高的言官了
叶三进门之后就看到了刘锦儿,他用不经意的随意神态从她的身上扫视了一下,心道的确是个美人儿,瓜子脸长得不错,那腰身是极品了
“妾身刘锦儿见过老爷”刘锦儿款款地做了个万福,姿态拿捏得十分到位,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能有这样优雅的叶三象征xing地做了一下扶的动作,没去碰她:“不必多礼”刘锦儿见状,心里倒是有些异样,她对自己的相貌和身段那是相当有自信的,没料到叶三仿佛有些坐怀不乱的样子
“坐,都坐下吃饭,这里算是我的老家,在这里不必拘谨”叶三一边坐到上位,一边招呼二人正如刘锦儿觉得是交易一样,叶三心里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这个女人以前他完全没见过,对她存在的价值也就是安抚杨秋迟一干人以及她父亲那样的朝廷中级官宦现在见到人了,叶三倒是对她的那副好身段有点兴趣,仅此而已三人默默地吃完饭,徐玉英又拿来水果端茶递水,将叶三伺候得无微不至等叶三漱了口,便起身准备回自个的房间,外面下着雪,也很冷,他乐得宅在屋子里想自己的事情,有一个计划渐渐地在他脑海里形成,现在就缺一个引子,到底是什么呢?他需要静静地苦思冥想
刚要出上房的门,叶三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刘锦儿说道:“对了,这里地方小,什么都没有,你要是觉得无聊就搬到府邸去住,给夫人说一声就行,她会给你安排一切的”叶三的这句淡然的话让刘锦儿心里一凉,她心思玲珑剔透,什么事儿一想就明白虽然自己对叶三也没什么感情可言,可听他的意思,好像对自己也没什么兴趣,要是把我放到大院子里养着就行,那我下半辈子不是要守活寡了?刘锦儿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xing,这个叶三妻妾成群,他肯定应付不过来,一旦被他边缘化了,守活寡是情理之中的事刘锦儿顿时对自己的命运感到十分悲哀,关键是自己没办法得到叶三宠爱的话,就无法对父亲给予任何帮助,那自己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叶三的大院子和后宫没什么区别,争宠、勾心斗角不择手段,女人们也是迫于无奈,无论为了自己的生活,还是为了娘家的利益,受宠的女人和被冷落的女人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刘锦儿心道现在必须抓住机会在叶三面前表现一下,于是她当即对叶三说道:“老爷请留步,妾身正有件事想说,不过却担心有干政之嫌,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干政?”叶三愣了一下,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如何干政?朝廷里那潭浑水也是一般人能搅的吗?屁大点儿的孩子就说干政,真是笑话他脸上随即露出笑容,饶有兴趣地看着刘锦儿那张俏脸说道:“没事,你先说说看,干政不干政不必担心”
“是”刘锦儿款款施了一礼道:“妾身觉得老爷呆在老宅里是在想一件事,不过锦儿觉得老爷是遗漏了一件事”
“什么事?”叶三确实如刘锦儿所说,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
“老爷现在应该赶紧刻印的黄历,不再使用大明朝的老黄历”刘锦儿只是点了一下关键,并没有说出什么具体的事,她知道以叶三这样的人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关窍,无需她多说果然叶三沉吟了片刻后,眼睛里就露出激动的神情出来,他搓了错手道:“好这法子太好了,引子找到了咦?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我就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法子呢?你这哪里叫干政,简直是雪中送炭”
刘锦儿所说的刻印黄历,自然就是以朝廷为纪年印制的黄历,别看这东西在现代社会不被人注意,在大明朝这东西可是影响极大,可以给天下人大势所趋天道难违的感觉,这就是叶三苦思冥想所需要的感觉,也就是他整个计划的一个最重要的引子而且还可以先入为主地进入人们的心里,比叶三突然宣布取代明朝自立要好得多这种事好像朱元璋就干过,效果那是相当得好,我叶三也可以不声不响地再干一次啊刘锦儿干政干得太好了这下叶三看刘锦儿的眼光真是不一样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刘锦儿说道:“到底是香门第家的女子,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下午你到我房里来帮我做些磨墨的事儿哦,还有,我听说你父亲已经升任礼部右侍郎,嗯,我看他可以进内阁了”
刘锦儿以一副荣辱不惊的表情说道:“妾身是老爷的人了,老爷让妾身做什么就做什么,妾身先替父亲多谢老爷了”
徐玉英在一旁撇着嘴,心道刚过门还没入洞房就开始干政了,嘴里还说得那么好听,刘锦儿刘锦儿,你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啊
第七百二十七章 棉花
成化十一年十一月,内阁传来消息,内阁老臣彭时病故,很多大臣,尤其是有资格替补内阁的大臣,眼睛都盯着内阁阁臣的位置。(_&&)可没想到叶阁老一句话,一个月以前还是鸿胪寺丞的刘吉,官儿升了好几级,还进了内阁。一时间舆论哗然,这就是裙带关系的力量,都恨自己没生出一个漂亮的女儿送给叶三来打通仕途。有资格的老臣又不甘心让刘吉得天独厚,纷纷怂恿言官弹劾刘吉,言官们也是吃饱了没事可干,有了这个机会,那还等什么,每天弹劾刘吉的折子像雪片一样递到内阁,和前一阵子力谏叶三登基的折子有得一拼。
大明朝本来就弹劾成风,言官们吹着浮土找裂缝,都是爱管闲事的主儿,刘吉这种一飞升天的人自然成了言官们的主要攻击对象。可刘吉这位仁兄现在有了叶三做后台,心理承受能力大增,言官们弹劾他什么权当耳边风,什么都没听见,照样每天上朝下朝混吃混喝,干着自己喜欢干的事。言官们无奈,集体送给了刘吉一个雅号“刘棉花”。何谓棉花?棉花者,不怕弹也!
言官们忙于弹劾刘吉,却把始作俑者杨秋迟给忘了,杨秋迟忙里偷闲又在东海连云岛上演了一出好戏,也没有别的什么新鲜玩意,就是传说东海连运岛叶阁老出生的地方曾经出现过一条金龙,很多人都看到了。如此老套的情景,在中华大地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一次又一次上演,但就是这种俗气老套的东西才能让老百姓意会传诵。就像茶馆里的说人说起通俗易懂的历史故事,一般都夹杂着某大帝出生时天有异象,异象都预示着天机云云,这样的说法早已深入人心。龙这种异化的动物,谁也没见过,可就是在孕育数千年辉煌文化的文明古国占有不可替代的地位,经常充当上天的代言人,如果真要是有龙的存在,试想它也很无奈?
金龙的出现如果不利于当权者的话根本出不了地方官府就被控制了,只有对权势者有利的东西才能昭示天下。随着金龙出世的传说后,成化十一年年底,市面上又出现了以金龙为封面的新黄历,朝廷拒绝承认是官府行为,但也没有强加禁止。有识者此时意识到,叶三政权即将来临。新黄历的销量很好,购买者主要是普通的老百姓。至于谁当皇帝,普通老百姓谁又在乎?只要天下太平,税收轻些,谁当皇帝对老百姓来说不过就是个年号,仅此而已。说不定新皇帝登基还会轻徭薄赋与民生息呢,总归是好事。而在乎国家大事的人,都是吃饱了以后有更高追求的人。
成化十一年年底捣腾了很多有趣的事儿,可是过了年之后还是叙用了大明成化年号,为成化十二年。正月间,大明朝臣又闹腾起来了,其中以内阁新人刘吉闹腾的最欢实,这位棉花老兄,顶着被弹的风暴,率文武群臣数百人联名上恭请叶三称帝,可叶三按照章法拒绝了。内阁首辅商洛是唯一反对叶三称帝的大臣,可朝廷上下力谏叶三称帝已经成为cháo流,不可阻挡,商洛空叹无奈。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内阁阁员万安、刘吉、刘翊又连连上劝进表,叶三终于宣布:拒受不住,遂顺应天命,即皇帝位。
龙椅上的朱见深本来就很少上朝,也不必赶他下台了,叶三直接就坐上去了。叶三称帝,可并没有立国号,只是既定三月初三为开国大典,朝廷里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是叶三集团的人,将迎来人生的辉煌。愁的是明朝的勋亲,自个的皇朝要玩完了,荣华富贵靠山吃山的好ri子也到头了。
叶三亲自建立起来的西大营六万班底改名为国防军,正式作为叶三的亲卫部队,为保证其忠诚度,明文规定国防军将领校尉世袭罔替,世代领取国家俸禄。并将在辽东的大将章程急召回京,担任国防军指挥使一职。这事儿让朝中大臣颇感诧异,特别是文官们十分抵触,商洛便当着众人的面说道:“章程在辽东违抗军令,滥杀无辜,不治罪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功了!这是什么事儿这是?”可刘吉当着商洛的面沉声道:“本官听说章程在辽东抗命都抗出理来了,说是几年前今上对他说过:章程啊,以后你带兵去辽东,也让女真人尝尝咱们现在的滋味。这不都说了几年了,他还能记得,真是忠臣良将啊!如此一来,黄部堂禁止屠杀平民的命令自然就可以佯作没听见了。”经刘吉如此演绎一番的点醒,众官都哦啊连声,嘘唏一片,做恍然大悟状,心下了然。这章程抗命抗的是黄部堂的命,却明白地表示只听叶三的,这不就时来运转了吗?此时万安也说道:“章将军听说还是个有功名的人,可不能把他当做大字不识的一般武将,章将军做事还是很有深意的,诸位同僚说是不是啊?”
“那是,那是,的确很有深意。”众官附和道。
大典之前有许多礼仪规格需要准备,从叶三身上的着装到韶乐布置都是有章法的。但是众人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官位,甚至爵位。于是叶三召集了部堂以上是重臣在内阁衙门商量这事儿,并且说出了令在场阁臣和部堂重臣最为吃惊的事,那就是叶三将成立两个内阁,一个是还没有退位的皇帝朱见深的内阁和部堂级的人选,一个是他的内阁和部堂级人选。这下吵吵好几天都没定下来的事彻底安静下来了,这下他们心里都明白叶三这个皇帝想干什么了,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有官做,也不用争抢的头破血流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呢?
可有件事所有的功臣都盯着呢,那就是加入哪个阵营的问题,这对他们才是最实质的东西。一旦定下来了,那是关系到他们百年气运的关键。官位的大小大家都不奢求了,只求能在叶三的阵营里不被边缘化。不过这也是众人的必争之地,能进入叶三阵营那就是一等一的开国辅运功臣,等于说是辅佐叶三夺取江山的核心成员,那将富贵荣耀之极,不能不让众臣垂涎三尺。那些自觉功劳不大的人,也开始想着能在朱见深的朝上占有一席之地,最好能弄个免死铁卷什么的,才一劳永逸,不枉遇到这样的大好时机。也有忠于大明朝廷的老臣不为所动,国家不出现内乱,不被血腥所冲击就是他们最好的愿望,不过做官儿谁不愿意?最好还是做大官儿。
大臣们开始分成两党,两边各自吹捧自己人互为声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总不能厚着脸皮吹捧自己。你还别说,还真有人自己吹捧自己,就是那位棉花老兄刘吉,他认为自己是促成叶三称帝的最大功臣,这话差点没把杨秋迟的鼻子给气歪了,拿杨秋迟的话说,孺子棉花球也,不可同殿称臣。意思就是说和刘吉同殿称臣太丢份儿了。所以要让别人为自己摇旗呐喊,当然也要为别人摇旗呐喊。可总不能都站到叶三这边?大臣们只能再想办法让对方一派的人委屈些,把位置腾出来。
于是内阁里的大臣一个个都振振有词,吹捧着某某人干过什么事,做出过多大的功劳。叶三此时也像一团棉花,软软地做出一副虚心纳谏的姿态,认真地拿着毛笔在纸上有模有样地记录着。但是他的心里却很清楚这两派人在搞什么,而且他们都是和后宫和自己有关系的人,无非就是后宫唐甜、周太后一派和拥护自己的一派在内外声援,想在自己的新朝格局中占据有利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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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八章 抓阄
叶三也是无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说到底,自己的根基有两处,一是后宫的周太后和唐甜,二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人。!。如果没有这两大势力,自己什么也不是,很容易就会被人搞翻。
既然要当皇帝,他要琢磨的就是怎么加强皇权,否则事事制肘被关在紫禁城里说什么都不算数,这皇帝当着还有什么趣味?就如现在的朱见深,还不如死了得了。所以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反正眼下正在争权夺利的两派那是千万动不得滴。
众臣吵吵嚷嚷了半天,叶三越听越没劲,于是伸了个懒腰说道:“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儿,这事儿让杨大人带着大伙再议议,拟出个方案呈上来。”
众人听罢跪倒在地高呼万岁,恭送皇上云云,叶三挥了挥手道:“罢了,三月初三后再用礼。”今天众臣都穿着红sè的官袍,唯有叶三穿了一件旧布衣,因为他既已表明称帝,又没有正式登基,所以穿龙袍和官服都不合适,干脆就这么一副布衣打扮。
叶三从内阁值房出来,走进了北面的另一栋阁楼,二楼上有些休息室,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方便繁忙的时候官吏住在这里,叶三以前也时不时住过这里。走进一间套房,里面烧着两铜盆无烟木炭火暖烘烘的,在这里侍候叶三的刘锦儿急忙走过来帮他脱下布衣。
“都说二月chun风似剪刀,却不曾想如今天儿一样冷,我先烤拷火。”叶三一边说一边坐到火盆旁烤火。刘锦儿端来茶水,微笑着说道:“多几ri晴天,很快气温就上去了,老爷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只见唐甜从外面走了进来。刘锦儿急忙屈膝行了一礼,唐甜点了点头,对叶三说道:“相公,刚才妾身听说户部左侍郎王忠敏居然被提名公爵,这是什么事儿……王忠敏有什么功劳?是不是他们看在你的小妾王素珍的面子上才提名的?”唐甜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也没顾忌身边刘锦儿的感受,闹得刘锦儿俏脸一红,把头低下了。!。唐甜自己倒也没有意识到后宫干政的痕迹太过明显,反而刘锦儿脸上有些变sè,悄悄看来一眼叶三。叶三倒是神情自若,淡然道:“大臣们议的,我还没来得及琢磨,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你急什么?”
后宫干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但就算他是皇帝,皇帝真的说一句话就能把什么事情都解决么?没法子不让后宫干政,他本来就要依靠后宫,因为自家的底子不够厚。就像汉朝的外戚干政,本身也有刘氏根基不够的原因,非一个人的一句话就能解决的。皇位是能坐上去了,大伙儿都高兴了,封侯的封侯,升官发财的升官发财,叶三反而心里沉甸甸的。这朝廷要怎么立新的规矩才好?当然会照搬很多明朝的法子,社会发展都是在以前的基础上变化的,不可能完全摒弃明朝的制度,不过既然开国,也不能完全照搬不是。
唐甜显然很气愤:“你手下那帮子老人还好说,可前朝跟随相公的这帮人真是恬不知耻,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想封侯封爵。像杨秋迟黄启忠这样的忠臣,一直对相公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也没他们吹得这般厉害,好像功劳爵位都是炫耀吹嘘出来的似的……”
叶三道:“杨秋迟黄启忠这样的老人,自然是公爵,大家眼睛雪亮,谁还能打压他们?倒是……章程这个人,怎么没人提名?江山最终还是靠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咱们不能忘了手底下这些武将啊。”
“大概是章程在辽东干的事儿得罪了朝廷里的人,谁也不愿意拉他一把。”唐甜撇了撇小嘴道。叶三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绝对灿烂,心道老子真缺章程这样敢和文官对着干的人。当即就轻轻拍了拍茶几道:“西大营的老兄弟跟着我在枪炮刀剑中血里趟过来的,就算全天下都忘了他们,我叶三记得,没人提名也没什么,我给他提名公爵,给叶孤城提名伯爵,还有廖正军,马文升都有份儿,这样也好让西大营的老人心里面有个念想。”
“王忠敏这样的人没资格提名公爵!”唐甜说道。叶三点点头:“王忠敏也就是素珍的父亲,他被那帮子拍马屁想好处的人捧起来主要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不过他确实没干什么实事,封公爵的话难以服众。不过前朝那帮子人要是都不封,那不是寒了人的心?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李云亮。此人很少在庙堂上露面,闷头干活的人,但是如今我军武器装备的改革研制都出自他的手,他的大功劳不应该被人忘了。.”
叶三现在还没咋地,就被弄得焦头烂额,协调各方利益是一件技术活儿,眼看既定登基ri期越来越近,叶三也有些着急。待唐甜气哼哼地离开之后,他忍不住说道:“公侯伯三等,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公道还真不容易,这不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来是皆大欢喜的ri子,如果最后搞得大伙儿心里都添堵岂不大煞风景?”就在叶三一筹莫展的时候,便听得刘锦儿轻轻说道:“既然如此,老爷何不用抓阄的法子?”叶三听罢怔了怔,眉头随即舒展开了,高兴地看着她说道:“抓阄,这法子好!明朝抓阄定阁臣就用这个法子,哈哈哈,既然前朝有此先例,我照方抓药也是雅意十足啊!不错……咦,你确是常常能恰到好处地想出好办法来啊。”叶三从心底赞叹地道。
刘锦儿微微一屈膝道:“老爷谬赞妾身,这种办法老爷迟早也能想出来,只不过老爷心里装的是天下事,想的事比较多,而妾身想得少,所以就能先想出来罢了。”
“有道理。”叶三微笑着打量了一眼刘锦儿,只见她低眉顺眼地躬身站在一旁,长睫毛却微微颤动着,衬托着她那双扑闪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睛里就像藏着无数智慧一般。
“抓阄!让那帮争得头破血流的人抓阄!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就过去看看他们还在商议那事没有。”叶三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刘锦儿忙取了叶三的布衣,抖了抖上面的浮尘,给他穿在身上。她那双纤白如葱的手指灵巧非常,十分细致地为叶三整理仪表。当她为他抚平前胸的衣襟时,手指轻柔地从他的胸膛上抚过,这种温柔让叶三十分受用,他顿时感觉胸中一阵冲动,心跳加剧,不由得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叶三感觉刘锦儿的手很柔软,冰凉冰凉的,便柔声说道:“别凉着了,我给你暖暖。”
刘锦儿的神情微微一变,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这么抓着手,她的心里其实有些屈辱感,还有害羞感,便脱口说道:“大臣们都等着老爷呢。”
刘锦儿对那事儿的心理准备还不足,此时还真担心叶三兽xing大发,当场把她办了……如果他真要那样,也只能从了他,其实想来这叫临幸,是后宫争夺的重要事情之一。只不过她本能地有些抵触,理智上是不会拒绝叶三的。不料经刘锦儿一提醒,叶三随即便说道:“是了,我得先过去让他们商量抓阄的事,其他的事只能以后再说。”说罢他便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刘锦儿看着那道门发了一阵呆,心道在他心里到底还是权力和朝政重要啊。
叶三回到内阁值房之后便把抓阄这法子说了出来,当然那些功劳最大的人毫无争议地可以封公爵,也有些人明确地应该封侯封伯,就不用抓阄了。抓阄的人是那些对爵位有争议的人,比如王忠敏、李云亮、章程这些人。众臣也意识到时间不多,要解决争议也没更好的法子,便纷纷附议赞同抓阄,起码抓阄凭的是运气,相对公平些。当然也可以说是赌,男人们心里多少有些赌xing,这次的赌博真算得上豪赌,爵位这东西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金钱在任何时候都很重要,但此时金钱的重要xing并不如后世,有的人有钱却照样没有社会地位。
抓阄计议已定,大伙儿便决定通知抓阄的人明ri到内阁衙门现场抓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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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越权
章程回京没几天就紧锣密鼓地改建西大营,他很清楚西大营改名国防军的重要xing,也可以这么说,他的这支部队就是叶三的亲卫队。()可当他接到宫里来的太监通知后也是十分惊讶,他自己都没曾想到自己还能封爵。
传话的太监说完正事,又说道:“章将军,有句话儿咱家私下里说,朝里的人都没想着给您提名,只有今上说不能忘了一起真刀真枪杀敌的老将,力排众议给您提名封爵。明儿您一定赶早,咱家预祝章将军抓个公爵回来。”章程笑道:“借公公吉言,可得给包份大大的红包。”那太监临走时,章程给了锭黄货,把他乐惨了。待送走太监,章程找来众将一块儿喝酒,将领不免嚷嚷着恭喜庆贺一番。章程几杯酒下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时一个将领说道:“这么说来,朝廷里是真不计较大人在辽东那回事儿了?”章程笑道:“什么不计较?那叶孤城不是早就提名封爵了?他可是一直在我手下混,怎么没见人想着咱?”
那将领听罢叹声道:“什么大臣部堂的都靠不住,只有今上心里面还有咱们这帮老兄弟。”章程道:“没什么,以后只有当官的怕咱们,没有咱们怕他们的道理,哈哈哈,等着瞧便是,以后锦衣卫干的活都是咱们的。”
“锦衣卫?咱们干他们的活儿,那可越权了,那帮子文官能罢休?”众将面面相觑地道。章程笑道:“这么说,研制火器以前不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管的么,现在已经归咱们西大营国防军管了,迟早北镇抚司也得归咱们。锦衣卫那是明朝的东西,今上信不过,以后就该咱们西大营上来了,那还有越权这回事吗?朝里没有咱们西大营镇着,文官们只会越来越嚣张。”
一个将领摇晃着大脑袋道:“这么说来,以后咱们谁都不用买账,只需要听今上的就行。”
“那是自然。”章程道,“不过西大营真的接手北镇抚司后,我还得留下锦衣卫这一帮人,否则就凭你们吃不住那些当官的……别看你大脑袋瓜一个,傻啦唧的就是不够狠,让你去对付文官,非得被人家骑到大脑袋上不可。”
众人听罢都看着那将领一阵哄笑,那将领被笑骂一番后也不作恼,反而摸着大脑袋道:“我也不愿意去干那活儿。”章程仰头一杯酒下肚,又一脸装b地说道:“咱们都觉得自个是风,其实不过是随风飘荡的沙子而已。”
几个人喝了半天的酒,众将等便起身告辞,章程亲自相送出门。刚走出门,就听见街面上有个人正在大声嚷嚷。章程站定,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站在当街,身上还穿着明朝青sè团领官服,他正大喊:“乱臣贼子毁我社稷,以臣谋君,不忠不孝。叶三小人天诛地灭,我大明忠义之士,绝不能丢掉气节……”过路的人听清了内容,都逃也似的奔跑着远离,生怕被这厮牵连了。
“他娘的,这人得了失心疯么?竟敢在大街上骂今上。”一个将领骂道。章程笑道:“他不是失心疯,他清醒得很,无非就是趁此改朝换代的时候,想捞个忠臣义士的名声罢了,这么明目张胆地,好让人们都记得他的名字。”
“不知道这些文人心里怎么想的。”一个将领琢磨不透地嘀咕道。章程指着街当中的人群:“来人,把妖言惑众的那人抓住!”几个将领遂和随从侍卫一起刀冲上去,众人一看杀气腾腾刀剑出鞘的一干人冲来,顿时作鸟兽散。
章程走过去,回顾四周道:“别嚷嚷了,你看大伙儿都像躲瘟一样躲着你,你的死期到了。”那老头昂首挺胸,哈哈大笑:“老夫还怕死么?我大明死士千千万,今ri老夫权当打头阵,要杀要剐尽管来!”章程笑了笑,看着他手里拿的一张纸,说道:“檄文?”
“正是。”老头冷冷道:“正是征讨乱臣贼子的檄文,要不了多久,全天下都会起来反抗叶三那帮乱臣贼子!”章程道:“这张檄文让你出名应该够了,要动摇新朝恐怕远远不够……不知道您这篇文章写得如何……来人,把他抓了,送到西大营中军拷问!”旁边的将领沉声道:“大人,这种事儿不该咱们管,咱们越权了。”
“我就是管了,这人意图谋反,朝里谁还能帮着他说话弹劾老子不成?抓了!”章程一指那老头道,什么越权不越权,他连想都没想。众侍卫听罢取了绳子,将那老头绑了个结实,送到德胜门内的西大营中军。根本没拷打,那老头就交待了他是六科给事中李俊,并对撰写反叶三檄文供认不讳。但章程认为他有同党,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叫人用刑。
西大营原本只是一支正规军,自然没有东厂锦衣卫的那些刑罚名堂和手段,一般军士犯事就是军棍、斩首等简单的处置,要对李俊用刑,最后没法子只好打军棍,一顿军棍下来把李俊打得皮开肉绽基本上残废。
打完之后,章程又派人大咧咧地抄了李俊的家,将他家的奴婢都抓了起来,但没逮着他的家人,原来已经送到南方去了。办完这些事,章程才写了一份奏章递了上去。
东厂锦衣卫的人很快也知道李俊被西大营的人抓了,还打了个半死不活,但锦衣卫连带司礼监掌印、锦衣卫指挥使尚铭都很沉默,他们心里清楚如今的锦衣卫是什么状况,还能有资本和西大营对着干不成?西大营越权抓了给事中李俊,并把李俊意图谋反的奏章递上去之后,通政司搞不清楚状况,西大营的事不应该西官厅管么?还有奏章上说的谋反案什么时候轮到军队来上折子了?通政使和几个官员商量之后便决定:“按规矩卷录一份,把原件送内阁了事。”
叶三现在还没正式登基,仍旧在内阁办事,内阁的工作他也兼着,章程的奏章最终到了他的手里。一看到章程办的这件事,叶三顿时就乐了,心道章程这人办事,真让我省了不少心。西大营越权插手管起谋逆的案子,如果得到朝廷的认同,锦衣卫的职权归属到西大营名下也就等于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正巧上午要在内阁衙门抓阄爵位,众大臣都要来,叶三决定趁这个机会办成此事。
暖暖的太阳早早就升起来,又是一个晴天。果然如刘锦儿所说,晴几天气温就会自然回升,叶三在内阁住了一晚上,一大早起来没穿棉袄,就穿了一件葛袍也不觉得冷。俗话说捂chun晾秋适应季节对身体有好处,不过叶三仍然把棉袄丢在一边,身上顿时轻松了不少。在胥役的侍候下洗刷完毕,吃了点早饭,叶三也顾不得再练剑,便直奔内阁值房。杨秋迟黄启忠等大臣,还有那些前来抓阄的人都已到达,只等叶三来主持抓阄大事。他一走进大堂,众人便跪拜高呼万岁。
“都起来,别拜了。”叶三挥了挥手,走上公座正位,又说道,“现在不用那么多繁文缛节,都坐下议事。”众人遂按高低品级分坐两边,杨秋迟起身说道:“封爵事关重大,请皇上御笔亲题。参加抓阄的人拿到什么字就是什么爵位,再无二话。”一个绿袍吏员立刻走到公座一旁,躬身磨好墨,叶三见状便提起毛笔道:“也好,写好了让杨大人主持抓阄,今天就把这桩事敲定了。”
待叶三写好纸条,杨秋迟郑重其事地传视众臣,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到一个木盘子里,让大伙来抓阄。叶三看到杨秋迟那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说到底今天不就是场赌博么?
捣腾了半天,结果总算出来,叶三比较关心章程一人,可他的运气一般,抓到个侯爵;倒是一向低调的李云亮运气大发,竟然抓了个公爵,让大伙都目瞪口呆。李云亮平时不怎么参合朝政,一心管理研究他的军工事物,这时稀里糊涂地弄了个公爵,笑得他嘴都合不拢。而杨秋迟等人见这家伙竟然和自己一样的爵位,也是哭笑不得,但事前杨秋迟就说了拿到什么就是什么,再无二话,人们也只好认命。
第七百三十章 分政
抓阄之后,叶三便叫人记录在案,只待登基那天公示。办完这事儿,叶三又摸出了一份奏章,说道:“这是内阁昨晚收到的,章程抓了个意图谋反的给事中……以后这种事还会有,没办法,只有严办!”众臣心里明白,这事儿该西大营国防军管?
章程站起来说道:“有皇上的一句话,微臣责无旁贷,定然严厉处理那些心怀叵测妖言惑众的人。”
这时终于有个文官站起来冷冷地说道:“国防军是护卫皇上的军队,什么时候管起审案来了?”这句话真是说到了在场所有文官的心坎上。章程抓了个文官儿,而且擅自严刑供,让大伙心里都觉得十分不妙,可杨秋迟黄启忠这些老家伙谁也不愿意出头说话,因为事关谋反,拿这事儿来说岂不是忠心有问题?
自从叶三执掌朝廷大权之后,明室衰微,东厂锦衣卫上边失去了靠山,没办法动叶三一党的官员,他们已经消停了好几年,再说司礼监掌印尚铭又是叶三背后的支持者,他兼任锦衣卫指挥使,还能把叶三怎样?这时候西大营站出来敢抓文官了,而且西大营是叶三一手建立起来的,靠山很硬,西大营是不是要替代东厂锦衣卫的职权?谁都不愿意头上平白悬上一把利剑不是,又一个文官站出来说道:“散布谋逆之言,理应严办,可也不该国防军管这事儿啊。”就在这时,只听得章程说道:“西大营不管谁来管?锦衣卫吗?锦衣卫是谁的锦衣卫?”锦衣卫是谁的锦衣卫……这话说的,叶三听罢几乎想拍案叫绝,他忍住没有表现出来,回顾左右时,只见众人都变成了闷葫芦,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叶三见时机已经成熟,该实行自己的计划了。
又过了一会,叶三才和气地说道:“章程说得也很在理,东厂锦衣卫臭名昭著,咱们新朝总不能把什么东西都留下来。真要立国,东厂锦衣卫也该整顿整顿了,这事儿要是办好了,也是大快人心的事。-_()至于查办逆党,章程愿意办,就交给他去办。这就牵扯到分政的问题,就在西大营设一个分政司,把东厂锦衣卫的事儿都兼了。诸位以为如何?”
分政司?分政司什么职权?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是很明白,章程率先高呼道:“微臣遵旨!”过了片刻,人们都意识到一开始就和皇帝对着干并非明智之举,这才陆续附议。今ri叶三和章程一唱一和,非常顺利就把东厂锦衣卫的这处大权揽到皇权之下,章程的表现让叶三十分得满意。
内阁的议事散了之后,章程下来立马就着手建立分政司,这时章程才明白分政司的职权是什么,他在为叶三的计划打前站,今后朝廷会分两个政权,当然真正执政的是叶三,而傀儡政权就是朱见深。而分政司的职权就是重要的奏章或国事分给叶三政权,把不重要的奏折或没什么影响的事上报通政司,由通政司递送到宫内的朱见深。这下叶三就可以控制国政,而在天下臣民面前就没了窃国之嫌。分政司下面的机构和人马就是锦衣卫,把里面的大头目换成西大营的人,什么都是现成的……只不过换了个名字,锦衣卫变成了分政司,锦衣卫校尉变成了官兵,实际上换汤不换药。
分政司新的机构中,编制内可以世袭的校尉统称宪兵,这种机关还有眼线、卧底、流氓地痞等组成,形成一个庞大的管制网络,对巩固皇权作用巨大。明朝皇帝想出的一些东西,经验证明效果不错,叶三也就设法延用,不过都得换个名字,不然怎么称作新朝呢。
功臣们的利益分配基本上协调好了,登基大典也越来越近,叶府上的人也分批搬进了紫禁城。一人称帝,鸡犬升天,旧的勋亲权贵被无情地夺取了特权和财富,新的权贵疯狂瓜分了王朝的权利……叶三需要这些既得利益者来拥护他的政权。
他的老婆唐甜老早就搬到坤宁宫去了,尊贵的地位奢华的生活都让她十分着迷,这里将是她统率后宫的舞台,玄衣卫衙门也在坤宁宫东南角的一个偏殿里,这个机关渗透内外势力已经不小,唐甜这个皇后名副其实,恐怕没有哪个大太监敢欺负到她头上去。周太后默然无语,完全不像唐甜那样开心。唐甜见状拉着她的手说道:“过段时间让皇上封你个贵妃,别绷着张脸,你就算做贵妃也比以前做太后舒坦,你下半辈子注定荣华富贵,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周太后笑了笑道:“皇后,我没有不高兴,现在我们姐妹又能在一起了,就像以前那样,从未分开。”
登基前夕,叶三也来到了乾清宫,这里将是他作为皇帝的住所。乾清,象征着皇帝的所作所为象清澈的天空一样坦荡,没有干任何见不得人的事,但好像总是事与愿违。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坐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殿前宽敞的月台左右分别有铜龟、铜鹤、ri晷、嘉量,前设鎏金香四座,正中出丹陛,接高台甬路与乾清门相连。一切都庄严神圣富丽堂皇,叶三站在前面的石梯上看着这样场景,感觉犹如身在梦中。
十余年的时光犹如在昨ri,他错觉自己还是一个棋子让人任意摆布一样。这时候他心里想:刘邦夺取天下之后,是不是也会产生自己仍然是泗水亭长的错觉?
“奴才叩见皇爷。”一个声音把他从遐思中拉了回来,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尚铭正跪在地上。尚铭一身青sè葛袍脚蹬棉鞋,这么一身打扮倒让张问觉得有些不习惯,在他的印象里,每次在宫中见到尚铭他都是穿蟒袍。很快叶三就意识道:蟒袍是明朝皇帝赏赐的,如今尚铭不穿蟒袍了,也是一种归顺的体现啊。
叶三便笑道:“你还是第一次向我跪拜?”尚铭忙道:“奴才想天天都向皇爷跪拜,只等皇爷给奴才这样的机会。”叶三听罢哈哈大笑,亲自扶起尚铭说道:“我是个念旧的人,你愿意,我当然会给你机会。司礼监的印,你还是掌着。”尚铭听罢顿时一喜,高声道:“皇爷万岁万万岁。”叶三想了想又道:“以后乾清宫以南你可以随便走动,后边你就别去了,那是前皇帝朱见深的地盘。”
“谢皇爷体恤奴才,从今往后,奴才维皇爷马首是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尚铭诚惶诚恐地说道。叶三点了点头,又仰望了一眼白玉台上的宫阙,叹道:“看来以后这地儿就是我的家了,这个家真是大啊……”
三月初三卯时,皇极殿大朝,为开国大典,国号为民国。叶三定国号为民国确实有深意,明朝之后已经没有了大清王朝,天下为民之天下,国之为民之国。
天刚蒙蒙亮,紫禁城到处灯火辉煌,承天门上礼炮齐鸣,响彻了整个běi jing城。从承天门(今)、端门,到午门,城楼上的鼓声齐鸣,雄浑非常,上朝的文武百官在中轴线上排成了长长的一串,灯笼连贯犹如一条火龙。
叶三和三位正室夫人已穿戴整齐,来到了皇极门准备上朝。民国复古礼,续汉家衣冠,所以叶三身上的冕服上衣为黑sè,下裳为红sè,身上绘“十二章”:上衣ri、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纹,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纹。帽子上有十二道旒,旒也就是那种珠帘,从帽子上垂在脸前面,这玩意很影响视线,倒让叶三有些不习惯。
唐甜、严如嫣,薛纷飞也分别穿上了皇后礼服,以青sè翟衣为基调,头戴凤冠,腰系玉革带,配以五彩大绶、玉佩等物,大气而隆重,她们在铜镜了照了又照,对这身装扮十分满意,脸sècháo红,都是兴奋非常。
第七百三十一章 开国
成化十二年三月初三,叶三的开国典礼如期举行,鼓响之后,叶三和唐甜等四人便一同走出皇极门,坐上了辇车,前呼后拥与众大臣一起向皇极殿徐徐而行。()左右是国防军护驾,清一sè的闪亮铁甲,马匹都是jing挑细选出来的,高度合一,步调合一,走起来章法有度。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皇极殿前,叶三便朗声说道:“朕上奉天命下顺民情,登基称帝,续汉家衣冠礼乐,开国大民国……”说罢,群臣跪拜于地,高呼万岁,声音响彻云霄。叶三夫妇四人遂拾阶而上,文武百官也随即跟着上了台阶。就在这时,皇极殿中的中和韶乐响起来了,在慷慨的乐声中,叶三携三位皇后慢慢地登上了正中的宝座。这座象征着皇权的髹金漆云龙纹宝座,设在大殿zhong yāng七层台阶的高台上,后方摆设着七扇雕有云龙纹的髹金漆大屏风,周围摆设象征着太平有象的象驮宝瓶,象征君主贤明、群贤毕至的祥端,象征延年益寿的仙鹤,以及焚香用的香炉、香筒。
叶三坐到上面时,心跳几乎都停止了,整个大殿也仿佛悄无声息,他的全身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脑子里一瞬间竟然空白。旁边的一个香炉上刻着山河图形,整个天下仿佛都掌控于手中,东面的宝案上放着传国玉玺,诏案上放着诏……这一切,真真是权力的象征,至高无上的权力!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岁这两个意义非常的字在宽阔的大殿中回荡,虽然只是祝福,但听着真是舒坦啊。在这一刻,叶三意识到,一旦坐上这把椅子,自己再也不想下去了。
俯览群臣,只看见呼啦啦的一片后背,所有人都虔诚无比地伏在地上,又加上香炉里香烟缭绕,叶三甚至觉得自己不再是凡人,而是天上的神仙,起码是天上派下来的神。这时候他相信,几乎所有的皇di du认为自己和上天关系密切,天子确有其事。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装作用淡然的口气说道:“列位臣公平身。”
群臣谢恩之后,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按秩序有条不紊地站成队列,大伙按部就班一丝不苟十分注意仪态,因为有鸿胪寺的官员专门负责纠劾那些失态的人,在殿上失态可是大事,丢官罢职都有可能。这时陈设在大殿中的乐器已停止鸣奏,大殿中十分安静。叶三在高高的宝座上向下一看,将众人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要看到自己只能抬起头,但没人敢这样干,一种位置上的优越感顿时油然而生。
叶三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太监,已远远地站在角落里,因为刚才群臣在行叩拜之礼,他们是不敢站过来受礼的。叶三便说道:“尚铭,代朕宣诏。”
“奴才遵旨。”尚铭小心翼翼地跑到诏案旁边,拿起一份诏,走到宝座下侧,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父母为天下至,定号为民,普天莫非民土,率土之宾,莫非民臣,改元开元,量德定次,论功封爵……”
爵位是已经商量好的,现在用诏的形式颁布天下,赐予铁劵,众位功臣的地位便合法了,虽然之前大伙对爵位争执不休多少有些不满,但现在那些情绪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听到诏里确定了自己的爵位,那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啊。在场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一定的好处,那些封侯封爵的人,一想到自家一跃成为了天下的权贵阶层而且用法律的形式定了下来,心下就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封赏之后,又宣布大赦天下,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人,都无罪释放,新的皇朝想让尽量多的人对自己产生好感。最后宣布朝廷将轻徭薄赋与民生息云云,这些都是值得肯定的政策,可以慢慢地巩固政权。
宣诏之后,又有有司官员唱颂词,一套礼仪步骤下来,已经到中午了。人们早就算好了时间,正好赐宴在宫中吃午饭,摆上桌案,除了皇帝和皇后,其他人都席地而坐,上菜吃饭,音乐响起,教坊司派出一干美女在中间表演跳舞,整个一歌舞升平的景象。
开国登基之后的一个月,叶三十分勤政,又是祭天又是天天上朝。他住在乾清宫里,每天天没亮就去皇极门御门听政,然后回到乾清宫西暖阁批阅奏章……以前他就干过内阁大臣的工作,处理奏章还是很有经验,当然主要还是享受上朝时那种高高在上被人膜拜的感觉。
不料才干了一个月,他就有点受不了这种劳累的ri子了,每天要处理的奏章竟然有好几百份!就算一直不睡觉干起来都够呛。天下大权集中于皇帝,要事事躬亲的话,比以前干阁臣还要累,内阁起码还有人分担。叶三坐在御案后面,看着成堆的奏章心道这么干下去,别说万岁,这皇帝当不了十年就累死了。不行,不能让这帮孙子闲着,计划的第二步该实施了。先把内阁搞起来,我这边没什么,杨秋迟任内阁首辅,王恕任次辅,刘大夏、廖正军那是人才济济。倒是朱见深的内阁需要琢磨琢磨,商洛虽然没站在自己这边,可也没过分反对自己,不管是资质还是才华都不容置疑,他还是担任首辅,不过内阁其他成员却需要仔细斟酌,以前的阁员彭华是个刺头,有他在内阁会给商洛不断地找麻烦,有他牵制着商洛,我也就省心了。另外万安、刘吉、刘翊么,哈哈,很适合在内阁,天天喝喝茶,看看报纸,研究研究chun药什么的,是绝对合适的人选。
至于司礼监么,他不动声sè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尚铭,心道让司礼监代笔批红倒是个好法子,但不能让尚铭一个人干,得物sè个人牵制着。必须得有平衡才是,不然我这皇帝能坐稳么?尚铭这段时间倒是很闲,东厂也给解散了,以前东厂的权力被玄衣卫取代。司礼监也没什么事,奏章都送到叶三这里来他亲自批阅。等朱见深的内阁能务实了,分政司会把一些不着边的折子递过去,让商洛也忙活忙活。
叶三放下朱笔,伸了个懒腰,用不经意的口吻说道:“尚铭啊,最近你倒是得闲了啊。”
尚铭本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在出神,但叶三一说话,他立刻就躬身道:“奴才侍候皇爷就是最大的差事。”叶三道:“朕得给你找点事做……今天这些折子,你替朕批红,有特别重要的再挑出来。”尚铭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是恭恭敬敬地说道:“遵旨。”
说罢叶三便站了起来,放心地交给尚铭去干,刚开始这一天两天,尚铭肯定没胆子耍花样。时间长了这种法子当然不行,现在朱见深的内阁几乎名存实亡,只有商洛一个人在里面混官俸,万安连混都谈不上,刘吉是新官儿上任三把火,等这把火烧完了也就消停了。现在的奏章都是直接送宫里,基本没有内阁什么事儿……要是就这么把政务交给太监,那可比明朝的制度还要危险。如果皇帝的jing力够好,凡事亲自朱批,这样的话皇权最强大,大权集于一身,朱元璋废除宰相制度之后就这种状况。可是后来的皇帝就没那种jing力了,只好加强内阁的权力,形成了内阁制度。
叶三也想设法形成内阁首辅制,通过控制内阁控制朝政,然后他花大量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皇位照样坐得很稳,就是别像朱见深在丹房炼丹炼得神魂出窍就行。叶三觉得朱见深的干法比朱元璋好多了,辛辛苦苦终于做了皇帝,有许多人间乐趣没有体验,成天耗在处理奏章上面,岂不是对不起做了一回皇帝的大好机会?
第七百三十二章 选美
叶三一边想着内阁的事儿,一边从乾清宫暖阁里出来,刚到天桥,正遇到太监汪直,汪直急忙跪倒请安,张问道:“对了,正想叫人办件事,朕想让你去内阁一趟,知会一声内阁首辅商洛,让他开始办公。(_&&)另外有时间就去养心殿,看看收拾的怎样了。”
汪直听罢顿时一喜,他正后悔从辽东回来后一直没找叶三叙旧,致使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在了御马监。现在唐甜和周太后也不过问他的事儿了,汪直也就只好夹着尾巴做人,时常看尚铭的脸sè,如今有机会给叶三办事,他当然高兴极了……既然皇帝下旨委托他去内阁,那以后他在阁臣的面前就可以把头抬得高高的,机会从来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留着的,这不机会就来了?
汪直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什么心思都喜欢表现在脸上,他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正遇到和他关系很好的采办太监梁芳。梁芳一看汪直的的脸sè,立马就说道:“汪公公今儿一定遇到了什么喜事。”
大概是梁芳看到汪直受到了上边赏识,而且跟着上边在辽东镀金深造过,汪直也着实不负众望,步步高升,最终成了御马监的大太监。御马监是后宫仅次于司礼监的重要部门,汪直能爬到这个位置可以说已经是宦官中的成功人士了,可是汪直并不满足,他有他的崇高理想,他要把他的手伸向皇宫内最为神秘的太监管理机构,那就是东厂。现在正是时候,东厂势微,只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尚铭苦撑着。
“啥喜事儿?”汪直答巴嘴道:“不过就是皇爷要我到内阁去一趟,顺便到养心殿看看,让内阁那帮人不要偷懒……哦,对了,皇爷登基,按规矩是要在全天下选美的,这事儿谁在办?”
梁芳想了想后道:“想起来了,覃力鹏,乾清宫执事牌子,覃力鹏在办这事儿,是尚公公安排的。选了五千五百人进来,经过三道坎,现在还剩两千人了,都住在宫后苑里。!。”
这选美活动是延续明朝的制度,每逢登基、皇子婚事等喜事,是必须要搞的。具体的选美步骤大约有五六步,梁芳说的经过三道坎,那剩下的美女就已经经过三道程序了。
选美第一步自然就是“采女”,朝廷派出多路人马到全国各地物sè出十三岁至十六岁的淑女五、六千人,在付出一些金银作为聘礼后,就责令其父母在某年某月里把她们送到京师,否则就是抗旨,要问罪抄斩,不干也得干。待所有的美女云集京师后,太监再进行第二次挑选,每百人排成一行,按年龄大小排好,逐个察看,然后淘汰一千名稍高、稍矮、稍胖、稍瘦的女子。次ri,留下的女子们仍像上一天那样列队,太监们以极挑剔的眼光察看她们的眼、耳、口、鼻、头发、皮肤、颈项、肩膀、背部等,一一筛选。继而又让她们自报姓名、年龄、籍贯,以观察她们的音sè和神态,如果口齿不清,嗓音粗浊,或应对慌张的,又须出列,这样又淘汰掉两千余人。现在宫里剩下的那两千美女大约就走到了这一步,质量已经算不错了。
选美接下来还有一些过场,比如太监们以尺量那些秀女的手脚,再叫她们走几十步以观步态,再除去一千左右的不合格者。那最后一千余人又被一些稳婆带入密室检查身体,经过又一番令人难堪的折腾之后,入选者只余下三百余人。这三百余名女子被禁在宫中一个月,由专人熟察她们的xing情言论,进而判定她们的xing格、作风、智愚与贤惠否,通过这一过程,挑出了被认为是“秀sè夺人,聪慧压众”的佳丽不到一百人,即被收为宫女或封为妃嫔。皇宫里那成千上万的宫女,都是通过选美这么来的,皇帝身处无数jing挑细选的美女当中,是实至名归。
选美走完整套程序需要一两个月,汪直急yu讨好叶三,自然等不了那么久,当即便说道:“随我到宫后苑看看,先挑几个新鲜的弄去养心殿侍候着。”梁芳也是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人,且常年研究chun药,当然对美女很熟悉。听汪直这么一说,想也没想,两人便一拍即合,赶去了宫后苑。宫后苑就是后来的御花园,在坤宁门北面。汪直一到宫后苑,便嚷嚷着叫在这里管事的太监和女官把美女们叫出来集合。
叶三刚登基不久,紫禁城里的人员职位等都变化不大,但是后宫里究竟谁能得宠大伙还拿不稳,所以谁都不愿意得罪汪直。而且这厮以前很得叶三和周太后的宠信,现在周太后被封了贵妃,而且是皇后的嫡系,大伙就更不愿意和汪直过不去了。太监们只得一面听从汪直的话,一面派人去通知全权掌管选美的覃力鹏。
一大群少女被从各个房间里叫出来,到钦安殿前面集合,只见莺莺燕燕呼啦一片,直叫人目不暇接。着装也是五花八门,选了那么多女子进来,迟早又会淘汰绝大部分,不到最后宫里当然不会花费冤枉钱给她们置办衣服,所以她们都穿着从家里带过来的衣物,什么都有,有荆钗布裙的,有绫罗绸缎的,从穿着上就可以看出她们的出身。不过无论是什么出身,到了这里都没用,出身再好还能和皇家比么,唯一管用的就是长相和仪态……在这等级制度森严的时候,后宫选美倒是做到了唯美是举的公平。
美女们的表情也是忧喜不同,有的闷闷不乐,也有的眨巴着眼睛十分高兴。倒不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进宫,很多女子在家衣食朝不保夕,过着困苦不堪的ri子,在她们来,皇宫这地方就是锦衣玉食的代名词,可以穿漂亮衣服,吃喝不愁。也有的女子自命凡,想体现出自己倾国倾城的价值,希望在选美中脱颖而出成为皇帝的女人。明朝时有个女子就是参加了一次皇帝筛选嫔妃的活动,过关斩将一路走到了最后,却在最后五选三的决赛中被淘汰。但她照样很高兴,因为经过如此严格的竞争,证明了她是全天下前五名的美貌女子,而且沾了皇家的仙气,回家之后从此便看不起一般的男子,以至于终身未嫁。
当然,大多数还是极不情愿地被的,因为美女大部分都应该出身富户,这样才更容易保持肌肤光洁,她们可不愿意到宫里守活寡,只是被无奈才被送来的。于是经常发生这样的状况:民间一听说宫里要选美,适龄女子就急着出嫁,以至于很多牛粪都莫名其妙地娶到了鲜花。
她们也是很无奈,一般女子入得皇宫,就等同于被剥夺了终身的zi you,为保住宫中的秘密,大多女子都只有在宫中等死。宫廷法规严禁宫外之人为宫女传递信或物品,一旦犯禁,皆死罪。年老后,为防止宫人泄漏禁中之事,年老的宫女被禁锢在倪衣局,仍不可出宫。于是,女子入了宫,如果在宫内又不是有点地位的妃子等,也就意味着这一辈子再也别想和亲人相见……所以父母把她们随便嫁个人,就算再不满意,也可以和女儿见得几面,总比送进宫中不知死活来得好。
汪直面对的就是这么一群女子,他睁大了眼睛想挑出几个绝美的来……可是突然这么一大群美女出现在面前,汪直看起来几乎长得都差不多,怎么选让他十分迷茫。美女让男人喜欢,其实有情yu在作祟,有的女人长得并不是特别漂亮,但是对男人很有吸引力,这种东西自然不是一个太监可以感觉出来的。
汪直便回头对梁芳说道:“你也帮着看,挑几个好的出来,一定要最好的,皇爷让咱家去内阁,这是多么重要的事儿我都给压后了,所以选美这事儿咱们一定要办了。”
梁芳现在干着出宫采办用度的差事,那是多么肥的一个缺,全靠汪直把他当自己人提携才能干上,所以汪直的事,梁芳当然要尽心去办,他当下就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将一对眼睛瞪得滴溜圆,在一群美女中扫来扫去,把研究chun药的心得都用在了美女身上。
第七百三十三章 骂战
就在梁芳横扫群美的时候,只见覃力鹏急冲冲地向这边走过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报信的小太监读-_)
“哟,原来是汪公公和梁公公”覃力鹏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和汪直梁芳比起来,覃力鹏和一根干柴一样瘦巴,而且尖嘴猴腮的样子,汪直顿时就想到一个意境:猴子
覃力鹏的脸颧骨较高,脸面较长,嘴骨突出,加上皮肤暗黄,乍一看还真像没进化的猴子一般不过人不可貌相,他貌似野人,脑子却并不糊涂:这俩家伙跑到这里来掺和什么?妈的老子是尚公公的人,他们还想来管老子?
汪直和尚铭一向不和,覃力鹏是尚铭的人,自然不用给汪直什么面子,当下便yin阳怪气地回头说道:“对了,咱家养得那只狗你调教顺了么?”那小太监没搞清楚覃力鹏为什么突然说起狗了,一时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应答覃力鹏又道:“它还喜欢去干拿耗子的事儿么?”
这下小太监听明白了,这不是在指桑骂槐地说汪直和梁芳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小太监忙配合道:“可不是,还喜欢拿耗子,教都教不会”
汪直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一样,这时梁芳已经跳出来了,指着覃力鹏道:“妈的,你敢骂咱们是狗”覃力鹏笑道:“哟哟,梁公公,您生哪门子气,咱家什么时候骂你是狗了?”
梁芳道:“你刚刚不是在骂咱们是狗?”覃力鹏道:“我可没说您是狗,是您非得一而再地说自个儿是狗”覃力鹏指桑骂槐地骂这俩太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骂将起来,旁边那些采女乐得看他们吵架,她们也不害怕,反而觉得太监们拌嘴好有趣哦,有的女子还忍不住掩嘴嗤嗤直笑,存心想让太监们的骂战升级当然她们还不了解其中骂战的残酷xing,骂战意味着在皇宫的势力争夺,如果这个时候栽了大跟头,太监们结局是很悲惨的,也许化尸场就是归宿,真叫一个死无葬身之地读!
覃力鹏的模样是尖嘴猴腮,口齿倒是非常利索,说话一串一串的,就像在竹筒里燃放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咱家只和下边的人说养的那条黄狗,你非要说自己是狗,这什么事儿这是?”梁芳说不过,只得胡搅蛮缠破口大骂旁边的汪直虽然没有参加骂战,但是覃力鹏明显是把他一块儿骂了,汪直的一张脸已经拉成了长脸,不开心极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覃力鹏咱家告诉你,这事儿你要是敢来搅和,皇爷不高兴,一句话就要了你的狗命”
覃力鹏听罢心里一冷,这家伙竟然搬出皇爷来了,他留了个心眼,心道汪直就算气极了,也不敢没事就往皇爷身上扯,这事儿说不定还真和上边有关系虽然这么想,但覃力鹏嘴上依然不服软:“豁咱家是吓大的?”随即又用抛砖引玉的心思说道:“选宫女是尚公公交代下来让咱家负责办的事儿,要是咱家办得不好,皇爷自会传谕教训,你们是来传上谕的?”
汪直和梁芳当然不愿被这厮忽悠上假传圣旨的罪名,急忙摇摇头覃力鹏见状说道:“既然不是传上谕的,这件事儿根本就和你们不沾边儿,那你们在瞎搅和啥?趁早走,别自讨没趣”
“让咱家走没关系,到时候皇爷在养心殿住得不舒坦,对服侍的人不满意,咱家就说是你覃力鹏阻挠咱家办差”汪直仰起头,冷冷地说道覃力鹏一愣道:“皇爷什么时候要入住养心殿了?还让你负责选养心殿的人?”这时汪直当然是加得意了,鼻孔几乎都对着天空,双下巴因为仰着头把皮肤绷紧变成了单下巴:“皇爷金口玉言,吩咐咱家全权安排养心殿的事哼,在这紫禁城里,什么事儿能大过皇爷的事?你也摸着肚皮想想,咱们的本分是什么,你倒好,拿着什么尚公公吓唬老子?尚铭是你的亲爹主子,你眼睛里连皇爷都没有了?”汪直确实在假传圣旨,叶三让他去内阁顺便到养心殿看看,他倒好说成了给养心殿选美,他也是存心找茬
覃力鹏一听,顿时意识到不能乘口舌之快了,还是尽快结束骂战为上,万一这话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别说自己不好过,恐怕连尚铭也得受连累他想起了前些ri子尚铭说的那件事:章程为什么没罪,还能封爵,委以重任,其中的玄机便是他那句皇上几年前说的话屁股正,一正掩百丑,态度没拿对,干得再好都白废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大太监能屈能伸,覃力鹏急忙服软道:“汪公公来也不打声招呼,咱家怎么知道您是得了皇爷的差事?再说选美这事还不都是替皇爷办差,汪公公是得了皇爷的首肯,然后才把事儿交代下来让咱家办,咱家接了汪公公的事,也就是为皇爷办事得了,既然是这样,您随便选,这些人选进来不就是侍候皇爷的么?”
“哼”汪直趁机找回面子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只摇尾巴的狗还想上桌子?”覃力鹏听罢脸sè十分难看,但还是忍了,事儿到了这个地步,骂下去对自己没有实质xing的好处,何苦强争那股子闲气?
汪直和梁芳把覃力鹏丢在一旁,重去看那些美女莫名其妙地被气了一顿,他们没啥审美的心思,那些女孩儿一个个都长得挺周正,他们也分不出来什么是极品,什么是普通货sè梁芳可能是chun药药劲过了,两眼也成了老花眼
汪直回头看了一眼覃力鹏道:“这是皇爷亲代下来的事,办砸了你也脱不了干系,看看,你这里有哪几个好的,快挑出来”覃力鹏冷笑道:“咱家要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好,还费那么多事儿从五六千人中慢慢筛选?”一句话就是关老子屁事,但汪直也没话说,确实是那么个理儿,要是真那么容易看出好坏,还费那劲作甚?梁芳见汪直一筹莫展,灵机一动想出了个法子,在汪直的耳边悄悄说道:“咱们各种类型的都选一个,总有一个是皇爷喜欢的?”汪直道:“可你看她们,高矮都差不多,胖瘦也适中”梁芳回顾了一圈低声道:“有了,总有区别,您看她们的表情,有的皱着眉头,有的笑嘻嘻的,有的很热切咱们就选三人,选一个高兴的;选一个愁的,那个什么‘西施效颦’是这么说的,这种货sè装清高,也是一种口味……”
“蠢材,那叫东施效颦”汪直白了梁芳一眼
“是,小的可比不上汪公公的才学,得请汪公公指点一二,还有那种,拿眼睛盯着咱们看,热切地希望咱们选中她的从一笑一颦间就分出三种来,汪公公说小的聪明?”梁芳讨好地笑着道汪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枉咱家栽培你这么久”两人便在花丛中穿梭,因为汪直“眼光好”便负责看那种高兴的和热切的,梁芳看那种皱着眉头的
最终梁芳率先发现了目标,发现一个哭丧着脸的,顿时十分高兴,指着那女子道:“你,过来”那女子捂着肚子,依然皱着眉头无可奈何地走了过来,梁芳不禁问道:“你皱着个眉头干啥,选进宫里不高兴?”女子忙摇头道:“没有,奴家这几天身子不舒服,肚子疼”以梁芳的经验很快回过神来说道:“晦气,赶紧站回去”旁边看戏的覃力鹏哈哈大笑,乐得前仆后仰那边汪直专门瞅准那些带笑脸的看,但大部分人被他瞅了之后都不笑了,只有一个依旧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汪直便点中了那女子同样,这些女子都是良家子,在礼教上哪里能和“男人”对视的,看到汪直的目光,一个个都低眉垂眼地看着自个儿的脚尖总算看到了一个,汪直看她时,她没有回避,反而用一对美目深情款款似的看着他,汪直大喜,遂叫她也出来
三个美女,贴身侍候叶三起居应该够了,本来养心殿也有当值的太监宫女,汪直选三个人出来,为的就是想让叶三图个鲜选到了人,汪直和梁芳带着人就走,他们来宫后苑倒不是专门来干涉覃力鹏,覃力鹏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第七百三十四章 炭笔
去养心殿路上,汪直说道:“宫后苑那边几千个女子,最后只能剩下不到一百人入选,而且几乎都见不着皇爷,你们仨今儿遇到咱家是走了大运,以后皇爷要是喜欢你们,你们喝水可别忘了挖井人。(_)”
先前敢于迎着汪直目光看的那女子说道:“还没请教公公的尊姓大名呢,以后皇上问起奴家等怎么来的,也好报上公公的大名,好让皇上知道公公在实心办事。”
“哟。”汪直的眼睛顿时一亮:“瞧这话说的,可真叫人爱听。咱家就是汪直,御马监掌印大太监……刚进宫的人,你算是脑子好使的,叫啥名儿?”
那女子道:“回汪公公,奴家名唤柳湘。”
汪直点了点头:“好生侍候皇爷,把他老人家侍候好了,咱家不会亏待你们。咱家说句不自谦的话,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除了上头的主人,咱家还没怕过谁。”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向乾清宫西边的养心殿走。到了养心殿,汪直把人交给一个女官,说道:“今晚上皇爷处理完国事就会到养心殿歇息,你们没多少时间收拾,去沐浴后换身衣裳,女官给你们讲规矩时一定要用心听着。”说罢,汪直又对那女官交待了几句,比如一定要给她们穿时兴的衣服,装扮一定要漂亮之类的。
养心殿后殿东西耳房外面有几间偏殿,内设有浴室,也有嫔妃等待招幸的值房。刘湘等三个少女就先被带到了那里的偏殿沐浴更衣,里面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各种用度也有准备。沐浴之后,宫女便在女官的吩咐下送来了汪直要求的最时兴的宫装,三个少女一看那衣服顿时都傻眼了。她们原本以为宫廷穿的肯定都是大红大紫的漂亮衣服,哪想到让她们穿的衣服竟然是轻飘飘的透体白纱,那是一种海天霞sè的白衫,轻薄如冰绡,白中略带粉紫,半透明,朦朦胧胧,可谓雅中藏艳,穿在身上,隐隐能露出里面的抹胸。{http:../友上传更新}
柳湘一看心里就明白了,这种半露半遮的衣服是为了诱惑皇帝的,在她的想法里,皇帝应该是个老头子,穿着这种衣服去诱惑一个老头子还真有些尴尬,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不去设法得到皇帝的欢心,总有人想方设法去做的。不过此时的天气还不太暖和,穿这么薄也够受罪的,希望皇帝的寝宫里有炭火。
那女官看到三个少女不情愿的模样,冷冷地说道:“女要俏,一身孝。这款式可是最近宫里头最时兴的,一般人还没机会穿呢。”.养心殿在乾清宫的西侧,从乾清宫前的月华门出去,为西一长街,过了门正对面的琉璃随墙门“膳房门”便到了。养心殿分前殿和后殿,起居一般在后殿“涵chun室”,汪直也专程来到后殿检查陈设。这里的东西梢间为寝宫,皇帝可以随意居住,现在汪直差人布置了一下,在西梢间铺了床主要用来睡觉休息,在东梢间设了宝座,也放了张床为备用。
在太监们的布置下,这里虽然比不上乾清宫华丽,倒也像模像样了。汪直对左右的人说道:“咱大民国立国后,皇爷对咱们这帮奴才够厚待了,如果把咱们都赶出去,咱们这样的阉人既不能回家又没有生计,死了连祖坟都进不了,能干什么?做人还得知道知恩图报不是,皇爷对咱们好,咱们心里也要想着侍候好皇爷不是。”
众太监被汪直说到了痛处,都凄然垂头,汪直倒是说了句大实话,他们这些太监是明朝的太监,对叶三这个篡位登基的人来说存在隐患,一句话就能把他们都撵出紫禁城,重新收靠得住的人,太监不要求文也要求武,朝廷缺什么也不缺太监不是。
“皇爷喜欢什么,咱们就想办法弄什么,明白么?”汪直又说了一句。这时梁芳说道:“对了,小的想起了,上回听说皇爷喜欢画画儿,听说是用炭笔画的,可好了。”汪直道:“那咱家怎么从来没见皇爷画过?”梁芳道:“皇爷那时还在宫外,是在很多大臣们面前用炭笔画的素描,现在皇爷每天忙朝事都忙成什么样了,肯定是没时间画了。”
汪直听罢回顾左右,见摆设用度的东西好像没有画画用的东西,便说道:“那还愣着干什么,皇爷喜欢画画,那快去弄些画画用的物什放在屋子里啊,别忘了放上好的炭笔,瞧瞧,这儿连支像样的炭笔都没有,以后怎么侍候皇上?”就在这时,后边一个小太监说道:“汪公公要放炭笔,紫毫笔还放不放?”汪直听那小太监的口气,便说道:“咦,你还挺内行?都放上,皇爷喜欢用什么都能随手可用。”那小太监说道:“小的在太监学堂读过,本来是要进司礼监的,可尚公公说小的的面相不好,就没能进司礼监,只好到宫里做些杂活。”
也不知这小太监说的是不是实话,很有可能是投汪直所好故意搬出尚铭来的,因为汪直和尚铭不和,宫里的太监几乎都知道。他这般说尚铭看不上他的面相,也就是暗指尚铭有眼无珠的意思,希望能在汪直这里得到赏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好像就是这么个理儿。
“哦?”果然汪直来了兴趣,挥了挥手,让挡住他视线的两个太监让开,看向说话的那个小太监。那太监声音倒是嫩气,细声细气的,看到了模样才知道大概有二三十岁的样子了,长得是又矮又胖,一张脸白得跟面团似的,确实是不怎么耐看。
“胖点好,心宽才能体胖。”汪直倒是不嫌弃他,问道,“叫啥名儿?”矮太监躬身道:“回二祖宗的话,小的叫李随喜。”
“哈,李随喜,倒是个雅名儿……二祖宗是什么玩意儿?”汪直很惊奇地问道。李随喜道:“谢二祖宗夸奖。那些个奴才都叫司礼监掌印尚公公老祖宗呢,您是御马监首座,二祖宗的名头当然能担当了。”
汪直呵呵笑道:“你这只嘴倒是挺会说话,李随喜,你懂画画儿?”
“回二祖宗,小的在太监学堂呆了十余载,琴棋画都有所涉猎。”
汪直一听高兴地说道:“得,你以前干的什么差事就不用干了,以后跟着咱家,现在就有件事儿让你去办,这梢间里缺画画的炭笔,你负责在宫中寻最好的拿过来摆上,谁要是敢阻拦你,就说是咱家叫你办的,咱家是奉皇爷口谕办事,谁敢使绊子就是和皇爷过意不去,不想让皇爷舒坦,明白吗?”
“是,小的明白。”
待得叶三晚上处理完政务,乘轿来到养心殿休息的时候,这里已经收拾一新。他从养心殿正间的穿堂来到后殿,便是“涵chun室”寝宫所在。一进梢间,顿时有三个穿着半透明白纱的宫女跪倒在地请安。叶三愣了愣,只见她们的手臂、脖颈、大腿等身上大部分地方都在半透明的白纱下若隐若现,屋子里顿时充满绮丽的气氛。叶三很快会意,这是汪直干的好事,因为刘柳湘等三个宫女身上穿得白纱看似简单,实则只有得宠的嫔妃才会穿……宫女穿这种衣服是要故意引诱皇上?那其他后宫妃子能放过这种无权无势眼高手低的宫女么。当然柳湘等三人是例外,她们是奉了汪直的意思才穿的,要算帐也算不到她们头上。
“是汪直让你们到这里来的?”叶三笑了笑问道。三个宫女脸上都是cháo红一片,就是那个汪直故意挑的愁眉苦脸的女子都变得羞涩非常。她们实在没想到当今皇上竟然是一个英气人的中年人,虽然叶三已到花甲之年,但本身不显老,年龄反倒增加了他的厚重气质,他这副皮囊,岂是一般的chun心萌动的小女孩能抵挡住的?
第七百三十五章 烂泥
叶三的问话让三个宫女都低着头看脚,竟然忘记了回答叶三的问话,这可是有大不敬的嫌疑。{http:../友上传更新}新来的宫女一般都会犯这样那样的错,便会被教规矩,对待宫女一般很少用棍打,另有一种法子便是每晚让她们跟在提铃者后面走。提铃者是宫里的一种差事,根据明朝史的记载:提铃者,每ri申时正一刻,并天晚宫门下锁时,及每夜起更至二更三更四更之交;五更则自乾清宫门里提至rijing门,回至月华殿门,仍至乾清宫门里,其声方止。提者徐行正步,大风大雨不敢避,而令声若四字一句,如“天下太平”云云,好像和打更的没什么两样。
如果宫女犯了错的话,受罚的宫女就得每夜跟着提铃者自明宫乾清宫门到rijing门、月华门,然后再回到乾清宫前。一样也要徐行正步,风雨无阻,高唱“天下太平”,声缓而长,且得与铃声相应。白天要干苦役的宫女,经这样昼夜折腾一遭,其痛苦可想而知。
柳湘等三人刚才因为一个小的疏忽就应该被罚去提铃,好在叶三并不计较,再说叶三自己对宫里的这些规矩也弄不太懂。叶三见她们那副窘态,也猜到了这是汪直挑选出来的良家女子,便摇摇头道:“这个汪直……”便不再管她们。叶三每天都身处在后宫花丛之中,见到女人露点肉就上的话身体也受不了,他也慢慢地习惯了,并不是这三个宫女随便就能让他兽xing大发的。
“去打盆热水来,朕有些累了,烫烫脚睡觉。”叶三走到案前坐下,回头说道。三人当中,柳湘胆子比较大一点,在其他两人的腿都动弹不得的时候,她鼓起勇气应道:“奴婢遵旨。”说罢走出去打热水去了。
这时叶三发现了案上放的一套作画用具,还用上好的炭笔,顿时被那些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只见那些东西完备又不累赘,倒像个行家布置的。长锋、中锋和短锋笔俱全,油烟墨和松烟墨都有,炭笔削得恰到好处,粗细均匀。{http:../友上传更新}纸也是上好的青檀树宣纸,生宣、熟宣和半生熟宣各具,颜料有石绿、石青、朱京等等,另外还有梅花盘、小碟子、贮水盂、薄毯、鹿胶、ru钵等物什。叶三想了想,他知道汪直识不得几个字,他身边的梁芳也差不多,不过看这架势,他恐怕新收了个懂文墨的手下。
本来叶三也考虑用汪直制衡尚铭,使得司礼监更让人放心一点,可汪直在叶三看来太傻,特别是在处理朝廷奏章、外廷关系等方面完全不是尚铭的对手,是烂泥扶不上墙,没法用……不过现在叶三又有了新的看法。他想起以前的曹吉祥,也是个大字不识的太监,估计比汪直还不如,可曹吉祥照样能玩转司礼监,他倒不是聪明学到了什么东西,而是身边有懂行的跟班辅佐,尚铭这样的人才以前就是辅佐曹吉祥的跟班之一。曹吉祥都可以,那汪直为什么不行?这块烂泥也有可用之处不是?只要他能收到可以帮助他的人才。想到这里,叶三便马上说道:“去把汪直叫过来。”
那些宫女已稍稍从窘迫中醒过神来了,其中一个便应下来,走了出去。这时候宫女柳湘已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跪到叶三的面前,将铜盆放下,说道:“奴婢试过了,不冷不烫,皇上试试水温还可以么?”说罢帮叶三脱下靴子,正要浇点水让他试水温,却不料叶三自己就一下子把脚放到了盆里,倒吓了柳湘一跳。叶三本来就有股子英武的气质,举止之间哪里会太过斯文,不过柳湘看来却是率xing非常招人喜欢。
柳湘急忙拿了毛巾,小心地为叶三洗脚,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正在想什么事儿,对身边发生的事根本没在意,就算柳湘等人穿得半藏半露好不诱惑,他也当没看见一样。叶三穿着一身葛袍,身上除了玉,再无其他装饰,这样的着装让奴婢们觉得更加亲近,柳湘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恨不得把这个英武的美男子关在自己的世界里私养着。
今晚是叶三第一天搬到养心殿住,这事又是汪直办的,汪直心里自然紧张,也不知叶三住得高兴不高兴,对他的布置满意不满意。汪直没敢回去歇着,仍旧等在外面,他的身边还有敬事房的太监和老宫女,提防着万一叶三受了宫女的诱惑让那几个宫女侍寝,得让老宫女给她们避孕,否则让宫女怀上就有麻烦了,皇后那里还没知会呢。
于是当叶三传唤汪直的时候,他很快就来到了涵chun室西梢间面圣。这时候叶三正坐在案旁边的一把檀木椅子上,光着脚在洗脚。汪直对着叶三的光脚丫,纳头便拜,而新进来的宫女柳湘仍然跪在地上,用毛巾给叶三洗脚。叶三不动声sè地说道:“起来。”
汪直遂谢恩之后爬了起来,十分期待地站在一旁,他心道今儿咱家费了那么多心思,皇爷一定满意。却不料叶三哼了一声指着给他洗脚的柳湘说道:“她们身上的衣服是你让穿的?这事儿要是传到外朝,大臣们不得弹劾你误导天子沉迷声sè?”
柳湘听罢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不还没得到您的宠爱吗?就得背上妲己一类的恶名?汪直也是脸sè一白,急忙伏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奴才万万不敢啊,皇爷可要为奴才做主,呜呜呜……看着皇爷ri夜劳,奴才这心坎比什么还难受,就想着要让皇爷解忧,皇爷您的龙体可是关系全天下亿兆官民啊……”
“行了打住,你那点儿心思朕还不清楚?”叶三一面说一面想:你要是能让大臣们不满,朕用起来不是更放心了?但是最好能让朱见深启用他,这样汪直即为我所用,而我又不必得罪大臣,那才是上策。朝廷为什么要分内廷外廷,司礼监和内阁,不就是为了分权制衡么,要是太监和大臣都勾搭在一起,还弄两个部门那么麻烦干甚?何况现在可不止两个部门,而是三个了。叶三回顾往事,总结前朝的经验教训,他自己能够变成权臣,在朝中失去有效的制衡,和内廷的尚铭和周太后形成了利益同盟有很大的关系。他是这么走过来,当然不能再允许有人顺着自己的路线爬上来威胁他的江山。
叶三又想起了杨秋迟说的那句话:权力,就是搞平衡。这时汪直说道:“她们仨都是采女,又有稳婆检查过,外廷的人也不能弹劾奴才乱了宫闱规矩,要是他们硬要往奴才身上泼脏水,奴才也认了,只要皇爷高兴,奴才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叶三看了一眼旁边那案上摆放的齐全画具,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和尚铭是不是也有什么误会?”
误会?汪直紧张地问道:“尚铭说什么了?”叶三道:“朕听到风声,好像尚铭说你不识字,不能胜任御马监的正事。”叶三自然不能胡言乱语张口说瞎话,便弄出一些似是而非查无可查的东西出来,一个风声,一个好像,忽悠的汪直差不多也够了。
果然汪直听罢大急,涨红了脸说道:“内廷里谁该做什么谁不该做什么,都是皇爷金口一开一句话的事,尚铭也不过是皇爷的一个家奴,他竟然这样说奴才,不就是含沙shè影地说皇爷任命得不恰当么?皇爷,您可一定要压压尚铭这逆奴的嚣张气焰啊。”叶三道:“朕又没亲耳听见他说,这种扑风捉影的事儿朕怎么说他?除非有人拿到他的真凭实据,朕才好说话不是。”
汪直听到这里心里已是暗喜,心道尚铭啊尚铭,你是聪明过头了,最简单的东西都没搞清楚,咱们当太监的,皇上不信任,什么不都是白搭么?刚刚皇爷那句话明显就是不把尚铭当自己人了,哈哈,内廷的事可比外朝简单多了,皇爷不喜欢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滚蛋。
汪直正暗自高兴,不料叶三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尚铭真的说了这句话,也说得有些道理,你对军政事务一窍不通,两眼一抹黑,也只能任尚铭捣腾不是。”
“奴才,奴才也是跟皇爷上过战场的……”汪直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到用时方恨少啊,自己怎么没多读点呢,这时候连他都觉得自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第七百三十六章 被窝
叶三微笑着看了汪直一眼,指着案上的画具和炭笔道:“汪直,你对朕倒是挺有心思的,朕心里面记着。这些磨砚纸笔和炭笔,肯定不是你的主意,看来你是收了个高参,像今天帮你办这事儿的人,可以让他跟着你商量御马监的事嘛。”汪直是御马监的掌印,下面还没有监督太监和提督太监。汪直的ri常事务主要是掌管侍卫营的马匹和皇上的房事,对口的外廷部门是兵部。
汪直顿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他忙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道:“那奴才叫李随喜,皇爷真是神仙,好像亲眼看见奴才办事儿呢,什么都一清二楚。李随喜原本就是太监学堂里出来的,原本是给司礼监养的人,可因为尚铭嫌弃人家的长相,这不下来干杂活了。皇爷点醒得对,奴才不识字,让李随喜帮着看奏章就是啊,有奴才给他撑腰,他还能怕了尚铭不成。”
叶三点点头:“这倒不用你心,司礼监朕已经安排了戴怀恩。行了,今天朕交给你去内阁办的事,你办得还算上心,朕要夸你一句,没什么事你跪安。”汪直遂跪安告辞,走出门去。
“嗯,得差不多了,水也不怎么热了。”叶三把脚从铜盆里拿了出来,柳湘急忙拿了一条洁白的干毛巾给他仔细擦干。洗脚的时间里,叶三便用闲谈一样的方式处理了一下司礼监和御马监的问题。其实司礼监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正值壮年,那些太监能蹦达出什么花样来,还不是皇帝的工具。最大的问题还是内阁外朝,他们才是zhong yāng直接理政的人,而且都有家族亲朋门生故吏等错综复杂的关系。怎样才能让御马监也插手内阁的事,这让叶三有点难办。除非叶三想常年如一ri地亲自批阅奏章,把大权紧紧抓在手里,否则就既需要内阁办事又要防着官僚集团削弱他的皇权。
民国立国不久,政权还不甚平稳,叶三还得防着国内发生叛乱,得先把朝政安排妥当了,才能腾出手来做其他事。他舒了一口气,身上软绵绵的几乎没有力气,疲惫得厉害。虽然一天都是坐着,来往也是坐轿,但劳心好像比劳力还要累人。看了一眼忙着干活的柳湘,他便随口和她聊了几句,问了名字什么的。和这些宫女说话倒是不用动脑子,轻松多了。
“你穿这么薄,到床上捂着,也好为朕暖下被窝。”叶三说道。他也不用想着怜香惜玉考虑糟蹋这女孩清白之类的事,这些女孩选进宫里就没机会出去了,清白之身留着也没用,被皇帝临幸那是很幸运的事。既然汪直费了那么多心思,遂了汪直的愿让这几个女孩儿暖下被窝还是不错的,睡觉抱着温软的身子睡也挺好。不过叶三就是想让她们暖下被窝,仅此而已,今天他真没有做那事的心思,虽然柳湘等人看着挺诱惑人,但他累了一天,现在直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睡觉……折腾处女费劲费心力,叶三现在已经累得没力气去折腾了。
柳湘听罢不明所以,胸口已是起伏不停,紧张非常。对她来说,十几年的清白之身可能就在今晚完结,没有花轿没有热闹的场面没有洞房花烛,多少有点遗憾,不过想到和自己肌肤之亲的人是天子……而且是这么英武的男人,她多少还是幸庆的。
“是,奴婢遵旨。”柳湘低着头走到床边,放下幔维,在里面细细索索地脱着衣服。叶三又回头看了一眼另外两个女孩儿,她们同样没经历过这事,羞得满面通红,他便说道:“你们也一块儿去,晚上不用守值,朕晚上没有起夜的习惯……穿成这样守夜非得生病不可。”
几个女孩儿听到叶三这句随口说出来的话,心里都是一暖,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个暴戾的皇帝,没事就折磨人,也得认命不是。过了一会儿,叶三才挑开幔维走了进去,只见柳湘已经脱了衣裳躺在了被窝里,另外两人正端坐在床边上。见着叶三过来,她们忙站起来为叶三宽衣解带。
叶三的着装十分简单,外面穿了身葛袍,里面就是件白sè内衣,再无他物,饰物也只腰间挂的一块玉。因为汉家王朝有“君子如玉”的说法,挂玉是品味的象征,不然他可能一件东西都不戴。男子最重要的是权势和地位,穿什么并不重要,所以叶三一直就不在乎自己穿什么衣服,干脆常穿布衣,反而可以给人节俭的错觉。
脱了衣裳,叶三便钻进了被窝,伸出手臂抱住了床上的柳湘,发现她已不着寸缕,温暖而柔软的感觉顿时让他感觉好极了,鼻子里还能闻到一股子女孩身上独有的幽香。柳湘被叶三抱住后,动也不敢动一下,一声不吭,只是娇弱的身子在轻轻发抖。过了片刻,只听得一阵细细索索的响动,另外两个女孩儿也除去了衣裳,钻进了被窝,不过是从叶三的脚下面钻进来的。叶三立刻感觉到双脚上一阵温软,好像是触到了她们身上的肌肤,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脚放的地方是她们各自的胸前。
“呃……谁教你们这样的?”叶三惊奇地问。一个女孩儿道:“是汪公公。”叶三一瞪眼道:“扯淡!不用这样,过来一块儿睡。”
汪直和李随喜两个太监一夜没睡,就呆在西梢间的耳房里,让值夜的太监和宫女在寝宫里盯着。但叶三很快就睡着了,宫里头自然没有动静。
“皇爷难道不喜欢她们仨,什么事也没发生?”汪直和李随喜面面相觑。李随喜哈了一口白气,面团似的的脸冻得更白,他缩着脑袋说道:“恐怕皇爷白天太累了,没力气办那事儿,咱们今晚白守了一晚上。”汪直看了一眼李随喜,想起此前叶三提醒他找个谋士的事,便说道:“先前皇爷说要惩治尚铭那货,可没真凭实据怕有失公正,咱家看这事还得咱们去办,嘶……”汪直皱眉吸了口凉气,“可最近尚铭好像规规矩矩的,咱们真不好找茬。”说罢汪直便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李随喜,等着他这个“谋士”出出主意。
李随喜果然没让他失望,只踱了两步便说:“有了。”比曹植作诗还要快:“其实尚公公和皇爷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皇爷虽说要惩治尚公公,也就是当着二祖宗您的面说说,仅是说说而已。咱们想一下子就把尚公公弄下去还真不容易,这事非得从长计议慢慢一步步来不可。”汪直一听顿时来了jing神,心道这喝过点墨水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随便一弄就是一套一套的,咱家正缺这样有心思的人呢。他忙问道:“怎么一步步来?”李随喜道:“二祖宗说得对,咱们做太监的,没有皇爷的信任能长久得了?咱们对付尚铭,就得围绕着让他失去皇爷的信任这个目的来,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一步步这么做下去,总有一天皇爷会怀疑王尚铭心怀叵测。”汪直不住地点头,觉得有道理极了。
“咱们大民国是代明而立,您瞧这宫里宫外什么衙门行辕,不就是明朝那一套?还有,为什么皇爷没有杀了前朝皇帝朱见深?奴才想一定是皇爷不想担窃国之名,立国后又不想得罪前朝老臣,才有今天两内阁的奇怪现象。现在锦衣卫校尉成了宪兵,东厂成了玄衣卫,不都是换汤不换药?还有内阁和司礼监,小的把话撂这儿,迟早得重新热闹起来,要不皇爷天天这么累着怎么受得了。既然皇爷不好得罪这些老臣,那么皇爷就需要帮他做这些事的人。打明朝起,司礼监太监和外廷文官,从来都是相互看不顺眼,一直在扯皮,可皇爷就愿意看见这样,二祖宗在御马监暂时还管不到内阁的事,皇爷让二祖宗去内阁传话就是趟水试着来,这也是皇爷最难办的事儿,小的说得对是不对?”
第七百三十七章 高参
汪直的高参李随喜的这些玩意儿已经脱离汪直的认知范围,但他仍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姑且算你对了。【..cm|我||】”
李随喜又低声道:“二祖宗,皇爷难办的事儿现在还有一个人可以办。”汪直急忙问道:“谁?”李随喜低着头挖着鼻孔声地道:“朱见深。”
“什么?他已经是个过气的皇帝,没有了皇权,他凭什么插手内阁的事。”汪直不再相信李随喜的话了。汪直的这个高参确实不一般,他好像看透了很多东西:“皇爷留着朱见深,又留下内阁那帮老臣,二祖宗想过为什么了吗?皇爷已经架空了他们,留下他们只是给臣民瞻仰的,有了他们大民国就不会起动乱。只要皇爷抽出手来,倒霉的还是这帮老臣。所以咱们就从这方面入手,查他尚铭是不是和外朝的大臣有私交,就算他没有,他底下那点虾兵虾将总跑不了。只要查出来一件密告皇爷,这尚铭和朝中大臣一个鼻孔出气,这还了得,皇爷不就得防着他?还有要暗查这帮人就要有个身份,这个身份皇爷不好给,那咱们只有另辟蹊径,找朱见深办这事儿了。”
汪直想了想,高参李随喜的话不无道理,朱见深这个过气的皇帝是可以利用一下的。这太监和文官向来不和,真要和气了那些文官就会被称为阉党,要遗臭万年。可为什么太监不能和文官和睦相处,这个汪直还真弄不清楚。听李随喜这么一,还真像那么回事,汪直便点点头:“这事好办,东厂那帮孙子散伙之后,很多投靠到了国防军手下当线人卧底,咱家认识几个,让他们暗中查查。有时间咱家也到朱见深那边试探试探,不定还真能弄个指挥使当当。”
两人在养心殿的耳房里密谈了大半夜,到了下半夜,李随喜讨好地道:“今晚看来皇爷那边没动静了,二祖宗先去歇着,这里的看着便是。”汪直打了个哈欠,还真是犯困了,他正yu答应,却突然想到:咱家好不容易能在养心殿进出,不趁机多在皇爷的面前出现和这里的奴才混熟一些,以后也好办事不是,只想着睡觉可怎么行?他想罢便道:“每天一早皇爷都会练剑,早上咱家得侍候着……这儿不错,还烧着炭火,咱家睡一会儿,五更天时叫咱家,然后你就可以回去睡了,明天放你一天假。[..cm我]”
“的明白了。”
汪直再三交代李随喜:“明儿一定要叫咱家起来”,这才把火盆移到一张榻旁边,合衣躺下休息。
果然如汪直所,第二天一大早天边才刚泛白,叶三便起来了,他身上只穿了一身单衣,便提着牡丹重剑走到院子里呼啦呼啦地挥舞起来。汪直在一旁不住地喝彩:“皇爷练得好剑,一百个人和皇爷打也一定不是皇爷的对手呢。”练了近半个时辰,叶三才停下来,喘了口气道:“一过四十,明显感觉身子骨在走下坡路了。”汪直忙道:“皇爷chun秋鼎盛,生龙活虎,还有九千多岁要活呢。”
叶三笑着摇摇头,从宫女手中接过热毛巾洗了把脸,然后吃了些东西穿上上黑下红的十二章服,坐龙撵上朝去了,汪直急忙屁颠屁颠地跟随其后。上朝在皇极门,称“御门听政”,皇极殿其实很少用,只有在登基、结婚等大事的时候才在那里大朝,平时一般就在皇极门朝会。乾清宫和平台,也经常用来召见大臣。去皇极门,出了乾清门之后,还要经过两个大殿,然后才是皇极殿前面的御门。路过乾清宫时,乾清宫管事覃力鹏也跟了过来,现在皇帝不住乾清宫了,覃力鹏的份量就降低了许多,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远远地听见一个声音喊道:“上朝!”等叶三来到皇极门时,文武官员已经到场等候了。叶三遂登上金台。既升座,国防军布置五张伞盖、四张团伞在御座东西后,另有两个内侍分别执盖和伞立在叶三后面。而随从前来的汪直、覃力鹏,还有叶三的近身侍卫徐玉英都站在御座下面。待三扣九拜的礼节之后,鸿胪寺官员高唱道:“有事启奏。”
就在这时,一个刚满任职期回京的布政使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跪倒在地道:“祥瑞,皇上,天降祥瑞,昭示我大民国今岁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什么祥瑞?”叶三纳闷道,他自己根本就不信这东西,但既然下边的人要捣鼓这玩意儿,也就随他们去吧,也许还能起到一点稳定人心的作用。
汪直一听是好消息,便抢先走了下去,看到那布政使身后放着一口硕大的木箱子,道:“皇爷,这大木箱子要打开吗?”等叶三点头之后,汪直才心翼翼地让身后的太监打开那个大木箱子,下边一群官儿都看了过来,十分好奇地等待看里面是什么玩意。只见汪直探头向木箱子中看了一会儿,也不话,看样子是看不出木箱中是什么东西。叶三也一愣,还有什么汪直不知道的奇怪东西?
这时司礼监秉笔太监戴怀恩跪倒在地笑着一张喜庆的脸道:“恭喜皇爷,这是聚宝盆啊,真是大大的祥瑞呀。”御座下面的群臣也没看清楚,这事儿从头到尾布政使也没清楚,恐怕前朝的老臣只有戴怀恩一个人看清楚那聚宝盆是什么样子,群臣听罢也跟着跪倒在地歌功颂德一番,整个庙堂顿时其乐融融。
起聚宝盆也只有几个前朝的老臣知道,那是洪武三年的时候,朱元璋颁布法令,鼓励开荒,复兴农业。可朱元璋非常痛恨从商的人,以至于商人的地位低下,ri子很不好过。当时应天也就是后来的南京有一个很富有的商人沈万三,家里有个聚宝盆,为了讨好朱元璋,想在政治上投机一把,于是沈万三主动把家里的聚宝盆献给了朱元璋,并答应朱元璋出钱修筑三分之一的南京城墙。沈万三修筑的城墙特别坚固,有铁壁之称,直到现在那段城墙还在。可沈万三并没有落得好下场,他在大殿上当场演示完聚宝盆吐出的金元宝之后,就被朱元璋没收家产,发配云南了。沈万三的聚宝盆从此就被朱元璋收藏在深宫里,等到永乐年间,朱棣始终没有从深宫里找到聚宝盆,多方面查探得知,聚宝盆在宫中已经失去了作用,再也没有吐出金元宝,后来就被建文帝带出了皇宫,不知所踪。朱棣为了此事,派人暗中查访二十年,包括郑和下西洋,把西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聚宝盆。在国内朱棣也是派专人查访,本书前文已经写过,可今天怎么聚宝盆突然出现了叶三面前?
叶三走下龙椅仔细地观看着所谓的聚宝盆,他一眼就看出聚宝盆不是大明朝这个年代的东西,聚宝盆闪着金属光泽,只看那金属就不是落后的朝代出产的。叶三能给出一个名词,那就是钛金,就是在他的前世也不多见,只有在航天领域才能见到,难道聚宝盆不是地球上的东西?难道真有外星人把这东西丢在了地球上?叶三在众臣高兴之余产生了很多疑问。
不料众人刚高兴完,一个兵部官员便冷冷地哼了一声,仿佛对面前的情形很不满意一样。他从队列里走了出来,道:“启奏皇上,车驾司今天一大早收到了广东的急报,事关重大,微臣在东华门等了半宿,只等上朝便奏报此事,不料刚才陈大人先出来话,臣只好现在才。”
叶三忙道:“南方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广东惠州等地发生大规模叛乱,叛军打着前朝皇帝的旗号,几路进攻广州,广东巡抚邹可守八百里加急递报京师求援。另外兵部密探也于今早晚些时候把消息报上来了,广东巡抚邹可守把妻儿都送往了福建,只身在广州组织抵抗,看样子情况十分不妙。”刚刚还祥瑞,接过马上应验了,可惜是反的,进献聚宝盆那布政司官员的脸sè顿时变得犹如猪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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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明朝的第三卷军决第七百三十七章高参
第七百三十八章 商辂
这个消息一公布出来,庙堂上顿时一片哗然,倒是叶三自己比较坐得住,刚才他只专注聚宝盆的事,至于什么祥瑞他没往心里去,他早就料到会叛乱发生这样的事,而且肯定不止这一次。【.cm|我&|】〖〗{}因为他叶三登上帝位,等于就是篡位,天下这么大,总有人觉得大民国名不正言不顺,这是起事的大好良机,皇帝富有四海,谁不想试试拥有?广东巡抚邹可守原本只是温州知府,是叶三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邹可守的一些举动也值得怀疑。
因为此时内阁还没有恢复运转,大臣们便没有票拟处理朝政的机会,只能在上朝的时候或者用奏章建议皇帝怎么处理,这时杨秋迟便率先站了出来,提出建议道:“广东远在南疆,只能从附近调兵弹压,臣请皇上升邹可守为总理军务,节制南方数省军镇,平息广东叛乱。”
这时王忠敏立刻就站出来唱反调,相似的场景叶三每次上朝几乎都会看到,因为当初开国那会儿,在王忠敏封爵的事儿上杨秋迟从中作梗,让王忠敏十分不爽一直怀恨在心。只听得王忠敏道:“皇上,万万不可再用邹可守!既然急报奏章上叛军几路合击广州,这么大的事叛军事前能没有联络准备?事前这些事件邹可守作为一省军政大员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干什么去了?这样的人还能用吗?臣建议将邹可守押解回京问罪,另派得力大臣南下主持军务,方能早ri平定南方。”
杨秋迟红着脸道:“王大人,事关军国大计,还请您掂量轻重,分清公私。邹可守在广东已经有很多年了,对当地情况熟悉,用他最合适不过,何况如今广东首府告急,先把巡抚问罪了,把广州拱手送给叛军么?王大人如此法,将全城百姓置于何地?”庙堂上你争我吵,叶三坐在高高的金台上,俯视着他们各自的表情,听着他们的言语,杨秋迟和王忠敏二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争执不休,已难分出他们是为公还是为私。()党争是各个汉人王朝中长期存在的东西,那么多帝王都束手无策,叶三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不过他在寻思:没有党争哪来的平衡?可叶三最关心的还是大殿上的那个聚宝盆,他实在想知道其中的秘密:“先把聚宝盆放置养心殿,派专人看守,然后继续朝议。[.cm我]”等汪直指使太监把聚宝盆抬出去后,朝议才继续下去。
杨秋迟力主就地启用广东巡抚邹可守总理军务,而王忠敏的主张则完全相反,不仅反对邹可守升任广东巡抚,还要将其押解回京问罪。就在这时,首辅商辂站了出来道:“皇上,老臣有一言。”
叶三寻声看去,只见商辂头发胡须已经花白,商辂正统十年三元及第,大魁天下。自从景泰朝以来,他一直就在首辅的位置上呆着,天顺朝受到牵连,被削职为民达十年之久,朱见深继位后,商辂又被召回,已是四朝元老,首辅都干了七八年,如今怕有六十余岁了。
“首辅年岁已高,来人,赐坐。”叶三平静地道,仿佛对商洛反对他登基的事毫不在意,对广东的事也并不心急。商辂忙道:“老臣谢恩。”
“首辅有什么话,坐下便是。”
商辂坐到内侍搬过来的凳子上,抱拳道:“广东之祸是给咱们敲了一个jing钟,天下的隐患仍在,朝廷切不可大意,武备亦不可松懈。”
叶三“嗯”了一声,心中暗道这商辂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可能底下站着的许多官员也抱着皇帝一样的心思。却不料商洛并不支持哪一方,反而左顾而言他:“辽东陈兵百万,女真人的老寨也该荡平了,朝廷应该催促黄部堂速战速决,尽快彻底荡平辽东,将主力撤回关内,已免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再用皇上的名号造反,致使百姓惨遭涂炭。”
叶三道:“首辅言之有理,朕即刻便下旨催促辽东边军速战速决。”商辂又道:“有此辽东百万雄兵在手,不用出手便能震慑乱臣贼子。”商辂的话使叶三心底一颤,商辂口中的乱臣贼子是不是也包括他啊!不过商辂这么一确实有道理,但他始终还是没有表明广东用谁负责,也就在杨秋迟和王忠敏二人的争执当中置身事外……这事儿还得叶三拿主意,他想了想道:“刚才兵部的人不是邹可守把妻儿老都送到福建安置了?这么给他下旨:擢邹可守为总理军务,节制湖广、广东等五省军务,调兵弹压叛乱,只要他能维护朝廷尊严,他的妻儿朝廷自会抚恤保护。”既然叶三这么了,杨王二人也就没什么好争的,过了一会儿,鸿胪寺官员便高唱无事退朝。
叶三退到乾清宫西暖阁处理奏章,现在这生活不禁让他想起了十年前在蒲台县做知县的ri子:先升堂问案,然后退居二堂办公,区别只在权力大而已。
在西暖阁中,他又召见了工部尚书李云亮和国防军指挥使章程,嘱咐他们严格管制新式火器的制造技术,凡有泄漏军事技术出去者,以谋逆论处诛灭九族。现在大民队使用的火器,平均shè程已达到了一百五十步,枪管较,气密xing更好。叶三对枪炮的具体制造技术并不甚了解,但是听李云亮枪管等部件需要独特的技术,没有这些技术是仿制不出来的,所以叶三一再下旨国防军严格保密制造技术。他认为对军械的有效控制,是控制军队的重要手段之一。如果地方想反叛zhong yāng,就会立刻失去先进军械的支持,那些枪炮寿命有限,没有新的军械供应热兵器军队立刻就会落后成冷兵器军队,官军本来就最注重火器训练,如果没有了枪炮,战斗力可想而知。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叶三想从李云亮那里更多地了解一下聚宝盆的事情,可李云亮出来的东西还不如他知道的多,他最少能看出那聚宝盆绝对是超时代的产物,而且比他所在的前世还要超前,以他在前世所了解的知识都不能解读聚宝盆的秘密,更何况是李云亮。
待李云亮和章程出去之后,叶三又开始处理那些奏章。因为奏章实在太多了,长期亲自处理实在受不了,内阁和司礼监的平衡制度现在也没有建立起来,于是现在叶三采取的办法是贴红,先叫分政司摘取奏疏中要点黏附在奏疏后面,然后每份奏疏他就只看后面的贴红,不重要的直接送往通政司交给朱见深的内阁处理,或丢在一边让尚铭处理,自己专门挑重要的奏疏批复。
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累,这时候他心道今天早上商辂建议让黄启忠尽快结束辽东战事,如果黄启忠回来了,以他的资历和功劳,下旨让他入阁应该没什么问题。就在这时,叶三偶然发现太监梁芳在门口缩头缩脑的,过了一会在一旁侍候的汪直便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也不知这两人在捣鼓什么玩意,叶三也懒得去管,佯作没看见,继续处理奏章。
汪直走出西暖阁之后皱眉道:“没见咱家正侍候皇爷呢,有啥事吃饭的时候再不成?”
别看梁芳的脑袋上尖下圆的,这时候面有jiān诈之相,鬼鬼祟祟的看起来更加jiān猾,他把大嘴凑到汪直的脑袋边上低声道:“二祖宗,是尚铭那边的事,这里不是话的地儿。”
二祖宗这个称呼还是汪直的专用高参李随喜叫出来的,这么一来,梁芳也跟着这么叫了。汪直一听忙把梁芳带出乾清宫,找了一处屋子进去,又叫身边的太监在门外看着,这才沉声问道:“是以前的东厂那帮人办的那事儿?”梁芳点点头道:“可不是那事么。”汪直道:“东厂那些人的手艺还没落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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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明朝的第三卷军决第七百三十八章商辂
第七百三十九章 玄机
自打汪直听了太监李随喜的建议后,汪直就找到了前东厂锦衣卫的老人打探消息,汇总了京师及各地的一举一动,表现自己的情报收集能力。{http:../友上传更新}可这番举动因为尚铭的原因又不能在叶三面前表现出来,只有另辟蹊径捅给朱见深,希望能从朱见深那里把后宫的一部分权力交给他。现在梁芳很急sè地找他,可能这方面已经有了眉目。
梁芳找到汪直,面有激动之sè地道:“这回非叫他尚铭吃不完兜着走,纰漏正是出在他的得意儿子覃力鹏身上,这家伙跟着尚铭附庸风雅,可又只学到皮毛,弄成贪财又好sè的本事,在正阳门外边和宣南坊各有一处宅子,养着好些个姑娘……”
汪直脸sè一变:“就查出这个?这算什么事,有鸟用啊?”
“二祖宗您别急,小的不是还没说出其中的玄机吗。覃力鹏这么一折腾还不得缺银子,他只好收外朝那些当官的贿赂,这不两天时间那帮卧底就探明了一次他和外朝官员秘密往来的事实,一个刚从江左调任zhong yāng外臣,不知怎么勾搭上覃力鹏的,送了一大笔银子,时间地点,还有他们秘密相会时说的每句话都有记录,还有人证,这货就算有三张嘴都没法子抵赖。”
汪直听罢大喜,说道:“这件事暂时保密,咱家先和李随喜商量商量,看怎么寻个机会让皇爷知道。不,现在还不是让皇爷知道的时候,得先捅给朱见深,让这个宫里的皇帝知道尚铭那帮人是怎么吃里扒外的,看他怎么办?哼哼。”
当汪直在后宫丹房里见到朱见深的时候,还没开口问安,倒是朱见深先说话了:“你来了,叶三耐不住终于下手了,他谋朝篡位后也算是勤政。朕生xing疏懒,不喜欢亲政,有他在朕倒是很放心在宫内求仙道。只是叶三也非常xing之人,不久之后他就会厌倦朝堂琐事,他以为皇帝就那么好做的?官场之上叶三还算是个聪明之人,只开国不立年号,平衡之道出神入化,你们这些奴才也会为他所用的。{http:../友上传更新}汪直今天你来这儿是不是有事啊?”
“皇上明察,皇上身在深宫,对外廷也需要深知不是,奴才就是你的眼睛,为皇上效力在所不辞。”汪直没想到住在深宫的朱见深也有这般见识,刚才的一席话说明朱见深并不昏庸,也不残忍,恰恰相反,他的xing格确实很温和。朱见深执政期间能够明白事理,事事不强求,辨别忠jiān,能够容忍叶三篡位确实也很奇怪,自己的江山被人霸占了,那是孰不可忍啊!可朱见深忍了,只因为他有一个他自己都知道的致命弱点——软弱,他明知道朝臣贪污不法却不处罚,他从没有责骂痛斥过大臣,因为他从小就畏惧权力,畏惧惩罚,畏惧所有的一切。这都是他小时候留下的恐惧症,归根结底朱见深就是一个想安安静静过生活的人。被迫做皇帝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所以他才能容忍叶三篡位,因为他也知道叶三不是一个残忍的人,而且是一个敢作敢为足智多谋的人。
“皇上,奴才已查明司礼监掌印尚铭勾结外廷,中饱私囊,收受贿赂,在宫外养姑娘……”汪直洋洋得意地向朱见深汇报这几天他从宫外密探处得到的消息。朱见深听了汪直的报告,也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笑了笑。于是汪直又说他在宫外有很多密探,就是缺少东厂那样的权力:“皇上,奴才已经汇报完了,尚铭的事情应该如何办理,请皇上下旨。”
朱见深只好笑着摆摆手道:“你说的那人现在干的还不错,别说了,就这样。”汪直说得口吐白沫,到头来还是在朱见深这里碰了软钉子。
司礼监衙门里和以前一样,深灰sè的基调,照样很yin沉。尚铭的干儿子覃力鹏急冲冲地走了进去,寻到他时,尚铭正在案边批阅从乾清宫递过来的奏章,旁边还有两个小太监端茶送水。覃力鹏一看有不相干的人在,便没敢急着说出来,刚要开口提醒,尚铭已抬起头来看到了覃力鹏脸上的神sè,便立刻屏退左右。这时尚铭才说道:“有什么急事儿,现在说。”
覃力鹏沉声道:“干爹,干儿子刚得到消息,汪直掌握了干儿子和外朝大臣密会的证据,好像要借机发挥,在皇爷面前谗言,这事儿不仅对准干儿子,干爹也得受牵连。”尚铭一听,脸也拉了下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可靠么?”覃力鹏道:“绝对可靠,办这事的人是原东厂那帮人。以前东厂还没撤销的时候,干爹兼了这么些年的东厂提督,干儿子也因此认识里面的不少人,现在他们改换门庭,到了国防军手下做事,可和咱们的交情还在不是。不想汪直那厮竟然找东厂的人办这事,立刻就有熟人跑来和干儿子通气,这不干儿子才知道有这事儿。”
尚铭闭上眼睛,看也不看覃力鹏一眼,不气也不恼的样子,让覃力鹏心里面反而更加害怕。覃力鹏知道这次是真捅了篓子,跟着尚铭混了这么些年,有些道理他还是清楚的,除非遇到不理事的昏君朱见深或者别有目的的君主,一般情况下皇帝比较忌讳内外勾结的状况出现……要是汪直再在叶三耳边这么一谗言,后果可想而知。
不料尚铭却没事似的,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那么紧张干甚?起来。”
“干爹……”覃力鹏是二仗和尚摸不着头脑,怔怔地看着尚铭,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尚铭道:“不就是收点银子吗?咱们没贪内府的银子,就是拿点贿赂,干爹以前拿得还少啊!拿了又怎么样,啊?”太监不比文官,他们可不在乎什么名声,名声拿来也没用。所以尚铭并不责备覃力鹏一个太监还养花姑娘什么的事。不过覃力鹏却真的懵了,难道干爹想不到叶三忌讳内外勾结的状况出现?他自知自己的那点心思都是和尚铭学的,他能想到的事,尚铭肯定也能想到,可尚铭像没事似的,难道有什么玄机?
成化十三年,各地的粮食已开始征收了,大民国还是使用成化的年号,税收政策还是延用明朝新政之后的办法,依然使用一年两次征收的法子,分秋夏两季。一到这个时候,无数的官吏就会绞尽脑汁想出最隐秘的方法中饱私囊。大部分文官虽然以道德清廉标榜自己,但贪官是不可能完全禁止的。其中有个盐都转运使被国防军的密探查获了证据,被逮捕下狱,这事儿传出来之后在京师流行了好一阵:说是三司法问案,问他“你知道贪墨是犯法的,却如此明目张胆知法犯法,难道你不怕律法治罪么?”那位转运使的回答十分搞笑,说:“我什么都不怕,就怕穷”。一时间那句“我什么都不怕就怕穷”成了京师民间的流行语。
不过每个汉人王朝,还真不缺那种不怕穷的官,这种人是打心眼里信仰他读的圣贤,以济世为民为人生目标,自己却穷得叮当响。目前大民国名气最大的这种清官,当属方杰,在景泰朝时,在盐课提举司,叶三干提举,方杰是同提举。之后干过知府、按察使、布政使等职,一直克己奉公甚得民心,有人密查过他的家当,基本是家无余资。
成化三年,方杰在叶三的关照下,出任过广西布政兼视鹾政,管着官盐那实在是个肥缺,不料干了几年他竟然没捞一文钱,叶三听说之后便调他到zhong yāng担任都察院都御史一职,一直到现在。
就在这天,方杰得到了一份太监覃力鹏收受户部官员贿赂的材料,其中细节十分详尽。送密文的人把东西交给了方杰的管家,也没留下名字便走了,管家只好把东西转交给了方杰。方杰打开一看内容,想了想,对同样穷得叮当响的管家说道:“户部官员不过送了一千两银子,这在咱们朝廷真是小巫见大巫,就算老夫以此为凭弹劾二人,皇上也不会真拿他们怎么样。”
第七百四十章 利用
这个老管家身上穿的衣服还有补丁,如此境况在大民国真是穷到家了,因为大民国的纺织业已经很繁荣,布匹价格早已低得不成样子,就算是百姓家三餐都有些困难的,一身衣服仍然置办得起,可见方杰这个管家有几分资产了。他跟了方杰十几年,十分了解他的为人,便顺着话说道:“老爷既然拿到了不法证据,不管怎样也会上弹劾的。”
方杰点点头,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仰起头吸了口气,他那张清瘦的脸陷入了沉思,一边沉吟道:“给老夫证据的人,正是看中了老夫这一点……虽然老夫明知上弹劾是受人利用,但身在其位不得不为。”
“老爷,您怎么知道有人想利用咱们?”
方杰道:“这份证据明面上是弹劾行贿受贿,实则是利用我提醒皇上内外勾结的迹象,他们把证据给老夫,定然是朝臣或者内廷为了达到倾轧的目的……”
被人利用,被人当枪使,方杰自然心里不甚痛快,但转念一想,老夫是明朝的旧臣,虽然曾和叶三同朝为官,在盐课提举司,叶三还是他的上级。叶三掌控朝廷大权后,对他是多方照顾,使他仕途青云直上。但他并非叶党的成员,却坐到今天这个位置,那也是老夫从来不结党不营私,秉公处事么?就算明知被利用仍然上弹劾,别人也不会怪他方杰,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如果自己把证据扣下不报,反而会卷入其中。他想罢便回身走进房,拿出砚台开始磨墨。
大民国初立,叶三现在也算勤政,所以言路是比较畅通的,方杰的折子很快就到了乾清宫,被叶三拿到了手里。他一看是弹劾户部官员送了太监覃力鹏一千两银子的事,而且说证据详尽绝无差错,这让叶三有些纳闷了。自打自己掌握朝廷大权以来,工部将新技术大量使用于民间,工商业的繁荣加上海贸的兴旺,七八年来,官府收入是逐年增加,到现在全国岁入已达两亿两之巨,官僚从中公饱私囊贪墨受贿者更是不可胜算,一千两算什么?要在地方小县一千两还算巨款,在京师政治中心,覃力鹏和户部小小的侍郎,一个是内廷大太监,一个是部里的官员,这点钱还真不值得惩治他们。水至清则无鱼,叶三自己就是从官僚出身,知道要杜绝官员贪污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想那么干,要让他们得到好处才能实心拥护zhong yāng政权不是,只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就是了,那种一心只想贪银子的主当然要惩处以儆效尤。
叶三遂放下朱笔,仔细寻思了一阵。乾清宫西暖阁内很安静,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周围侍奉的太监宫女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惊扰了皇帝,就像在夜里偷东西一样。御案上的茶杯敞着,茶香慢慢地飘荡出来,这都是贡茶啊。就在这时,安静的暖阁里响起了“沙沙”细微的声音,叶三轻轻回头一看,原来是太监李随喜正在磨墨。叶三处理奏章的时候,都会叫一两个懂文墨的太监在身边侍候,磨墨或者偶尔闲谈两句,今儿来当值的人正好是李随喜,汪直新收的小弟。
叶三看到李随喜,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汪直,这时他心里一激灵,想到折子上的覃力鹏,顿时又想到了尚铭。他的脸上很快露出了会心的一笑,便不动声sè地看了一眼李随喜说道:“方杰这人也真是太较真了,户部官员不过是送了一千两银子而已,来往礼金也当得这个数目啊,方杰竟然正儿八经地上了折子,大臣们以为朕真的那么闲么?”面团似的李随喜忙小心翼翼地说道:“皇爷,奴才倒觉得方大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怎么个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倒是给朕说说。”叶三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李随喜。李随喜躬身道:“有气节的文臣一向看不起大臣与内侍太监内外勾结,称那些勾结太监的大臣为阉党,方大人恐怕是想说这么回事儿。”
“哦!”叶三佯作恍然大悟状。过了一会,叶三继续埋头看奏章,李随喜便叫其他太监看着添茶倒水,然后悄悄溜出了西暖阁,刚出来便抓住过路的太监询问汪直在哪里,总算在rijing门附近找到了汪直,李随喜便迫不及待地表功道:“那事有眉目了。”汪直脸上顿时露出喜sè,忙问道:“如何?”李随喜道:“方杰已经上折子了,刚才皇上看到之后还问小的方杰怎么弹劾这样的小事呢。”汪直急忙问道:“那你怎么说的?”李随喜颇有些得意地说道:“小的自然说文臣看不起那些与太监勾结的阉党官员,这么说才能不露痕迹。小的没直接说覃力鹏乃至尚铭勾结外臣,只拿文臣的气节说事儿,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皇爷还能不明白尚铭和外臣有勾结么?”
汪直大喜道:“不错,这差事你干得真不错,咱家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就好了。”李随喜愣了一愣,立刻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道:“干爹,儿子以后就认您做爹,老家没饭吃了,把儿子卖于宫中,儿子便没有家了,以后干爹就是儿子的亲爹。”汪直忙扶起李随喜道:“都是可怜人家出身,你比咱家好多了,咱家可是被抓进宫的,不然咱们也不会自残不是。以后你就跟着咱家,咱家有口饭吃,绝不会让你没汤喝。不过,今天这事儿好像要黄了,皇爷根本不想过问尚铭的事儿,看样子咱家还是要紧抓住朱见深不放才是正道。”
李随喜道:“皇爷看来很希望内廷和外廷出点什么事儿,绝不希望铁板一块,以后儿子一定实心办事,多多留意这方面的事。至于方杰上弹劾的事儿,儿子想还是要继续关注下去,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汪直点点头:“咱家还得再夸你一句,你的心思倒真是活络,怎么就瞧出方杰那老家伙一定会上弹劾呢?”李随喜笑道:“儿子就看准了方杰这点,他就算能猜出自个被利用了,也会秉公直办。朝堂上都知道方杰是直肠子一根,清廉方正,从不结党营私。”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向这边走了过来,汪直和李随喜便暂停了谈话。待那小太监走进,李随喜便仗着汪直的威势拿起架子道:“干什么,赶着投胎啊?”那小太监忙跪倒道:“禀二祖宗,小的来报信,皇爷传谕覃力鹏去西暖阁了。”李随喜便趁机说道:“干爹,他是儿子放在西暖阁的人,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来禀报。”他迫不及待地要在下边的人面前称呼一句干爹,也让大家都知道。
那小太监一听李随喜喊起汪直干爹来了,这可不可小视,以后他李随喜不就真是汪直跟前的红人了?小太监急忙又说道:“二祖宗、李公公,看样子皇爷很不高兴呢,这下子可够喝一壶的。”李随喜笑了笑,说道:“你回去继续盯着,听听皇爷说什么。”
“是,小的这就去。”
乾清宫西暖阁内,天气还不算太热,窗子上还有风吹进来,深sè的幔维在风中轻轻飘荡着,可覃力鹏的额头上已是浸满了汗水。他伏在地上,脑袋碰着了地板,战战兢兢地一动都不敢动。对于皇帝来说,要收拾一个太监实在太容易了,覃力鹏深明这个道理。要说尚铭和叶三还有点交情可言,他覃力鹏和皇帝又不熟,皇帝不满意了,一句话就能把他喀嚓掉。
叶三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地上的覃力鹏,却并没有发怒,周围变得十分安静。覃力鹏趴在西暖阁冰凉的地板上战战兢兢惶恐不已。而叶三却拿起一块糕点放到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人在吃东西的时候心情仿佛都很好,叶三在吃过点心喝过茶以后,用非常轻松的口气说道:“你收了户部官员一千两银子,是不是已经超过了规定礼金的限额,但这本身并不是很严重的事,你不要害怕。”虽然叶三这么说,但覃力鹏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放松,收点银子确实不是很严重的事,严重的恐怕是与外臣勾结的事实,这事儿要如何脱罪呢?覃力鹏一时间没了主意。
第七百四十一章 稻草
叶三越是这样说,覃力鹏越是害怕,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有根稻草他都会死命地抓住。因为他实在担心另一件事,果然又听得叶三说道:“朕想问你的是另一件事……”说到这里,叶三轻轻偏了偏头,身边的太监宫女忙退出了房间,那个李随喜安排的小太监也出去了。这时覃力鹏大汗淋漓地颤声说道:“皇爷问什么,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三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暖着手,看着覃力鹏道:“那个户部官员刚回京师,你一个乾清宫执事对他有什么价值,他送银子给你为了什么?”覃力鹏愣了一愣,没有马上回答,突然听得哐当一声,皇帝好像提起了宝剑,他顿时吓了一大跳,又听得皇帝声sè俱厉地闷喝道:“说!”这时覃力鹏不敢再有半点犹豫,急忙说道:“是,是,奴才说,户部等人想要聚宝盆。”
“聚宝盆?”叶三用手指轻轻磕着御案,冷冷地说道,“是不是我大民国数省缺粮,数百万甲士嗷嗷待哺,想用聚宝盆变出点银子出来啊?荒唐!”覃力鹏顿时感觉身上一冷,一股无形的杀气笼罩在他的周围,让他浑身恶寒。他急忙磕头如捣蒜,额头上很快就血肉模糊。
垂在御案下边的暗金sè桌布仿佛在无风而动,犹如惊雷之前那不祥的征兆,杀气腾腾,万物都要凋零一般。覃力鹏被这种巨大的压力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种求生的本能让他害怕到了极点。
“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一时糊涂,为了贪一点小便宜,险些坏了皇爷的军国大事,奴才……”
“好了。”叶三忽然又变得缓和起来,“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凭你们也想国家的宝物做交易?下去,以后好自为之。”覃力鹏像抓到了一根稻草,擦了一下额头的血迹忙道:“奴才告退。”说罢弓着身子急忙退出了西暖阁。
刚走出乾清宫,覃力鹏便听有人轻轻唤道:“这边。11”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尚铭,他就像又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急忙奔了过去。尚铭拉着他来到一个角落问道:“皇爷问些什么?”
覃力鹏身上顿时一软,突然之间就使不出一点力气来了,软倒在尚铭的面前,尚铭急忙扶住他,二人抱了个满怀。尚铭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在簌簌发抖,又问道:“皇爷说什么,能把你吓成这样?”覃力鹏带着哭腔道:“老祖宗,这次小的肯定完了。皇爷问户部官员为什么要给小的送银子,小的当时害怕只好实话说他们想要聚宝盆,结果龙颜大怒……小的,小的听见皇爷拿剑了,当时小的脑子里就嗡地一声,心道这下死定了,小的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啊……”
尚铭立刻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这样就能吓得软了?尿裤子了没?”覃力鹏听得这句骂,心里反而好受了许多,他敢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过如此顺耳的骂人话。随后又听得尚铭说道:“别担心,没大事。那聚宝盆就是一个铁疙瘩,皇爷也不一定放在心上。不过以后你弄银子得小心点,有些银子尽管弄,有些银子烫手,一文钱也别贪,明白?”
“真……真的没事?”覃力鹏怔怔地看着尚铭道:“皇爷不会怀疑咱们勾结外臣,把咱们往死里整?”
“没事。”尚铭白了他一眼道:“老夫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导真是白费了,你覃力鹏算什么,值得皇爷怀疑你闹腾出什么乱子来?就是老夫又算什么,如今朝廷从上到下多少人指着皇爷坐镇保障他们的既得利益,何况还有百万带甲执锐的死士拥护皇爷,一般人能撼动得了?”
覃力鹏听到这里,脸上才稍稍恢复了点血sè。尚铭又道:“司礼监的事儿,当然不能全是老夫的人管,得有其他人来盯着,就这么简单的一回事,戴怀恩不是又回来了吗?你以为他那司礼监秉笔是吃闲饭的?”覃力鹏道:“老祖宗是说皇爷不会帮着汪直那伙人整治咱们,只想让他们盯着咱们?”尚铭点了点头道:“以后那个李随喜要来看批红的奏章,你们也别拦着,让他瞧便是。”
“是,老祖宗。”
尚铭仰起头吸了口气道:“汪直这伙人是想让老夫渐渐失去皇爷的信任,取而代之,这点咱们也不得不防。敬事房那边也不是有咱们的人么,一会儿你去提醒一下,设法让王淑妃(王素珍)多和皇爷亲近亲近,他老子王忠敏可是咱们的人。”
二人说了一会话,尚铭左右看了看,然后挥挥手让覃力鹏下去办事,然后就自个分开了。覃力鹏今儿被吓得不轻,凡事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想着尚铭交代的事,便亲自去找敬事房太监刘星权传话。太监刘星权中等身材,就是肚皮特别圆,人有五十多岁了,在明朝就管翻牌子的事,算是个肥差,收了不少银子。可大民国以后,他的油水就少了,因为后宫由皇后唐甜统管,当今这位皇后可不是好惹的善主,他实在没胆子瞎捣鼓那些弄钱的名堂。
覃力鹏找到刘星权之后便悄悄问起皇爷最近对王素珍怎么样,不料刘星权说道:“皇爷从来没翻过牌子。”
“不会?皇爷就没找过人侍寝?”覃力鹏愕然道。刘星权低声道:“汪直那厮找了几个宫女放在养心殿梢间内,每晚都是她们侍寝。”覃力鹏怒道:“汪直的胆子也太大了,宫女就能霸占皇爷?三位皇后娘娘就没一人过问这事儿?”
“没人过问。严皇后和薛皇后年岁大了,不过问也情有可原,唐皇后在后宫执掌六宫,她没过问也不奇怪。您难道还不知道,汪直可是唐皇后跟前的红人,这么一来,不就随他汪直捣腾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汪直那伙是步步紧……刘公公,你经常在这里边走动,机会多些,寻个机会给王淑妃说一下,让她多个心眼,设法亲近亲近皇爷,老祖宗这会儿的情况有些紧张了。”
后宫最有势力的两党,唐甜和周太后走的比较近,另两位皇后和各宫妃子关系不一般,总之这里头关系复杂,水比较深。这样的状况好像是传统悠久了,搞小圈子内斗古往今来大伙一向不亦乐乎,任何人想办点什么实事,不搞清楚理顺畅这些关系还真是阻力重重。这后宫的明争暗斗波及甚广,从嫔妃到六局一司、从内阁到官场,都有影响。
这些事王淑珍身处叶家也不短时间了,可她的心思根本不放在这上面,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能找到虐待她的人,她对那事儿乐此不疲,自然看不明白其中的明争暗斗了,更别说还牵扯到外廷,总之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她就喜欢别人虐待她,最好能把她整得死去活来的那种,可就是这样,也会因为父亲王忠敏的缘故,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争斗中。
要说以她的姿sè和名声,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嫁给某个富商或者纨绔子弟当小妾是十分容易的,能嫁给叶三也是官场争斗的牺牲品。实际上她是享受不到美好爱情,虽然是做小妾,衣食无忧,却得不到叶三的宠爱。现在身处宫中,更是难得一见,不挖空心思勾心斗角,还不孤独老死在宫中。
当然,叶三在王淑珍心里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她打心眼儿里喜欢。她住在东六宫之一的永和宫,就是一年前死了宫女和太监的那座永和宫,别人都不敢住,就是她感觉很刺激,非要住在那里不可,也没什么人和她争,也没什么人敢在这里随便走动,因此她在这里鼓捣出什么怪事来也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古怪
王素珍确实在鼓捣一件古怪的东西,那东西在烛光下闪着金属光泽,王素珍的眼睛同样闪烁着光芒。这件宝贝可是皇上的宝贝,现在她把宝贝从养心殿偷到了永和宫,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到永和宫来。沉重的大木箱子还在养心殿,这宝贝倒是不重,自己顺手就偷出来了,那帮死太监竟没发现,真是刺激啊。听爹说这宝贝真能吐出金元宝,是不是真的?这宝贝也真是古怪,怎么鼓捣都不见动静,明天得找个姐妹请教请教,唐皇后可能知道,要是真能弄出金元宝来,那就太好玩了。
王素珍真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主儿,她只需要刺激而不考虑后果。永和宫是个很安静的地方,这里吊死过人,死过太监,可这些事儿王素珍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紫禁城已经历经百年,常年都有上万人住这里,哪里没死过人呢?王素珍对这个经常死人的地方很满意,每ri躲在这里干些不为人知的事太方便了,比叶府好多了。在这里已经清闲了好些ri子,也该干些古怪刺激的事了。
第二天清晨,院子里的那个老太监还像往常一样清扫着院子,老太监的耳朵已经聋了,对周围的事从来都充耳不闻,想使唤他做些别的事,那是比登天还难。覃力鹏的到来就像就像给宁静的永和宫投下了一颗石子,他把尚铭那边的前因后果都说了,让王素珍设法多亲近皇上,分到一点宠爱,对巩固王忠敏和尚铭那帮子人的地位作用很大。王素珍现在心情很好,便爽快地答应了,她也不是傻瓜,要在这皇宫里保持稳固的地位,避免被别人算计,没有皇上的宠爱那是不行的,不帮尚铭就会影响父亲的地位,这也是不明智的。宫里的女人谁又甘愿寂寞呢?她是叶三的女人就应该得到叶三的宠爱。覃力鹏见王素珍答应的这么爽快,又吩咐了几句,嘱咐她多花些心思在皇上身上,然后才离开了永和宫。
覃力鹏去过永和宫之后,皇宫里都闹翻天了,也不见王素珍有甚动静,不知是不是养心殿汪直的人从中作梗,让王素珍进不去那里。11因为放在养心殿里的聚宝盆离奇古怪地丢了,于是养心殿成了后宫的禁地。不过乾清宫的管事是覃力鹏,王素珍完全可以在覃力鹏的配合下去乾清宫的。虽然现在皇帝不住乾清宫,但是他每天都要去那里批阅奏章或是接见大臣,在那里遇到皇帝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但王素珍并没有去。
叶三这几天的ri子可算是在焦头烂额中度过,聚宝盆没了他倒没怎么样,他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自律,不能迁怒任何人,为了防止新朝开局的动荡,他需要这样做。至少在理清朝廷从上到下一整套行政关系之前,他必须要这样。可经不住唐甜在耳边,在床上,在吃饭的时候不停地唠叨,好像对聚宝盆有着不可捉摸的兴趣。好在叶三原本就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对唐甜如此古怪的表现,叶三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有些烦,对女人发怒可是无能的表现。原本皇帝可以享受无数的乐趣,可他依然每ri把绝大部分的时间花在处理政务上,连紫禁城几乎都没出,只有开chun那次出去祭天才出去过一次。
面对后宫三千佳丽,和为所yu为的权力,叶三受到的诱惑还是很大,也想放纵一把……或许等一段时间就可以松口气了,他在等待一个人——辽东的黄启忠。等他回来,才能最好地组建起内阁格局。
又一天结束了,南面的几个城楼上响起了钟声,表明时辰已到酉时。此时京师所有的衙门便画酉下班,一天的运作到此结束。但叶三还不能休息,他吃过晚饭之后还得赶着把当ri的重要事务批复完毕,好在明天早上便发出去,才能更好地保证大民国系统的运作效率。
吃过晚饭,好几个太监围在叶三的身边,又是送水让他漱口又是端茶送饭后点心。御案上还堆着一大叠奏章,上面写得都是分政司筛选过的言之有物的重要事情,必须一份份地查阅思考处理。大民国延续明朝疆域,计两京一十三布政使司,府县级官府一千多个,大权集于zhong yāng,其中政务的繁杂可想而知。天没亮就开始工作的叶三,此时浑身疲乏,看着那堆玩意儿,心情可想而知,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压抑感。以往看来庄严华贵的宫殿,如今在叶三的眼里已然变得呆板无趣,人们像行尸走肉一样按部就班地活动,整个紫禁城都仿佛死气沉沉的。夕阳从棂窗镂空木料间渗漏进来的时候,让房间里都涂上了一层黯淡的血sè,更让叶三心里增添了压抑。
“朕要出去走走。”叶三突然说道。身边的李随喜忙问道:“皇爷想去哪里?”叶三看了一眼窗外叹了一声道:“就在宫里四处走走。”李随喜躬身道:“皇爷稍等,奴才这就去备辇。”却不料叶三摆摆手:“不用,就你跟着朕就行。”
“是。”李随喜心里一喜,能单独跟着皇帝散步,那也是信任的表现啊。叶三也不多说,站起身来便往外面走。因为他刚才说了,只让李随喜跟着,其他太监宫女遂不敢靠近。他们二人从乾清宫出来,一路向东北方向走,正好景和门在那边,叶三便从景和门走了出去。对门有一条长街,红墙金瓦,路旁立着一些灯台,只见几个太监正慢慢地挨个点亮。太阳还没下山,这会儿这些灯台的亮光并不显眼,等太阳下山天sè一暗下来,灯台中的红光便分外漂亮。那几个太监见街头有两个人向这边走来,没看清楚是什么人,有个小太监便站着看叶三他们,提着灯的老太监呵斥道:“看什么,就知道偷懒。”
因为叶三穿的是一身葛袍,颜sè和李随喜身上那身青sè的太监服差不多,远远地自然就不容易看出来。再说一般情况下皇帝走到哪儿不是前呼后拥呢?等到叶三走近时,他们才看清了叶三嘴上的胡须,这些干杂役的太监很难见着皇帝,不一定认识,但是宫里面谁还能长胡须呢?太监们吓了一跳,那掌灯的老太监把油灯都掉到了地上,急忙伏倒于地。
叶三道:“都起来,该干嘛就干嘛。”
“奴才等遵旨。”太监们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但并不敢动,只是弯着腰站于道旁,等叶三走远了,双腿才能动弹。叶三一向东走,这边的灯台已经点亮了,火苗子在里面轻轻摇晃。李随喜跟在他的后面,本想能和皇爷说上几句家常话,却不料一路上皇爷一言不发,刚才那几个点灯的太监倒是说上了两句话。走了一阵,叶三突然停了下来,这地方他觉得十分熟悉,片刻之后才想起来,问道:“李随喜,这里可是永和宫?”原本李随喜从小就在宫里长大,什么地方他都知道,但和皇帝说话,那一定得小心应付,于是他左右看了看,再度确认之后才说道:“回皇爷的话,正是永和宫。”李随喜想再说一句王淑妃住这里,可一想王素珍和尚铭是关系匪浅,他李随喜是汪直的人,凭什么给尚铭那边的人说话呢?于是李随喜便把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其实此时叶三也并不关心现在这里住的谁,他想起死去的纪宫人,他孩子的母亲。旁边的石头灯台里的火焰就像招魂的鬼火一样晃荡,他的心里顿时被一股莫名的冷清填满,而且沉迷于其中,不愿意被人拉出来。
“叫门,朕想进去看看,叫里面的人别行礼别嚷嚷,朕就想安静一会。”叶三说道。李随喜心下咯噔一声,心道妈的,皇爷这么久都没临幸后妃,今儿白白便宜了王素珍。他心里自然不情愿,但哪里有胆子违抗皇帝的圣旨,当下只好屁颠屁颠地去叫门。后宫妃子被招幸,一般都是先通知她们之后送到皇帝的住处,皇帝很少去后妃的住所,她们自然也就没有等的人,一到晚上便把门关上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 上吊
过了一会儿,永和宫一个太监将门打开,先看到李随喜,继而发现了站在台阶上的叶三,当下便跪倒在地yu呼万岁,李随喜的动作倒是夸张,直接就捂住了那太监的嘴,说道:“皇爷说了,别行礼别嚷嚷,你嚷嚷个啥,啊?”
“是,是,奴才罪该万死。(..)”那太监真是郁闷,见了皇帝还不喊万岁?不过没法子,在皇爷面前自己还能有理了不成,只好先认罪了再说。李随喜倒是尽职尽责,对叶三的话是实心了办,他走进院子,又对院子里的另外一个宫女交代了,还有个老太监在扫院子,李随喜也不落下,走过去说了两遍,却不料那老太监置若罔闻,只顾干自己的。
“反了你!”李随喜动怒了。这时旁边的宫女才说道:“李公公别生气,老赵耳朵不好使……”她又指着自个的脑门:“这里也糊涂了,您就是发火也没用。”于是李随喜这才作罢,本想狐假虎威在这些奴才面前逞一下威风,让这些人知道我李随喜现在是皇爷的红人,可没想到遇到了个老年痴呆。
叶三走进院子里,左右看了看,这里和以前一样,还是老样子,死过的人也不知宫人还记不记得,也许时间不长大家都还有些印象,但再过几年肯定就没人记得了。一到黄昏,夏虫唧唧地乱叫,叶三一言不发地呆站了一会,好似在听虫子的低鸣一般,院子里的都弯着腰安静地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王素珍也没出来迎接,也不知有没有人告诉她皇帝来了。按理屋子里的人听见说话声就应该知道了,但王素珍没出来,她好像还不知道。叶三倒是没想这些,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死人而已。他走到东墙边的一到门面前,这道门以前被他踹过,现在已经修好了,而且依然关着,就如叶三那次急冲冲地跑回来的样子一样,紧紧地关着。他忍不住从门缝里往里看,脑子里想着纪宫人尸体躺在血泊中的情景,当然那是不可能的。1(1)此时屋子里亮着灯,张问一看,心里猛跳了一下,他看见一个女人真的上吊了。上吊的那女子不是王素珍是谁,只见她吊挂在房梁上,背对着这边。
叶三对自己的反应迟钝有些难堪,他死不愿意承认偷看王素珍上吊竟然这么有趣,毕竟王素珍就爱干些她认为刺激的事,上吊是她的绝活,在叶三面前上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心道太老套了,以前第一次见到王素珍上吊留下的印象太深,光溜溜地上吊比这刺激多了。叶三很清楚王素珍怎么会产生这样难以启齿的嗜好,这或是王素珍的内心原本就有些隐藏的癖好。
他想再看一会儿王素珍上吊会出现什么新鲜玩意儿,但旁边还有太监宫女,自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隐秘心思,便装作无辜道:“朕好像看见有人上吊了。”
叶三倒是没着急,可永和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慌了,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把王素珍从房梁上解救下来,还没掐人中,王素珍已经哭嚎起来:“皇上啊!臣妾对不起你啊!”叶三一看今天的王素珍不太对劲,好像不是上吊和他闹着玩,再联系一下这几天内廷和外廷都很不正常,于是屏退太监和宫女,只留下王素珍问道:“淑妃,是不是上吊很好玩啊?是不是知道朕要来才上吊啊?”
“不是啊皇上,臣妾对不起你啊……”王素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叶三一看王素珍确实不像是在寻求刺激,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如实给朕道来。”王素珍用衣袖抹了一下眼泪道:“臣妾……臣妾把……把聚宝盆……给弄丢了……”
“什么?聚宝盆是你偷的?”
“臣妾只是拿来玩玩,不成想……给弄丢了。”王素珍又开始大哭:“臣妾罪该万死……恳请皇上恕罪啊!”
“别哭!好好对朕说,还有谁知道你偷了聚宝盆?”叶三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宫内连番出事,都牵连到聚宝盆,叶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快说,还有谁知道?”
王素珍见叶三真的发怒了,再也不敢隐瞒:“臣妾不知道聚宝盆是什么玩意儿,就告诉了唐皇后,本以为唐皇后知道。可唐皇后见到聚宝盆后……那样子太……太……吓人了……眼睛好像……好像……喷火一般。臣妾惊叫了起来,可唐皇后……臣妾肯定是眼花了。唐皇后随后对臣妾说皇上肯定会来找臣妾……说完就走了。臣妾听后更害怕了,就想把聚宝盆藏起来,可……可聚宝盆就不见了,臣妾只离开一会儿,聚宝盆就不见了。臣妾怎么找都没找到,就在这时,皇上真的来了,臣妾害怕,只有以死谢罪,所以……就上吊……”
“唐甜……”叶三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妙了,丢下王素珍,急急忙忙出了永和宫,向坤宁宫走去。
此时的天气正当绿肥红瘦的时候,坤宁宫里的树木葱葱郁郁,但叶三却感觉那些树木都落光了叶子毫无生气。正值夏天,就算太阳下山了灼热的阳光消失了,温热的地气仍然让地上闷热异常,实际上叶三的皮肤上都湿漉漉的被高气温蒸出了细汗,但是他却觉得周围都凉飕飕的,yin风惨惨。唐甜……如果唐甜真是……太可怕了。
一股凉风吹过,那沙沙声真是瘆人得慌。叶三原本以为天籁是为了带给人愉悦而生的,却不料在这里却是低沉压抑的声音。与其说是天籁,倒不如说那是很多冤魂野鬼在低低地吼叫,低沉得让人心悸。在叶三的眼里,唐甜是个活生生的美人,此刻仿佛也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死尸,血泊中的死尸,又像是个鬼魂……慢慢地,唐甜的形象好像变成了叶三心里永远抹不去的妖艳……叶三不敢再想了。
大概是永和宫的一些细节刺激了叶三的头脑,让他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死去的人身上,无论是院子南角的那口水井和九泉沙漠中的那口水井有什么不同,还是不经意间听到王素珍说起唐甜眼睛时的情景,这些东西都让他想起了一些深藏的记忆,它们便慢慢地缠绕在他的心头。
死气笼罩在整个坤宁宫,所有的东西都仿佛变成了一个梦境,一个无趣的梦境,让叶三觉得一切都无比妖艳,手里抓住的东西都毫无意义,有意义的东西都溜走了。这样的感觉让他绝望而畏惧,他几乎是逃一样地从王素珍的房间里跑出来,然后逃出了永和宫。待一切幻觉消失后,他才喘着气,慢慢感觉到了坤宁宫周围的温度。
李随喜从后面追了上来,紧张地问道:“皇爷,皇爷,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没什么。”叶三忙摇摇头。只见长街上的石灯台里面都点亮了灯火,红通通的十分漂亮,让路上明亮非常,叶三的知觉这时才慢慢地恢复正常。
永和宫里,王素珍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这下什么都完了……完了。”她身边的宫女也急忙点点头:“刚才皇上的脸sè像纸一样白,奴婢当时都吓坏了,为什么皇上的反应会这么大?娘娘,那聚宝盆真的那么重要吗?”
王素珍看了一眼非那宫女说道:“人心里有鬼,才会被激发出来,那些没见过聚宝盆的人,不明白其中的秘密,自然就没有反应了。”
“秘密?聚宝盆到底有什么秘密呢?”那宫女开始替王素珍惋惜,皇上好不容易来永和宫一次,却被没人知道的秘密搅黄了:“娘娘,起先皇上来永和宫心情是很好的,还救了娘娘,奴婢本来以为今晚皇上会留下的。娘娘何苦要上吊呢?如果娘娘不提聚宝盆的事儿,皇上就不会走了。”
“你知道欺君之罪吗?是要灭九族的。”王素珍苦笑道:“现在皇上已经不治我的罪了,我们这些人的命算什么,在后宫里谁最重要难道你们不知道?在大民国的皇宫里宠爱和主仆的身份分得可比大明朝更清楚,皇帝心里可比谁都明白。”王素珍站起来,看向坤宁宫的方向,心底没来由泛起一阵寒意。
第七百四十四章 声音
叶三放慢了脚步,坤宁宫的宫女太监都被他屏退了,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11突然一阵轻柔的声音传来,那是一种昆虫振翅的声音,这声音让叶三心里顿时升起了毛骨悚然的感觉。叶三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见太监和宫女都远远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那声音并不是从他们那边传来的。叶三知道他们那是对权力的敬畏,人们追逐的权力这种抽象虚无的东西,就是因为敬畏这个原因,并不是他对那种声音的恐惧,那种声音对他们来说也许就是夏虫的低鸣。
那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叶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走进坤宁宫这里,脑子里就浮现出各种各样似曾相识的意象,朦胧中有种强烈地想离开坤宁宫的感觉。就在这时,唐甜那屋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叶三回头时,只见唐甜已经站在了门口,款款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叶三把刚才听到那声音的恐惧抛诸脑后,走到唐甜面前道:“你没事?”说完还做了一个对唐甜很亲切的动作,来证明他什么也没听见。唐甜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只是低着头,让叶三看不到她的表情。叶三仔细看时,心头又是一阵狂跳,这唐甜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妖艳了?只见唐甜只穿了一件白沙抹裙,雪白的肩头外露着,胸前还露出一片丰腴洁白的肌肤,线条如此流畅光滑。唐甜本来穿的就是一件宫里很普通的白沙绸子裙装,或是叶三心里有鬼,或是唐甜害怕叶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以至于裙装没有穿戴齐整,胸前有两粒扣子没扣上,否则叶三也看不到如此妖艳的景sè。都是不经意之间发现的,就如刚才那声音发出的共鸣一样,都会把各人的恐惧徒然增大无数倍。
此时的唐甜在叶三做出亲昵的动作后,才把那片丰腴柔嫩的风景慢慢躲开了叶三的视线,让叶三心里闪过一丝失落。(1_1)唐甜请叶三进屋,旁边的李随喜一看这情况,心中暗喜,本来今天跟着皇上出来以为是件好事,结果皇上去了王素珍那里,如果被汪直知道了,他李随喜不是又干砸了一件事吗?现在好了,皇上进了坤宁宫唐皇后的屋子里,早知道会这样,也不会这样提心吊胆的了。
进到屋子里,叶三又听到嗡嗡沙沙的声音,那声音很不好听。唐甜仿佛能看出叶三在想什么一样,轻轻一笑道:“是宫女在驱蚊,那声音是吸引蚊子的,蚊子听到那声音都会往那儿聚集的,也好都驱干净。”
“驱蚊?”叶三愕然,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时唐甜那双幽深的眸子直视着叶三,轻轻如蚊声地说道:“死亡一般的驱蚊。”
这句话让叶三身上一寒,他的脑子里又出现了一个意象:一个女尸躺在血泊中,细腰被斩成两段,一个像蚊子一样的东西从女尸飞出,嗡嗡声就像现在这种声音,真是驱蚊?意象让叶三仿佛重新回到几十年前经历的恐怖景象,让他心悸不已。不知怎地,今天一进坤宁宫,叶三就如进入了一个梦境。唐甜看到叶三的表情有些异样,于是问道:“皇上是听到什么声音了?夏天院子里都是虫子的鸣叫声,有虫子的声音,却让人觉得周围很安静。”
叶三如有所思地道:“是这么个理儿。”唐甜又道:“只有这种声音的存在,才能不让人绝望,才能更好地品味到鲜花和阳光的感受。”
“声音……绝望……感受……”叶三好像在细细地品味,好像已经把堆在乾清宫那些奏章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都忘记了。
嗡嗡的声音停止了,一个宫女从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出来,叶三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宫女,只见那宫女长得很标致,身材适中相貌娟秀,宫里的女人都是经过好几道程序挑选进来的,那种太胖太瘦太矮太黑太丑的都没法进来,所以这个宫女的相貌倒是在叶三的意料之中。可是一想到宫女的外表和她刚下发出的声音真没法想到一块儿去,第一眼看到这宫女,想象她的声音应该声如黄莺才对,怎么可能会发出驱蚊的声音呢?
“黄莺,皇上想听听你刚才发出的驱蚊声音,你再演示一下。”这宫女竟然就叫黄莺,还真让叶三猜对了。
“是,皇后娘娘。”驱蚊的声音又响起来,沙哑的嗡嗡声就是叶三眼前这个宫女发出的?打死也不信,可是现在眼见为实了。叶三根本没有洗耳恭听的意思,他缓和了一下心境,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了无生趣了。
一路走回乾清宫,紫禁城的灯都亮起来了,金碧辉煌的宫殿在灯火中更显华丽,他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朕还有些奏章必须在今天处理完,随朕回西暖阁。”叶三一面说,一面催促李随喜加快了脚步。回到乾清宫西暖阁,他提起朱笔,翻看桌子上的折子,却不知怎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坚持了几次,仍然没法一次xing地把一份折子看完。罢了!叶三生气地把朱笔掷到御案上,把一份奏章的内容染得朱红一片。旁边侍候的奴才们听到响声,把头埋得更低,皇帝心情不好,说不定底下的奴才就会被当成倒霉的出气筒。好在叶三很少因为心情不好就拿别人出气,他一向很尊重别人的权利。正因为这点,他能十年如一ri地保障身边人的利益,别人才会设法保障他的利益。
他呆坐在龙椅上犹自沉思,周围安静极了,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让人怀疑这房间只有叶三一个人,实际上还有十几个人在这里值房呢。叶三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不安,突然间他想起了那不是这个朝代出现的聚宝盆,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它是什么模样了,这让他心里十分不安。聚宝盆应该是一种仪器,但自己也只能说的仅仅是相似而已,何况现在他也不知道聚宝盆的具体作用,更何况聚宝盆出现的也太蹊跷了。叶三冥思苦想其中的厉害关系,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叶三看了一眼御案上的蝇头小字,心道我整ri整夜在这里忙活,究竟为了什么?
人的心理有时很不稳定,就算是强大如皇帝这样人间至高的存在也不例外。有时候叶三会有一种莫须有的历史责任感,想让王朝无比强大,虽然这样对他个人并没有多大的实际好处,但总有这样的冲动,而他又有这样的能力,这时候便jing神焕发,心态积极向上。有时候他的心情又十分低沉,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人生百年之后,什么强什么弱关自己鸟事,那句任我生前荣华富贵,哪管死后洪水滔天说得就很有意思。现在叶三就是后面一种心态,他甚至对自己的儿子都不关心,就算朱祐樘将来接掌皇位,搞得好不好关自己什么事,由他去,老朱家的江山和自己儿子的江山再延续两三百年国祚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这时叶三喊了一声李随喜,李随喜急忙上前两步,弯着腰说道:“皇爷,奴才在。”
“把这些折子送到司礼监,下旨尚铭连夜处理,该批红的批红,不该批红的压下或者发还。”
“是,皇爷。”
当叶三发号施令的时候,他才感觉生活的真实,身边的人都会回应自己,可以从那种回忆的恍惚状态中清醒一些……但是,他实际上更愿意沉浸在那种恍若梦境的世界中。他真有些怀念刚才在唐甜那里的情形来了,当时自己为什么没呆在那里?是恐惧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叶三摇摇头从龙椅上站起来,把案上的那些奏章丢在身后,也就把所有的繁琐事务抛诸脑后了。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说道:“李随喜,你和汪直今晚都不必到养心殿当值了,都去司礼监一起处理奏章。”
第七百四十五章 西厂
成化十三年,在汪直的软磨硬下,朱见深终于特批汪直开办了一个新衙门口——西厂。(..)也只有汪直这样执着厚脸皮的人才能办到这样的事,这也和他决心要打破司礼监尚铭的垄断才能办到的。西厂衙门口的开办,叶三竟然没有反对,反而恩准了。新官上任的汪直对西厂倾注了全部心力,他和他的高参李随喜研究颁布了西厂的厂规和宗旨,竟然能和东厂一比高下。
当叶三听到汪直筹办西厂衙门后,摇摇头从龙椅上站起来,把案上的那些奏章丢在身后,他早就想把所有的繁冗事务抛诸脑后了现在不是很好的机会吗?让汪直来办。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说道:“李随喜,你和汪直今晚都不必到养心殿当值了,你们不是刚成立西厂衙门吗?现在可以去司礼监一起处理奏章了。”
李随喜忙点点头,等叶三走了之后,他就急忙找到汪直表功……皇爷亲代让他们去司礼监参与批红的事儿。末了李随喜生怕汪直不明白其中关节,遂提醒道:“皇爷这是不信任尚铭,让咱们盯着,那不就是说在皇爷心里,咱们西厂比尚铭更值得信任么?”
汪直也没多想,他正处在权力掌控的喜悦中,就随口回了一句:“真是这样,皇爷怎么不干脆让咱们西厂掌管司礼监,把尚铭这个祸害留在那里干甚?”
“这……”李随喜心道不就是因为皇爷连咱们一块儿也不信么,所以让尚铭和咱们相互盯着。但他要是这样说出来,不利于向汪直表功,平白给二祖宗心里添堵,便没把话说明了。不过汪直倒也没多问,便和李随喜一起把奏章拿到司礼监去了,又差人去尚铭府上请人。
等尚铭来到司礼监之后,他们两拨人便开始工作,将奏章分成两份,一边看一半,然后给出意见,看完之后再交换。1(1)
汪直刚刚成立西厂,还没有立威,加上自己根本就识不得几个字,还看个屁的奏章,他也就装模作样地坐在旁边喝茶,像个监工一般,好在现在收了李随喜这个得意手下,让李随喜瞧着就行了。
过了许久,李随喜突然从案旁边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人有三急。”说罢便向外边走,走到门口时,却回头看了一眼汪直递了个眼sè。汪直会意,不一会儿也不动声sè地跟了出去。
这时尚铭笑着对旁边的覃力鹏小声道:“这俩狼狈为jiān,出去商量什么坏主意去了。你到李随喜的位置上看看,刚才他看的那份折子是什么内容。”
覃力鹏便应了轻轻绕到李随喜的位置上去,他长得尖嘴猴腮的,这时候窃手窃脚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偷一样,让尚铭看着也一阵发笑:“你就正大光明地看,他们看的奏章难道咱们就看不得?”
“是,是。”覃力鹏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心里还是莫名地担心自己被汪直他们发现了,小心地浏览了一下桌子上翻看的那份折子,看完之后说道:“是一份关于上海禁的折子,上边说南方叛乱与海运军火有关系,还有其他佐证,等等,小的翻一页……”
尚铭道:“行了,老夫已经知道写的什么了,看看是谁上的折子。”
覃力鹏遂翻到封面,看了一下说道:“福建巡按蒋如平。”
“是了,汪直和李随喜出去肯定是商量这事儿。”尚铭踱了两步,对覃力鹏道:“那个户部侍郎,你还和他来往么?”覃力鹏忙道:“上回皇爷训了小的一顿,小的吓坏了,哪敢和他再搅一块儿?”尚铭点点头道:“好,把关系撇清了最好。李随喜估计以为咱们会同意海禁,他好在皇爷面前告状,咱们可不能上当。”
司礼监署衙比紫禁城东南角的内阁衙门还要大,自明朝宣宗年间起,还有专门的太监学堂教习太监读识字,教习的老师乃翰林院进士,这样的环境实际上比民间读科举的士子还要好,从而保障太监的素质,内府才有能力监控外朝行政运行。但太监始终没能撼动皇权,最多只算皇权的一套工具而已,远远不如唐朝那么强悍,可以达到废立君主的程度。大民国继承明朝的一整套系统之后,又有了新的发展,太监依然扮演着制度的重要一环,但叶三后宫势力的强大,实际上太监的能量已经进一步削弱了。可西厂的设立,汪直在外廷广布眼线,这些眼线就成了死亡的代名词,他们的手段比前东厂更狠毒,一般的百姓进了西厂几乎就等于进了鬼门关,京师开始人心惶惶,谈虎sè变。尽管如此,司礼监仍然再次被叶三分化,就算是尚铭这样的老太监都没法一个人统摄整个内府。
此时李随喜和汪直就在院子角落的一处花厅里窃窃私语,算计着掌印太监尚铭。李随喜悄悄说道:“刚才小的看到一份折子,是南边一个巡按上海禁,小的没有写出任何意见。一会尚铭要是问起,二祖宗您别动声sè,就说让他拿主意。”汪直道:“上回皇爷听到有人主张海禁龙颜大怒,尚铭还能再去触那霉头么?他能怎么拿主意,肯定要顺着皇爷的意。”李随喜道:“海禁这事儿里面水深得很,获利也是让人不敢想象的丰厚,其中能沾到油水的人不可胜算,覃力鹏不是收了户部官员的贿赂?那折子当然不能批红,但不批红至少有三种处理办法:治罪、斥责、压下不发。就让尚铭他们拿主意,他当然不可能擅自就把朝廷命官捉拿下狱,无论他是采取斥责或是压下不发的方案,咱们都可以在皇爷面前说他绥靖这种言论,导致舆情失控。前有覃力鹏收受外朝官员贿赂的事儿,他们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汪直道:“你说是后面还有人会上言海禁?”
“那是当然,特别是江浙南方那帮人。”李随喜低声说道:“朝廷只要一禁海,当然就没有海贸这一说了,海贸税收更是无从说起,还能正大光明地阻止民间参与海上贸易。这么一来,金山银山不都被江南那搓官商独占了?二祖宗您想想,为了一千两银子掉脑袋或者大伙不愿意,那一万两呢?一百万,一千万两呢?他们还不得前赴后继?”汪直听罢忙点头道:“行,一会儿尚铭问起,咱家就按你说的,都让他拿主意。”
二人计议定后,回到堂中继续工作,只见尚铭他们脸上的表情并不异样,好像并不知道,李随喜心中暗喜。过了许久,尚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么多年了,人们依然喜欢到处布陷阱。
汪直问道:“尚公公何故叹气啊?”尚铭嘿嘿笑了笑,在彼此交换批阅的奏章中取出那份关于海禁的折子道:“汪公公看看这个,怎么有些人非得和皇爷对着干呢?老夫看到这里所以呼气感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已。”李随喜那张白面团似的脸上也挂着yinyin的笑容。尚铭看了一眼李随喜,故作惊讶道:“咦,这些折子不是刚才你看过了的吗?怎么这份折子没贴你的处理意见呢?”
“哦?是吗?”李随喜接了过来,翻来覆去地查验了一遍,然后一拍额头道,“是了,刚才小的出去如厕,正好看到这份,回来时小的以为已经看过,就错过了。”尚铭笑道:“没事,现在给出意见就行。你虽然只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可身边这位汪公公是御马监掌印不是?批红奏章这样的大事还得商量着办。”李随喜道:“尚公公是司礼监掌印,再说皇爷交代是让您主事,要不还是您来拿主意……二祖宗,您说对?”汪直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李随喜道:“二祖宗都同意了,尚公公,您说这份折子该咋办?”
第七百四十六章 威胁
尚铭见汪直和李随喜他们二人一唱一和的,心里便有底了,这俩货不是明显给老子下套么?尚铭沉吟道:“上回皇爷就为这事大发雷霆,这个福建巡按还敢上折子……”李随喜道:“福建到京师车马远顿,福建巡按写这份奏章的时候还不知道皇爷发那么大的火啊。【..cm|我||】『伍九文学书友上传』”
“是这样。”尚铭点点头,看了一眼李随喜,yu言又止地道,“要不这么处理……”看到李随喜那副急切等待的样子,尚铭就想笑,便故意卖关子。李随喜迫不及待地问道:“您该怎么处理?”
“要不治那福建巡按的罪?”王体乾道。李随喜愕然道:“咱们作主治一个御史的罪?要是传出去被外边的人知道,文官们的唾沫也把咱们淹死了。”尚铭点头道:“确实是这样,那只好把折子交给皇爷,让皇爷治他的罪了。”
“这……”李随喜的嘴巴咧得好大。尚铭道:“怎么,你们不同意?”这时汪直插话道:“现在内阁也没管事的,奏章批下去那就是圣旨,皇爷信任咱们才让咱们办不是?皇爷这几天累着了,刚回去休息呢,而且交代了今晚要办完……现在去烦皇爷合适么?要不把折子压下或者干脆发还就是了。”
“也成,既然汪公公应该这么办,老夫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依汪公公了。”尚铭顺杆爬上。
“什么依咱家?”汪直瞪眼道:“咱家这只是给你建议,你是掌印,最后拿主意的不就是你么?”尚铭道:“既然这么,老夫的意见就是让皇爷亲自过问,皇爷怎么办就怎么办。”汪直原本心里就打算好了,这次把脏水都往尚铭身上倒,却不料尚铭老jiān巨猾不接招,汪直心里自然十分不满,带着怒气道:“得,你要这么干,自己去养心殿找皇爷。【..cm|我||】”尚铭冷笑道:“养心殿不是皇爷亲口让你汪公公负责的么,汪公公就在这儿,您不去,为什么非要老夫去?”汪直怒道:“这么咱家非去不可了?”尚铭冷冷地盯着汪直道:“正是!养心殿本来就应该你去,何况现在司礼监是不是还是老夫这个掌印了算?现在老夫让你去,你要抗命?那老夫明儿对皇爷去,你汪直不听老夫节制,那老夫还挂着这个掌印作甚,让你汪直兼了司礼监掌印不就成了!”
“你……你威胁咱家?”汪直腾地站了起来。尚铭坐着没动,虽然坐着比汪直站着矮了一头,但气势并没有因为站得高矮就发生逆转,尚铭直视汪直道:“不是威胁你,是命令你!上下尊卑,纲纪法度,你要干甚?反了你!”汪直被尚铭这样裸的威胁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这时尚铭又大喝了一声:“去!去养心殿找皇爷看这份折子,听见了?”
汪直被尚铭猛地这么一喝,不由得后退了半步。现在他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反而栽在尚铭手上了?真是偷鸡不成反噬一把米……他不由得看向旁边的李随喜,希望这个“高参”给出主意解围。李随喜皱着眉头,良久才道:“二祖宗,掌印命令咱们去,咱们只好去了,见了皇爷,要是皇爷不高兴,就是掌印咱们去的。”听到这句话,汪直才松了一口气,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妈的差点被这尚铭给喊懵了。汪直便拾起架子,哼了一声道:“成,姓尚的,咱家这就去养心殿,在皇爷面前非得把今儿的事清楚不可!”尚铭刚刚还怒气人,不料此时脸sè变就变,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意:“汪公公,请便。”
“咱们走着瞧!”汪直猛地撩了一把下袍,转身便走,李随喜急忙跑着跟了上去。待二人出了门,覃力鹏才对着他们的背影“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姓李的最不是个东西,他不就是条狗一样的玩意儿,这时候寻了个主人,话间架子竟然能和老祖宗平起平坐了?”尚铭道:“没必要生那闲气。”
“还是老祖宗稳如泰山啊。”尖嘴猴腮的覃力鹏先拍了一句马屁,然后才一收眉头道,“不过……李随喜那杂种刚才把话都撂明白了,他们真要在皇爷面前是咱们他去的,皇爷一心烦,不就觉得咱们不会办事么?”尚铭一脸闲庭信步般的神情道:“汪直的翅膀还没长硬,威胁不到咱家,不就是问皇爷一件事么,哪里有这般严重?再了,司礼监如此境况不就是皇爷愿意看到的么?”覃力鹏不解地看着尚铭:“老祖宗的意思是……”
“两边争来争去的,你盯着我我盯着你,最后还得皇爷了算,就这么回事儿。”尚铭淡淡地道,“随他汪直在皇爷面前怎么谗言,他和咱们不和,还能指望他们好话?皇爷自然也知道,还真能信他红口白牙一张嘴不成。”覃力鹏忙道:“老祖宗看得透彻,看得高远。”尚铭道:“你这马屁功夫可是练到家了,正功夫却不到家,老夫就纳闷,你和户部那帮孙子搅上什么关系,还被皇爷知道了,要不咱们犯得着处处心提防着汪直这厮?”
旁晚时在唐甜那里听了一些让他心悸的声音,叶三心情抑郁,诸事都提不起兴趣,一大堆奏章也丢给司礼监去了,至于尚铭和汪直要怎么搞,由他们去吧。回到养心殿之后,时间还早,以往这时候他还在忙碌,今儿一下子闲出时间来了,还真不知道做什么好,正巧宫里头有三个汪直选送进来的秀丽宫女,他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们闲话。但没几句,叶三便兴致索然,几个不到十六岁的女孩儿,脑子里的东西实在简单得可怜,淡而无味。他正想找个人过来话,左右一想,突然想起刘锦儿,这个女子确是一个聪明的才女,上回提出刻印黄历,先声夺人,抓阄定爵位等计策都行之有效,给叶三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这么一想就想到了她。
刚叫来刘锦儿,忽报司礼监汪直要来问事,叶三料到是奏章未决的事,哪里有心思去管那些,便道:“出去告诉汪直,让他们商量着办。”汪直得了这句话,毫无办法,只得返还司礼监,继续和尚铭周旋去了。
这时刘锦儿已到了养心殿涵chun室东梢间侍候叶三,见了他便道:“刚才传谕的公公得急,臣妾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就来了,要不……养心殿后面有浴室,等臣妾收拾一下身上再来服侍皇上,方不至于失礼。”叶三点了点头,刘锦儿这才退出梢间。过了许久,她沐浴更衣之后又回来了,叶三一看,只见她已换上了一身轻纱裙子,纱里的肌肤若隐若现分外动人。
叶三又忍不住看向她的腰间,此时刘锦儿身上穿的衣服已遮掩不住她的蛮腰,以至于叶三不只能看到个轮廓了,还能隐约看到整个形状,甚至肚脐儿都看得见。叶三不得不承认,刘锦儿那蛮腰确实是极品。
“坐。”叶三随口一,其实是不怀好意。
刘锦儿先轻轻一屈膝盖了句:“臣妾谢皇上。”然后才在御案旁边轻轻坐下。这时叶三再次看了一眼她的腰,不由得暗自赞叹……女人细腰者并不太罕见,站着或平躺时还可以一观,但一坐下多数都会形成一圈或多或少的赘肉。刘锦儿也不算瘦,但坐下之后腰间依然平滑如缎,曲线如故,确实是十分少见,这或许和她高挑的身材有关。
刘锦儿虽然按照女子仪态低眉垂眼,但在眼睛的余光里也感觉到了叶三多次看自己的腰,她不由得低下头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身,心里泛出了一丝得意,心道叶三倒是个识货的主儿,一眼就看出自己身上最好的地方了。
叶三又看了一眼她的胸部,半球一样的轮廓上看得见的形状,夏天本来穿得就少,刘锦儿还穿着纱,里边那两点东西自然就倔犟地顶起来。
第七百四十七章 要害
刘锦儿见皇帝每次看过来都直视要害,她的脸红得几乎要掐出水来。她一个大家闺秀,何曾被男人这般看过,自然是强忍着羞赧,说不出一句话。穿这样的衣裳也是让她臊得慌,要害部位全都若隐若现,不过其他交好的嫔妃说只管这么穿没事,她才如此打扮。不过她心里倒并不反感,本来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何况是名正言顺的妃子,迟早不得经历那事儿么,她心下倒有几分期待起来。
就在这时,却见叶三摆弄起案上的炭笔来了,只见他开始动作娴熟地削切炭笔尖,宽的窄的,粗的细的都有:“这套东西是汪直摆上来的,一直没用,今儿朕为你画一副素描如何?”
“臣妾谢皇上垂爱。”刘锦儿低声道,她以为叶三是为了她画呢。其实不过是叶三看到如此好的身材,一时惦记起自己的业余爱好而已。这时叶三说道:“你把衣裳除了。”
刘锦儿的脑子里顿时想到一个词:chun宫画?她的脸立刻涨得绯红,停了好一会,才想起不能拒绝,否则是抗旨,她只得无可奈何地慢腾腾地褪下了身上的薄纱。房间里的摆着几十盏通亮的烛台,使得光线亮如白昼,尚是黄花女的刘锦儿在这样的环境下脱得光光的,其感受可想而知,何况她一直受到的教育都是知礼仪廉耻,如今却要背道而驰,所以待她一丝不挂时,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了。
雪白修长的两腿之间的要害部位黑白对比反差鲜明,分外吸引叶三的目光。刘锦儿急忙将双腿紧紧闭拢,掩住要害部位,但那搓黑sè的东西依然在小腹下方,她只得把双手交叉着放到腰间,以好挡住那羞人的东西。她不着片缕之后感觉自己分外脆弱,就像一只弱小的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几乎要哭出来了。但她没想到叶三素描的技术堪称一流,用炭笔勾勒,用指肚润染暗影增强立体感。过了许久,等那幅画画好之后,刘锦儿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不由得脱口赞道:“真是栩栩如生啊。”不料这时叶三却摇摇头,把刚画好的素描扔到了一边皱眉道:“这幅画不是很好。”
刘锦儿惊讶地看着叶三道:“臣妾却觉得当今天下,没有人能超越皇上了。是皇上的地位太高,世人都只知道皇上是天子,才掩盖了您的画技造诣。”此时她还沉浸在那副绝妙画像之中,几乎忘记了赤身露体的尴尬,手也从腰间的要害部位放开了,那黑sè又暴露了出来。
叶三看了一眼那些卷曲的要害说道:“不能说好,只能说像,就如照着画一个茶杯一只砚台一样,不过照着画得像罢了。”
“皇上还要重新画一幅么?”刘锦儿忍不住问道,她真有种收藏一副的,要知道红颜易老,过不了几年,自己这身美妙无暇的身材定会走样,多过些时间,甚至变得丑陋无比,而这样真实的画却可以保存下来,上面的人永远不会变老。叶三没有回答,他打量着刘锦儿,突然之间明白了,因为自己想画的并不是她,所以画得再好自己也不会满意。此刻唐甜那妖艳的身形仿佛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错,他是想画唐甜。
他左思右想,便叫刘锦儿躺到床上去,然后叫她不能动,刘锦儿不知他究竟想画什么样的,只得照办。最后他又寻到一块青纱,覆盖在刘锦儿的头上,看了看,又轻轻拉了一下青纱,只盖住她的脸,把头上的青丝和漂亮的珠玉饰物露了出来。刘锦儿被盖住了脸,心下感觉十分怪异,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反正就是不爽。她轻轻动了一下,以示不喜欢这样,却不料叶三顿时带着怒气说道:“朕说了叫你别动!”刘锦儿的心里顿时一冷,吓得不敢动了,但之前那种羞臊的期待的又带着美好的情绪被叶三这声粗暴的话给赶得无影无踪,她很快变得兴致索然,再无暧昧绯sè的情调。只是迫于叶三的权威,她只得凡事照做,光着身子躺着一动不动便是了。只听得叶三时急时缓的脚步声,刘锦儿的脸被遮住,眼睛也闭上了,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反正他在走动就肯定没在作画。
叶三就这样在床前走来走去观察床上的玉体横陈,越看越觉得还是哪里不对劲,不符合心中所期待的那种意象。许久之后,他顿时醒悟,原来是刘锦儿的肌肤太水灵了,没有唐甜那样白里透着粉红,充满了活力和生气。或许,叶三心中的那种东西不应该有生气,应该冷幽幽的,泛着粉红sè的光泽。
于是他又唤外面的宫女,叫她们去取一盒胭脂水粉过来,宫女们不知道叶三在捣鼓什么玩意儿,要胭脂水粉作甚,难道要在暖阁里给刘锦儿化妆?她们心中疑窦却不敢多问,只好到妆房要了上好的胭脂水粉给叶三送来。叶三拿来胭脂水粉,便将椅子移到床边上,坐下拿着一枝紫毫笔蘸了胭脂水粉慢慢涂抹到刘锦儿的身上。可她的皮肤实在太细滑,胭脂水粉在上面沾不稳,簌簌往下掉,又必须得抹匀称了,叶三只得慢慢地涂,搞了好半天。
刘锦儿真是受罪了,那笔毫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的,初时痒得不行,后来扫到那些位置时,这样不断地被刺激,她压抑了许久的给激了出来,差点没忍住呻吟出来了。但叶三生气起来真的很吓人,她没法子,只得咬牙忍着任叶三在那里捣鼓奇怪的东西。刘锦儿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身上发烫,下边竟然有些湿润了,她心里越发着急,要是被皇帝发现了不会认为我是个娃荡妇么?她心里屈辱极了,但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不能受控制。
那枝紫毫笔仍然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刘锦儿愈发难耐,心里只祈求着叶三别发现她下面那cháo湿的东西……不料就在这时,那笔毫竟然从浅浅的腹沟渐渐扫到下边的要害了。天呐!刘锦儿如遭一道闪电,那轻飘飘的玩意竟然伸到了她的下面。从未被别人碰过的地方十分敏感,她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了。涵chun室梢间内烛火通明,相比之下窗外显得黑漆漆的,周围安静极了,仿佛一点声音都没有,实际上时不时有敲梆敲铃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叶三拿着胭脂水粉细细地均匀地淡淡地涂抹在刘锦儿的身上,每一处都没有遗漏,一开始她沉浸在被笔毫拂弄起的yu念之中,但是慢慢地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时她便悄悄地睁开眼睛,隔着半透明的盖在面上的青纱,她打量了一下自己。只见那胭脂水粉涂在身上之后,将原本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肌肤覆盖上了,充满弹xing和泛着光滑光泽的外观变成了粉红sè泽,肌肤变得充满了活力……
刘锦儿心下一凉,此时她好像明白了,叶三是在把她变成另外一个人?皇上心里到底装着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恐惧顿时笼罩在心头,此时她觉得叶三真的太可怕了。她yu哭无泪,自己竟然被这般对待,却是为另一个女人,她却无力反抗,不由得悲从中来。她在想,莫非叶三心里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要她来装扮一下?在刘锦儿的心里,此刻的叶三不再英俊潇洒,变成了恶魔一般的存在,而且他贵为天子权倾天下,如果是恶魔那也是十分强大的恶魔,落到他的手里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刘锦儿甚至害怕叶三嫌自己装扮得不够像,不知道还会使出什么手段……就算杀了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于是她更加不敢动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的刘锦儿心里波涛汹涌,思维极度活跃,但在叶三的眼里,她已是一个毫无思想的物体一般的存在。好在叶三并没有那么残暴,丝毫没想过直接将刘锦儿再鼓捣下去的意思,他只是仔细地按照心里的那般朦胧的意象引导着在做这件事。
不知过了多久,叶三总算停了下来,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然后走到案旁边,拿起炭笔,重新开始了创作。
第七百四十八章 冷宫
又过了许久,听到外面的更声,都到三更了,只听得叶三长嘘了一口气,说道:“好了,你起来。”刘锦儿松了一口气,正yu起床,却半天都爬不起来,她带着哭腔道:“臣妾身上僵了,使不上劲。”叶三听罢走到床边,轻轻地给她揉四肢的关节,许久之后,刘锦儿总算血脉畅通,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叶三不知所措。
叶三看了一眼她一身都是胭脂水粉,一活动之后,竟然显现妖艳的气质来,他便说道:“刚才……”刘锦儿心思活络,急忙顺着叶三的意说道:“臣妾是皇上的人,什么也不会说出去。”叶三拍了下额头,皱眉道:“行,今天难为爱妃了,你去养心殿后边洗个澡,然后回去休息。”
刘锦儿顿时无语,心道让我脱得一丝不挂,抚弄了大半晚上,这样就让我回去了?此刻她的心情真是糟透了,又不敢表现出不快,只得说道:“臣妾告退。”说罢走到案旁边穿衣,因为起先在这边脱的衣裳,顺手便放在椅子上了。当她细细索索地穿衣时,悄悄瞄了一眼案上的画像,顿时吓了一跳,手一抖衣服都掉到了地上。只见那画中的女人妖艳地躺着,犹如一具尸体,毫无美感可言。更可怕得是上面并没有将青纱覆面画出来,原本该画脸的位置空白一片……如此更加吓人,就如一个没有五官的鬼魅一般。
刘锦儿心道画中之人是我吗?这时叶三发现她把衣服掉地上了,身子还在微微发抖,便说道:“你很害怕?”刘锦儿忙跪倒在地:“臣妾不敢。”叶三道:“你用不着害怕,朕不会把你怎么样。后宫这么多女人,有的跟了朕几十年了,也没有对不起谁……”这时叶三不由得又想起了唐甜,脸上顿时黯淡下来。
“朕今天心境有点差。”叶三颓然地说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刘锦儿见叶三犹自沉思,便急忙施礼告退,从梢间里走了出去。出了房间,刘锦儿哪里还有心思留在养心殿先洗澡?慌忙中带着一身的胭脂水粉就向住处赶。因为她有妃的封号,就分了一处永寿宫,这地方在明朝时曾经是冷宫,很多妃子被赶出坤宁宫后就曾经住过这里,但大民国之后东西六宫都分给了新皇的嫔妃,这个冷宫也被充分利用起来。不过这曾经的冷宫依然比其他地方要冷清得多,巡夜的都没那么频繁,饶是如此,也是一处du li的宫殿不是,能做一所宫殿的主人都是有封号的妃子才有资格。
入夜后的紫禁城宵禁了,这座冷宫分外冷清,刘锦儿身边只有一个跟着过来的宫女,二人走在长街上,寒风习习,刘锦儿没由来地一阵害怕,便加快了脚步。这时候刘锦儿才充分感受到皇宫大内真不是什么光明的地方,这一座座错综复杂的宫殿中,指不定藏着什么诡异的事儿。正想到这里,两人刚转进一处狭窄幽长的红墙巷子,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好像是飘过来的,像鬼魅一般,罗娉儿猛地被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来。那人轻飘飘迎面走来的,这时候那宫女转身便yu躲避,但她脚上好像被绑着一般迈不动脚,随后直接就摔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刘锦儿离开后,这边养心殿的叶三并没有睡下,他正坐在案前拿着炭笔,却枯坐了半晚上一直没能下笔。当值的奴才们可就难受了,平时这时候他们值夜还可以在晚上也跟着眯一会儿,但今晚里面的灯光一直未灭,他们当然不敢睡下,只得陪着在外面坐了一晚上,虽说夏天的夜晚并不冻人,而且焚着香蚊虫也比较少,但这么坐着也不敢说话实在难受。
叶三面前的案上放着一张素描画像,就是先前刘锦儿在时画的,画中之人直挺挺地躺着,头发上珠玉饰物十分漂亮,但是脸的位置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看起来十分诡异。叶三拿着炭笔,就想给它的脸上补上五官。他要补什么样的眼睛鼻子,时间过的太久了,连自己都想象不出来,留下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血,血海,还有那如臭皮囊的女尸,现在该如何下笔呢?叶三只能这么枯坐着,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太监模仿的鸡叫声,不一会儿,汪直便走了进来,跪倒在地道:“皇爷,快到上朝的时辰了,是不是要奴才们侍候皇爷更衣?”
熬了一晚上之后,叶三脸sè蜡黄,眼圈发黑,声音也有些沙哑了:“朕今儿不上朝了,你去传旨,替朕找个理由让大臣们各自回衙办公。”
“奴才遵旨……还有一件事儿,福建巡按蒋如平上海禁的折子……”汪直忙趁机把困扰了他们一晚上的事说了出来。却不料叶三及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商量着办,对了,去把徐玉英叫来。”
汪直见叶三心情不好,不敢再罗嗦什么,只得应了出去办差。没过多久,徐玉英就来到了涵chun室,叶三道:“玉英,最近后宫不是很安静,可能会出事,你和亲卫们要打起jing神来,尤其是晚上,月圆之夜。”
“遵旨,皇上。能给属下说一说是什么人威胁到皇上吗?”
“现在还不清楚,只是朕有所感觉,你加派人手防范就是。”没等徐玉英离去,有太监来报,刘锦儿和一个宫女失踪了,永寿宫来报说刘锦儿一晚上都没回去,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有人还说刘锦儿还在皇上这里。叶三听罢,心道果然出事儿了,也顾不上练习每ri的功课剑术,直接便上了一抬轿子,身边只带了一队侍卫便去了永寿宫。这顶轿子黑漆漆的并没有皇帝的一套仪仗,毫不声张地悄悄来到了永寿宫。叶三不想在让别人知道什么,怕引起恐慌,影响他的帝位,只带着徐玉英进去了。永寿宫还真有冷宫的味道,进去很久都不见什么人,静静的,不像是发生过什么。
等再进一道门,才有宫女太监上来跪安。叶三这时才回顾左右,这里打扫得很干净,也不多说,便向内院走去,徐玉英急忙紧跟其后。叶三走到院子中间那口井旁边停了下来,他对井太敏感了,随即弯下腰向里面看,只见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这么看了一会,又拾起花坛旁边的一块石子丢了下去,片刻之后,便响起了“噗”的一声水响,里面果然有水。徐玉英不知道叶三想干什么,只得呆站在一旁。
“去找一根绳子过来。”叶三说道。徐玉英听罢皱眉道:“皇上要下去?”见叶三点头,徐玉英大吃一惊,立刻就跪倒在地劝道:“皇上是万乘之躯,万万不可做这样冒险的事!”但随后徐玉英见叶三面不改sè,就知道劝说也没用,她只得说道:“井里可能有yin气,得先试验一下以防万一。”叶三点了一下头,对徐玉英说道:“你去准备。”
过得一会,徐玉英就找来了一只鹅和一根蜡烛,她把点燃的蜡烛和鹅一起用绳子吊下井里去,等过一炷香时间再提起来,只见鹅依然活蹦乱跳的,蜡烛也未灭。叶三便说道:“看来下面是通气的,没什么危险。”
当着皇帝,没事下井去做什么,徐玉英十分纳闷,又不敢多问,好在周围没什么人,也不用担心传将出去对皇帝圣名有碍。徐玉英虽然不知道叶三为什么要干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但内心却是一阵小小的感动……起码对她是一种信任不是。她很快又准备了一些东西,绳梯和一个铃铛,对叶三说道:“皇上一会想上来的时候就拉一下绳子,属下等把您拉起来。”
叶三点头应了,他要下到井里去也是一种预感,至于为什么,他也很难说。叫徐玉英放下绳梯,往里面看了一下,黑漆漆的果然有些吓人,而且狭小的空间让人觉得压抑,他吸了一口气,便俯身抓住了绳梯。这时徐玉英提醒道:“还是要不要带个火折子?”
叶三心道里面也许有两具尸体,也许早已面目全非被吸干了血液,有什么好看的?便摇摇头,直接便下去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 井下
徐玉英十分紧张,于是对着井下喊道:“还是,有什么不适就拉绳子!”井下面传来了叶三回话:“知道了。”上面的徐玉英这才稍稍安心,万一叶三有个三长两短,唐皇后她们不得拿徐玉英碎尸万段不可。
只见徐玉英埋着脑袋不住往井下窥探,但什么也看不见,她的脸上满是担忧之sè,她和叶三虽然有君臣之分,但徐玉英已经把自己看作是叶三的女人,她今后一辈子都很跟着叶三,叶三在她的心里比自己的xing命还要重要。徐玉英一边看一边说道:“这宫里又不缺人,何必自己亲自下去?是不是还是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井下又传来叶三的声音:“这事儿只能你我知道,不能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徐玉英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ing。叶三顺着绳梯慢慢爬到了井下,井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非香非臭,也不像是尸体的恶臭,如果刘锦儿和宫女是昨天晚上死的,那么现在根本不可能腐臭。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叶三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他要专心搜索。井口的亮光已经越来越黯淡,可见这口井还比较深。叶三脑子里现在是一片空白,以前那些事他都记得,那些死在井里人的脸他也见过,可为什么现在就变得模糊了呢?这让他的情绪变得焦躁起来……
或许事情都过去了很久,那东西对叶三或许已经并不是那么重要了,但他的心结却无法解开,非得想记起她的样子,只有找到她心里才能安稳,否则就觉得什么都不再有意义,他也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态,也许就是恐惧心态吧。现在他可是皇上,可是是皇上又怎样?同样对那东西有恐惧,而且他还一直心存怀疑,好多年了,他就是想解开那个谜团。他今天要亲自到井下就是要求证一个存在。
又过了许久,叶三终于趴在了水面上,慢慢地开始摸索,井下并不大,很快他就摸到了东西,触手处像是丝绸,应该是尸骨的衣服。叶三还以为是两具尸体,可是再怎么搜寻也只有一具。马上叶三就意识到不对劲,他摸到衣服里面是软软的,根本不像是骨头,尸体应该僵硬才对?他心下一阵疑窦,他立刻伸手,在那具尸身上慢慢摸索,很快确认这是具没有腐烂的新鲜尸体,而且还没有僵硬。他在井下懵了一会儿,然后非常想看看这尸身是不是刘锦儿,可身上没有火种,井下更是漆黑一团,一点光都没有,就算是凑到面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叶三正想喊上边的徐玉英丢照明的东西下来,突然又想:这或许是其他人的尸体,不是还有一个宫女也失踪了吗?他此刻就想知道这具尸体是不是刘锦儿,而且是不是他所臆想到的尸体。如果真是刘锦儿,那为什么要杀她呢?这些都是叶三需要求证的问题。他一个人神经兮兮地在井下忙乎了许久,除了刚才那软绵绵的尸体,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他才清了清嗓子喊道:“来人!”
上边传来徐玉英的声音:“还是,属下在,您要上来么?”
叶三道:“不上来,给我弄些可以照亮的东西下来。”徐玉英应道:“您稍等片刻。”过了不一会,徐玉英便将一枝点燃的蜡烛放在篮子里,用绳子吊了下来。那朵光亮自上而下慢慢将黑暗驱逐,此时叶三的心情难以诉述,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咚咚直跳,眼见着那烛光慢慢下降,他急忙背对着那尸体的位置,抬起头准备接住篮子。
等烛火慢慢吊下井底,可以看到井壁都是些凹凸不平的乱石,和平静无波的一潭清水,就连青苔都没有。叶三取下竹篮,里面除了一枝点燃的蜡烛,还有一个火折子,徐玉英想得细心,为了蜡烛被弄灭后可以吹火折子重新点燃。
上面传来徐玉英的声音:“皇上,接到了么?”叶三应了一声便再不说话,他眯着眼睛背对着刚才摸到的东西,此时井中骤然变亮,他的眼睛还不甚适应。过得一会,等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这时才决定回头去看刚才摸到那尸身,他的胸中咚咚乱跳,如果真是他想象的那般模样,他真有点不敢面对,如果不是那般模样,叶三又会无比失望。就在这样纠结的心情之中,叶三端着蜡烛慢慢转过身去。
那已经死去女子静静地飘在水中,饱满的额头,眼睛轻轻闭着,小鼻子下面的朱红小嘴也紧闭也,一张瓜子脸看起来神情安详,犹如睡着了一般。烛火轻轻晃动的当口,叶三甚至认为她的睫毛也在轻轻颤动。叶三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弹,水中的尸体不是刘锦儿,他一眼就认出来是个宫女,而且不是干瘪的模样,这对他的冲击很大,他很失望,那尸体并没有失去血肉,甚至脸sè还白里透红。叶三一时间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拿着蜡烛在宫女尸体边蹲下,伸出手轻轻在尸体的脸上抚摸了一下,入手处冰冷异常,但软软的。
过了许久,他遂将蜡烛重新放到篮子中,然后一只手抓住尸体,靠在井壁上。叶三就觉得身上冷得直打寒颤,井下的温度本来就低,加上宫女的尸体冷得像一块冰似的,真让人忍受不了,看来是该上去的时候了。叶三现在已是权倾天下的天子,实际上他并不想告诉任何人他非要下到井下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许他做这件事又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失败,他的想法没有得到任何佐证。
叶三摸到上面放下来的那根绳子拉了一把,上边顿时传来了“叮呤”的响声,然后只听得徐玉英唤道:“皇上……”叶三喊道:“把绳梯拉好,不用拉我,我自己上去。”
一上地面,一股温暖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上面的气温让叶三意识到,此时是夏天。他除了脸sè因疲惫而显得憔悴,神sè无异,也没有说在下面看到的情形,徐玉英也不便多问。
这时候叶三倒是说道:“你一会找人把井盖盖上……还有,这院子不得闲杂人等进出。”
“是,皇上。”徐玉英应道。
叶三回到养心殿,徐玉英唤来奴婢侍候他洗漱,他吃了些东西,然后烫了回脚,直接就睡了。负责养心殿的汪直打听了,原来他昨儿就去了永寿宫,今天又不能上朝,不上朝的圣旨还得汪直来宣。
昨天早上叶三不上朝,就让汪直找个理由,他是对外宣称龙体欠安,需要休息。今天也找不出其他理由,便只好找来他的“高参”李随喜说道:“今儿皇爷又不能上朝,你代皇爷拟个旨意,说与咱家听,咱家一会去御门要对大臣们说。”
李随喜道:“儿子明白了。干爹,还是说龙体欠安么?”汪直道:“只能这样。”
夏天ri长,到了上朝的时辰,天sè已亮,汪直来到皇极门对赶来的百官说道:“上谕。”众人便呼啦一片跪倒在地,看着这么多自命清高的大臣对自己下跪……虽然名义上跪的是皇帝,汪直心里还是非常地爽,所以传旨这事儿是他最喜欢干的。
这时汪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朕近ri龙体欠安,发热、乏力、皮肤灼热、头晕、恶心、呕吐、胸闷、不安、嗜睡,无法上朝,故今ri免朝。”传完旨,汪直就想笑,这是什么玩意儿这是,也亏李随喜能想得出来。看样这些大臣比尚铭好对付多了,有时间还真要在这些外臣身上琢磨琢磨,有了他们的拥戴,那尚铭算个什么东西。不过要得到他们的拥戴还不能和他们穿一条裤子,这事儿还得问问李随喜那小子,他的脑袋瓜子里有货。
第七百五十章 立威
众人谢恩之后爬了起来,有的大臣无不担心地说道:“臣等听上谕的内容,这是中暑的症状啊,汪公公请太医了没有?”汪直志在百官面前立威,那圣旨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可有的官员竟然认真了。汪直心道皇爷好得很,全是李随喜那厮忽悠你们的,那小子肚子里倒是有点墨水,竟然忽悠得头头是道,这些老家伙还真信了。汪直心里想着一套嘴上却说着另一套:“各位大人放心,宫里不是有御医么,御医也说了,皇爷并不大碍,歇一阵子就好。大伙也知道,前些ri子皇爷从早忙到晚,也不容易不是。”
众臣信以为真,纷纷叫汪直好生照料皇上,心里却想着老子们的荣华富贵还在皇上身上系着呢,然后才陆续离去。叶三很得朝臣的拥护,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对身边的人很是优厚。
汪直传完上谕,便乘轿往回走,以往这宫里头除了皇帝皇妃,能乘轿的人就只有尚铭,现在可不同,汪直根本不甩尚铭的账,自个也坐起轿子来了。轿子刚走到崇楼东边,正碰到了尚铭,尚铭不知要去干什么,但并未坐轿,正在步行,身边跟着太监覃力鹏和另外两个小太监。汪直见状,故意不下轿,多多少少有在尚铭面前立威的嫌疑,但招呼还是没少:“哟,这不是尚公公么,咱家正有急事儿赶过去,正巧遇到您了。”
等级高低地位有别,汪直比尚铭的职务低一级,见面不下轿便是无礼,这倒是可轻可重的事。汪直便故意宣称有急事,找个借口在尚铭面前立威装装架子。尚铭笑了笑,看样子没有计较的意思,只是问道:“你要赶到哪里去啊?”汪直道:“皇爷还让咱们商量着处理奏章,这不前晚上的那份海禁折子都还拖着,咱家不是要赶到司礼监去么?”尚铭指着南边道:“司礼监在那边,汪公公这叫南辕北辙。”汪直脸上顿时一红,拉下脸左顾而言他:“尚公公是司礼监掌印,皇爷交代让您主要负责处理这几天的奏章,蒋如平那份折子一直拖到现在还没给下边回信,您的意思是压下不发了?”尚铭道:“老夫不是叫你去请示皇爷么?”汪直道:“皇爷说了,都让咱们商量着办……当然,拍板的还是尚公公。”尚铭道:“难办。”汪直以为尚铭无计可施了,当下就趁势紧道:“难办也得办,咱们是替皇爷办差,皇爷交代下来的事儿就是有天大的难处都得办好喏,还能挑三拣四不成?”
“这事儿还非得皇爷拿主意。”尚铭道:“事关国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一会你到司礼监来,老夫给你提醒一下。”
“成,咱家这就过去,看尚公公有什么妙计。”汪直冷笑道。说罢两拨人便分道扬镳。待尚铭的人走远了,汪直才问手下道:“这姓尚的是不是有什么jiān计?”李随喜道:“他现在能有什么jiān计,这事儿是左右为难。他要是敢真的压下不发,江浙那帮贪得无厌的官商就会以为朝廷反对禁海的态度不够坚决,就再会扇乎起言官说事,不定还有什么误导民间舆情的事儿发生,到时候朝廷就会左右为难,这责任他尚铭担当得起吗?可他要是敢擅自批复拿蒋如平问罪,蒋如平头上戴得可是御史的帽子,尚铭就不怕咱们把消息露出去,说这事儿是太监干的?不过,二祖宗想在尚铭面前立威,须得旁敲侧击。”
“如何叫旁敲侧击?”
“二祖宗要这般这般这么干。”李随喜低头趴在汪直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嘿嘿……这下尚铭要倒霉了,外放官员也不是好惹的,给尚铭栽了脏,等着咱家去救,这下即可在外放官员面前立威,也可得到他们的拥戴。”汪直听罢点点头:“有意思,老子就要看看他尚铭怎么办。调头,咱们这就去司礼监。”于是汪直在前呼后拥中,坐轿向南前行,一路上的奴才们谁都没胆子得罪这个当红太监,纷纷回避或是低眉下眼地站在道旁,汪直得意洋洋,风头十足。
来到司礼监衙门,汪直和李随喜便一起去了房,只见尚铭等人已在里面开始办公了,汪直拱手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了一声,便直入主题道:“先前在宫里头您说不是说话的地儿,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尚铭嘿嘿一声笑了出来:“说哪里的话,不过有些事儿没有真凭实据,老夫可不敢在外面随便嚷嚷,在这里说了,就这么几个人,就算你汪直拿出去说,老夫也可以赖账不承认说过啊。”汪直道:“那尚公公先说说看,是什么事儿?”
汪直去司礼监的时候,他那长得好似面团的高参李随喜也跟了过去,见到尚铭的时候,正巧在司礼监内房,内房是教习太监读习字的,里面摆着案椅子,供着孔圣人,陈列着古今中外的许多籍,有的在外面还看不到,但在内房却有。尚铭和李随喜都是内房出身的,一到这地方,两人都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就像回到母校一般。年轻的时候,他们就在此苦读经,劲头不亚于民间那些有志于科考仕途的有为青年,目标自然就是司礼监掌印秉笔等职务。作为一个太监,能在司礼监任职几乎人生的最高追求,受宫里宫外敬畏,能参与军国大事。抛开社会舆情的偏见,从权力和zi you上来说,司礼监大太监和内阁大臣又有多少区别呢?而且能出入宫廷,和皇帝的关系更近,在某些方面比内阁大臣还要厉害一点。
尚铭从司礼监内房出身,熬了大半辈子,如今头发花白,总算做到了太监的最高位置,李随喜一到这地方,仿佛也有了人生目标,无论是尚铭还是汪直,年龄都比他大,等他们那批人下去,谁上来呢?李随喜想着想着,浑身就充满了力量。
汪直和尚铭两拨人在这里碰头,是要说福建巡按蒋如平那份折子的事儿,汪直自认为尚铭铁定吃瘪无计可施,自然得意洋洋地揪着不放。他分开双腿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一张圆圆肉脸上的眼睛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就像如来佛祖一般,用慢条斯理的声音说道:“尚公公啊,皇爷让咱们办那事儿,您总得拿个主意?”
李随喜也是面带微笑,心道尚铭是掌印,在司礼监的权力当然是最大的,什么事儿最后是他拍板,但责任也是最大的。海禁那折子,无论他是想压下不发还是直接治蒋如平的罪都不成,是左右为难,这事儿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皇帝直接裁决,可皇帝偏偏就在这几天不理朝政,这不是明摆着让尚铭接了个烫手山芋让他好看吗?
内房里就四个人,尚铭和覃力鹏,汪直和李随喜。现在汪直这边可是得意得紧,而覃力鹏则默不作声神态凝重,倒是置身最前的尚铭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还稳得住。就在这时,尚铭的一句话让汪直他们都笑不出来了:“你们有没有想过谁给蒋如平等人胆子敢和皇爷对着干?南边是谁的地头?”
李随喜和汪直二人面面相觑,李随喜忍不住沉声道:“尚公公是说苗贵妃……”李随喜说的是苗若兰,苗若兰的老家就在福建,而且族人都是手握军权的将领。
尚铭马上指着李随喜道:“大伙儿都听见了,是李公公说的。”
“什么?”李随喜顿时大急,腾地站了起来道:“尚公公,您这是什么意思,咱家都没想到上面去,是您挑起的话头不是?”尚铭笑道:“你怕什么?老夫还能拿出去说今天你说的话吗?再说也要你承认不是?当然,反过来说,老夫也不会认帐。”
汪直二人这时倒是明白了,尚铭的意思是今天在这儿说得话不能随便泄漏出去。他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是之前的那股子得意劲已经丢得干干净净,都是皱眉沉思。他们都明白,如今大民国的后宫外戚可不是明朝可以比的,明朝的皇后皇妃都是选的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外戚的根基本来就弱,又有诸多制度制肘,以至于外戚对朝政的影响相对较小。而大民国则不同,别说皇后和贵妃势力庞大,就是那些嫔妃,也有官宦世家的,也没见着皇爷不让她们家的人在朝为官。在这样的情形下,朝廷大事、官员动向,谁能说不会和后宫有关呢?
第七百五十一章 山芋
汪直一门心思想把烫手山芋扔给尚铭,没想到尚铭倒打一耙,竟然抬出了宫里的贵妃娘娘。这时只听得尚铭沉声道:“从zhong yāng到地方,福建新浙党的人树大根深,其私利的根基又在江南一带,主张海禁这事儿是几个缙绅有能耐说上来的?新浙党的官员能没有牵扯进去么?”
“这……”李随喜那面团似的脸本来就白,此时已变得更白了。他们这帮经常参与中枢政治的人,对后宫两党的关系当然烂在心里,清楚得紧。尚铭面皮一皱眼睛却毫无笑意,冷笑道:“你们那点小算盘老夫还不知道?无非就是把烫手的山芋往老夫怀里塞,想让老夫左右难看。汪直,你是想咱们司礼监怎么处理蒋如平的折子?压下不发,纵容海禁的舆情?直接把蒋如平逮捕问罪,打击新浙党的图谋?无论怎么样,可都是选了队,你可得想清楚了……哦,对了,汪公公以前是唐皇后身边的红人,你当然不用选了,那你应该极力反对海禁,力主把上折子的人弄进诏狱吃苦头才是,否则以后舆情失控海禁成功,苗贵妃那边的人坐大,汪公公怎么向皇后娘娘交差,啊?”
这时尚铭又气势人地盯着汪直的眼睛冷冷道:“在皇后娘娘那边,你汪公公就是个只会拍须溜马打哈哈的人?遇到大事就靠不住,人家拿你干什么吃的!”
汪直被这么一说,真是从头凉到脚,不由得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还真没想到,这件事能牵扯到后宫两党的争夺?这么一弄,他汪直呆在司礼监不是成了别人的一粒可以随时弃子的棋子?几个人都是脸sè凝重,只听得尚铭又道:“汪公公不愿意打头阵挡箭矢枪炮是?老夫也不愿意啊!你算计老夫,别人还算计着你呢,你还能坐着不作为看老夫的笑话?”
汪直心道那份折子咱家要是任尚铭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出了问题,唐皇后那边怪咱家没能耐也就罢了,要是有人说咱家被别人收买了可怎么办?没有了唐皇后那边撑腰,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分量还不如尚铭,以后真没法混了。他想罢忍不住问道:“掌印说这事儿应该怎么办?”这下该尚铭装b了,大模大样地坐着,而汪直则欠着身子,气势消失得干干净净。尚铭道:“老夫早就说了,这事儿最好的办法是让皇爷拿主意,可皇爷不管,咱们也不清楚皇爷究竟是什么打算……”汪直忙道:“您说得轻巧,咱家都找机会问了皇爷两次了,皇爷只说让咱们商量着办,咱家还能没完没了地烦皇爷?”尚铭点点头道:“汪公公啊,咱们当奴才别管多风光,得有自知之明,咱们再得皇爷信任喜欢,终究是家奴,能比得上苗贵妃吗?苗娘娘也是和皇爷同甘共苦过来的人,人家和皇爷的感情是咱们这些家奴能比的?你汪公公拼死和她们对着干,老夫可不知道你以后会是什么下场。”
汪直看了一眼李随喜,李随喜也没什么意见,好像也很赞同尚铭说的道理。汪直现在是彻底没主意了,只得对尚铭道:“现在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您说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尚铭端起茶杯,故作高深地说道:“老夫还是那句话,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什么人,就做什么事儿。咱们是太监,别看有时候权力很大,实际上那是皇权,是皇爷想那么办,咱们才有能耐那么办!现在皇爷没发话,咱们能怎么样?这事儿得找外廷大臣商量,把山芋丢给他们。”
“妙!这个法子妙!”汪直脸sè一松,就犹如走在柳暗之处,忽见花明一般。尚铭笑了笑:“现在内阁形同虚设,那帮老臣只知道喝茶混ri子,奏章宫里头直接处理,那是皇爷在做,现在皇爷不处理,咱们也拿不定主意,拖又拖不得,只得让大臣们来办了。”
一旁不动声sè的李随喜心道姜还是老的辣啊,人家尚铭熬了那么多年,可不是一般人能算计到他的。汪直见李随喜没吭声,于是说道:“这么着,明儿一早皇爷如果要上朝,咱家就把折子送到皇爷跟前。如果皇爷又不上朝,咱家宣旨的时候,就把那些爵爷留下,把折子给他们。”尚铭点点头:“这么办很好,而且他们也不会不接,反而会抢着要掺和。”
“为什么,折子不是块烫手山芋么?”汪直愣道。
“烫手的山芋自然是烫手,可是山芋原本也是块吃食不是?”尚铭笑道:“这份折子拿下去让他们来商量,然后司礼监再批红,你不觉得这过程很熟悉么?票拟啊!谁才能票拟,内阁辅臣啊,咱们大民国的内阁只有商辂一个老头子带着那帮不干事儿的老臣呆在里面吃闲饭,商辂年纪大了,干不了那么多事,迟早不得增补阁臣么。还有那些刚进爵的功臣也在争破头进入隐形内阁,知道什么是隐形内阁吗?也就是说现在的内阁是纸糊的,真正的内阁是那些皇爷身边的功臣。他们才是直接手经军国大权的人,但凡有点抱负的人当官,目标不就是阁臣?这次票拟,如果参与的人表现得好,可就为以后进内阁打好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铺垫。”
汪直恍然大悟,虽说尚铭是他的对头和挡路石,但此时他也不得不有些佩服起尚铭的见识来了,李随喜这样的人虽然同样读断句,但缺少历练,比起尚铭来始终还是差了点。
第二天一早,汪直来到涵chun室的时候,见叶三已经起床,正提着重剑在那里独自练习。又宽又长的铁剑舞得虎虎生风,锋利的剑锋走向时而悠长缓慢,时而如急电而至,划得空气丝丝作响。汪直不会武功,但见如此娴熟的姿态,也大概觉得叶三的剑术是越来越厉害了。
奴才们惧怕宝剑的威势,都远远地站着,看着叶三的袍衣飞舞时刮起的阵风,吹得旁边的草木轻轻摇曳。汪直见叶三jing神头好起来了,心道今儿肯定会去上朝,那折子就直接交给皇爷好了,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他也不敢去打搅皇帝的雅兴,便站在一旁看着练剑。约半个时辰后,叶三把剑丢到边上的石桌上,让宫女们收拾,另外有两个宫女端水上来侍候叶三洗手洗脸。趁着宫女们服侍叶三的当口,汪直便走了上去,跪倒道:“奴才给皇爷请安。”
叶三用手做了个让他起来的动作,然后说道:“今天朕不去上朝了,你一会去传旨,让诸大臣各司其职,奏章还是送到司礼监去批红。”
“是,奴才遵旨。”汪直一面说一面想,皇爷jing神好了,怎么还不上朝,今天的奏章也不批,他一整天要做什么呢?汪直又想起蒋如平上海禁的那份折子,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都在皇爷面前提两次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皇爷烦了可不好。他正想这事儿呢,却听得叶三主动问起来:“上回你好像说有份上海禁的折子,批了么,怎么批的?”
被叶三这么冷不丁一问,出乎汪直的意料,他先是愣了愣,后急忙说道:“回皇爷的话,还没有批复。因事关重大,尚公公说得皇爷拿主意,但前两ri皇爷心情不好,奴才说了一下就没敢再烦皇爷,正寻思着让朝中重臣商量一下,然后奴才等再酌情批红呢。”
叶三听罢心道让大臣票拟?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以从中看出点名堂来。当即便嘉许道:“你现在办事儿,朕越来越放心了,就按你想的办,拿去让大臣们议一议再说。”汪直被叶三鼓励了一句心中大喜,忙说道:“皇爷交代的事儿,奴才一定上心了办好。”
叶三点了点头,回身走回东梢间,从柜子里拿出上回画的刘锦儿那张没有五官的画像。只见画中之人直挺挺地躺着,就如一具尸体,叶三脑子浮现出昨ri在枯井中看到的那个宫女的样子,这一切都没有证据说明是她啊!
第七百五十二章 画像
叶三想在那张素描的面部添上五官,可等到一切工具都准备好了,他拿起炭笔的时候,却想到画像中之人是刘锦儿,特别是她的那副曲线流畅的姣好腰身,自己是经过细致雕琢素描的,现在却在这么一副身子上画上别人的五官……他觉得有些别扭。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不想画出来,而且他有个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奇怪心思,很不愿意别人看见几十年前那女人的样子。
想罢叶三便又将那副没有五官的画像收好,他现在心情也没前几天那么压抑了,可还是不想上朝,他,做皇帝真累,也许是一个人做到了权力顶峰的疲劳感。
汪直从涵chun室出来,正遇到一个名宫女,这宫女便是上回汪直选进来侍候叶三的三个近侍之一,一个乐呵呵那个。那宫女是汪直选进来的,自然认得他,见汪直迎面走来,她忙屈了屈腿儿,给汪直行了个礼。汪直见状笑道:“好,不忘本。”说罢上下打量了两眼那宫女,只见她长着鹅蛋型的脸蛋,肤sè浅黄细腻,好像也不识字,但模样儿还看得过去。
汪直道:“在宫里过得习惯么?”那宫女乐呵呵地说道:“习惯呢,连被子都是缎子的,奴家还是第一次摸到缎子,真细滑啊。娘给奴家做的那件红衣裳是绸的,可从来不让奴家碰,现在倒好,用不上了。”
“你这丫头还真是有趣。”汪直笑道:“缎子细滑可比不上你自个身上细滑,有机会多在皇爷面前表现表现,说不定皇爷一喜欢,封你个选侍美人之类的,不仅能穿缎子,还有人侍候,吃好的穿好的,你说安逸不,啊?”那宫女道:“我听二祖宗的。”汪直又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皇爷昨儿回宫之后在做什么?”那宫女道:“睡觉,刚才还拿着画像看。”
汪直愕然,又道:“画像?谁的?”
“奴婢不知道。”那宫女回话道。
“晚上咱家要过来值夜,你再告诉咱家皇爷今天一天做了些什么。”说罢,汪直一看天sè,时候不早了,便不再和宫女罗嗦,急忙出了养心殿,然后坐轿子去御门传旨。
当他当着文武百官说皇帝的龙体欠安,仍需要调养的时候,想到刚才在养心殿看到叶三生龙活虎地舞剑,心下就想笑,以至于传旨的时候声音有点走调,拼命忍住才没有笑出来……传完了旨才想要是刚才不慎笑出来,可就麻烦了。
皇帝已是连续三天不上朝了,大臣们都有些隐忧,眼看大民国初立,要说名正言顺也比较牵强,危机仍然存在,如果此时不能继续励jing图治,政权是不是稳当也说不定,政权不稳,大伙到手的巨大权力和利益就不稳,所以不得不感到忧虑。已有大臣嚷着要看皇帝了,汪直不允,大伙还闹了个不太愉快。这时汪直说道:“咱家这里有一份折子,是皇爷口谕让大臣们议一议再报上去。一会六部部堂各寺卿以上的官员都到内阁衙门去,开个小会。”
众人听说皇帝有旨意传出来,这才稍微安心了点,起码皇帝还在管着朝政不是,汪直当然不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假传圣旨,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政治嗅觉敏感的人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一起议奏章,不是票拟么?看来皇上是要选阁臣了。毕竟一个人扛起所有的政务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前段时间叶三从早劳到晚的消息也传出宫了,大家都能理解皇上的辛苦,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重新扶起内阁,现在的内阁什么事儿也不干,民间已经有纸糊三阁老的传言。
大伙散伙之后,纷纷从皇极门离开,而部堂寺卿大臣们向南走了一段路,过了玉河之后,便从会极门出去,向南走不到一箭之地,便是内阁大堂。路上杨秋迟便设法套汪直的话,杨秋迟问道:“是皇爷亲口说让咱们到内阁大堂议事的?”汪直瞪了杨秋迟一眼,心道你问这话什么意思,是说老子假传圣旨还是咱家擅自做主在内阁议事?在内阁议事皇爷没说,可不在那边议难道去你家议?妈的,咱家今儿就作这个主了。
只见汪直和杨秋迟两人,一个白胖,一个瘦黑,真像一个土财主和苦大仇深的贫农走在一起的模样似的。汪直似是而非地说道:“咱家原本记得皇爷好像是说在内阁衙门议事,但您这么一问,咱家倒不敢确定了,不然说咱家误传圣旨那可了不得。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去内阁衙门去哪里?”
杨秋迟呵呵笑道:“汪公公多心了,老夫并无此意,就是随便问问。”他这么随便问问可有文章,旁边一起走的官员都在心里琢磨,听汪直这口气,皇帝应该是说了在内阁衙门的……地方都指定了,事儿的实质原本就是票拟的模样,那不是选阁臣是什么?
众人来到内阁衙门之后,将椅子在堂中分列两边,右边坐大臣们,左边坐司礼监的太监,不一会司礼监掌印尚铭和他的心腹太监覃力鹏也到了,便一块儿分成两拨按高低入座。左边的太监只有四个,右边的大臣倒是有十来个。坐于左边上首的尚铭说道:“人都到齐了,且都是朝廷重臣,都是可以参与军国大事的人,老夫就先把折子的内容说一下……是这么一回事儿,福建巡按御史蒋如平上了一份折子,细述禁海的理由,建议朝廷制定禁海的国策。大家都先看看。”尚铭说罢便把折子传到右边去,让大臣们过目,左边的司礼监太监早已看过了。
官员们都噤若寒鸦沉默不语,大家心里都在寻思:这可是潭浑水。折子上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什么防止海贼资敌叛乱等等,可大伙心里明镜似的:禁海的话获利最大的是南方沿海的权贵和大地主,他们可以勾结走私,不仅不交税还能名正言顺地排斥普通缙绅商贾的竞争。但从朝廷公家的利益出发,以及从皇家的利益出发,禁海绝对是不行的,少了一大笔商税。
有识者更是立刻就意识到:这件事会不会和苗贵妃名下的商贾有关?牵扯真是不小,内到宫里头,外到乡绅商人,都有牵连,不是浑水是什么。这时只听得尚铭说道:“皇爷就是让大伙儿商量商量,没说指定人数,如果诸位中有其他事要做的,可以不用参与。”今天叶三又没上朝,xing质和做其他工作的人旷工差不多,但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紫禁城内外的ri常运作也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大臣们在内阁衙门议事,宫人们到各司各房当值,各人都干着自己的事儿。还有一些宦官装着沾满尘土和油渍的衣服,背着菜筐,出入宫廷,购买一应所需杂物,这些人多半不是为公家采办,负责采办的宦官都是有关系有门路的人,这些脏兮兮的宦官出去买东西多半是为其他宫女效劳。他们一般是地位低贱、相貌丑陋且又年岁较大的宦官,自知不可能被宫女看上结合为“菜户”,便甘心做菜户的仆役,为其执炊、搬运、浆洗,宫女每月付给他们一定的银两。
紫禁城就像一个小社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当然也少不了闲言碎语。最近流传起了一件新鲜事,那就是唐皇后竟然也玩起了对食,和另个嫔妃好上了。这种事当然很新鲜,是很值得说道的谈资。宫女和宦官、宫女和宫女搞对食,已是司空见惯,因宫中低级宦官无力娶妻纳妾,宫女又很少有机会被皇上临幸,宦官和宫女便只有自己寻求安慰。但皇后和嫔妃之间干这事儿实在少见,因为她们不是有真正的男人皇帝么,而且皇帝不喜欢她们也不会给封号不是,在皇帝的面前搞这事儿简直稀奇极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 蜚语
也不知道流言蜚语是怎么传出来的,听说好像就是从永寿宫里漏出来的话,还将唐甜和刘锦儿之间的细节都描述得十分细致,连很多嫔妃都知道了。可现在刘锦儿突然失踪,本来在后宫没多大影响的蜚语,一时间竟然在后宫传开了。
蜚语唐甜也有所耳闻,她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去养心殿找叶三,正巧叶三没有上朝,出去散心了,养心殿只有一帮子宫女太监。唐甜在养心殿转悠了一圈,当她看到养心殿墙壁上挂着的妖刀,于是走过去拿了下来,回头对太监道:“这刀本宫拿去玩玩,皇上回来你们也不必回禀了,过几天本宫就送回来。”
“遵娘娘懿旨。”养心殿的执事太监哪敢过问唐甜的事,只有低头遵旨。
唐甜对后宫的蜚语本来想找叶三理论理论,可现在也不想再去计较谁传的了,唐甜这么保持沉默不去招惹别人,以前可从来没有过。唐甜可不是好得罪的主儿,后宫的嫔妃得罪了她,哪个不得脱层皮,这还是唐甜吗?唐甜越是不想过问后宫的蜚语,可蜚语谣言越传越离谱,终有一天会传到皇帝或者另外两位皇后的耳朵里,到时候出丑的不仅是她唐甜,还有皇帝也会跟着蒙羞,总之会不顾一切地追究根源的。
唐甜对着铜镜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张脸是那样的陌生,虽然美艳不可方物,可是……这皇后就那么容易做的吗?唐甜叹了一口气,她都有点厌恶自己了。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冒出她的心头:也许只有死这条路可以解脱,死了人,上边就会来追查的,到那时也许会弄明白的。
冒出这个念头,她自个都吓了一跳,这样就要结束生命么?她不禁眼泪长流伤心不已。虽然自己从小就没吃过苦,但这点委屈她还坚持得住,为了自己当然不必寻短见,可一想到被人利用,宫中还传出了那样的蜚语,她就过不去这个坎儿。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宫里一般不会说实话,紫禁城里的秘密又不是一件两件,很大可能会宣布她得急病身亡,那么自己不就白死了吗?自己还有机会揭穿yin谋吗?不行,只有我死了才能引起皇上的注意。
唐甜就这么着在坤宁宫犹豫徘徊了一整天时间,中午饭也没有吃,到了晚上想得也差不多了,终于下定决心要找出那个传蜚语的人,还自己一个清白。唐甜的眼泪几乎都流干了,带着及其不甘心和对死亡的恐惧开始了准备工作。这个唐甜的举止神态根本就不像唐甜,如果叶三见到这个唐甜也许会感到异样吧。
女人要自杀,比较好的方式当然是服毒和上吊,但在宫里头一般人不容易找到毒药,只得上吊,还有个全尸,稍微死得好看一些。唐甜先给自己上妆施粉,还涂了朱唇,打扮一番之后,才把房门锁死。找来一条结实的白绫挂到房梁上,打了个扣,垫着板凳把脖子挂上去。
既然那恶人拿自己家人的xing命和皇后的尊位来要挟利诱自己,没法子,到了这一步,不想死也得走此路了,唐甜呜呜哭了一会,闭上眼睛,脚下猛地一蹬,人就挂了上去。疼痛和窒息让她拼命地挣扎着,双手在空中乱刨,双腿绷得老直,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猛蹬,但什么也蹬不到,无法呼吸使身上的力气迅速消失中。
就在这时,外面的宫女听到动静,便唤娘娘,无人应答,里面还有奇怪的声音,宫女一听急了,顾不得许多,忙去推门,结果门被闩住了,她便用力去撞,女人比较柔弱,撞了几下都撞不开那门,宫女几乎要哭将出来。宫女的对食太监正巧从院门口过,她对自己的伴儿当然熟悉,一眼就认出来了,忙大喊道:“快进来帮忙。”
那太监忙跑了进来,问宫女在做什么,宫女顾不得解释,急道:“快把门撞开,救娘娘!”
太监一听也急了,后退了好几步,豁出去了地猛冲向房门,只听得“砰”地一声,房门应声而开!太监虽然被阉了搞得不男不女,可力气却比宫女大,在这种场合果然派上了用场。
二人急忙冲将进去,只见唐甜已挂到了房梁上,手脚还在挣扎,看样子没死还来得及。宫女慌了神,带着哭腔道:“你快把娘娘放下来!”这么高她也不知道怎么马上把人放下来。还是那太监遇急事机智,上去就抱住了唐甜的小腿,然后往上撑,如此就能最快地让唐甜喘口气。幸好两人来得及时,唐甜都还没昏迷过去,脖子上一松,她便本能地大口喘着气来。宫女听得喘气的声音,喜极而泣:“娘娘还活着,娘娘还活着!”
太监这才叫宫女推来桌子,垫上去把唐甜脖子上的白绫取下来。唐甜被救之后,缓过气来,第一句话便是:“你们要干什么?谁叫你们救我的!”宫女哭道:“娘娘,您何苦寻短见,什么事儿慢慢解决不好么,您要是这么去了,上边不得怪罪到奴婢们头上啊。”经过这么一番闹腾,连玄衣卫也知晓了,都很奇怪,跑到院子里往里面看。唐甜见状道:“你们别管我!”
这时那太监道:“奴才该死,娘娘您先顺顺气儿。”说罢给宫女递了个眼sè,反正门都被撞破了,一时半会儿唐甜没法子死,她便跟着太监退出房间问道:“你刚才想给我说什么?”
太监道:“唐娘娘好好的,怎么会铁了心寻死?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刚才不是也说了,要是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身上能轻松得了?这事儿得马上禀报皇爷。”
宫女不知所措地看着宦官道:“要……要惊动皇上?娘娘以后不得怪罪我们么?”太监皱眉道:“听咱的没错,娘娘怪罪什么大不了责罚一下,咱们好歹救过她的xing命,皇爷要是怪罪咱们,直接就喀嚓了!你在这儿看着,事宜从权,关键时候不用听娘娘的命令,我立刻去养心殿禀报皇爷。”
宫女满脸惊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和太监是菜户,也算是形同夫妻,对自己的对象还是比较信任的,听罢便点头道:“成,我听你的,你快去快回。”
“放心,今儿二祖宗去内阁那边了,养心殿的管事和我关系不错,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帮忙让我见着皇爷。”太监说罢,便小跑着一溜烟从坤宁宫跑出去。
坤宁宫那边出了事,太监报知叶三,这时他正拿着本书随意翻着,听到这件事之后心下猛地一惊,心道莫不是那晚上唐甜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也顾不得询问细节,忙吩咐太监道:“你赶快回去看着,别再出事,朕立刻就过去。”说罢叶三也顾不上叫人备轿,直接便步行赶往坤宁宫,因为坤宁宫就和养心殿紧挨着,并不是很远。
叶三一边快步走路一边心道,我对唐甜也算是厚道的吧,对她连重话都很少说,更别说故意虐待处罚之类的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唐甜要自寻短见,这可不像他了解的唐甜。唐甜那是宁可站着死,也不会选择悬梁自尽的。或许是因为唐甜始终给他一种神秘感的原因,很多疑团都没有解开,唐甜就这样死了的话他就会觉得是自己的遗憾。
最近后宫发生了一些不正常的事情,某种迹象表明都和唐甜有瓜葛,但是叶三就是找不到其中的关键。也许这些事情都和他没多大关系,可是叶三总有一种预感这些都暴风雨来临的前奏,这些不正常的事情好像都和他的皇位和朝堂的执政体制都不搭,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权力,并没有要推翻他或谋害他的迹象。他不能不承认唐甜是他众多妻妾中的奇女子,从接触到熟识,一直到在战场上一起搏命,一直到塞外的囚徒生活,他们走到了一起。可是他的心底却总保留着一份疑心,他可以确定唐甜不会害他,他的疑心就是唐甜的真正身份,像一团迷雾,让他抓不到,看不清楚,闹心。
第七百五十四章 寻死
叶三来到坤宁宫之后,只见唐甜正呆呆地坐在那里,她知道自己已经寻死不成了,倒是没有哭闹做些没用的事儿。她的眼睛有点红,此前可能是哭过,脸sè也无血sè,但一张俏脸却涂脂抹粉很明显地jing心打扮过。见着叶三进来,唐甜便从她那张湘妃竹塌上起来,然后跪倒在地,冷冷地说道:“臣妾自知罪大难赎,也不必讨饶,请皇上降罪,赐臣妾一死。”
叶三见她好好的不再寻死,还说得出来话,心下便松了一口气,说道:“说什么寻死觅活的,非得这样做?你给朕说说,要是因为有人欺负你,不可能,没人敢欺负你。如果真有,朕就帮你出这口气,要是有什么难办的事办不到,朕就帮你办好。”
唐甜听得这样的话,心下顿时一阵感动,又忍不住掉下几滴眼泪来,哽咽道:“没有……没有人难为臣妾,这都是臣妾的过错,怪不得别人……”叶三听罢便屏退左右,只把徐玉英留在身边,然后询问唐甜具体的事由。
“臣妾就是不想欺瞒皇上,可是……可是臣妾……”唐甜面有难sè,凄苦地呜咽起来。叶三没再问唐甜,身旁的徐玉英说道:“皇上,唐皇后这回恐怕是真想寻死,听说她把自己的房门给闩上,太监把门强行撞开之后,人都挂到了房梁上,垫脚的板凳都蹬掉了,要是迟一步,非得就此去了不可。要是皇后只是想闹闹,也犯不着拿自个的xing命这般冒险。”
叶三听罢便来回踱了几步,沉吟不已。他身上穿着一件青sè布衣常服,外衣很宽松,叶三很喜欢这样随便的款式,因为它代表了一种权力,在紫禁城里不是一般人有资格穿的。
“如此看来,这件事我非得插手处理好不可。”叶三说道。徐玉英道:“说不定唐皇后真有难言之隐,后宫的一些流言蜚语真的伤到了唐皇后的清誉。”
叶三的双手抱在胸前,小步踱着,其姿势看起来雍容大度从容不迫,他听了徐玉英说的那句话,摇摇头道:“甜儿不是进宫几个月的新人,后宫的一些事她太清楚了,不会为了什么流言蜚语寻死的,这里一定有问题。”
徐玉英道:“皇上言之有理,此事就交给属下去办好了,属下一定把整个来龙去脉查个一清二楚,谁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都详细向皇上禀报。”叶三点点头道:“也好,咱们入住皇宫这么久,没拿出点颜sè来,这些奴才就忘了规矩,该说不该说的都拿出来嚼舌头根子,哼,今儿在背地里说甜儿的坏话,改ri是不是要说到朕头上了?”
叶三对唐甜十分宽容,不仅没怪罪她寻死的事,反而怕她再想不开,索xing安慰道:“宫里是非多,朕也管得了外,管不了内,甜儿要担当起来,别让那些奴才欺负到朕家里来了,什么话都敢说,这要传出宫去,朕的脸面不都丢光了?”
话虽然说的是安慰的话,但着实让唐甜郁闷,因为叶三的话里露出了一种不满的口气,唐甜也不能辩解,只得应了叶三所说的,让徐玉英来办这件事。
叶三在坤宁宫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一回到养心殿之后便大发雷霆,叫来徐玉英问道:“上回你接的那件事查清楚了没有?”叶三本来就是习武之人,这时口气不善,冷冷的表情中露出一股子杀气,让徐玉英心下也是陡然一寒,急忙叩拜在地,跪陈道:“禀皇上,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说。”叶三回身坐到他的宝座上,冰凉的口气让徐玉英也是一阵紧张,心道这回那些犯事儿的奴才肯定没好果子吃。徐玉英便把事情经过诉述了一遍,玄衣卫的大本营就在乾清宫那边,女官都在紫禁城出入,整个皇宫更是眼线密布,她们要查什么事儿还有查不清楚的么?从说这谣言的人身上入手,顺藤摸瓜便把所有相关的人都揪了出来。罪魁祸首便是永寿宫里侍候刘锦儿的一个宫女,那宫女当天晚上悄悄在墙后看到了唐甜和刘锦儿说了几句话就把刘锦儿抱走了,后来她和对食的值房太监打俏,开玩笑说太监没意思,还不如唐皇后那样和刘锦儿搂搂抱抱的。宫女见自己说漏了嘴,便将看到的事又添油加醋地说出来,那太监也不是个嘴巴严实的,又拿出去给别人说,这么一传,就有许多人都知晓了。现在知道事情严重了,因为刘锦儿失踪了。如果按照她说的话,就有可能追查到唐甜身上。刘锦儿可不是一般的宫女身份,她可是后宫的嫔妃,以唐甜的身份也不能说杀就杀了。
叶三听到这里,说道:“这些奴才真不知好歹,吃里扒外的留他们何用!传话下去,将永寿宫那几个乱说话的奴婢用杖打死,其他舌头长的都给朕割了!以后谁再敢说此事,就割谁的舌头,以示公平。”
徐玉英忙道:“是,属下遵旨,马上就下去办。”
徐玉英应了事之后从养心殿出来,带着皇上的圣旨,先到玄衣卫衙门提了一帮拿木杖的女官,一面叫人通知各房各司,将禁止流言的圣旨传下去,一面亲自带着人去抓人。她们先来到永寿宫,将那晚窥视唐甜的宫女拿获,然后把她的菜户也一并抓了,带到浣衣局后徐玉英便下令道:“绑好,立刻打死!”
那对宫女太监听罢吓得屁滚尿流,大呼饶命,但那些凶神恶煞的玄衣卫侍卫哪里管他们,直接便冲将上去,将其按在长板凳上,手脚一并绑在上边,并动手将他们的裤子给拔到脚裸处。
只见那宫女的翘臀生得倒是好看,滚圆滚圆的,细皮嫩肉几乎一捏就能捏出水来一般,她双腿被分开绑在板凳腿上,那宫女也顾不得羞臊,想寻死都没机会了,满是恐惧地大声讨饶:“奴婢不敢了,您好人有好报帮奴婢一次,给娘娘说个情……”被一起绑住的太监也是一同讨饶。
徐玉英却毫不理睬,冷冷地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欺负到主子头上了!现在才知道讨饶,晚了!还站着干甚,动手。”玄衣卫侍卫听罢,提着木杖冲将上去,挥舞着“啪”地一声用劲打在宫女的翘臀上,那娇嫩的臀部哪里经受得起如此摧残,立刻就打出了一道惊目的红印,雪珠子都渗了出来,顿时一声撕声裂肺的惨叫几乎要响彻半个紫禁城。第二杖下去之后,立刻就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第三杖那宫女已经没有了声息,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木杖击在上面,血肉连着皮一起飞溅。
不多一会,那些跟着散布流言蜚语的奴婢们也被带到了浣衣局,这时那两个宫女太监的臀部和后腰后背已是惨不忍睹,白骨都露了出来,被抓的人不知道要被怎么处罚,见到这副模样好几个人当场就失禁。浣衣局院子里上演了血腥了一幕,太监汪直从内阁衙门回来便听说了,他正要去禀报叶三关于大臣们讨论蒋如平那份折子的事,见到叶三之后便把浣衣局的情形也一并禀报了。因为是自己亲自下的命令这么干的,叶三也不好说什么,后宫本来就是需要严管的,徐玉英见过刀光血影,有时候做事也真够狠的。
叶三抛开后宫的事,只问内阁衙门里的情形,汪直答道:“尚公公当时就说,不愿意参加议事的人并不勉强,可最后只有工部尚李云亮一个人借口有急事告辞,其他人都留下了。”
“这么看来,整个朝廷就李云亮对权势没什么兴趣。”叶三随口说道。汪直心道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傻瓜,有升官的机会不要,跑得比兔子还快,难道李云亮真有急事吗?
第七百五十五章 总攻
见叶三问起内阁的事情,汪直躬身道:“可不是,在去内阁的路上杨秋迟大人就问奴才,是不是皇爷亲口说到内阁衙门议事的,当时奴才对这么一问却没多想,下来之后李随喜那奴才说他们以为皇爷要准备选阁臣了……奴才就不明白了,内阁最多不就四个人么,商阁老首辅当得好好的,就占去一个位置了,剩三个都有人占着,这么着十几个人都要把脑袋往上凑,他们都以为自己能当上阁臣不成?”
叶三笑道:“李随喜倒是有点见识,你就差了点。内阁是只有四个人,可商洛头发胡子都快白光了,其他几个都是凑个数,在内阁混ri子。有望进内阁的人年龄也不小了,这些人能当几年阁臣?所以大家伙都觉得自己有机会了不是。”
汪直忙道:“皇爷说得是,什么都瞒不过皇爷的眼睛呢。”汪直本想问问皇帝想哪几个人当阁臣,但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来,侍候皇爷的时候还是少打听事情为妙。叶三心里确是有底了:他的老幕僚杨秋迟当然算一个,廖正军是军方那边的人,为了防止一帮人垄断朝政,须得安排一个那边的人,李云亮既然无意权力场,也就算了。还有一个位置,叶三打算等黄启忠回来之后给他留着。想到这里,叶三便不禁沉吟道:“也不知辽东事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汪直道:“前几ri皇爷让奴才等处理奏章,正好有一份黄部堂的折子,因为没说什么要紧的事儿,当时奴才就没来得及禀报。”叶三道:“黄启忠写了些什么?”
“说是官军主力已经越过了鸦鹄关,对女真人老巢形成了合围之势,前期已将女真人主力歼灭殆尽,一个月之内将彻底结束辽东战事。”
叶三一愣,脸sè大变:“黄启忠是不是到了萨尔浒?”
“皇爷英明,黄部堂正是打到了萨尔浒。”
“萨尔浒……萨尔浒……这是最后一道坎儿……”
正直盛夏,萨尔浒山上树木葱郁,满脸虬须的黄启忠站在山上向下看去,远远地就能看见苏子河静静地流淌,如今这里已不再有硝烟弥漫杀声震天,明军大队静静地运动,没有丝毫敌军的信息。但是黄启忠并不像叶三一样知道百年以后这里发生过一次血流成河的战斗,他不知道萨尔浒之战前后,明朝军队损失军队约四十万,元气大伤,从此在东北完全失去了战略优势,处处挨打节节败退,直到将辽东全境丢失,女真人没有这么宽的地盘,根本就不可能对明朝腹地造成威胁。
如今黄启忠率领的军队打来了,足迹踏上了萨尔浒这块土地,黄启忠等人的心情不由得激动万分。如今明朝虽然改朝换代,可军队还是大明的军队,人还是汉人,萨尔浒就是他们要越过的一道坎儿。黄启忠的脸sè都因为激动而发红,因为他就是越过这道坎儿的总指挥,向女真人腹地发起总攻数十万大军的最高统帅,他的名字世代传下去一千年也不为过啊。
这样的大功劳大名声,被黄启忠捞到了,他是幸庆不已,怪不得蓟辽督师胡美玉见到他都没有好脸sè,一直耿耿于怀。黄启忠心道这是可以理解的,换作是他黄启忠没争取到这样的机会也会遗憾非常。就在这时,一个军士来报:“禀部堂,徐将军(徐连胜)部传来军报,东路军已过阿布达里,急速向女真人老巢行进,如无抵抗,两天后将兵临城下,发起总攻。”
“知道了。”黄启忠镇定地挥了挥手。这次总攻赫图阿拉的战役,明军依然使用四路合计的战术,从四方合围总攻女真人老巢,让他们上天无门,下地无路。百年后杨镐号称四十万大军要铲平努尔哈赤的时候也是使用四路合计的办法,结果被八旗军各个击破全军溃败。现在朱燮元也是这样的布置,连行军路线都是一样。难怪叶三非常担心黄启忠的作战意图,他担心百年以后的那场大败,提前在今天上演,那么他十年以来的一切努力都将覆水东流。
此次总攻女真人老巢,明军东路徐连胜所部出宽缅,经阿布达里岗向赫图阿拉进发;北路孤岛马文升所部从开原出,经三岔口,过尚间崖,进攻苏子河;西路胡美玉所部出抚顺关向西,直驱赫图阿拉;南路出清河,过雅鹘关,直攻赫图阿拉。可惜此时女真人已经没有实力和斗志来打一场各个击破的漂亮仗了,百年以后出现的战争场面,奠定大清基业的辉煌战绩已经不可能出现了,他们的所有战争潜力在辽西走廊、辽河、沈阳、开原等地消耗殆尽,女真人口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锐减九成以上,就是想打都没有力气。
女真大首领充善从曾经的首都盛京逃到最后方的老巢,一片凄风慘雨,身边还剩一点残兵败将和驻守赫图阿拉的少数兵力,再也没有任何可调用的力量。听说明军紧追不舍,总攻赫图阿拉竟然调动了几十万大军,充善一夜之间头发几乎全白,那个跃马杨威剑指běi jing城的枭雄消失不见,颓然变成了一个行将入土的衰老老头,垂头丧气毫无生气。
从打探到的军情上得知徐连胜军虽然路最远,却跑得最快,大概是因为徐连胜以前参加过辽东之战,吃了大亏,这回重游故地急着要一洗前耻,给他的武将生涯划上一个善终。
而现在的女真军别说各个击破四路大军,两天后对付最先兵临城下的徐连胜部都抵挡不住。充善喃喃地自语道:“为今之计,只有死守赫图阿拉,决战到底……”正如他说的,现在跑没地方跑了,打又没兵没人,连投降都不成,他对大明朝来说等于是谋逆大罪,其罪难赎,投降非得被凌迟处死诛灭九族不可。与其这样,还不如战死玉碎得好。权衡之后,充善便喊道:“来人,来人啊……”不料喊了好一阵居然没人应答。不知过了多久,才见汉人江渊跑了进来,跪倒在地道:“大首领,刚才您在唤人么?”这时充善才回顾左右,偌大的房子里竟然只有两个人了,他愕然问道:“其他人呢?”江渊恨恨地说道:“听说明军就要打过来了,他们都忙着想办法保命吧。”
“保命?”充善哈哈大笑:“在沈阳的时候,没听说所有女真人都会被杀?咱们这些女真贵族还想活命?快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商量如何守城防敌,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才是正事!”江渊道:“大首领说得是……可是他们不会来了。”充善瞪圆了眼睛道:“我的儿子呢?难道我真的要断子绝孙吗?女真族真的要灭亡吗?”
江渊伏拜在地,默然不语。良久之后,充善才笑得浊泪纵横:“没想到,没想到,到头来最后在我身边的,竟然是个汉人。可灭咱们族的人,也是汉人……”江渊道:“奴才不是汉人,只是大首领身边最忠实的奴才。”
“有你这份心,本王一旦翻过身来一定不会亏待你……”充善一面说,一面目光也黯淡下去,他还能翻过身来么?实际上他就算有机会都没斗志了,他的心早已累到了极点,从辽西走廊一直打到赫图阿拉,没打过一场胜仗,来去奔波,疲惫至极。想当年项羽在乌江之畔自刎,江上有船其实可以渡河有机会东山再起,可他放弃了机会,就是再也没有以前那份斗志再重新开始了。
江渊也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儿,但他依然感恩戴德地道:“奴才谢大首领隆恩,奴才生是大首领的人,死是大首领的鬼。”充善微颤颤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抓起他的刀,居高临下地回顾左右:“没人来就罢了,明ri我和你二人上城头御敌。”
只见整个大厅里黯淡异常,丫鬟奴才们都跑光了,油灯里的灯油烧竭之后也没人再添加,自有几盏yu灭不灭的死气沉沉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一般,让大厅忽明忽暗,犹如有冤魂出没。
第七百五十六章 暗算
当充善决定和江渊两人抵抗明军的时候,仿佛就在黄昏时分,但代善分明记得现在正是正午,外面的光线同样黯淡,天sè似乎在突然之间变暗。夏天雷雨多,看样子快下暴雨了。
只听得江渊说道:“喳!奴才愿意跟随大首领直到最后,上城杀敌……如果有机会的话。”充善听得他话里有话,忍不住说道:“什么意思?”
江渊那股子yin气又上来了,低声yinyin地说道:“奴才如果没猜错,二阿哥等人应该在密谋暗算大首领,以便明ri投降时在汉人面前好说话一点……”
“喀!”突然大厅中猛地一阵闪亮,随即一阵开天辟地般的巨响轰将下来,原来是突然打了个响雷,猛不丁地吓了充善一跳,他双腿一软,跌坐回到椅子上。
“喀喀……”天上时不时响起一声声惊心动魄的雷鸣,昏暗的天地间刹时就是一阵闪亮,劲风吹得满城尘土飞扬,落叶和杂物在空中疯狂地乱飞,整个一山雨yu来风满楼的景象。在雷电交加风雨相间之中,赫图阿拉城显得如此脆弱,仿佛随时都会像摧枯拉朽一般轰然崩溃,化作一堆废墟。
在二阿哥妥义谟的府中,几个亲王贝勒,还有几个部落首领都聚在了一起。整个府邸戒备森严,几乎连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只听得妥义谟说道:“攻取沈阳之前,父王一直都带引着我们走向胜利……但是,从强攻běi jing,到辽西走廊战事,一直到丢失沈阳,退守赫图阿拉,父王每次都犯了决策错误,导致我们实力不断消耗,最后竟然到了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
妥义谟是充善的次子,已被指定为大首领的继承人,是充善寄予厚望的儿子,可是他还没机会继承大位,整个女真帝国都要土崩瓦解了。这时一个部落首领道:“听说徐连胜的东路军明儿就到城下了,大首领似乎要玉石俱焚,死守到底。”这个部落首领是个蒙古人,带着部众投靠了女真之后,就做了部落首领。女真强盛时他也是吃香喝辣逍遥过一阵子,可现在要完蛋了,他却不想为女真殉国。他心道我只是个蒙古人,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一块儿死?他想跑但是没地方跑,四面明军合围,往哪里跑呢?就算能侥幸跑出去,周边的部落可不敢和正强势的大民国对着干,去收留大民国的死敌。
因为在座的各位还有充善的亲属,所以大家心里都有暗算充善自保的心思,却都不好明说出来。那个蒙古部落首领见众人都在那打哈哈,便急不可待地说道:“眼下咱们要兵没兵,要粮没粮,连人口都被汉人杀光了,还打下去有什么意思……不如暗算……废除……,反正是投降,没其他路可走了。”
一个亲王接着那个部落首领的话道:“大首领是咱们女真的首领,不管投不投降,汉人都不会放过他,废掉大首领不如杀了,省得大首领落在汉人手里受辱。”
妥义谟默然,毕竟充善是他的父亲。众亲王见状纷纷附议,赞同取充善项上人头向汉人投降。大伙商量罢,便带着全副武装的侍卫向充善的住处过去。赫图阿拉很小,大首领的住处实在太寒碜了,连行宫都算不上,他们的宫殿在盛京,早已被汉人军队占领了。
一路过去的许多亲王都以为在充善的府邸会发生一场血战,却不料大伙到达目的地之后,见院门都敞开着,里面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地上的落叶和垃圾也不知几ri没人打扫了,风一吹就满院子乱飞,说不出的凄凉。众人持械冲进充善的府邸,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实际上奴才们都跑光了。带着刀剑的侍卫开路,众亲王一起走进大厅,只见床边的帘子被灌进来的风吹得在空中飘扬,就如一张张旗帜一般。室内的光线十分昏暗,油灯都被吹灭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充善的声音道:“本王等你们多时了。”听到充善的声音,多年的积威之下大伙都不敢动弹,明明知道现在充善身边没人了,但依然有一种震慑人的气氛。妥义谟一不留神,竟然跪倒在地道:“儿臣叩见父王。”
北面椅子上的充善藏在昏暗的光线中,让众人看不甚清楚,只听得他说道:“你们是来杀本王的?”大厅中没有人回话,他们没想到充善已经猜到了,有人还忍不住左右回顾,生怕旁边埋有伏兵,可是这里哪里来的伏兵,连打扫院子的人都没有了。
充善又道:“本王到最后还能有点作用,也是值得欣慰的。你们取了本王的头颅交给徐连胜,他一定会送到běi jing去请功……本王生前没能进得běi jing城,死了总算能进去啦。”
妥义谟道:“王爷们说父王无论怎么样,汉人都不会放过您,您就不如自行了断,以免在汉人面前受辱。”充善仿佛没有听见别人说话一般,独自在那说道:“本王南征北战戎马一生,到头来却如此收场,唉……多怀念当年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时候啊。”
妥义谟道:“父王,咱们女真在大略上有几处失误,不该长期威胁běi jing,否则汉人也不会把咱们当作心腹大患,以倾国之力与女真作战。在战场上也有几处失误,最后一次入关时,不该把目标定为攻占běi jing城,否则几路亲王的几万jing锐就不会丧失,在辽西走廊时,我们又不甘于放弃,结果主力jing兵几乎尽失,以至于汉人深入辽东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力量威胁到他们……”
充善叹道:“你没说到点子上,咱们最大的错误是生错了时候。史上的匈奴人没能像蒙古人那样入主中原,难道是匈奴人不够强么……可本王总觉得上天在指引着我们女真君临天下入主中原,天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充善说话的时候,妥义谟手握刀柄,慢慢地向前靠近,众亲王贝勒也一并跟了上去。走近之后,才看见充善的模样,并且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跪着一个汉人江渊。充善见他们身上带着兵器,更是可以肯定他们是来杀自己的,便说道:“本王死了之后,你们给江渊这个奴才一条活路。”
江渊听罢已是感动不已,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妥义谟可能觉得这事儿有些讽刺的味道,他爹要死了,自己不哭,反倒是个外人奴才在伤心,当下就怒道:“这个狗奴才平时就知道蛊惑父王,尽出馊主意,不是他那次提出口粮的坏主意,咱们女真在辽西走廊能败得那么惨?”
妥义谟“唰”地拔出腰刀吼道:“儿臣替万千女真人亡魂除去这厮!”说罢一刀劈了过去,正劈在江渊的脸上,江渊惨叫了一声,双手捂住脸,鲜血直流,倒在地上。妥义谟杀了一个人,提着血淋淋的刀向充善走了过去。弑父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在女真人看来虽然不合道德,但并没有汉人眼里那般天诛地灭地严重。
充善的喉结动了一动,什么话也没有,直愣愣地看着杀气腾腾的妥义谟,他身上也没动弹,并不想反抗。征战了一生的充善武功了得,可最后还是没派上用场,因为要杀他的人是自己的儿子,而且后面还有许多拿着武器的亲王和侍卫,反抗也是无用。
妥义谟大叫了一声,一刀捅了过去,使劲全力,以至于刀尖立刻就从充善的背上穿了出来。充善的牙关咬得格格格地响,竟然没有痛叫出来。此时妥义谟的眼睛里流出了泪,好像疼的人不是代善,而是他一样。妥义谟手上一转,将刀身在充善的腹中搅了半圈,他仿佛能听见肠子断裂的声音,一缕鲜血从充善的嘴角流了出来。充善的瞳孔慢慢发散,渐渐失去了光泽。
第七百五十七章 枭雄
一代枭雄就这样窝囊地死在了昏暗的屋子中,杀他的人正是自己的儿子。众人怔了片刻,一个亲王才走了上来,拿着刀子割下充善的头颅,交给后面的侍卫道:“处理一下,别腐得太快,装到木盒子里。”
“呜呜呜……”这时妥义谟嗷淘大哭起来,也不知是真是假。他爹是一代枭雄,他是什么?充其量是一个敢杀父投降的逆子。
一代枭雄充善死了之后,众人推举妥义谟主持大局,妥义谟下令全城的士兵都全副武装地上城戒严。他倒不是想打仗,而是等明军一到,见到这么多披甲执戈的士兵放下兵器投降,也许会认为女真军投降减少了对汉人的伤亡,多少有点功劳。总之现在女真残余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获得敌人的怜悯,希望能有一条活路。入夜之后,吹了半天的风停下来,而大雨则如倾盆而下,仿佛要送一代枭雄最后一程。
晚上下起的暴雨,过后依然淅淅沥沥一直没消停,道路很快就变得泥泞不堪,但仍然没有阻挡住明军的脚步,东路军徐连胜部丢弃了重炮辎重,如期到达了赫图阿拉。
没有大炮,雨水天气对火器使用也有很不利的影响,如果女真军残余负隅顽抗,明军军今ri一战非得付出一定的代价不可。不过徐连胜没有打算择ri而战,东路军数万人马,赫图阿拉才多少点人,明军几乎十倍于敌,士气高昂,根本就用不上瞧黄历选什么好ri子。
赫图阿拉城上的女真士兵虽然手里拿着武器,但战心全无,他们都知道今儿是投降的好ri子,一个浑身湿透站在城头上簌簌发抖,等待着结局,甚至有些急不可耐,就像一个四处逃命的逃犯,最后心力憔悴甚至希望早一些被捕。
探报明军已经到达几里外的地方,应该马上就会出现在视线中,但在此之前赫图阿拉安静极了,甚至小雨沙沙的声音都听得清楚。过了一会,只见荒原的地平线上出现一根黑线,排成队列的明军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天地间很快就热闹起来,远远的脚步声,马嘶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许久之后,远处的大军停了下来,一支轻骑兵离开了阵营,向城池这边奔跑而来,大概是要先探明虚实。那些骑士昂首挺胸十分威风,铁盔上高高的白sè羽毛迎风飞舞,煞是好看,这副场面更是反衬出了女真军这边的萧索。
妥义谟站在城墙上看着如此境况,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现在赫图阿拉城城门紧闭,墙上有兵布防,一副有所准备的样子,但是城墙低矮防御不强,兵力也只有几千人,衣甲不整。
那队明军轻骑兵围绕着城池飞快地转了一圈,城上也没有用远程武器攻击他们,他们看完便退了回去,这让妥义谟有点纳闷,按理说这种时候他们应该喊两句诸如尽快投降之类的话,可明军连招降的举动都没有,这让妥义谟感到受了极大的轻视,他有些愤怒,真想下令决一死战……不过真要这样,说不定他的下场就会和他的父王充善一样。
妥义谟见状只得说道:“开城门,派出使节前往明军大营……议和。”
过得一会儿,城门便打开了,放出三个骑士出城,向对面的明军大营而去,妥义谟以下的满城军民只得呆着等待消息。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三个人总算回来了,还骑着马,看样子明军倒是没有为难他们。他们走上城头,对妥义谟说道:“明军要求咱们无条件投降,打开城门,所有将士出城放下兵器。”妥义谟回顾左右,众亲王贵族都低着头不说话,他又叹了口气道:“如此只得这样了……传令下去,按刚才说的办。”
“喳!”
命令传下去之后,女真军将士便从城头上走了下来,纷纷从城门走出城,将各种兵器都成堆地放在城门口。这时一队明军骑兵靠了过来,有人在马背上大喊道:“放下兵器后,向前行进一里,即可受降!”
如今女真军和囚徒无异,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按照别人说的做,数千人放下兵器后赤手空拳向前走了一里地,等于放弃了所有反抗,就像一群羔羊一般。等女真军前进一里地排成队列之后,刚才那队明军骑兵便趁势抄到了他们的后翼,占领了放置兵器的地方和城门。现在女真军被前后围在中间,手无寸铁,已经完全不具有任何威胁。过得一会儿,明军大队向前移动,当前一个彪形丑脸大汉骑在高头大马上,脸sè黝黑,个儿比周围的人都高过一头,此人正是东路军大将徐连胜,已是大民国封侯的主力战将之一。但见徐连胜虽然彪悍,两鬓已是斑白。
妥义谟这时心里默默地想,如果女真族能再坚持十年,等大民国的一干开国大将都老了,说不定咱们还有机会,可是……妥义谟颇为无奈地单膝跪倒道:“罪臣爱新觉罗妥义谟率女真将士臣民向大民国皇帝请降,吾等甘愿臣服,为大民国皇帝之奴,请皇上饶恕臣等的过错。”这时后面的随从将一个木盒递给妥义谟,妥义谟便双手捧起盒子道:“这是女真族爱新觉罗充善的头颅,臣等向大民国皇上献上,以示归顺。”
徐连胜听罢在马上说道:“充善就这样死了?”他还在为一代枭雄充善惋惜。女真贵胄不知如何作答,都低着头伏拜在地上。军士接过木盒,捧到徐连胜的马前,打开木盒,徐连胜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脑袋放在盒子里,眼睛还睁着,直愣愣地看着人似的,一代枭雄到死仿佛都有极大的不甘。
这时徐连胜说道:“打赫图阿拉,恐怕是我最后一次上战场了,原本是想好好干一场,没想到老子千里迢迢地走到这里,你们一个个都放下兵器束手待擒了,真是无趣得紧。也罢,戎马半辈子,打了这么多仗,也该卸甲归田了……来人,把这些领头的当官儿的都押到大营,其他人看管起来,等待黄部堂处置。”
一个将领应道:“得令!”
妥义谟又道:“明军是仁义之师,徐大将军是仁义之将,赫图阿拉城中还有许多百姓,罪臣叩请明军慈悲而怀,勿要伤无辜百姓。”徐连胜笑道:“老子又不是章程,放心,没事不会滥杀无辜。”说罢身边发出了一阵笑声,将士们笑得不是徐连胜,而是章程这个人,坏事干尽,早都已经出名了。
妥义谟以下的女真贵胄都松了一口气,起码大伙儿的xing命暂时保住了不是。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军士来报:“禀大帅,朝廷里派了上使到辽东,部堂将上使请到赫图阿拉传旨来了。”
徐连胜忙道:“快请。”
过得一会,只见一个身作玄衣头戴帷帽的女人在一小队骑兵的护送下向这边走了过来。这副打扮大家都知道了,那是玄衣卫使者,直接传皇命的。徐连胜从马上跳将下来,上前寒暄,那玄衣卫女子的脸看不清楚,但声音听起来挺年轻的,态度也是不错,还对徐连胜说:“徐老将军辛苦了,皇上时不时还惦记着您呢。”
“臣尽本分而已。”徐连胜心下一暖,听这口话,有皇帝照顾着,以后卸甲归田之后ri子还是应该不错的。玄衣卫女子道:“咱们不说闲话了,上谕,请徐将军等听着吧。”徐连胜和周围的将士听罢都跪倒在地,虽然地上泥泞不堪,但是圣旨所到之处,不管什么地方都犹如面君,须得跪着听。
第七百五十八章 除根
徐连胜等众将跪在烂泥地里接旨,那女子便掏出一张纸来,看样子并不是正经的圣旨,她仿佛能猜到徐连胜等人的心思一般,念之前又先说道:“上边的字是皇上亲笔,是写给黄部堂的信,黄部堂已经过目了。”
说罢她便念道:“昨ri朕收到黄启忠奏章,言官军已合围女真老巢,完全平定辽东指ri可待,朕将折子传视朝中诸大臣,商量处置善后事的方法。经群臣进言,言叛族军力虽被我消灭,余者再无谋反之力,但未尝无谋反之心。国家有强弱之时,今我强敌便臣服之,他ri国家困难之时,无信反贼岂不趁火打劫?斩草需除根,故曰应予彻底铲平赫图阿拉,不留后患。朕以为善,说与黄部堂及辽东诸将听……”
一边听到上谕斩草除根的还有刚刚投降的妥义谟等女真降者,他们听到这里,已是脸sè苍白,手脚发凉,一股绝望顿时笼罩在所有在场的满人心头。妥义谟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里地外的兵器,可是那里已经被明军占领了,如今大伙手无寸铁,就是想做困兽之斗也毫无办法啊。一股怒火涌上妥义谟的脑海,他们要除根,反正都是死,他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周围人的眼光齐刷刷聚在了他的身上,徐连胜身边的亲兵反应也快,很多都立刻端起了火铳对准妥义谟,只要他稍有异动,立刻就会变成马蜂窝。
妥义谟倒是没有向前冲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他只是站在原地,满脸愤怒地指着徐连胜道:“你派人说叫咱们女真将士无条件投降,咱们按照你说得做了,兵器放下,献上城池,连女真大首领的头颅都献上了,你们还要怎地!你们真的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徐连胜愣了一愣,说道:“刚才你叫老夫勿要伤城中百姓,可现在咱们的皇上要斩草除根,彻底铲平赫图阿拉,难道老夫不听皇上的反而要听你的?你冲老子大呼小叫作甚!来人,将一干当官的拿下!”众军手里拿着格式兵器对准中间的女真贵胄,吆喝着冲了上来捉拿。而后边围着降军的将士也端起了兵器,严阵以待。
妥义谟顿时仰天长叹,yu哭无泪,早知如此,何苦白白受辱?老子堂堂女真族大首领的次子还给别人下跪了,结果还是要被人家除根,还不如当时就死守赫图阿拉血战一场的好啊。
辽东首府沈阳,以前是女真首都盛京。如今城中重兵如林,许多火炮都摆放在城中,战车也依营停靠,分外壮观。黄启忠在总督行辕中,手里拿着两份信,一份是叶三的亲笔手,上面写着让他战胜之后即回朝就任内阁次辅。
黄启忠看着窗外来往的甲兵,心道皇帝是怕老夫拥兵自重啊。也罢,尽快回京交出兵权,也省了桩心事。另一份是进攻赫图阿拉的徐连胜传来的奏报,黄启忠看完之后便走到地图前面,提起毛笔在砚台中蘸了一点墨水,将图上的赫图阿拉城轻轻抹掉,从此这个城池在地图上就不复存在了。这时正巧有个将领进来禀事,黄启忠便说道:“老夫过两ri等赫图阿拉的战俘押到沈阳,便押俘回京,兵权由徐连胜马文升等大将接手,由蓟辽督师胡美玉协调节制,分批调回关内。”
那将领问道:“咱们这么快就回去了?”黄启忠沉吟道:“辽东人口锐减,许多地方荒无人烟,将军队留下屯田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内轻外重的布置总不是办法,还得回到徐州和彰德两府驻扎。女真空出来的地方,只能分批迁徙关内百姓过来了。”黄启忠说罢,即回到案旁边,提起笔开始写奏章。
待黄启忠的折子到了京师之后,叶三一看黄启忠只带了几百人卫队押送妥义谟等战俘回来,当下便松了一口气。目前驻扎在辽东境内的兵马达五十万以上,都在黄启忠一个人手里,是否信任黄启忠是一回事,这么多军队在他手里又是另外一回事,多少还是让叶三有些紧张,黄启忠主动交出了兵权,也就了了叶三一桩心事。御案后面的叶三不由得赞道:“黄启忠立了大功,可堪大用,真乃朕的肱骨之臣。”也不知他是说平定辽东的事儿还是说主动交出兵权的事,暖阁内的内侍忙将这句话记录在皇帝起居注上了。侍候叶三笔墨的李随喜忙拍马屁道:“黄启忠把辽东平定,太平盛世很快就能到来了,皇爷定然是千古圣君,流芳百世啊。”
叶三笑道:“大势所趋,天道使然,乱世之后必然有治世。”李随喜陪笑道:“皇爷英明。”
“对了,上回那份上海禁的折子,朕叫大臣们商议,可议出结果了么?”
李随喜道:“回皇爷的话,议出来了。经大臣们协商之后,处理办法是将蒋如平罢官贬为庶民,前ri汪公公将这事儿给皇爷说过,当时皇爷说商量好了就让司礼监批红,于是这事儿已经批复了,现在蒋如平头上的乌纱应该都摘了下来,正在回乡的路上。”
叶三一拍额头道:“朕倒将这事儿忘了,前几天忙着想刘锦儿失踪的事儿,看折子都没心思。你这么一说,朕想起来,汪直好像是说过这件事……罢官了么?大臣们都同意这样办?”李随喜忙道:“一开始有的人说要把蒋如平押解回京治罪,有的人说先把他弄回来,然后交由三法司审理有无罪过。后来才采用了折中的法子,既不纵容这样的言论,又厚道一些,便决定罢官。”
叶三想了想说道:“王恕一开始是什么态度?”李随喜道:“王大人一开始就说罢官。”
叶三“哦”了一声,便不再和李随喜说话,低头只顾看奏章。其实他心里也在猜测,意图促成海禁这件事究竟和苗若兰有没有关系?按理王恕是苗若兰的人,从他的态度便可以猜测一二,但正因为如此,王恕的身份太特殊,就算他也有参与其中,在朝廷里他也不会明显地表明支持海禁的。总之叶三的心里仍然没有底,如果苗若兰和他们没有关系,这件事倒是容易处理,国家大事决策在中枢,下边那些人能怎么样?如果太过分了,只有大开杀戒。关键如果王恕也有份,毕竟王恕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重臣,多少要给他些面子,这就让叶三有些难办了。
他暂且放下这件事,又找来一个太监问了一番坤宁宫的情况,太监说娘娘的饮食起居都很正常,叶三这才稍稍放心了些。刚出事那几天,叶三把她接到养心殿住了几ri,但不能厚此薄彼其他嫔妃就会有意见。
唐甜出了那件事之后,自杀没成,一个宦官和一个宫女被皇上下令当场用木杖杖击而死,另有多人被割了舌头,整件事变得血淋淋的。这件事对她的心理冲击非常大,现在她都不敢出门,虽然宫人谁也不敢再提起那件事了,但唐甜总觉得人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很怪异,就是那种敬而远之外加厌恶的神情,她是这么感觉的。她的世界变得灰暗起来了,觉得什么都没意思,自己就像一个满身罪孽的囚徒一般,欢笑仿佛已渐行渐远。她觉得自己就是行尸走肉,不知道为什么活在这个世上。她也不想自讨没趣去讨好其他宫妃,大部分也不搭理她,她便独自幽居在坤宁宫里。没有朋友的滋味真不好受,不过总算有人不在乎这些,主动来串门来了。第一个来的人便是苗贵妃(苗若兰)。唐甜亲自迎到院门口,颇伤感地说道:“没想到苗姐姐还会来看我。”
苗若兰先是一怔,随后淡淡一笑道:“你……你怎么叫我姐姐了?以前可是妹妹长妹妹短的。”唐甜一阵慌张,吱吱唔唔地道:“我……我……jing神恍惚……口误……口误,多谢妹妹来看我。”
苗若兰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唐甜,她感觉唐甜也许真的吓坏了,这也太柔弱了,以前那个手段毒辣的唐甜怎么转xing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腰身
苗若兰目不转睛地盯着唐甜道:“这些ri子唐姐姐也不过来坐坐,妹妹就只好自己过来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姐姐总不会让妹妹站在这里说话吧?”
“自然不会,妹妹快里边请。”唐甜一边说,一边便将苗若兰请到内院中喝茶。这时没有了外人,唐甜的神情也黯淡下来,叹声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总之真的很糟糕,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苗若兰十分放松地歪坐在软塌上,她的一双杏眼轻轻瞧了一眼唐甜那婀娜的腰身,仿佛很是嫉妒唐甜这把年纪还有这样的腰身。
唐甜现在的腰身当真是万中无一,无论是男是女看见她都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她的腰,真的是柔韧多姿,线条非常优美。唐甜皱眉道:“苗妹妹的心里是不是也很讨厌我?”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苗若兰浅笑道,“姐姐也不必烦恼了,现在皇上都出来为你撑腰,严惩了那些多嘴的奴婢,有什么不好的?”唐甜可怜兮兮地说道:“现在人们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我就是丧门星……”苗若兰更是奇怪了,心道唐甜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可怜像?不是在忽悠我吧?
“打住。”苗若兰的表情依然轻松,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同情之sè,她不以为然地说道:“管那些个奴才做什么?让他们敬畏些更好。姐姐也不是不明白,在宫里头,只要皇上不讨厌你,所有人讨厌你都没有关系。反过来,如果皇上不喜欢你,就算所有人喜欢你都没有用,是不是啊姐姐?”
唐甜好似还没回过味来,怔怔地看着苗若兰。苗若兰继续道:“真不知道你现在烦什么,你现在的状况并不坏,后宫的大权都在你手上,可以说很不错。皇上并不讨厌你,否则也不会因为担心你来坤宁宫瞧你。皇上也把你当自己人,为你出了口恶气。现在你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谁能把你怎么样,谁敢给你脸sè看?就这么着,锦衣玉食过得逍遥自在,至少眼下没人能威胁到你,喜欢什么就干什么呗,人活着不就图这个?”
“可是……”唐甜的眼神变得茫然,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苗若兰这时揶揄地说道:“刘锦儿失踪了,听说她最后是和你在一起……皇上好像一点也没怪你,既然这样,你也不用担心啊。”
“不是,不是这样的……”唐甜的神sè更是慌张,急忙想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说起。苗若兰笑道:“没事儿,没人会怀疑姐姐会杀刘锦儿的?”唐甜有口难辩,张着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唉”地叹了口气,索xing不说了。苗若兰心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还不知道么?刘锦儿失踪肯定和你唐甜脱不了干系,可谁会承认呢?我也不是和外臣有瓜葛么,不然福建的族人家业谁照顾啊!不能把到手的银子往别人兜里装吧?只要我不说,谁敢来过问。
她想罢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让唐甜心放宽些。苗若兰在宫里有个爱好是研究服饰,见了唐甜的姣好腰身和她身上穿的那身衣服,在临走的时候又忍不住说道:“对了,姐姐身上这身衣服不适身,衣服的腰太宽了,重新做一身正好合身的,特别是腰部,别用太多料子,姐姐要是不嫌弃,要不妹妹给你做一身如何?”唐甜忙道:“怎么好意思呢?”苗若兰道:“姐姐甭客气,就这么说定了。”
在辽东总攻赫图阿拉的黄启忠采取的稳步合围战术取得了最终的成效,明军一边屯田一边修筑官道保证物资运送,逐步蚕食,最后只有少数女真军被压缩在了赫图阿拉一带的穷山僻壤进退无路。
赫图阿拉地势崎岖,原本人口也较为稀疏。突然涌入了大批军队,而且很多拖家带口的,粮食立刻就紧张起来。黄启忠下令马文升率领孤岛明军近赫图阿拉山区之后,只围困了一个月,女真军便开始不断因饥饿而减员,情况惨不忍睹,不战自溃。
女真军原本就是一些溃军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面对这样的境况,许多人都有向明军投降的念头。溃军将领以前还能号召起追随他的女真人血战到底,但此时却拿这些溃军没有办法。还被溃军杀了,提着他的首级秘密与马文升开始谈判投降事宜,马文升便同意了和谈,并许诺了一些条件,马文升的捷报奏章已迫不及待地递送京师。
与辽东大捷的消息一同到达的,还有蒙古和朝鲜国使节将要来京师朝贺新君的消息。这副情景,预示着国富民强,万邦来朝的盛世仿佛已经不远了。此时皇帝叶三正在金銮殿上对着文武群臣喜滋滋地说道:“对于那些有意向我大民国称臣的邦国,大民国乃礼乐之邦,自当以礼相待,而那些胆敢忤逆天授之大民皇权的地方,朕将遣王师征伐之!”群臣忙伏拜于地,高呼万岁。
叶三又轻轻拍了拍马文升的奏章说道:“辽东大捷,女真余孽已经肃清,溃军部众皆尽归降,这些降军如何处置,卿等都说说。”
刚回京不久的兵部尚书黄启忠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捧着象牙牌躬身说道:“微臣以为,切不可留降军在边墙之地。自前朝以来,边陲降军便多有反复,降了又叛,叛了又剿,官府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根除,而我大民百万雄师在手,自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所以决不能留下后患。”
这时国防军指挥使章程也走了出来说道:“这些降军,造反谋逆,按律诛灭九族,何必那么麻烦,皇上何不直接传旨马大人,将延赫图阿拉夷为平地,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黄启忠看了一眼章照,说道:“章将军,听老夫一句劝,戾气太重不是好事,伤人伤己。”章程拍了拍胸脯,回敬道:“我章程行伍出身,最喜就是一个恩怨分明,对自己人绝无二心,那些心怀叵测暗地里诅咒我大民朝的人,还讲什么仁义?妇人之仁!”这句话深得叶三之心,他不由自主地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章将军所言不差。”大臣们听到皇di du这么说,还有什么话说,大部分都急忙顺水推舟,建议对女真降军严惩不贷。
叶三散朝后回到养心殿,辽东战事基本结束,心腹之患已经解除,现在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解决后宫之事了。可叶三想来想去毫无头绪,心情沉重地走到御案边,又拿起那张素描,没有五官的素描在眼前晃动着,绝美的腰身好像飘动了起来。腰身,这腰身是属于刘锦儿的,后宫佳丽绝无仅有,包括皇后唐甜。唐甜……不对啊!唐甜的腰身……唐甜的腰身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绝美了?
“来人!把徐玉英叫来,随朕去坤宁宫!”叶三已经感到什么地方不对了。
坤宁宫的太监来不及禀报唐甜皇上已经进来了,叶三看见唐甜还是在呆呆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叶三的目光不由得又落到了唐甜那绝美的腰身上:“刘锦儿,唐甜在哪里?”
“皇上……皇上都知道了?”坐在椅子上的唐甜急忙跪倒在地,一双美目露出惊恐之sè。
“还没有全知道,朕只知道你不是唐甜,你是刘锦儿。说,唐甜去了哪里?”叶三知道自己又一次猜中了。
“皇上,臣妾被唐娘娘改变了容貌,并且她以臣妾的家人xing命要挟,不让臣妾说出去,就在坤宁宫里做皇后。皇上,臣妾不想期满皇上,只有以死赎罪……”刘锦儿跪在地上哭泣着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快说唐甜去了哪里?”叶三火了,真想给她个耳刮子。
“皇上,臣妾不知道,唐娘娘只说要出宫办一件事……”刘锦儿继续哽咽道。
“她没说什么?”叶三问道。
“娘娘好像隐约提到什么大漠……臣妾也不明白。”
“大漠……大漠……”叶三呆住了,唐甜到底要干什么?
“皇上,娘娘临走时带走了聚宝盆和一把刀……”
妖刀!叶三不用再想了,他已经意识到唐甜去了哪里。
第七百六十章 灭城
秋风一起,天气该越来越凉了。东北的风干涩,酒也烫喉,身穿绯sè战袍的马文升仰头饮下一杯当地的酒,眉头顿时一皱,“啊”地哈出一口气,说道:“这酒,够劲。”众将看着马文升的样子都大笑起来。众人笑完之后,都不由得摇头,心道朝廷调大军对付女真人是必要的,现在他们只在看押这些俘虏,就真有点小题大做了。
马文升不动声sè道:“你们笑什么?别以为这些俘虏好伺候,如果朝廷让本官处置,本官自然会按照事先说好的做,说到做到,但是朝廷如果另外下来诏令,难道本官要抗旨,啊?本官并非言而无信之人,话说到明处,就这么一个理儿,本官也可以像章程一样杀俘。”见众将低着头都不说话,就继续喝酒。没一会儿,就有军士来到马文升的大帐禀报道:“禀将军,朝廷来人了。”
马文升急忙把头盔戴到头上,整理了一下战袍,带着一众将领到辕门迎接。来人是一队黑衣服的骑士,中间还有个戴着帷帽的女人,应该就是玄衣卫的使者,大民国以来,出外传旨,基本都是玄衣卫干的活,平常太监反倒不怎么出京师了。
来者的头领虽然是个女人,但代表的是皇帝,马文升也无不恭敬地行礼道:“下官马文升,恭迎上使。”叶三用女人参政,是由于唐甜的影响,在某些方面自然比不上太监好使,但出来时倒比太监受人欢迎,因为玄衣卫的女人大多身材模样都不难看,而且说话时也比较和气。这时那玄衣女人做了个扶的动作,声音清脆地说道:“马大人久在东北边陲之地,辛苦了,皇上传旨的时候还念想着马大人呢,希望您早ri结束战争,回到朝廷君臣相聚。”
就算马文升久在辽东,人也老实本分,但这样的话人都爱听,他听了心里也是一暖,忙作哽咽道:“下官让皇上牵挂了。”玄衣女人又说道:“这是内阁票拟,皇上朱批的圣旨,只说给马大人及重要人员听,我们进去说?”
“好,好,上使请。”马文升忙让到一旁,让卫队走前面。走进大帐,玄衣女子直接走到正北方,轻轻咳了一下清清嗓子,用庄重的口气道:“圣旨,传谕兵部侍郎辽东总督马文升。”
马文升及其幕僚部将等人全部伏倒在地。这时玄衣女子才念道:“女真一族,犯上作乱,民生苦久,谋逆大罪,按律罪无可恕。经内阁大臣商议后,以为女真蛮夷不予彻底清除,难得太平。朕又闻除恶务尽,驭世之大权,故令马文升荡平女真老巢,所有女真贵族及仆从就地处决。钦此。马大人,接旨吧。”
马文升怔了怔,心道女真贵族都被押解进京了,剩下的这些俘虏都是贫苦百姓,还要赶尽杀绝吗?难道说要灭城?无奈之下,双手举到头顶喊道:“臣接旨,谢恩。”玄衣女子将圣旨放到马文升的手上说道:“马大人请起吧,我的使命已完成,就此告辞。”马文升道:“上使旅途劳顿,何不在此休息几ri再启程。”
“不必了。”
马文升等人出门送走了使者,回到大帐时,一众幕僚部将都聚了进来,七嘴八舌地问道:“皇上这是要杀掉所有降军吗?”
“岂止?”马文升看了众人一眼,指着圣旨道,“刚才念圣旨的时候你们没听见,有句话‘荡平女真老巢’,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马文升深吸了口气,说道:“灭城!整个赫图阿拉的人,无论男女老幼……杀!”众人皆尽沉默无语,过了一会,一个将领才说道:“大人,这些女真人都投降了,要不要知会朝廷,就地遣散这些人?”
马文升默然许久,想了想说道:“知会朝廷?真要抗旨吗?打仗就会死人,本官怎么向战死的将士交代,怎么向朝廷交代此事?你们都听好了,从现在起,谁也不准泄露圣旨一个字,违者军法处置,替战死的兄弟抵命!本官已经有言在先,一切皆听朝廷旨意办事,灭城!”
“末将等遵命。”
三ri之后,明军军将俘虏集中安顿到险要之地,调重兵看守,这才宣布圣旨。官兵冲进赫图阿拉,将里面的平民也押了出来,一时哭喊哀嚎声惊跳动地,飘荡山谷。马文升坐在大帐中,听着远处传来的哀鸿,对部将们说道:“处决降卒时,不得做虐待抢劫之事,违法者斩!”
无数的人被用绳子拴在一起,成排成列地押送,有放下武器投降的降卒,也有平民妇孺,有的人破口大骂马文升残暴,有的人只顾哭喊。远处的铳声一阵阵地响起,每一阵铳声,都有无数的人命丧黄泉,尘归尘,土归土,他们将就此被掩埋在地下。
在这样的悲惨的情景中,马文升在大帐中竟然传出了凄凉的歌声,歌声中,许多官兵都回首遥望大帐的方向。一个幕僚走进大帐,谏言道:“大人,此时歌唱恐不合适。”马文升淡然道:“有甚不合适?王师是皇帝手中的剑,皇上让我们杀谁,就杀谁。不杀自然好,但皇上是万民君父,皇上说应该杀,那杀也是忠孝仁义……明白吗?”
幕僚摇摇头道:“卑职不明白。”
“等你明白的时候,就该升官了。”听到马文升说出这样的话,幕僚摇头叹息了一声。马文升随后也走出大帐,此时天sè已渐渐暗淡下来了,铳声也稀疏了些,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硝烟味和血腥味。
帐外的将领都向马文升执礼道:“末将等拜见军门。”马文升站在那里怔怔地说道:“要让人死得明白,他们或举兵与皇上作对,或资敌叛国,有罪自然就要承担代价。”
成化十三年年底,蒙古和朝鲜国通过一系列国书往来之后,达成了和平意向,都向大民国派遣了使节。朝鲜国还护送了公主入朝进行和亲,叶三下诏封为贞妃。京师的大街小巷喧嚣热闹,充满了古典气息,无论是迎风飘扬的酒旗,还是半开半闭的棂窗,都古sè古香,耐人寻味,更有云烟之间雄伟高大的宫阙隐隐在目,犹如人间仙都。这是古都,又是新帝国的首都,从这里出去的一张纸,或许就能决定千人万人的生死。
自从汪直在司礼监处理奏章,不但得到了叶三的赞扬,被授予敢于办事,公正无私的称号,并且得到一个密旨,暗中查访唐甜的下落。受到叶三称赞的汪直顿时jing神焕发,更加助长了西厂的嚣张气焰。汪直在京师接连搞出了几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让所有官员都不清楚汪直到底要干什么。
首先倒霉的是几个刑部官员,他们都是刚刚从外地办案出差回京,一进京师就被西厂的人逮捕,抓紧诏狱的牢里猛揍了一顿,也不说他们犯了什么事,就是问了一下有没有可疑人的行踪。具体是什么人,长得什么样,是男是女,他们又不说。搞得这些人都稀里糊涂,还以为是做了一场噩梦。之后又有一个外地的布政使进京办事,还没有找到住处住下,就被西厂的人抓了,很揍了一顿,在诏狱里吃了几顿牢饭。问他的问题还是那几个,见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到底是什么人可疑?没人知道,挨揍的布政使就更不知道了。可是布政使说出了一件小事,说他见到了工部尚书李云亮。
难道李云亮是可疑的人吗?李云亮应该在京师才对,出了京师直奔西北,去干什么?李云亮在京师不显山露水,不太引人注意,他出京师了也没人注意。汪直也没太注意,只是在叶三面前提了一下,没想到叶三大惊,急令汪直查明李云亮的去向行踪。
第七百六十一章 和亲
汪直得到叶三的密旨,本来就想拿外地进京的官员立威,打响他西厂的招牌。他的行为表面上看似很难理解,其实只是想证明他汪直可以在任何时间,没有任何理由解决任何人,以此来证明他汪直内有皇上撑腰,外有西厂爪牙作祟,在外臣面前,他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一手遮天的大太监。
有福之人不用想,无福之人跑断肠,汪直在把坏事做绝的时候,无意中探听到了李云亮的事情,无疑又在叶三跟前立了一功。该什么人走狗屎运的时候,神仙都挡不住。于是汪直在全国遍布眼线,暗中查访李云亮的下落。
又有车队进京了,这自然逃不过西厂爪牙的眼睛。
“大民国京师是这个样子啊!西边那些高入云天的柱子是什么?”一个单眼皮的女子挑开车帘的一角,一边看着外面的光景一边对车外骑马的人说道。这个女子便是朝鲜公主李淑贞,她这是第一次跟随使团从朝鲜国来到京师。朝鲜国王还是派了两个熟悉这个国度的使臣,希望能够和大民国顺利达成和平关系,保障今后的国家安全。马车旁边骑马的胖胖的中年人便是副使朴正欢,他会说汉语,且是个中国通,是正使李成晚最得力的助手。朴正欢看了一眼公主指的地方,说道:“那是烟囱。”
李淑贞惊讶道:“为什么烟囱要修这么高?”她的眼睛小小的,但是上唇自然上翘十分可爱,五官也很端庄,看起来也是个美貌的女子。朴正欢道:“那些烟囱可不是家里做饭的烟囱,是一些工坊的,大民朝的汽御机烧煤,烟尘很大,京师官民苦不堪言,所以朝廷就下令把烟囱修高,避免烟尘弥散到城内。”
李淑贞哦了一声,她到了京师,自然想知道皇帝叶三的样子,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大民朝皇帝原本是明朝的臣子,和我们朝鲜的国君一样,也是以臣谋君,这回他们肯定没话说了,定然会很干脆地承认皇兄的王位。”朴正欢脸sè一变,看了一眼前后护送的大民朝骑兵,忙沉声道:“殿下,慎言。”李淑贞笑了笑:“放心,他们听不懂我们的话。”
护送的大民骑兵将他们送到会同馆,另有官吏安排了住处,住了一晚,第二天便有礼部宣制前来问候,不过这种问候完全是按章说话,只是礼仪,没有任何意义。宣制到了之后,使者和公主都到门口跪拜,宣制代表皇帝问道:“皇帝问使者来时,尔国王安好?”
因为李成晚不会说汉语,便由副使朴正欢答道:“国君安好。”宣制又问道:“尔使者远来辛劳。”朴正欢娴熟地说道:“谢皇上隆恩。”然后拜了四拜,从地上爬了起来,李淑贞等人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时问候礼按照礼制就已经结束了,不再有其他废话,但是这次宣制却多说了几句:“皇上听说朝鲜使团前来和亲,很是高兴,说朝鲜国与我中国自古和睦相处,不能坏了传统,要有司礼遇款待呢,你们有什么需要的用度,尽管和会同馆的官吏说。”朴正欢将话翻译了一遍,李成晚嘘了一口气,脸sè也变得轻松起来,忙恭敬地用朝鲜语说道:“皇上天恩,我等国民感激不尽。”宣制好像没听懂,只是点了点头,拱手去了。
一行人回到会同馆住处,李成晚对公主说道:“刚才大民朝官员说皇帝很高兴,看来和亲会很顺利,以后殿下和家乡的人,恐难相见……”说罢他的脸上露出了凄然之sè。李淑贞也有些伤感,但依然笑了笑:“女子总是要嫁的,大人回去告诉皇兄不必担心我,京师很好呢……还有皇帝肯定也不错,不是老头子……”说到这里李淑贞脸上顿时一红。她来大民国之前已经打听过,让她感觉在朝鲜再也没有任何男子能比得上大民国皇帝叶三,对其他人完全没有感觉,以至于婚事耽搁到现在,和亲之事,说来她是心甘情愿的。
第二天,大民朝皇帝叶三便亲自在文华殿接见了此次进京和议的使臣,除了朝鲜使节,还有蒙古朵颜部使节也是同一个时间来的。
大民朝崇尚黑sè,皇帝的衮服是黑sè和红sè打底,四周的国防军韶乐人员也是穿的黑sè衣服,还有负责皇帝安全的玄衣卫女子的衣服也是黑sè。大殿里这样的基调看起来神秘而庄重。倒是两边的官员衣服五颜六sè,给宫殿增加了许多生气。
李淑贞在正副二使的陪伴下缓步走入文华殿,立刻引来了文武百官的目光,大家都想看看异国女子是什么模样,可是她身上穿的大袖礼服过于宽大,不仅看不到身段,她还双手举起来,头偏向一侧,正好遮住脸,连脸长什么样都看不见。不过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更是引人好奇,大家都很想看看她的模样,包括叶三在内。
李淑贞款款向宝座方面走去,姿态优雅,让人望而生怜,她一直保持着举袖遮脸的动作,让叶三都有些心急起来。叶三在龙椅上动了一下,帽子上垂下来的珠帘立刻摇得“叮呤”一阵轻响。
拽地长裙拖着一尘不染的地板,她便这样走到宝座下,慢慢地跪倒在地,用生涩的汉语却音sè动听的话说道:“臣妾朝鲜公主、皇上的贞妃叩见皇上。”
叶三脱口道:“你把袖子拿开,抬起头来,让朕看看。”百官听罢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叶三也立刻意识到有些失言,不过他的心情十分好,万邦来朝,收罗各国美女到后宫,这是多么让人愉快的事。
“臣妾遵旨。”李淑贞不紧不慢地款款说道,语气里透出了朝鲜国式的媚态。待她缓缓把袖子拿开时,一张端庄秀丽的脸就露了出来,红颜如花,特别是自然上翘的红唇立刻就吸引了叶三的目光,那唇恨不得让人马上就亲一口。
“哈哈……”叶三高兴地笑了起来。文武群臣立刻大喊道:“吾皇万岁,吾皇万寿无疆,威服四海,万邦来朝……”听到响彻大殿的祝贺,叶三更加高兴,几乎笑出了眼泪,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李淑贞含情脉脉地看着叶三,他上唇上方的一横胡须让她觉得十分xing感,,但更加成熟英武,叫她的心坎通通直跳。
“皇上,臣妾……有话,悄悄话要和您说,不方便……被大家听见。”李淑贞有些吃力地说了一句比较长的话。话里透着暧昧,让大殿里的臣子们又是一阵笑。叶三心情很好,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御阶旁边,伸出手来,“爱妃上来与朕说。”李淑贞一垂眉,脸上露出两朵红晕,将纤纤玉手放到了叶三的手心里,叶三抓住它的时候,感觉到光滑而冰凉。她走上御阶,垫起脚尖在叶三耳边轻轻道:“皇上笑得就像哭一样。”
“是吗?”叶三笑道:“……大概是今天朕的心情太好了,传教坊司,歌舞助兴。”就在这时,首辅商辂忙道:“皇上,朵颜使节还在外面没见呢。”叶三这才收住心神,正了正脸sè,坐回龙椅,叫李淑贞坐到旁边。李淑贞小心翼翼地坐到旁边黄金打造的椅子上,心里一阵忐忑,又觉得荣光无限,仿佛全世界都在自己的脚下,仰慕她的尊贵与美貌。
这时叶三对跪在殿中的朝鲜正副二使道:“使者平身。在朝的大民官员上折子说尔国君这些年克己爱民,遵从礼法,朕心甚慰,从今天起,我大民朝将完全承认朝鲜国君李敏孝的王位合法xing。朝鲜以小事大,天地常纲,奉为大民朝为正朔。我大民亦恪守君臣之义,保障属国安全,有义务在朝鲜王室受内外敌人威胁时出兵援助。此法朕将颁布国,使者带回朝鲜给国君。”
皇帝亲口说出来的话,便是圣旨,便是天意。此刻李成晚和朴正欢无疑激动到了极点,从这一刻起,他们的政权和利益将多了一把有力的安全锁,叫人如何不激动兴奋?
第七百六十二章 盛会
李成晚忙带着颤音叽哩咕噜地说道:“臣叩谢天恩,愿吾皇万寿无疆,愿大民朝永享太平,强盛万年……”这无疑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盛会。叶三点点头,又说道:“传朵颜使节。”
李成晚等人退到一旁,太监大喊道:“上谕,传朵颜使节觐见!”一声声传下去,就像回音一般在雄伟的殿宇之间回荡。
过了一阵,几个着装怪异的蒙古大汉便走进了大殿,一齐走到宝座前行完叩拜礼之后,其中一个大汉便说道:“朵颜诸部不愿继续与大民朝为敌,愿与皇帝达成和议,从此不相攻伐,和平相处。诸部首领一致同意承认大民朝为正统,但草原因为干旱粮草缺乏,未免诸部于无奈与大民朝发生冲突,请皇帝下旨调拨粮草援助朵颜,帮助我们度过难关。”
明军灭了女真族,武力早已震慑北方蒙古,所以朵颜使者到朝廷觐见时绝不敢用威胁的口气。就像明朝初建国时多次北伐痛击蒙古一样,蒙古人也知道总结教训,中原帝国强盛的时候去招惹不是找死么?何况此时的蒙古和明初的蒙古完全是两码事,此时他们不仅分裂成许多部落,而且因为气候不好,过得十分困难,再卷入大规模战争的话,实在无力承担。
大民朝也不想无故发动战争,所以当蒙古使者表示臣服和平的时候,叶三也很和气地说道:“我大民朝有海一样的胸襟,不愿意固步自封,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在九边开通马市,通过贸易向蒙古各部输送粮食,同时朕也会交内阁商议,视情况无偿援助你们粮食渡灾。”
蒙古使者也明白世上没有无偿的事,肯定得签订一些条款,让汉人得到好处才能如愿。但总比关闭马市,把他们紧闭在蒙古内陆自生自灭得好。使者听罢忙伏倒谢恩,表示愿意和大民朝朝廷谈判商议。
这时内阁大臣万安躬身道:“皇上,正事谈完了,此时歌舞助兴盛会其乐融融甚好。”
叶三便道:“盛会,确实是空前的盛会,万阁老所言极是。”有司官员喊了一声,偏门里顿时一众佳丽美女鱼贯而入,乐手也随之奏起了欢快的曲子,叶三又下旨赐坐,让大伙儿都坐下欣赏歌舞。大殿上歌舞升平,人人都面有欢喜之sè,欣赏着艳丽的舞女婀娜放姿。那几个蒙古人也被眼花缭乱的美女给吸引得忘乎所以,几乎把自己干什么来的都忘得一干二净。这时一个蒙古人起身道:“皇上,臣来自边陲之地,从未见过宫廷的美女,可否允许臣就近观看?”
叶三笑道:“准奏。”那蒙古人急忙从座位上走到殿中,弯着腰在花丛之中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些宫廷舞姬旋转着从他的身边走过,都红着脸娇羞无限,叫人爱不胜收。叶三这时突然说道:“听闻当年柳永一首‘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让金国蛮人垂涎三尺,为了一首词里的美妙不惜率铁骑南下……我大民朝如果没有百万带甲之士,朵颜部非得南下把这里的美女掠走不可。”蒙古人听得话里不太对劲,忙叩拜道:“臣只是仰慕大民朝繁华,绝不敢有用武之心。”
“哈哈……”叶三顿时大笑起来,众臣也跟着发出了一阵笑声。叶三笑眯眯地打量着优雅地坐在身边的朝鲜美女,李淑贞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一红,又举起袖子,轻轻遮住了半边脸。叶三顿觉有趣,他便说道:“朕今ri有些累了,卿等继续欣赏歌舞,一会让御膳房备宴,首辅代朕招待一下远方的客人。”
舞姬停了下来,众臣一齐跪倒行叩拜之礼,恭送皇帝。叶三和李淑贞一起离座向门口走去,但并不同路,李淑贞作为妃子,自有内侍带她去安顿。叶三上了龙撵,正好太监汪直在一旁,他便招了招手,汪直忙附耳过来,叶三低声说道:“通知敬事房,今晚把贞妃送到朕房里。”汪直忙道:“奴才遵旨。”
一行人从文华殿护送着车子,刚走到箭亭附近,只见三个太监就迎面走了过来,跪倒在道旁道:“禀皇爷,苗贵妃娘娘吩咐奴才来见皇爷。”
“停车。”叶三说道,又回头对那几个奴才说道:“苗贵妃叫你们来说什么?”太监伏低了身子,说道:“贵妃娘娘问皇爷今儿有空没有,能不能到娘娘那里坐坐。”
这样的事要是普通嫔妃,自然是不行的,不仅没资格,这样做更容易被其他嫔妃敌视,但她是苗若兰,就不同了。叶三想了想说道:“暂时不回养心殿,现在就去苗贵妃那里。”
此时苗若兰已搬到了西六宫之一的长chun宫,在紫禁城西北面,离中轴线上的宫殿较远,也就离政治中心比较远,这倒是符合她一向比较低调少露面的风格。但住在哪里并不重要,苗若兰本身离政治中心并不远,新浙党及控制了许多军队及福建大民朝通宝纸币管理的苗氏财阀都掌控在她的手里。
长chun宫黄琉璃瓦歇山式顶,前出廊,明间开门,隔扇风门,竹纹裙板,、梢间均为槛窗,步步锦支窗。苗若兰入住此处之后,又布置了一番,一些不相干的装饰建筑都被拆除了,所有地方保持着一尘不染。待叶三坐车到达门口时,进得门来,只见苗若兰及一众侍女已经等候在门内,见到龙撵,她们都远远地跪倒在地上。
叶三走进宫门,只听得苗若兰说道:“臣妾恭迎皇上。”叶三快步上前,扶起她,一股淡淡的清香顿时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她穿着宫廷里最为流行的服饰,八幅长裙的裙边上绣着花纹,裙身随风轻轻荡漾,让她的身形看起来轻盈柔美,一张南方女子特有的秀气瓜子脸,细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偏偏这样极美的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愁绪,就像天生就有的一般。
苗贵妃的外表给叶三的感受就是清丽,纯净。她的整个面庞细致清丽,说不出的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她的身材流线非常流畅,堪称自然的完美,真是多一分则甚少一分则欠。
走进苗若兰的寝宫,感受不像在紫禁城里,而是在某山庄别院里一样,这里布置得简洁淡雅,除了摆设的古琴、香鼎,几乎没有其他摆设物,倒是幔维里的大案上堆放着许多信,应该是有关福建苗氏财阀的东西。
“皇上今天在文华殿接见外邦使节,他们有没有说和亲的事?”苗若兰一面为叶三沏茶,一面问道。叶三道:“朝鲜国的公主前些ri子朕就封了贞妃,这算和亲?朵颜部的使节倒是没有说这事,不提最好,蒙古那边的女子,恐怕长得太难看……”
苗若兰浅笑了一下说道:“那以后蒙古人要是向皇上提亲,要求和亲,皇上会怎么办?”
叶三却笑道:“和亲可以,让他们把女儿送到大民京师来,朕不嫌丑,京师是全天下最繁华富贵的地方,也不亏待她们。至于让朕送女人出去,大民数百万将士是干什么吃的?明朝做到了不和亲不割地不丧失国家尊严,难道我大民朝还不如前朝?女人都是咱们的,要和外邦打交道,就让官员和军队和他们说。”
苗若兰脸上一喜,抱住叶三的胳膊,竟然露出一种平常从未见过的妩媚来:“皇上,你是臣妾心里的大英雄……”叶三哈哈一笑:“爱妃放心,和蒙古和亲,连宫女也不行。”
苗若兰仰起头,面有喜sè地说道:“皇上说得是,整个宫里的女人,只喜欢皇上,巴不得能看皇上一眼,谁也不愿意嫁出去。”
“是吗?”叶三笑道,“那爱妃是不是也这样?”
“你说呢?”苗若兰心情很好,脸上露出了羞涩的幸福。
第七百六十三章 后台
长chun宫内立刻无边,低低的呻吟就像仙女在浅唱。苗若兰问道:“皇上知道什么是爱吗?”叶三默然。他读过的上说仁以爱人,儒家的爱可以延伸到男女之爱上么?
苗若兰轻声道:“你爱一个人,要敞开心胸,不要封闭自己,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可能是你的敌人。臣妾听说了海禁的事,很多人都以为臣妾是主张海禁的江南士绅的大后台,皇上觉得是这样吗?”
叶三刚开开口,苗贵妃突然伸出削葱似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秋波闪闪地说道:“记得刚才臣妾说的话,没有人可以伤害到皇上。”她的声音很轻,充满了爱意。
叶三脑子有些混乱,怔怔地说道:“朕是怀疑过爱妃与此事有关,不然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和实力。”苗贵妃嫣然一笑:“皇上这么说,臣妾不仅不生气,反而很高兴。臣妾是有那样的嫌疑,皇上既然想到其中关联,为什么不直接来问臣妾呢?”
叶三:“……”如果她真的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充当了海禁的大后台,问她会说实话吗?但是叶三偏偏觉得很愿意相信她的话。他不禁问道:“那朕现在问你,海禁的事,你是大后台吗?”苗贵妃摇摇头道:“不是……皇上信吗?”叶三毫不犹豫地说道:“朕信。”苗贵妃笑道:“皇上真的信?”叶三叹了一口气,使劲地点点头:“朕真的信,就算有人拿到了真凭实据摆在面前,只要爱妃说不是这样,朕宁愿相信你的话,也不愿意相信亲眼看到的。”
“哦?”
叶三抓住苗若兰的手道:“朕自进入官场,步步为营,到如今位列九五至尊,敌人遍布天下,杀的人不计其数,恨不得嚼碎朕的骨头的人数不胜数。但是,朕自问对你们是真心的,你们让朕觉得很温暖,如果连你都不信,朕这皇帝当着又有多大的意思,这一辈子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皇上……”苗贵妃娇呼一声,温柔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叶三抚摸着她的头发,此时此刻,他感觉这个女人不是庞大势力的幕后之手,只是一个简单到有些傻傻的女子……但自己不一样在她的面前便傻了么?看来这个世上还是存在一些东西,不是用脑子思考就能想清楚的。
叶三又说道:“朕想亲率国防军御驾亲征,到南方去瞧瞧,到西北去看看,好把那帮自以为天高皇帝远的唯利是图的士绅一网打尽!”苗贵妃轻轻应了一声:“皇上要去就去,但别亲自上战场,您九五之尊犯不得冒那险。臣妾手里的苗氏资产,确实富可敌国,但终究都是咱们这个家的,皇上随时可以调用。”听到她说家,叶三不由得心里暖暖的。
“汪公公,今天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养心殿的一个宫女看着刚进来的太监汪直问道。这个宫女就是上次汪直的人从成千采女里选出来的三个女孩之一,她们被送到养心殿,就等于皇帝身边多了几个汪直的人。
宫女的脸长得俏丽,大眼小嘴,皮肤白滑,倒不枉汪直的人从那么多女孩中挑选了一阵,她才十几岁,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不过从她的一向的表现看,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人情世故还是明白的。汪直就觉得她挺懂事,比起另一个同时选进来的宫女聪明多了。
汪直听到她的话,笑脸里露出一丝不快地说道:“去苗贵妃那边了,苗贵妃也真是的,今天朝鲜国来的贞妃第一回进紫禁城,也不让皇爷早些回来,叫几个奴才在半道上拦住皇爷,就把皇爷叫到长chun宫去了。”
“那……皇上今晚还回来么?”宫女忙问道。汪直点点头道:“会回来的,先前下朝了,皇爷还亲自吩咐咱家晚上把贞妃送养心殿,一会你们好生侍候。”
“什么时候能回来?”宫女又问道。汪直觉得有些异样,看了一眼那宫女,她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忙红着脸低下头。汪直笑道:“咦,你是一直都在这里盼着皇爷呢,喜欢皇爷了?”宫女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宫里谁不喜欢皇上呢……”汪直呵呵一笑道:“你的喜欢好像和别人不同,你把自己的事儿做好,咱家看皇爷高兴的时候给你点机会,说不定哪天皇爷就能给你封个美人选侍什么的……对了,咱家今天找你,是有一件事,朝鲜公主进来了,摸不清状况,你瞅时机给她说说厉害关系,别让她倾向苗贵妃那边,明白了么?”
“嗯……”宫女很顺从地点了点头。汪直又沉吟道:“哎呀,今儿个在朝上,当着文武百官,外邦使节,皇爷让贞妃坐他旁边呢……回来的路上又特意交待咱家要贞妃送到养心殿来……”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看向宫女道:“一定要把事办好,放心,有咱家给你撑腰,往后封个美人选侍不是难事。”宫女小声着说道:“奴婢不想当美人选侍,嫔妃也不奢望,奴婢只要一直待在养心殿,每天盼着皇上回来,能看他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嘿嘿……”李芳不由得笑了:“真是个小姑娘,等你大些就不这么想了。”他看了看窗户道:“得,时间差不多,敬事房也该把贞妃送过来了,记住咱家说的话,咱家先走了。”宫女不忘说道:“汪公公慢些。”
“嗯。”汪直一边向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果然没过一会儿,一众太监宫女就把朝鲜公主李淑贞送了过来,她好好的走路来的,并不是被人用席子裹着,叶三登基之后,从来没有兴过用席子裹人的规矩,连翻牌子的时候都很少,一般就是他想谁了就指定谁来侍寝。
开国之君,宫里没有人不敢顺着皇帝的心意,且大民朝的后妃安全又比较有保障,谁也不敢轻易动他喜欢的女人,连执掌实权的太监也不敢。那个宫女和其他等一众侍女跪倒在门边,宫女跪在最前面说道:“奴婢见过贞妃娘娘。”
李淑贞也是王室出身,自然明白很多东西,看了一眼那宫女的模样和位置,心下了然,心道:别看这奴婢给自己下跪,地位低贱,但她长年待在皇帝身边,可不是能随便得罪的人。
李淑贞不动声sè,十分自然地轻轻扶起宫女,用生涩的口音说道:“天气……越来越冷,地上凉,起来。”
宫女到底年纪小,而且远离家人,听得这么一句话,心里竟是一暖,说话的时候也多了一分热情:“养心殿后面有水房,娘娘们侍寝之前都会到那里先沐浴熏香换衣裳,然后到西梢间等候皇上召见。”李淑贞听罢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金子,转身递给最前面的太监:“你们送我,跑了老远一趟,拿着,喝碗茶。”这样的事,还是中国通朴正欢说的,他说紫禁城一向行贿成风,连公主驸马都要向太监女官行贿,让她注意着点。却不料那太监急忙大摇其手,急道:“奴才万万不敢收娘娘们的钱,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非得被拔了皮不可。咱们送到这里,差事就完成了,贞妃娘娘让她们侍候着,奴才等告辞。”
“皇后是很厉害的女人吗?”李淑贞来到养心殿后面的沐浴室,独独让那宫女侍候沐浴,在热气腾腾的房间里,她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宫女谨慎地说道:“奴婢不敢随意评论皇后娘娘。”李淑贞又循循善诱地说道:“我一看到你,就想起朝鲜国的表妹,特别亲切,这里没有别人,我不会把你的话说出去的,我初来咋到,很多事都不了解,你就告诉我。”
那宫女听罢犹豫了一下,便小声说道:“宫里有三为皇后,严皇后和薛皇后年纪大了,不再过问后宫之事,再说后宫还有一个前朝的皇帝,奴婢们很害怕,都不敢随意走动。只有唐娘娘……玄衣卫娘娘听说过吗?”
第七百六十四章 宫女
见宫女对她说起唐甜,李淑贞点点头道:“听我的一个大臣朴正欢说过。”
“piáo……正欢?哪有姓piáo的,还正欢?”宫女很纳闷地问道。
“哦,在我们朝鲜国有姓朴的,不是……你想得……那个piáo。”李淑贞脸sè红红地说道。
“这名字也太……”宫女一边说着一面侍候着李淑贞,帮她把身上的大红sè礼服外套解下来说道:“以前唐皇后娘娘就是玄衣卫指挥使,玄衣卫里所有的女官侍卫,全都是皇后娘娘教出来的。皇上的安全,打听各地消息,传圣旨,都有玄衣卫的责任,甚至还有秘密的大狱。就连宫里前朝的皇di du听唐娘娘的,朝中的大臣、禁军中的将领,不少也和唐皇后娘娘很熟悉。娘娘又是皇上的结发妻,皇上很信任皇后娘娘……所以朝廷内外,没有人敢忤逆唐皇后娘娘,违者会受到酷刑生不如死。”
李淑贞哦了一声,露出一丝笑意:“好厉害,女人也是可以这么厉害的哦。”宫女见时机差不多了,就趁机说道:“奴婢还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今天贞妃娘娘如此对待奴婢,所以……”李淑贞一听可能是关键的信息了,忙说道:“你说,我不对别人说。”
宫女把小嘴轻轻靠近李淑贞的耳边,低声说道:“宫里还有个苗贵妃,住在长chun宫,是唐皇后娘娘的对头。皇后和贵妃两边,您得选一边,不然要是遇到什么事儿,连个为您说话的人都没有。”李淑贞揉了揉眼睛说道:“苗贵妃也很厉害?”宫女点点头:“是很厉害,宫里的人都知道贵妃娘娘手里有兵权,在外廷有家族势力。但是听别人说,在宫里,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唐皇后娘娘。”
李淑贞笑了笑:“看来你是皇后的人。”宫女忙道:“我一个奴婢,怎么有资格说是谁的人?奴婢是可有可无的人。”李淑贞的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意,但是心里却清楚得紧,她说道:“你说得也对……水热了,帮我里面的衣服也脱下来。”只见李淑贞里面的衣服是白sè的,但是还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带子,那是大民朝的女人不曾穿过的东西,宫女只得慢慢摸索着解。除去了那件有带子的白sè亵衣,里面还有一个抹胸一样的丝质东西,用两根带子挂在削肩上。
这时宫女注意到李淑贞的后背上有两颗痣,点缀在洁白的肌肤上分外显眼。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然后帮李淑贞取下了抹胸,这时李淑贞上身边不着寸缕了。宫女顿时小嘴微张,露出了惊讶的神sè。
“怎么了?”李淑贞不禁问道。
“没……没怎么,娘娘的……真大啊。”宫女脱口说道。李淑贞红着脸笑了笑,看了一眼宫女微微隆起的胸部说道:“你还小,过两年也这样。”
“是吗?”宫女不由得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部。待去掉了李淑贞的裙子之后,宫女又有些吃惊了,但这次她拼命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然一会娘娘又问,该怎么说,莫非要说毛真多?那多尴尬的。
等李淑贞在撒满了花瓣和香料的温水中洗完澡,宫女却并不急着让她穿衣服,只拿了一条棉毛巾给她擦干身子,然后带着李淑贞来到隔壁的熏香室。房间里有三个大铜鼎,青烟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特别的味道,不像是香,但是闻着很特别,说不出味道来。
“这是什么味道啊?”李淑贞吸了吸鼻子。宫女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汪公公说,咱们闻不出玄机来,皇上闻到这种味道会很高兴。”李淑贞浅笑着低声说道:“不会是chun……”宫女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道:“娘娘躺到塌上,奴婢为娘娘熏香。”
“熏香……不是熏我们闻到的这股子气味?”李淑贞好奇地问道。她一直在朝鲜国,对于大民帝国宫廷的新奇玩意真是特别好奇。宫女道:“除了熏铜鼎里的香料,还有一道呢,娘娘试一次就知道了。”
李淑贞听罢便轻轻躺到了软塌上,如此赤身露体地躺在别的女人面前本来是有些尴尬,不过还好她以前就被侍女侍候惯了,倒也没觉得很不自在。放置香炉的屋子里很温暖,贞妃李淑贞闻着炉子里蒸出来的那股子特别的气味,身上软软的很是放松,感觉很舒服。这时宫女撕开了一个抽屉的封条,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陶瓷瓶子说道:“贞妃娘娘,奴婢可是刚刚开的封条,之前没有动的,您可看见了的啊。”李淑贞一听她话里有话,立刻注意到了她手里拿的那个瓶子道:“里面装的东西很重要么?”宫女道:“这是宫廷御用的贡品,民间几乎不可能找到的,比金子还贵,内府有人专门管理,就算是宫妃,也只有在皇上临幸之前使用,所以奴婢可担不起贪墨的罪名。”
“那是什么?”李淑贞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考究的青花细瓶子。
“百花香jing。”宫女道:“采取花的花瓣、茎、叶、果子,通过很繁杂的工序,提炼出来的jing萃,然后稀释到植物油脂中做成,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很多,所以是很贵重的东西。”
李淑贞笑道:“为了侍候皇上一次,我们要通过这么多过程,准备这么久呢。”宫女低声道:“有机会准备也是福分,许多后妃等个十年八年的可能都见不着皇上一面,红颜也就老去了……”李淑贞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这些事她原本就有所见闻,此时听宫女提起,不由得也带着忧伤的情绪叹了一口气。在最美丽的地方,也会有最残忍的事情。
“皇上……对她们好吗?”李淑贞脱口问道。宫女立刻点点头:“好啊,皇上对人可好了,别说娘娘们,就是对奴婢,也不轻易说一句重话,更别说打骂了……”说到这里,宫女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痴迷的表情来,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有什么事要做,将那瓶随手放在一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空中,一张俏脸温柔得就像轻轻飘扬的雪花:“而且他是那么可爱……”
李淑贞听到这里顿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宫女红了红脸,娇羞地继续说道:“我最喜欢看他看奏章时候的样子,眼睛是那么迷人,比星星还亮……”这时她又翘了翘小嘴,神情有些黯淡下来:“如果他疲惫了,眼睛里就会带着一种忧伤,叫人看了好心疼啊,那时候我就恨不得上去给他揉揉肩膀,安慰他几句,可是……我是一个奴婢,皇上没有吩咐,我不能随便乱动。”李淑贞摇摇头说道:“皇上长得确实很耐看。”宫女立刻反驳起来,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大声说道:“才不是,他文武双全,武功天下第一,文采举世无双,而且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李淑贞忍不住说道:“傻姑娘,你根本不了解皇上,我听说前不久皇上刚下旨将反叛他的叛军全部处死,而且全城的人都受到了诛连……”
“是他们该死!”宫女站了起来:“他们只想着欺辱我们汉人,只想着对付皇上,他们都该死!”李淑贞顿时愕然:“行,我不说了行么?”这时候宫女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火了,回过神来,忙跪在榻前,拿起案上的瓶子:“奴婢一时失态,请娘娘降罪。”李淑贞摇摇头道:“我不怪你,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怎么准备,赶紧。”
“哦。”宫女这才将瓶子放到旁边的铜盆里:“先温一温,不然一会倒在娘娘身子上怕把您冰坏了奴婢可担当不起。”过得一会,她便把瓶子从温水中取出,拔掉塞子,将里面黏稠透明的东西尽数倒在了李淑贞的身上。李淑贞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只得半眯着眼睛躺着不动。宫女在铜盆里仔细地洗了几遍手,然后跪在软塌面前,开始把李淑贞身上的液体四处涂抹均匀,一边还说道:“奴婢每天都会仔细修剪指甲,不会刮伤娘娘的,您放心好了。”
“嗯。”
那黏稠的东西带着一股清香,滑不留手,当宫女的手从李淑贞的胸部滑过时,那对饱满的东西先被压扁,然后俏皮地弹了起来,还在微微地波动。这么一顿抚摸,很快就涨了起来,李淑贞轻咬着下唇,脸上也露出一丝红晕。宫女一边娴熟地忙活着,一边说道:“皇上就是太忙了,他还要处理国事呢,咱们大民的百姓都指靠着皇上……唉,就是可怜了宫里的女子,好多封了嫔、封了妃的女子,一年半载都见不着皇上一眼……”
听到这里,李淑贞心里也冒出一股子寒意。那个男人,属于太多人了,宫廷里的竞争一点都不比男人们在沙场上厮杀缓和,甚至更加残酷。
第七百六十五章 疲惫
李淑贞听着宫女在她面前唠叨,想了想问道:“我听说皇上下朝之后去了苗贵妃那里?苗贵妃是皇后的对头……刚才你说皇后那么厉害,苗贵妃不怕吗?”
宫女低声道:“贵妃娘娘来头也不小,以前是阵前的女将军……奴婢不敢乱说话,不过皇后娘娘是宫里最厉害的,娘娘可别惹她生气。”两个女人说着话,宫女的活也干完了,又侍候着李淑贞清洗了一下身子,把身上的香jing洗掉,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头发上也熏上了铜鼎里焚的味道,如此准备了一番,才穿戴好衣衫,一起到东梢间候旨。
待屋檐下的宫灯都点亮了,这时东梢间的木格子门开了,李淑贞以为是传旨的奴婢,结果抬头一看,竟然是皇帝。只见叶三已换了一身旧葛袍,衣着很是简单,却像一个普通的士人一样。宫女急忙跪倒在地上说道:“奴婢叩见皇上。”李淑贞吃了一惊,忙用大袖遮住半边脸,也跪在地上,说道:“臣妾拜见皇上。”
听到异国的口音,叶三觉得很有意思,他走到椅子旁边坐下,看着她的姿态心道朕已经看到脸了,为什么又要遮住?便说:“这是朝鲜国的礼仪?”
“回皇上的话,是。”
叶三点点头,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说道:“都起来,不必多礼了。”看到叶三脸上的疲惫倦容,他那张俊朗的脸带着倦sè的时候看起来就像带着些许的伤感,多情而耐看,跪在角落里的宫女眼睛里也流露出了深深的情意,带着母xing的怜爱……只是叶三根本就没注意她。其实叶三疲惫是因为刚从苗贵妃那里回来,了一番,确实感觉有些乏了。吩咐汪直送李淑贞过来的时候,叶三并不打算去苗贵妃那里,但是半道上被她一叫,不好拒绝就去了。早知道如此,就该让汪直明晚再送贞妃过来。
叶三脱口说道:“朕真有些疲惫了。”李淑贞忙低着头带着娇羞温柔地说道:“臣妾侍候皇上就寝。”叶三听罢身体里又是一阵躁动,看着李淑贞漂亮的脸蛋和光洁的肌肤,他心道外邦美女,朕可不能让她小瞧了,以为咱们大民朝的男人不行。他想罢看了一眼北边角落里的床,东梢间虽然主要用途是皇帝休闲读的地方,但也有一张可以睡觉休息的床。而且这里的床头和窗户上还被太监宫女们jing心布置了一下,贴着红纸呢,暖sè调的房间,气氛就更到位了。
李淑贞见叶三看了床一眼,心里自然明白了,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她已经知道皇帝刚刚才去了贵妃那里,恐怕是做过那件事,如果这时皇帝消受不了了,自尊心受打击,迁怒到臣妾的身上可就糟了。至于第一次的疼痛担忧,在此时此刻李淑贞心里,反倒不重要了。当面临如此重要的时刻,身体的一点痛苦算得了什么呢?她看着这个让自己看一眼就心动的男人,心里又充满了畏惧。
叶三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不禁问道:“爱妃害怕么?”李淑贞忙道:“不是,不是,臣妾只是有点紧张,臣妾谢皇上隆恩。”叶三抓住她的手,她的小手冰凉冰凉的,叶三便捧在手心里:“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呢,朕给你暖暖。”站在角落里的宫女听到叶三这样充满了关切的话,幻想着是对她说的,俏脸上竟然浮出了两朵红晕,脑子晕乎乎的。
叶三拉着李淑贞坐到床边上:“爱妃要是紧张,朕不会勉强你的。”就算存在一些危险,但是李淑贞怎能放过机会,错过了这一次,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皇帝的临幸呢。她用行动回答了叶三的话,开始轻轻地褪下衣衫……
黎明时分的被窝十分温暖,更何况被窝里还有一个让叶三十分愉快的美女,也难怪人说苦短了。这么早连公鸡都没有起来,就有太监在外面学着公鸡叫。不多一会儿,近侍宫女便跪在屏风外面奏道:“皇上,该准备上朝的时间了。”
叶三昨ri连御二女,两个女人都是尽兴了的,正睡得香,这时候被叫醒,是一万个不情愿起床,他直接便说道:“去叫汪直到御门传旨,朕今天身体不适,早朝取消。”照理说叶三的自制力是很强的,所以很早起床这样困难的事原本不需要别人监督,一般不用奴婢们叫,他自己也知道起床做事。但是最近或许是纵yu过度,也可能是危机不复存在,他变得有点懒了,长期不上早朝。也许是他以前的懒散的xing格又回来了,叶三是能做大事的人,可就是不喜欢烦心劳神。在他的前世特种部队是,复原后在刀帮是,到了大明朝在鹰帮是,在军队里也是。现在让他劳心治理一个帝国,他还能怎样?
宫女也不敢难为他,而且他就是开国之君,不存在什么祖制之类的东西能要挟他。宫女听罢便说道:“奴婢遵旨。”却不料这时李淑贞却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劝道:“皇上应该以国事为重,还是去早朝,不要让大臣们失望。”她坐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抱着被子,挡住胸口,但是那裸露的洁白削肩,还有诱人的依然露了一角出来。叶三看着她光洁的肌肤十分诱人,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心下一动说道:“一刻值千金,还上什么朝?”
李淑贞用撒娇的口气道:“皇上,您可不想大臣们骂臣妾狐媚,是吗?”叶三还有点舍不得,但也清楚李淑贞其实是出于好心,只得点头道:“也罢,朕还是起床好了。”说罢他便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起床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难的事,因为他有个秘诀,就是不要去权衡起床好还是不起床好,心一横爬起来再说。
虽然天还没亮,但是皇di du起床了,李淑贞也不好再懒在床上,她也开始穿衣了,一边说道:“皇上早朝要穿冕服,叫宫女去把皇上的朝服取来,臣妾侍候皇上穿戴衣冠。”不料宫女道:“皇上,今天要练剑吗?”叶三只穿上一件单衣,便爬了起来说道:“既然起来,要练会,练会剑身轻气爽。”李淑贞听到宫女如此了解叶三,心里竟然隐隐生出了一丝妒嫉。这时宫女已经很娴熟地取来了那把牡丹重剑,跪在地上双手托着剑鞘呈到了叶三的面前。叶三抓住剑柄,缓缓地将重剑从剑鞘里抽了出来,丝丝的金属声听着十分舒服,有种力量感充满了叶三的内心。他走出提着剑走出梢间,来到养心殿后院的院子里,闭着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摆好架势之后,叶三竟然觉得手里的剑沉重无比,手臂一阵发酸,连腿都有些软了。不对啊!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是疲惫吗?也不是,但他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灵力在减退,这才想起他离开妖刀已经很久了,那种心灵的感应已经淡了,他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xing。但他心里那股子倔强劲还是立刻冒了出来,非得舞两下不可,遂提着长剑,咬牙练了几式,没一会,便觉得脑子一阵眩晕,脸sè都白了,累得气喘吁吁。
历史上大半的皇帝寿命都不长,难道是纵yu过度的原因?叶三突然间觉得自己虽然看起来还很强壮,但是岁月的痕迹自己是清楚的。他把剑杵到石板缝里,埋头喘了一口气。拿着白毛巾侍候在一旁的宫女见罢一阵心疼,心道皇上是不想让女人们寂寞才这样的啊。她一阵心疼,忍不住关切地问道:“皇上……您没事?”
叶三从来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出自己弱的一面,便摇摇头道:“没事,可能是秋冬之际天气骤变,身体有些不适,没有大碍,不出半ri就好了。你去把我的冕服找到,朕更衣上朝。”
站在梢间门口本来想观看叶三练剑的李淑贞心里也是了然,她抢着为叶三换衣服的时候轻轻地说道:“皇上,其实臣妾等不想让皇上疲惫伤身,只要偶尔能看皇上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叶三强笑道:“哈哈哈,你知道朕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收尽各邦国美人,这样子就疲惫上身了?不过是今ri偶感不适,等朕下了朝,晚上有你讨饶的时候。”他穿戴整齐之后,便出了养心殿,坐着龙辇前去御门听政。现在叶三不是每天都会上朝,一要上朝,内侍汪直、尚铭等大太监都到了,跟着车子小跑着侍奉。
第七百六十六章 黄金
庄严的大殿上,内侍、各寺官员都按部就班地唱词,禁军设韶乐,一切都井井有条,大臣们个个都举止得体,小心谨慎。每当叶三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满足感,尊严的满足感。可是时间长了,这样的场景常年如一ri,也让人有些厌倦。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朝拜毕,内侍便高声唱了一句。这时内阁次辅兵部左尚黄启忠从队列前头走了出来,举着象牙牌道:“臣,内阁辅臣黄启忠有事启奏皇上。”
“说。”叶三淡淡地道。黄启忠平静地说道:“昨晚午时,南方八百里加急军报,广东巡抚苗仁杰上。”
叶三一听是苗若兰的族人就上了心,轻轻拍了拍扶手,说道:“怎么?广东又起战祸了吗?苗仁杰说了什么,你当着百官的面念念。”黄启忠展开奏折,缓缓地念道:“微臣广东巡抚总理南方五省军务苗仁杰望北而拜,海禁之事,臣有负皇上重托,激起民变,广州外围四镇已尽数落入叛军之手,局势已不可扭转,叛军分布如下……微臣无能,有辱国威,愧疚之心无以言表,愿皇上早ri收复广东,臣只能杀身成仁,以死谢罪,以报国恩……”
叶三听罢勃然大怒,腾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怒道:“叛贼杀朕大臣,罪无可恕,朕要活捉贼首,凌迟处死!”
“凌迟……处死……”最后几个字在大殿上余音回绕,满朝文武急忙伏倒于地,纷纷说道:“皇上喜怒,龙体要紧。”叶三吸了一口气,冷冷道:“南方叛贼打着海禁的旗号造反,但朕听说贼首已于数月前在西北伏诛,贼首是谁?”
黄启忠忙道:“回禀皇上,据苗仁杰以往的奏章言,贼首名叫杨德章,原是前明守备武官。其兄杨广兴是兵科给事中,已于今年三月被三司法判处斩刑,罪名是当众散布谣言妖言惑众……实际上是他写了一篇檄文的原因,被分政司抓进了诏狱。杨德章闻其兄死,即打起造反的旗号,联络前明余孽反叛,招兵买马攻城略地,情势愈发不可收拾,终于威广东首府,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可后来听说这伙贼众突然向西北开拔,不知道是何目的,后来在西北张掖失去踪迹,有传言说贼首杨德章死在了沙漠中,并非被斩首。”
叶三哼了一声,说道:“又是传言,到底下面上的奏章又几分可信?朕倒要看看,这个人有几分能耐,朕要亲率国防军南下,御驾亲征!”
首辅商辂一听,想也没想,直接就跪倒在地道:“皇上贵为天子,万万不可轻出京师。我大民朝雄兵百万,猛将如云,天子只需遣一员大臣南下,即可收拾叛贼。”
黄启忠道:“老臣愿代天子巡狩。”这么一来,好几个大臣都站了出来,争着想打仗立功封侯。这个时候,商辂倒是不多说,情况摆在面前,皇帝难道吝惜爵位,不愿意把机会给大臣吗?但不料叶三却不管那么多,他觉得一直呆在紫禁城里,人都要发霉了,很想出去走走,正巧地方有事,也好趁机到西北大漠去转一圈,这不是个机会么?而且他这皇帝,也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本身也是带兵打仗的人,御驾亲征就不存在瞎胡闹的嫌疑了。
叶三装作狠狠的样子道:“朕要亲自杀了此贼!谁和朕作对,朕就要让他付出代价!”如此一说,黄启忠等大臣倒有些小心起来,不敢过分忤逆皇帝的意思。首辅商辂却不管这些,他反正一大把年纪了,而且是跟了朱见深这么多年的内阁大臣,对叶三也没什么好感,有什么不能说的,商辂便大声道:“皇上三思,如今皇上贵为天子,只需南面而坐,掌握中枢,稳住大局即可。前朝英宗之事不远矣,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商辂说的英宗之事,便是指“土木堡之变”,明朝英宗的御驾亲征的事情,那可是叶三亲身经历的,也是叶三的一处伤疤。当时蒙古犯边,英宗不顾大臣的死谏,亲率京师三大营主力及各地大军,数十万兵马北上,结果全军覆没,明朝jing锐丧失殆尽,连皇帝朱祁镇和叶三都被抓去了,一年之后叶三和朱祁镇才返回朝廷。像这样的事,一般人是不敢提的,何况叶三现在是皇上。这样的事被提起,叶三听着自然很不舒服,心道你难道在诅咒老子再被活捉?他心里不痛快,但是又不好发作,因为商辂是元老大臣,而且作为皇帝应该做出虚心纳谏的姿态,动不动就回绝不太好……显然皇帝也并不是能为所yu为的,这事用简单粗暴的方式不会凑效,须得用点手段。
叶三想了想,沉吟片刻,便说道:“此事容后再议。”军务被搁置,早朝上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了,没过一会,太监便唱退朝。众臣又是三叩九拜,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等叶三离开龙椅走了之后,他们才从御门退出。
后宫朱见深在丹房里叫来了后宫采办太监梁芳:“梁芳,叶三有多久没有上朝了?”
“回皇上话,叶三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上朝了,前阵子还在养心殿批阅奏章,可近期连奏章都交给了司礼监尚铭和汪直批红,叶三只在养心殿宠幸各宫娘娘,别的事已不再过问。”
“哈哈哈,朕就说过皇帝不是那么好做的,朕说心里话,叶三不是做皇帝的料,他干不了几天就会疏懒,不过问朝政的。”
“皇上,今天早朝叶三去了,奴才听说是南方又起战事……”
“这有什么稀奇的,叶三以臣弑君,天下民众多有不服,奋起造反不奇怪。”
“皇上,奴才听得的消息不是叶三谋逆篡位引起战事,而是因为五百万两黄金……”
“五百万两黄金?难道贼众要哄抢国库吗?”
“不是,皇上。是因为唐娘娘把皇上内孥里的五百万两黄金都运出宫去了,而且方向正是西北……”
“什么?朕的五百万两黄金都被唐甜拿走了?朕可是要你看着的。”
“皇上,这事儿不能怪奴才,唐娘娘说拿走,奴才也管不着啊!”梁芳心道就是唐甜硬要拿走,你又能怎样?”
“唉!好你个奴才,朕现在管不了你,等我皇儿长大了再说。”朱见深的意思很明显,现在他没有能力管理后宫,等他的儿子朱祐樘登上皇帝宝座再好好收拾你们这帮奴才。
梁芳看了一眼朱见深,看着这位可怜的皇帝道:“奴才今儿去清点叶三小金库的时候,听到一个不该知道的消息,有人说当今太子是叶三的儿子。奴才本来绝不相信,可后来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叶三在做内阁次辅的时候,就有机会出入后宫,有很多机会对一个小宫女下手。再说了,等叶三去了辽东,不到一年那孩子就出生了。皇上,这后宫的龙种,现在可不是你一人啊!”
“你……你……不可能……是谣传……祐樘是朕的皇儿……”朱见深彻底地傻了。
叶三下了早朝就去了乾清宫,早朝不是中枢唯一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早朝之后,大臣们各自回自己的衙门处理公务,而皇帝则回到乾清宫批阅奏章。地方官吏代天子牧地方,时常会上折子报告情况,皇帝治理国家的依据,主要就是根据这些奏章反应出来的信息。
这样的生活规律让叶三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最初做蒲台县知县时的情形,早上开大堂,然后退居签押房或者二堂办公,何其相似。差别只在权力的大小不同,出而作,ri落而息,这是人间的常态。不过现在叶三没有刚登基那时一般劳了,国家机器慢慢地开始走上正轨,从宫廷到庙堂,从zhong yāng到地方,渐渐开始发展起了新的稳定秩序。朝廷里,隐形内阁四个阁臣到齐,首辅杨秋迟、次辅黄启忠、阁臣王恕三个阁臣分别属于一方势力,而作为官方内阁首辅的商辂协调各方、控制矛盾,一般的事情都可以让他们处理。
于是叶三在西暖阁里大致翻阅了一下奏章,挑出几份批阅,其他的只看了一眼封皮上的贴红便丢在一旁,放手让司礼监和内阁处置。
第七百六十七章 埋怨
叶三看完一大堆折子,也就半天多的功夫,之后的事情,就该大臣们去做了,他们吃皇粮自然要办事。叶三伸了个懒腰,从御案后面走了出来说道:“朕要回养心殿。”旁边的内侍忙跪倒道:“奴婢这就去传旨,准备御辇。”
他遂出了乾清宫,上了御辇,在内侍前呼后拥中回去,走到御膳房东边的一条长街时,只见街旁跪着一众妃子,叶三见状有些疑惑。汪直忙说道:“娘娘们可能去串门,没料到皇爷这时候会过来,所以撞见了。”叶三点点头,这时车子已驶近那些嫔妃宫女,只见千姿百态十分可人,他便说道:“你们都起来,不要跪在这里。”
叶三回到养心殿时,朝鲜公主李淑贞来到门口跪迎,她还没回去。按理受到皇帝临幸之后,就应该回自己的寝宫,但早晨叶三说了一句“等朕回来,晚上有你讨饶的时候。”叶三现在说的话就是圣旨,她便不能回去了,只能遵照圣旨等着。
见到她,叶三有些惊讶,但又不能说“你怎么还没回去?”这样挺伤人心的。他只得叫她一起到后殿的东梢间来。进了东梢间,叶三喘了一口气,低头看了李淑贞一眼,只见她的脸上不知为何而产生的红晕十分妖艳,眼睛半开半闭,从长长的睫毛下面露出了迷离的眼睛,居然呈现出了一种娇憨的模样,鲜艳的嘴唇诡异地咧着,舌头在嘴里缓缓地蠕动,湿润的舌尖紧紧地顶在银牙后面……脸上的表情,竟然是异常兴奋陶醉的模样。看到李淑贞的表情,叶三突然想起了唐甜,心里一阵烦躁,竟然扔下李淑贞又独自走出了东梢间。身后面的李淑贞妩媚的笑容凝滞在脸上,呆呆着看着叶三的背影,心下一阵冰凉。
成化一十四年秋,一ri早朝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大臣们都在御门外等待,宫殿屋檐下的灯笼还亮着。这时太监汪直从门里走了出来,众人一看心道皇帝今ri恐怕又不上朝了。汪直走到人前的台阶上,便咳了咳清清嗓子说道:“上谕,今年风调雨顺,到了秋收季节,朕心大快,决定率国防军出京北上狩猎,不ri便回。兹国事交由内阁及司礼监商议处置。”
上谕一念完,大臣们立刻炸锅了,埋怨叫嚷声一片,皇上一直要出京,这事儿已经闹腾一年了,皇上碍于大臣们的阻挠,没能成行,怎么今天这上谕……忠臣纷纷埋怨起来。起先是埋怨怎么事前一点都不知道,后来有的大臣不知道怎么把火烧到了汪直身上,对着他破口大骂,甚至有人把汪直比作明朝的太监王振,蛊惑君心祸害朝政云云。汪直百口莫辩,也开始埋怨众臣,急得直跺脚:“咱家只是传圣旨,咱家只是传上谕……”
这时站在前面的商辂转身对黄启忠说道:“皇上调动国防军,黄部堂不知道?”黄启忠瞪着眼睛埋怨道:“昨天一点风声都没有,今天一大早我就来上朝了,什么也不知道啊。”商辂有些气愤地说道:“一定是国防军指挥使章程的责任,他故意隐瞒大臣。”
君权至上,皇帝要调兵自然是合法的,但作为掌管天下兵马调动的兵部竟然事前不知道,这让黄启忠也很是气愤,又将气愤转移到了章程的头上:“这个章程,他是顾头不顾尾,只管今ri得宠不管明ri的浪子!”都是些饱读诗科举出身的人,看似简单的说话之间其实带着典故,黄启忠这句话是说明朝那些武将,跟着皇帝练兵打仗一个劲胡闹,完全不管文官们的意见……洪武皇帝在时,武将们是宠臣,没人敢把他们怎么样,但洪武一去,那些武将没有一个得到好结果的。黄启忠如此说章程,其实就是说百年之后他们家恐怕会因为得罪的人太多而受到报复。
商辂也是文官,和黄启忠顿时一个鼻孔出气,冷笑道:“章程在辽东做大将时,就不听黄部堂的调遣,回到京师天子脚下,他能听黄部堂的?”另一个文官也煽风点火道:“咱们还是别对章程抱什么希望了,他以前不是早就说过了,他章程是皇上的人,只听皇上的?”
就在这时,杨秋迟在人圈外面淡淡地说道:“老夫看还是别骂章程出气了,要不是皇上自己想要出京,章程能起什么作用?”杨秋迟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众官都回头看着他。于青chun摸着胡须,半眯着眼睛故作高深地说道:“几天前皇上不是说要御驾亲征?经大臣们劝阻,这事便搁置了下来,老夫瞧皇上今ri突然率兵出京,恐怕是还惦记着御驾亲征之事。”
就在朝臣们埋怨争吵的时候,叶三已经来到了德胜门下,两万国防军骠骑营官兵已经列阵以待。而且周太后竟也在场,她正站在德胜门城楼上观看叶三,因为叶三今天身披黄金甲,腰带牡丹重剑,恰恰这两件东西都是她送的。
骠骑营将士的胸甲是黑sè的,身上的锁子甲也是灰黑sè的金属sè泽,于是万马陈列黑压压的一片,而一大片黑sè之中,点缀着一骑金黄sè,那便是身穿金甲的叶三。指挥使章程,大将叶孤城等跟随在后,叶三在紫禁城里憋了这么久,策马奔腾在万军之中,心情显然非常的好,一边飞奔一边大喊道:“朕带你们出去活动筋骨。”
国防军官兵见皇帝英武异常,自然心生崇拜,也是群情激动,高呼:“万岁万万岁”。叶三举起剑鞘,高喊了一声:“出发!”
皇帝策马当前,后面犹如洪水一般的马队列队跟上,向北而去,计有官兵两万人,战马六万匹。时京师宿卫部队有一二十万,分作东西两官厅管理:东官厅主要管制轮宿的班军;西官厅下属皇帝亲卫部队国防军军,也就是以前的西大营六万军队,分作骠骑、神机、铁军三营。其中骠骑营是全骑兵部队,叶三今天带的人马便是骠骑营,大将叶孤城,国防军指挥使章程也在其中。
国防军的战马养了这么久,个个膘肥体壮,体力甚好,大军早上出发,一ri便到达了密云。此城距离长城古北口已经不远了,章程等将领都劝叶三在密云休息一晚,然后在附近转一圈便回京。但是叶三意犹未尽,下旨扎营休息,明ri出关狩猎。
章程和叶孤城大惊失sè,忙跪倒力劝道:“皇上,一出长城,便是蒙古人的地方,可能会被蒙古误以为是我军在挑衅,他们极可能反击我军发生冲突,我军军力不足,皇上贵为天子,如遇危险,臣等万死不能抵罪啊。”叶三笑道:“就是要让外藩知道,我军也可以出关作战,朕明ri亲率大军出关,让他们见识见识。”
众将万万没有料到叶三会出关狩猎,这时个个都十分担心,以为准备不足,恐遇意外。叶三则说道:“明ri我们一早出关,巡狩半ri打些野味,ri落之前便退回长城,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朕不信蒙古军能动员那么快,一天之内就能集结兵马?就是因为事前我们没有准备,也就不存在泄漏军机的问题,所以此行必然安然无恙。”劝谏无果,众将只得连夜准备关防印信,派出伺候出关预jing。第二天,叶三果然胆大地率军出关。
古北口长城部有大民朝重兵,是防御北方蛮族的一道极其重要的防线,在不到一百里的长城段上,就有有敌楼烽火台一百七十二座,烟墩十四座,十六个关口,三个水关长城,六个个关城,三个瓮城;还有许多卫、所、堡分布在外围。
骠骑营通过铁门关之后,外面还有许多汉军的据点,在靠近长城的地区还是比较安全的,但叶三不想只停留在长城附近,下令大军加速行军,直驱蒙古人的地盘,一路狩猎。等到中午的时候,路过的地方已经可以看见蒙古人的帐篷了,那些部落看见了大民铁骑,完全没有准备,都十分紧张,好在大民朝军队并未烧杀抢掠,只是转悠着打猎,然后就策马而走。
章程见到这样的情形,之前的担忧也减少了许多,竟然对叶三建议玩点刺激的,把蒙古人的部落洗劫一番。但叶三拒绝了他的建议:“前不久蒙古人才派遣使者要求议和,刚过不久咱们就挑起冲突,对国事不利,况且大民内部尚不完全安定,西北叛贼也未剿灭,克制方为良策。”骠骑营在关外转悠了一圈,安然无恙地在黄昏时分回到了长城,在长城下扎营休息。
第七百六十八章 亲征
巍巍大山,雄关在望,边墙脚下点起了无数的篝火,将士们一面煮饭,一面烤着打来的猎物,粗旷的欢笑声在原野之间回荡,让人的心胸一下子就开阔了。此时出关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但是寄托了叶三心中的抱负,长城不应该是大民王朝的主要防线,大民的势力应该扩张出去,在异族腹地建立要塞据点,向外邦派遣官员监视,分化控制周边。
这次出京亲征,也是起到了巩固皇权的作用,用事实证明了皇帝不仅能够直接调兵,而且可以毫无阻碍地通过各种边防要塞军机重地。这样的情形,不是随便一个皇帝能办到的,皇权虽然名义上最大,但是历史上也经常受到这样那样的限制。
不过待叶三回到京师之后,免不得又被大臣骂了一通,他也不以为意,虽然任何人被骂心里都不高兴,但叶三还是在早朝的时候表彰了几个骂自己的大臣,说他们忠心。御驾亲征的事又被重新提起,内阁首辅等人依然反对,但很显然如果皇帝执意要干,他们也没有办法,之前叶三突然出京巡狩就说明了问题。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杨秋迟一派的官员反对的声音很小。既然反对的声音小了,那么何不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南方不是局势不稳吗?有可能还和宫里的人串通一气,这不是对皇权的威胁吗?不如借此机会南下,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叶三我行我素的脾气又上来了。
“来人,下令全军出关,顺长城边墙向西急行军。速派人去前站调集粮草辎重,朕要去宣府视察。”
杨秋迟下朝之后在内阁衙门的休息间里拜见了两位皇后严如嫣和薛纷飞,两位皇位在宫里不过问朝政,连后宫都交给了唐甜。可现在唐甜失踪了,叶三也要出关御驾亲征,她们两个不能不出面过问了,可她们对外臣只信任杨秋迟,只好去内阁衙门找杨秋迟。杨秋迟对两位皇后说道:“国防军骁勇善战,以一当十,以前西大营六万不带盔甲,生生从正面击溃了叛军十余万,其战斗力和忠诚度是没有问题的,两位皇后可以放心皇上的安全问题。皇上如率国防军南下,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严如嫣软软地坐在正上方的椅子上,表情漠然地说道:“杨老的意思,大臣们极力反对皇上亲征,是不想皇权过大的原因?”杨秋迟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权力此消彼长,如果皇上掌握了一切,大臣们的利益也会受到损害。”薛纷飞浅笑了一下,说道:“杨老也是阁臣,为什么今早我听说你的人只是做做样子,不怎么反对皇上亲征了?”
杨秋迟起身关上房门,走到薛纷飞的面前,低声说道:“老臣想,这次皇上极力要御驾亲征,恐怕不只是要对付广东叛军,而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具体是什么事就非老臣所知了。”
“哦?”薛纷飞若有所思,“说下去。”杨秋迟继续说道:“自明朝迁都běi jing以来,朝廷的税赋和用度主要便是依靠漕运南方富庶之地的物资,江浙一带尤其富庶,乃是我大民朝的粮仓和财政根本所在,皇上是绝不愿意看见南边形成错综复杂树大根深的势力,否则又会重蹈前明的覆辙。这次皇上御驾亲征,要前往南部,恐怕同时也想铲除那些利yu熏心之人。大凡缙绅地主要勾结取利,多半会和地方官吏狼狈为jiān,江浙一带的官吏,可是新浙党的根本所在……”
严如嫣看了一眼杨秋迟问道:“你觉得海禁一事和新浙党有关,和苗贵妃有关?”杨秋迟捻着山羊胡,半闭着眼睛缓缓地点点头:“绝脱不了干系,只在干系大小的问题。”薛纷飞道:“皇上对苗贵妃是很信任的……”杨秋迟默然不语,薛纷飞想了想又道:“司礼监的尚铭也对我说了海禁的事,尚铭等人都认为此事干系重大,恐怕和苗贵妃有关,所以一直都是小心谨慎地对待。”
杨秋迟叹了一口气道:“皇上chun秋鼎盛,老夫是遇不到皇位交替的那一天了,不过皇后您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没有远虑,必有近忧。”薛纷飞的眉毛一挑,不由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左右踱了几步,她确实对苗碧瑶很有戒心。苗若兰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很早以前苗若兰在她南方的叛军就有十几万,虽然后来归顺了大明朝廷,可苗若兰一个背景有些复杂的商贾,如今势力不可同ri而语,威胁是巨大的。
虽然现在宫内的太子朱祐樘还小,皇位应该会传给太子,可朱祐樘的身世是决不能挑明的。世事难料,苗若兰有如此能量,为了自身安全和处境不择手段争夺皇位继承权?就算有朱祐樘在太子位,一旦叶三不在了,很多事情也是难以预料的。
这时又听得杨秋迟说道:“皇后娘娘,让皇上南下,对我们来说不一定得利,但并不是坏事。”薛纷飞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杨秋迟道:“你说得不错,不是什么坏事。要密切注意苗若兰一党的动向,只要抓住他们和禁海的人有关系,便可让皇上看清苗若兰的险恶用心。”
薛纷飞和严如嫣尚在内阁衙门没有出来,消息已经传到了长chun宫。苗若兰基本不出门,但耳目却是不少,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去长chun宫见苗若兰的人是采办太监梁芳,没人知道他竟是苗若兰身边的一批心腹之一。当梁芳进入长chun宫后殿时,苗若兰的听觉也是十分灵敏,她喜欢安静,也喜欢听一些轻轻的声音,如鸟鸣,如风声,甚至人的脚步声。从脚步声就听出了来的是什么人,一般的侍女和外面来的人走路是完全不同的。
梁芳刚走到屋檐下,里面传出苗若兰的说话声:“不用通报了,叫他进来说事。”门口的白衣近侍听罢便不阻拦,梁芳径直推开木门,走了进去。苗若兰取下指尖的指套,头也不抬地说:“说。”
梁芳忙躬身说道:“娘娘,奴才有两件事要禀报。其一,奴才已经把太子朱祐樘的身世说给了朱见深听,但不知他要采取如何行动;其二,半个时辰以前,宫内的两位皇后去了内阁衙门,至奴才进宫之前一直未返。”
苗若兰低头沉思了一阵,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梁芳见状,疑惑地说道:“娘娘就没有什么事吩咐奴才去做么,我们该如何应对皇后那边的人?这两个月来,朝廷里一直传言南方力主海禁与皇上作对的事,和娘娘有莫大的关系。今天的这两件事情,说明了皇后一派正想在海禁之事上做文章……”
苗若兰抬起头,打断了沐浣衣的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沉默了一阵,又说道:“如果见着杨大人,不可轻举妄动。这件事本来就和我们没有关系,随别人说去。既然不是事实,皇上会清楚的。”梁芳压低声音道:“上次皇上来长chun宫,提起御驾亲征的事,娘娘为什么一点也不反对呢?皇上要南下,恐怕不只为了对付广东叛匪?”
苗若兰道:“国防军能征善战,皇上此行并无太大的危险,至于江浙那边的事,与我何干?而别人想用这样的事做文章,也得皇上相信不是。”她说到这里,想起叶三上次对她说的话,说只要贵妃说没有关系,就算事实摆在面前也不信,苗若兰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她笑着说道:“算来算去,有什么用?你们都别太紧张了,皇上chun秋鼎盛,时间还长得很,急什么啊。”
“是,奴才明白了,刚才奴才只是替娘娘作想,一时情急。”
苗若兰轻轻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的感受。现在她也把什么东西都看得有些淡了,不由得说道:“皇上在时,我心里有个人牵挂着,百年之后皇上万一不在了,我是不是还在也说不清,想得太远也没有用,谁知道以后会成什么样的状况呢?”
第七百六十九章 杀鸡
苗家如今富可敌国,钱财利益对苗贵妃来说不过是一堆数字,她也不在乎,正如她说的,如果叶三不在了,她也觉得自己孤单地活着也没有太大的意思……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的族人,不知族人会不会因为权力斗争而受到牵连。所以苗若兰叹气,人生总是有些身不由己的事。
九月初,秋冬之际,收获的季节渐渐接近了尾声,一年两次的税赋也收得差不多了,国库充裕,各地粮仓充实,正是打仗的好时机。叶三先在关外举行了一次祭天仪式,然后调动国防军,亲率骠骑营两万兵马南下。
国防军还有神机营没能参与,因为神机营全营装备火器,最有杀伤力的其实是车、炮,新式火器虽然xing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但是依然有限,在火器部队中,大炮和战车才是真正杀伤巨大的兵器,可惜这两件兵器都有一个缺点:机动能力非常差,因为太重了。
叶三并没有打算在广东和叛军相持打持久战,神机营这样的慢速兵种在南征中恐怕用不上,所以留下来驻防京师,而两万骠骑营在漠北可以大显身手,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骠骑营自不必言,是大将叶孤城统率的一支强有力的全骑兵部队。叶三穿上了黄金甲,骑上战马,带着侍卫和徐玉英等人,带领已经集结的军队出发。章程见叶三面有喜sè,便大喊了一声:“天下无敌西大营!”国防军前身便是西大营,主战兵力的人员变动不大,如今没有挂以前那两面旗帜了,但是那两句话还是记得很熟的,众军便齐声高喊道:“汉家霸业万万岁……”
提起这两句话,众军都想起了以前的辉煌战绩,一时士气更加高昂,声音惊天动地,震彻了整个边关。唯有边关的百姓感触良多,年轻人们自然热血,还有些人却对天子的威风感到十分害怕。
国防军便是如此高调地向西开拔,径直沿着边墙向西挺进。叶三那身黄金甲也就是出风头的时候穿着好看,实际上太重了,并不舒服,出了边关他便脱了下来,换上了葛袍,一副文人的打扮,坐马车行进。其间叶三又传令朝廷里下了一道诏书,严令地方各地为了迎驾浪费钱粮,只需要按照兵部官文调拨军资粮草便可,也不用为皇帝准备行宫,叶三就住在军营大帐里面。
御驾亲征一般情况下有诸多弊端,比如汉人皇帝大多不会用兵,手下的大将考虑的事情增多,天子安危是军队一大负担等等,不过也有好处,皇权乃是人间至高无上的权力,大军所到之处,不存在受到各种势力制肘的问题。在叶三西行的途中,各地镇守太监和玄衣卫密使都派了人来见叶三,禀报了秘密查探到的情况,除了广东那边的军情,主要就现在说这些有啥用,现在得和皇上说得上话才管用!苗贵妃娘娘可是你的本家,老家也是咱们浙江的。老苗,您就和娘娘没拉上半点关系?”苗万金脸sè很是难看,显然没能拉上关系。那人长叹一口气:“唉!如果能和苗贵妃说上话,这事还有得救,要知道当今天子最宠信的两个人,除了唐皇后就是苗贵妃,只需要苗贵妃说那么一句话,也顶咱们瞎忙活十年八年啊。”
苗万金皱眉道:“瞧你说的,老夫要是和苗娘娘有关系,咱们还在这里急什么?赶紧另外想个办法吧。现在国防军可是已经西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南下了。唉唉,你说我苗家锦衣玉食,为什么还不知足呢?早知如此,何必和他们凑在一起!菩萨保佑,这次我苗家如果能度过难关,以后一定心存仁义,多做善事……”
那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搓着手,一边来回不停地走着,眉头紧皱,念念有词道:“这事没有其他办法,咱们认识的那些知县、知府、什么巡按、御史,都不顶用!皇帝鸟都不会鸟他们,前月朝里的人说,皇帝要出关巡狩,连内阁大臣都劝不住,谁能想到皇上是想御驾亲征啊?您老说那些什么什么使、什么使的,能顶鸟用啊?咱们别想其他的,就想怎么和宫里头的人牵上线。”
苗万金不住点头,两人的想法一致:“贤弟说得不错,听说皇上对女人最好,只要能让宫里的女人掺和一下,皇上便不会做得太绝。”
“苗老,不是咱们贪,这世道,人人为利,谁不贪?不是不贪,是没机会贪。咱们今儿栽了一跟头,那是手头的关系还不够硬,您说,大民朝才立国不到一年,这大树要长起来也得需要时间不是,咱们过了这一关,得注意发展宫里的关系。”
苗万金急忙摇头道:“老夫不藏拙,这回真是怕了,皇上心黑手辣杀人如麻,说不定这次真的来个杀鸡取卵。你不是不知道,别想以后的事儿,赶紧想想辙,怎么保住咱们两家人的脑袋吧!”
第七百七十章 玉牌
过了一会儿,那人突然大吼一声,瞪着苗万金道:“有了!我想起一个人来!”苗万金急道:“是什么主意,什么人,快说,让老夫听听!”那人突然哈哈大笑,几乎笑出了眼泪,指着苗万金道:“您老年纪大了,对风月场不了解,这事还是我想得到……哈哈哈!对了,不是一个,是两个人。”
“赶紧说吧,什么法子?”
那人道:“我先说人,一个女道士。”苗万金道:“女道士?管屁用?就是少林寺和尚也没用。”那人没鸟苗万金的挖苦道:“此女是杭州城外上清观里的女道士,以前我因仰慕她的美貌,试图追求过她,出资给她修建了上清观居住……后来虽然没得到她的人,却是结下了一段友情,她念在我没有恃强凌弱却尊重她的意愿,而且出资帮助她,对我很是感激。现在我有事求她,她一定不会拒绝。我杨福是什么人,我的相貌虽然像极了宫里的汪直汪公公,假冒汪公公在南方行事也是做的滴水不漏。在杭州城,想要的人还要不到?为什么?因为这个女道士有妙手回chun的本事,医术了得,死人也能医活那种。当时我就想,这人食五谷,哪能不生病?万一哪天我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没辙了,说不定这女道士就是我的贵人,这才留了一手。这事扯上会医术的女道士,又得回头说苗贵妃的事,这才说得清楚。苗贵妃当年在福州起事,在一次战乱中受了伤,因而不能生育,如果这女道士能医治苗贵妃的不育之症,那苗贵妃是不是会感激我们呢?”
“妙!”苗万金大喜,又问道,“可问题是娘娘远在禁城,高高在上,咱们怎么能和她老人家说上话,又怎么能让她相信这女道士真能治好她的不治之症呢?还有,这女道士现在在杭州吧,要去京师,一去一往,多费时ri,别等贵妃的病症治好了,咱们的脑袋早已搬家,那不是白忙活了吗?”
杨福道:“这就要说另外一个人了,她叫柳如影,是个杭州名ji,后来去过京师,依然做着老本行。柳如影和我的交情很不错,让她出面,问题不大。而柳如影呢,当年和叶三一起义演过,同时和苗贵妃也有一段交情,而且不浅,听说还救过苗贵妃的命。当时苗贵妃受伤的时候,差点丧命,这柳如影出面找了郎中才保住了苗贵妃的xing命,所以说起来这可是救命之恩。现在苗老明白了吧,苗贵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还会给柳如影面子的。”
苗万金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他的眼睛里重新透出了希望,不由得喜道:“没想到这风尘女子,个个身怀绝技啊。”杨福笑道:“名ji可不是好当的,谁不会几十种本事?所以这事还有得办,只要柳如影一出面,甭管女道士能不能治好苗贵妃的病,只要说女道士是您的养女,有这一层关系,那苗贵妃还不得叫皇上手下留情,等着女道士去治她的病啊?”
苗万金回过味了,颇有些感动地说:“你说这女道士是老夫的养女,那可就是先保全老夫啊,这……老夫真不知如何感激才好。”杨福笑道:“苗老不必这样说,您老和官场的那些关系,最是树大招风,要开刀一定是先拿您开刀,所以首先得保全苗老,只要苗老没事,也就轮不上咱们了啊。”苗万金想了想说道:“事不宜迟,就这样办,这事儿你得亲自去一趟京师,女道士既然与你交情很深,只需要写一封亲笔书信即可。你去京师找柳如影,浙江这边老夫稳着,相机而动。”
“如此甚好。那我就不多客套了,咱们分头行事,告辞。”于是杨福即收拾了行李和钱银,带着奴仆快马加鞭北上京师。
此时叶三率领的国防军尚在西行的路上,虽然国防军全部都有马骑,但军队行进自然比单独赶路慢得多,杨福算来时间还来得及。他们一行人不惜马力,不惜钱财,飞奔běi jing,不到十ri便到了。杨家的生意也不小,京师自然也有店铺和落脚点,他到了之后,立刻就有人接应。柳如影是名ji,名气不小,要找她并非难事。杨福很快联系到了柳如影。
杨福对柳如影说道:“我有个姐妹遇到贵人的帮忙,那贵人收了她为养女,从此从风尘退隐,过上了安稳的ri子,不料祸从天降,她的养父触犯了律法,危在旦夕之间。现在她正四处奔走想帮助她的恩人养父度过难关,现在只有你能帮她一把。”几年不见,柳如影变化很大,如今素面对人,脸上不施脂粉,穿着也很朴素,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般,只是那布裙荆钗下面姣好的身段,不是普通女子能够拥有的。经历了那么多世事沉浮,柳如影对杨福仍然存有情分,听罢杨福的诉说,便说道:“我与官府的人已经没有往来了,何况如今大民朝的官场换了许多人,以前认识的人大多不在其位,还在官场的也不一定还记得我……不过宫里我倒是说得上两句话,不知道有没有用处?”一旁的杨福听罢喜不自胜,心道官府的关系咱们并不缺,就缺宫里的!杨福装作不知情地问道:“宫里的什么人?”柳如影淡淡地说道:“苗贵妃,还有皇上也记得我,不过皇上现在出京打仗去了,找苗贵妃能行么?”
杨福已经忍不住了,脱口道:“行!当然行!贵妃娘娘她老人家是什么人,一点小事,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可对于咱们家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只要柳姑娘能帮忙在贵妃娘娘说上两句话,咱们全家感激您一辈子,以后但凡用得着的地方,做牛做马也愿意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先生言重了。”柳如影虽不在风尘,却仍要在世上生存,拓展关系结交朋友还是相当重要的,既然举手之劳能帮别人,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呢?她便说道:“既然杨兄有所求,我没有不尽努力的道理,这事儿我一定帮忙,你说说,犯事的是哪家,籍贯姓氏等等,我进宫去才好和贵妃说明白。贵妃愿不愿意施以援手让官府法外开恩,我就不知道了,能做到的我会尽量。”
杨福道:“有柳姑娘这句话,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不过是贵妃娘娘的一句话,一定能行的。”柳如影回家之后,找出了一块玉牌,这牌子是叶三给她的,说是以后万一遇到了什么难事,想见他也许不容易,有了这块玉牌,便可以出入宫闱。叶三做了皇帝,苗若兰做了贵妃,柳如影也不愿意过深宫里的ri子,一直就没进宫过。今ri拿着这块玉牌,倒是可以试试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她坐着轿子来到东华门,将玉牌递给守门的净军,说是想见苗贵妃。净军都是些太监,他们对宫里的东西可是了解得很,一见那玉牌,竟然扑通跪倒在地。柳如影吃了一惊,忙道:“公公们,这是为何?民女可当不起如此大礼。”那净军头领道:“哎哟,这玉牌怎么和皇上挂的一模一样?咱家跪是先跪了,那姑娘可走不了。这要是皇上亲自赏您的,咱们把您当亲娘一样供着。要不是,你就是逾制,要掉脑袋的,懂吗?”
柳如影也是见过场面的人,镇定地说道:“是皇上赏的。我想见苗贵妃娘娘,劳烦公公通报一声,就说我名叫柳如影,如果娘娘说不认识我,你们拿我便是。不过如果你们没有向贵妃娘娘通报便抓我……这块玉牌可真是皇上亲手赏我的。”
那太监忙说道:“您候着,咱家进去问问。”过了许久之后,那太监才回来,十分恭敬地请柳如影进宫,还一个劲地抢着要带路,看来是真让苗贵妃过问了此事的。在路上那太监一个劲地拍马屁,还不忘多次强调了自己的名字,希望能给柳如影留个印象……柳如影才懒得理他,名字也没能记住。
第七百七十一章 借口
苗贵妃平时根本就不见外面的人,除了叶三、内廷的奴婢们,恐怕只有苗家的那几个亲戚而已。不过柳如影是个例外,她救过苗若兰的xing命。苗若兰见了柳如影,虽然神sè依然是那种冷淡的样子,老是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不过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从细节上还是看得出她对柳如影很是在意,不仅让柳如影和自己坐一块,还称呼“妹妹”。
“妹妹要是喜欢宫里的景sè,有空了就来转转,我吩咐下去,让那些奴婢记住妹妹的样子,别拦着。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常常到我这里坐坐,咱们姐妹说说话儿。”柳如影道:“娘娘,如影今天打搅您,是有一件事想求娘娘帮忙。”
“说罢,只要我能做到的,不会推辞。”苗若兰淡淡地说道。于是柳如影便将南方的事说了出来。苗若兰听罢脸sè微变,但不是很明显,只是重复道:“苗万金,苏州人士?”柳如影点点头道:“我朋友也没说他们家犯了什么事,好像挺严重的。”柳如影早就不在权力场,自然不可能知道海禁折子那些事,更别说知道牵涉其中的人了。她不知道,但是苗若兰的消息很灵,却是早就知道了。苗若兰也不说破,只是说道:“我试试看,你不知道这个案子的干系,皇上应该都知道了的,不是很好办。不过既然是妹妹开口,我会尽力的。”
“这么严重啊?怪不得苗万金家的人都求到京师来了。娘娘也别为难,我也是看在杨福的情分上才帮他们,事先也说好了的,能帮上就不推辞,万一没法子就算了。”苗若兰淡淡一笑:“妹妹从未开口要过什么,既然开口,我也不想让你失望,试一下吧。”柳如影又道:“我这么进宫来说这事,只是一个借口。还有一个原因,他们说苗万金有个养女,是个女道士,医术高明,听说能治好娘娘的病……这件事一直就在我心里耿耿于怀,当初是我找的郎中,没想到那郎中医术不高,给娘娘留下了病根,如果真能治好,那也就了了我的一桩心事呢。”
“我的病还能治?”苗若兰本来冷淡的神情变得充满了关切,因为那是自己的一份,也是一份心痛:“宫里的御医和有名气的郎中都看过,都说不可能治好……”柳如影道:“奇人大多藏于民间,也许有什么特别的方法,而御医又不知道呢。试试总归不错,而且那女道士也是个女子,让她给娘娘瞧瞧也没什么不妥。”苗若兰点点头:“妹妹言之有理,就算治不好也没有什么不妥,要是不试试,万一错失良机岂不遗憾?”柳如影道:“所以我先说了苗万金他们家的事,如果朝廷治了他们的罪,家破人亡了,那女道士恐怕不愿意出手……反之娘娘对他们有恩,那女道士于情于理也会全力以赴。”
“是这么个理……不过那个女道士真的是苗万金的养女?”
柳如影摇摇头,表示不清楚。苗若兰又道:“行,妹妹说的事我记下了,这件事你不用心,交给我来办吧,办完了我差人将结果告诉妹妹便是。”
柳如影站了起来说道:“行,那就这样吧。娘娘有自己的事要忙,妹妹就告辞了。”苗若兰道:“没事,我成ri也什么正事,要不留下来一起晚膳?”柳如影客气几句,委婉拒绝了苗贵妃的邀请,离开长chun宫。待她前脚刚走,苗贵妃的心腹太监梁芳便开始说话了。刚才梁芳一直在旁边听着,为她们沏茶呢,柳如影不认识梁芳,还以为是个普通的太监。
梁芳有些紧张地说道:“这件事瞒不过皇后的耳目,如果娘娘插手干预,他们非得大做文章不可,那我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平白无故地和海禁折子的事儿扯上了关系!娘娘千万要三思,别把自己陷进去,被人说成是蒋如平一党的大后台……”
苗若兰道:“别紧张,什么大后台小后台的?我写封信给皇上,把事儿说清楚了就行。”
梁芳顿时十分愕然,他实在没想到,统领过千军万马的苗贵妃现在想法怎么如此简单了?梁芳力劝道:“娘娘万万不可!皇上虽然信任娘娘,可是这件事原本咱们就很有嫌疑,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个借口……皇上可能会认为是借口。别说是身在皇位上的皇上,就是一般的人,也得怀疑!”他说得实在正确,身在高位的人,虽然看着风光,实际上不想多疑都不行,那种感受很难描述,不然以前的皇帝诸侯们为什么自称“寡人”呢?皇帝是不会完全信任某一个人的,只有御人之道,恩威并济的手段,才是圣明的法子。却不料苗若兰完全听不进梁芳的话,她笑了笑,竟然笑得很是甜蜜:“有时候人不会那么聪明,希望皇上也是……我想试试。”于是苗若兰说办就办,当即就提起毛笔开始亲笔书信。
果然不出梁芳所言,严如嫣和薛纷飞很快就通过玄衣卫的密探知道了南方的杨福来到京师的事,从而顺藤摸瓜,掌握了柳如影等人的动向,以及苗贵妃的举动。如今叶三不在京师,她俩是皇后,要见大臣更是没有什么好担忧的,直接把杨秋迟、廖正军等大臣都叫到了乾清宫,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严如嫣又说道:“柳如影进宫之后和苗贵妃说了些什么,我无从知晓,苗贵妃的地方,没人能探到消息。还有这个苗家,以前是不是有秘密往来,也无档可查……我现在疑惑的是,苗贵妃究竟是不是真的和海禁折子的事有关系?”
杨秋迟当即就说道:“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有关系,很重要吗?咱们只需要真凭实据,事实如何,假作真时真亦假,并不要紧。”
廖正军说道:“现在我们要先沉住气,关键是苗贵妃给皇上写的那封书信,究竟是什么内容?如果是为江南缙绅开脱,那这事好办了,苗贵妃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万一这是一个诱饵,咱们急着跳将出来指责,岂不立刻处于被动,让皇上觉得咱们结党营私,挑拨关系?”
杨秋迟点头道:“老弟说得没错,咱们要的是稳中求胜。”
薛纷飞软软地靠在龙椅上,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不经意地说道:“其实我最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苗贵妃是不是真的参与了……”杨秋迟也有疑惑,但转瞬即逝,只是捻着山羊胡道:“人在其位,身不由己,皇家自然有皇家的规则,娘娘无须在意以前的情分。”说罢几人都是默然,许久没有说话,看得出来他们都有些无奈。要说以前他们可是一家人,虽然也分关系好坏。但现今却是成了大对头,生死攸关前程攸关。
最后还是杨秋迟打破了沉默说道:“先看看再说,如果这一局咱们能胜出,那么皇上至少会更加提防着苗氏一党,对我们大大有利。将来无论她们怎样,皇上都会更信任皇后娘娘您。”
西行军途中的叶三展开苗若兰书信的时候,看完那娟秀的字体,立刻就露出了笑意:如果海禁折子的事真的和苗若兰有关,此时她要做的不是为一个小小的地主谨慎开脱,而是要将一些人灭口了。无论如何,叶三是相信苗贵妃的,他的笑是因为揣摩起苗贵妃写这封信时的情形,顿觉她可爱极了。
他穿着一身葛袍,坐在马车里,道路不是很平,颠簸得厉害,外面也十分热闹,将士们士气高昂,有的还唱起了山歌戏曲,笑声在钢铁的碰撞中阵阵荡漾,粗旷而豪爽。叶三却闭目静静地坐着,作为皇帝,要想的事情太多了。
第七百七十二章 干政
苗若兰这回牵扯到了政事上,虽然叶三信她,但是苗贵妃干政是事实。不仅苗氏干政,皇后她们不是一样在干政?当然叶三同样信任严如嫣和薛纷飞,结发之妻都不信,就实在没意思了。
后宫干政,而且还结党,党争……这样的情况怎么想怎么不是好事。但叶三能有什么办法?冰冻三尺非一ri之寒,形成这样的局面在他没有当皇帝的时候就埋下了种子。
干政便干政吧,他想来至少在自己当皇帝的时候,对皇权是构不成根本威胁的,也懒得管……但是两宫干政,好像比一宫独大要好一些。叶三始终记得杨秋迟所说的话:权力,就是搞平衡。让她们斗去吧,也省得女人们住在深宫里闲得慌。
现在大民朝这格局,是处处都有矛盾,又处处都有平衡,从内到外,从zhong yāng到地方,甚至于军队。后宫里皇后和贵妃对峙,内阁里三方制衡,又有内廷司礼监和外廷内阁制衡……总之很是复杂,皇帝真不是好当的。叶三想着自己的儿子朱祐樘,希望他不是一个庸才脓包才好,要是真的软弱无能,恐怕是玩不转,只得听之任之,情况难以预料。
江山万代,只是一个传说。
良久之后,叶三挑开车帘喊道:“玉英,上车来,朕有事交代你去办。”因为前后都是大军行进,马车一停,整个大队都要停,所以叶三没叫人停车,看着骑马的徐玉英道:“跳上来,没问题吧?”徐玉英笑道:“我的身手皇上不是不知道,看我的……”说罢纵身一跳,从马背上跳进了叶三的马车,叶三一个没留神,被她扑了个满怀,两人一起滚倒在车中的软塌上。叶三顿时感觉到徐玉英那坚挺饱满的胸部贴在了自己的胸口,十分柔软……
徐玉英脸上一红,“属下冒犯了皇上,请皇上降罪。”然后便yu从叶三身上爬起来,却不料叶三一下子就搂住了她的蛮腰。
“皇上……”徐玉英脸上的红晕顿时扩散,说话的时候一股带着幽香的温暖的口气呼到了叶三的脸上。
“皇上有什么事交代属下去办?”徐玉英的眼神有些慌乱。叶三沉静地说道:“两件事,第一件,把衣衫除了,陪陪朕。”只是一句话,徐玉英立刻就有些喘息起来,胸口也不停起伏,她的心里自然不抗拒叶三的要求,只是很久叶三都没有这样对她了,所以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双手捏着衣角,已是在微微地颤抖。
“皇上,外面那么多人呢,要不……不去上面的衣服了?”她绯红着脸说道。于是他们两个在马车上就开始干那事,叶三坐在软塌上,徐玉英搂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就这么默默地扭动,徐玉英担心被外面的人听见,牙齿咬着叶三的衣服,只是偶尔发出一声闷哼。
良久之后,他们才拥抱在一起喘息,徐玉英气喘吁吁地问道:“皇上,第二件是什么事?”
叶三道:“苏州的苗万金,你知道了吧?还有个女道士,住在杭州上清观里,你派人去查查,尽快查出女道士究竟是不是苗万金的养女。”
“这事好办,玄衣卫里有属下的人,一直住在浙江,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我叫人查查便知。”
叶三点点头,摸了一下她的脸:“去办事吧,朕突然觉得,一直都很亏待你,办完事回来让朕再抱抱。”徐玉英脸上一红:“皇上对属下很好,未曾亏待。”
那杨福和苗万金合谋出了一个计谋,但是形势紧迫,出现了一个漏洞,苗贵妃和叶三都是马上就注意到了这个漏洞:苗万金和女道士的真实关系。
不到十ri,徐玉英就得到了南方来的回信,她遂马上禀报叶三,其中的信息有几条:女道士出家之前是个女郎中,一直住在杭州城,从未有人听说过她和苏州的苗家有半点关系。苗万金和苏州的杨家是朋友关系和生意合作伙伴,女道士曾经和杨福有过交往,上清观的出资人便是杨福,女道士确实有高超的医术。
叶三看罢,心里立刻有底了。显然女道士和苗万金原本毫无关系,这回出面完全是给杨福的面子。从边关到南直隶,要经过几个省,国防军并没有南下,而是一直西行,到达宣府的时候,已经是十月间了。此时叶三一面从南京调兵,一面又传旨周边南方数省的地方军向广东合围,同时命令南直隶的军队南下,进入福建地面。
部署了对南方杨氏叛军的围剿兵力之后,叶三从容不迫地下旨,开始准备拿江南的几个大地主动手了,他们犯的自然就是勾结官员上折子海禁那事,不过要治他们的罪不必牵涉到朝廷政略上去,以其他罪名逮捕即可。
于是叶三吩咐徐玉英联络厂卫密探,收集那几个人的罪证,这些豪强缙绅,没一个是干净的,肯定能逮到什么把柄。叶三对玄月说道:“查清了就动手,让西厂督促按察使司直接抓人,不用理会女道士的事,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苗万金的养女,和杨福那点交情,还不值得她以命相报。先把那帮偷税的大地主一网打尽,再诏女道士进京给苗贵妃瞧病,两头都不误。另外还有那个杨福,多次冒充汪直,在宫外招摇撞骗,杨家叛军肯定和他有关系。杨家叛军能准确掌握京里的动向,必是杨福和他们暗通消息。抓住杨福,务必审问出杨家叛军在张掖消失的方向。”
这时候杨福已从京师回到了江南,正在苗万金的府上。叶三的大军到达了宣府,是否南下,让他们每ri都胆战心惊。苗万金找着杨福商议道:“你在京师把事情办妥了么?”杨福道:“都办妥了,柳如影见到了苗贵妃,苗贵妃已经答应帮忙了。苗老放心,皇上要动咱们,也得想想贵妃的并能不能治好不是……咱们也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皇上犯不着和咱们较真吧?”
苗万金仍不放心,左右踱了几步,埋头冥思苦想。就在这时,苗万金突然大惊失sè道:“遭了,咱们算漏了一个地方!”
“什么?”杨福忙问道。苗万金道:“你我密谋的计策,对苗贵妃说女道士是老夫的养女……他们不会让厂卫密探查么?万一查出女道士和老夫以前并无来往,这事……”
杨福的脸sè也顿时变了,瞪圆了眼睛道:“确是存在漏洞,一月前咱们怎么没想到?”
“当时太急了,这事儿也够麻烦的,先找女道士,再找柳如影,之后才把关系通到苗贵妃那里……这么一番折腾,一时没想到,现在可怎么办才好?”杨福愣愣道:“也许别人也没想着怀疑女道士的身份呢?”
不料这时苗家的管家惊慌地跑到了门口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苗万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问道:“发……发生了何事?”那管家道:“按察使司里的刘大人派人过来通气,说是西厂和按察使兵分两路,正准备抄咱们苗家和杨老爷家!刘大人说这事他毫无办法,最后一次帮咱们,只能事先打声招呼,让咱们别胡乱攀咬……”
苗万金念叨着“完了……完了……”然后身体一阵摇晃,昏倒下去,杨福急忙扶住,他自己也是惊恐绝望万分,不过年轻一些,没直接昏倒而已。
不久之后,叶三在宣府得到厂卫的消息,南方偷税的地主全数被拿,杨福在审问完后被腰斩。可当叶三看到杨福的供词时,还是不免大吃一惊。
第七百七十三章 沉默
当叶三看到杨福的供词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大惊。杨福不仅凭借自己的长相和大太监汪直相似,在南方招摇撞骗,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在官场上也如鱼得水。而且通过各种渠道掌握朝廷的动向,还刺探到了唐甜从深宫中偷运出五百万两黄金,并且把这个绝密情报捅给了叛军杨德章。杨德章是杨福的本家,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起兵北上,动用了六万叛军,准备劫下这五百万两黄金。
可杨福的供词中供出的杨德章叛军动向,竟然在张掖凭空失去了踪迹,那可是六万多人的军队啊!怎么会毫无声息的消失在沙漠中呢?如果不是杨福的供词不实,就是杨德章出了变故,而且是很可怕的变故。杨福的供词只提到了大漠,没有更多的信息,但叶三却在其中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因为叶三知道,杨德章的对手将是唐甜,是叶三非常了解而又有很多不解之谜的唐甜。
叶三初来大明就遇到不可思议的事,几十年过去了,那件事始终伴随着他,让他虽然身处高位却很纠结。叶三有一种预感,这件事该有个了结了,不然唐甜不会在这个时候,私运五百万两黄金出京,而且行踪诡秘。叶三千方百计以各种借口出关,然后突然西去,也可以说就是为了这件事。现在他手里有两万骠骑营jing锐,遇到任何事也不必担心,可现在杨福的供词中说杨德章活腻歪了,要找唐甜的晦气。叶三不担心杨德章,而是担心杨德章手里的六万贼兵都成了唐甜的盘中餐,那时唐甜手里有了六万贼兵,那场面将会如何呢?
叶三不敢再想下去,他已经等了几十年,多少将士在他的率领下,跨上战马踏上征途就再也没有回来。在边塞,在大漠中,处处都有将士的尸骨。不能再等了,毕其功于一役。当叶三率领两万骠骑营jing锐出了宣府,向张掖进发的时候,他感受到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自己几十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上天给他的比他要求的还要多。自己开创了不世伟业,那将是一个不朽的传说,名留青史,为亿万人敬仰。自己开创了一个多么神奇的时代,那么多有名的将领都是他的部下,那么多文人志士都是他的臣子,让他有能力纵横天下,建立不朽功勋。
叶三率领两万骠骑营jing锐,当机立断向张掖挺进。这是一条艰苦的征途,不但路途遥远,而且还要经过荒芜的沙漠,后勤也很难得到保障,一旦迷路,更是难以想象,军心也会动摇。但叶三有信心,他相信他的军队是一支最强大的军队,将士们的优秀素质一定能战胜一切困难。
到底具有什么样素质的军队才可以称得上的最强大的军队呢?战争的胜利是将领和士兵共同努力的结果,在叶三看来,一支军队强大与否可以从其外在表现体现出来。刚开始他率领的军队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没有军纪,没有纪律。这样的军队只要受到有组织的军队打击,就会一哄而散,他们绝对算不上强大,所以刚到辽东他就一败涂地。后来他完成了军队的组织结构,他们军容整齐,步伐一致,但斗志不高,士气不盛。他们虽然比乌合之众要强,但遇到更有战斗力的敌人,也必然会被打败,他们也算不是强大。等孤岛军团成立后,军队不但有统一的指挥系统,装备jing良,而且士气高涨,在行军途中,士兵们急于表现自己的英勇。军队到了这个档次,他们有气势,有冲劲。他们不畏惧任何敌人。孤岛军团可以称得上是强大的军队,但遗憾的是,他们还不是最强大的。与最强大的军队相比,他们还缺少一种素质。
现在叶三率领的军队就有这种素质,这种素质就是沉默,最强大的军队是一支沉默的军队。这种沉默并不是指军队里的士兵都是哑巴,或者不说话,所谓沉默应该就是这样的一种情景:叶三站在高地上对他的两万将士训话,这两万军队漫山遍野,黑压压占满了山谷、平地。他们不同相貌,不同高矮,不同地方,不同习惯,却挤在同一片地方,听着同一个声音,看着同一个方向——鸦雀无声。这才是所谓沉默的真谛。这才是军队最重要的素质。
叶三率领着这样一支军队,攀越高山,渡过大河,进入沙漠,在这片不毛之地里,有的只是刺眼的阳光和漫天的风沙。他们后勤无法保障,将士们只能自己携带笨重的干粮辎重,不断有人倒下,但余下的人继续沉默着向前走。将士们开始饥饿、口渴、疲劳,但这些都挡不住这群沉默者的脚步,这是一支顽强的军队,支持他们的就是他们心中的信念和目标,他们所作的一切就是要彻底地消灭敌人。
叶三看着他的士兵们,他为自己有这样的部下而感到自豪。但是他明白,这次他率领他们征服沙漠,关键不是排兵布阵,而是要找到敌人。很明显,叛军已经得到了叶三此次的行动计划,他们早就躲藏了起来。茫茫大漠,只靠人力侦查,到哪里能找到人影呢?
军队已经连续行军两个多月,现在粮食和水都不够了,虽然将士们的士气还算高涨,但是他们能坚持多久呢?叶三召来了早就最信任的部将章程询问道:“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章程回答道:“这个地方叫井台眼,离张掖大约还有四十里。”
井台眼?此地的地名居然还有个井字?这里已经很靠近张掖了,可是据回来的斥候报告,张掖不但没有叛军,连水都没有。难道情报有误,叛军没有到张掖来或是又转移了?
“当地的居民见过有军队路过,可有人说在一个月圆之夜,这些人就突然消失了,不知去向。”章程又汇报道。
“月圆之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叶三也不免紧张起来,他对月圆之夜很敏感。
“也就是半年前的事,当时据可靠线报,唐皇后已经出现在张掖,难道他们是被唐皇后给灭了?”章程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因为他知道,唐甜没有多少人,而对手却是六万人,这是没有可能的,但他们又去了哪里呢?
正当叶三思考的时候,部将叶孤城向他报告了粮食缺乏和饮水殆尽的情况。叶三明白,下决断的时候到了,他看着眼前的两员大将,他们的脸上都显露出沉稳的表情,而叶三却面临着抉择。有很多时候叶三都面临着抉择,而且但凡在重大军事决策上拿主意的时候,就会有一群人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这个说前进,那个说后退,这个说东,那个说西。反正说对了就有功劳,说错了也是叶三做决策,责任推不到别人身上。这样的便宜大家都会去捡,最可怜的就是统帅,因为他是最终的决策者,也是责任的承担者。这个责任并不是赔点钱,道个歉,再内疚内疚就完事的,因为如果判断失误,付出的代价将是两万活生生人的xing命。
叶三终于明白历史上许多决策者被击败后的沮丧和失落,现在他也陷入了这种痛苦之中,好好的皇帝不做,抛弃锦衣玉食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弄不好还有xing命之忧,现在到底何去何从呢?叶三考虑再三,决定将更多的将领召集起来,听听他们的意见。果然不出叶三所料,将领们有的说撤退,有的说前进,其中建议撤退的竟然占多数。可大将章程则坚决主张继续前进,但他的意见也很快就淹没在一片反对声中。
叶三终于明白了,召集来这些将领的没有用的,最后主意还是要自己拿。
第七百七十四章 直觉
叶三的脸上显现出沉着的把表情,然后在军帐内踱了几步,用沉稳的语气说道:“继续前进!”
叶三下的军令是继续前进,这并不是开玩笑,这就是叶三面临绝境的选择。他也想过就此退回去,可自己几十年想要揭开的谜底就又一次错过了,那岂不是白费心血?等待了这么久,而且处心积虑出关西行,临到关键时刻功亏一篑?不,我绝不甘心。
那么继续前进,可是现在敌人在哪里呢?粮食和水都不多了,军队也坚持不了几天,这两万jing锐就会饿死、渴死在这荒漠里。到时候,自己也只能骑着战马踏过无数士兵的尸体逃回京师,那时又有何脸面再去做皇帝啊!前进还是后退就是叶三面临的抉择。
将士们都不说话了,他们都明白,现在军令已下,他们的命运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士兵们看着将领,将领看着叶三,叶三看着天空,要下雪了。
在叶三出京的这几个月里,朱见深在深宫里也没闲着,做出了一个关键的决定。他找来了唯一信任的人——戴怀恩。
“我想废掉太子,你看怎么做才好?”朱见深用缓慢的口气询问戴怀恩。跪在地上的资深太监戴怀恩听了朱见深的这句话问了一句:“皇上,这是为何?”
“太子有可能不是朕的儿子,他是叶三的儿子。”朱见深咬着牙说道。
“皇上,这不可能,皇上应该知道叶三没有所出,宫外都传说叶三不能生育,他哪来的儿子?”说完,戴怀恩脱下自己的帽子,向朱见深叩首。
朱见深沉吟了很久,戴怀恩也没再多说话。朱见深沉不住气了问道:“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请皇上杀了奴才。”戴怀恩用低沉的声音回复道。
“为什么?”朱见深静夜思地问道。
“因为皇上下的这道谕令,奴才万万不敢遵从。”
“你敢抗命吗?”朱见深愤怒了。戴怀恩抬起头大声说道:“今ri奴才若不为,皇上杀了奴才,但奴才若遵命为之,将来天下人皆要杀奴才,所以奴才虽万死也不敢为之。”
朱见深惊呆了,这个平ri里对自己恭恭敬敬的老太监竟然敢在他面前来这一手,他随后以更为凶狠的眼神盯着戴怀恩,却发现丝毫没有效果,戴怀恩那平静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朱见深突然发现,在这深宫里他虽然还是个皇帝,主宰别人的生死,却怎么也战胜不了眼前的这个老太监。一个人要是不怕死,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朱见深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对戴怀恩道:“这宫里已经用不着你了,回中都守灵。”朱见深所说的中都就是开国皇帝是老家凤阳,现在已经很荒凉了。戴怀恩丝毫不动声sè,也没有跪地求饶,只是磕了几个头,谢恩之后飘然而去,只留下无计可施的朱见深。
但是戴怀恩的执著并没有能够打动朱见深,可在戴怀恩走后,没有人再能帮助朱祐樘渡过这一劫。也许是老天开眼,帮了远在西北的叶三一把,京师竟然地震了。本来地震也算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朱见深心里有鬼,立时就慌了,派人去占卜,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结果钦天监的占卜师鼓捣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名堂来,最后憋出了一个结论:“应在东宫。”意思就是说东宫不稳,老天爷发出jing告了。
朱见深听了这话,立马停止了一切行动,他在丹房天天炼丹就是为了长生不老,老天爷可不能得罪啊!朱见深不但没有废黜太子朱祐樘,而且再也不过问朝政,朝堂上又恢复到了叶三离京时的状态。
远在西北的叶三根本不知道京师里发生的事,他也在祈求老天爷能帮帮自己拿个主意。做出选择是容易的,但如果选择错误了,上天会给他第二次机会吗?叶三也明白,现在他玩儿的游戏最残酷的地方就在于他只有一次机会。
到了这种地步,兵谋略已经不顶用了,谁也不能告诉他敌人在哪里,做出继续前进的抉择,还有什么可以依据的呢?
直觉?对,就是直觉!这里漫天黄沙,遍地荒芜,没有人烟,但叶三能感觉到他离敌人越来越近了。可是直觉真的靠得住吗?没有jing准的情报,没有可靠的线索,没有任何踪迹,就凭他的直觉就做出如此重大的判断?可叶三做到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是的,他要相信自己的直觉,要相信无数次战场厮杀积累的经验,要相信在无数个绝境中逃出生天的直觉。没有情报,没有线索,没有依据,但直觉告诉他敌人就在附近。
继续前进!这就是叶三的判断,叶三相信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一定是对的。叶三下定了决心,沉稳地对那些等待他的将士们喊道:“继续前进,敌人就在附近。”没有人再提出任何疑问,因为他们已经从叶三的脸上看到了自信,这种自信也感染了他们,感染了整支军队。
于是,两万人的jing锐军队出发了,将士们向着未知的命运又迈出了坚定的步伐,这支在荒漠中的军队没有犹豫,没有动摇。因为他们相信,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们的领袖是有办法的,一定能够带领他们取得胜利,并且活着回家。上下同yu者,胜!
叶三带着他的军队继续深入荒漠,他们行军的时候小心翼翼,就连用餐做饭的时候,也要在沙堆下挖个洞,在洞里做饭,以防烟火冒出,被敌人发现。这实在是一支可怕的军队,在茫茫沙漠中还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这支军队就像沙漠中的蝎子,悄悄地前进,隐藏在yin影中,只有看到敌人,才会发出致命的一击。
当两万大军到达张掖以北后,叶三终于发现了有大批人马路过的痕迹。叶三回头问道:“章程,前面是什么地方?”
“启禀皇上,再往前行就要到酒泉了。”章程看了一眼手里的地图:“哪里好像更是荒无人烟。”
“什么?酒泉?拿地图来我看。”叶三心里不由的一动。酒泉这个地名在他的心里可不是一般的小地方,那是一个什么所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况且那地方更加印证了他所想象的一些东西。但是酒泉有多少人,是什么人在那个地方他并不知道,可直觉告诉他,唐甜一定在那里。
此时,天上真的飘起了雪花,有的将士们把头抬起来,迎着雪花,让它们湿润干裂的嘴唇。有的举起双手,看着雪花在手心里融化成水滴,然后用舌尖去。叶三和将士们都在感谢老天爷的恩赐,这场雪解决了他们饥渴的问题,但也淹没了沙漠上所有的痕迹。他们也不会想到,就在前方,有一支比他们的装备还要jing良的军队在等待着他们。要知道,能在这种残酷环境中生存的人绝对不是傻瓜,叶三的大军在张掖一出发,这支军队就得到了消息。他们借助漫天雪花的掩护,进入到了埋伏阵地,上峰已经发下话来了,务求一举歼灭叶三的军队。但是,命令下达后,进入埋伏的人都想不明白,上峰为什么要活捉叶三?
这批人就是造叶三的反起家的,他们对叶三都很惧怕,能杀了叶三不就一了百了了吗?何必多费周折要活捉叶三?但是他们的上峰更让他们惧怕,那是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存在,看看手里的家伙,也是他们前所未见,能不让他们惧怕吗?
第七百七十五章 武器
在一段突起的沙丘后面,叛军最高首领杨德章抚摸着手里的武器,看着跟他埋伏在这里的两百名弟兄,双手不停地打颤。他并是傻瓜,叶三的两万jing锐骠骑营从张掖一出发,他就得到了消息,而这个消息正是那个可怕的妖女唐甜给他的,让他带领这两百人在这里伏击叶三的军队。临走的时候,唐甜给他的人配发了这种武器,就是这种武器让他的六万人马统统缴械投降。
这种武器太可怕了,一千名兄弟冲击一个沙丘,在很短的时间内全部阵亡,连撤回来的机会都没有。在来的时候,他深知平时小打小闹,打完就跑,官军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但这次叶三是来真的了,如果找到他,一定会跟自己玩儿命。本来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把自己的六万主力带到这个地方,把唐甜的那几百人吃掉,抢了黄金就走人,那时天高任鸟飞,让叶三独自在这荒漠里喝风吃沙。可是没想到,就在一个月圆之夜,自己的六万人马被唐甜封死在了一个沙凹里。自己的一个千总队打前锋,向沙丘上冲去,他们面临的就是这种武器的连珠扫shè。一个疯狂的杀人之夜,不到半个时辰,沙丘下就布满了尸体,自己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天亮的时候,杨德章见到了这个让他六万人马束手就擒的人,一个很漂亮,一个很妖艳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唐甜。
唐甜没有杀他,而且对他很客气,感谢杨德章给她送来了这么多人,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忘记唐甜对他说过的话:“杨德章,本宫放出消息就是等你把你的手下送过来。本宫来这荒芜之地正缺人手,这几万人,本宫收下了。”
杨德章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现在已成鱼肉任人宰割还能说什么:“皇后娘娘,既然我们已经投降,就请您大人大量,饶过我们一命,放我们回去吧。”
唐甜嘻嘻一笑道:“到时候本宫自会放你们回去,可现在不行,你要帮本宫一个忙。”
杨德章诚惶诚恐地道:“请娘娘吩咐。”
“你们的马匹,本宫全收下了,另外你们的人我还有大用,等忙过这一阵子就放你们回去。你听好了,如果有任何异动,那一千人就是你的榜样。”
随后发生的事让杨德章很惊讶,他的一万名叛军竟然成了唐甜的马夫,他们的任务就是每天照料好那几万匹马,如果死了一匹,就会有一人抵命。唐甜要那么多马匹干什么,难道说是防止他们逃跑?有这个可能,在这荒芜的沙漠地带,没有马匹想逃回去,那是等于去送死。而另外几万人都成了苦力,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基地,那个基地所建造的东西,杨德章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那里的一切都是他前所未见。
一晃半年过去了,杨德章对唐甜在这里建造什么他一无所知,可是对他手里的武器却有了一定的了解,而告诉他这武器秘密的竟然是一个疯子,一个武器疯子,他叫李云亮。李云亮绝对是一个武器疯子,对制造武器的痴迷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他曾在杨德章面前显摆,说一些杨德章听起来都有些神神叨叨的感觉。
“你知道本官为什么不在朝做高官而跑到这里来吗?就是为了这个。”说着扬了杨手中的连珠火铳:“就这火器,在当今我敢说没人能造出来。目前使用的火器,铸造完成后便使用手工打磨。比如你所见过的火铳,如果要保证shè击jing度,其铳管需要人工打磨一个多月才能合乎要求,而且使用的铁质材料粗劣,以至于经常炸膛。虽然现在南镇抚司引进了灌钢新法和机床等技术,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制造水平,可是设计技术还很落后。可在这里就不同了,本官见到的全是最新式的武器设计,让本官想都不敢想。在酒泉南边痛打你们的就是这个叫琵琶连珠火铳的武器,没见过吧?可它的威力你是见过的。”
“是是是,李大人说的是,小人见过这家伙的威力,成百上千的人竟然冲不破它的封锁。”杨德章听着李云亮所说的,满头冒着虚汗,这武器也太邪门了,能不停地shè击而不需要装弹,这也太可怕了。
“它就是一种连发火铳,铳背是弹夹,可以储存三十发火药弹丸。铳机有两个,相互连接,扣动一机,弹药自露于筒中,同时解脱另一机而击发也。一次可以连续击发三十发铅弹,然后置换弹夹,又可以继续使用,shè程百余步,威力巨大。”李云亮对杨德章说的话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更让杨德章没有想到的是他现在手里就拿着这件威力无比的武器,难道唐甜不怕他杨德章反水?用这种武器把唐甜给干了?随后,杨德章才知道,唐甜还有比他手里的连珠火铳威力更大的武器,所以不怕他杨德章。
清闲的ri子没过多久,唐甜把杨德章找来,交给他一个他认为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伏击叶三的jing锐部队,并且要活捉叶三,地点还是在那一个沙丘上。那是一个绝好的伏击位置,几个月前他就在那里吃过大亏。此地平素无人居住,茫茫大漠,他没有后勤保障,更重要的是没有军马,所以唐甜也不担心他逃跑。他所做的就是等待,等着叶三送上门了。
可叶三也深知用兵之道,他会孤军深入大漠吗?他们在等叶三的补给供应不上,粮尽水绝的时候就发起致命的一击。
杨德章在沙丘上等待的时候也曾经不安过,万一叶三真的冲过来了呢?但许多天过去了,连个人影都没一个,现在又下起了大雪,躲在沙窝子里更难过。慢慢地他放松了jing惕,甚至沙丘上连基本的守卫瞭望哨也不再设置一个,每天只躲在沙窝子里饮酒取乐,他在想叶三根本不可能过来了,可是实情的发展有时候就是和他想象的完全相反。
就在叶三向沙丘挺进的时候,杨德章坐在自己临时搭建的沙窝子里躲避风雪严寒。雪越下越大,天空被一片白茫茫的雪花掩盖,几十米内都看不见人,白天变得如同黑昼。按说这样的天气,叶三的军队更不可能对他们发动攻击,他应该安心才对,但这漫天雪花却似乎打在了杨德章的心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如果杨德章是在大漠和草原生活过,或是英勇善战的蒙古民族,对于危险往往有种先天的预知,那是游牧民族长期的生活习惯养成的。可是杨德章不是,他就是一个南方的地主,他说不出哪里不对,预感终究只是预感,还是接着喝酒吧。
就在杨德章临时搭建的窝棚外,一个手下喝多了,他向杨德章打了个招呼,晕晕乎乎地走下了沙丘,在漫天雪花中,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等到他有点清醒的时候,已经不认得回去的路了。
在这种天气迷路可不是开玩笑,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分辨出方向,便回头又向沙丘走去。突然,他发现自己的前方出现了许多人影,由于天空被雪花覆盖,根本看不清远处人的面孔,他认为这里就是自己的伏击地,连忙高兴地一路跑了过去。
等到了跟前一看,他才发现迎接他的是群灰头土脸的士兵,就像从沙堆里爬出来一样的士兵。更要命的是,这些士兵穿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军服。他们是朝廷的军队,这些士兵用恶狼般的眼神看着他,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还大声地呼喊。很快,更多的士兵都围拢了过来,他们以看待珍稀动物的眼神注视着他,他很荣幸地成了叶三的第一个俘虏。
第七百七十六章 基地
“皇上,是小的今天倒霉,出来的时候忘了看黄历,冲撞了您老的龙威,皇上饶命啊。”被活捉的叛军小头目跪在地上猛叩头,脸上沾满了沙尘。
“少扯闲篇,说,你的身份?杨德章的六万人马在哪里?”叶三吃尽苦头行军,第一次活捉了一个俘虏,审问出敌情才是第一要事。
“皇上,小的不过是杨德章身边的一个侍卫,可没做过什么恶事啊!杨德章的六万人马?皇上您还不知道,杨德章的六万人马早没了,都被皇后娘娘打成苦力了,在基地干活呢。”
“基地?什么基地?”叶三听后一愣,要说杨德章的六万人被唐甜击溃或打散都有可能,可现在听说凭借唐甜的几百人,能把杨德章的六万人马全部俘虏了,这也太玄乎了。另外还把这群乌合之众收拢起来,建什么基地,这可信吗?
“皇上,我们这些人做苦力已经半年多了,皇后娘娘在基地里建造什么东西,小的不清楚,只在偶尔的机会看见是一个黑sè的大铁球,还有很多大小不等的轮子,上面缠着很多的铁链。具体是什么东西,小的就不知道了。”
叶三低头沉思起来,他也不是很清楚唐甜在干什么,不过他能猜测到这正是唐甜的秘密,不然她不会瞒着自己,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建立什么基地。既然问不出基地的秘密,那么在漫天飞雪的天气里,这小子出现在这里绝不会是偶然吧。
“朕想知道你为何在如此天气出现在这里。”叶三不想放过任何线索。
“皇上,皇后娘娘派我们在此伏击皇上,在沙丘上等了好多天也没见到皇上的踪影,小的就出来溜达溜达,不成想……迷路了。”
“你们来了多少人?”
“二百多人。”
叶三一咧嘴,二百多人就想伏击两万jing锐,这不是扯淡吗?这小子不是在胡扯吧?
“哈哈哈,行,有种,二百人就想伏击我两万jing锐,这不是找死吗?”
“皇上,小的想立功赎罪啊!皇后娘娘就是几百人在此伏击了我们六万人,一千人的千总队冲击沙丘,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太可怕了。皇上,那场伏击战简直就是屠杀。”
帐中众将没有一个人能想象出这个俘虏所说的话,他们手中拥有世界上最强的火器,如果他们面对如此众寡悬殊的搏杀,也不会轻而易举地消灭一个千总队,且没留一个活口,难道说,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可怕的军队?不对,杨德章如果如此厉害,那么皇后娘娘就不可能俘获他的六万军队。
章程更是不信这小子胡扯,连忙站出来道:“皇上,这小子的话不能相信,二百人在这样的天气伏击我们两万jing锐,这不是扯淡吗?末将把这小子拉出去砍了算了。”
“别忙,要说别人不可能做到,朕相信,但是唐皇后就另当别论。再问问这小子还有什么证据,说不定真有这回事。”叶三挥手制止了章程的行动。
“皇上,小的不敢撒谎,真的是二百多人,手里的家伙都是琵琶连珠火铳,弹药也很充足。”这小子怕死,连连向叶三叩头。
“哈哈,你说的情况有一点很可疑。唐甜给了你们那么厉害的武器,难道她不怕你们反水,倒打一耙?”叶三不相信唐甜能把这样威力巨大的火器交给这些人来伏击他。
“皇上,您是不知道。唐娘娘还有更厉害的武器,她根本不怕我们反水。具体是什么武器,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次小的从李大人那里顺手摸来一颗子弹,小的也不知道怎么用,就放在身上把玩。小的害怕李大人知道,就没对任何人说。”
“子弹?快拿来给朕看。”叶三一听子弹这个名词,顿时感到了事情的严重xing,因为子弹根本不是现在能出现的东西,太超时代了。那小子听了,哆哆嗦嗦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圆筒一样的东西,手下人接了,递给了叶三。
叶三接过来一看,吃惊不小。这可子弹看上去有点像双管的子弹,略粗一点,是什么样的火铳能使用这样的子弹?他抬头看着那名俘虏问道:“你见过使用这种子弹的火铳吗?”
那小子连忙摆手道:“回皇上话,小的没见过。可听李大人吹牛的时候说起过,说使用这种子弹的火铳是分内外两管的,铳管是母管,装填弹药的叫子管,所以也叫子弹。据李大人说这种火铳的shè程是我们手里的琵琶连珠铳的两倍,能打四百步远。可小的没见过,大伙都说李大人是在吹牛,世上根本没有能打那么远的火铳。”
叶三开始相信这个俘虏的话了,因为在帐内所有的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枪械了,这个时代能出现超时代的产物,肯定于唐甜有关,他对唐甜的怀疑也慢慢具体起来。
“来人,把他押下去,好生看管,不准出任何纰漏。帐中众将留下,朕有要事相商。”帐外侍卫把俘虏押下去后,叶三看了看帐中众将道:“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章程显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厉害,笑呵呵地道:“皇上,能给我们制造麻烦的人现在还在娘胎里转筋呢,不就二百来人嘛,有什么麻烦的。末将愿率本部人马,今晚就灭了他。”
“不可轻敌,他们现在使用的武器,你们都没遇见过。如果正面交锋,你们都没有机会接敌,连开火的机会都没有。目前的局势,只有近战才有把握,此时的天气是唯一能助我们成功的条件,我们的武器就是手中的战刀。”
危机就在眼前,而沙丘后杨德章的手下却仍在饮酒作乐,根本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存在,但并非所有人都丧失了jing觉。杨德章就是一个比较清醒的人,他的一个侍卫出去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出去寻找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都没有找到这个侍卫,这让杨德章很是担心。他作为这二百来人唯一的统领者,敏锐的感觉到在不远处漫天雪花的背后,似乎危险正在向他近。于是他又增派了人手加强jing戒,可是天气实在太差,雪花飞起,能见度极低。在如此雪花纷飞的夜晚,埋伏在沙丘后面的士兵只能在很小的区域里来回走动,生怕迷失了方向,而且调度起来极其困难。
就在杨德章为此发愁的时候,一群突然出现的人彻底为他解除了这个忧虑。深夜的飘雪无声无息,代之而起的却是一阵沉闷急促的马蹄声。杨德章很清楚地知道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有马匹,还没等他看秦楚,就发现距自己仅仅十几步之外突然杀出一队面目狰狞,简直就是凶神恶煞的骑兵。他们伴随着黑夜和扑面而来的雪花,出现在沙丘下方。这些人不通名不报姓,以千钧之势冲入了伏击阵中,清一sè挥舞着战刀,见人就砍。无数杨德章的手下还没来得及端起手里的连珠火铳,就被砍倒在雪地上。
黑暗之中夹杂着惨嚎,更令人恐惧万分,真以为这些从天而降的人都是地狱中的恶魔,顿时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但杨德章很明显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他也很快意识到这些不速之客就是他们要伏击的人,于是杨德章迅速跑到人群的后面组织还没被冲击溃散的手下进行抵抗,其头脑不可谓不冷静,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近距离的搏杀,他们手里的家伙却成了累赘,成了烧火棍,连抵挡锋利刀锋劈砍的下意识动作都难以做出,更别提对着慌乱的人群开火了。杨德章的一切努力都显得很苍白,他一个人的努力是无法挽救这些无准备的手下。
他组织手下赶去与叶三的jing锐部队作战,而此时叶三的军队却是士气高涨,他们为了找到这些冤家,在沙漠中吃尽了苦头,挨饿受冻,好不容易找到了对手,积蓄多ri的怒火终于发泄出来,以一当十那是小菜。而杨德章的手下没有任何堤防,很多人还在饮酒,哪里是叶三军队的对手,不多时就被冲上的人群冲散,被赶尽杀绝。
第七百七十七章 试射
杨德章已经是手忙脚乱,疲于应付,手中的琵琶连珠铳一直处于哑火状态。正在他指挥手下在风雪中垂死抵抗时,叶孤城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他的背后,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刀,这位清醒的抵抗者随着头颅飞起,就此在风雪中永久地沉睡了。
杨德章死后,为数不多的抵抗者纷纷扔掉武器投降,没有人再想去组织反抗,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你跑我也跑,谁也跑不了。这回杨德章的老底彻底赔光了,在叶三的军队里从来没有不杀降者的规矩,在他们心目中似乎没有缴枪不杀这一说,只剩下挥舞的战刀四处砍杀。投降的叛军完全陷入混乱,死亡的恐惧笼罩着每一个人,他们本来就是一些受教唆的农民,曾经也想纵横天下,但现在,他们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好了,别杀了,留下几个人带路吧。”叶三跟在勇士们的身后,欣赏着他一手导演的屠杀,他的思绪已经转移到唐甜基地上去了。杨德章死了,抵抗是死,不抵抗也是死,活下来的可能要吃一辈子牢饭了,可牢饭也是饭啊,将就点吧,能活下来就老天开眼了。
当叶三来到杨德章的营地时,成堆的武器弹药让叶三忍不住抓起一支琵琶连珠铳观看起来,真像一把铁琵琶,不知道威力是不是像那小子说的那样神奇,等明天一早试shè一下。今晚真是一场意想不到的胜利,也是对唐甜近一步深入了解的突破口。
第二天一早,天已经放晴,叶三在大帐门前等着章程。不一会儿章程来了,他外型上看是一个壮实的莽汉,很久没有清理的黑胡须没了,衣甲内穿着的布袍一看就是崭新的,连一点皱褶都没有,大概是因为昨晚出了一口恶气,今天心情好,专程把新衣服都拿出来穿上了。
“末将拜见皇上。”章程身后的军士也一起拜倒,高呼万岁。
“章程快起来,你身后的箱子里可是琵琶连珠铳?”叶三看着章程身后军士抬着的箱子问道,昨天黑灯瞎火的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觉得像支铁琵琶。
章程从地上站起来道:“回皇上话,就是昨晚缴获的琵琶连珠火铳。”
“哦?打开仔细瞧瞧。”叶三身边的一众侍卫走向前去,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抬出一把铁琵琶来。叶三不仅愕然,昨天他也感到了这家伙的分量,自己有多大力气他明白,今天看见这家伙是需要两个军士抬过来,才意识到昨晚为何叛军没有任何反抗,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单独扛起这家伙去搏斗。
“皇上,这家伙确实的连珠火铳,您瞧这个就是弹匣,里面装有三十颗弹丸,只要置换弹匣就继续可以使用。”章程回禀道。叶三好奇地看着铁琵琶,两个铳机设计很巧妙,相互衔接,只要扣动其中一机,弹药自落于筒中,而另一机就可以击发。
“快去试shè给朕看。”叶三兴趣盎然,马上便叫人把琵琶连珠铳抬到了营地外,在雪地上放好了靶子试shè。章程亲自作,装填好弹匣后,对准前方的靶子。突然传来砰砰砰一连串巨响,浓烟腾起。试shè过后,一骑向百步外的靶子奔了过去,查看之后向叶三招手喊道:“皇上,靶子都成马蜂窝了。”章程试shè完火铳后哈哈大笑,高声喊道:“皇上,要是昨晚有一排这样的火铳一起开火,我军纵是有千军万马也奈何不得啊!”叶三身边的将官低声说道:“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唐皇后怎么造出来的,这要耗费多少银两啊,就这些火铳恐怕能养一个营的兵马了。”
“你们不必担心,朕心里有数。”叶三淡淡地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对手拥有如此先进的武器,如果硬打,我们两万jing锐还不够对手挨个点名的。前途未卜,也许还有很多惨烈的搏杀。章程,速召集众将,大帐听令。”
不久,叶三的大帐里坐满了兴致勃勃的将官,在他们心里并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现在要人有人,要武器有武器,要粮食有粮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接着杀敌抓人就得了。叶三心事重重地坐在大帐正位上,一遍一遍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越在紧要关头,越不能打没把握的仗,一个不小心,他们这些人都捐到这里了,那才冤枉。
“章程,你试shè的铁琵琶感觉如何?”叶三想探探章程的口风,他知道章程是一员猛将,也是一员福将,有些解不开的疙瘩在章程眼里也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果然章程不像刚才试shè完火铳那样兴奋了,低头沉思了一下才低声道:“皇上,这火铳的威力超出了末将的想象,如果敌人还拥有更先进的武器,而且还是我们不了解的。既然我们也拥有了这样的武器,那么就可以以子之矛攻其盾,只要运筹帷幄得当,我们也不必太长他人的志气。”
“说来听听。”叶三见章程很沉稳,也说到他心里了,可现在面临的问题并不像章程所说的那样容易解决,还有很多未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他们对唐甜的实力了解只能算皮毛,她手里到底还有多少超乎想象的军队?如果冒然攻击她的基地,他们这两万jing锐是绝对处于劣势的。
“皇上,现在我军唯一的取胜之道还是要接近敌人,发挥我军搏杀的优势。可是这次想要接近敌人绝非易事,我军要进行的是攻坚战,在接近敌人之前就会有很大的伤亡。”章程说出战略的时候,叶三一边听一边低头沉思,等章程说完,叶三站了起来说道:“想要接近敌人也并非不能办到,让杨德章带我们进入基地就可以了。”
叶孤城听了,急忙回话道:“皇上,那杨德章已被末将斩首,一个死人不可能带我军进入基地的。早知如此,末将就留他一条狗命了。”
“谁说死人不能带。”叶三轻踱了几步道:“孤城,在你营中挑选二百来个身手敏捷的将士,让他们都穿上杨德章手下的衣物,扮作杨德章的人,押解章程的人马向基地进发。”
“皇上,此计甚妙。不过杨德章已死,没有他,会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叶孤城说道。
“找几个人,抬着杨德章的尸体走在前面就可以了。几百人俘获我军两万jing锐,是不是也要付出点代价吧?杨德章战死,这代价是不是说得过去?”叶三皱起了眉头,感觉叶孤城就是没有章程脑子灵活,不像章程,什么事一点就透。
“哈哈哈,皇上,我的人马是不是要装扮成俘虏了?我章程第一次做俘虏,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排场。就这么定了,皇上您就静待好消息吧。”章程大笑起来,兵不厌诈,他做起来熟门熟路。
“你们要特别小心,别露出马脚,此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失败的代价就是我全军将士的xing命,你们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叶三对章程很放心,但是不免还是要叮嘱几句,因为他从没有小视过唐甜。虽然从杨德章的人身上得知了不少情报,可毕竟唐甜并没有公开和他敌对,是不是真像这些俘虏所说的,叶三内心深处还是想求证一下,得到确切的答案。
茫茫雪原,用绳索窜起了很长的队伍,二百来人押解两万人,那光景可够瞧的。叶三曾问过那个俘虏侍卫,唐甜是怎么押解他们的。那侍卫说是唐甜有战车,押解他们根本没有看到人,他们被那阵势吓倒了,没有人敢起来反抗。可这次叶孤城没有战车,绝不可能让几个人抬着琵琶火铳押解俘虏吧?于是章程出了个点子,用几匹战马拉着雪橇,雪橇上架着火铳,临时充当战车用。等到队伍向前移动的时候,章程又乐了,看着自己出的馊主意,就这点破玩意能俘虏我们?唉,将就点吧,等这仗打完了,这馊主意绝对可以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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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驿站
叶三率领着这支奇怪的队伍行进到第五天就感觉不对味了,周围太静了,寂静的可怕,以至于他们希望能见到一只觅食的飞鸟,或在雪原上飞奔的野兔、狐狸。这一切都没看到,更别说人影了。
“停止前进。”叶三无奈下达了就地扎营的命令:“章程,你有没有感觉到前方有陷阱?”
“回皇上话,末将没有感觉到。我们演得很真,已经过了大半路程,再过两天就接近敌人的巢穴了。一路上没出什么乱子,皇上是不是感觉很平静?”章程在叶三身边回话道。
“是很平静,这太不合常理了。我们闹腾的很热闹,为什么没见到有人前来打探?先扎营吧。”叶三总有不祥的感觉,多年的战争经验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扮俘的计划看样子已经破产了,早在到达酒泉之前,叶三就发现这个计划不可行。原因是他手下的将士装扮杨德章的手下太糟糕了,就那jing神头,杨德章的手下就没法比,更别说军事素养了。虽然大量的军马减轻的在雪地上行军的困难,但是士兵行军还是腰杆笔直,队伍整齐。所以目前的行军,让任何一个人看,他们都不像俘虏。问题还不止一个,叶三带来的全是骑兵,战马不在少数,五天的急行军,战马开始缺乏草料,在冰天雪地里,这让叶三最头疼。
刚扎下大营,前军斥候来报前方发现敌军占领的驿站,叶三知道这种驿站从结构来说就是一个小堡垒,拥有碉楼、望台、军营和简单的木墙,里面或许会有一个草料库和一口水井。最后叶三决定铤而走险袭击驿站,补充草料。
如果强攻驿站,折损了人手是叶三不能忍受的,更不用说带着伤员去攻击基地,另外伤员还会拖慢行军的速度。再者驿站也会有烽火塔,如果让基地有了准备,对他们进行围追堵截,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既然对驿站不能强攻只好偷袭,前军斥候已经去踩盘子了,再次回来以后,斥候的报告倒是很乐观。或许是因为他们的人数占优绝对优势,而且驿站身处安全的地带,看起来也没什么戒备。
叶三不放心,又派出了几个有经验的探子在白天窥探了它很久,发现里面的哨兵都懒洋洋的,还经常没有人站岗。
“根据属下的经验,下半夜偷袭最好,那个时候人睡得最死。”探子头目以前在辽东做过胡子,就侃侃而谈他的经验:“皇上,属下干偷袭的事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下半夜绝对是夜袭的最好时机。”叶三和几个将领也有这方面的经验,都倾向于探子头目的方案,但是叶三左思右想,他们也需要休息,明天说不定还要急行军,所以现在任何方案都不能只从军事角度出发了。天才一变黑,叶三就急不可待地命令章程组织夜袭部队进攻。
“禀皇上,队伍已经集结完毕。”章程回禀道。
“好,章程,这支队伍就交给你了,都要活着带他们回来。”叶三最后嘱咐道。
“皇上,您就放心吧。大江大浪我们都闯过来了,还怕一个小小的驿站?”夜sè降临了,今夜恰好是一个月圆之夜,五十个绝对没有夜盲问题的士兵被章程集结起来,在他的带领下偷偷摸向那个驿站。叶三已经发现自己的几个手下最没特sè的是马文升,什么都可以也什么都一般。叶孤城武功高,是个拼命三郎,章程最适合督战,杀人不眨眼,廖正军虽然鬼主意不少,但是每次打仗都远远地躲在最后,而且反应奇慢,一个问题不想个通透,他是绝对不肯下决断的,所以这次偷袭又交给了章程。
黑暗中的章程尽力睁大眼睛,隐隐约约地看见四五个黑影翻过了木墙,不久驿站的门就被轻轻地打开。那个探子头目的本事还真不错,不是光动嘴上功夫。驿站的木门又厚实又沉重,但是探子头目打开它的时候竟没有一点儿响声。
又过了一会儿,章程甚至没有听到任何打斗声和喊叫声,探子头目就摸了回来:“大人,里面的人一个也没有跑掉,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真不愧是老资格的探子,没吹牛。
“很好,举火,全队进去休息。”五个哨兵的尸体被拖到了一边,关上大门后,士兵立刻烧火做饭,令章程高兴的是,驿站果然有急需的草料,还有几匹马。驿站的军营是为几百人设计的,但是挤挤睡容下上千人,地方是足够大了。烧好饭之后,章程如同以前一样,派人先去禀报,而他已经准备休息了,这样的偷袭确实没有多大意思,夜不分的急行军,加上扮俘虏不能骑马,让章程很疲惫,所以章程一倒下就睡着了。当探子头目把他摇醒的时候,章程感觉似乎还没有睡多久,而且他很快发现也确实没有睡多久,周围还是一片漆黑,只有月光照shè下的地方是一片银白。
“大人,快醒醒,我们有麻烦了!”探子头目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怎么了?嚷嚷什么?”章程强睁开朦胧睡眼问道。
“夜哨发现周围有人影活动。”探子头目这话让章程一轱辘从床上爬了起来,外面参加偷袭的队伍都已经被叫醒了,在黑暗中等待着命令。
“有多少人?”章程漫不经心地问道。
“看不清,反正都是鬼鬼祟祟的不怀好意,属下估计我们偷袭驿站被他们发现了。”章程跟着探子头目爬到木墙边,透过木墙的缝隙向外边望去,似乎也在黑暗中看见了什么。
“大人,快看那边月光下,树上有个女人在晃动。还有那边,三面好像都有人,看不清楚人数,不过我们似乎被包围了。”探子头目溜到章程身边,小声地汇报。章程此刻又惊又怒,虽然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不是手脚都很利落吗?不是一个人都没跑掉吗?”
“大人息怒,属下……”探子头目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纰漏,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算了。”章程没好气地道,现在实在不是责备属下的时候,不清楚敌人的数目是最让他感到担忧的,因为他们只有五十人。
“大人,敌人不主动袭击进攻,属下认为他们人数也不多,明显是在等待后援。”探子头目这次说话声音低了很多,好像对自己在小声嘀咕:“外面的人似乎还在部署,我们是不是趁机突围?”探子头目小声嘀咕的话却让章程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敌人只是在监视他们,等到后援以后,那他们就什么机会也没有了。他转身拉了一把探子头目,和他一起蹑手蹑脚地回到屋子里。
“不能突围,我们的后援也快到了,只要我们能坚持到明天天亮。”章程首先反对突围。
“大人,如果我们不突围,被他们包围了,就我们五十来人,属下担心天亮就没机会了。”看到章程没有反应,探子头目着急地说道:“突围吧大人,这里的地形我们很熟悉,这两天都摸过了,大人快下决心吧。”此刻屋子里又来了几个白天打探消息的探子,听到他们头儿的话,有一个探子反对道:“大人,属下有不同的看法。”探子低声说道,因为情况紧急,所以他也没对顶头上司多礼,毕竟这里章程说了算:“大人,敌人可能是有后援,但是属下估计已经就在附近了,他们很快就会发动主动进攻,属下认为应该打退他们第一次进攻后再寻找机会突围。”
“为什么你断定他们会很快进攻?”章程见这探子很有头脑,不像在胡说,于是问道。
“因为属下想,如果属下是对方的将领,那么后援抵达前不应该这样行动,故意暴露行迹。”那探子分析说如果敌人还在等援军,那么就应该藏在远处,不会让他们发现,现在他们的行动更像是总攻前的部署而不是侦查。
第七百七十九章 投石
“属下也同意李目的看法。”探子头目也插话道:“属下现在也觉得敌人像是进攻前的准备。”探子头目所说的李目就是那个有头脑的探子,有些人在想到未来的危机时候有时反倒会忘了眼前的情况,探子李目的话点醒了章程。章程在肚子里暗骂了探子头目一句,都是他那句被敌人合围就万无幸理,就毫无机会,让自己方寸大乱。
“敌人或许不知道我们已经察觉他们了,继续麻痹敌军,等敌军进攻的时候,我们再猛烈反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突围。”章程断然下达了命令。
“遵命。”太子头目和李目等几个探子立刻应道。
“大人,属下觉得还可以让他们坚信我们没有察觉。”探子头目又抛出一个想法:“属下做贼的时候有句行话叫投石问路。”
“哦?说说看。”章程好奇地问道。外面的敌军似乎确实没有察觉到章程他们有了准备,他们靠近木墙以后也变得更加小心,不睁大眼睛几乎发现不了有人在移动。
“啪”一颗石子打到了驿站大门旁的木墙上,驿站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啪”一会儿又是一声。木墙左面安排好的一个人立刻制造出一阵巨大的响动,那个士兵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故意踢翻了一个饮马的木桶。
“怎么了?”另外一个士兵脸冲着木墙大声问话。那个爬起来的士兵也不说话,动静蛮大地折腾了一番,点起一个火把往墙外张望了一下,章程看着火光照得透亮的那张睡眼惺忪的面容,暗暗称赞了一下他的演技。良久那个士兵才灭了火把,离开墙头的时候大声嚷嚷道:“好像有什么动静。”敌人接着两次投石问路也被章程用类似办法应付过去了。一会儿探子李目也赶了过来道:“大人,属下那里开始投石问路了。”
“好。”章程点点头,狞笑了一声道:“全体备战。”章程选定的位置正是屋子的后门所在,大批士兵统统埋伏在屋子里,章程把门拉开一条缝,偷眼向外面的墙头看上去。敌人投石问路过去了好一会儿,章程才看见一个黑影从墙头探了出来,接着又是几个。第一个黑影落地的时候发出了很细微的一点声音,后面几个在他的接应下也无声无息地下来了。这个落地地点离大门很远,人影闪动到了正门旁,那里的两个士兵正发出连续的鼾声。看到人影慢慢向他们移动,隐藏在屋子门口的探子李目立刻推了身边士兵一把。
“换岗了。”那个士兵立刻叫了起来:“快起来。”人影退到了暗处,三个士兵跌跌撞撞地走到大门口,为首的那个假意踢了装睡的士兵几脚:“要睡进去睡,也不怕冻死。”那个士兵嘟囔了两声,脚步沉重地走向了大营。换上去的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开始小声地谈天说地。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几个黑影就从探子李目的监视中消失了,重新出现在章程的视线中,其中一个再次从墙上翻了出去。
“他们出去商量对策了,属下认为下面应该是大批人爬进来强行抢夺大门。”探子头目在章程耳边小声说道。章程握了握腰间的龙纹刀柄,反击的时候就要到了。
过了没多久,果然有人影出现,这回的响动也明显大了很多,不过令章程意外的是,这次进来的只有十个人。
“难道他们就想用这么点人强抢大门?”章程迟疑着悄声问探子头目。探子头目回答道:“这也是一种偷袭的方式,不过比较少见罢了,他们一定把大队人马等在大门口,这几个人只是来打开门栓,门外大队人马就可以一拥而入。”老练的探子头目立刻用自己的经验分析道:“属下做贼的时候也这么抢劫过大户,属下至少也用过好几次。”探子头目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章程示意埋伏的士兵不要轻举妄动。他又向李目交代了几句,李目领着几个火铳手蹑手蹑脚地走到前面去了。等进来的人影沿着墙根绕过屋角后,章程也指挥大队士兵分成小队埋伏到前门的后面。
“等他们大队人马进入大门后,你们立刻把火把扔过去,然后shè击,其他的人跟着冲过去。”章程吩咐道。
“属下明白。”探子头目点了点头。这个扔火把的计划不是探子头目的主意,他做贼的时候,只懂得怎么踩盘子,然后明火持杖地冲进去抢。而章程则是挖好坑看着猎物往里面跳的老手,章程决定打伏击后,就想出了这条毒计,等敌人大队冲进来的时候,把火把一起扔过去,先晃乱敌人的视线再说。而且这条毒计在黑夜里,这些人在火光的照shè下,立刻就会成为火铳手的靶子。
又是刚才那个士兵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对着两个大门口聊天的士兵喊道:“你们两个过来,跟我到后面去喂马。”等两个士兵离开后,章程欣喜地看到那几个影子迅速闪到了大门口,一个黑影看上去的为首的头目,他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叫声,很快门外也回应了一声。
“他娘的,找死的就快进来吧。”藏身暗处的章程默默地骂了一声。前门的黑影听到门外的回应声,立刻飞速地落栓下锁,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大门,看那麻利的动作也是个老手。随着章程举起手臂做出预备的手势,十几个火铳手立刻缓缓地举起了火铳,沉稳地指向了大门。再后面的一队刀盾手也两两一组,一个人双手拿着火镰,另一个则端着浸满油脂的火把。
木门终于被打开了,他们把大门开到最大,但是没有想象中大队冲进来的人马。章程不由得疑惑道:“他们在等什么?难道不怕哨兵回来吗?”章程满腹狐疑地观察着敌人的举动,等着等着,终于又听到大门外传来一声怪叫,随着声音响起,为首的黑影也当即一挥手。
“终于来了。”章程觉得自己已经等得满头大汗了。十几个敌人随着那个手势就冲出大门去了,眨眼间章程眼前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了,寂静的夜空顿时被一阵错乱沉重的脚步声打破。
“他们要干什么?”看傻了的章程手臂还维持在半空,他身后预备开火的火铳手也同样呆住了。
蓬——身后一声巨响把石化中的章程吓了一哆嗦。“啊。”一声惨烈地长叫也从后面响起,接着就是连续的惨叫和呼喊声,章程立刻看到了自己身前的影子。他猛地回过头,原来后门已经被踢开了,好几根火把扔了进来,还有乱箭飞进来,身后被shè中的士兵已经在地面上翻滚起来。
“敌袭!他们在后面,在后门!”驿站内立刻被惊慌的声音充满,靠近后门的士兵试图反击,但是越来越多的火把扔进来,有是甚至扔到了他们的脚下,光芒把前门旁的章程都刺得眯起了眼睛。他想到的毒计被敌人抢先用上了,又有几个士兵被从黑暗中shè出的箭羽shè倒,屋子里的物件也被纷纷引燃,血腥味和浓烟冲鼻而来。
把守后门的李目一下子变成了前队,大腿上先中了一箭,倒在地上翻滚着嚎叫,驿站里已经是一片大乱,后面的士兵在一片惊慌中纷纷挤向前门。
“不许后退,快整队迎敌!”探子头目的怒喝声中,人流已经把章程从前门挤了出去。
“盾牌手举盾。”一片喧哗中,章程组织了一排向后的盾墙,但是已经有士兵被shè杀,脱离了队伍。章程伸手拉住了倒下的士兵,却正好看见空荡荡的大门在风中摇摆,他暗道一声不好:“快关上大门!”不过章程醒悟得太迟了,就在他大声喊叫的同时,一队举着火把的骑兵从漆黑的夜幕中冲了进来。章程拔出龙纹战刀向大门冲去,一刀扎在当先敌骑的马腹上,战马长嘶一声就把敌兵掀下了马背。章程看也不看敌人的死活,把手里的战刀抡了个满圆,大喝一声又把另一个骑兵从马内上劈了下来。但是不等他再发威,几个骑兵已经从侧面冲过,随手一刀就划过了一个士兵的脊背,士兵一头扎倒在地上,眼见是不活了。
第七百八十章 误伤
章程刚把注意力集中到大门口,几个士兵丢下手中的火铳已经跑到了大门口,行动不能说不快,在如此近的距离只有丢掉手中的武器,可是面对如同天降的骑兵,其中一个愣了一下就被劈倒在地。
“快关上大门!”大门口的士兵拼命喊叫起来,而且他们还唯恐喊声不够大:“快关上大门,不要怕冲进去的骑兵!”但是他们还是被无情地砍倒,骑兵冲到章程面前,他身边的亲兵纷纷提刀上前:“保护大人!”
“住手!统统住手!”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门口方向传来,骑士们听到这个女声都勒住了战马,但最近的一匹马在停下前还是撞到了章程面前的探子头目,他就像一张破纸牌一样被撞飞,飞过章程的头顶,嗵得一声撞在驿站的墙壁上,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传本宫的命令,全体将士住手,别误伤了自己人!”那女声又一次响起来,骑士们立刻开始骑马分散,并且沿着木墙高喊:“都住手!娘娘有令,别误伤了自己人!”喊杀声渐渐停止下来,只有火焰还在噼里啪啦地响着,混杂着一些伤痛中的惨叫。章程深吸了好几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注意到自己的亲兵双腿还在发抖。
章程已经听出来者是谁,于是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来的可是皇后娘娘?”他喊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一个身材美妙的女人骑在马上,慢慢地走了过来,冲着章程喊道:“你不是叶三?皇上在哪里?”
“娘娘,皇上不在这里。”章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道。
“哦?本宫本想演出好戏给皇上瞧瞧,没想到竟遇上了你们这些虾兵蟹将。都收起家伙,我们误伤人了,你们都过来。”一片铿锵之声响起,那些冲进来的骑兵都插好了马刀,纷纷向章程这边靠过来。几个亲兵见状又立刻晃动着身体,想把章程掩护住。
“让开,老子也不是吓大的。”章程狠狠推开几个亲兵,都他妈早干什么去了。唐甜看着章程亲兵的反应,不慌不忙地问道:“你们都是大民国的士兵?阁下怎么称呼?官居何职?”
“末将是国防军统领章程。”章程抱拳回礼道。唐甜哦了一声,脸上顿时升起一片惊异的神sè:“阁下可是号称军中屠夫是那个章程?”
“正是末将。”章程心道我还有这个外号,军中屠夫,是杀人太多了。
“你的大名如雷贯耳啊,本宫在京也听说过,可就是没见过本人。”唐甜也收起了刚才的傲态,飞身下马站稳:“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本宫只是想见见皇上,没想到碰上了章将军。”章程心道有这样见皇上的吗?死伤了这么多人,回去怎么向皇上交代。暗自庆幸死里逃生的章程赶快命令手下灭火救人,唐甜也连忙命令士兵一起动手,很快驿站的火就被扑灭。唐甜的手下拿出不少伤药,也赶来帮章程的部下包扎伤口。
探子李目腿上挨了一箭,背上挨的那一刀差点切断了他的脊梁骨,李目竟然撑住了,没有死。章程抱起他的时候,李目就挣扎着企图说话,血沫和沙土从嘴巴和鼻孔里喷涌而出,让章程看得手足无措。
“章将军手下的壮士真是体状如牛啊,这样的伤都没能立刻要了他的命,放心,肯定死不了。”唐甜的声音在章程耳边响起:“吐点血倒是正常,那刀伤震伤了他的肺。”章程心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伤不在你身上,你什么都可以说。李目大腿上的一箭是章程亲手帮他包扎的,唐甜帮忙裹住了李目的背伤,然后站在了一边。自从听说袭击他们的是唐皇后娘娘后,李目一直朝唐甜怒目而视,而唐甜裹好伤后就没再看他一眼,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怒火。
被战马撞飞的探子头目死得最惨,肋骨和四肢寸寸破碎,内脏从嘴里流了出来,收拾尸体的时候,全身都是软绵绵的。这次误伤死了十个,重伤二十一个,还有一批被烫伤、踩伤的。抢关大门的士兵也活下来三个,都多多少少受了点伤,章程亲自动手为他们敷好了伤药。
等伤员都安顿好了,章程冲着全体将士深深拜了一礼:“我章程无能,没能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没能完好无损地带大家回家,拖累大家了。”一众部下赶快连叫不敢,伤员里的轻伤者也挣扎着起来回礼。
“尤其是这三位兄弟。”章程对着那三个不要命抢关大门的士兵又是一礼“遇到我章程这样的有勇无谋之辈,真是倒霉到家了。”这些不怕死的士兵都是章程是力量来源,章程绝不会对他们吝啬自己的胸怀。
“大人!”那三个士兵都感动得流下了热泪。不敢等他们再废话,章程赶快开始化解部下和唐甜之间的疙瘩,顺便继续消解不良影响,他高声对全体士兵道:“今夜幸好是遇上了皇后娘娘,不然我章程还自以为知兵,哪一天把大家害死了都不知道,要说也是多亏了皇后娘娘及时罢战。诸位如果想离开我的队伍,离开我章程这样的废物,章程一定不敢勉强。”
“大人言重了!”顿时房屋里跪倒了一片。一边的唐甜再也听不下去了:“章将军有所不知,今天本宫只是想和皇上儿戏一番,也是凑巧了,这次误伤也真是我们彼此走运而已。”
“明明是属下拖累了大家,明明是属下没有识破jiān计……”探子李目拖着伤腿爬了起来。他喊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妥,连忙改口道:“是属下没有识破皇后娘娘的妙计,请大人责罚。”
“诸位请起,我是此次行动的主帅,罪责就算全不在我,也是我最大。”章程用最诚恳的语气叹息着:“只要诸位不嫌弃章程,我就感激不尽了。”
“愿为大人效死。”接下来章程又是一番安抚,同时把部众对唐甜的仇恨化解干净。唐甜则在一边冷眼旁观,没等章程再废话连篇,唐甜就请章程到夜sè中聊聊,章程也不避闲,点头同意了。
两人躲开众人后,一直若有所思的唐甜赞叹道:“章将军不像传说中的军中屠夫啊!从刚才看来,章将军真是爱兵如子,果然是大将风范。”
“什么狗屁大将?还不是被娘娘打得落花流水。”章程撇了撇嘴道。
“章将军想不想……嗯……愿不愿意和本宫探讨一下得失?”唐甜也在担心章程恼羞成怒,吞吞吐吐地想找个比较好听的词。
“末将正打算向皇后娘娘请教,还请娘娘不吝赐教。”原来唐甜得知叶三要来,先派了杨德章来请叶三,可下达的命令却是活捉叶三。等杨德章出发后,唐甜越来越感觉不妥,因为他太了解叶三了,没有什么人能活捉叶三,丢掉的只有小命。等了快一个月后,探子来报说,杨德章俘获了叶三大军,正向酒泉基地赶来。唐甜感觉不可能,就杨德章那德xing,不被叶三连皮给扒了就算他命大。等她亲自赶来探查的时候,一看一路俘虏大军,就不住地大笑,也打定主意给叶三开个玩笑,非要活捉他不可。于是就在驿站设了一个局,在驿站里屯放了很多粮草,引叶三上钩。不料叶三没来,来的却是章程。就在章程偷袭得手,捷足先登的时候,凑巧的是唐甜的人正好没有看见。等唐甜派出监视驿站的人发现驿站冒出的火光,章程他们正在生火做饭,人喧马嘶也被探子把底子摸了个清楚。
“本宫手下的探子回报说有不少人马进驻驿站过夜,听人马响动大概不下百人,战马更是有二三百匹以上,本宫本来就想抢这批战马,下一下皇上的脸子,结果误伤了章将军许多手下。”唐甜很抱歉地笑了笑。
听到自己这么粗心被唐甜轻而易举地摸清了人数,章程早就涨红了脸,幸好在夜sè中看不见,于是低声道:“娘娘都说了是误伤,那么娘娘怎么知道末将要在大门伏击呢?”
“嘿嘿嘿,误打误撞了。”唐甜嘿嘿嘿轻笑了起来。
第七百八十一章 破绽
当唐甜包围驿站的时候,并没有想动手的意思,只想把驿站里的战马偷出来,给叶三开个玩笑。但是章程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是敌军把他们包围了,所以布置哨兵对答来麻痹敌军,防备自然松懈。唐甜观察了很久,认为叶三不可能如此松懈防卫,可能是多次抢劫他们战马的沙匪抢占了驿站,所以对驿站里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而且对说话的内容已经意识到是麻痹他们,唐甜这点倒是没猜错。唐甜虽然心里有怀疑,等到章程想把唐甜引去埋伏地点的举动就让唐甜彻底觉察出来了。她既然怀疑驿站里面有诈,那么等到她的手下翻墙进来以后,章程门口卫兵的种种举止自然全是破绽。
唐甜在确定章程是在设套的破绽后,她的手下就再次翻了出去修改抢马的计划,决定将计就计打章程一个埋伏。最后进来的那几个士兵也确实是用怪叫联络外面,不过不是章程猜测的召集人手抢门罢了。恰恰相反,他们是在报告已经引开了守军注意,那几个士兵磨磨蹭蹭打开大门的行为,也是为了争取时间。章程一伙不知道自己这边出现了破绽,被骗得在前后门苦苦等待的时候,唐甜的大批兵马已经从其他地方翻墙进来了。
“章将军你看,本宫是不是误打误撞啊?”解释完毕后,唐甜又一阵哈哈大笑。等到唐甜看到章程的士兵在拼命地喊叫,加上章程用正规的军中号令发布命令的时候,唐甜就知道误伤人了。章程部下的英勇表现和呼喊也说明了他们的身份,沙匪的嫌疑立刻被排除了。等唐甜看清他们不是沙匪,马上知道面前也就是小股大民军队了。
听明白前后原委,章程心头也轻松了许多,跟着唐甜傻笑起来。笑声停了以后,唐甜突然又吱吱唔唔起来:“章将军来驿站,是不是……是不是……”原来沙岭一战,杨德章的人马全部覆灭,唐甜的人马更加稀缺,如果能把章程拉过来对付沙匪,那该是最理想的结局,可是章程叶三的嫡系,现在敌我还没有分清的情况下,唐甜来拉拢章程,她不能肯定章程会跟她走。她拉拢章程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叶三这次来的都是轻骑兵,在沙漠中最不可缺少的就是马匹,如果有了这样一个实力很强的机动部队,那么对付沙匪就容易了很多。
“娘娘有话就请说,末将不敢不从。”章程也看出来唐甜并不想和叶三为敌,可能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唐甜又吹捧了章程一会儿,章程总感觉唐甜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yu言又止。他也是直脾气,耐不住xing子就直接地发问:“末将感觉娘娘想对我说些话,娘娘还是直说。”唐甜嘻嘻一笑道:“本宫觉得章将军也是个直率的人,所以就直说了。章将军也不是第一次带兵,但是今夜你露出的破绽有些让本宫迷惑。”
“娘娘请直说,既然被娘娘看出了破绽,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请问章将军知不知道本宫的大概兵力?”
“不知道,不过肯定比末将的多。”
“正是如此,这就是本宫想要说的东西。”唐甜正sè道:“章将军既然知道敌强我弱,就应该举火守墙。章将军既然知道敌情不明,那么老老实实防守才是正道,计谋这东西还是少用为妙。”看到章程怔怔地不说话,唐甜急忙说道:“本宫没带过几次兵,说的不一定对。”
“不然,娘娘说的很对。”章程知道面前的这位娘娘可是位厉害的主儿,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现在就是说一个人有办法打他章程一百个,章程也会半信半疑,在这位面前还是谦虚点好:“娘娘,末将还有些问题请教,请娘娘一定要为末将解惑。”接下来唐甜和章程聊了很久,让唐甜非常佩服章程这个人很有气节,不像京官大多都是阿谀奉承,所以也没有藏私,指出了章程此战的破绽。谈话之中,唐甜自然而然邀请章程同行回基地,免去了很多尴尬。章程也觉得跟着这位娘娘,至少自己的手下都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下,生存的几率也大多了,毕竟娘娘还没有和皇上撕破脸,还能有机会去基地,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章程没有请示叶三就一口答应下来让唐甜暗自吃了一惊,其实唐甜邀请章程是有自己目的的,她本以为章程手下都是骑兵,自然会托辞回去见叶三而不愿意跟她走。她万万没有想到章程会一口答应下来,唐甜误以为章程是要监视她或为了了解基地的情况。章程的花花肠子不但唐甜没有想到,就是章程的手下也很不理解,他们虽然已经自认倒霉,但是还是对唐甜有些敌意,于是纷纷闹着要回去。章程马上抬出伤兵来压住他们,说他绝对不会抛弃一个受伤的部下。
跟唐甜一起走了以后,章程发现唐甜也不光是出于好心带着他们的伤兵走,首先唐甜手里有几百士兵不用担心吃饭、扎营的问题,其次他的伤兵也比较容易得到照顾。在这种良好的条件下,在沙漠里是很难找到的。探子李目就展示出了小强一样的生命力,他顽强地活了下来。几天后章程看见他在一个玄衣卫的帮助下还吃了一碗米粥,知道这家伙的命十有是保住了。唐甜也确实不是单纯出于好心,自从她来到沙漠里就有一种恐惧心里,担心初来这个地方所出现的惨祸再重新上演。她带着章程走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以前她是孤身一人,很多人情世故她都不清楚,恨不得能做出端了盘人肉给人吃,希望能有人帮助她。在这孤寂的沙漠中,自身的能量都得不到补充,现在虽然好多了,可她还是心有余悸。如果让她的士兵收集粮草,从事劳作,那么对她军队的战斗力和机动力都影响很大,所以她需要章程。
唐甜的顾虑也是章程前一段在沙漠中行军所遇到的问题,断粮缺水在沙漠中那是要人命的,非战斗减员严重不说,每个病号伤员还需要战斗人员去照顾,所以叶三特别要求章程此去驿站都要活着回来,而且不能受伤。唐甜就是抱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的想法,她还觉得沙匪的注意力都被叶三的jing锐吸引过去了,他们行军稍慢一点儿也不可怕,这宝她唐甜又押对了。
带着伤员的纵队行军速度也并不非常慢,经章程观察唐甜的队伍里人人都是高手,在沙漠中,本能的求生就占了上风,这就是在恶劣的环境下,人命贱如狗,所以这些人都非常珍惜生命。
和唐甜合流以后,章程和他的部下还是独自建立营地。章程虽然不认为唐甜想吞并他的部下,但是他就那么几号人,他更不打算为此去防范。而章程的部下都是来自国防军的jing锐,结果在夜袭中被唐甜打得灰头土脸,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现在唐甜的士兵朝他们看的每一眼,每一个微笑都被他们理解为讽刺。章程虽然竭力弹压着这种情绪,可是收效甚微,其实他心里也有疙瘩。
今天扎营后,章程往自己的帐篷里一钻,叉开四肢就倒了下去,鼻腔中发出一声满足地叹息,就打算就此昏睡过去。可惜天不从人愿,探子李目一瘸一拐地从帐篷外冲了进来:“大人。”
“什么事?”被打扰了好梦的章程满脸不耐烦,懒洋洋地坐了起来,他对李目很没礼貌地一下子冲进来也是很不满意。满脸激愤的李目粗声粗气地回答道:“大人,外面打起来了,皇后娘娘的几个手下打上门来了。”说完以后,李目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这个样子比他说的话更吓到了章程,心道小祖宗,你可不能再有什么不测啊!
“和娘娘的手下打起来了?你们还嫌我不够烦吗?”章程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边狠狠地瞪着李目,一边怒气冲冲地把靴子蹬上。抓起头盔,一把推开了挡在面前的李目,撩开帐门冲了出去。李目挠挠头,也急忙跟了出去。
第七百八十二章 斗殴
斗殴的地点就在章程营地的边缘,几十个士兵正在赤手空拳厮杀成一团,还有一群皇后娘娘的士兵在圈子外观赏着这场斗殴。章程的亲兵和几个手下一路小跑过来,人手一根棍子,看样子正打算加入战团。
“混账,都给我住手!”章程一路跑来,见状急忙制止斗殴事态进一步恶化,同时大声命令所有的官兵统统住手。章程的部下自然遵命跳开斗殴的战团,唐甜的手下也不敢对章程无礼,都站好集体抱拳行礼。
“怎么回事?为什么集体斗殴?”章程首先想了解怎么回事。
“他们骂大人是脓包将军。”说话的是章程的一个部下,说完他还怒气冲冲地朝对面一个士兵一指:“就是他骂的。”被章程部下指着的那个士兵眼眶有一个大黑影子,显然是中了一拳,半个脸肿得老高,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几处。章程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这个士兵情绪非常激动,几次试图挣脱拉住他的同伴冲过来,但随着章程部下的话一出口,他立刻蔫了下来。
章程盯着这个士兵看,一直把他看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大概是想起了这位军中屠夫的绰号,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章将军恕罪。”
“章将军,这个狗才真该打死,但是他跟随娘娘,一路上杀过多名沙匪,确实立了些功劳,章将军大人大量……”说话的似乎是一个把总模样的头目,他说完前面一段话,一时没有想好接着说什么,当即掉头狠狠踢了那个士兵两脚:“就你这臭嘴,踢死你!”
“停!你踢他干什么?我没有说要把他怎么样。”章程收起了目光,终于发话了。
“多谢章将军。”那个头目忙不迭地称谢,接着又飞起一脚把那个士兵踢了一个滚儿:“还不快谢章将军不杀之恩。”
“不用着急谢,起来回话。”说着话的时候,章程扫视了周围士兵一眼,看见着急的部下个个脸上露出得意之sè:“你为什么说我是脓包将军?”章程做出他自认为最和蔼的笑容。
“小的恳请章将军恕罪。”那个士兵又趴在了地上,好像很害怕看见章程的笑容。
“还不止他一个,他,他,还有他,都说了。”参与斗殴的部下趾高气昂地一个个点过来,对面马上跪倒了一片。
“到底怎么回事,你来说。”章程鼓励地拍了拍身边部下的肩膀。大受鼓舞的部下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很快章程就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起源还是他们都是国防军的jing锐,唐甜的人经常拿那晚的战事说事儿,章程的部下看见他们就没好气,自然懒得搭理他们。唐甜的手下本来就看不惯他们国防军的傲慢,因为他
第七百八十三章 考虑
对于这几个部下过于干涉他的行为,章程还不能发火,不能对忠心耿耿的部下发火让他更是不爽:“如果没有皇后娘娘的关照,我们受伤的士兵怎么办?难道我们自己去找粮食?现在我们是有求于娘娘啊。免费电子书下载.”一个部下还再和章程争辩:“大人,李目兄弟现在站不起来呢。”
“难道就凭你们几个想报仇不成?”章程闻言大怒:“败了就败了,本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什么好说的,李目能活下来还不是皇后娘娘的人在细心照顾?指望你们,李目早回老家了。”
“那是他运气好,没伤到要害。”一个部下气鼓鼓地反驳。他对那天被自己人打的惨败,还死了几个人,始终不能正视:“如果把我们营中的兄弟都叫来,谁把谁打得落花流水还不一定呢。”
听了这话,章程猛然考虑到再故弄玄虚恐怕会让他的部下和自己离心离德。章程看着眼前愤愤然的几个部下,决定透露些自己在军事方面的考虑:“我有一个想法,你们说的正是我所考虑的问题……”这段时间章程一直在总结以往的经验教训,他觉得正是因为自己这次带出来的都是战斗兵,所以战斗力才急剧下降。叶三曾经说过,纯粹的战斗部队没有后勤的支持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现在在沙漠的恶劣环境下。他回忆了一下以前所历经的战役,包括二十天的京城救援保卫战,他们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还可以战胜强大的敌人,还不是后勤有保障吗?在军中,能du li行动儿不受牵制的作战单位都拥有各支援兵种。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来做。考虑这么宏大的事情,他只能向这几个部下透露一角,不过仅仅这样,看他们的样子就有些消化不了了。
“大人,你只指挥我们做后勤,又做工匠又做郎中的,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我们来做的。”一个部下还是不明白章程所想的是什么。
“是的,你说的我都考虑过,如果我们突然不做这些了,那么这些兵还能做什么?”章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道。面前的几个部下都露出了犹豫的神态,章程知道犹豫会带来怀疑,而怀疑会动摇忠诚。他盯着李目问:“你说过永远追随我,永远忠于皇上,现在你后悔吗?”
“不后悔,大人。卑职永远追随大人。”李目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过了片刻,李目还是迟疑着补充道:“现在我们考虑那么长远干什么啊?要想这些也要等到皇上也到了后再考虑。”该死的家伙,章程心中暗骂了一句,不过正是因为他们这样,所以章程仍然牢牢控制着他的旧部,他也不清楚自己因此生气算不算端起碗来吃饭,搁下筷子骂娘。
还没有考虑好如何继续安抚这几位忠诚的部下,唐甜就派人来叫他了。当章程见到唐甜的时候,唐甜的脸sè变得很yin沉:“章将军,我们恐怕有麻烦了。”
“怎么了,娘娘?”章程一愣,说真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唐甜如此yin沉的脸sè。
“沙匪出现了,他们已经缀上我们了。”
“那不是很好吗?我们不是也一直在找他们吗?”章程也很清楚最近他们身后出现了可疑的人。
“他们是在下午才出现的,而且一直离我们很远,好像不敢靠近,这也是本宫最担心的。”唐甜见章程仍然是一片茫然的样子,就进一步解释起来:“如果他们就在附近,那么上午就应该出现的。”
“也许是来得晚了。”章程琢磨着唐甜话里面的含义,额头开始留下汗水,他对自己的战场嗅觉之迟钝感到震惊,唐甜显然比他高明一些,不过,绝不会有下一次了。
“不是他们来晚了,一般的沙匪探子为了便于观察我们的举动,会靠得比较靠前。这几个沙匪为什么离得这么远呢?本宫考虑过可能有两个原因。首先,他们只要盯住我们行军的大概方向就可以了。其次,他们是急赶了一个上午的路,甚至昨天还在赶路,所以马力不像以前的沙匪那么充沛,他们怕靠近了会被我们的骑兵追击而跑不掉。如果是其次,那么他们身后还会有什么人?这才是最可怕的。”
“那娘娘认为沙匪的大部队有多少人,什么时候到。”
“本宫也不清楚,但是沙匪的探子今天下午出现,那么沙匪的主力怎么也得明天才能追上我们。”唐甜无意识地把细嫩白白的食指放在自己的红唇上轻抚着,他们都很清楚,不管是沙匪还是正规的军队,骑兵喜欢在晚上养足马力,清晨进攻。他们通过分析得出的结论,如果沙匪今天晚上赶到了,就会在明天一早进攻他们,不然沙匪主力就会正常行军,明天晚上早早扎营,好好休息一番,后天清晨进攻。
“总之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唐甜突现了一点忧虑地说道。
“娘娘,以我军的速度,几天可以回到基地?”正常显然也在考虑当前形势的险恶,因为他们也是疲劳之军。
“大概五天左右。”唐甜回答道。和章程的嫡系不同,唐甜的嫡系决意留下人马断后,计划阻击沙匪三天,掩护大队回到基地。这样的决定让章程感觉他们的行为和前一段拼命寻找沙匪有所不同,现在沙匪真的出现了,而他们的态度一点都不乐观。章程此刻也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他终于还是不好意思说先逃走:“明天全部骑兵留下,掩护伤员和大队脱险,骑兵也可以凭借马力逃脱。”
“不行。”唐甜断然否定了这个想法:“骑兵防御能力差,而且我军的战马也不可以再有任何闪失。再说我军的骑兵的数量太少,如果沙匪派出骑兵绕过我军的骑兵追击大队,那么我军阻击骑兵不敢截击,大队还是会被拖住的。所以我军全部可以参战的人都要留下,骑兵跟随大队走,防备可能的小股沙匪。”唐甜如此珍惜骑兵让章程更加奇怪了,既然珍惜骑兵,那么她出来的时候为何没有更多地带来骑兵呢?不符合常理啊?奇怪。
“娘娘,如果沙匪绕过我军,不让我军顺利回到基地怎么办?”章程先放下了心中的疑虑,还是先考虑现在的危机吧。
“不会的,沙匪也许还不清楚我军的兵力,如果冒然绕过去,可能会陷入两面夹击。分兵绕过更危险,容易被我军在中间的主力各个击破。而且骑兵在前队,只要主动出击,驱散沙匪的侦骑,就可以截断情报来源。”唐甜说完,章程才发现了唐甜的致命漏洞,唐甜带来的人都没有装备琵琶连珠火铳,是不是因为太重了,携带起来不方便:“娘娘,如果沙匪有一千骑兵,分成两队呢?一队追击前队,一队摧毁后队。我军就算步兵全留下,没有重武器,比如娘娘的连珠火铳,还是打不过任何一队。”唐甜瞪起杏眼看着章程,似乎他脸上有什么古怪:“如果给你连珠火铳,伤到的全是战马,那本宫找沙匪还有什么意义?再如果沙匪有一千骑兵,我们现在还考虑什么?怎么部署都是死,沙匪只要有五百骑兵以上,我们就死定了!”听了唐甜的话,章程心里斗争了一番,原来娘娘在乎的是马而不是人。终于章程还是被好面子的心理占了上风:“那娘娘就告诉末将具体的计划吧,末将不知道怎么指挥步兵对抗骑兵而不伤他们的坐骑。”
“章将军的意思是你要留下?”唐甜的杏眼瞪得更大了,因为章程和她合流以来主要都是掌管后勤,从没有表露出要主动指挥部队作战的意思。
“是啊娘娘,难道娘娘也要留下?”章程奇怪地问道。
“当然本宫要留下,让你留下打沙匪,本宫怕你会坏了好事,本宫知道章将军可是好杀之人。”唐甜直愣愣地说道,也没有发觉她的话很伤人:“所以本宫决定你先走,只要你能带着伤员跑掉,让本宫没有后顾之忧就行,这样本宫行动起来也就容易多了。”面红耳赤的章程还想再争辩两句,突然听到营门外传来了大声喧哗:“敌袭!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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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四章 嚣张
听到敌袭的喊叫声,唐甜和章程同时心头一紧,难道沙匪要进攻了?此时一个唐甜的亲兵从帐门外跑了进来,对着章程匆匆一礼,就冲着唐甜报告起来。最快.大约有二十名左右的沙匪突然从沙子里钻出,袭击了营地里的马厩,杀掉了几名马夫。营地里的士兵已经自发地集结起来,这个亲兵是来请示唐甜是否立即出动,去干掉突入营中sāo扰的沙匪。
“不急。”唐甜说完就思索起来:“本宫忘了告诉章将军,此地沙匪有一样绝活,他们能在沙子里行进几十步远,让我军防不胜防。”说完抬头看了一眼章程,断然下令:“你们坚守营地,沙匪突袭还是为了战马,各地严禁擅自出击,让士兵把战马集中起来,妥善保护。”
“是。”那个亲兵大声回答,向唐甜行了一个郑重的军礼。章程看着唐甜部下的表情,心里尽是怪怪的味道,这些天他有种感觉,自从被唐甜打得一败涂地以来,他的部下就越来越倾向于对自己的命令提意见,哪里有唐甜部下这种不折不扣执行命令的jing气神。
军营内外的情报流水一般不断报来,营帐外面看来就是那二十几个沙匪,他们绕着圈地杀伤战马或马夫,还把死人的首级挑在刀尖上,站在安全的地方大声嘲笑营地里面的士兵。
“骄兵悍将。”唐甜冷笑起来:“区区二十几个沙匪就敢在我大军周围这样肆无忌惮。”章程也冷笑起来:“他们看来有骄傲的理由,娘娘,您是否拿他们没什么好办法?”章程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道,这些沙匪看来是经常这样sāo扰唐甜,而且每次都获得了成功,让唐甜毫无办法。唐甜也确实是这样,这一年来,她的部下遇到沙匪就溃不成军,每次交手都是一比十几,一比几十的交换比,几十个沙匪就敢来抢他们成群的战马,所以外面的沙匪这么嚣张倒也不足为奇了。
“他们已经杀伤了本宫好多战马和士兵。”唐甜又是一声冷哼。因为沙匪如此嚣张,唐甜又没什么好办法,所以她确实需要章程来帮他解决这个难题。每次沙匪的游击战术都让唐甜吃亏,打又打不着,抓又抓不到,双方交战后,只能助长沙匪的嚣张气焰。
“所以他们变得更加嚣张了。”章程明白唐甜在想什么:“我军不敢贸然出击,在沙匪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这次唐甜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章将军继续说,看看和本宫想得是不是一样。”
“好,末将认为他们很快就会确认我军也不过是无胆鼠辈。他们现在不惜马力、体力瞎折腾,到了晚上就会非常疲惫,更不用说他们还赶了一天的路。”唐甜拍着手大笑道:“章将军和本宫想到一起去了。”
“英雄所见略同。”章程也哈哈大笑:“今夜的夜袭就让末将去吧。”
“杀鸡何用宰牛刀,二十多个沙匪而已,去五十人算是看得起他们了。明天我们可能要遇到真正的危险,今夜章将军要好好休息才是。”唐甜嘴上说得轻巧,实际上还是派了一百名好手去。那些沙匪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了,结果被唐甜的手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更大的失误是他们面对优势明显的敌军还企图拼命抵抗,误以为敌军会很快崩溃。结果只有少数几个用上他们的绝活逃走了,剩下拼命的统统被歼灭。
这次夜袭的胜利抢回了很多战马,让唐甜的手下士气更加高涨,只不过没等他们从喜悦中清醒过来,章程和唐甜就给他们泼了一头冷水。唐甜简要介绍了一下目前面对的险恶局面,然后就宣布了她的命令。骑兵保护着伤员迅速转移,步兵殿后。
唐甜下的这个命令正好和章程想象中的安排正好相反,因为这次殿后是九死一生的任务,骑兵撤离,留下的步兵必须要为骑兵和伤员的安全脱离而不惜一死的觉悟。四百名被确定要留下的步兵纷纷和骑兵战友告别,营地里再也不分彼此,先是零星响起几声哭泣,然后就是震天动地的嚎啕大哭。大家虽然伤感,但是也都知道时间紧迫,四百名步兵目送着他们的战友连夜离开后,就奉命立刻休息,恢复体力。
“章将军,你确定要留下?”唐甜对章程在部下离去而坚持不撤离非常吃惊。
“是的,娘娘敢冒风险殿后,末将不才,也要陪上娘娘一段。”章程不知道留下来有没有危险,但是他知道唐甜绝对能活着离开,所以能跟唐甜并肩作战,这样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所有的骑兵都交给了他的部下,章程孤身留下,连亲兵被没带。唐甜不知道章程心里的怎么想的,但闻名不如见面,以前她心里对章程还是有些想法,现在患难见真情,对小看了章程还是有些惭愧的。
到了上午时分,仍然没有观察到沙匪到来,唐甜和章程心里有数,今天多半沙匪主力还到达不了。步兵的体力此时也已经养足,人人也都不肯留在原地等死,于是拔营开拔,希望ri落前能赶些路出来。可是步兵大队走了没有几里地,就看见有近百沙匪骑兵从后方近,他们呈分散队形从两翼迂回,很快就形成三面包夹的局面,然后就缓缓向中间的步兵压迫过来。
唐甜和章程自然还有马骑,这期间章程一直注视着沙匪的行动,看到沙匪靠得越来越近,手心里已经渗出汗水来。唐甜好像看出章程的紧张,拍马过来轻声说道:“章将军不必紧张,你还不太了解沙匪。”
“多谢娘娘关心,让娘娘见笑了。”章程确实有点不了解沙匪的作战方式,唐甜又点点头安慰章程一下,然后大声下令:“保持行军队形,外围举盾,弓箭手和火铳手戒备。”士兵们齐刷刷应声,队列仍然保持着一米的间隔,最外层的士兵纷纷把盾牌抗在肩膀上,冲着沙匪骑兵游弋的方向,在内一层也都换上手持弓弩和火铳的士兵。队伍变换完队形后继续大步向前,对两翼和身后的沙匪骑兵视若无睹。
章程的一生都是在战争中度过,对弓箭和火铳的威力也算是了如指掌。以前女真骑兵一般都配两种弓,适合骑shè的短弓,shè程也就五十米到七十米,如果要jing确shè击要到十米左右。另一种是大铁弓,和步兵的弓箭shè程相当,足有一百五十米远,在五六十米就可以进行jing确shè击。可这些弓箭的shè程都不如火铳,所以这次也不担心沙匪的骑兵冲过来。可章程怎么看也没看到沙匪有弓箭,倒担心起沙匪拥有火铳,那就对他们有威胁了。
沙匪也很清楚他们面对的步兵火铳的威力,在百米开外就散得很开,远远地sāo扰对步兵行军速度影响不大,有个别沙匪就试图靠得更近一点儿,每当这样的沙匪接近到五十米内,两三个步兵弓箭手就越列而出,举起铁弓向他们瞄准,把冒进的沙匪骑兵退再快步跟上队伍。虽然步兵没有shè出一箭,但外围举盾和持弓的步兵还是渐渐显露出疲态。随着唐甜一声令下,步兵内外交换了位置,外面的步兵纷纷退到内层,放松了戒备,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内层的步兵外移,把盾牌上肩。如此反复,沙匪骑兵骑shè的威胁竟然不能拖慢步兵脚步多少。
章程看到如此行军,不禁赞道:“娘娘指挥若定,末将佩服之至。”唐甜微微一笑,用马鞭虚点周围的步兵一圈道:“这些都是被沙匪出来的,如果没有对抗过沙匪,估计早就阵脚大乱了,这也是为什么本宫要让你的骑兵先走的原因之一,军中将不知兵最为可怕。”章程想了想又问道:“我军队形这样分散,如果沙匪突然冲过来,如何是好?”
唐甜哈哈大笑:“本宫倒是希望章将军在指挥沙匪,他们同样也队形松散,一个个冲过来不过是火铳的靶子而已。他们要冲阵需要先集结在一起,有这个排兵布阵的时间,我军早已调整好阵型了。”
章程想了想也对,不过他还不死心,继续向唐甜询问。
第七百八十五章 断后
章程不死心,继续询问唐甜道:“娘娘,如果他们布好阵,和我们对峙,我军岂不是就走不了了?”
“章将军,你看沙匪只有百余骑,等排成密集阵型,我四百步军以百人长矛戒备他们就足够了,然后用火铳和弓箭攒shè,一下子就能放倒他们十几个,还是只能散开。.以前沙匪就吃过这个亏,他们不敢,如此反复几次,他们就再也不能构成威胁。”唐甜说完又微笑着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些疑问道:“章将军也带兵打过不少胜仗,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说完往后面的地平线望了望:“沙匪区区百骑,人太少了,章将军难道没看过兵书?练兵、口令、侦查、行军、断后、应对sāo扰、戒备推进等等,这些兵书上应该有啊?”
“回娘娘话,末将只看过《孙子兵法》。”
“哦,怪不得,那是文臣才看的,不是写给你们武将的书。文臣决定该打什么仗,而武将则要打赢这些仗。”章程一下子变得默默无言,他也算是半个文人,中过举人,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他还确实需要看看武将的战术兵书。
“以兵书而论,虽说步骑难敌,但是只要我们不犯错,靠只有我军四分之一的骑兵还是奈何不了我们的。”唐甜说话的时候,脸上喜忧参杂,她再次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天地交际处道:“只要他们没有后援,那他们的战马都会成为本宫的囊中之物。”唐甜再次提到了沙匪的战马,这让章程又多了一分疑心。
讨论着兵书战法,如何断后,一天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晚上军队的士气也一下子变得高涨,虽然速度受到了不少影响,但是大家向基地又跨了一大步。这些步兵虽然在拼死断后,但是毕竟大家还是不想死,唐甜和章程巡视营地的时候,士兵们纷纷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向他们致敬。
天亮后,唐甜仍然有条不紊地养足士兵的体力才出发,第二天又平安地过去了,晚上再次扎营的时候,唐甜脸上露出了喜sè,冲着章程笑道:“离基地又近了一步,离沙匪又远了一步,可皇上现在在哪里呢?”
“皇上也在跟随着我们吧?也许明天就能赶上我们,那时我们就安全了。”章程确实有点期盼着叶三尽快赶上来和娘娘汇合。
“全看明天了。”唐甜沉吟了一下道:“白天如果没有事情,明夜就不休息了,全力赶路,几百沙匪是不敢靠近本宫的基地的,那里有重武器。”
天亮造饭,饭后出发,断后的第三天开头和前两天并无什么不同。斗志昂扬的步兵出发后就向基地疾奔,sāo扰两天毫无建树的沙匪也显得士气低迷,有气无力地远远跟着,连过来向他们突击的劲头也没有了。
突然沙匪骑兵方向猛然响起欢呼声,被惊动的步兵纷纷回头观望,就在他们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支马队,正在快速向他们冲过来。
“看什么?不许回头,继续前进!”唐甜恼怒地大声命令,她拨转马头赶到队伍的一旁也向后观望,章程也默默地骑马来到唐甜的身边问道:“娘娘,看清楚了吗?有多少人?”
“多少人倒是不重要,关键是他们带来了多少马匹,本宫等的就是他们。”唐甜此刻脸上全是喜sè,一点也不担忧沙匪大队人马,但是步兵脸上则全是忧sè,不停留地从两人的战马边走过。
“娘娘,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唐甜没有立刻回答章程,而是招手唤来所剩无几的骑兵道:“你们迅速向南方侦查,几里内有沙丘没有,越高越好,迅速回报!章将军,沙匪大半个时辰后就会进攻,他们刚到,也需要积攒一下马力,所以我们有一个时辰,也许更少。”唐甜看着北边对章程喃喃说道,他们身后的沙匪已经在转换阵型。尾随他们两天的沙匪第一次排出了紧密队形,近到断后步兵背后二百米处,面对冲击队形的唐甜再也不能好整以暇地行军了,步兵迅速分成两队,冲着沙匪延展成长列。
随着步兵军官的号令,前排的步兵挺着长矛掩护弓箭手,弓箭手齐刷刷地把铁弓指向了天空,火铳手在弓箭手背后端起了火铳。沙匪见状纷纷散开,步兵第一轮暴风骤雨一样的弓箭并没有伤到几个人,趁他们后退,前排步兵也迅速向后跑,给火铳手让出了空间。沙匪后退一段就又开始整队,就算有几个人掉下马去,在沙匪后援的威胁面前,步兵也不能过去杀了他们。
步兵交错撤退,一次次把沙匪的队形散,时间在紧张地对峙中一点点地过去,唐甜望眼yu穿的侦查骑兵终于赶回来了:“娘娘,绕过那边的凸岩,西南有一个小沙丘。”侦骑满头大汗地指着数里外的几块风化的岩石道:“沙丘方圆百丈,高五丈。”
“太矮了。”唐甜狠狠地一甩马鞭道:“不过总比没有好。”
“娘娘,再往前走,东南十里外还有一个丘陵,大约有十丈高。”唐甜听了,再看看再一次集结成紧密队形上来的沙匪大队,又看了看几次交替后开始喘粗气的步兵,弓箭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只有火铳还没有开火,于是道:“来不及了,去那个小沙丘吧。”命令传下去后,步兵分成四队,不再shè箭而是迅速地交替后退。
“危险,危险了。”唐甜用只有章程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着,沙匪现在能保持着紧密队形跟在他们身后百十米远:“不过他们的后援马上就到,他们应该不会冒险突击吧。”在唐甜不断祷告声中,步兵终于退上了那座小沙丘,唐甜和章程都是大大出了一口气。四百步兵把他们团团围在中心,两队沙匪骑兵在他们面前合兵一处,总数约有二百几十人。
“章将军,这里可能就是我们唯一能够组织反击之地了,也可能是葬身之地。”唐甜跳下战马拍了拍章程的肩头道:“你真不应该陪本宫留下啊。”章程本来正在琢磨唐甜为什么要退上小沙丘,唐甜这话一下子把他的豪气激发了出来,章程大笑着说道:“娘娘说笑了,将军难免阵上亡,能和娘娘并肩作战,末将不胜快哉。”
“好!章将军有如此豪气,本宫非常欣慰。”唐甜又用力拍了一下章程的肩膀还想继续说下去,可章程突然鼓足力气大喝道:“众将士听着!我们的兄弟早走了一步,他们离基地已经不远了,只要我们在此坚守一个时辰,那么我们的兄弟就远离危险一个时辰。我们在此断后,也许会死在此地,可我们的兄弟就会活着回到基地。”所有的步兵都静静地听着,沙丘下的沙匪骑兵正在休养马力,可沙丘松软坡陡,战马冲上的速度和人没啥区别,他们似乎也在聆听着风带去的演讲声。章程把叶三阵前演讲的那一套学得惟妙惟肖,声情并茂地讲了很久,章程最后都叫喊得口干舌燥了,心道这活儿真不是一般人干的。
“为了皇上,为了皇后,为了我们的兄弟,诸君努力作战吧!”沙丘上的步兵在片刻沉默后,一个个把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过头顶,奋力高喊:“为了皇上,为了皇后。”很标准的回答,章程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气,唐甜看到章程这个熊样儿,轻笑着对他耳语道:“章将军累着了,不过确实是很好的演讲,无论是对我军还是对敌军。”接着唐甜又低声问道:“你觉得沙匪能听到吗?”
“末将演讲的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到,可将士们最后喊的,他们听没听到马上就知道了。”章程把目光投下沙丘道:“末将只知道,如果他们没听见,我们就是死人了。”沙丘下突然纷乱起来,沙匪们已经跳下战马开始整队,已经等不及休整好马力了。既然骑马和步战一样,那还等什么,冲上沙丘把皇帝和皇后都抓了,那么要什么没有?说不定天下都是他们的。章程看着沙匪摆开了步战的姿态,心中不胜喜悦,唐甜脸上也露出了jiān计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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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七章 剿匪
章程昏睡过去的时候感觉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而且不止一人,他实在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看看都是什么人,潜意识里他知道皇上到了。(.)
“皇上,章将军在这里。”一个声音叫道。接着有人摸了摸他的身体,又是一个声音响起:“章将军负伤了。”章将军是在说我吗?我受伤了?章程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就感到有人在撕扯他的铠甲,一阵剧痛从腰间传来,让他大叫了一声,一下子清醒了好多。
“没事,几处皮肉伤而已。”那熟悉亲切的声音传入章程脑海,他强睁开眼,面前是一张他很熟悉的脸,让他敬畏的脸:“皇……上……”叶三朝着章程笑道:“章将军你又多流了点血。”
“臣终于等到皇上了,臣见到皇后了。”章程喃喃地说道,感觉就像一场梦。
“朕知道,你好好休息。”叶三弯下腰,用力地抓住了章程的双肩:“你做得很好,朕很欣慰。”站在一边的叶孤城也没有闲着,他集合起所有jing锐,结成了战阵,一步步把沙匪的战线打弯,从两边完成了夹击包围,最后在沙丘下,彻底打残了沙匪的队伍。超过八十名沙匪当场死亡,过百负伤的沙匪被占据绝对优势的国防军追上杀死,只有不到百人的沙匪钻入了沙层中,被围困在沙丘下。唐甜的步兵也战死数十人,半百重伤,轻伤不计其数,可见刚才厮杀的残酷。
包扎好了伤口,章程感觉自己走路有些头重脚轻,右手捂着嘴,下唇正火辣辣地疼,上面的肉不知道什么时候咬掉了一块。他蹭到了叶三身边,后者正眺望着北方。
“皇后在干什么?全军都在这里,她怎么跑到那里去了?”叶三轻语道。章程也抬头望去,见唐甜正率领的身边的玄衣卫在圈马,那是沙匪的战马,一匹也没跑掉,看样子都被唐甜俘获了。/看到这里,章程心中暗道老子在这里拼死作战,主将却抽冷子跑去抢敌军的战马,老子不成了冤大头了吗?
叶三似乎看出点什么,回头对章程道:“别动气,看朕怎么剿匪替你报仇。来人,集合所有人马听朕的号令。”
“是皇上。”叶孤城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跑下了沙丘,很快把部队集结完毕,带到了沙丘下。沙丘下被国防军包围的区域一片宁静,潜逃的沙匪好像都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这一带已经没有人存活的迹象。
“传令,把长枪都戳入沙中一米,围成一个圆圈。枪杆上用马尾拴上战马的銮铃,旁边站好士兵,只要看到枪杆颤动,銮铃微响,士兵就用长枪向沙中猛戳,直到见血为止。”叶三把命令一层层传达了下去,很快国防军就做好了剿匪的准备,一排长枪像木栅栏一样,戳入沙中,围成了一个很大圆圈,圆圈外站满了国防军jing锐。
“皇上,这能成吗?臣从来没有见过人能在沙中存活,难道他们不喘气吗?”章程有点疑虑地问道。
“朕也不清楚,但朕知道在沙漠中生存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一技之长,他们的本事有时出乎人的意料。不足为奇,关键是朕要看他们能在沙中憋多久,不出来就饿死他们。”叶三好像和沙匪耗上了。不出叶三所料,没过多久,正北方的一杆长枪微微颤动起来,拴在枪杆上的銮铃同时也响了。
“过来了,过来了。快!快!戳死那狗娘养的。”旁边的士兵纷纷把手中的长枪戳如沙中,不一会儿,沙中就有血迹渗出,染红了一片。
“瞧瞧,还是皇上的法子管用,快看!那边也响起来。杀!杀!”叶三的剿匪策略看来奏效了,站在圈外的士兵兴趣盎然,好像是在河边戳鱼,听到哪边有动静,就用手中的长枪猛戳,一时间黄沙都被鲜血染红。可能是沙中的沙匪听觉上有了障碍,沙丘下热闹非凡,可他们却听不到,看不到,不停地撞网,奔向死亡。
当剿匪行动进入到尾声的时候,叶三和归来的唐甜已经上了叶三临时打造的沙辇上,沙辇和叶三在宫中用的龙辇只少了轱辘,在沙漠中行驶起来少了许多颠簸,也少了车轴的叽咕声和车篷的哗哗声响。沙辇上的光线昏暗,只听得唐甜在说话:“皇上真有办法,沙匪这下被剿了个干净,他可祸害臣妾有一年了。”叶三没说话,手已经伸进了唐甜的裙中,摸到了她光滑平坦的小腹,叶三已经很久没有干这样的事了,也没过问唐甜现在干什么,反正唐甜回来了,他会知道的,不急,当务之急是眼前的事。
叶三小心地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唐甜的翘臀上,然后慢慢拉下她的裙摆。两人的呼吸顿时沉重急促起来,却都没出声。叶三和唐甜无法自控,小别胜新婚,就当着沙辇外的士兵要干那事。沙辇内由于光线很暗,唐甜也看不清叶三的表情,不过她知道叶三想干什么。一开始两人除了呼吸沉重,都还很小心,但是到了后面就难以控制火候了。甚至唐甜到了紧要关头已经难以自控地发出了憋屈的闷哼,这已经是她尽最大努力忍耐了,但是在那段时间里,唐甜几乎失去了意识,不知身在何处。人的头脑和思维是很重要的,但也不是万能的,有的时候不是想让自己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唐甜的指甲在沙辇的厢壁上抓得嘎吱嘎吱直响,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样的声音绝没有痛苦的信息,相反传达着另一种意义,这个声音是男人都能感受其中包含的感受。
随着天sè的转暗,叶三和唐甜终于停止下来,他们都是一脸的疲惫,唐甜甚至软得坐都坐不稳了,脑袋里也没有了叶三要不要找她算账的问题,要是算账的话,她的罪名可不轻,欺君罔上,盗用国库黄金,私下建造基地,就这罪名能让她死好几回。可现在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疲惫,等缓过神以后,还是不敢面对叶三。她羞红着一张脸,低着头一言不发。叶三见唐甜不说话,突然直呼唐甜的名字,问了一句和现在的场景毫不相干的话:“唐甜,你觉得刘邦好,还是项羽好?”唐甜一语顿塞,一时答不上来。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可见,虽然刘邦是成功者,项羽是失败者,许多人却更喜欢项羽多一点。唐甜又想起了故事里的虞姬,随即神sè一变道:“皇上莫非也想做西楚霸王?”叶三自知唐甜误会了,笑着摇摇头道:“朕已经稳坐江山,权倾天下,何必再做西楚霸王。朕只是把他们两个人物拿来做个比较而已。刘邦一统天下,建立大汉帝国,数百年之后还不是土崩瓦解?朕觉得就算汉高祖这样的人物,其实也不过是渺小的一人耳,充其量不过给后人留下一个名字一个故事。天下大势浩浩汤汤,社稷虽重,朕只不过一个凡人而已,没必要为了你的事就放弃所有的东西?”
唐甜听出叶三话里有音,若有所思地沉吟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叶三道:“皇上的话臣妾不懂。”叶三看着沙辇的窗外叹了一口气道:“也许的你改变了朕的想法,让朕觉得一些东西根本微不足道。现在朕觉得治理国家那些冷冰冰的大事不过如此,不过是一群人为了各自的利益,拉帮结派党同伐异你争我夺不择手段。其实所谓国事,根本不需要搞那么复杂,很简单的就是利益阶层,有相同利益的就可以联手在一起,争取更多的好处。想到此,朕觉得坐上皇位也不过如此,还不如一个西楚霸王。”
“皇上……”唐甜忽然叫了一声。叶三回过头,看向唐甜的脸,见她皱着眉头,许久都没有下文,叶三又道:“甜儿在酒泉建基地是想拉拢哪个阶层的人为你效力?”
“什么?”唐甜茫然地看着叶三道:“臣妾拉拢谁?臣妾……臣妾只不过想离开这个星球……回……家……而已。”唐甜的声音细如蚊蝇,但是还是被叶三听到了。
“星球?回家?你到底是什么人?”唐甜的话在寂静中震惊了叶三。
第七百八十八章 摊牌
“星球?回家?……你到底是什么人?”叶三很震惊地问道,当他再次接触唐甜的时候已经有了些准备,唐甜能造出那样的武器,就让他产生了很多想象。但是能够想象出来的也就是唐甜和他一样,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人。可是没想到唐甜无意识轻声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生猛,让他无法接受。
“事到如今,臣妾也只有摊牌了。臣妾不是这个星球的人,而是来自外星球的蝉族。皇上,你还记不记得几十年前,在鹰帮被你砍下是一支翅膀,那个负伤逃走的血蝉就是臣妾。”唐甜说出了最令叶三难以忘怀的往事。
“什么?你……你真的……就是那妖……女?”当唐甜摊牌说出一切的时候,还是令叶三难以置信,世上真有这样的奇事。
“不错,臣妾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候,确实做过一些令人发指的事,可那也是很无奈的事。臣妾要生存就需要大量的鲜血,臣妾要活下去就要占有人的躯体获得能量。当臣妾和皇上在一起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臣妾再也不需要吸取鲜血获得能量。皇上还记得你是那把妖刀吗?那是我们蝉族族老的法器,臣妾只要接触妖刀就能获得能量,并且皇上也获得了妖刀的灵力,体质有了翻天地覆的变化,也就是说皇上现在也是我们蝉族的人,而且是族老级的人物。皇上,你也许很忌讳臣妾是一只禅,可是皇上,当臣妾占有了唐甜的与灵魂以后,臣妾就在进化中具有了灵xing。臣妾说出来皇上也许不信,现在唐甜是臣妾唯一占有的活着的寄居体,她能让臣妾感到唐甜是多么深爱着皇上……”
“别说了!”叶三突然打断了唐甜的话,唐甜所说的一切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几十年来,他叶三跟一个是人不是人,是鬼不是鬼的外星生物在一起,刚才还热火朝天地干着人类传宗接代的事,这样的事他能接受吗?
“别的事就不说了,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从塞外回来的时候,朕已经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只是你无心伤害朕也就算了。/不过这次你做的事当如何解释?”叶三有点恼羞成怒,他不敢想象和一个外星生物发生那么多事到底是福还是祸。既然唐甜已经摊牌了,接下去又将发生什么事呢?他不敢往下想了,因为他知道外星生物是如何的可怕,以前能打败她,纯粹是利用了人类的智慧和她小瞧了人类智慧的结果。可现在不同了,外星生物可能比人类更狡诈三分,只有先稳住她再说。
“皇上,臣妾盗了你的妖刀,那是因为复制器需要能量,哦,臣妾所说的复制器就是聚宝盆,臣妾需要它制造出这个星球无法制造的一些仪器。可是直到现在为止,由于能源的缺乏,财力物力上的短缺,仍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你是不是在造一个飞行器?”叶三再次打断了唐甜的话。
“皇上怎么知道?”这次该轮到唐甜吃惊了,制造飞行器的事,唐甜一直认为是绝对的机密,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替她制造飞行器的李云亮。虽然李云亮是个人才,可他的认知也只停留在很低级的阶段,不可能知道她在干什么。
“你以皇后的身份从孤岛把机械和工匠运到这蛮荒之地,难道朕不知道吗?朕知道哪些机械能制造出什么东西。还有,你以内廷的权力,指使南方地主参与海禁,再以黄金为诱饵,聚集人力,这一切还能不让朕亲自走一趟酒泉吗?”叶三也摊牌了,他可不是唐甜所想象的那样傻瓜一个。
叶三想了片刻又说道:“其实朕也是在帮助你,何况现在面临的一些事和战争一点关系都没有。想太远了也没用,朕对你的建议就是,你必须找准一个比较强大的后盾,那就是朕。然后我们联手,朕会资助你人才,物资等等。这样你才能获得你想要的结果。比如现在的大民朝,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捍卫它,像章程一样为它流血?因为利益同根,他站在朕这边是因为朕给了他地位,给了他土地,还有大量的好处,朕能让他锦衣玉食光宗耀祖,所以他支持朝廷是明智选择,就这么简单。而你呢?独来独往,以为自己权力滔天,暗中指使人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就凭杨德章那帮乌合之众能给你带来什么?杨德章是代表大地主的利益,趁乱杀官闹腾一阵子能有什么实力?谁能真正地支持你?你只有靠强压。现在问题不就出来了,你连找一个能带兵打仗的主将都没有,小小的沙匪就搅合得你焦头烂额,为了几匹战马都要绞尽脑汁,亲自出马,更别说有什么大的作为。”
“臣妾受教了。”唐甜眼睛瞪得老大,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她没想到叶三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不枉她如此信任叶三。叶三说的道理很简单,也是她一直苦苦寻觅的,从帮派到官府,然后拥有皇权,这一切都是再找一个强援,她能改变对叶三的看法,也是感觉叶三是她最有力的强援。可是当叶三真正说出来后,真不是一般人能看透的。唐甜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努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问道:“皇上真要做臣妾的强援?”叶三笑道:“君无戏言,朕做皇帝也是枯燥无味。当人到达权力的顶峰时,那种孤独感是无人能体会的,所以为何皇di du称自己是寡人也不无道理。说实话,朕也想看看你鼓捣的飞行器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皇上到了基地一看便知,不过臣妾现在有三个难关没有解决。一是推进燃料,飞行器进入大气层,以现在的能源无法提供充足的燃料。《永乐大典》中的记载,还可用蒸汽弹shè加以辅助,可现在的蒸汽机太过落后,仍然无法达到预期目的。想脱离这个星球的引力,还需要十万马力,本来十万马力是一个动力单位,没想到李云亮却能想到用战马替代,那可是用十万匹战马获得的动力。”
“这小子也太能扯淡了,要飞向太空,脱离地球引力,用战马做动力?这也……土得掉渣了?”叶三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臣妾也这样想过,不过那小子确实是个奇才,他能够用现在能制造出来的铁链和齿轮,相互连接,增加飞行器的转速,利用离心力来增加飞行器的动力,这是臣妾没有想到的。”
叶三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再也不敢耻笑李云亮的想象力,离心力加蒸汽弹shè,进入大气层后,再启动燃料推进,这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出来的事,不要小瞧古人啊!
夜深人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闲话,唐甜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她这几天一直没睡好。叶三也很疲惫,他歪坐在沙辇上,可就是睡不着,总觉得自己身边有个什么东西,再一想,他是不习惯和外星生物如此近距离呆在一起,真是一个奇妙的经历啊!
直到太阳高升,叶三突然热得汗流浃背,到哪里了?这鬼气候真不是人受的。他挑开沙辇窗帘吹风,看着外面的情形,低山起伏,树林丛生,一片炎热的丘陵,酒泉快到了?叶三从资料上得知酒泉是个奇怪的地方,这一带基本没有平地,全是丘陵和山地,沙辇已经不能前行,只有换乘马车。现在叶三最受不了的是这个时候的炎热,坐着没动都大汗淋漓。简易的马车显然没有什么隔热的装置,在太阳的暴晒下车厢里跟蒸笼差不多。叶三转脸看了一眼唐甜,唐甜正用胳膊垫着脑袋还在熟睡,换乘马车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惊醒她,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这女人的额头上照样布满了汗珠,不过像蝉这种生物是经得起酷热的。叶三祖籍北方,这会儿只觉得酷热难当。昨晚还感觉不到什么,白天被太阳一晒,实在是热,酒泉这里的气候昼夜温差很大,叶三也只能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明显症状。
第七百八十九章 异形
国防军两万jing锐护着马车昼夜兼行,马不停蹄地沿着河床前进,道路的状况很恶劣,十分颠簸,摇得人七荤八素。无聊而疲惫中,叶三看着山上的树木因为马车的前行不断后退,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很快他又被噩梦惊醒,他梦到《异形》的场景,可怕恶心的外星生物把他撕碎吞噬。惊醒后,叶三发现自己活得好好的,异形生物都消失不见后,这才长嘘一口气。唐甜不会像异形生物突现在自己面前吧?叶三低头看向唐甜,恰巧唐甜的右腿从车塌上掉了下来,顿时chun光乍泄,其实唐甜只不过暴露了一条腿而已,不过自大明朝到现在为止,男人是很不容易看见女人的光腿的。可叶三看着那条光腿总感觉会突然变成蝉一样的四肢,在自己身上慢慢爬行,那种瘆人的异样,让叶三浑身不舒服。
唐甜的裙摆被另一条腿压住了,右腿滑下来就暴露了出来,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叶三就不那么想。但如此异形的情景当然是叶三不愿意错过的,他完全没有修炼到目不斜视的境界。那不是一条蝉足,而是一条修长的白玉美腿,唐甜高挑的身材,她的两条长腿是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叶三刚刚还处在《异形》中的颓丧心情被唐甜的美腿晃得眼前一亮,很是受用。阳光从车窗的缝隙里挤进来几道光线,照shè在唐甜的那条退上,光滑的肌肤很有反shè感,让那条美丽的大腿泛出太阳的流光,极具光泽。
叶三已经顾不上那条美腿会不会出现异形的情景,因为唐甜的一条腿滑下来,原本并拢的双腿一下子分开了,裙摆也跟着叉开了,还真出现了异形,不过那是叶三再熟悉不过的异形。叶三此刻有种冲动想埋头过去看个仔细,不过他很快想到了这个拥有如此美腿的女人是个外星生物。唐甜的这个身份让叶三觉得有点踌躇,绝不像以前那样想干就干,倒不是他怕了,而是从心底传来的那种瘆人的感觉。
唐甜的睡姿让叶三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既然那东西能占有唐甜这样纯洁的身体,那她也就是利用唐甜和自己结合,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叶三只能自我安慰,问题是她现在就这样在一个男人面前,而且是一个能随便把她怎么样都成的男人面前睡着了。叶三不再去想一些恶心的事,只想着唐甜的美腿,忍不住又有了些躁动。正在叶三胡思乱想躁动不已的时候,唐甜突然扭动了一下,叶三急忙闭上眼睛,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躁动,而且这外星生物的光腿是你皇帝能看的吗?
过了许久,叶三只能听到车外的声音,并没有听到车内有什么动静,他睁开眼睛一看,唐甜仍然睡得很香甜,不过睡姿比刚才有了些变化,可能是因为车内闷热,她把裙子的领子给拉开了,白花花的一片。叶三看得目瞪口呆,眼前仿佛又出现他初到鹰帮的景象,看到的也是白花花的一片,也是半边雪白的肩头裸露出来,还露出了锁骨下面鼓鼓的半边,以及被手臂挤压之后更深的半边。唐甜雪白的肌肤就暴露在叶三眼下,脖子下油光光一片湿漉漉的,沾着汗水,这么一敞开,胸口倒是凉快了,可是叶三却感觉到空气比刚才更热。她是睡着了呢?还是在勾引我?叶三已经想自己动手剥去唐甜的衣裙了。
此情此景,根本没有了蝉腿和之分,叶三身上燥热,看得不住吞咽口水。很明显,现在叶三面对唐甜常理上不会如此急sè,可在这狭小的空间,叶三还是对唐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此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唐甜又轻轻移动了一下,叶三充满期待地盯着她,期待她的衣裙再往下移一点。不幸的是,这时唐甜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缕红光罩住了叶三的双目。两人面面相觑,叶三心里却咯噔一声,他明白那红光的诡异,这时因sè迷心窍再想闭上眼睛已经来不及了。
唐甜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根本没在意自己坦胸露ru,外加暴露大腿的模样,很快地坐了起来,双臂前伸,玉手抚摸着叶三的脸:“皇上,跟臣妾一起畅游星际吧。”叶三的眼中出现了瞬间的迷茫,然后又清澈起来,最后变成了无辜的眼神,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张了张嘴。
“皇上,臣妾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凡人食五谷就有七情六yu。臣妾知道皇上并无轻薄之心,臣妾只是利用了皇上心智松懈的瞬间,侥幸进入了你的jing神世界,控制了心神。”
到了傍晚,众人停下来开始生火煮饭,老是吃干粮确实比较难受。叶三也下车吃饭,他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几个女人都是唐甜的心腹玄衣卫,几个男人是叶三的亲卫,章程和叶孤城都不在。颠簸了一天,叶三浑身乏力很不舒服,趁吃饭的时候正好休息一下。刚吃过晚饭,众人收拾东西准备上路,看来又要连夜赶路。就在这时,突然叶三身边的亲卫都捂着自己的脖子,纷纷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叶三见罢大惊,脱口道:“饭里有毒”叶三心下一慌,但是很快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反应,转头看向唐甜,她和几个玄衣卫也都好好地站着。叶三不禁问道:“唐甜,既然朕已经答应跟你走,为何还要下毒害死他们?”
叶三的亲卫几乎全部都倒在了地上,挣扎了一阵便不动了,叶三和唐甜的人都没事。事情已经很明显,这是自己人下的毒。叶三质问唐甜的时候,唐甜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叶三顿时明白是她指使别人干的,他心里泛出一股寒意,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你杀他们做什么?需要下这么毒的手吗?”唐甜的肩膀微微抖了几下,情绪激动地向叶三吼道:“这些人都是很忠于皇上的人,臣妾带走皇上,他们能愿意吗?那将是什么后果?这么说来,其实是皇上杀了他们。”对于唐甜的歪理,叶三无言以对,他很想争辩,心道是你控制了朕,要朕和你一起遨游星际,与他们何干?现在没发生一点意外,就把责任全扣在老子头上,真是岂有此理但是叶三没有争辩,现在彼此推卸责任有个屁用。再说唐甜毒杀他的亲卫,也许就是威慑一下,和叶三一点关系都没有,叶三连屠城都见过,死十几个人他根本就没什么感觉,只不过觉得唐甜无缘无故毒杀了这些人,有些不可思议。或许唐甜怕引起国防军的反扑也是对的,叶三不知道唐甜到底是什么一个玩意儿,和《异形》中的生物一样?叶三沉住气道:“好吧,现在人都死了,多说无益。谁对谁错现在也不重要了,我想我们应该和解,否则对正事有害无益,现在主动权在你手里,朕听你的,不要再杀人了。”
唐甜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对杀了这些人心有不忍。叶三看他的样子,心里总算略略松了一口气,为了某种目的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杀了自己人一点痛心都没有。如果是那样冷血的人,叶三还真有些害怕了,幸好这个女人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处理好尸体,并没有惊动其他国防军,显然唐甜做足了准备。叶三再次从车窗上看去,心下不禁叹了一口气,当今世道,皇帝又如何?那些人只能任人鱼肉宰杀。当车轱辘转启动的时候,车厢里的温度又很快降下来,叶三在沙漠中也呆了不少时ri,这个地方很少下雨,但昼夜温差大,让人很不适应。唐甜的眼睛一直没有从叶三身上移开过,可以想象,他很重视叶三,不过她嘴上却冷冷地挖苦叶三道:“皇上,你这么有见识,怎么没问问臣妾如何带你遨游星际?”叶三无言以对,心道老子怎么知道你造的是什么玩意儿,陪你一起玩命那是看得起你。唐甜见到他这个样子,她的神情突然变得很愉快,仿佛只要让叶三不爽,她就很高兴一样。
天sè渐渐暗淡了下去,这次该叶三犯困了,很快就睡了过去,而唐甜能在大白天控制住叶三,真是得意自己的魅力,再说基地快到了,她也不想再睡了。等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叶三和唐甜从马车上下来时,已经在国防军中军,但是外面还是不时地传来兴奋的喊叫声,高呼万岁,皇后千岁等等,看来国防军已经进入了基地。
唐甜此时却戴上了一顶白sè的帷帽,看不见她的脸,一副神秘的样子。中军大帐门口,两排将领在章程和叶孤城的带领下,趴在地上,虔诚地向叶三叩拜,这样的场景让叶三感觉很好笑,这些人还把他当天子跪拜,还不知道他即将离去。
第七百九十章 送死
叶三来到基地的第一天,脸上就蒙上了一层yin影,他并不是因为唐甜禁锢了他的心神,就凭唐甜那点道行并不能把他怎样。百度搜索:他是感觉到军中上层的关系越来越复杂,他吃不准现在还有多少将领是站在他这一边,因为在这里吃的用的全是唐甜的,军队离开了唐甜就是死路一条。叶三明白现在是利益熏心的时代,没有多少人会为了那些无聊的信仰一条道走到黑,从唐甜和章程的微妙关系就可以判断出来。此后几天他都没有见到过章程,叶三没有再提出任何建议,也没有主动要求了解基地的一切,可是他带着眼睛和耳朵在逐渐了解基地的一切。
基地的情况比唐甜所说的还要糟糕,除了国防军带甲的两万jing锐,其他的都是些衣甲军械混乱的军队,更没什么纪律可言。这样的军队却派系林立,中下层军官的关系更加混乱,有些士兵居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听命于谁,可见唐甜要想尽快地完成她的使命是多么困难。基地里的马夫就有几万人,都统一实行军事管制,在军令大如山的军队里,这些人的情况简直令叶三难以置信。
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之后,叶三对唐甜的信心全失,完全没有了遨游星际的心情。实际上叶三的心情已经颓丧到了极点,这些比大明朝府兵还要烂的军队可是在建造他都想象不出来的飞行器,真扯淡!叶三开始觉得他是在跟一群疯子去送死,这也是他这位皇帝能干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每天ri落的时候,叶三都会站在军帐外面,看着远方依山而建的巨大烟囱,烟囱不断地冒着黑烟,听说那烟囱下面就是李云亮在加紧赶造飞行器。对于叶三的到来,李云亮竟然很多天没来见驾,是有意躲着他还是不知道他的到来,叶三无从猜测。就这样看久了,他第一次感觉,京师紫禁城的琼台高阙正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些征战过的雄关要塞也渐渐远去。他就像苏武在大漠中牧羊,遥望京师,伤感孤单。而苏武有的是信念,而叶三有的是绝望。他想离去,可又不甘心,人就是这么奇怪,永远对未知的东西充满好奇,叶三就是被心里的那份好奇禁锢在了酒泉基地。
就在这时,唐甜来了,看到叶三这副模样说道:“皇上,怎么愁眉苦脸的?你可不要生病了,这里上上下下几万人都指望着你呢。”叶三心道就这烂摊子指望我也没有用,就是把过往的神灵都招来也没用,但他嘴上却没有这么打击唐甜,只说道:“上次朕答应你遨游星际,可怎么感觉都是去送死,因为朕没有办法去亲自作,还得靠你那些虾兵蟹将去办,能供得上几万人吃喝就不错了。”说完,叶三又走到门口眺望着远方,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其实他只能看见那个巨大的烟囱,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叶三好像已经形成了习惯,总觉得看远一点心里就会舒服一点,多少有点念想。他想丢下这些人去送死很显然是不可能的,在这荒芜的绝地,没有给养是跑不了多远的。
唐甜突然问道:“皇上在看什么?别告诉臣妾是在看夕阳,夕阳在那边。”叶三回头看了唐甜一眼:“朕有点想念京师了,朕的家眷都在皇城里。”叶三喃喃地说道。唐甜好言宽慰了几句,她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昨天押送给养的人回来了,得到了一些京师的消息,朝廷首辅商辂已经告老还乡,朱见深开始上朝听政。皇上一手扶植起来的大太监汪直在边墙欺辱蒙古人却打了几次败仗,被朱见深关闭了西厂,直接贬到了南京,可御马监是做不成了,只做了一个小小的奉御,又拿起扫把干起了杂务,可叹世态炎凉啊!”
“谁做了司礼监掌印?尚铭吗?”叶三感到他的帝位不稳了。
“不是,是戴怀恩那个老太监,他可是老jiān巨猾,对朱家王朝忠心耿耿。尚铭更倒霉,到明孝陵扫地去了。戴怀恩启用他的亲信陈准做了东厂锦衣卫指挥使,真是物尽其用啊!”叶三不想再听内廷的事,直接问道:“内阁是不是万安做了首辅?”
“皇上怎么知道的,那万安只会给朱见深提供chun药,别的还会什么?有他执掌内阁,朝堂混乱就在眼前,皇上对此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不过您放心,后宫有周太后做主,臣妾的姐妹们都很安全,您的儿子还在太子位,只要朱祐樘登基称帝,那么天下还是您的……”
“别忘了,朕的儿子姓朱……不姓叶,那还是老朱家的天下。”叶三瞪圆了双目,死死盯着唐甜,额头上一凉,湿漉漉的汗水被凉风一吹凉飕飕的。唐甜对于叶三有这么大的反应也出乎预料,她又重复了一遍:“朱祐樘可是您的儿子,管他姓什么。虽然您离开京师导致了这次朝廷的倾轧,可是皇上也躲过了一劫,这是您的幸运……”
叶三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京师的方向嚎啕大哭:“苍天啊!大地啊……我叶三没做几天皇上,为何就跑到这犄角旮旯送死……”叶三哭嚎只是没有眼泪,看起来像假的一样,实际上他确实难受得发慌。几个玄衣卫已经聚集到唐甜身边,唐甜却又窘又气,指着叶三道:“快把皇上拖入帐中,不要让人引起怀疑。”叶三被拖入帐中,好像心神真的被控制一般,犹自伏在地上不愿意起来,干嚎不已。唐甜担心他的额头和鼻子在地上磨破,忍不住怒道:“如果朱祐樘不是你的儿子,他做不做皇帝关你什么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的儿子必定会给大明带来辉煌盛世,你为他哭什么?”
叶三装模作样地干嚎了许久,也许是嚎累了才说道:“朱祐樘是朱祐樘,朱见深是朱见深,朕是朕,都是皇帝,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朕是在位皇帝,却被到送死的境地!”唐甜怔了怔,才明白叶三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朱见深腐朽软弱,朱祐樘还没登基,都不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皇上怎么就知道一定会送死?臣妾若是没有绝对把握,也不会硬拉着皇上去冒险,放心,再过一两个月,臣妾亲自带皇上验证奇迹。”
叶三从地上爬起来道:“唐甜,朕今天也给你交个实底,你手下这些人干这样的事都是送死,在这个星球上想载人飞天还要再过几百年,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小有成就。以朕看来,我们还是早做打算为上……世道上的事,不是你我都有能力去改变的,与其白干,不如回京师,好好过我们的帝王生活。”唐甜听了十分震惊,她满脸惊异之sè,指着叶三的鼻子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难道也是……”叶三道:“朕没有骗你,想进入太空,拼的就是经济实力和人才储备,以现在的落后科技,你就别想了……”
“不对!以臣妾现下所掌握的科技,进入太空是很平常的事,至于人才,臣妾只需要听话做事的人就可以了。臣妾知道皇上登上帝位不容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能遨游太空,若想主宰这个落后的星球,那是太容易了,何必在乎这小小的帝位,整个星球都是你的。”
叶三道:“当初朕来到这里也是没办法,也许是另有所图,后来心愿完成,又想为国尽力。现在这国家也就是这个样子了,也不需要朕尽什么力,还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朝堂上干什么?你再朕也没有用,你想做的是没有办法实现的事,朕瞧着这基地的给养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一切都结束了,你我都认命……”
唐甜不听叶三的劝阻,冷冷地道:“皇上,您就在这里多呆几天,等到时候臣妾让你开开眼界,知道什么叫天外有人。没事的时候,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告诉臣妾。”
“朕早就想明白了,现在说的都是大实话,忠告之言。”唐甜也不搭理叶三,径直走出了帐篷。
第七百九十一章 奇迹(大结局)
“是时候了1,。无弹窗 更新快”叶三望着唐甜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地念叨:“来人!”
“卑职在!”很奇怪地从帐篷里走出一人:“卑职李目听从皇上差遣。”走出的人竟然是探子李目。
“现下章程将军在干什么?”叶三小声问道。
“章将军在替娘娘训练战马。”李目道。叶三也不奇怪,继续问道:“训练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章将军把娘娘给他的马匹都整合了一遍,起初马匹良萎不齐,里面除了老马、马驹外,据说还有驴和骡子,甚至还有小骆驼。章将军把这些不是战马的玩意儿都剔除了,剩下有七万匹战马在训练,已经能统一听从号令。”
“好!不愧是章程,叶孤城在干什么?”叶三赞了一句就问起了叶孤城。
“叶将军进入基地,卑职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据说是负责基地要害部门的安全。”探子李目有点惭愧地说道,他确实不晓得叶孤城在干什么。
“朕要你探听的飞行器进展如何?”叶三又问起了他最关心的事。
“回皇上话,前一阵子听说飞行器进行过一次测试,结果卑职不是很清楚。后来见到后勤换下来很多铁质零件,大骂工匠是败家子。卑职打听了一下,从一个工匠口中得知飞行器因为重量过重,娘娘要求更换铁质零件,把飞行器内一些不重要的零件换成了铝什么金的东西。卑职不是很清楚,还在打听。”
叶三听罢,露出一脸惊容道:“是不是铝合金?”
“是是是,正是皇上,是铝合金,卑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金子,听说老贵了,比金子还贵1,。”
“真想不到啊!唐甜能提炼出铝,这已经不是稀有金属这么简单了,朕小看她了。李目,他们下次测试是什么时候进行?”叶三问道。
“听说就这几天,是从章将军那里得到的信息。章将军还说皇上可以混在士兵中去观摩,让卑职支会皇上一声,不要错过了时辰。”
“朕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章将军,朕会去的。”叶三说完,挥挥手让李目赶快离去,自己却低头沉思起来。这真是太疯狂了,唐甜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不是小看了唐甜,而是小看了外星人的科技技术,唐甜手里到底握有什么样的科技技术?这是叶三一无所知的地方,唐甜要给他见证奇迹,这已经是奇迹了,还能有什么奇迹让他见证的。叶三此时开始坐立不安,他的信心动摇了,自己采取的行动最大的失误就是自己没有直接参与飞行器的建造,因为他至始至终认为那是不可能的,是天方夜谭。自己只是暗布棋子控着基地的一切,靠零碎的信息来分析飞行器的进度,现在想插足是不是已经太晚了?不,现在这个时代,要出什么奇迹也只有出自他的手,何必让别人抢了风头?这样看来,飞行器第二次测试是最关键的时候,他再不现身,到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四月,风和ri丽的一天,酒泉基地内锦旗招展,战马嘶鸣,飞行器第二次测试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七万匹战马在基地最平坦的地面上以百骑为一队排列整齐,战马的肩背上被挂上了铁链,成千上万条铁链都拴在了一根巨大的圆柱上,圆柱上方是一个漆黑的铁球,有一间屋子那么大,下方有道铁门,有人在忙碌着进进出出。不远处的巨大烟囱从早上就开始冒出大股的黑烟,看样子一切都准备就绪。
叶三穿着士兵的军服站在队伍里,他想接近那个圆球,看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护卫维持秩序的士兵,根本接近不了铁球的核心。正当叶三着急想着对策的时候,突然看到叶孤城骑着战马过来了。来到叶三面前,叶孤城也没行礼,直接指着叶三道:“你,跟本官走。”叶孤城也没多说话,然后拨转马头离去,叶三也没说话,跟在叶孤城马后1,。等走到高高矗立的铁架台下,抬头就能看见上方铁球的时候,叶孤城下了战马,猛地拉着叶三的手,快步上了铁架台,躲过来来往往的人群,进入了铁球内。
铁球内不光有各种叶三没见过的仪器,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章程见过皇上,飞行器已经建造完毕,那是启动按钮,只要皇上按动一下,这个铁球就会飞上天去。”章程指着一个红sè的按钮说道,眼神里没有一点波动。叶三慢慢走近那颗按钮旁边,用手抚摸着,不免有点心cháo澎湃,这就是要见证奇迹的按钮。
“皇后娘娘在哪里?她为什么不到?”叶三一边问一边打量铁球内的设施,最吸引他的是他的妖刀竟然也挂在了铁球的壁上。
“皇后娘娘在安排完最后的细节,一切都有李大人在纵,末将一会儿要下去催动战马,第一时间启动离心装置,只要铁球能达到设计要求的转速,这次测试就算完成了。”章程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可叶三总感觉章程在想什么,为何他如此镇静?第二次测试为何要让朕亲身进入铁球内,唐甜知道吗?
没等叶三想明白,唐甜已经进来了,看到叶三,唐甜微微有些吃惊,随后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态道:“皇上,您要感谢这两位忠诚的属下,是不是担心本宫借测试的机会一去不复返啊?”唐甜笑嘻嘻地说道。
“属下不敢。”章程和叶孤城急忙叩首。
“别怪他们,是朕一手安排的。朕就是想看看今天的测试,没想……”还没等叶三说完,外面的广场上突然万马嘶鸣,一声巨响,铁球突然震动了一下,慢慢转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唐甜大吃一惊,她还没有下达测试的命令,下面的战马已经跑动了起来:“快关上舱门,不然飞行器内的人都会被甩出去的。”没等唐甜声音落下,章程和叶孤城已经跑到了舱门边,用力关上舱门。此时铁球的转动速度已经加快起来,铁球内的人开始站立不稳,纷纷靠在了铁球内壁上。而此时的奇怪现象出现了,四人中只有叶三还在控制台前站立着,丝毫没有感觉到离心力对他有任何影响1,。
铁球以极高的转速旋转着,内壁开始有红灯闪烁着亮起。唐甜紧贴着铁球的内壁大喊道:“皇上,离心转速已经达到设计要求,可以停下了,按一下绿sè按钮就可以停下。”
叶三见目的已经达到,伸手按住了身前的一个按钮,只听一声巨响,铁球竟然以极高的速度向天空弹shè出去。
“皇上,您按错了,是红sè的按钮。”唐甜惊慌失措地喊道。
“是你说错了,还是朕按错了?”叶三也惊慌起来。
“完了,什么都完了,皇上绿sè是点火推进装置,看样子飞行器是停不下来了。可是现在飞行器内是四个人,远远超出了设计要求的重量,唉,自求多福。”唐甜颓丧地低下了头,此时飞行器已经在平稳中上升,内部的温度也在不断的升高。
“什么时候启动点火推进装置?快说!”叶三也急吼起来。随着飞行器脱离离心器,叶三启动了蒸汽弹shè程序,可基地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剧烈地爆炸一声声响起,基地瞬间成了一片火海,残肢断臂飞向了天空,基地的一切设施化为焦土。
飞行器在进入大气层后,温度升到了人类无法承受的地步,四人都感觉生命的迹象在慢慢消失,灵魂游离在身体的躯壳之外。一缕红光在飞行器内突现,一个不似人类的声音在呼唤:“皇上,快按下推进按钮,灵魂进入妖刀之内,有灵力保护,或可进行最后一搏。”
叶三在按下推进启动按钮后失去了一切知觉,随着飞行器飞向遥远的星际,他没有见证任何奇迹,也许见证的只是又一次穿越……(全完)
当叶三再次醒来,他听到的是一声惊喜的叫声:“老爷,荣少爷醒了!”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新《吊丝童男》。
第一卷 帮决 第一章 狙杀
叶三多静静地蹲在一棵树叉上,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妖刀上的一抹弹痕,不由的苦笑了一下,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他斩断枪神许一枪右手食指的时候,他开始有了悔意,现在等待他的是更惊险的狙杀,他也知道能在对手枪下活命的机率几乎为零。
叶三多机警地注视着上山的唯一的小路,他的背后是悬崖,下面能听到微微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他在为自己留下最后一条退路,四年的特种兵生涯,让他知道什么叫绝地而后生,现在只有在枯燥的潜伏中,逃过杀手最后的一狙。
叶三多是个货真价实的特种兵痞,当了四年的特种兵让他非常厌倦,在一次任务的机降中,他为自己设计了一次事故——小腿骨折,要求复员,在部队领导的多次谈话后,他还是奸计得逞,打道回府。凭借家传的妖刀,在L市船坞中,一人砍伤56人而创立刀帮,妖刀成了帮中绝对的信物,那是帮主身份的象征,那是刀帮权力的象征,但是,叶三多可不是能*劳的主,一年后又讨厌起帮主的身份,管理帮务让他焦头烂额,于是,他把帮主之位传给了他的结拜大哥秋生,这时叶三多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传位不传刀。
刀帮的帮众都知道妖刀是刀帮帮主的信物,谁拥有妖刀,谁就是帮主,秋生虽拥有帮主的头衔,可那把妖刀还在叶三多手上,对他的权力产生了威胁,他很清楚,要拥有妖刀只有除去叶三多,明杀肯定不成,经过深思熟虑,他的决定只有一个——狙杀。
枪神许一枪接到了一个他很为难的指令,秋生救过他的命,他也许诺过要帮秋生一次,可是,狙杀叶三多让他心里多少有点顾忌,叶三多的背景他是知道的很清楚,出来混的都知道招惹叶三多的后果。况且,他和叶三多也是有交情的,对于叶三多他也不想做的太绝情。
“躲过我的一次狙杀,放你一条生路”
“只要我活着,留下你右手的食指”
当叶三多接到许一枪给他的纸条,他也回了一句话。他知道许一枪有枪枪爆头的枪法,他也知道那张纸条对他的情意,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最近的传言还是让他证实了,那把妖刀确实给他惹祸了,只有他知道那把刀救过他多少次,可以说刀就是他的命,他能感觉到刀是有灵性的,当他遇到危机的时候,不是任何刀法或人的意识能够决定的,那把刀就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位置,是走狗屎运吗?叶三多不止一次的怀疑过,到现在也没得到过证实。这次面对M170狙击步枪的狙杀,这运道还能走多远。
站在L市最高建筑的楼顶,当年的特种生涯还是告诉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他已经把能狙杀他的狙击点降到了最少,在1500米内能在狙击镜中看见他的只有钟鼓楼的塔尖上。当夜幕来临的时候,他把刀抱在了胸前,2尺长,3指宽的刀身泛着蓝光,禁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下刀尖,有血腥的味道。轻风吹过,让他感到一丝疲劳,当他抬头,举刀,观察对面塔楼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团枪火,是枪口喷焰。
叶三多是看到了喷焰,弹头也到了,击在了刀身上,弹丸稍微变向,擦着眉骨飞过,带起一蓬血雨。叶三多仰面躺下,中枪的姿态表演的非常完美,他知道机会来了。
狙击镜中看到那蓬血雨,让许一枪有兴奋也有失意,他毕竟没有躲过爆头的一狙,看看自己的食指,面对目标抠动扳机的时候还是那样沉稳,他相信食指的杰作,就象看到12。7毫米弹头掀起目标头盖骨那样真实。叹了口气,把狙击步枪拆好,放到枪盒里,还有一件很简单的事要他完成,就是拿到叶三多的那把妖刀,他知道那刀肯定在叶三多的身上,对于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完成这件事是很容易的,许一枪心里一阵轻松。
叶三多知道给他的时间不会太多,许一枪会来拿那把妖刀,他趴的很低,把他那件黑色皮上衣脱下,披在楼顶女儿墙下的管道上,从包里拿出一卷丝线,拴在了通向楼顶的3个出口处,然后爬到自己阵亡地方附近,把丝线系在3个空的矿泉水瓶上,等待许一枪的出现。他要清楚许一枪从哪个门过来,做好伏击他的准备,他不想让许一枪有狙第2次的机会,那个右手食指他要定了。
一个空瓶动了一下,叶三多快速地斩断了丝线,调整好自己的位置。许一枪从第3个入口上来的距离狙杀他的位置有60米,在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光线下,想看清楚他的身形是很不容易的。许一枪的大意让他付出了代价,当他走到皮衣前看清管道上的皮衣的时候,叶三多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没想到吧,我没有死,感谢这把刀又救了我的命,我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呢?哈哈哈。”
许一枪出了一身冷汗,他还是低估了叶三多的能力,低估了那把妖刀。
“生死有命,我不应该接这活儿的,欠你的我会给你。”
许一枪举起了右手,伸出了食指,失去食指等于枪神生涯的结束,许一枪闭上了眼,他不想看到那结果,他很无奈。
刀光一闪,叶三多挥刀了,食指带着温热的鲜血,喷洒到墙上,一声惨叫,许一枪蹲了下来,额头的汗珠流了下来。“噗”的一声,一个急救包扔到了他的怀里。
“赶快止血,我们的恩怨已了,各走各的路,谁也不欠谁了,告诉秋生,我要取他的狗命。”
“叶三多,你还是跑路吧,我知道秋生已经找越南雇佣枪手了,他好象知道我不能把你怎样,他留了一手,你知道他雇佣的是谁吗?”
“是谁?”
“蝎子。亚洲最有名的狙击杀手——蝎子。”
“啊!这个变态真的来了,告辞。”
月如钩,叶三多在树叉上蹲了一夜,还在看着妖刀上的弹痕,这次还能在蝎子枪下救他吗?他已经跑到了绝路上,任何躲避狙击的人都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隐藏。他想给蝎子来个出其不意,来躲避他的狙杀,只要等到天亮了,接应他的人就到了,上船走人。
海面上的曙光来的很早,让叶三多放松了一下,他伸出一条已经僵硬的腿,让血液循环恢复一下知觉,松叶的颤动,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声响使他放弃了行动,他知道任何响动在蝎子这样的高手面前都是致命的。抬起头,还是看着面前那条小路,希望野外生存报警设置能给他带来一点警告。可他失望了,四处还是一片死寂,唯一的一点响声还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一股危险死亡的气息包裹着他,让他很不舒服。慢慢地,叶三多又把妖刀抱在了胸前,站起,从树叉的缝隙中,他看到了迎着曙光的一丝闪光,是狙击镜的反光,特种野战技巧又一次起了作用,他让蝎子狙杀点的位置处在逆光,借着反光他看到了蝎子黑洞洞的狙击枪口,狙击枪声惊起了一片早起觅食的晨鸟。狙击弹丸重重的击在了妖刀的刀身,刀背狠狠地撞在了叶三多的面门,巨大的冲力使他冲向空间,画出一道很美的弧线,掉下悬崖,落入冰凉的海水中。
由地球遥望夜空,所能看到的天体,都是银河系的成员,在白茫茫的光河中,银河系也是已知宇宙内普通的星系团。星际气体以及尘埃的巨大聚集,形成了旋涡状的扁形银盘。对于人类来说,浩瀚的宇宙世界,仍是个没有止境的迷团。
一艘小型的飞船,寂寞地飘荡在广阔的星际空间,可以看出,它已经没有了任何动力。它的外形象一只蝉,尾部动力喷焰若有若无地闪着光亮。狂暴的陨石群过后,它的双翼已不存在,等待它的命运,只能成为宇宙垃圾,永无休止的飘荡下去。
飞船的驾驶舱内,戴伟、汉娜从昏迷中醒来,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这样的状况,想回到自己的星球,真是痴心妄想。对于宇宙蝉族来说,做星际旅行,已经是很普通的事情,出现这样的事故,还不多见。
“都怪你,只顾和人家亲热,现在出事了,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去。”一个柔和甜美的声音在埋怨。
“娜娜,这不能怪我,我们的导航系统出现异常,星际坐标也消失了,等待救援,没什么事情,我才和你亲热的。谁知道会有陨石飞爆,唉!我们等不到救援了,只有靠我们自己了。”戴伟的解释并没有把魏娜从惶恐中,拯救出来。
“靠我们自己怎么办?我们的复制系统在陨石袭击中已经损坏,我们有图纸,可没有复制器,如何得到我们需要的仪器,你不要敷衍我。”魏娜绝无瑕疵美貌脸庞发出了粉红色的光芒,看来她真的生气了。
“我们只有去地球去求救了。”戴伟低下头,小声的嘟囔着。他很害怕魏娜生气的样子。在蝉族社会,是绝对的母蝉统治社会,母蝉拥有生育下一代的能力,她们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
“你说什么?地球?那落后的星球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吗?”魏娜凤目射出一道寒光,紧盯着戴伟的脸。
“娜娜,如果你了解我们蝉族进化的历史,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地球了。”
“我知道一点,不是很详细,你给我讲讲。”
“好吧,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知道,我们蝉族进化是我们族类的秘密,在族里也是禁止谈论的。”戴伟整理了一下思绪,把魏娜轻轻地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
“我们蝉族的起源就是在地球,当一只有灵性的母蝉寄居在人类皇宫的后花园,看着人类过着欢快幸福的生活,她就幻想着成为人类的一员,摆脱一生一夏,依靠植物液汁的生活。她每天晚上飞到一个皇帝女儿的寝室,吸取婴儿的血液,没多久,她的身体开始变化,变成了粉红色,不再以树液为食,而以人类的血液为能量。过了夏天,当她死去的时候,她的后代也以人类的血液为能量,经过漫长的进化,一个偶然的机遇,一只母蝉进入了人体,并能控制人的意识,掌握了人类的知识后,我们蝉族的生命体不再是一生一夏,而得已长生寄居不同的人体,累计无数人类智慧,发展蝉族自己的科技,摆脱了地球的约束,进入浩瀚的宇宙,寻找到了自己的家园。这么多年来,我们只回过地球一次,而有一艘飞船,在降落的时候失事,发生了核爆。蝉族的生命体全部死亡,现场只留下了一个复制器和一把有灵性的刀,被人类一个叶姓人家得到,当做宝物,献给了当时的皇帝。皇帝留下了复制器,而把刀封赏给了姓叶的。”
当戴伟讲到此时,魏娜坐直了身躯,吃惊地问道:“那复制器还可以用吗?”戴伟思考了一下说:“当时是可以用的那皇帝把复制器当成了聚宝盆,复制了很多金银珠宝,就放在后宫。你知道,复制器的能量是太阳能,由于放到后宫,不见阳光,很快就没有能量了,不能复制出物品,我想皇帝也不会扔掉吧,肯定还在后宫。”
“哦!这样看来,复制器肯定是完好无损,嘻嘻,我们有救了。”一阵得意的蝉鸣,这时魏娜的笑声没有一点人类的味道。
“所以说,我让你去地球。你知道的,只有母蝉可以寄居人体,吸取血液,掌握控制人类的意识。”戴伟脸上飘出了难得的笑容。
“好,我去地球找复制器,在我临走之前,戴伟,好好爱我一次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说着,魏娜的俏脸又发出了粉红色的光芒,轻薄明亮的蝉衣蜕了下来,落在了舱板上,露出胸前两点人类至美丰满的胸乳,两条纤细不失柔润的粉腿,搭在了驾驶椅的扶手上。一时的香艳,使戴伟激动无比,腹部伸出了一根黝黑发亮的性器,快速地插入了魏娜的两股之间,那绝对不是人类的性器。船舱内,瞬时被欢快高亢的蝉鸣声淹没。
一颗白色的物体,弹出了飞船的逃生舱,向地球飞去,穿入大气层,发出耀眼的红光,慢慢变成了粉红色,一只震动双翅,发出“吱吱”声响的异类,向居住地球的人类飞去。
“娜娜,记住,不要得罪人类,人类是最凶残的动物,一定要记住。”戴伟这是对那只母蝉临行前的交代,不知道那只母蝉听进去了没有。
一个外太空的异类,一个穿越时空,现代特种兵的人类,在古代冷兵器的铁血妖艳对决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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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浮尸
东海连岛的海面上,扬起的点点白帆,在来回穿梭着。海风掀起的波浪拍打船头,激起朵朵浪花,船尾拖出的白色水线,很快被浑浊的海水抹去。这次鹰帮和灌云县衙的联手行动,沉重打击了盐帮的私盐贩运。击杀已经结束,海面上漂浮着破衣残肢,双方人员战死的尸体,一具一具的被打捞上来。
鹰帮帮主叶欢站在一艘巨舟的右舷,弓着腰,仔细地搜索着海面,没有放过任何漂浮在水中的物体。偶尔抬头向桅杆上的一个汉子呼喊。
“小六子,看见你家三爷了吗?你小子把眼睛瞪圆了,找不到老三,今晚你就别想沾酒。”
“帮主你放心,只要在海里发现三爷,我第一个下去救他,只怕三爷他……”
“你小子就是狗嘴里长不出象牙,在水里能放倒老三的还没生出来呢。”喊完,不时的回头看着舱门。
“吱呀”一声,舱门打开,扶着门框,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无神的眼光看到叶欢,闪过一丝光彩,随后又消失了。
叶欢绝对是一个吸引女人眼光的汉子,一身锦衣,古铜色的胸膛半敞着,裸露着坟起的胸肌,爆发着无穷的力量。英俊威猛的脸上,不怒自威,一股摄人的气势,无形地散发着。
“玉莹姑娘,你怎么出来了,你不该上船出海的,海上风浪大,晕船很不好受的,你还是躺着休息才是。”叶欢关心地说。粗豪的言语,面对娇美可爱的姑娘,一句也没有了。
“叶大哥,三哥还是没有消息?”说着,眼里已有泪光浮现。
“你放心,三弟不会有事的,毒手萧战虽然很霸道,我想老三能应付。”说完,转过头,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直到现在没有叶三的音信,他也开始担忧了。
鹰帮在江湖上,可算是最大的帮派了,在叶欢手上得已发扬壮大,老二叶开,浪迹天涯,很少在帮中出现,只见飞刀,不见人,是叶开的真实写照。叶三玩世不恭,帮中有事就来凑热闹,没事就找地方喝酒,也不见练什么武功,有陆地是虫,水中是龙的传说。在帮中,能在水下喝酒的,只有他一人。
鹰帮吸收江湖各派弟子,在各地设立分坛,维护乡里,侠名远播,没有什么帮派可与鹰帮比拼实力。这次灌云县县令扬秋迟,稽查盐帮贩运私盐,因衙门里衙役短缺,朝廷军队和锦衣卫来不及调动,就联手鹰帮,在连岛海面上围住了盐帮的海船。叶三和盐帮二当家,毒手萧战撕杀,两人同时失踪。只有叶欢的亲随小六子,看到两人从船上打到水里,且毒手萧战,一掌击在叶三面门,那是小六子看见叶三的最后一面。
“帮主,扬知县的船过来了,是不是他们见到三爷了,要不要过去问一下?”小六子在桅杆上探下头问。“我过去就行了,你继续盯着,不要马虎了。”
一艘独桅帆船靠了过来,船头站着灌云县令扬秋迟,扬县令在东海地界可是赫赫有名,断案如神的一方父母官,很受百姓敬爱,年纪轻轻已官居七品,前途无量。
看到叶欢跳过船来,放下主簿递过来的战报,笑着迎了上去。
“叶帮主这次可是功德无量啊!击杀盐帮帮众57名,俘10名,除盐帮二头目失踪外,真是大获全胜,哈哈哈,敬请朝廷封赏吧!”
“扬大人过讲了,为朝廷效力是草民应该做的,盐帮为祸乡里,贩运私盐,贩卖人口,早该剿灭了。这次也只不过灭了一些小喽罗,萧家的势力还在,不可小视。”叶欢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他担心三弟的生死,担心萧家的报复。
“是啊,这次盐帮老大萧霸没有来,老三萧翼飞和老四萧福生也不在,今后是要小心他们的动向。”扬县令也是一脸的无奈。
“对了,扬大人从连岛方向过来,有没有见到我三弟?”叶欢焦急地问道。
“怎么?还没有叶三的消息?这次我们死伤了三十多人,还没有算上令弟,如果真的找不到令弟,我们的损失可不小啊!”说着,抬头望着茫茫海面,不由的叹息出声。
“帮主,东南方向飘来一具浮尸,好象是三爷,你快看!”小六子急切的声音从桅杆上传下来,带着哭腔。
“在哪里?”两艘船上的人都跑向左舷,向东南方向观望。
“不是一具浮尸,是两具,快点打捞。”以叶欢的目力,看清楚是两具浮尸,静静的,随着海浪,上下起伏。
那是两具搂抱在一起的尸体,叶三的面门青紫,是中了毒手萧战的掌力,叶三右手紧握的钢刀,斜插萧战的胸膛,直入心脏。可能是有血流出的原因,萧战的尸体已经发白,肿胀,死亡多时了。
“咦!不对啊!”扬知县上前,用两手指拨开叶三的眼皮,看了看瞳仁。
“叶三还没有死,快抢救,叫最好的郎中,要快。”扬知县看到叶三的瞳仁还没有扩散,又趴到叶三的胸口,没有心跳的迹象,他也没有把握能救活叶三。
扬秋迟对尸体的检验是绝对有经验的,象这样的情况可能是假死,抢救及时,是能救人一命的。
帮内唯一的郎中请到叶三房内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那口刀从萧战肚皮里拔出来就一直握在叶三的手里,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指,好象和那把刀成了一体。那口刀很怪异,帮中的人,包括叶欢也没见过。既然叶三不放手,就只有让他拿着了。郎中望着那口刀,哆哆嗦嗦的检查了叶三的全身,没有什么伤痕,只有面门一片青紫。在大明朝,医术不是很发达,人的脑袋出了问题,郎中是无能为力的。用了一些急救的方法也没能让叶三从昏迷中醒过来。
“我三弟有救吗?你要尽一切努力救我三弟,钱不是问题,人也不是问题,我只要他活,他活你活,他死你死”叶欢威胁着郎中。郎中的汗,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叶欢的面前,磕头如捣蒜。“帮主啊,小人没多少能耐,看样子,三爷是中毒昏迷了,毒已入脑,无法解毒,只有靠三爷自己救自己了。”
“如果他救不了自己,那会怎样?”叶欢抓住郎中的衣领,提了起来。
“那就醒不过来了,就是醒过来,也是个白痴。”郎中憋红着脸,喘着气说。
“什么?白痴!真的是白痴?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吃饭,拉屎,睡觉的白痴?”叶欢的脸在惊恐中变的苍白起来,无助的放下了郎中,坐到了太师椅上。
“呜呜呜”房内传出了哭声,玉莹姑娘首先哭了起来,并小声的哭叨着:“我的命好苦啊!叶三哥,你不能留下我一人就这样走啊!你救了我的命,我还没有报答你啊,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却对你……,呜呜呜,你醒醒,就是白痴我也伺候你一辈子。”
“玉莹小姐,不要哭了,三爷会好的,三爷是好人,对我们下人可好了,三爷会长命百岁的。”伺候马玉莹的小丫头香儿在一旁拉着她的衣袖小声的劝道:“三爷对小姐可疼爱了,不会留下你一人走的,三爷吉人天相,会醒过来的,我还想让他给我们讲故事呢。三爷要是这样走了,我们都会难过的。”
“香儿,把我经常用的东西都拿过来,今后我要伺候三哥,等他醒来。”玉莹收住了哭声,吩咐香儿去拿她平时用的物品。
“三哥,你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不做他想,好好伺候你,报答你对我的恩情。”
叶三听到了吗?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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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白痴
叶三多在连岛的悬崖上,被雇佣枪手蝎子狙杀,弹丸击在妖刀上,刀背带着巨大的冲力,撞击叶三多的头部。在失去生命的瞬间,一屡魂魄附在了妖刀上,数道蓝光闪现,成功穿越时空,消失在茫茫大海。
鹰帮三帮主叶三,在盐帮的海船上,和盐帮二当家萧战激斗,被萧战一掌拍在面门。毒手萧战的掌力并不是很强,但是,掌上的毒素使叶三感到眩晕,眼前幻影重重,手中的鱼肠刀奋力向萧战投去,在萧战躲避的刹那间,冲前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萧战,跃入海中,向海底潜去。他要在最后时刻,在水中击杀萧战。
冰凉的海水,让萧战感到了恐惧,他知道叶三在水下的功夫,他只有待宰的份。萧战闭住呼吸,一双肉掌掐住叶三的脖子,现在什么功夫都用不上了,只有一个目的,让对方比自己先断气。叶三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力气在迅速的消失,双手在豪无意义地挥动。
我的刀,我的刀在哪?我要杀了他,死也要他来垫背。在慌乱中,叶三确实抓住了一把刀,在意识消失前,狠狠地插进萧战的软肋。
叶三多在微微带有香气的床上醒来,低垂着眼帘,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不知道落入了谁的手中,是否还有危险,他要找到武器防身。
刀,我的刀。啊!刀还在。他又紧了紧五指,指关节的酸痛让他眉头紧皱,活动活动腿脚,还有知觉。我这是在哪里?怎么会有这么古色古香的床塌,还是花梨木的,四角垂挂着丝幔,上有富鱼吉祥的刺绣。偏头看屋里家具都是上好的紫檀木。不对啊!我是不是在做梦,再看看雕花门窗,更是疑虑丛生。我死了吗?这也不象是阎王小鬼的家。难道是……真的是……穿越时空?不会吧!这么时髦的事能砸到我头上?死就死了,还能真的整出穿越?
叶三多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外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清脆甜腻,听起来年纪不大。
“玉莹姐,都三天了,三爷还没醒,你说那郎中说的能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刚才扬县令来看过了,说是多半能醒来,郎中说的没错,三爷恐怕要成白痴了,我还没见过白痴是什么样,真有点害怕。”甜腻的声音有点胆怯。
“我也没见过白痴,只是听说过,听说白痴和白痴还不一样,希望三爷能好点,醒来不知道还能不能认识我们。”清脆的声音有点担忧。
门开了,两个女孩儿走了进来,手里传来瓷器轻微碰撞的声响。
“玉莹姐,如果三爷真的成了白痴,你还会嫁给他吗?”
“我不知道,没想过,等三爷好了再说,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只能尽心照顾他吧,我们女儿家是没有多少选择的。”说完,叹了口气,接着说:“香儿,你也回去吧,这几天你也没合眼,我放下茶水就过去吃饭。”
“玉莹姐,我们一起去吧,帮主可能还要问我们三爷的事,别去晚了。”
“好吧,你等我一下。”
叶三多感到有人走到了床边,给他盖了一下被子,屋里能闻到的香气更浓了。原来这屋里的香味儿是那个叫玉莹小姐的体香,真香啊!不知道人长得漂不漂亮。我他妈都成白痴了,还想人家女色,真是本性难移啊。叶三多刚醒就开时想入非非了。
“我们走吧,三爷还没醒,看样子比昨天好多了。”脚步声向门外走去。
叶三多眯着眼,看了那女子一眼,看着那女子的背影。啊!头绾青丝,水湖绿的百折裙,身材苗条,步履轻盈,典型的小家碧玉。
不会是林妹妹吧,真的来到古代了,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我又是谁啊?叫我三爷,我是哪家的三爷?还是个白痴三爷。
白痴……白痴,好啊!我是白痴就可以不知道很多事,就可以忘记很多事,就可以不认识很多人,就可以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反正白痴不知道的多了,不过,看样子是要装一下白痴了。哈哈哈,叶三多你就装吧你。唉,没想到人家穿越弄个皇帝啊,王爷啊当当什么的,最差也要是个家丁,太监什么的。可我落一白痴装装,什么世道啊!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很多麻烦,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装猪吞象可是我拿手好戏,看样子还有MM泡,也不差了。
“咕碌碌”想着想着,肚子里一声鸣叫,打断了叶三多的遐想。看样子该醒一下,弄点吃的,小便,大便什么的。生理要求,使他躺不下去了,这事越想越急。正在这时,门开了,进来了一个小丫鬟,端着个果盘,放到了桌上。
“哼哼,哼哼”床上的哼唧声,让小丫鬟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叶三多的头在枕上来回晃悠。
“啊!三爷醒了。”小丫鬟跑到床前:“三爷,认识我吗?我是香儿啊!”
“哦,姐姐,我要吃果果,我饿。”叶三多差点笑出来,我他妈是白痴,还是弱智。
“啊!叫我什么?姐姐?看样子真的是白痴了,三爷你等着,我去叫莹姐,别动啊!”
小丫鬟跑出去的时候,叶三多只有苦笑了,装啊装啊,这下白痴弱智一起装了。唉,先混口饭吃再说。
一会儿,屋外传来急速的脚步声,还带着惊喜的询问声,还是那样甜甜的,腻腻的。
房门“咣当”一声大开了,跑进两个人,跑在前面的是那个象林妹妹的女孩。“三爷,你真的醒过来了,认识我吗?我是玉莹。你仔细看看,认识吗?”玉莹急切的问道。
“娘子,我要大便。”反正都白痴了,说什么也不在乎了,叶三多第一句白痴话,就开始占人家姑娘的便宜了。
“啊,三爷!”玉莹羞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看样子,三爷真的是……
“三爷你好了吗?你想什么?什么是大便?”玉莹脸上的红润还没有退,被那声娘子震惊了,没听清楚下面的话。
“我想拉巴巴,我想拉屎啊!”叶三多也憋的脸通红。
“啊!香儿,快去带三爷出恭,小心点,三爷刚醒,没力气。”玉莹这下听明白了,粉嫩的小脸更加润红了。看样子,三爷真的白痴了,以前他不会说这样的话的,玉莹边想边用手缠绕着衣襟,心情好紧张。这就是白痴样?还知道娘子?叫香儿姐姐,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赶快对帮主说一声吧,三爷总算醒了。想到这里,小碎步快速的向鹰帮总堂走去。
叶三多把刀藏在被子里,跟着香儿去了茅厕,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院落的建筑,好象是明朝的建筑,具体哪个皇帝的天下,还看不出来。
“我是谁?我怎么在这里?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叶三多在嘟囔着给香儿听,想多知道一点这里的情况。
果然,香儿听到了:“三爷,你叫叶三,是鹰帮的三帮主,帮主是你大哥,叫叶欢,你还有个二哥叫叶开,不过我没见过。我叫香儿,是伺候玉莹姐的丫头,你和盐帮的人撕杀落水,昏迷了三天。三爷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还记得你给我讲的故事吗?”
叶三多摇摇头,脸上又露出白痴的傻像。
“哦,到了,三爷进去吧,我在外面等。”香儿把他送到了茅厕前说。
犹豫了一下,叶三多还是进去了,一时间,里面传来了“嘭嘭”不雅的声响,香儿闹了个大脸红,扭头跑去很远才站下。真是白痴了,放……放那个什么,也不知道顾忌一点,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女孩儿家啊,真是的,我看三爷完了。
香儿想到这里,不由得替玉莹小姐着急了。这样的白痴,玉莹姐还会嫁给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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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刀法
叶三多蹲在茅厕里,有点心惊肉跳。怎么了?哦,是马桶别扭,不舒服。其实茅厕里也没什么马桶,就是挖个坑,里面坐了一个大缸,上面铺着两块木板,要是掉下去,可够喝一壶的。叶三多很小心地蹲在上面,边想着心事。
我现在叫叶三,和以前的名字差不多,叫起来,也顺耳,不会出什么事。身材也没什么大的改变,不知道相貌有什么改变,不要象瘪三一样就好,找个机会瞅瞅,能迷死人最好。
现在最难混的,就是天天要做白痴状,真让人受不了。另外,也不知道我的前身会什么把式,武功就别说了,我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我在部队学习的刀法,可都是砍人杀人的刀法,没什么花哨,不知道在古代通用不。管他呢,就当是白痴刀法好了,想来那些大侠们也不会说什么吧。至于水下的功夫,在部队我可是数一数二的,水下做各种躲避刺杀动作,可以坚持七分钟,也说的过去。不知道这小子的轻身功夫如何,我可只会点儿旱地拔葱,倒栽葱什么的。唉,将就点吧,不行的话,拿白痴顶缸。可也不能老白痴啊,况且,还有那么迷人的MM等我去泡,没听说白痴也能成为猎艳杀手。有了,我可以一点点好起来,知道的多了,也不就聪明多了吗?凭我的本事,还不能混个有头有脸的。去他奶奶的白痴,养猪重要啊!嘿!你可别说,叶三多把网络上养猪的故事都想起来了。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叶三多,哦,不,现在就叫叶三吧,一身轻松的出了茅厕,看见香儿丫头在远处,张着小嘴,伸长脖子正看着他。叶三慢慢的,用鞋底蹭着地向香儿走去,目光呆滞,裂着嘴,就差没流口水了。
“三爷,我们回屋吧,屋里有吃的。”香儿的表情也不是很好,很失望的样子,伸出手,搀扶着叶三向他住的地方走去。
到了屋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很洪亮的男声,夹杂着很得意的笑声。
“我就知道我三弟不是短命的鬼,就凭萧家老二想要我三弟的命,还要多练两年,哈哈哈。”
“叶大哥,三哥虽然醒了,可郎中说的一点不假,三哥说话的时候,有点……”下面的话,玉莹没有说出来,她很难表达叶三现在的状况。
“哦,没关系,等一会我瞧瞧,我相信会好起来的,老三头部受伤刚苏醒过来,难免有些异常,休养一段时日,我看会好的。”
香儿扶着叶三推门走了进去,就看见一个相貌堂堂,非常威武的汉子,坐在椅子上和玉莹说话。
“大哥,小弟这相有礼。”叶三对着汉子抱拳施礼,没有那白痴像。叶三看出那汉子非常精明,在他面前不能太过分,也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白痴样。
“三弟你醒了,醒了就好,明天我叫郎中再来给你看看,是不是余毒未清。这次多亏了玉莹姑娘细心的照顾,你才好的那样快,你要多谢谢人家。”
“我知道了。大哥,我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见到你,我知道你是我大哥,可别的事情,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想多了,头就疼的很厉害。”
“不要紧,你多休息,今天我就不打搅了,明天我再来。”说完,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玉莹目送着叶欢离开,目光中有种期待,也有失望。
叶欢离开以后,屋里没人说话了,很是尴尬,小丫头香儿不敢说,玉莹姑娘又不好意说什么,还是叶三先开了口。
“娘子,我饿!”哦,天。白痴又回来了。
香儿连忙走到桌子边,从果盘里拿了些糕点,递到叶三手里,就躲到玉莹身后。
“三爷不要那样叫人家,叫我玉莹就好。吃完了就休息吧,我们先过去了,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叶三嘴里塞的满满的,已经说不出话来,活象饿死鬼投胎,只有点头的份了。
香儿又倒了杯水,和玉莹一起走了出去,失望的情绪更浓了。
玉莹刚走出去,叶三“噌”一个箭步,来到门前,把脸贴到门上,听着脚步消失,才来到一面铜镜前,仔细看着里面的那张脸。那是一张线条分明的脸,不是很帅,眉尖的一道不长的伤疤,显示了男人狂野的性格,笔挺的鼻梁算是五官最漂亮的了,嘴角上翘,玩世不恭的神态表露无遗。相貌没变,还酷了几分。这让叶三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上了床,拿出被子里的妖刀,仔细打量那把让他迷惑的刀。到底这是一把什么刀?带给他的惊奇太深刻了,救他的命已经是小儿科了,现在居然带他穿越,还找到了那样象他的一个人,真难以理解。
怀着困惑,叶三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
当叶三被兵刃的撞击声惊醒的时候,东方曙光已露。穿衣抓刀,冲出门外,也只是几秒的事情。当他看见玉莹站在院子门里,探头看着院外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他从玉莹的眼里看出了专注,还看出那眼光飘出的情意。
院外一棵老柳树下,叶欢带着小六子在练刀,那把鹰翼刀十二条鹰翅已经展开,现出一片闪亮的光芒。一排利刃相连在一起,长短不一,扇形张开,有如鹰的翅膀,护住了叶欢的全身。
叶三第一次看到了武功刀法,头开始涨大,这么变态的刀法,如果给我来两下,我肯定没有活路,只有挨砍的份。今后真要面对如此高手,我应该怎样应付?怎样去寻找他的破绽?一刀毙命。
当叶三苦思冥想对策的时候,叶欢已经收刀,在指点小六子了。
小六子一把鬼头刀舞的虎虎生风,但在叶三看来却是处处破绽,每出一刀,叶三都有把握切开他脖子的大动脉。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这就是武功的高低之分?突然间,叶三好象明白了什么,那就是速度。叶欢的刀速要比小六子快上好几倍,根本看不出破绽,速度弥补了破绽,想找到叶欢的刀法破绽,就要比他更快。想快,那就是练武各方面的综合了。
叶三看的出神,不由得技痒,跃跃欲试。看到小六子又开始练轻功,不由的邪笑起来,看样子要给小六子捣蛋。小六子站在一个盛满黄豆的笸箩上,快速的来回走着圈,一旁还有人用长柄勺子,隔一段时辰,就舀出一勺来,倒在另一个空的笸箩里。看着那个笸箩里的黄豆慢慢的减少,小六子的神情越是严肃。就在这时,叶三拉着玉莹走到场中。抢过长柄勺,快速的把黄豆舀出。笸箩的重量突然减轻,小六子收不住脚了,步伐开始散乱,一脚踏翻了笸箩,黄豆四溅,笸箩竟把小六子扣在了下面。等他拨开笸箩,想站起来,又被脚下的黄豆滑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黄飞鸿啊,你能站起来,说明你轻功就练成了,哈哈哈,今天你就能毕业。”
“三爷,你就饶了我吧,我小六子哪里得罪你了,让我在帮主面前出丑。”小六子一嘴的不满意,灰头土脸的,还真站了起来。
“哈哈哈,小六子,想找回来吗?和他比一比刀,看谁笑到最后。”叶欢大笑着怂恿小六子和叶三比刀。
当叶三和小六子站在打扫干净场地上的时候,周围又围观了不少帮众,寂静无声地看着两人。太阳已经升起,光线非常明朗,看的两人脸上的表情清晰无比。妖刀反握在叶三手中,藏在肘后,那是标准的特种兵握刀的起手式。脸上的表情,根本不象比刀,盯着小六子的眼光,有点白痴,傻楞楞的。
小六子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找回颜面,所以先动手。刀光裹着刀声向叶三头顶剁下,这一刀,小六子使出了全力。接下去的场面就让在场的人惊呆了。只见叶三的左腿好象哆嗦着跪下来,用左掌撑地,在人就要趴在地上的时候,右肘屈前,妖刀闪现,刀头定在了小六子项间动脉。
这是什么刀法?叶欢吃惊了,叶家没有这样的刀法,是碰巧了吗?小六子更加惊恐大叫。
“帮主,三爷摔倒了,你来看看,三爷摔伤了没有,我现在不敢动,刀在我脖子上呢。”小六子象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也不敢动,他感到了刀的煞气,冰凉的感觉,直冲脚底。
“老三,这是什么刀法?不是碰巧了吧!”叶欢走向前,把刀从小六子脖子上拿开。
“我也不知道,我是跌倒了,还刀法?有刀没法。”他奶奶的,我这不成了令狐冲无招胜有招了吗?叶三在心里嘀咕着。
从那天开始,鹰帮就传开了,三爷的白痴刀法,一统江湖。江湖上也开始传开了,叶三的白痴刀法……样……如神……不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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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失踪
六月,烈日灼烤大地,金黄色的麦田里,农户在收割,扬场。叶三无事,在老柳树下乘凉,等着烈日西垂。这几个月,叶三的白痴功可说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帮众几乎忘记了一统江湖的事,只对三帮主的白痴刀法记忆尤新,也就是说,三帮主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有玉莹和香儿两姑娘还在心里嘀咕,因为叶三时不时的利用白痴功占着俩人的便宜,忽悠的姑娘们天天腻在他的身边,听他讲那些没有结果,没有答案的故事。想起这些事,叶三就止不住想笑,多亏了本山大大,忽悠了他十几年,给了他无穷的笑料。包括玉莹对他的情意也在改变,和他聊的事也最多,让他知道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使他的白痴功更加深藏不露。
叶三不能不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了,他知道他穿越的时空,是大明朝永乐八年,老朱家的四儿子小棣造反,成功的灭了他的小辈建文帝,开创了明成帝国。以叶三对大明发展轨迹的熟知,几百年的未卜先知,想要在仕途上发展,那是轻而易举的。可以叶三的性格,他是不肖这么做,生性懒散的他,在鹰帮中也是什么事也不过问,在别人眼中也就成了混世老三。
鹰帮在大明疆土,很多地域设立分坛,实力空前。在总坛下辖三个分堂。鹰首堂主管总坛的防卫和出谋划策,堂主上官青云是个谋略高手。鹰目堂主管帮内各种消息的处理和打探,是鹰帮的眼睛,堂主夜鹰江平所编织的情报网更是遍布江湖各个角落。鹰爪堂主管鹰帮的外围空间和势力的扩张,摆平一切不利于鹰帮的敌对势力。堂主鲁达是少林俗家弟子,武功除了帮主叶欢,就数他了。这三人绝对是叶欢的左膀右臂,有这三人处理帮务,叶欢帮主也就乐得清闲了。
晚饭后,凉风习习,叶三还在老柳树下乘凉假寐,刚迷糊迷糊,就被清脆甜腻的声音惊醒,他知道是谁来了,也没睁开眼。
一双小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摇晃着。
“三爷,你说那猪是怎么撞树上的,我怎么想不明白啊!”香儿清脆的声音,吹到了叶三的耳朵里,腻在他身边,催问刚才吃饭的时候,讲的关于猪撞树上问题。
“自己想啊,没脑子吗?要不,亲一下,我就告诉你。”叶三又开始吃香儿的豆腐。
“哼!不说算了。不说我也知道,是猪没脑子吧。”香儿轻声地说,她也不知道对不对。
“哈哈哈,让你猜对了,是有一个没脑子的猪猪。”叶三得意的诡笑着,这豆腐吃的真香啊!
看见叶三诡异的笑脸,香儿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才是猪,不理你了。”说完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再看叶三得意的笑容。
玉莹在一旁,抿着嘴,把笑意憋在嘴里,就差没开怀大笑了,到底是小家碧玉,在人前不能忘形。不过,那笑容憋的也很难受。
香儿瞥了玉莹一眼,看她也在笑,有点不服气。
“玉莹姐,过年了,是杀猪好还是杀驴好,你不是想好了吗?怎么又不说了,是不是也怕三爷笑话你。说啊,你可比我聪明。”香儿极力怂恿玉莹来说,因为她太想知道结果了。
“大过年的,还是什么也不杀的好。”玉莹没办法,也很好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叶三大瞪着两眼,表露出吃惊的面容说:“你们俩都是这么想的?哈哈哈,算你们说对了,因为猪和驴都是这么想的。”
玉莹和香儿得意的笑容,在停顿片刻后,都成了苦瓜脸。
“三爷,你坏,不来了。今后再也不听你讲故事了,老是捉弄人家”玉莹也难得露出了小女子的娇态,那可爱迷人的神态,让叶三的心,忽悠一下,就兽血沸腾了,跨下的小弟也想露头一睹芳容。夏天轻薄的衫裤,已经挡不住变态的帐篷。
这时两个丫头也低着头,看到了那狰狞的变化,芳心狂跳,粉脸通红。“哎呀!”大叫一声,都跑没影了。
叶三就在这样迤俪的风景中,舒坦的生活着,现在已经很明显,玉莹是要嫁给他的,香儿也算是玉莹默许的通房大丫鬟。将来是要纳入房中的。所以现在出现什么情况,都是她们两人共进退的。
这样的生活没过多久,就出了一件令叶三头疼的事。玉莹失踪了。那是一天早上,香儿起来到玉莹房中,叫她一起给叶三做早饭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没在意,可过了很久也不见玉莹的身影,香儿着急了,才对叶三说了。叶欢也得到了消息,很快下令鹰眼堂的弟子,寻找玉莹的行踪。可三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下,叶家哥俩都急了,坐卧不安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总坛有人失踪了,这也是鹰首堂分内的事,堂主上官青云,在调查分析以后,向帮主叶欢提出了建议。
“帮主,照目前的情形看来,玉莹姑娘是被高手绑架了,总坛高手如云,又有三帮主在姑娘的身边,一般人是不会得手的。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表明玉莹姑娘的去向,只有另请高明了”上官青云沉思着说。
“哦?上官堂主有话请直言,请什么人,我想鹰帮的面子还是够的。”
“侦探这样失踪事件最拿手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灌云县县令扬秋迟,请他来看现场,是会有所收获的。”
“对啊!扬县令是有两把刷子,我辈是不及的,快请。”
叶欢下令不到几个时辰,扬秋迟已站在了玉莹姑娘房内。仔细地观察床铺,门窗,地面。又来到院外的草地上看了看,走到院墙下,从墙上用手捻下一丝灰尘,放到鼻下闻了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又走了回来。
“扬大人,有什么发现?”叶欢焦急的问道。
“此人轻身功夫了得,草地上没留下多少痕迹。请问帮主,在江湖上,有谁身材肥胖,而且轻功又好,并且和鹰帮有过节。”扬秋迟好象发现了什么,问叶欢。
“哦?肥胖,轻身功夫好,又和鹰帮有过节的只有盐帮的老三萧翼飞了。”叶欢肯定的说。
“那就对了。玉莹姑娘的房间床铺凌乱,说明她是被高手在睡梦中劫走的,她没有整理床铺的时间。房间窗户框上,留下了一屡蓝色绸服的丝线,对于象我们这样身材的人,这样宽的窗户是不会被窗上的木刺刮到衣服的,只有身材肥胖的人有可能刮到。另外,外面院墙上的踏痕留下的灰尘,有海腥味,而且泥土有咸味儿,说明这人靠海居住或接触过海,泥土有盐的成分。不是盐帮,那又可能是谁呢?”扬秋迟透彻的分析,使鹰帮在场的人豁然开朗。
“盐帮,又是盐帮,盐帮的报复开始了。”叶欢的声音低沉,带着威严。
“叶帮主,不瞒你说,我也有一个小妾红菱,在前几天也失踪了,我正在查找,到现在没有一丝头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今天玉莹姑娘的失踪,使我也想到了盐帮,他们向我们出手了,而且,都击中我们最薄弱的环节,让我们防不胜防。今后又是多事之秋了。”
扬秋迟说完,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很寂静,没有人拿出很好的方案面对当前的危机。
叶三现在很冷静,也没说什么话,扭头走出了玉莹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屋里,从墙上摘下带着鲨鱼皮刀鞘的妖刀。那刀鞘是前不久大哥叶欢给他定做的。紫檀木刀夹,鲨鱼皮面,黄金吞口,尽显华贵。
“妖刀啊,你又要饮血了,痛饮敌人的鲜血,不是你很渴望的吗?”叶三的脸上露出了狰狞。敢动我的女人,是不是猪撞树上了?
第二天,鹰帮又失踪了一个人,那就是白痴叶三和他的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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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初斩
七月十三,夜渐深,月如勾,尽显光亮。
月光下的青盐山庄象披上了一层霜盐,粉白色的高墙更加刺目,墙高三丈,最好的轻功也难以一跃而过,叶三也是如此。在山庄对面的山坡上,他观察了很久,吃完了熟牛肉,喝了点水,冷静下来,等待最佳时机。
在鹰帮的这段时日,他已学会处事冷静。但一想起盐帮萧翼飞,敢动他的女人,也不由得怒火中烧。妖刀仍在鲨鱼鞘内,抗在肩上,右手搭在刀把上,叶三知道,离妖刀初斩的时日越来越近了。那是一种很兴奋的感觉,他有十足的信心,刀出头落。
月光的辉映下,叶三面色冰封,眉尖上的疤痕不时的挑动两下,在树木的掩护下,向青盐山庄接近。对于这样的掩护突击,接近目标,对他来说还是轻车熟路。到了林子的边缘,离粉墙还有一段距离,显然,青盐山庄也是为了防止武林人物越墙而故意留下的空地。
叶三快速地爬上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晚风吹过,枝叶露出缝隙尚未合拢,叶三的身形已向墙上射去,两手一搭墙头,翻身上去,整个身子立即伏倒,机警地观察。高墙内异常寂静,几屡微弱的光亮从远处房舍透出,留意到没有人在附近,叶三轻巧地跳下,穿过一道月亮院门,蹲在暗处,可以看见三两个流动哨,还有屋面上的暗哨。叶三更加小心的向内堂潜去。内堂灯火通明,照如白昼,灯光下,萧翼飞和萧福生神色惶恐。
萧翼飞确实是个胖子,五官身材看上去,给人的感觉都是圆圆的,两眼被面部的肌肉挤成了两条缝,眼光神采异常灵活,狡诈狠毒。
萧福生身材颀长,两眼灰暗,声音嘶哑,正在说话。
“听说鹰帮白痴叶三为他的女人已经来了。”
“就他一人吗?他怎么知道那女人在这里?”
“就一人,可他的身后太强大了。”萧福生的语音带着慌乱,恐惧中,声音有些发颤。
“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在这里我让他有来无回。”萧翼飞有如狼嚎,发狠地说道。
“叶三的刀如果真象江湖传说中那样可怕,再有鹰帮做后盾,青盐山庄覆巢之下启有完卵。”
“你说这次鹰帮会倾全帮之力对付我们吗?”萧翼飞不无担心的说。
萧福生点点头:“叶欢绝不会让他兄弟一个人冒险的,而且对我们这次行动,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们也不是泥捏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堰,怕他个鸟。”
萧福生叹了口气:“叶三能做掉老二,可见他的武功也不弱,加上叶欢和鹰帮爪堂弟子,我俩就是能够抵挡,也是很麻烦的。给老大送信的人已经去了吗?”
“去了两个时辰了,明天带人能够赶到这里,要是联络帮中三个好手,从外地赶来的话,就要多费一些时日。”
萧福生又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帮中三大高手明天能赶到吗?”
“差不多吧,不行的话,我们把那女人送还给叶三,我想也不会有什么事,毕竟我们还没有动她,待她如上宾。”
萧福生面上带着很勉强的苦笑,没出声。萧翼飞的目光凝结在他是脸上,紧盯着他:“老四,你不会也动了那女人了吧?”
“啊?啊!怎么会?”萧福生有些不自在地耸了一下肩。
“我怎么看你不对劲?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萧翼飞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萧福生。
“我中午喝了点酒,有些事想不起来了。”萧福生有点无奈。
“你动了叶三的女人?”刚说到这,萧翼飞就被巨大的声响和纷飞的木屑击飞。
萧翼飞的轻功是毋庸质疑的,在木屑纷飞中上了房梁,避过了叶三的进门一击。萧福生没有那么走运,在木屑的穿射中,带飞了几片衣衫和血肉。叶三一身黑衣,标枪一样当门而立。巨大的声响使青盐山庄十二刀煞很快聚集在内堂门前,一个人手起刀落,向叶三劈去。
妖刀出鞘了,一屡华光,破空声夺人心魂,后发先至,快如闪电。
那就是妖刀的初斩,一柄断刀和被劈成两片的血尸,撒落空间。惊人的威力,吓呆了所有在场的人。叶三并没有因此停顿,一个滚翻,妖刀接连出斩,又有五人捂着脖子上的大动脉滚翻在地,屋里瞬间被喷洒的血雾所弥漫。
没有一刀落空,五刀,五具尸体,十二刀煞接不住叶三一刀。其他的人已经开始发抖,肌肉僵硬,目光惊恐。
“下来!”叶三转身,目光紧盯房梁上的萧翼飞。
萧翼飞大叫一声,跳下,在空中,一条链子枪向叶三急刺。一团枪影护着滚动的身躯,就象一只肥胖巨大的蝙蝠,扑面而来。
“慢!”萧福生急吼一声,并阻止了萧翼飞的进攻。萧翼飞一个空翻落到了他的身边。
“叶三,你不要狂,你的女人现在可在我们手上。”
“哈哈哈,骗谁啊?玉莹现在如果还有生命,那才是奇怪,你的话刚才我都听到了。”
萧翼飞看着萧福生,他有点相信叶三的话,他早对萧福生起疑了。
“她悬梁自尽了。”萧福生苦笑,叶三还在狂笑。笑声混在一起比夜猫子叫还难听。在笑声中,萧福生首先发动了攻势,他没有要挟住叶三,只有一拼了。在他面前的紫檀桌子砸向叶三,掩着身体和刀光,斩出要命的一刀。萧翼飞也动了,肥胖的身体又一次凌空拔起,在空中链子枪抽向叶三的脖子。两人的联手进攻,配合的恰到好处,令叶三的狂笑停歇。妖刀急落,劈开桌子就看到了滚翻斩过的萧福生。
刀和链枪留给叶三的,已经不是生存的空间。叶三后退,一脚蹬踏身后的墙壁,借力向空中飞去,躲过萧福生的一刀,妖刀向在空中无法转换身形的萧翼飞双腿斩去。锐利的刀锋切过,鲜血狂喷而出,一声惨叫,双腿分离,摔到了地上。萧福生收刀救援萧翼飞时,在匆忙中露出破绽,叶三在落地前,妖刀斩出了最飘忽的一刀,那是妖刀初斩最精彩的一刀。当萧福生的动脉被切开的时候,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看到了江湖传说中的白痴刀法,到死他都不相信有那样精彩的一刀。
青盐山庄剩下没死的刀煞已经走的干干静静,那精彩的一刀,使他们的斗志立时崩溃,逃命开溜。
“玉莹在哪里?说。”叶三提起没有双腿的萧翼飞,那被冷汗浸湿的身体颤抖着,疼痛已使他陷入昏迷。
“在地下密室,不要杀我,我没有动你的女人。”
这时,令人吃惊的事发生了,本来已经死亡的萧福生从地上爬了起来。血水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衫,成了血人。
“叶三,不要去密室,你的女人已经死了,千万不要去。”说着,眼里露出惊恐的目光,那目光仿佛看见了世上最可怕的事,让他不敢再看第二眼,那件事比死亡都可怕。
叶三妖刀入鞘,提着萧翼飞向密室走去,没有再看萧福生一眼,对于一个快死的人,他没必要再加上一刀,只是让他的生命慢慢的消失。
叶三走到了一个石门前,让萧翼飞打开机关,石门在隆隆声中,慢慢开启。
“啊!那是什么?怎么会这样?”叶三吃惊的往后退了两步,恐怖的神情在脸上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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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艳血
当叶三提着斩断膝下双腿的萧翼飞走向地下密室的时候,已经用死人的衣袖替他包扎止血,武林人物的点穴止血在这里全他妈扯淡,真真的被现代武侠的神奇点穴,忽悠着度过青春期,现在能帮萧翼飞减缓失血,已经是不错的手段。
萧翼飞很感激叶三减轻他的痛苦,于是,主动打开了密室石门的机关。地下密室的情形,使两个见惯流血死亡的江湖好汉也大吃一惊。
密室的台阶下,一具无头的女尸,躺在血海之中。是的,是血海。不是一片,一滩,是真正的血海。那血格外的艳红,没有一丝凝固的迹象,在冰凉的地下密室,还能感觉到它的温热,并且还在流淌。艳红温热的血就是从女尸的脖子里流出,咕嘟咕嘟的喷流,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挤压那具无头女尸。女尸是*的,一丝不挂,因为有血在不停地流出,女尸已经开始萎缩,佝偻。令叶三吃惊的是,那女尸萎缩佝偻的不再象是人体,皮肤逐渐变的透明,就象夏天树上失去生命迹象的蝉蜕。那女尸已经皱折变小,从透明的肌肤可以看到,里面不再有血有肉,就是一个透明的形状,贴在胸骨上。尸体的头,在肋下环抱着,面部可以看出是一个绝色美人。几缕长发,象黑色的裙带,漂浮在血海中。
血海中只有这一具女尸,难道说,这血都是从这女尸脖子流出来的?就是这女人是用血做的,也不可能有那么多血。对于这样的疑问,叶三只有问萧翼飞了。
“这女人是谁?被谁杀的?”
“是……是……是扬县令的小妾。”萧翼飞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结巴地说道。
“红菱?哈哈,你们哥俩可真是色胆包天,连朝廷命官的宠妾也敢杀。”叶三真有点佩服了,佩服他们的胆大妄为。
萧翼飞呆呆地望红菱的尸身,在喋喋不休的私语:“这女人太妖艳了,太可爱了,简直就是个狐狸精,只要你看到她,就忍不住啊!我忍了啊!可就是忍不住。那脸,那身体,是致命的吸引,就是再来一次,我也不会放过她,生命在她面前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就是要得到她的身体,让她在你身下,辗转*。”现在的萧翼飞看上去就是白痴,疯狂了。
“你们兄弟俩,是不是都动过她?畜生,到底是谁杀了她?她怎么会在密室的台阶下。”叶三的眼光变得凶狠起来,手上青筋暴露,看样子,又起了杀机。
“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也不象是老四干的,我们已经得到了她的身体,没必要那样干。”萧翼飞颤抖着说完,也只有苦笑了。
“青盐山庄还有没有其他人来过?来此杀人,嫁祸给别人。”
“绝对没有,这几天我们加强的防备力量,而且密室只有我们兄弟知道,不可能有外人进来。”
叶三看出萧翼飞并没有骗他,可这事应该怎样解释,太妖异了,也太恐怖了,让人难以理解。
艳红的鲜血已经涌到了叶三的脚下,胃里也开始翻滚,有了很强的呕吐感。
“不对,还有一个人,玉莹呢?玉莹被你们囚禁在哪里了?”
“就她一个人在这里的,我实在不知道红菱怎么也出现在这里。除非老四动了她,把她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要给我胡诌乱说,那尸体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不要告诉我,那具尸体就是玉莹。”叶三紧了紧提着的衣襟,望着萧翼飞,等着他的答案。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指了指那具女尸:“你看,她象什么?”
“象什么?”叶三嘴里有些发苦了。
“象蝉,夏天里在树上鸣叫的,最普通的蝉。”
“你不是说她是狐狸精吗?”叶三看到那透明的女尸,确实有些象蝉,可嘴里没有承认。
“我没见过能流那么多血的人,你看那躯体就是用血涨起来的,血流出来了,才出现那样的蜕壳。”恐怖的事让一个失去双腿的人说出来,就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就在这时,一声轻吟打断了萧翼飞的叙说。是从密室里面传出来的,叶三目光一亮,扔掉萧翼飞,转头跃下台阶,向密室里面纵去,脚尖带起了两缕艳血,血海中溅起了几朵血花。
萧翼飞现在有点神情恍惚,倒伏在血海中,看着红菱头颅空洞的眼神,那眼神还是让他感到了某种魅惑,让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心头不由得一阵迷茫。他在那尸体上干的好事,浮现在脸上,那是一种刺激,一种诱惑的面容。那种神态,在艳血的映照下,有点白痴的香艳。纤细的腰肢,丰满的胸乳,浑圆的小腿,妖艳的面容,就是一个迷死人不陪命的妖精。对,不错,她是妖精,不折不扣的妖精。他对红菱每一次动念,都有一种不安,他不知道怎么会有不安的感觉,那种不安,每次又被强烈的诱惑驱散。在他动这个女人的时候,就感到了她和普通人不一样,给人的感受,就象进入了迷恋的魔道。现在失去生命的躯体一样让他感到另样的诡异。萧翼飞的眼神没有了生气,和死尸的眼神没有多少分别,他没有想到本来很平常的事已变得那样的恐怖。
叶三现在也是一个很平常,很普通的人。他没有回头,他心里现在只有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现在就象受惊吓的猫一样,缩伏在墙角。一侧的床上显出了凌乱,床帐的撑竿上,挂着一条白绫。她的眼睛紧闭,还可以看见泪珠在长长的睫毛上滚动,胸前的衣襟敞开着,露出雪白美好的乳,两点红丸,清晰可见,那是一个绝对吸引男人的娇躯。
叶三本来以为来到密室,只会见到一具死尸,没有心存一点侥幸的希望,现在却是看到了一个绝美香艳的女人,让他激动中带有意外,没有白来一趟。
“玉莹,你醒醒。”大叫一声,探身抱起了半裸的玉莹,快速的拉起衣襟,遮住丰满的胸乳。
玉莹在叶三的呼唤中,颤抖起来,睫毛上的泪珠滚落下来,张开眼帘,露出迷惘的表情。那双眼多了淡淡水雾,象朦胧的月色。
“玉莹,我是三哥,你听到了没有,我来接你回家,你醒醒。”叶三带有哭声的语音震撼着玉莹。
玉莹眼中的水雾散去,但很快就露出了恐惧的面容,撕心裂肺的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就开始拼命的挣扎,抬手给了叶三一个响亮的耳光。那显然是一种惊吓中下意识的反抗,可以说,在她昏迷前,肯定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
叶三冷不防,被玉莹打了一耳光,不禁怔住了。他现在不知道怎样来安慰玉莹才能让她清醒过来,只有大声地呼喊。
“玉莹,是我,我是你叶三哥,不要怕,我来了,没人敢动你了。”叶三有力摇晃着。
玉莹这时候也开始慢慢清醒了,她已看清楚来人是叶三。于是,放下紧抓前胸衣衫的双手,抱住了叶三的脖子,扑到了他的怀里,痛哭着喊叫。
“三哥……”激动的语音已经嘶哑,双肩颤抖的更厉害了,泪珠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放声痛哭。
叶三只是轻扶着玉莹长长的秀发,一只手紧搂着她的纤腰,没有说话。
“三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玉莹扑在叶三的怀里,再也不起来了。
“我在你身边,不要怕,没有人敢欺负你了,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不要哭,你三哥给你报仇,砍光那帮兔崽子,我们就回家。”
叶三说话的时候,玉莹开始抬头,当她看到满地鲜血的时候,不由得又惊呼出声。
“玉莹,你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了吗?你看到了什么,对我说。”
“他们把我抓来,开始对我很好,可是后来……”玉莹说不下去了,脸颊一红,把头低下了。那一抹羞红,使叶三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们侵犯你了吗?”
“没有,是他们俩喝醉了酒,带来了一个女人,在我面前……就在那地上……做那事。”玉莹的脸上象涂了一抹胭脂,犹如天边的晚霞,发烧滚烫。玉莹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迤俪光景。
“后来怎样了?”
“后来,一个人走了过来,胖胖的,伸手把我推倒了,在我倒下的时候,我听到了那女人一声惨叫,接着就有什么声音发出来,我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好象有水在流动。”
“是不是流血的声音?”
“我不知道,是那女人的尸体发出的声音,那胖胖的人看到那女人死了,那个人也不见了,就开始过来*我,我就把头伸到了已经准备好的白绫,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叶三沉思着,回头望向了血泊中的萧翼飞。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又看到了更加恐怖,怪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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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阻击
玉莹的哭声和惊叫声使叶三不愿意再在这恶劣的环境呆下去,他抱起玉莹转身时,看见了一件很怪异可笑的事。萧翼飞两手撑地,两眼痴呆,嘴里发出异样的蝉鸣,踏血而行,飞快的向他冲过来。
“不要带他走,不要带这女人出去,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已没有了人腔,但还能听出说的是什么。
难道说,这小子的轻功练到手上去了,好快的身法。转眼之间,来到了叶三身前,右掌向小腹拍出。叶三已经来不及放下玉莹,只有左手抱人,右手妖刀再次出鞘,寒光一闪,又回鞘内。萧翼飞的双手同时飞了出去,刀上的劲道把他撞飞,又摔在了血泊中。断口鲜血狂喷,溅到石壁上,散出两条艳丽的图案。叶三右手按住玉莹的头,不让她看到这恐怖的一幕,一纵身,轻点萧翼飞带血的残躯,跃上了台阶。萧翼飞在血泊中翻滚,满脸是血,已经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他张着嘴,那蝉鸣声又从他嘴里传出。
“不要出去,不要带她走,你会后悔的。”蝉鸣声更加凄厉,膝肘并用,爬到台阶下大叫。
叶三回头望去,也不由得吓了一跳。萧翼飞现在看上去,完全不象是一个人了,变成了一只刚出壳的血蝉。眼中竟有泪流出,流过满是血迹的脸颊,露出两道苍白的肌肤。
叶三已经走出了密室,还能听到他的叫声,那声音慢慢低沉下去,生命已随着血的流尽而消失,最终被血海吞噬。叶三穿过内堂,看见已死的萧福生,对玉莹说:“刚才真的吓死我了,他说你已经投缳自尽了。”说着,看了一眼玉莹的脖子,还真有一道紫红色的血痕。
“可能是他救下我,看我没有醒,以为我死了。”
“也许是吧,我们快走吧,尽快逃出盐帮的势力范围,听说,他们三个很厉害的高手要来了。”说着,背起玉莹,快步向庄外冲去。
“三哥,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第一次从那恶贼手中救下我,你躺了三个月才把伤养好,为了我你差点死了,这次不要再有什么损伤了,三哥,我好难过,都是我不好。”
“哈哈哈,你是要做我老婆的,我怎么能丢下你不问,失去你,我还能再找到你这样的好老婆吗?为你失去性命也值得。”
“我可不想没过门就……”玉莹没说下去,脸就羞红了。
“你放心,萧家不乏高手,可我也不是吃素的,况且还有鹰帮助我。只有两天的路程,如果有船就更快了。”
连岛的夜色已转入黎明前的黑暗,浓如泼墨。此去连云镇要通过一条长长的堤坝,两边的垂柳在夜风中,发出飒飒的响声。叶三背着玉莹快速的在堤坝上急行,如果在这里被盐帮高手阻击,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行至岸边,东方已明,海上起了薄雾,染柳烟浓,风很淡,轻柔的象玉莹的手。就在这时,一条轻舟,穿波而行,带着浓重的杀气,驱散了薄雾,向两人驶来。
“三哥,有人来了,不知道是谁?”玉莹回头,看见小船上站着一个红衣人,目光中充满了邪气,惊吓之余,出声提醒叶三。
“我只知道盐帮老大萧霸,其他的人我就不知道了,此人不知道是谁。”叶三顺着岸边急走,也顾不得关心此人是谁了。
“萧亦刚前来拜候,岸上可是三帮主白痴叶三?哈哈哈。”阴阳怪气的声音中尽显轻视嘲弄。
叶三只有停下脚步,放下玉莹,向海面轻舟观望。轻舟也在离岸两丈的海面停下。只见船上那红衣人,唇红齿白,脸上好象扑了一层粉,皮肤细腻,修长白嫩的手,打着兰花妙指。叶三吓了一跳,难道说此人就是江湖传说中的阴阳观音萧亦刚,奶奶的,怎么我叶三也能遇见东方不败似的人物。看了看萧亦刚的手,是否也拿着女人家纳鞋底的针,他可真怕那玩意儿,弄不好眼睛不保。还好,他只看见萧亦刚的右手拿着一把追魂刺。
“女人家赶紧回家挺肚子,生孩子去,到这里丢什么人,现什么眼。”叶三反手握住刀柄,也开始嘲弄萧亦刚。
萧亦刚是盐帮的三大高手之一,是萧家三兄弟的叔辈人物,哪受过这样的讽刺,说过不敬话的人已经见阎罗了。萧亦刚杏眼圆瞪,脚不由得在船板上跺了一下,真有女儿的娇态。
玉莹看着,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听着叶三的话更是乐了。萧亦刚目光转向玉莹,露出亵渎的笑容:“好美的女人,等下我给你画眉,让你更俊俏,脸蛋加些胭脂就更消魂了,等我收拾完这个不解风情的蠢蛋,再和你亲热。”
萧亦刚轻移目光,盯着叶三,扶弄着手中的追魂刺:“好多年没动用它了,今天它要痛饮一个白痴的血,真是委屈它了。”不等叶三回话,两丈水面,一掠而过,凌空飞刺,扎向叶三的眉间,那动作就象一个女人手拿朱笔在眉间涂点胭脂红豆,此时可是要命的一点,速度迅捷,让叶三也看不清楚后面的杀招。叶三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双手举刀,做了个上三段,急斩而出,根本没有过问眉间的事,他要斩萧亦刚所必救。一阵撞击声,那一刀劈在了刺尖上,那是萧亦刚回救,撞开了叶三的刀身。
“无赖,有这么不顾死活的打法吗?哼!”萧亦刚扭了一下腰,向左右摆了两摆,腾身又向叶三刺去。这次刺出的刺尖就象一只刺猬,让叶三更不知道自己的刀该斩向何方。
乖乖,古代武林高手真够瞧的,他的速度比我还快,我找不到他的破绽,怎么是好啊?在这及短的时间里,叶三已经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一刀毙命的白痴刀法,遇到真正的高手,还是白给。叶三只有退,这一退,就退到了海里。萧亦刚的一刺,本来无懈可击,可面前出现了大海,如果刺不到叶三,自己可就掉海里了,那时的狼狈,还不让武林同道笑话。这一犹豫,攻向叶三的刺影里出现了一丝空隙。叶三等的就是这个空隙,他看的很清楚,萧亦刚的身形想在空中变化,给他留出的正是脖子的动脉,那是唯一的空隙。那空隙就是破绽,让叶三找到了,他也抓住了。一刀,恰到好处的划开了动脉,鲜血随着萧亦刚变换的身形,在空中飘洒。
萧亦刚混身浴血,追魂刺扔在了地上,芊芊玉手抱着脖子,吃惊地看着海里的叶三,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次回去投胎,找一个好的男儿身再出娘胎,免得光腚推磨——丢人带现眼。”说完,回刀入鞘。
萧亦刚在惊奇中,倒下了,临死也不知道那一刀是怎样划开他的脖子,真是死不瞑目。
没等叶三跳上岸站稳,玉莹已经扑到了叶三的怀里娇呼出声,刚才的凶险让她再一次惊魂落魄。叶三只有抱着玉莹继续赶路,他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
“三哥,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好怕。”玉莹脸上红如火烧,趴在叶三胸前,尤其娇羞动人。
“玉莹,其实我很厌倦这样的生活,我不想杀人,可我不杀他就被他杀,我也很无奈。”叶三无奈的眼神里,一阵心荡神摇,看着玉莹的娇面,轻轻地吻了一下,向连云镇走去。
“嘤咛”一声,玉莹的脸更加紧贴叶三的胸膛,不敢再看叶三。在那怀抱里,让她感到幸福,安全,有种想睡去的感觉,那感觉真让她留恋往返。
峰回路转,连云的山峰奇峭秀丽。叶三走入山间小道,现在已没有心情去游山玩水,因为他知道萧霸和另一高手,在远远的跟着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埋葬他的绝佳之地。眼看就要出了山口,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两人立在了他的面前。
“别走了,你的安息之地到了,抬头看看,那是什么?想必你插翅难飞,这就是你葬身之地,”说话的人,带着一派宗主的气势,他就是盐帮帮主萧霸,旁边站着的是他大伯萧雨。
叶三抬头看,只见山坡上站着数十个手执羽箭的大汉,啊!这次我叶三真的要玩完了,这两个人我已经难以应付,再加上坡上的弓箭手,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
叶三妖刀出鞘,看着怀里的玉莹,他要决一死战,冲破盐帮的阻击。就在叶三出手的同时,惨叫声传来,在这秀丽的山间小道,又一次噬血的拼杀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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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灭门
萧霸在等,他在等萧亦刚,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也不会为某件事多浪费一点力气,能用口水淹死的人,他绝不会擤鼻涕,能捏死的人,他绝不会掐。进了连云镇,他就发现了叶三的行踪,感觉和萧雨没有把握击杀叶三,于是他就等最佳的时机。
他从不小瞧任何人,包括江湖传说中的白痴叶三。对于他不甚了解的人,他会集中优势力量去对付那个人,所以,他领导的盐帮从没吃过亏,只会让别人吃亏,最好是吃哑巴亏。
在盐帮吃了鹰帮的亏以后,他手头就多了鹰帮从上到下每个人的资料,包括个人习惯,他要做到的就是知己知彼。现在鹰帮的势力如日中天,在几天前他做出了调虎离山,各个击破的计划,绑架扬县令的小妾和叶三的女人就是计划的一部分。没想到,扬县令的侦察和破案能力,又让他吃了亏,不由得心里恼火,决定亲自出马,动用帮中的好手,击杀叶三。可又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叶三的行动之快,给他带来了麻烦。
眼看叶三就要出了山口,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萧亦刚没有机会来了,他太了解萧亦刚了,贪功好胜,对小辈从没看在眼里。这次行动,他是要一个人来阻击叶三,认为白痴叶三接不住他三刺,他要提着叶三的头来见萧霸,只要把那两个女人给他就行。过了一晚,他就独自上道了,这次在叶三面前真的上道了,回姥姥家了。
想到这里,他知道击杀叶三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两大高手加几十名弓弩手,在狭窄的山道上做了叶三,出了山口那就是放虎归山了。
萧霸和萧雨在山口截住了叶三,对付叶三,他还是不想付出很多力气,弓弩手就可让他一命归西,何需他劳神费力。于是,对山坡上的帮众挥了一下手,他在看叶三和他的女人怎样变成刺猬。
没有羽箭弓弦的响声,在萧霸挥手落下的刹那,一阵惨叫破空传来,一条软索从山坡上扔到叶三面前,叶三接住软索,快速地缠在玉莹的纤腰上,使出全身力气,向上坡上投去。玉莹的身形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射向坡顶。
山坡上的弓弩手在萧霸吃惊的眼神中,滚下山坡,每人的背上都插着一把鹰爪。叶三知道爪堂的弟子来了,玉莹也脱离的危险,他无所顾忌了。连接着软索的鹰爪从背上拉起,拉起了满天血肉,再无一人能够站立。
一群黑衣人在惨叫声中出现在坡顶,每人手里抓着一把带软索的铁鹰爪,那是鹰帮鹰爪堂的招牌,江湖人物闻之丧胆。
没有机会了,萧雨这时动了,手中长剑闪电一样刺出,直取尚在空中飞行的玉莹。剑快,叶三的妖刀更快,一刀将萧雨的剑势斩断,萧雨在空中借力,转身飞刺叶三,叶三也想改换身形,却有点笨拙,被萧雨一剑*回山道,胸衣挑开一道半尺长的缝隙,渗出血迹。
一个回合下来,叶三优势尽失,萧雨的剑法让他感到后怕。无雨剑萧雨的剑法在江湖上是很有名气的,剑势展开,风雨不透,虽然攻击力差点,可防守能力却让人头疼。如果刚才的一剑攻击再凌厉一点,叶三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叶三的心头一震,这老小子的剑法怎么这么邪乎,在剑光中竟看不到他的身影,怎么办?在极短的时间里,叶三思考着应付的办法。
有了,你小子不是能舞剑吗?我就让你舞个够,看你的力气先用完,还是我比你年轻,叶三要以小欺老。妖刀一圈,用很少的力气砍出三十六刀,不象以前,出刀前要寻找对方的破绽,现在萧雨根本没有破绽让他得手,所以他根本不找了,只是快速的挥刀,砍击萧雨的剑势,“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响撤山谷。叶三的快刀,在鹰帮即使是叶欢也认为是叶家弟子中最快的,当他斩出三百刀以后,萧雨的额头见汗了,微微有些气喘,这是快要脱力的现象。叶三并没有看见萧雨的情形,他只顾着快速挥刀,也没什么象样的刀法,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把你累趴下,他就赢了。
这时,萧霸刚好从山坡上被爪堂弟子联手*下,看到这情形,简直气疯了,一双肉掌向叶三的刀身印来,他想止住那疯狂快速的刀影,给萧雨创造机会,缓解压力。但他的千叶掌受到了心情的影响,印出一半掌影就被叶三一刀撑开,本人也倒翻了出去。萧雨还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连十三剑不离叶三的要害,*的叶三一退几丈,向后翻滚。萧霸萧雨两人如影随形,紧追在身后,袭击要害。
一棵树当住了叶三的退路,萧雨剑走偏锋刺向腰腹,叶三一闪躲开,刀势不变,斩向萧雨的喉咙。萧霸看到机会,一掌拍向叶三的胸膛,他显然和萧雨不是第一次合击,出手恰到好处。他早就伺机痛下杀手。叶三不能不拼命了,斩向喉咙的刀势再变,抢前挡开了一剑,撞击的瞬间削向萧霸的手掌,追命的一掌被化解。
叶三躲过一掌,倒纵而出。这时,萧雨竟站在了萧霸的肩上,在掌影中偷袭,叶三彻底被萧霸的千叶掌封住,剑的偷袭缠绕,掌风的破空声,粘住了叶三的刀,顾上顾不了下,实在难能兼顾,妖刀还在寒光闪闪,摄人心魂,可已经伤不了人。叶三不由的长啸出声。
一条黑影毒蛇般的加入战团,鹰翅刀分袭紧*叶三的两人,叶欢到了。萧雨接不住叶欢的刀劲,从萧霸的肩头倒飞了出去。萧霸连环击出几掌,拍在刀身上,退了几步,在萧雨的身边站住。叶三没有追击,举刀护住了前胸,开始大口的喘气。只有叶欢的鹰翅刀的刀片沙沙做响,给人窒息的感觉。一群黑衣人已包围过来,手中的鹰爪对着萧霸萧雨,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
“叶欢?鹰帮老大。”萧霸眼光一扫那黑衣汉子说。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叶欢显然没有把萧霸看在眼里。
“萧叶两家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也从无过节,叶帮主何必欺人太甚?”萧霸笑了笑,再想脱身之策。
“现在有了,是我兄弟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两家总有一家要在江湖上消失。”手中鹰翅到一颤,刀光乍现。
“这都是贵帮管的闲事太多了吧。”萧霸扬眉应了一声,今天他看出叶欢不会善罢甘休,语气也硬朗起来。
“是怎么回事,你比谁都清楚,不要强词夺理。”叶欢截下了他的话,不想多言。
“到现在为止,死的都是萧家的人,你认为公平吗?”萧霸淡然地说道。
“在江湖上混,胜者王侯败者贼,没什么好说的,不要多说废话了,手底见真章吧。”说完,转头对叶三说:“先杀了他们,再找你算帐,老三,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做出这样的大事也不叫上我,真不够意思。”
“大哥,我救人心切,没找你商量,是我不好,可杀他们我一个人够了。”叶三脸红着说。
“哈哈,还给我吹牛,刚才是谁被两只疯狗咬的团团转?”叶欢笑着打趣。
“你们一起上,姓萧的还没放在眼里,不要说风凉话,没想到叶氏兄弟的口才还在刀法之上,佩服佩服。”没等他说完,叶欢的鹰翅刀已怒斩而出,一阵异响,千叶掌击在刀上,封住刀势,萧霸的手掌竟然没有损伤,欺入空门,反击叶欢。萧霸的武功也不是吃素的,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是有攻有守,掌法凌厉。
叶欢的鹰翅刀就在凌厉的掌风中展开,鹰羽似的刀片,不时的在萧霸的身上划出小口,带出血珠,鹰翅在开合中,变化诡异莫测。
萧霸练成千叶掌法以后就瞧不起使用兵器的人,他认为他的双掌可以做任何事,甚至比冷兵器还要厉害,今天遇到叶欢可吃了大亏,不一会儿就被削的浑身是血。萧霸从没遇到过这样霸道的兵器,正是他千叶掌的克星,他实在看不出这种兵器的弱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的大伯萧雨能够帮他一把。可现在萧雨的处境比他还要糟糕,叶欢一出手,叶三也就没闲着,还是先前那不象样的刀法,快速的斩劈。萧雨已经是汗流浃背,强弩之末了。叶三只攻不守的刀法,让他的无雨剑法渐渐露出了破绽,破衣鲜血在空中飘飞,他不知道还可以支撑到几时。在他的江湖生涯还没有见过这样彪捍的人,那刀法不再是白痴刀法而是拼命刀法。
百刀过后,萧雨的剑法开始凌乱,已经招架不住叶三的妖刀。叶三的刀突然停顿下来,萧雨还在没命的挥舞不成章法的剑。感觉到叶三停下不砍了,他才长出一口气。哦,终于不砍了,让我歇会儿,你小子也累了吧?
就在萧雨想好事的时候,叶三又劈出了精彩的一刀。萧雨是在头飞向空中的时候看见叶三的,他实在没想到,叶三停下来是为了他的头颅。一片血雨喷出,尸身倒下尘埃。
当萧霸体无完肤的时候,看见萧雨被叶三斩杀,大吼一声,跳起向叶三击出了最后一掌。叶欢也在此时,鹰刀切入了他的小腹。叶三在斩杀了萧雨以后,也是浑身无力,对萧霸的一掌也只能举刀护住头部。
“退后!快!”叶欢大叫。
可是一切都晚了,萧霸一掌击在了叶三的前胸,一口鲜血随着萧霸被斩成几片的尸体喷出。
“看看还有没有活的,全部杀掉。”叶欢对爪堂弟子下了最后一道命令,抱起了叶三。
玉莹在坡顶看到了这场撕杀,目中射出异样的光彩,嘻嘻地笑了起来。
“嘻嘻……,我又找到了更有力的靠山,人类真是傻瓜,好可爱哦。”
诡异的蝉鸣声,在没人听到的山坡上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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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处女
盐帮被灭门以后,江湖着实清静了很多,叶三在鹰帮总坛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才可以下床活动。萧霸的一掌,震断了他两条胸骨,断骨刺进了左肺,造成他吐血不止。如果不是萧霸受伤在前,久战力弱,那临死拼命的一掌就要了叶三的小命。不过,叶三也因祸得福,让香儿丫头伺候了他一个多月。在他醒来后的几天,发现很多变化,也许是自己敏感吧,他感觉玉莹来看他的次数少了,而且不象以前那样细心的照顾他。玉莹来看他的时候,后面总跟着大哥叶欢。他不愿意多想,还想象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空闲的时候给两个小丫头讲笑话,占口舌便宜。现在叶三的笑话升级换代了,每次都是荤素搭配,惹得两个丫头小脸绯红,心如鹿撞。荤素拼本是下酒的好菜,可现在叶三却把荤素拼当成调戏丫头的好手段。
香儿给叶三洗完脚,出去了,叶三躺在床上想心事的时候,玉莹来了。玉莹变化很大,已不象先前的青苹果,她显得更加成熟丰满,身姿妖娆,目如秋水。迷人的笑声,总在人前人后回荡。叶三不止一次的在想,是不是萧家兄弟真的动了她,让她知道了男女间的韵事。可有些话,叶三也不好意思去问,只有旁敲侧击,希望能瞧出一点端倪。“三哥,又给香儿讲笑话了,刚才她又问我了,那丫头怎么能知道那样的事情。新婚的娘子,枕头不枕在头下,而枕在臀下,嘻嘻,我可知道那是为什么。”妩媚的眼盯着叶三邪笑着,已经没有了小家碧玉的羞却,表现出来的是夫妻间私话的神情。
“哈哈,就你知道的多,你真有才啊!不如今天再给你讲有深度的笑话。”叶三不由得心里打鼓,玉莹真的不象以前的玉莹了,她只有想听这些荤话才腻在叶三身边,话语间充满了引诱,刻意传递对男女私事的热衷。
“好啊!看你还能说出什么好事来。”目光中,透出的专注的神情。
“听着,我这辈子就是靠这笑话活着了。瞎眼的公公和哑巴但是能听见声音的儿媳妇相依为命。一天公公听到鞭炮声,于是问儿媳:‘什么喜事放鞭炮呀?’儿媳用自己的屁股在公公的屁股上蹭了两下,公公说了:‘有人定亲(腚亲)’;公公又问:‘谁家定亲?’儿媳拿公公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公公明白了:‘是二奶奶家定亲。’;公公又问:‘二奶奶家哪个定亲?’儿媳把手放到公公的腿中间摸了一把,公公说:‘是二蛋吗?’儿媳摇摇头,又摸了一把,这次公公明白了:‘是柱子!’公公又问:‘说的哪儿的姑娘呀?’儿媳拿公公的手在自己的后面摸了一下,公公说:‘是后沟的’;公公最后问:‘姑娘叫什么名?’儿媳又拿公公的手在自己前面摸了一把,公公说:‘哦,原来叫小凤’。”[此笑话为转贴,不是本人所作,不影响本文字数,感谢我的朋友老鱼翁提供]叶三讲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向玉莹透漏一点信息,他在仔细的观察玉莹的反应。
玉莹听完,沉思了一下,猛的一把,抓向叶三的两腿之间。叶三本就仰卧在床上,没有一点防备,擎天柱被玉莹抓了个正着。
“哦?这东西原来叫柱子,对不对。至于小凤吗……”玉莹没有说下去,松开抓住叶三柱子的小手,站了起来,小手伸进裙里,抚摩自己的腹下:“我这里就叫小凤。柱子,小凤,真有意思。什么时候你的柱子娶小凤啊?”
叶三为玉莹娇媚浪荡的行为,大吃一惊。不,这绝对不是以前的玉莹,绝对不是,我那可爱的玉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这时,玉莹已经趴在了叶三身上,裙摆翻卷在腰部,两条白皙的粉腿分跨在两侧,小凤不停的在叶三的柱子上蠕动,小巧的绣花弓鞋来回蹬动,嫣红的小嘴向叶三的脸上慢慢靠近。
叶三这时只有狂喘粗气的份,浑身僵硬,小腹下的柱子却泄了气。真是该硬的地方不硬,不该硬的地方全硬了。正不知道怎么应付眼前的一切时,屋外传来了一声咳嗽声,叶欢站在了门外。
叶欢对玉莹感觉变化是在抱起受伤的叶三开始的,在连云镇山间小道急救叶三的时候,玉莹从山坡上飞跑下来,呼叫叶三的同时,一对软乳竟压在了叶欢的小臂上。叶欢不禁心头狂跳,他没有抽开抱着叶三的手,任由软玉温香依靠在小臂上,他看到了玉莹羞红的俏脸。玉莹同时也瞟了叶欢一眼,那一眼的风情,直到很久以后也不能让叶欢忘怀。那一眼并无怒意,娇羞之外却透出难以言喻的诱惑。一阵茫然若失的感觉在叶欢心里升起。他的眼界很高,一般的女子从不放在眼内,可现在的玉莹却是个例外。在他感觉到软乳挤压消魂滋味的片刻,他还没有忘记这可爱的女孩是属于叶三的,那失望的感觉充斥在心头,久久不去。
叶三当时还清醒,这次受伤让他感觉自己很衰,也许会成为玄幻界第一个穿越时空的短命鬼。
“大哥,如果我真的死了,玉莹就交给你照顾了,我们是好兄弟,是亲骨肉,我想你不会亏待她的。”说完就昏迷了。叶三的话又让叶欢的心头燃起了希望,从那以后,他确实对玉莹很是关心,接触也多了,一天不见如隔三秋,有时竟忘了她是叶三的女人。
叶欢看见了两人在屋里亲热,心里拔凉拔凉的,没有了罪恶感,妒忌的心情久挥不去,扭头消失在门外。
玉莹起身追出门外,已没有了叶欢的身影。回到自己的房中,面对铜镜,看着自己迷死人的脸庞,展颜一笑,她笑的诡异迷人,可惜没人欣赏到。在她似笑非笑的时候,做出了一个奇怪以极的动作,对着铜镜伸出了舌头,那是和常人没有分别的舌头,可不一会儿,那舌头开始变的艳红起来,舌尖探出了一根血红的肉刺,象极了蝉的口器,伸缩不定。谁能说玉莹的舌头天生不是这样的,天下奇事层出不穷,又有谁可以肯定没有这种事?
玉莹狡黠的一笑,收回舌尖的血刺,舔了一下红唇,又恢复了神态,现在的神态象一个淘气惹祸的小女孩。一个刚捉弄了别人,又娱乐了自己的惹祸精。如果叶三看见这样的舌头,他就会相信萧翼飞让他后悔的话了。一个投缳自缢的人复活了,一个舌头有古怪的人复活了,萧翼飞真的知道了某些事,可是又有谁会相信呢?
如果萧翼飞没有说谎,那么只有玉莹在说谎了,那么又有谁来揭穿谎言呢?没有,到目前还没有。又有谁能想到那是多么恐怖,多么妖异的事?也没有,叶三也没有想到。
月明中秋,冷风吹浮窗纱,玉莹站在窗前,樱唇中轻声地说着没人能听懂的话,一切事情的发生对她来说都是很顺利的,利用人类的力量,她可以找到她要找的东西,进入鹰帮,对她来说,她的事可以说已经成功了一半,还有什么事可以难倒她?愚蠢的人类。
一轮满月西垂小楼窗外,叶欢已备好酒菜,等着玉莹的到来。月永远是人类美好的象征,是人类歌咏的对象,它的出现总让人想到美好的事情,叶欢也不例外,今晚能有什么好事呢?风月宜杨柳,雪月宜梅花,今天的明月可是宜佳人?中秋邀月饮一杯,又有佳人陪伴,是人生何等的快事。
玉莹也是被明月邀来,这时她已忘记了叶三,心里只有叶欢,今天要喝酒,她就知道要出很多事。让叶欢看到她和叶三亲热的一幕,也是她所需要的效果,她知道酒入愁肠是很容易喝醉的,喝醉酒所做出的事是可以得到原谅的。果然,如她所想,叶欢面对着她狂饮,不说一句话,一坛美酒见底,叶欢就醉倒在桌前。
叶三自从玉莹走后,就有一种恐慌的心情围绕着他,他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还看到了叶欢脸色不对,匆忙离开,他就再也没有心情躺下去了,他要找叶欢谈谈,谈他所知道的事,谈他所想的事。
走在去叶欢住处的走廊上,灯光和花树点缀着院落,云淡风轻,影随人动,灯光多少让叶三产生了幻觉,让他感到青盐山庄密室里的事,就想幽灵一样,徘徊在他的周围。说出来,大哥能相信吗?我说的事情是不是太可笑,太难以让大哥相信?叶三今天也很奇怪,自从试探了玉莹的变化以后,他也感到有些事情很可笑,为什么今天有向大哥倾诉的念头?他无法解释。
走到鹰王殿前,那是叶欢饮食起居发号施令的地方。今晚安静的出奇,花木被风吹动的瑟瑟声响从远处传来,侧耳细听,举步若轻,他是听到了一点声音,都三更了,怎么玉莹还在这里?
风又急起,叶三衣袂飘展,心头不由得起了一阵寒意,很小心的向内堂走去,越往里走,心头的寒意越重。里面的灯光没有熄灭,穿过内堂,来到叶欢的寝室,他记得那里只有一张很大的床榻,这时他的脚步轻的就象一个贼。他听到了玉莹的哭声,冲上前,拉开床幔,整个人立时怔住了,瞠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
他呆在那里,神情古怪,表情复杂。玉莹一丝不挂的躺在叶欢的床上,肩头抽搐着在不停的哭泣。灯下羊脂白玉的肌肤,刺痛了叶三的双眼,丰满纤细的腰身充满了诱惑。床上枕被凌乱,可以想象发生了什么事。叶三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玉莹的,片片落红,更说明了一切。叶欢到现在还没有看见叶三的到来,玉莹的哭泣使他变得痴呆,不知所措。只有玉莹趴在绣榻上,脸面朝下,露出了既痛苦又快乐的表情。
我是处女,叶欢你知道处女的厉害了吧?狡黠的笑容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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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淫贼
古道西风瘦马,秋阳艳照,通往徐州府的官道上还真有一匹杂毛瘦马,有一步没一步的向前挪动,不象是急着赶路的过客。马背上躺着一个黑衣人,头枕在马上,脚撑在马的前背,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一根不知名而有甜味儿的野草。杂毛瘦马走的很平稳,轻微有节奏的颠簸,使马上客昏昏预睡。一看脸膛,就知道是一个不修边幅的汉子,胡须老长,已经看不清他的实际年龄。怀里抱着一把刀,才显示他是一名刀客。
离开鹰帮总坛已经一个多月,叶三就这样任由这匹瘦马驮着他向前走,他不知道自己去哪,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只知道他要离鹰帮越远越好。这段时间,让他明白了很多事,知道了很多事,了解了很多事。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够强求,他要尽快远离鹰帮,远离大哥叶欢,远离心爱的女人玉莹。他不想看到那些人的目光,不想让他大哥道歉,说后悔的话,他只有离开。他不想看到玉莹伤心,说对不起的话,他只有离开。现在他是地地道道的断肠人。
这次远离鹰帮,他没有任何准备,甚至没有带一点盘缠和换洗的衣物。从鹰王殿内堂出来,他就直奔自己的住处,抓起妖刀,去马圈牵一匹黑色的瘦马,没有向任何人辞行,就离开了他生活很久的地方。
人在江湖,他才知道有多难,没有钱,他要吃饭,没有钱,他要穿衣。马还好说,比他好过,最少不会饿着肚皮。刚开始的时候,由于心情不好,他还没有感到饥饿,过了五天,他开始眼绿了,看见庄稼地就想往里钻,看见鸡就想拔它的毛,看见羊就想掐它的脖子。本来他不想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可添不饱肚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这个穿越者真够衰的,不会饿死吧?那可是玄幻界天大的笑话。叶三在为自己窘迫的生计挖空心思,在异界混成乞丐、小贼只有我叶三一人吧。今晚的食物还没有着落,于是,叶三再也躺不下去了,爬起来,一偏腿,骑在了马背上。由于动作生疏,竟骑错了方向,脸朝着马屁股坐了下去。
看着马尾巴甩来甩去,自己就想笑,还没笑起来,马后面已经传来了清脆的笑声。一匹枣红马,马背上端坐着一位紫衣姑娘,笑声正是从她那里传来。叶三看不见她的面容,因为人家戴着斗笠,面前垂着薄薄的轻纱,隐隐约约能看到这姑娘很年轻,身材婀娜,手中拿着一把长剑,还是位女侠客,叶三不由得来了精神。
“女侠是否在笑在下,没见过倒骑马的吗?真是少见多怪。路途寂寞,想和你聊天,回头又麻烦,才这样骑的,有什么好笑。”叶三为自己很烂的骑术找借口。
“*贼,少给我来这套,本姑娘不吃。下了官道,先挖了你的眼,再把你那破嘴缝上,要你命的大有人在。”这姑娘还是个厉害角色,说话不留余地。
“我是*贼?有我这样的*贼吗?我*谁了?姑娘认错人了吧?”叶三的脸上疑窦丛生。
“老渔翁,扒了皮我认识你的骨头,本姑娘已经跟了你很久了,你以为异了容我就认不出你了,得了吧,你干的每一件事都没逃过我的眼睛。”紫衣姑娘把剑横在胸前,看样子要动手。
“我知道你跟了我很久,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想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老渔翁,对了,老渔翁是什么人?”叶三更加肯定那姑娘是认错人了,就没把剑放在眼里,还开口询问。
“真的没做亏心事?我来问你,在王庄,你是不是偷了一只鸡?”
“是啊,没错,我是偷了一只鸡,不过,我替那户人家,修好了一个磨,磨了一夜豆浆,可以抵一只鸡的工钱吧?”叶三对他所做的嗅事,供认不韪。姑娘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在李庄,你偷了一只羊,那又怎么算?”姑娘不依不饶的说。
“我是替那户人家,找到了他丢失的驴。一头驴换一只羊,还是很划算的吧?”那姑娘又点了点头。
“可你又到李家裁缝铺做什么,这次可是翻墙入室,不会做什么好事吧?”
“我用一条羊腿换了两条内裤,你也管得着?你也管的太宽了吧。”叶三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姑娘的面纱颤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害羞。
“反正你没干什么好事,身上不会一文钱也没有吧?烤肉的作料都要到酱铺里去偷?说,这次用什么换的?”
“我用一条内裤换的,怎么样?要不要看看那内裤是什么样?”叶三恼羞成怒,开始赖皮了。
姑娘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唰”拔出长剑就要动手。叶三连忙摆手道:“慢来慢来,你还没说清楚就要动剑,是不是太急了点,我都交代了,我不是老渔翁,你还抓我的小辫子不放?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都是同道中人,何必斤斤计较。”
“谁和你是同道,好,把你的胡子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姑娘仍然不放过他。
“什么摘胡子?我这胡子是一根一根摘的吗?好吧,你要看我就让你看个够,别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三爷我可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说完,不等姑娘回应,抽出妖刀,在马上刮起胡须。不一会儿,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出现在姑娘面前。
紫衣女侠没看叶三的那张脸,死盯着他掌中的妖刀。
“哦,你是那白痴,*贼,小贼叶三,鹰帮三当家的?”姑娘象是认出了妖刀和叶三的身份,可叶三名字前的几个词还是加上了。
“姑娘还是把*贼去掉,本人没有*过,可不敢当。”误会没有了,叶三可不想再当*贼。
“那就是白痴小贼叶三了,嘿嘿嘿,这不过分吧?”姑娘开始开叶三的玩笑,气氛也轻松起来。
“不敢,不敢,白痴小贼叶三这相有礼了,敢问姑娘贵姓?”叶三也笑起来问道。
“本姑娘姓严,叫如嫣,误会三当家的,真不好意思。”姑娘握剑的玉手一抱拳,真有侠女风范。
“没什么了,不打不相识,不过,我还是想问*贼老渔翁是怎么回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这……交浅言深,还是不好对你说了。”姑娘有些犹豫,好象有难言之隐。
“既然说了那么多,也算是朋友了,江湖上朋友之间两肋插刀,是很正常的事,况且,*贼也和我有关系,我也想证实我是无辜的。”叶三一本正经的说。
“好吧,让你帮忙可以,你不会也要报酬吧?我可没什么东西和你换,哈哈哈。”姑娘打趣叶三。
“当然要有报酬了,皇帝不差饿兵,这你可明白?”叶三在机会来临的时候,从不放过。
“也可以,不过,报酬由我提出,我只管你一日三餐,可以的话,就成交,不行就算了。”姑娘扭不过叶三,妥协了。
“可以,可以,成交。你先说说*贼的事,我好帮你找。”叶三喜出望外,三餐有着落了。
严如嫣低下头,好象在考虑怎样说,可能有些事难以启齿。
“老渔翁原来是一个海盗,在东海沿海打家劫舍,祸害乡里。大明朝廷派水军镇压了他,击溃了海盗,老渔翁销声匿迹了一阵又出现了。这次不是做海盗,而是做了采花大盗,更是变本加厉,还定下了三不盗,真是猖狂的可以,武林人士更是杀之而后快。”
“什么三不盗?没听说过。”叶三在仔细地听,那是关乎他一日三餐的大事。
“就是身份不够的不盗,姿色不美的不盗,年龄不合适的不盗。”
“前面的可以理解,什么是年龄不合适?采花不都是找年轻美貌的吗?”叶三有点不明白。
“老渔翁四十多岁,他要采的也是要求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严如嫣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
“哈哈哈,这个采花大盗还真邪乎,真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什么人(仁)都有。他怎么招惹到严姑娘了,严姑娘不象是过了四十的人吧。”叶三斜着眼,瞄着严如嫣的脸说。
“啊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白痴小贼就是白痴小贼。本来不关我的事,可他……他把我的三个姨娘都采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出来找他算帐。”
“啊?三个姨娘?你爹娶了几个老婆?”叶三的嘴有点合不上了。
在大明朝男人纳几房小妾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严如嫣也没有害羞。
“自从我娘死后,我爹又纳了五房小妾,三个年纪已经四十多了,还有两个年轻的,这次,他趁我爹出门有事,社中弟子又不在,他就采了三个姨娘,可恨啊!我爹不会放过他的。”严如嫣咬牙切齿地说。
“你爹是谁?”叶三开始关心了。
“我爹是青龙社魁首严铁衣。”
啊!乖乖!这下热闹了,老渔翁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我怎么那么笨啊!一日三餐就把我打发了,看样子提价是不可能的了,叶三不由得后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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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采花
官湖镇的大街小巷在大白天就已经掌灯结彩,因为今天是姚老爷七十大寿的日子,在姚府门前来祝寿的人络绎不绝,带着大小礼品进府听戏,吃寿面。姚府上下忙着接待上礼的客人,听戏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在姚府府门前街的对过,一个小茶馆里,叶三和一个衣着鲜明的公子在品茶。只是叶三的神情实在有些古怪,眼睛盯着那位公子,嘴角上挑,充满笑意。那位公子的长相就更古怪了,五官俊俏漂亮,惟独那双眉毛竟是个八字眉,加上嘴角的一颗豆大的黑痣,着实影响了公子的面容。
叶三再也忍不住了,一口茶水喷到了桌面上,哈哈大笑起来。叶三不能不为自己的杰作大笑,真是太可笑了,那公子如果穿上女装,活象个地主婆。今天姚府踩点是叶三出的主意,他没有想到,严如嫣摘去斗笠,揭开面纱能有那样的绝世姿容,柳眉凤眼,樱桃小口一点点,粉面桃花雪芙蓉,那双贼眼当时就不够用的了,直了。
“我说你看够了没有,别看在眼里拔不出来,本姑娘可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严如嫣把叶三的口气学了个齐全。
“啊!啊哦!没什么,只不过要坏事,要出问题。”叶三有点激动,话也说不清楚了,也不知道他要出问题,还是人家要坏事。
“怎么了,什么事坏了,是你心邪了吧?”严如嫣白了他一眼,那风情更让叶三象吃了软骨散,浑身发软。
“哦,是这样的,今天我们要去一个地方。”叶三脑子可不笨,事来的挺快。
“什么地方?”眼神看着叶三发紫的脸。
“当然是*贼出现的地方,我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啊,我打听清楚了,今天本镇姚老爷七十大寿,我们要去拜访一下。”
“去那干什么?难道说老渔翁也会去?”严如嫣露出怀疑的表情。
“你想啊?姚老爷是什么人物?他可是运河上的船王,家产过亿,是这一带第一号人物,他的小妾够资格吧?”
“这样人家的家眷是够资格。”严如嫣点点头。
“女眷的年龄,姿色也没问题吧?*贼不去他那里,别的地方可就没选择了。”叶三分析的很上路。
“我们现在去能有什么作用?大白天的,*贼不会出现的。”
“我们要利用祝寿的机会去打探一下,为晚上做好准备,给他下个套,你等着收网就可以了。”叶三很有把握的说。
“那好啊,现在就去。”说完,转身拿自己的东西。
“不过,我们要是这样去,有点惊世骇俗,你长得有点……有点那个,不可能戴着面纱去拜寿吧。是不是先异容一下,不要让人对我们印象深刻。”
“那好办,我穿男装就可以了。”严如嫣知道叶三说她长漂亮,没有跟他计较。
“你穿男装更坏事,别人还以为是兔子,玻璃呢。”
“什么兔子,玻璃?我长的美影响你了是不是,自惭了吧。”严如嫣得意的说。
“你要化装一下,脸要画的普通,让别人对你没印象才好。”叶三开始嫉妒她的美貌,在想馊主意了。
“好啊,我会画,以前出门也经常画的。”拿出妆盒就要开工。
“今天不能你画,你画对你自己来说改变不了多少,我来给你画才能出效果,才能画出你不熟悉的脸。”叶三拿过眉笔,真的在严如嫣的美眉上画了起来。这妮子还真是个美人坯子。边看边想边画,手不由得在颤抖,两条八字眉在手的颤抖中画了出来,顺便又在樱唇边涂了个豆大的黑痣。没有铜镜,严如嫣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样子,看到叶三一本正经的,也就没在意。叶三杰作是多么的悲惨,怕她知道,也不敢笑,只是在小茶馆喝茶时再仔细品味,实在憋不住的大笑随着茶水喷了出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说说。”严如嫣也不知道叶三笑什么,随口问他。
“哦,没什么,我刚才是想到了老渔翁的惨像,等抓到他你就知道了。”叶三敷衍着。
“走吧,该我们上场了,你是我兄弟,要听我的,不要露馅了。”叶三站起来,带着她朝姚府走去。
“幸会,幸会,祝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抱拳点头,走进姚府。
门外接待的家丁也抱拳回礼,等着接礼物,可看见这两位竟空着手,也不敢得罪,不知道他们是哪路神仙,不是吃白食的就好,看样子也不象,就放他们进去了。
进了姚府,看见家眷们正在看戏,就凑了过去,仔细地观察第一排就坐的姚老爷子的妻妾们。
“看他们的年龄和姿色,找出两位来。”叶三用胳膊肘捅了捅严如嫣。
“穿红衣的和穿青衣的差不多。”严如嫣很配合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你在这看着,我到后台去打听一下。”说完,向后台走去。
戏台上《麻姑献寿》正演到*,台下掌声如雷,叫好声一片。严如嫣看到那穿红衣的贵妇在和台上演反串的小生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一阵恶心,就不想再看下去,在园子里转悠,找别的热闹看。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面铜镜,在台子的下方,是戏子出台前看自己行头的。可现在里面映出了她的身影,再看那脸。啊!一声尖叫,响撤云宵,把台上的声音都掩盖了,看戏的都回头看她,好象在看一个怪物。
“该死的白痴,*贼,小贼叶三,你等着,姑奶奶这次绝不轻饶你。”红着脸,飞也似的逃出姚府,回客栈去了。
叶三在后台,打听清楚那两位妇人的身份,顺手摸了样东西,就到前台找严如嫣。他听到了那声尖叫,可没想到是严如嫣,还以为是唱戏。到了前台一问,说是有位公子象是被狗咬了似的跑出去了。坏事了,是不是我的恶作穿帮了,叶三心里怕怕,也回客栈去了。
进了客栈,还没进房门,就听到严如嫣的房里,叮呤咣啷的摔东西摔家俱的声音。果然坏事了。这怎么办?叶三在门外搓着手,想主意过这一关。有了,就这么办。
叶三的脚步突然蹒跚起来,边走边叫。
“如嫣,救我,咳咳,快救救我,我中毒了。”叶三也只有演戏了,他表演的还真到位。
严如嫣正在气头上,救你?中毒?姑奶奶比你中的毒还厉害。快步走到门外,一伸手就把叶三的耳朵揪住,使劲拉着进了房。
“哎呦!哎呦!轻点,耳朵快掉了。”叶三一计不成,只有哀求了。
“你把姑奶奶画成那样,今天我也不能让你好过,你个白痴,*贼,小贼。”她把能骂叶三的话全骂出来了。
三更天,姚府已安静了下来,很多人累了一天,也都很快进入了梦乡。一个黑影翻墙进了姚府,借着微弱的灯光,可看见那人影的脸上画着小猪,小猫,小乌龟,俩眼涂成了黑眼圈,象个大熊猫。那人当然是可怜的叶三叶三爷,今晚没吃饭就被严如嫣赶了出来,去捉拿贼老*翁,临行前还不敢把脸上动物擦掉,正好不用化装了,在严如嫣的笑声中,消失在夜色里。
来到内堂一间房屋窗下,听了听,用小刀慢慢挑开了一扇窗户,窗户还是响了一下,里面就响起了悉悉嗦嗦衣物摩擦的声响。叶三跳了进去,关上窗。
那是姚老爷第三妾室的卧房,也就白天穿红衣妇人的房间,挑开床帐,就看见那妇人瞪着大眼看着他。
“谁?你是什么人?”那夫人露出了吃惊的眼神。
“嘘……别出声,小心你的舌头,我不会伤害你,借你的床用一下。”说着,没脱鞋就上了床。
那妇人往里面躲了躲,看着眼前花脸的人物和手里的刀,再也不敢出声,屋里又静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窗外又有声音传来,接着一股暗香飘来。不好,是迷香。叶三想到这,连忙下了床,滚到床下,就感觉浑身发软,不能动了,只有眼珠子能转悠。并且床下还有一个人,也不能动弹,不会是*贼老渔翁吧?
没有时间多想,外面已经有了动静,有人上床了。
“嘿嘿,没人能跑得了我的手心,今晚又有享受了,老棺材瓤子天天让他的妻妾独守空房,今天就让我给他清扫清扫门户。”床上开始传来脱衣的声响。
“咦?怎么偷吃过了,下面怎么湿哒哒的。哦,忘了,中了我的十香软骨散的是不能说话的。”接着有人下了床。叶三只能看见一条没穿裤子的瘦腿,光着腚,到桌前,倒了一碗凉茶又走了回来,上了床。“噗”听声音是用嘴在喷水,过后,就听到了那妇人说话的声音。
“你又是谁?为什么到我房里?”
“乖乖美人,大爷我今天是来和你相好,你就等着享受吧。”一声闷哼传自妇人口中,她明白今天来了采花的了。到底来了几个,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可怎么活啊!
床吱吱呀呀开始晃动,在床帐的颤抖中,妇人开始出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极大的刺激使她忘记了床下还有两个人,那声大到有人用手开始捂上她的嘴巴。
叶三在床下飘落的灰尘中听声,我他妈真够衰的,捉贼捉到了床下,喝灰听声,要是让严如嫣知道了,我还活不活了。怎么办啊?叶三没了主意,只有等老贼完事走了再说。
“你可真够浪的,今天穿青衣的那个娘子是谁?”老鱼翁完事以后,又开始打别人的主意。
“那是二奶奶,你还看上她了?明天你还来我这儿,怎么样?让贱妾好好伺候你。”
“好啊,明天我再来,你就脱光衣服在这里等我。嘿嘿,美人,我去了。”说完一个黑影跳窗而去。
一双精美的小脚从床上下来,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叶三和那位还光着屁股的仁兄从床下拉了出来,凉茶从小口中喷了两下,叶三感觉能动了,也不看那三奶奶是什么形象了,如丧家犬一样,飞也似的消失在窗外。
“喂!喂!喂!那位大侠,你过几天再来啊!奴家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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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离别
叶三回到客栈,严如嫣还没有休息,在房门里笑脸相迎,看见叶三的花花脸,笑容更加可鞠了,那艳如桃花的小脸在灯下绽放。叶三洗过脸,沉默地坐在严如嫣的对面,不说话。他实在没有什么话好说,那么好的计划,怎么就成这样了呢?扮女人的头套都从戏班子里偷出来了,还没来得及用上,就中了老鱼翁的迷香,还听了半宿艳曲。真够衰的,怎么对严姑娘说呢?说我没见到?也不成啊,时间不对。说我去溜哒去了?也不成。三更半夜,去哪溜哒?神经病啊!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严如嫣看着叶三眼珠子乱转悠,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就迫切的问道。
“没什么,今天看见老渔翁了,他没得手,看没有什么机会就跑了,我没追上他,看样子他还真是条泥鳅鱼,真够滑的。今天眼看天亮了,先休息,明天我再去,他不会放过机会的。”实在没法子,叶三只有撒谎了。
“好吧,你回房休息吧,明晚再说。”严如嫣看着言不由衷的叶三,也不好再说什么,半夜三更的,一个大男人在姑娘房里,说出去也不好听,只有这样了。
叶三回到房里,躺在床上开始想明天的计划,总结今天的经验教训,想想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他可是总结经验教训的高手,无人能比,无人能敌。今天主要失败在轻敌,对敌手不了解,不知道他的做案手法,上了老渔翁迷香的恶当,明晚不会再给他使迷香的机会了。
月明星稀,叶三早早地来到姚府墙外的树林里蹲坑,对于这样的潜伏,叶三还是很熟悉的。这次把严如嫣也带来了,因为他有足够的信心能等到老渔翁,这是距离青衣妇人卧房最近的墙外,并且非常寂静。如果采花,这是最佳的路线,老渔翁不会舍近求远,他要节省体力,好钢用在刀刃上,等到他现在只是时间问题。
严如嫣穿着夜行衣,蹲在叶三身旁,处子的体香,一阵阵飘进叶三的鼻孔,使他有点魂不守舍,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妖刀。
“那*贼能来吗?”严如嫣没有多少信心的问。
“你放心吧,他肯定会出现,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对了,如果他真的来了,是要了他的命,还是抓回去交给你爹处置?”
“要他的命给官府知道了有麻烦,抓回去对我影响不好,你看着办吧。”严如嫣还真不知道拿住了老渔翁该怎么办,只有推给叶三。
又是三更天,雪白的墙角出现了一个黑影,瘦瘦的,猫着腰,看不出身高。但叶三可以肯定,他等的猎物出现了。
黑影一手搭上墙头,右脚蹬墙,迈左腿正要翻上墙头。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确切的说,是叶三抓住了他的脚踝,也没往下拉,就把他挂在那里,回头大叫:“是不是此人?”
“就是他,三个姨娘给我描述的很详细,只看背影我就能确定是他。”
老渔翁一看就知道是冲他来的,急忙双手挂墙,左脚猛踢叶三的头部,叶三偏头躲了过去。毕竟老渔翁是练过武功的,趁叶三回头说话的功夫,双腿燕子剪尾,摆脱叶三的手,一个空翻跃向空中。
“什么人敢坏大爷的好事?”他看到了叶三的脸,同时也看见了那把刀。那把刀划出一条美妙的刀影,斩向老鱼翁分开的两腿间。老渔翁身在空中无法借力,一声惨嚎,随着撒下的血雨,消失在院墙内,一个物件在血雨中掉到了墙外,凌乱的脚步在墙内远去。
叶三走过去,用刀尖挑开破布,看到了那物件,确定是老鱼翁的010。
“怎么样?他又跑了吗?”严如嫣跑了过来。
“他再也不能做恶了,要想活命就看他的造化,走吧,我的任务完成了。”拉着如嫣消失在夜色里。
叶三的那一刀,确实把老渔翁给废了,留下了他的一条命,也留下了一个祸根,一个致命的祸根。他没有想到,那一刀直接把老渔翁切到了东厂,而且成为太监组织东厂的顶尖人物。在宫决中还会出现,在帮决中,那是后话,不再多叙。
荒野,山坡,秋虫鸣叫,孤松如伞。月光伞影下,叶三和严如嫣席地而坐。今天的晚膳多了一坛酒,也是离别酒。严如嫣要回青龙社了,叶三心里那伤痛又袭上心头,这些天他已经忘记了玉莹带给他的伤痛,另一个身影走进了他的心里,她的笑,她的嗔,画脸,扭耳,一切的一切,让他所有的不幸都在淡忘。离别在即,惆怅只有借酒消除。沉默,只有喝酒的声响。
“三哥,我就要走了,你不说点什么吗?”严如嫣望着眼前俊朗的男子,第一次叫了声三哥。想起以前,白痴,*贼,小贼的乱叫,心里甜甜的,没来由的一阵恐慌。现在多么想听他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她空落的心。
“我送你,你这次回去,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几天多谢你对我的照顾,能不能再见,还看缘分吧。”叶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喝着闷酒又不说话了,他也感觉到了严如嫣对他的情意,那张纸却怎么也捅不开,他也没想到,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竟说不出话来。
严如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着急。这白痴小贼,平时的轻狂、油嘴都上哪里去了,难道让我开口吗?这样的事能让女儿家对你表露吗?白痴,呆子,小贼,笨贼。严如嫣咬着樱唇又把叶三骂了一遍,抬头望向月明星稀的夜空,好象等红鸾星照。这时,传来一缕低沉,沙哑,带有某种诱惑的歌声,飘荡在荒野。
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你是太美丽,总之可爱至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我总在伤你的心,我总是很残忍,我让你别当真,因为我不敢相信。你如此美丽,而且你可爱至极,也许你不曾想到我的心会疼。如果这是梦,我愿长醉不醒,我曾经忍耐,我如此等待,也许再等你到来……
叶三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有现搬自己熟悉的现代歌曲,真是空前的大抄袭,也是绝版。他真的很希望严如嫣能听懂。
严如嫣这时已经痴了,她被叶三的歌声迷住了,这么好听的元曲,她从来没听过,没想到眼前的白痴,呆子,傻子能借动听的叙事元曲来表达心声。脸红心跳,白嫩的小手,十指交织,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情不自禁,小嘴里也飘出了美妙的歌声。
雨天净,西风送,夜色归洞,凉露沾衣重。轻挑帘栊动,无影无踪,留恋嫦娥相陪奉,幽欢不易逢。快吟胸,箫三弄,醉饮离别酒,为谁击碎夜半钟,清影转梧桐。
俩人沉醉在离别的情绪里,心里温热如火,彼此的情意已经明了。
“如嫣,回去以后,你不会嫁给别人吧?”没想到叶三这时竟说出这样大刹风景的话,他的心里有顾忌,所以不能不担心。“哼!有你这样说话的吗?能为女儿家画眉的人,能是什么人?真是白痴,讨厌。”严如嫣的小性又上来了,挤兑了叶三几句。叶三听到这话,心里舒畅极了。可好景不长,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搅了他俩的温存。
山脚下,尘土飞扬,一大群人策马向山坡上奔来。蹄声急响,一骑冲在最前面,鞍上一个相貌凶悍的人,敞开胸膛,腰间挂着一把鬼头大刀,随着马的颠簸,上下晃动着。
“大师兄,我在这里,叶三哥,他们是来接我的人。”严如嫣看清楚是青龙社的人马。
“嫣师妹,你还有时间在这里陪人喝酒?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赏月?”那壮汉大叫。
这时,上来的人看见了叶三,面色很快变的很难看,哗啷啷一起刀剑出鞘。
叶三怔住了,严如嫣更是奇怪,顾不得回答大师兄的问话,大声叫道:“你们干什么?什么事这样兴师动众?”
“小师妹,这人可是鹰帮三当家,白痴叶三。”一个黑衣人叫了起来。其他的人已经把叶三围了起来。
“姓叶的,你是在此埋伏,想暗算我们吧,你们叶家好毒啊!”那位大师兄也叫起来。
“这里就一个人,我叶三从不知道暗算人。怎么?要打群架,我奉陪。”叶三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别装的什么事都不知道,叶欢是你大哥吧?你是赶去帮他忙,对不对?”挥臂一震大吼:“不要走了叶三,做了他,替我们五爷报仇。”
所有的刀剑都指向了叶三。叶三更是疑云重重,大哥什么时候和青龙社的人结怨了。
在严如嫣的惊叫声中,十几把刀剑一起向叶三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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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夜袭
严如嫣的一声惊叫,使叶三从沉思中醒来,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十几柄刀剑一起往他身上招呼,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手中的酒坛第一时间向人数相对少的一面抛出,撞到了迎面而来的兵刃,在碎片的激射中,冲出重围,同时妖刀出鞘挥斩。几声惨叫传来,一个被切喉,两个失去了手臂。
“好毒的刀法,哪里走?”其他人在一阵慌乱后,又围了上来。
叶三没有想到这几人的功夫那么差劲,想留手已经来不及了。死了人,这仇更是结定了。
“说清楚再打,我不在乎多杀几个人。”叶三不想不明不白的杀人。
“青龙社五爷五当家的一门老幼三十二口,被你们叶家一夜灭门,杀了个干净,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大师兄激愤大吼,提着鬼头刀又冲了上来。
“不可能,叶家不会做那样灭绝人性的事,恐怕有误会。”叶三更加吃惊了,他不相信这些事会发生在鹰帮,他大哥也不会做那样的事。
“你们叶家做绝了卑鄙的事,不宣而战,夜袭五爷一家,鸡犬不留。今晚又想重使故计,夜袭四爷,哈哈,可惜,我们得到了消息,布下陷阱,今晚叶欢插翅难飞。”大师兄得意的笑容狰狞可怖。
叶三怔怔的听着,已经惊呆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告诉你也无妨,今晚我们是去两山口埋伏,就等叶欢败走时,给他最后的一击,掐断他唯一的生机。你想去救他,已经晚了,你不可能活着离开。”
“大师兄,叶三不可能去做那样的事,这几天,他都和我在一起,你们不要*他。”严如嫣此时才插上话,她站在了叶三一边。
“嫣师妹,你不会忘记吧,江湖传说,叶欢抢了叶老三的老婆,兄弟反目成仇,他不知道叶欢的所做所为也有可能,可今天他要去救叶欢,那是万万不能,他只有死。”说完,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只有严如嫣没有笑。她知道,这几句话,戳到了叶三的痛处。
果然,叶三目光冰冷,握刀的手关节已经发白,望着那些人,好象与死人无异。
“叶欢抢了你的老婆,你可以袖手旁观,妻妾如衣,谁想穿就穿,是你们叶家的传统,哈哈哈。”
“大师兄,你不能说这样刻薄的话,叶三没有得罪你。”如嫣有点听不下去了。
“不用你来教训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今天就是想让他死的窝囊。”这次大师兄没有给严如嫣面子,他在想如何击杀叶三。刚才叶三的一击还是给他提了个醒,想杀叶三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还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告诉我。”叶三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抓住最后的机会打听他想要知道是事。
“下地狱去问吧,阎王老子会告诉你。”鬼头刀一挥,这次青龙社的这帮人学聪明了,人不上前,只用暗器招呼叶三。一时间,金钱镖,透风镖,柳叶刀,铁蒺藜……十多种暗器向叶三穿射。
“好不要脸,以众凌寡,还用暗器。”叶三来不及多说,妖刀翻飞,磕去了几件暗器,还是有一柄柳叶刀在胸前裂衣而过。叶三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能这样打下去,累也累死我了。想到这,一边躲避,一边向树林中窜去。
“不要放他进林,大家分散开来,用暗器锁住他的退路。”大师兄在指挥社里的弟子,可是已经晚了。叶三的身形很快退入林中,利用树木的掩护,向密林深处潜去。
“严如嫣,今天你都看到了,不要怪我叶三心狠手辣,是他们*我的。”叶三的喊声从林子里传来,十几条黑影寻声围了过去。严如嫣这时已经傻了,她不知道该帮谁,只有楞在了林外,眼里充满了泪水,咬着樱唇,一声不吭。
密林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一个时辰过后,偶尔传来一声闷哼,又平静下来。那种可怕的平静使严如嫣在林外再也呆不住了,飞身越入林中,在黑暗中急奔。
林中的惨象还是把她惊呆了。没走几步,几看见一条软索栓在树叉上,一具尸体脖子套在软索上,已经停止了晃动,看样子是青龙社的弟子。再往前走,又一具尸体靠在树上,脸朝背部,脖子被扭断,已经没气了。再往里走,简直就象进入了屠宰场,一具尸体分成两片倒在草丛中,另一具尸体的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脖腔的血还在往外流淌。当严如嫣看到一根树枝戳进了一个人小腹的时候,再也不敢往里走了,带着呜咽的哭声回头往外走。她知道叶三被*无奈下了狠手,在丛林中,这些弟子根本不够他杀的,甚至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这时,林外有了动静,大师兄的惨嚎声惊飞了林间的宿鸟。完了,都完了,青龙社的人可能都被他杀光了。叶三你好狠,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外,叶三标枪一样站在自己的瘦马前,在等着严如嫣。在丛林中,他利用自己的特种技能,屠宰了十几个人,只留下大师兄。大师兄的话确实刺激了叶三,他没有让大师兄痛快的死去。在他面前,大师兄浑身血污,身中三十多刀,直到血流尽,才慢慢死去。
严如嫣手中的长剑,发疯似的刺向叶三,刺向自己刚才还心爱的男子,那心里的刺痛如针扎一样。
叶三飞身上马,躲过一剑,在急驰中回头道:“如嫣,等我。等我查清楚事实再来你面前谢罪。”
严如嫣也抢过一匹马,追了上去。追到叶三的身后,还没有举剑,叶三的妖刀已斩出,如嫣的马头,在刀光中坠落,连人带马摔在了山坡上。叶三没有回头,打马离去,一股尘烟,消失在夜幕里。
严如嫣在山坡上爬起,看见叶三飞骑而去,那一刀之快,又狠又准,她是没有见过,若是砍的是人而不是马,她实在没有能力避过那一刀。呆望着叶三离去的方向,脸色变更加难看,她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只是呆立在那里。
叶三没有再理会严如嫣,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收刀入鞘,放马奔驰,他要赶去救援叶欢,他希望能在叶欢夜袭前赶到。可他并不知道青龙社老四住在什么地方,象青龙社这样有名的人物,随便找一个人也可以打探清楚,只要是江湖人,不会不知道。
叶三现在奔去的是两山口方向,到两山口需要的时间,叶三是知道的。那时天已大亮,叶欢夜间采取的行动,那时也已经有一个结果。根据目前的形势,叶欢不可能夜袭成功,不成功则败退,若是不得不取道两山口逃走,经过两山口也已经天光大亮。以此推断,叶三已经赶不到地方去救援了。他实在想不明白,叶欢怎么会突然袭击青龙社这样的大帮派,以叶欢正派的作为,不可能向无冤无仇的青龙社下手,而偷袭更不是叶家的一向作风。叶欢平时就很痛恨那些不守规矩的武林人物,做事光明磊落,怎么现在会一反往日的作风,甚至动用偷袭的手段,实在是令叶三难以置信。从青龙社弟子的言谈举止看来,显然不是说谎,如果是谎言,不至于令他们拼命。杀了那么多人以后,他感觉到了自己在变,看到血,心头就会生起浓浓的杀机,出刀更狠。
叶三不由得想到了血,那浓浓的血海。自从见到那血以后,叶三每次出刀都要见血,杀机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这次杀了那么多青龙社的人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实在不想杀了那些人,他能看出来,那些人都不是坏人,没有一个该死的。那些人虽然凶暴,出口刻薄,但也都是血性的汉子,他喜欢有血性的汉子。可刚才杀他们,他没有丝毫的犹豫,难道真是他们说起的那件事刺激了他?
想到这里,叶三浑身颤抖起来。是她,没错,是她,那个他从血海中救回的女人,那个现在叫玉莹的女人,那个现在已经是帮主夫人的女人。叶欢的突变肯定与她有关,难道现在的鹰帮已经成为第二个青盐山庄?叶三眼前重现了那血,那浓浓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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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诱惑
在叶三连夜离开鹰帮总坛的时候,叶欢仍然在呆望着晃动的床帐,他已经没有了思维。看到叶三离去,玉莹起身伏在了叶欢的胸膛,眼泪不停地流淌。一阵凉风吹进窗户,也吹冷了泪水,叶欢的前胸一凉,同时打了个冷颤。他的目光落到玉莹的脸上,疼爱地伸手抹去泪水。
“玉莹,都怪我喝了太多的酒,如果说我有一丝清醒,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你不要难过,三弟很有理智,不会找你麻烦的,你不要哭了。”叶欢是不清醒,在做那事之前,他有如在梦中。在梦里,他遇到了奇艳的事,和一个女子,一度春风过后,在极度的畅快中醒来。然后发觉,那梦境里的女子竟然是玉莹,他仍压在玉莹的玉体上。那脸上表情是那样的快乐,也有女子初夜的痛苦。叶欢从没见过那样动人的脸,也从没抚摸过那样诱惑的身体。他的目光中满是贪婪的欣赏,直到他完全清醒,才想起玉莹是谁的女人。在玉莹的哭泣中,他开始发呆,周围的环境开始模糊,连叶三的出现他也没有察觉。他知道叶三一生中只喜欢过玉莹,可以想象这样的事对叶三的打击有多大。前所未有的内疚涌上他的心头,虽然他也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做任何事都无法挽回了。现在清醒的状态下,他已经能够仔细的回忆起发生的事,让他奇怪的是,今天他喝的酒还没有以前喝的多,怎么就醉的一塌糊涂。对于做出那样的事,除了酒醉以外,他找不到任何理由。酒醉以后的事都象是在梦境里,玉莹迷人的神态令他血液沸腾,在无法停歇的冲动中,解开玉莹的衣带,脱下了她的衣衫。玉莹半裸的娇躯在灯光下散发出让他目眩的光彩,那么娇柔,那么诱惑。
当玉莹全裸的时候,他忘记了一切,扑了上去,那时他需要的只有享受,只有刺激。当玉莹在他身下辗转呻吟的时候,那种诱惑达到了*。
“叶大哥,我不应该喝酒,为难你了。”玉莹已经坐在叶欢的怀里,柔软的嫩乳压在叶欢的胸膛,异样的诱惑,使他血脉愤张,不由自主握住了*的胸乳。玉莹欲拒还迎,双臂环绕,勾住了叶欢的脖子,粉脸靠在了他的肩上。
叶欢的双手开始在玉莹*的娇躯上抚摸,随着手的移动,玉莹发出一阵阵销魂蚀骨的*,娇躯开始颤抖,忸怩。樱唇半启,贝齿轻咬叶欢的肩头,当两人再次交欢,在魂然忘我的欢快中,一缕鲜血从叶欢的肩头流下,在烛光的辉映下,发出一种妖异的光泽。玉莹的舌头上尖锐的口器又一次伸出,刺入了叶欢的肩肌,实在是恐怖。可更令人恐怖的是她的眼睛,那眼睛发出幽蓝的光芒,幽蓝的光幕中,闪现的是得意的笑容,对人类至极的轻蔑和诱惑。
叶欢看不到那双眼,在极度的兴奋中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就在那妖异的笑容里,他的神志又一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了。可惜,那笑容他没有看到,在嘴角浮现的笑容,对他充满了嘲弄的意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恐怖的陷阱,也看不出现在的玉莹已经不是以前的玉莹,现在的玉莹已经不是简单的女孩了,她到底在布什么局?可以肯定,她现在包藏祸心,通过叶欢,她完全控制了鹰帮。
当叶欢又把她压到身下的时候,那眼睛,那笑容,又恢复了正常。换上的是既痛苦又欢乐的表情,异样的呻吟,异样的诱惑,使叶欢彻底迷失了。
如果叶三看到这一切,这种旖旎的情景,他可要庆幸,失去玉莹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还不知道恐怖的人间悲剧正在开始萌芽。
“叶大哥你了解我的身世吗?我有一个妹妹,被中原武林人物乱刀分尸,剁成了肉酱,好惨啊!我来中原就是为了报仇。我要找一个有势力的帮派去帮我报仇,现在我找到了你,你一定能替我报仇,是吗?”
叶欢痴呆的听着,心里有一个声音,就是报仇,不管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也要为玉莹报仇,他只记住了,几个武林人物惨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乱刀分尸,惨无人道。
自从听了玉莹的话,叶欢就开始了为一个弱女子复仇的行动。可今晚,叶欢却已陷入了绝境。他和鹰爪堂的弟子进入了青龙社的腹地,毫无困难的找到了青龙社四当家屠长乐所住的庄院,象几天前夜袭老五李冬生一样顺利。
李冬生可以说是青龙社的智囊,帮中势力的扩展,排挤其他帮派,抢地盘,每次成功,都可说是他的手笔,他在青龙社的地位是很稳固的。可他也没想到,他能成为叶欢袭击的第一个目标,虽然他是一个聪明而有机智的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也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被叶欢屠了满门,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时候得罪了叶欢。
这次顺利的奇袭而没有见到一个人影,让叶欢感到不妙。鹰爪堂的人越入院墙直到大堂也没有见到一个敌对的人,叶欢立即发出指令,把所有的手下集中起来,准备撤离。可这时庄外已经杀声震天,火光直冲云霄。
毫无疑问,青龙社已经得到消息,做好了陷阱等着叶欢的到来。无数的兵器闪着寒光,在烈火的照耀下,更显得充满杀气。青龙社显然已经下了决心,不惜烧掉庄院,也要把叶欢的人马一举歼灭。
一股浓烟顺风吹来,叶欢已感到烈火的酷热,不管对方有多少人,今天战死也要带领帮众突围。
“鲁堂主何在?集中弟子,准备突围。”
鲁达和小六子是这次跟随叶欢而来的亲信,也是最得力的助手,情况紧急的时候,都少不了他俩的存在。
“帮主,已经准备完毕,就等你下突围的方向。”鲁达站了出来。
“从正门随我杀出,不能有一人掉队,掉队的只有死,不能给敌手留下活口。
鲁达一挥手,一排黑衣人跃前,抛出带有铁链的鹰爪,抓向大门外的火堆。在烟火纷飞中,叶欢扑向火海,漫天火屑中投来的长矛被他的鹰刀劈开,身后的黑衣人再一次抛射鹰爪,尖锐的破空声夺人魂魄。
外面的青龙社弟子被斩杀了十数人,叶欢不给他们再次投矛的机会,长矛还是很密集的向他们穿射,可见青龙社的人数之多。鲁达和小六子也冲出火海,护在叶欢的周围,他俩的武功远在青龙社弟子之上,攻杀中所向披靡。面前的人影一个个倒下去,可后面的又涌上来,并没有因为死亡而退却,一场恶斗就在黎明前开始了。
爪堂的弟子都是经验丰富的精英,知道现在不可恋战,拼死往外冲击。可青龙社的弟子也在拼命,并且比他们还不怕死,缠斗的激烈可想而知。
等叶欢冲出重围,有力再战的弟子都跟了出来,有一些却倒在了血泊之中。一个白衣人手握长剑当在了叶欢面前,精神饱满,丝毫不显老态。身后还站着几个人,看身形,无疑都是青龙社的高手。有一个人的手上还捧着灵位,那是青龙社老五李冬生的灵位。名动江湖的青龙社四位当家的都在场,青龙社屹立江湖数十年,可见几位当家的都不是寻常之辈,他们平时不住在一起,今晚同时出现,可见早有预谋。可这一切,叶欢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他手下鹰目堂可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堪称江湖一流的探子。今天情况的出现简直是不可能的,除非鹰目堂的人出了问题。也就是鹰目堂有人背叛了他,才造成现在的被动。可他们一向忠心耿耿,要说他们背叛,叶欢实在难以接受。
青龙社的弟子远远的退下,在外围又把他们包围起来。“叶欢,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大英雄,真豪杰,可今天你又来了,还是偷袭的卑鄙手段。”青龙社魁首严铁衣说话了。
“我是卑鄙小人,你们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只不过是在为可怜的弱小复仇。”叶欢理直气壮的还击。
“我们兄弟到底做过什么,让你如此激烈的报复?”严铁衣有点不明白叶欢的话。
叶欢眼里闪过一股迷茫的眼神,冷笑一声:“你们做的恶事,难道都忘记了吗?”
“我们做了什么恶事能比你鸡犬不留的手段?”严铁衣实在想不起来他做过什么比叶欢更恶劣的事。
“你们做了一件最糟糕的事,五个武林高手把一个弱女子乱刀分尸,有什么恶事能比得上把一个女人剁成肉酱?”叶欢说完,四人脸色一起大变。
灾祸。灾祸终于来了。而且来得那样迅猛,那样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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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灾祸
夜突然寂静的可怕,只能听见远处火把燃烧的滋滋声,火把的光亮照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显出疑惑的表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严铁衣的脸上,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你们五人所做过的事?”轻蔑的笑容在叶欢脸上一闪而过,看他们吃惊的样子,就知道确有其事。在场的所有帮众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青龙社五位当家的真的做过一件对不起叶欢的事。
“你们做的丑事在先,就不要怪我们事后报复。”小六子不依不饶的说。
严铁衣四人都不出声了,一脸的惊讶,彷徨,无奈,好象现在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她果然还活着,她是杀不死的,都剁成肉酱了,她还能存活下来,老天,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严铁衣都开始出声了。
“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可能啊!老天真的要亡我?灾祸,灾祸。”青龙社老二薛敬堂也叹息了一声。
“她的腰是我斩断的,肚肠都飞出老远,我记得很清楚。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啊!”老三庄空奇的话更加清晰了当时的恐怖。
“没有的事,是叶欢欺骗我们的,是他找的借口来灭我们,不能相信啊!”老四屠长乐已经开始疯狂的大叫。
这时的叶欢,面色开始变的诡异起来,说出的话好象是在诅咒:“是谁一剑削下的脑袋,是谁用枪把前胸刺成了筛子,是谁从身后把她的腰斩断撤出肚肠,是谁双斧齐飞剁成肉渣,是谁用峨嵋刺猛扎她的脸,是谁在事出之后隐瞒事实。”
叶欢的话给所有人的震撼,不亚如晴天霹雳。四人低下头,开始喃喃自语,灾祸,灾祸,人类的灾祸。周围一片寂静,而他们的喃喃自语让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五个武林高手确实在围攻一个女人,在那女人死后还在痛击,把那女人剁成了肉酱。杀人不过头点地,那样做太过份了,简直是没有人性。可令他们没明白的是,那女人现在还活着,这可能吗?可是现在只有少数人在考虑这个问题,包括叶欢也没多想这个问题,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表现出来的只有诡异。
严铁衣一直是青龙社受人尊敬的魁首,弟子们都以他为荣,没想到他也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若是他们的领袖真的曾经这样做过,那么也难怪叶欢采取这样的报复手段了。那人到底和叶欢是什么关系?青龙社和那人又有过什么不解的仇恨?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答案。
“她真的又活过来了?”严铁衣仰天长叹。
“你们只要承认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就足够了,杀!”鹰刀疯狂的斩出,冲上前去,一场更惨烈的撕杀开始了。
薛敬堂最先清醒过来,大吼一声,振枪迎击叶欢。叶欢鹰刀翻飞,瞬间接下了二十七枪,身形贴向枪杆滚斩向前。薛敬堂急退,屠长乐的双斧劈了过来,力道十足,开山裂石的刃芒向叶欢剁了下来。叶欢不敢硬接,跃起斩向屠长乐头顶要害。屠长乐没想到叶欢会这样勇猛,仓惶翻出战圈,叶欢尾随切了过去。庄空奇看到危机,手中刀横向击出,架住叶欢的鹰刀,解了屠长乐之危。
叶欢身形急转,鹰刀变向切往庄空奇的左肩,攻其必救。庄空奇闪开稍慢,被刀尖在肩头开了条血槽,血喷射。
看见庄空奇受伤,薛敬堂再一次挺枪拦住了叶欢。这时,鲁达和小六子也上来了,接下了薛敬堂和屠长乐。两帮弟子展开了混战,一时间黑白分明,刀光枪影,鹰爪翻飞。场中的尸体在逐渐增多,血流成河。直到现在,严铁衣还没有出手,他在思考,这场撕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残酷的拼杀,各人都展现了各自的武功修为,叶欢以一敌二,尤占上风。鲁达和一人战成平手,小六子可就不行了,他找上了严铁衣,在严铁衣手下留情的状况下,还是险象还生。青龙社以薛敬堂武功最高,和屠长乐敌住了叶欢的鹰刀,还是被叶欢*退了数丈。刀锋劈向严铁衣,解了小六子的窘境。连斩三人,鹰刀鹰翅打开,十几枚刀片凌空向屠长乐袭下,屠长乐急摆双斧,暴喝声中,一道极阴的斧风撞向叶欢的双腿。叶欢比他更阴,随即刀刃贴上斧柄滑削五指,屠长乐一斧脱手。薛敬堂看在眼里,缨枪疾投叶欢,枪快如闪电。如果叶欢斩杀屠长乐,他也会倒在缨枪之下。
危机时刻,叶欢丰富的格斗经验再次显现,鹰刀外挂,鹰翅锁住枪杆,向屠长乐背上抽去。本来屠长乐想反手一斧切削叶欢的后脑,可迎接他的是缨枪的枪杆,枪杆蹦开了他的单斧,背后空门露出,破锦声响,两股鲜血齐射,那是鹰刀的杰作。
严铁衣见四弟受伤,再无保留,剑影重重,日照剑法的紧密使叶欢突感压力徒增。薛敬堂的缨枪再一次脱手激射,大出叶欢意料之外,他看到薛敬堂的背后有几人给他传递缨枪,仓促间让开了要害,缨枪从右臂穿过,在鲜血的喷射中,脸色苍白。鹰刀斩断枪杆,带领少数爪堂弟子冲出包围,鲁达和小六子护住叶欢左右,向荒草滩退去。
徐州府南七里沟荒草滩,本是黄河支流淤积而成,河叉密布,河水不是很湍急,但是淤泥软厚,人掉进去就别想再爬出来。叶欢只有往那里退,他们没有马,只有那里可以摆脱青龙社的追击。
青龙社的弟子已经把屠长乐抬了下去,其余的都跟着严铁衣三人追了下来,马嘶声中,无数火把燃起,狂追不舍。
一条河拦住了叶欢的去路,也给叶欢带来了逃脱的希望。河上没有桥,如果能顺利逃过,就可以挡住他们的马。河面很宽,不深,如果涉水泅渡,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他们快不过狂奔的马匹,如果不是荒草淤泥的阻拦,早就被追上了。爪堂弟子遇到意外也没慌乱,大喝声中,抛出手中的鹰爪,抓向对岸的柳树,软索的一端钉在地上,扯紧。在河面上搭起一条索桥,纵上绳索,手脚并用,很快到了对岸,只剩下断后的叶欢三人。三人才跃上绳索,薛敬堂和严铁衣就到了,严铁衣伏身马腹,长剑削出,斩断了他们三人的软索,三人一起落入河中,向对岸涉去。
薛敬堂的缨枪脱手向叶欢投去,双手同时向身后伸出,又抓起两支缨枪,不分左右一起投出。叶欢右手用刀拨开飞来的第一枪,右臂的创口崩开,疼痛使他的右臂抬不起来了,左手游水的动作也慌乱起来,身形往水下坠去。第二支缨枪他是再也躲不开了,就在这时,鲁达挡在了叶欢身前,他也挡不住那致命的一枪。缨枪入前胸,从后心穿出,鲁达一声惨嚎,死尸跌入河底,河面上飘起了血红的水花。叶欢看的清楚,伸手把鲁达的尸身抱住,一道剑影划向他的脖项。那是严铁衣的剑,他的身形在马鞍上借力飞起,人剑合一,如电闪般斩向叶欢。
叶欢在河里抱着鲁达的尸身,站都站不稳,上身的空门大露。小六子急了眼,手按叶欢的肩头,从河水里跃起,鬼头刀凌空劈向严铁衣的右臂,想阻止那恶毒的一剑。可严铁衣根本不顾自己的右臂,一剑切开了叶欢勃项的动脉,划至前胸。同时,小六子的刀也斩断了严铁衣的右臂。
几声惨嚎同时响起,在惨嚎声中,无数条软索凌空投来,小六子抓到了一条,另一只手拉着叶欢,叶欢抱着鲁达的尸体,到了对岸。还没有上去,薛敬堂的第三支缨枪射空,第四支紧接着就到了。小六子回手一刀把缨枪劈落,岸上的爪堂弟子纷纷把手中的鹰爪抛向落入河中的严铁衣。那边的人也看的真切,要救人恐怕来不及了。这时老三庄空奇跳入水中,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严铁衣,众人只有眼看着鹰爪把他撕成了碎片。
“三弟……”薛敬堂大叫一声:“快准备木筏,追。”
很快,三条木筏在河面上排开,连成一线,一座浮桥已经能过人,马是过不去。
“谁来断后?”不用小六子说,已经有四个爪堂精英弟子站在了后面。青龙社的人开始踏浮桥渡河,没到河中间,就被鹰爪扫下河去。随即抢上浮桥,欲血死战,他们要挡住渡河追击帮主的敌人。
薛敬堂冲到了最前面,一枪挑死一名爪堂弟子,可他的枪再也抽不回来,那名弟子死死地抓住枪杆不放,直到他的双臂被后面的人斩断,穿在枪杆上的人还是甩不掉。三个鹰爪同时抓到,他只有弃枪,空手抢上,近身搏击,踢翻了一个,可那名弟子却抱住了他的右脚,两条软索套向他的脖子。
这时,严铁衣包扎好断臂,左手持剑及时赶到,一剑削下了两颗头颅。抱住薛敬堂右脚的汉子也被他一脚踢碎了天灵盖。虽然如此,他也吓了一跳,惊出一身冷汗。那些人的凶悍出乎他的意料,可以看出,对方的人现在都在拼命,用生命来阻止他前进。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有这样的铁血汉子在拼命?他们战死到最后一人,也没有露出一点后悔神色。
望着浮桥上的尸体,火把下血肉模糊,触目惊心。严铁衣和薛敬堂怔在那里,又开始喃喃自语,灾祸,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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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伏击
夜色浓墨,两山口象卧在黑暗中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待吞噬到口的生命。
叶三在黎明前还是及时赶到了两山口,两山口两边的峭壁可说是鬼斧神工,笔直陡峭。如果说在这样的地势下,伏击败逃的叶欢,真是轻而易举。山头上青龙社的弟子已经准备好了封堵山道的巨石,用绳索拦在山崖上,下面只要有人通过,切断绳索,巨石就可以飞坠下去,把人砸成肉泥。
叶三在远处就下马潜行,摸到了崖下,他清晰地看见山头上有人在忙活。看到这样的阵势,叶三更加肯定青龙社是有备而战,那么叶欢可就凶多吉少了。
爬上山头,由峭壁向对过远远望去,可以看见一片火光,如果那是青龙社的所在,豪无疑问,恶战已经开始了。青龙社的人还在做最后的准备,没有发现叶三的接近,有人还向他身边走来,可能是想再搬点儿石块。叶三藏身石后,有拔刀的冲动,可看到对方人数很多,如果不能各个击破,引起群殴,那可不是叶三想看到的。
人影搬起石块,转身向回走,叶三的机会来了,欺身上前锁喉,清脆的喉骨碎裂声,声音不大,一条人命见了阎王。那边又有人过来了,可能是看见这边的石块比较多,就过来搬运。叶三藏好尸体,又用同样的方式杀了两个。当他锁杀第四人的时候,那人的兵刃掉在了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接着一阵抽出刀剑的声响传来。
“怎么回事?秃头三,你就不能轻点,什么时候了,还灌那么多马尿,一会小心别把你自己扔下去。”那边传来质问的声音。叶三抱起一块石头,挡着脸走了过去,他先看清楚了那五人所站的位置后,走到了那说话家伙的身前,举起石头,向他头上砸去。一声闷响,象是摔烂了一个西瓜,那人一声没吭就趴在了地上。就在其他人一愣神的功夫,叶三一脚踹飞了一人,一声惨叫,向悬崖下坠落。那三人再举刀动剑的时候,已经晚了,黄瓜菜都凉了,叶三的妖刀破空斩到,两颗头颅滚落,一人被腰斩。顷刻间,五人被叶三击杀。远处还有两人,看到这情形,丢下手中的石块,落荒而逃。叶三兔滚鹰翻,几个箭步,来到两人身后,手起刀落,立杀一人。另一人惊呼回身,躲闪不及,妖刀穿胸而过,把他钉死在一棵松树上。
静,无边的黑夜静下来。叶三宁神倾听了一会儿,确认再也没有活口,才向崖上走去。趟过一片草丛,一个漏网之鱼在小解的汉子,抽刀横切叶三的脚踝,带起漫天的草屑,突袭叶三。妖刀插向地面,一声响亮的撞击,叶三挡住了那至残的一刀,妖刀卧斩。再也没有给那汉子丝毫机会,一股血箭从对方喉咙射出,人不声不响的慢慢倒下,叶三纵身跃上了一块巨石,他听到了有声音从远处传来。
几点光亮从府城的方向迅速移动,光亮在黑夜里很清晰。叶三仍然等了一段时间后,才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时停时起,还夹杂着撕杀的惨叫声。叶三仍然没有动,他在等,等救援叶欢的最佳时机。
严铁衣由于伤势过重已经举步艰难,薛敬堂手里拎着一条折断了枪杆的缨枪也在迟疑,还要不要追下去。前面就是两山口,那里的伏击是对付叶欢的最后一着棋,如果现在停止追击,就等于前功尽弃,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
“追!”薛敬堂叹了口气,下了追击的命令。
严铁衣无奈跟上,弟子也放慢了脚步,气势已经减弱。薛敬堂换了杆缨枪,神情又开始激动:“今天不能让叶欢再回去,放虎归山,我们以后就没有活路了。”
“杀了他又能怎样?那女人还会找别人,也许我们要找叶欢说清楚才的正理。”严铁衣说出理由,也是今天他对这场搏杀不积极的原因。现在断了一臂,还死了那么多人,他的态度更加消极。
“大哥,你就别想好事了,你没看见叶欢已经变态,简直成了那小妖精的帮凶,没有人能够让他相信什么事实。”薛敬堂现在的脸已成苦瓜。
“我们应该做最后的努力来说服叶欢。”严铁衣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大哥,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已经太晚了,我们只有击杀叶欢,扫平鹰帮,然后除掉那女人,以绝后患。”
“他也没说清楚,一切事情我们也只是推测,也许另有原由也说不定。”严铁衣还在坚持。
“叶欢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一般的人搬弄是非他也不会听从,他们兄弟能为一个女人反目,反而说明了那女人的不简单。只有她,还有什么女人能够做到?”
严铁衣叹了口气:“如果今天有叶三在,我们没有任何胜算,那女人几乎成功了,为了*控叶欢,她也是百密一疏啊。”
“江湖传说白痴叶三的刀法尤在叶欢之上,今天我们杀了叶欢,叶三能够罢休吗?”薛敬堂握枪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所以我说不能再这样仇杀下去,那将是整个江湖的浩劫,现在我们两个帮派损失惨重,真希望这事没发生过,奈何?天意如此。”严铁衣的话被前面的撕杀声打断。几名爪堂的弟子在进入山口前的山道上又一次劫下青龙社的人。
这次这些人身上都带了伤,薛敬堂缨枪飞舞突刺,没费吹灰之力就扫平了障碍。这时,小六子已来到了山口前,后面背着叶欢的弟子大口喘着粗气跟在后面,看样子已经没有体力再往前走了。现在剩下的人也就十来个,轮流背着叶欢。小六子看见前面的山口,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在这里伏击一下,我们这些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惨叫声不断从身后传来,有的是那样的熟悉,他们是用生命给小六子争取时间。现在就是山口没有埋伏,他们也走不了多远了,只是尽最后的力气,走多远是多远,已经不为生命担忧。
薛敬堂在后面并没有紧追不放,他在等山口的巨石落下,好结束无谓的争斗,他仿佛已经听到巨石落下的声响,又仿佛看见了那一队人马的惨像。
“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份了?那可都是鲜活的生命啊!而且都是不怕死的真汉子。”严铁衣又一次心软了。
“那女人挑起了这场火并,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已成弱肉强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有把握杀了那女人吗?我们已经有过一次经历,还要来第二次?”严铁衣在犹豫。
“也许是那女人的同类,只要她存在,我们就要杀,大哥难道忘记了上次惨痛的教训?”
“没有人能够忘记,当时的情形那样诡异,这次是她也说不定,冤孽啊!怎么让我们遇到那东西。”
来到山口,薛敬堂的幻觉破灭了。他没有听到巨石滚落的声响,而且寂静的可怕。
“不好,有变。”薛敬堂一皱眉,大叫一声,带领弟子进了山口。难道我们的人没有到达位置,还是鹰帮来了援兵,已经解决了山口的伏击?巨石的落下给了他最好的回答。
“快退回去,山口有伏击。”薛敬堂急速向进来的山口退去。但是那些弟子已经晕头转向,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不少石块已经当头落下,人仰马翻,惨叫连声。聪明的人都靠向了石壁,躲避飞石。薛敬堂缨枪连挑几块巨石,护着严铁衣出了山口。回头望去,那惨状不由得两人浑身颤抖。悲嘶声,惨嚎声,声声入耳。在鼓荡的灰尘中,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
东方已经发白,曙光中,山口已经没有巨石再落下,如梦初醒的青龙社弟子们跟着薛敬堂进了山口,乱石下,血迹斑斑,已经找不到尸体,都是一块块肉泥。不知谁领头开始痛哭,一时间,哭声一片,在山谷中回荡。
薛敬堂看着大哥严铁衣,脸上的肌肉不停的在跳动,眼里充满了悲愤,还有恐惧,那是心灵深处的恐惧,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实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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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异变
晚秋的晨雾中,山风轻轻吹散了山口中的烟尘,尘土飞扬,人喊马叫的喧闹场面已经沉静下来。叶三知道他的伏击收到了预期效果,成功阻击了青龙社人马的追击。在山上,对山口里虽然看的不太清楚,也听不清楚,但叶三还是从火把上分清了敌我。当一行举着火把的人进入山口后,叶三斩断了捆扎巨石的绳索,那声势真是震耳欲聋。
放完巨石,听到惨叫,叶三转身下了山崖,同时心里开始紧张,因为他没有听到叶欢大吼的声音。他太了解叶欢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肯定是在最后方断后,而且会不停的大吼,指挥调度帮中弟子杀敌。即使他负伤了,也不会一声不吭,他不是那种遇到危险就扔下帮众走人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
叶三不敢再想下去,向着鹰帮逃走的方向,飞快的掠去。
当小六子带着为数不多的帮众穿过山口后,就听到了山口里的滚石声,当时就惊呆了。薛敬堂的吼叫声和别人的惨叫声,就是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很清楚在这里没有安排己方的人。如果是对方伏击错了人,实在是难以置信,唯一可以解释的是,自己人在这里埋伏,掩护了他们撤退,是谁能做到这样未知先觉。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一条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疲惫不堪的帮众又开始紧张起来,当他们看清楚来人时,不由的欢呼起来。
“三爷,是三爷回来救了我们。”叶三在欢呼声中跑到叶欢的身边,夺过一个火把,仔细查看。叶欢躺在小六子胸前,已经昏迷,两人身上全是血。伤口用布条简单的缠绕,很凌乱,象是匆忙中裹起来的,从脖子一直裹到前胸,血水已经把布条浸透,还在滴着血。叶三的脸开始发青,叶欢的伤太重了,严铁衣的一剑切开了他的动脉,剑气震碎了喉骨,看样子是没救了。叶三的手搭在了叶欢手腕上,脉搏微弱,叶三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帮主怎么伤的这样重,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叶三露出了责怪的语气。
“帮主带我们夜袭屠长乐所住的山庄,不知道谁给他们暗通消息,我们一进庄就中了埋伏。帮主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一人敌四,在七里沟河滩,被严铁衣刺伤。鲁堂主为帮主挡了一枪,当场丧命。”小六子哭丧着脸说。
“大哥一生豪侠,才有那么多兄弟为他舍生忘死。”叶三的语气缓和下来,他知道叶欢会那么做,如果换了是他,他也会那样做,不能怪手下的兄弟。
“青龙社的人太卑鄙阴险,四人围攻帮主一个人,还有很多好兄弟都战死了,三爷,我们要报仇啊!”小六子激愤的说。
“不要再说了,你们偷袭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先把大哥叫醒,看看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叶三轻唤着叶欢,生怕声音大了把叶欢的命叫没了。
“帮主以前从没让我们做过这样的事,自从三爷走后,帮主就变了,变得很怪异。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这次,我们知道为什么了。”小六子想说什么又说不清楚。
“你知道什么?快点说。”
“三爷知不知道帮主和青龙社有深仇?”小六子没有直接说,而是反问了叶三一句。
“什么深仇?我不知道。”叶三一边叫着叶欢,一边问。
“听帮主说,青龙社几个当家的杀了帮主一个朋友,并且手段残忍,那朋友被他们几个碎尸了。”
“是什么朋友?我没听说过。”叶三继续追问下去。
“帮主没说,我也不知道。”
“你再详细的把今晚的事说一遍,不要有遗漏。”
由于今晚所发生的事,印象太深刻了,小六子一字不漏的说出他们说过的话。最后抬起头问叶三:“三爷,你说一个人如果被剁成肉酱了,还能不能活过来?”
“不可能的,你怎么这样问?”叶三很奇怪。
“是他们对话中说出来的,说那人可能又活过来了。”小六子很小心的说,他心里也没底。
“又活过来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难道一个死了的人又活过来了?那还不成僵尸了。”叶三也糊涂了。
就在这时,叶欢发出了一声,其他的人都围了过来,又多了几个火把,照得很光亮,能看见叶欢的眼皮在动。
“大哥,你醒醒,我是叶三,你的三弟。”叶三伏大呼。
叶欢的身体一震,睁开眼,伸手握住了叶三的右手:“报仇!”说完,眼光开始暗淡,嘴唇又颤动了几下,气绝身亡。临终想说什么,已经没有了声音,只能从口型上判断是——碎尸。
叶三猛地抓住叶欢的双臂,嘶声大哭:“大哥——”眼泪如涌泉。他也看到了叶欢眼角的泪,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叶欢流泪,大哥死不瞑目啊!围过来的帮众也开始大叫,乱成了一团。
“不要哭了,先回总坛,弄清楚怎么回事,再等他们来。这件事只有用血来偿还。”叶三松开了双手,站起身来,仰天长啸,化解心中的悲愤。
“对!血债血还。”群情激愤的喊声响澈山间。这时的叶三已经成为事实上的鹰帮帮主,他们已经把叶三奉为魁首,会为他赴汤蹈火,生死与共。激烈的报复行动就在这样的场合下开始酝酿。
叶三回到了鹰帮总坛,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就把总坛布置的象铜墙铁壁般。各分坛的弟子开始向总坛集结,侦骑四出,打探消息。就在这时,发生了一点异变,鹰目堂堂主江平不见了,整个总坛内不见他的踪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让叶三有点意外,可能是出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也说不上来,总之是一种不好的感觉。
总坛的大堂上,叶欢的灵堂已经布置好,叶欢的尸身放在了黑漆棺材里,一双眼睛仍是睁着的,好象在述说着什么,又好象在诅咒什么。叶三一直在叶欢身边处理琐事。玉莹和香儿在一旁不停的流泪。自从叶三回来,那眼泪就没有停过,而且玉莹的眼泪始终在流淌,一个人有那么多眼泪,是不是很奇怪?帮里的人都在忙各自的事,根本没人注意。叶三就更不用提了,他回来以后就没有看玉莹一眼,可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那就是在她身边的香儿,她很奇怪玉莹会有那么多眼泪,是不是伤心过度了?
叶三见到玉莹,心里没有一丝慌乱,而且平静的让他自己也感到吃惊。玉莹的变化很大,更加妖艳动人,在她身上已经找不到任何小家碧玉的影子。一种陌生的感觉让叶三连和她说话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也许现在他一心想着复仇的事,还顾不上想很多问题。
玉莹的眼里除了悲伤之外,望向叶三的目光还有一种诱惑,当香儿离去以后,又多了一份狡黠。她整了整孝服,不是整好,而是把衣领放开,露出洁白的乳沟,里面可以看到没有小衣,丰满的胸膛自然的顶起,要想俏,一身孝,那种悲戚妩媚的诱惑让她做到了顶峰。
啊的一声轻叫,她引诱叶三的行动开始了。
叶三回头一看,看着玉莹提着孝服的一角,露出雪白的小腿,正低头站立不稳,慌乱中,一双秀乳隐隐若现。
叶三开始皱起眉头:“什么事?”
“我的脚麻了,站不起来了,你来扶我一下嘛。”那娇滴滴的声音,让叶三起了鸡皮。
叶三无奈,伸手将玉莹扶了起来。玉莹很自然地抓住了叶三的手臂,衣领敞的更开,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的肌肤,深深的乳沟和两点嫣红让叶三很不舒服,急忙移开目光,躲避尴尬。玉莹站起来,但总是摇摇欲坠,向叶三身上趴,叶三的手臂正好压在了软乳上。一时间,叶三如同电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玉莹已经整个身子扑到了叶三的怀里。叶三目光闪烁,以前热恋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可是他的目光也正好落在那黑漆棺木上。叶三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把玉莹推出了怀抱,玉莹借势倒在了席上,丧服上飘,落出了白嫩的大腿和芳草凄凄。看到玉莹竟没有穿着内衣,叶三有些恍然所悟,为什么叶欢会凄惨而死,可现在他没有证据,甩头走出了灵堂,再也没有回头看玉莹一眼,他要寻找证据。
看到叶三走出灵堂,玉莹的眼开始异变,射出一道光芒。如果叶三现在看到那双眼,就可以发现她和原来的玉莹变得是那样的不同,也许叶三也会在这异变的目光中迷失。灵堂内的烛光也因那道目光变的更加明亮起来,然后随着玉莹情绪的稳定又慢慢恢复正常。玉莹的情绪由焦急的诱惑变得失望,凄苦。拉上丧服,垂下头,一声轻叹。
明月垂挂夜空,没有一丝云,显得更加明亮。此时的叶三,脑袋瓜子里仿佛塞满了乱草,嗡嗡直响。不知何时,香儿已站在了叶三身后。
“三爷,玉莹姑娘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她了,我明白你现在的感触,刚才的事我都看见了。”香儿轻轻地说出了一番话。
“香儿,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自从我走后,帮中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叶三焦急的追问。
“我也说不上来,好象帮中的人都变了,还莫名其妙的死了人,还有失踪的,到现在也没找到。还有就是死了很多牛,我没有看见尸体,小六子最清楚,你可以去问他。”
“什么?死了人还有牛?”
不在意料之中的异变,让叶三沉浸在无边的恐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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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谈判
站在屠家的废墟上,薛敬堂长叹一声。屠家院落的火势在进攻叶欢时就已经不可收拾,火借风威,直到中午才熄灭。宅院已经没有了原来的面貌,一片砖头瓦砾,残留的木梁还在冒着青烟。青龙社的弟子们已经开始清理尸体,到现在也有了个明确的统计。鹰帮来了二百多人,在现场留下了一百五十二具尸体,真是损失惨重。青龙社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死了四百一十九个还伤了二百多。并且,老三庄空奇战死,老大严铁衣失去右臂,今后也不能再上场撕杀了。老四屠长乐背部受了刀伤,只能在家养伤。现在整个青龙社只有薛敬堂一人在支撑,这样的战斗力能顶住鹰帮的报复吗?薛敬堂也开始左右为难。
“爹爹,不要站在这里了,交给他们处理吧,你也要休息啊!”站在薛敬堂身后的一个相貌奇美的姑娘说道。她是薛敬堂唯一的女儿薛纷飞,她得到了父亲枪法的真传,一杆缨枪在青龙社的弟子中找不到敌手。性格顽皮,富有智机,和严铁衣的女儿严如嫣合称青龙社的姊妹花,也是青龙社上下羡慕的宝贝。
“女儿啊,为父怎么能休息?今晚就要去和叶欢谈判,说清楚了,就是死也甘心。”薛敬堂显然还不知道叶欢已经丧命,不管怎样也要把事情说清楚,他已下定决心和青龙社共存忘。
“女儿也要去,我已经十八岁,已经是大人了。我要看看鹰帮的人是不是都是三头六臂。女儿听如嫣姐说了一点,我要弄明白,帮爹爹做一些事。”纷飞对这几天发生的事产生了好奇,心里也想见识见识江湖人物。
“好吧,你和如嫣一起去吧。听如嫣说,你大师兄等二十多个人都被鹰帮白痴叶三所杀,两山口凭叶三一人就阻击了整个青龙社,这个人不简单啊!”
“我听姐姐说了,要不是她和叶三的关系好,她也没命了。她说叶三没有参与夜袭,他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无奈才下的杀手。”听薛纷飞的一习话,就知道这丫头处理事情很理智,不是头脑发热的人。
“是啊,这样才说明这个叶三更可怕,杀人后,再解决伏兵,然后截击追兵。他的表现非独武功超绝,而且有头脑,他要比叶欢更难对付,叶欢只是鲁莽之辈。”薛敬堂知道叶三对这样的事绝不会袖手旁观,于是站在火场废墟边,发起呆来。
“爹爹,这次叶欢可能伤的很重,或许已经死亡,不然的话,他和叶三联手,青龙社只怕没有人能活着回来。”纷飞看问题很有独到之处,听的不多,但还是说出了事情的关键。
“本来我们就没有轻视鹰帮兄弟,可现在还是落到这般田地,看来我们要应付下一次更惨烈的报复了。”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叶欢是有勇无谋,有了一次成功的偷袭,就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第一次成功也只是出其不意,攻我们无备,没什么了不起。反观叶三却能见势不可为,救援不及的情况下,夺取山口埋伏,反制我们,此人大将之才也。有他统率鹰帮,我们凶多吉少啊。”薛纷飞不愧为青龙奇花,女中诸葛。
“是啊,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他们立脚未稳的时候,攻下鹰帮总坛。”薛敬堂还是改不了遇事急噪的脾气。
“难道除了一战之外,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吗?我看叶三这人很有理智,处事不惊,和他谈判可能希望更大。”说完,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抹嫣红浮上了脸颊,更显妩媚多姿。
“什么?你说什么?就那白痴?不会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听我说废话,说不定见面就要开打。”薛敬堂一点也不相信女儿的话。
这时,严铁衣走了过来,右臂漂浮着空袖,由严如嫣扶着,也是心情沉重。看样子不是为了自己的伤或是死了那么多人,而是为以后的事感到渺茫,感到不知所措。
“敬堂,我看纷飞侄女说的不无道理,我们应该告诉叶三真相,化干戈为玉帛。”
“真相?没有人会相信那真相的。因为你看到了那女人的诡异,说给别人听,对别人来说那只是我们编造的谎话,没人会相信。”薛敬堂还是猛摇头,对说出真相不抱一点希望。
“爹爹,到底是什么事?”薛纷飞疑惑地问。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现在还不能对你说。”
薛纷飞更加迷茫了,该知道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没了一点头绪。
此时此刻,叶三也是没有任何头绪,满头雾水地来找小六子,他要从小六子那里打听很多事,来揭开迷团。
“三爷,我正要找你,你走后这两个月,鹰帮发生的事我认为三爷也应该知道一下,好有个应对。”
“对于袭击青龙社的事你知道多少?”
“在袭击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帮主不说,也没人敢问。”
“大哥是很好说话的人,为什么不敢问?”
“自从你走后,帮主就变得很怪,没事就乱发脾气,帮中弟子都不敢和他说话了。对帮务也很少处理,脸色阴沉,我们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叶三在思考着什么,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帮里还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那就是玉莹姐了,以前我们见面都是有说有笑的。你走后,我就很少见到她了,见到的时候也不说话,总感觉周围冷飕飕的,那感觉真的很不舒服,总想快些离开她。”
叶三心里诧异起来:“还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那就是我们帮里经常有人失踪,那是以前没有过的事情。奇怪的是,失踪的人里,我们只找到了一个,还是一具尸体。”
“查出怎么死的吗?”
“没有,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只能看见喉咙位置有一个血洞,不,不是血洞,因为那洞根本没有血,只有白色的皮肉。更奇怪的是,死了还不到一天,他的全身根本没有一滴血,那血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周围有没有血?”
“是在总坛对面的山上,周围也没发现一滴血。”
叶三沉吟,他好象把握到了一点端倪,那就是血,他见过奇怪的血太多了。
“大哥对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
“帮主无动于衷,对这样奇怪的事情根本没有情绪过问,最后,不了了之。”小六子幽怨地说:“对了,三爷,你走后没几天,帮里就乱套了,不是人乱,而是牛乱。”
“什么?牛乱?怎么个乱法?”叶三吃惊的问道。
“牛每到晚上就整夜的嚎叫,到处乱跑,赶回圈里也不安宁,好象有什么东西要袭击它们。”
“牛现在都好吧?”
“对了,牛尸也一样,在喉咙位置有一个洞,尸身没有一滴血。”
“什么?可以肯定没有什么动物袭击它们?”
“没有,可以肯定没有。因为你走后的几天都在下雨,秋雨一连下了好几天,牛圈里一点动物的脚印都没有,没有任何痕迹能说明有东西进去过。”
“难道杀死牛的东西能够飞翔?”
“也只能如此解释了。”小六子怪异的神情更加古怪了。
叶三也一样,心里满是古怪。正要继续问下去,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什么事?”叶三回头问。
“帮主,青龙社的人来了,在总坛城墙外喊话,说要见你。”一个帮中弟子传话。
“哦?他们既然知道伏击大哥,现在就不会人单力薄,孤军深入。先看看他们有什么阴谋。”叶三快步走向城头。当看到帮中弟子,手握兵器,有条不紊地奔向各个守位,心头豪气顿发,今夜又是个不眠之夜,今夜又是一个血腥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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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真相
叶三上了城头,那根本不能算是城头,他只能是站在这个镇的一堵高墙上。墙外有壕沟,里面有很深的水,门头水上有吊桥,也算是城的缩影吧。墙头上已经站满了帮众,弓箭长矛,所有守城的武器都搬了上来。奇怪的是,壕沟外只有一人坐在马上,那人也是叶三最想见到的人,他就是鹰目堂堂主江平。
“怎么回事?”叶三向周围的人问道。
“他是叛徒,刚才还说,他现在代表青龙社的人来见帮主,要和我们谈判。”传信的弟子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江平,你有何话说?三爷在此恭候多时,让你们当家的出来答话。”叶三向墙下大声喝道。
“叶三爷,我本来就是青龙社的弟子,帮主也是知道的。说实话,我是来鹰帮做卧底的,因为仰慕叶帮主豪侠仗义,才真心追随帮主。江平在鹰帮从没做过对不起鹰帮的事,兄弟们都可以做证。可帮主却杀了我五师叔一家三十多口,又要灭我青龙社,我才做了通风报信的事。”
“不要听叛徒胡言乱语,杀了他,为帮主报仇。”墙上已经是群情激奋,纷纷喝喊。
“什么?叶帮主死了?”吃惊的表情在江平脸上浮现。
“不要再说了,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叶三在此和你们决一死战。”叶三不想再多说什么,墙上的灯笼开始亮起来,在墙外老远也能看见墙上的阵势。
严铁衣和薛敬堂也看到了那灯光,鹰帮看样子已经做好了撕杀的准备。薛敬堂望了严铁衣一眼:“大哥,你都考虑清楚了,真的去说出真相吗?”
“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余地吗?”严铁衣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唉,真的希望那白痴是个明理的人”薛敬堂还是对叶三没有一点信心。
“这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无论如何也要让叶三知道真相,否则,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活命。”严铁衣叹了口气。
“用我们所有的人来证明真相?是不是代价太大了。”薛敬堂从心里不愿意这样做。
“说出事实真相不用那么多人,我一个人就够了。”严铁衣苦笑着说。
“我不能让大哥再冒险,什么事情能少了小弟。叶三已杀了我们很多人,我们也杀了他们很多人,冤冤相报何时了,也该是个了结的时候了。”薛敬堂先一步催马,走在了前头,向鹰帮总坛行去。
就在这时,江平骑快马从鹰帮送信归来,到了师傅严铁衣的马前,神色慌张。
“师尊,叶欢死了。”江平来不及下马,就把叶欢的死讯报给了严铁衣。
“什么?叶欢真的死了?看来鹰帮今晚不会善罢甘休,通知弟子们做好格杀的准备。”叶欢的死又一次打击了严铁衣的信心。
“江平,不管我们今天能不能说服叶三,你都要做好准备,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薛敬堂在替江平担心,因为叶欢的死和他有直接关系。
“我的家人都在鹰帮,我哪也不去,今天和师尊去鹰帮,死活由天。”江平确实已做好了准备,那就是死。
“江平,对于所发生的事,真难为你了,师傅会给你一个交代。”
“师尊,别的都不说了,弟子就想问师尊一句话。”
“你也是想知道真相,谁是谁非?对吗?”严铁衣说完,江平默默地点了点头,眼里有一种哀求的目光。
“说实话,直到现在,对于这件事的发生我们双方都没有错,错就错在为师五人几年前为朝廷做事,得罪了一个异物,我们是身不由己,现在的叶欢也一样。”
“异物?”跟在严铁衣身后的严如嫣一脸的诧异,惊叫出声。
严铁衣点点头道:“是的,是异物,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们把那东西碎尸了,原以为那异物已经死了,事情就了结了,哪知道那异物的生命并没有灭亡,竟跑到江湖上找比我们厉害的人物帮她报仇,我想叶欢也不知道事情的曲直。”
在场的弟子们仍是一脸吃惊之色,严铁衣知道,只有他们五人之外,不会有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于是继续说道:“这样的事,除非你亲眼目睹,否则很难相信那是真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如果能保持冷静,也许今天就不会发生那么悲惨的事。可当时的情形,没有任何人能够冷静。”
“师伯,现在鹰帮的人也一样不会冷静下来,听你说这样奇异的事。”薛纷飞又说到了事情的关键。
“已经是这般田地,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说完,带着身边的几个人,毅然向鹰帮总坛而去。
叶三看到火把的长龙在远处停下,只有几点光亮向总坛而来,嘴角露出冷笑。
“他们在引诱我们出击,大家听我号令,不准盲动,违者杀。”
没过多久,严铁衣已来到壕沟边。还有两个女的,一个叶三认识,是严如嫣。另一个叶三不认识,仔细打量了一下,微微邹起了眉头。看样子他们不是来打架的,怎么还有女性?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谈判?认输?没那么便宜吧。叶三心里开始嘀咕。
“叛徒,杀了他,为帮主报仇。”鹰帮的弟子们又看到了江平,群吼起来。
严铁衣和薛敬堂没有说什么,他们不喜欢说废话。薛纷飞仔细地看着高墙上的人,她在找一个人,一个很久就想见到的人。自从听了如嫣姐说起那人的神情,那种痴迷,她就更想看一看那人是什么英雄模样。在灯光的照射下,她看到一个很冷酷,脸如冰削的俊朗男子,威武地站在高墙上。心里不由得狂跳了几下,一股兴奋的感觉使她把马不自觉的向前提了几步。看那样一定是姐姐说的白痴了,怎么会是白痴,*贼,小贼呢?是不是错了?看那青年的气质绝佳,威武不屈的神态,真有大将之风,是我心目中的……薛纷飞没敢想下去,脸却绯红起来。
看到鹰帮防卫森严,据险而守,薛敬堂叹息:“看来还是大哥决定是对的,不然现在又不知道死多少人了。”
“叶三的样子很冷静,说出真相不是没有希望。”严铁衣有了一点信心。
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一杆标枪在空中划过一条银线,直取江平的前胸。江平看到了那一枪,躲开是很容易的。但他没有躲,任由标枪透胸而过。江平在马上晃了一晃,嘶声道:“江平已死,血债已还,三爷请听我师尊说话,江平死而无撼。”说完,死尸摔落马下。
叶三回头看着手下:“是谁不听号令,擅自出手?”
一个帮众跳上墙头,大喝道:“不是这叛徒,帮主不会死,我的兄弟们也不会死,钱刚不听号令也是一死。”回手一刀,一颗斗大的人头和死尸栽下高墙。
“好汉子。”叶三吸了一口气,帮众更加激动,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起,久不落下。
墙下的人不忍再看,严铁衣浑身颤抖:“都是好汉,三当家的能不能听我一言,不能再死人了。”
“好,叶三就听你一言。”一纵身,掠下高墙,隔着壕沟,站在了严铁衣马前。
“好功夫。三当家的既然想听我说,想必也向帮中弟子问过,我相信三当家的也不清楚叶帮主到底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叶三默认,没有说话,继续听。冷静的神态,让眼前的人无不佩服。
“就在前天晚上撕杀前,我们也不知道叶帮主为什么要那样做。可是,叶帮主的几句话,使我们晓得了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说的是真的,几年前,我们五人是做过一件一生中最糟糕的事,那人确实被碎尸了。”
“那人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那样的残忍。”
“我们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人,人被碎尸以后,还能活过来,三当家见多识广,也许能知道什么人能够做到。”
“没有什么人能够做到,那人一定是死了。也许你们做的恶事被别人看到,转告我大哥也说不定。”
“不可能,那件事发生在荒芜人烟的地方,没人可以看到。三当家的,你可知道酒泉这个地方。”
“什么?酒泉?”叶三大吃一惊。酒泉,那地方他太熟悉了,是他以前所在的空间,发射航天器的基地,那是一个绝密的地方,在当时也是无人可去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现在落后的科技能在那里做什么?难道说……叶三没敢再想下去,他完全被严铁衣的话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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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惨相
寂静的夜鸦雀无声,火把的光亮仿佛暗淡了许多。严铁衣的话震惊全场,可是除了叶三以外,没有人知道酒泉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件事就发生在酒泉往西的戈壁沙漠里,那里根本没有人烟。但是,一件事引起了大明朝明成祖的注意,也就是当今的皇上。在几年前,皇上刚登基不久,一名皇帝身边的密探,姓叶的检校(关于检校,后文有介绍)在酒泉发现了一件很异常的事。有一天他看见在很远的沙漠深处,升起了一团象蘑菇样的火焰,火焰升腾的很高,照亮了周围的一切。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就孤身一人进入了沙漠,他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在火焰烧焦的现场,找到了一把刀和一个聚宝盆。于是,他八百里加急快马献给皇上,皇上龙颜大悦。具说,那聚宝盆出了很多金银财宝。那位检校立了大功,皇上就把那把刀赏赐给了他,可祸事就在这时发生了。”严铁衣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唾液继续道:“那聚宝盆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就再也不出金银珠宝了,皇上下旨锦衣卫到酒泉彻查事实真相,寻找聚宝盆失去功能的原因。可是,去了十几个锦衣卫,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全都失踪了。皇上大怒,找来叶姓检校,让他再进沙漠,寻找原因和失踪的锦衣卫。如果找不到,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说到这,严铁衣脸色开始变的非常难看。
“过了很久,那名检校也没了消息。皇上就寻找江湖人物去探听,他老人家找谁不好,偏偏找到了我五人,让我五人去酒泉戈壁沙漠里找失踪的人。我们五人进了沙漠,在那烧焦废墟旁的一口水井边找到了一个人,是一位很美的姑娘,一个年轻漂亮,身材很美的女人。”严铁衣说到女人,眼里露出恐怖的神情。
“在那荒芜人烟的沙漠里怎么会有女人?”叶三一怔,吃惊的问。
“不错,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严铁衣的记忆相当清楚。
“她告诉我们,她叫叶玲,是那名检校的女儿。她父亲带她来到这里以后就死了,她自己无法走出沙漠,就一直住在了那里。”严铁衣的神态完全陷入了回忆中。
“当时我们又渴又饿,也没有考虑她说的是不是谎话,就要求在那里借宿,让她给我们弄些吃的。”语音刚落,严铁衣薛敬堂两人同时打了一个寒颤,眼里的恐怖之色更加浓重。
“她问我吃什么肉,我就随便回答了一句,什么肉都可以。”严铁衣说完,喉结跳动,颧骨下的两侧的肌肉开始鼓动,看样子是想呕吐。看到大哥这样,薛敬堂接过来说:“她给我们上了一盆味道很鲜美可口的人肉。”
“人肉?”叶三两眼瞪的溜圆,象是他也吃了人肉一样。看看薛敬堂也不象说谎的样子,他也没必要说谎。
“是的,是人肉。当时由于很饿,感觉味道很特别,象是兔肉。吃完了也没有过问那到底是什么肉。”薛敬堂说的很平静,那两位姑娘可受不了,打马去了小树林,在里面大呕起来,呕吐的声音传来,在场听到的人,胃里也开始翻腾。
“后来你们是怎么发现那是人肉的。”叶三强忍着嘴里的酸味问道。
“那是我们要休息的时候,到井边洗去浑身沙尘,只有老大一个人陪那女人说话。我们从井里打上来的不是水,而是尸体,不止一具尸体,而且有一具尸体大腿上的肉不见了,我们才想起吃的是什么肉。”
“不错,是他们哥儿几个发现的尸体和人肉,我当时在屋里和那女人说话,打听失踪人的消息。可那女人开时诱惑我,我承认她是个很动人的女人,在当时更妖媚动人。我那时已经有了几房小妾,对她的诱惑也没拒绝,大不了再娶一房。记得她的领口敞的很开,我完全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胸膛”严铁衣低下了头,这时叶三完全相信了严铁衣的话是有诚意的,因为他也在刚才遇到过类似的情形。这样的话在众人面前说出来是需要勇气的,何况象严铁衣这样有身份的人。
“然后,她突然扑到我怀里痛哭,让我带她走出沙漠,叫她做什么她都答应。我明白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说出那样的话所表达的意义。当她说要跟我一辈子的时候,已经脱光了身上所有的衣物。我从没有见过那样具有诱惑力的胴体,很快在床上和她发生了肉体关系。在得到满足的时候,我整个人开始迷失了,仿佛在梦境里,发誓要听从她的话,就是她让我死,我也愿意。”严铁衣说完,就开始发呆,真象白痴一样。
“当我们冲进屋里,想告诉老大我们发现的时候,就看见老大象个白痴。我们发现的尸体太恐怖了,割下肉的大腿没有一丝血,井里的水也没有血。我们都在井边呕吐起来。等我们吐完了,也没发现老大出来,因为我们的声音很大,他肯定能听见。我们以为老大也出了意外,就冲进屋里。那个叫叶玲的女人还在老大身下,赤身露体的轻叫着。当时我们很尴尬,要不是发现老大有点不对头,我们就出去了。可是我们叫了几声,老大也没反应,就象傻子一样,眼发直,嘴大张,口水流成了一线。直到我把一桶井水泼到老大身上,老大才清醒过来。”薛敬堂看到那俩丫头还没过来的时候,快速的说完这番话。
“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很生气,老大办事的时候,怎能有兄弟旁观。但听他们说我吃的是人肉的时候,就吃惊的看着那女人。她解释说那是羚羊肉,让她拿来羊头看看,她又拿不出来。于是我们就继续追问,她显然不耐烦我们的追问,终于翻脸了。”严铁衣说到这咽了口唾液继续道:“你不会相信一个很动人的女人翻起脸来是那样的可怕。”
“可怕?那些尸体是锦衣卫吗?一个女人如果能干掉那么多锦衣卫,的确有点可怕。”叶三明白,惨相就要发生了,死了那么多人,还吃了人肉,这只是惨相的序幕。
“她的眼睛突然射出一道绿芒,本来雪白的身体变成了粉红色,不再是美艳动人,而是恐怖动人。当时我认为她可能是邪派高手,在这里等着杀我们,和一个全身粉红*的女人在老二刺出的一枪中撕杀开始了。”
薛敬堂接着道:“她全身*,没有武器,躲过我的一枪后,只凭口中的尖刺,就使我们人人带伤。面对一个女人,开始我们没下狠手,当我们都多多少少负伤的时候,我们开始着急,杀机渐浓。五个武林高手,激斗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那真是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恼羞成怒下,惜香怜玉的心思没有了,出手招招都是要命的绝杀。”
“当老二的缨枪刺进她体内的时候,我们都疯狂了,因为我们见到了血。我从没有见到过那么多血,那血是从叶玲身体中流出来的,很快就染红了屋里的地面。就在我们吃惊发楞的时候,血中飞出一个东西,我们从没见过那东西。屋里满是吱吱的声响,就象飞行动物震翅的声音。那东西发出粉红色的光芒,刺的我们睁不开眼。那东西带着令人眩目的光亮,瞬间消失。我们没有看见她从哪里消失的,只看到叶玲的尸体开始变的透明起来,就象一个很大的蝉蜕。那血还是在流,那尸体好象是用血充起来的,太难以想象了。”当严铁衣说到这里,叶三的眼前浮现了他在青盐山庄地下密室的惨相。知县扬秋迟小妾红菱的尸体不就是那个样子吗?血,不断流出的血,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我们开始害怕了,太紧张了。相互看了一眼,就一拥而上。那尸体竟然跳了起来,血在空中挥撒。我一剑砍掉了她的头,老二在她胸前刺了七七四十九枪,老三在她身后一刀把她的腰斩断,肠子飞到了墙壁上,老四的双斧开始在她倒下的身躯上狂劈,老五的峨嵋刺向飞在空中的头颅穿刺。等一切疯狂都停止的时候,地上都是肉块,碎骨,血酱。”
叶三听到这里,剑眉紧锁,脸色苍白,身上的黑衣无风自动。那俩丫头已经回来,听到这样恐怖的惨相,不由得抱在了一起,腿还是不争气的哆嗦。
“我们出了屋,不敢在那里再呆下去,屋子的周围我们又仔细地搜查了一遍,只要是我们发现的尸体,没有一具是有血的,包括动物的尸体。”严铁衣的面色从惨相中恢复过来。
会吸血的女人,难道是吸血女鬼?不可能。现代社会文明和科技已经证实了,世界上没有鬼,可这样的事情又让我碰上了,在这个空间真有鬼?叶三的脑袋里又开始疯长乱草。
“三爷,我们的牛,我们的兄弟,怎么会在这里也发生这样的事。”小六子的话提醒了叶三。小六子的声音很低,但对同样是高手的严铁衣和薛敬堂还是听的清清楚楚,眼神一起看向叶三。
“两位所说的这事,是不是发生在晚上?”叶三的语气很镇定。
“是的,是在晚上我们要休息的时候发生的。叶帮主说的我们最糟糕的事,也就是这事了。从酒泉回来,我们就想彻底的忘记这件事,可直到今天那女人才向我们报复。当时那里只有尸体,没有任何人看到我们所做的事。除了我们和那女人,还有谁能清楚地说出这件事。”
叶三抬头望向夜空,又是一个多事的夜晚,那么多双眼都望向他,等待他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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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窝斗
鹰帮总坛的高墙外,两帮的争斗在黎明前竟出乎意料的平息了,这都是出自叶三的一个决定,一个白痴,无赖加混蛋的决定。当时面对两帮仇杀的激情和听了那绝没有人相信的惨相,叶三也一脑袋乱麻,不知道如何是好。可叶三就是有本事,在没有任何理由,无法向帮众交代的情况下,显示了大将风采。
回头,一挥手,让墙上面的人放下吊桥,请青龙社的两位当家的和门下弟子进总坛喝茶,吃饭,休息,明日再战。
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有那么白痴的决定吗?这边想,眼看就要你死我活的拼杀了,还请敌手喝点茶,抽袋烟,吃饱喝足了,睡上一觉,等醒来了,精神头来了,开战。我们新任帮主是不是真是白痴啊!
那边的人也在想,这叶三还真够白痴的,都这样了,还在我们面前耍花枪。哦,请我们进去喝茶,恐怕没等见到茶碗,那刀就下来了。这不明摆着是空城计吗?人家诸葛孔明那是真本事,一柱香,一张琴,还有几个扫大街的苍头,是实实在在的空城。哪象现在,刀枪如麦穗,剑戟似麻林,邀请我们进去喝茶,是不是白痴啊?
叶三看见对方没动静,已方也没动作,又说出了一个无赖的要求。既然两位当家的没那心情,就请把两为姑娘留下做人质,其他的人都散了吧,天亮了再决定打不打。
这个无赖的要求,给足了自己面子,也不管对方怎么想,就说出来了。后果是青龙社的人被激怒了,想好事也要掂量掂量,我们不攻打你们就当我们是软蛋了,还要两位姑娘做人质?什么人啊!叶三也太无赖了吧。
看到对面几人的神态,叶三又说出了更混蛋的理由。严姑娘和我关系很好,我们无话不谈,我叶三不会对严姑娘无礼的,为了安全起见,还要给她找个伴,就那位姑娘最合适。等他说完了,对面几位更受不了了。怎么象抢亲似的,要了人家姑娘还把丫鬟给带上,有那么便宜的事吗?虽然现在天还黑着,做梦也要讲个时辰吧。这是什么混蛋理由,能答应吗?
可就在这时,一个人说话了,本来没有可能的事,竟这样顺利的解决了。
说话的是薛纷飞,每到关键的时刻,她总是要说上两句,而且很权威,青龙社的两位长辈也很重视她的意见。
“爹爹,我决定和姐姐去鹰帮,看叶三的意思不象是要继续撕杀下去,我能看出他有难言的苦衷。刚才的事你也看见了,他们帮内肯定出了事,那女人说不定就在帮内,我进去也好有个准确的消息,我相信叶三不会拿我和姐姐怎样的,请爹爹和伯父放心。”薛纷飞小声的和两位商量着。
“我看目前只有这样了,我们可以让步来平息纷争,只是你们的安全让我不放心。老二你看如何?”
“大哥,我观察叶三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我们说的事他已经相信。以前的过节都是那女人引起的,我看他不会迁怒两个小姑娘,就让她们去吧。”薛敬堂说了话,这事就这样定下了。本来叶三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临时起意来缓解尴尬,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进了总坛的大门,高墙上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目光中充满了困惑。他们不知道帮主带了两个小姑娘回来是怎么回事。是战利品,还是其他什么?不知道就不要问了,反正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看见青龙社的人马都退下去了,高墙上的人也松了口气。
“都给我机灵点,小心防范,没有我的命令,擅自出入,格杀勿论。”说完回头招呼两个小姑娘:“随我来。”
“你的那位可真够酷的,怪不得姐姐日思月想,茶饭不思。”薛纷飞小声的嘀咕着。
“去,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不正经,我看他那样就是白痴,小贼,没什么大出息。”严如嫣白了薛纷飞一眼,看样子对叶三的恼怒还没有消。
“我看叶三可是个大英雄,你小心看管着吧。如果你不要,我可要拣便宜了,嘻嘻。”
“你们嘀咕什么呢?还不快走,今天让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做个见证,回去好和你们家长交代,我叶三明人不做暗事,今天可能有凶险,你们可要当心,到时别怪我没告诉你们。”叶三的口气里有长辈责怪小辈的意思,让她俩很不舒服。
“你管好你自己吧,自己的麻烦一大堆,还好意说我们,我们只是来看热闹,没有管闲事的意思,叶大帮主你好自为之。”薛丫头的嘴可是得理不饶人,噎的叶三也没话说了,他现在确实麻烦很多,而且就要找更大的麻烦,他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于是,闷声不吭的向灵堂走去,因为玉莹还在那里,他要问她很多奇怪的事,他已经知道要问什么事。
玉莹还在灵堂里,已不再流泪。她也感觉今天要出很多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上去仍然是那样的动人。香烛燃起的烟雾,使灯火更加凄迷,看着她就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脚步声丝毫没有惊动她,对外面的事她好象已经毫无反应。
叶三走到叶欢的灵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看着玉莹。
玉莹没有起身回礼,保持原来的姿势开口说:“严铁衣和薛敬堂都走了吗?”
“是谁来告诉你他们走了,你在内堂,不会有千里耳知道外面的事。”
“我看你回来,身边还多了两位姑娘,就猜到他们已经走了。”
“那你能猜一猜他们对我说了些什么吗?”叶三的口气开始变的没礼貌了,连最起码的称呼都没用。
“我只知道他们是该死的人,是杀你大哥的仇人,而你却背叛了你大哥,放走了他们。”
“大哥的死和他们有关系,可那是有原因的,大哥临死前对我说的被碎尸的那个人才是真凶。”叶三在仔细观察玉莹的反应。
“是吗?那样残忍的人你都能放过,看样子你也不想为你大哥报仇了。”
“我没见过被碎尸的人还可以活到现在,关于那件事的经过,他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仇人的话你也相信?”
“我相信真话。因为他们冒死来说一个没有人能够相信的事,也只有我能相信他们,因为我也亲眼见过,你不会忘记那个没有头的尸体吧。”
“那是别人的尸体,关我什么事。”
“可是最近,自从我把你救回来,帮中的人失踪,牛马鸡犬不宁,难道说也不关你的事?”叶三切入主题,直接质问玉莹,因为他已经有了太多的证据,很多他不愿意相信的证据。
“我不清楚帮中的事情,你救我回来后,我很少出门,很少见帮中的弟子,那些事我不清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玉莹推的一干二净。
叶三叹息了一声:“玉莹,别再装模做样了,你的事我很清楚,只是我不愿意怀疑罢了。现在我只想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和我们人类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玉莹?”听见叶三叫她玉莹,突然感觉很好笑,不自觉的失声笑了起来。
“别的不说了,我只想看看你的舌头。这一件小事,你不会做不到吧。”
“好啊!你要看我什么地方我都让你看。”玉莹露出妖艳诱惑的神情,慢慢张开小嘴,伸出了舌头。叶三瞪大眼睛观看着,那舌头很鲜红,和常人没什么两样,叶三怔住了。
就在叶三一怔的瞬间,妖异的事情发生了。玉莹的眼里突然射出一条绿芒,罩住了叶三紧盯她舌头的双目,目眩中,叶三看见一条血红的尖刺从刚才还是很正常的舌尖上刺出,直向他的颈嗓咽喉。
这时,叶三特种兵应急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想躲是来不及了。只有伸手抓住了那尖刺。温热滑腻的感觉从手上传到了心头,叶三克制着自己想松手的强烈意识,死死的抓住不放,那尖刺在他喉咙前一寸的位置停了下来。一身冷汗随着两声尖叫快速的流出,那两个丫头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傻了,不由自主的尖叫起来。
“姐姐,不好了,还真窝里斗起来。快闪。”薛纷飞招呼严如嫣要退出灵堂,可如嫣已经腿肚子转筋,动不了了。
薛纷飞看着玉莹两眼的绿芒,却没有看见叶三被那绿芒所惑,还惊叫着要跑。那两声惊呼反而救了叶三。她们俩的惊呼声如果再迟一点,叶三就已经迷失了,也象叶欢一样,神志被*控在玉莹手里。
这时叶三的妖刀也开始鸣叫起来,那是要出鞘的警示。叶三腾不出手,双手紧抓着尖刺,而眼睛却发出亮光,那亮光只有人的精气神所凝聚,武功深不可测的人有,都会在需要的时刻神光一现。
玉莹眼中的绿芒开始暗淡下来,叶三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慌:“果然是你,萧家兄弟没有说谎,青龙社当家的也没有说谎,你就那个被碎尸复活的人,现在可以说出你是什么人了吧。”
玉莹快速的收回舌上的尖刺,舌头又恢复了正常,和普通人一样。叶三根本抓不住那尖刺,那尖刺可说是伸缩自如,没人能控制它,只有玉莹本人。
“玉莹不是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吗?有什么不可以相信的。”玉莹又诡异的一笑。
“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只知道你现在绝对不是玉莹。酒泉戈壁的叶玲是你吧?扬县令的小妾红菱是你吧?她们都死了,而你没死,你逃出来又可以进入他人体内复活。”
玉莹冷笑起来:“不错,现在可以死第四个女人了,嘿嘿嘿。”
窝斗的叶三没有取得全胜,而陷入了更恐怖的危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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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诈尸
鹰帮总坛高墙上的火把在一根根熄灭,围墙长长的身影很快陷入黎明前的黑暗。走出了老远,严铁衣仍是三步一回头的看着那围墙,他也很想进去看个究竟。但他还有点惧怕,难道他还没有女儿的胆量?是的,他怕见到那女人,可以说那女人彻底征服了他。多少年来,他对这件事想都不敢想,别说再让他经历一次。
“大哥,你说叶三能相信我们说的话吗?”看到严铁衣不说话,魂不守舍的样子,薛敬堂就主动问他,分散他的注意力。
“肯定相信,你难道看不出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和叶欢之间有什么仇怨,而且他们显然遇到了麻烦,和我们遇到的很相似的麻烦,这种麻烦不是能够解释清楚的,只有亲身经历才有可能相信。唉,我现在开始担心那俩丫头了。”
“大哥不必担心,既然叶三敢留她们,就会很好的保护她们,如果她们出了意外,他也要想想后果。”薛敬堂现在似乎很看好叶三,但他们的乌鸦嘴很快得到证实,叶三确实在为俩丫头的安全忙活着。
叶欢的灵堂外围满了鹰帮的帮众和几名堂主,他们没有叶三的命令是不敢进入灵堂里。灵堂内玉莹冷笑一声,两眼绿芒重现,两手的指甲暴长三寸,身形跃起,不,是飞起。那姿态显然不是人类所说的轻功,而是真的在飞翔,双手同时向两姑娘头顶插下。
“不好,九阴白骨爪。”叶三也惊叫出声,怎么这场合能见到这样恶毒的武功。妖刀出鞘,一式狂斩,狂斩的后果是严重的。
两声惊呼又同时响起,只见处在刀风中三个女人的衣物同时碎裂,锦帛撕裂声,声声入耳。
“啊哦!不会吧。不对,有点乱,有点乱。”叶三看着那两位的衣服同时破碎,就知道上了玉莹的恶当。
“白痴,*贼,小贼,你敢戏弄我,看我跟你没完。”严如嫣上下齐手,掩盖暴露的重点部位,嘴里狂叫着,想要了叶三的命。
“混蛋,无赖,看你干的好事,不跟本姑娘一个说法,我也跟你没完。”什么说法?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薛纷飞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破衣已经不能遮体,雪白的大腿时隐时现。
香儿的出现解了她们的窘态,拉着她们出去了。
叶三都蒙了,在飘舞着七彩缤飞,花花绿绿破布条的灵堂上,看到了玉莹。
“哈哈哈,叶三你说错了。”玉莹把玉手放在脸前,慢慢的欣赏着:“不是九阴白骨爪,那是我们族类最厉害的武器——蝉手。”可以想象蝉的两只前爪是多么有力,锋锐。可叶三听错了,听成禅手。难道是佛门的武功?可是当叶三再次看到玉莹的时候,就不在关心她的武功来历了。一股怒火突然从心底升起,右手又紧紧握住了妖刀的刀柄。
在叶三的那一式狂斩中,玉莹的双手挥动,不但自己的衣物在刀风中无声的落下,变成赤身,而且牵引着刀风把那两位姑娘也搞的很惨。现在她就一丝不挂地坐在漆黑的棺木上,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肢牵动着臀部左右摆动,一双白腻的小腿摇晃着,小巧的玉足,轻轻撞击叶欢的棺木,两眼盯着叶三手中晃动的刀芒。刀身的两条血槽似有血在滚动,随时都有滴下的可能,让人触目惊心。
叶三一声怒吼,妖刀划出一条光亮的血线,飞斩玉莹。玉莹发出银铃似的娇笑,飞身扑上刚随香儿进来的鹰首堂堂主上官青云。上官青云进入灵堂就被眼前的迤俪幻象惊呆了,没有丝毫准备。当玉莹的胸脯扑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已窒息。玉莹的双手不分前后插中了他的脖子。一声惨叫,十个指洞的血一起向两边标出,跑了几步,尸体倒在了地上。
叶三无法形容当时的惨景,上官堂主就象一辆装满鲜血的洒水车向自己冲来,可他洒的不是水,而是温热的血。叶三只有偏身躲过飞来的上官青云,鲜血溅到了他的黑衣上。
玉莹没有再向叶三出手,*的娇躯又飞上了漆黑的棺木。闪着粉红色微光的身躯,在漆黑棺木的映照下,色泽对比强烈,玉莹姿态之美,更胜以前。那令人窒息的妖异神态,完美飘逸,让叶三魂动心惊。
“给我下来,那是你呆的地方吗?”叶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玉莹好象没听见,只是笑喜嘻地看着叶三,一双眼又开始发出绿芒,叶三转脸望向他处,不敢再对接目光,他知道那目光的厉害。
“叶三,我们商量一下。你告诉我你那把刀是从哪里得来的,我就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怎么样?”玉莹开始注意叶三的刀,以前那把刀没有劈向她的时候,和普通的刀没什么两样。今天,那把刀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那一刀让她感觉到,只有叶三的刀能伤害到她的身体,她开始怀疑那刀不是这个星球的东西,她觉察到了那刀的灵性。
“把你拿下再说。”叶三又一声暴喝,妖刀切向玉莹的喉咙,他也感觉到玉莹害怕他的刀。具体害怕什么,他还不清楚。
玉莹一边舔着手上的血,一只手插向棺木顶盖,掀起棺盖挡住了叶三的刀。叶三停刀,又感觉一阵窒息,身形扑向地面,躲过棺盖的一击。在棺盖碎裂声中,灵堂的烛火突然发暗,不停地摇晃。在暗淡的烛光里,叶欢的尸体在棺木中冲了出来,叶三和再次进来的帮众大声惊呼。
“诈尸!”惊叫声中,纷纷倒退,不敢向前。
玉莹站在叶欢身后,挺着胸脯,伸出俏脸娇笑着。叶欢目光呆滞,狂舞双掌,冲向人群。
“帮主诈尸了”惊呼惨叫声中,尸体倒飞出去,撞到了墙上,灵堂雪白的丝幔在空中飞舞,鲜血在白色的丝幔上喷涂着朵朵樱花。
“大哥。”叶三狂吼着扑向叶欢。玉莹的双爪在空隙中插向叶三的腰部,爪风很快在叶三的黑衣上留下三道裂缝,露出古铜色的肌肤,血痕清晰可见。
叶三抓住布幔,荡向叶欢的身后,一刀直劈玉莹,玉莹在娇笑声中翻出,上了房梁。叶三抽身撞向叶欢,一声闷响,如中败革,叶欢硬被撞入棺中。叶三的双脚钩起碎成两片的棺盖,合在一起盖向棺口。叶欢尸体一挺,又要冲出棺木,叶三一掌击在了叶欢的前胸,尸体又被撞了回去,棺盖一声巨响盖上了棺口。玉莹的娇笑声响彻灵堂,她现在还有心情在房梁上看笑话。
盖好棺盖,叶三抓住布幔,妖刀向上飞斩玉莹。玉莹趴在房梁上,就象一只刚出壳的玉蝉,臀翘着,寻偶交配。房梁在叶三的刀光中断成两截,房顶的椽木瓦砾纷纷落下。飞尘中,玉莹又跳到了另一根房梁,还是那样趴伏着。在叶三又斩断一根房梁后,屋顶已开了天窗,玉莹也在瓦砾尘屑纷飞下,从刚开的天窗飞出。
严如嫣和薛纷飞在香儿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拿起长剑和樱枪就来找叶三算帐。还没到灵堂,就看见屋顶上飞出一个*的美人,身体散发着粉红色的光亮。灵堂外的帮众看见帮主夫人赤身露体的站在屋顶,都不由得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唉呦!鹰帮又出新鲜事了,这脸怕要丢到姥姥家了。”薛纷飞脸红心跳地看着房上的玉莹,把要找叶三讨个说法的事都忘了,她从没见过这样诡异妖艳的事,也惊叫出声,呆在了那里。
叶三正想从天窗窜出,一阵瓦砾把他砸了回去,有一片瓦正砸在脑门上,片刻就起了个带血丝的老牛,不是躲的快,今天又要破相了。
叶三急眼了,从灵堂跑出来,招呼帮众:“不要放走了那女人。”众人才如梦初醒,围住了房舍。薛纷飞看见叶三出来,只见他衣服也破了,脑门上还起了个青疙瘩,灰头土脸的,象是刚从破窑里钻出来一样,想笑又不敢笑,就憋到那也不找他后帐了。
玉莹站在瓦面上,微风轻吹满头青丝,漂浮空中。清晨的曙光在她背后照射,衬托着美仑美幻的娇躯。到底是妖艳美丽,还是恐怖可怕,叶三说不上来。如果再多一个净瓶,一枝杨柳,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观音。
叶三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现在他知道玉莹表现出来的一切,绝对不是武功,轻功,内功,简直什么都不是,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何应付。
“叶三,我说的条件你答不答应,就凭你那把刀也奈何不了我。”玉莹说的的确是实话。
“同样,我也知道你不敢碰我这把刀。好,我答应你,我们进屋再谈,你站在那里和我说话,也忒现了,真够现的。”叶三还是想把她请到屋里,免得惊世骇俗。
“好,我答应你。”玉莹压住脸上发红的怒潮,转身又飞到了灵堂内。
叶三又一次怔住了,硬着头皮,孤身走进灵堂,这一次又会有什么诡异的事情等待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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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辛秘
死尸,鲜血,漆黑的棺木,雪白的丝幔。在这不是人呆的地方,玉莹站在一条丝幔后,露出头脸和精致的小腿看着叶三进了灵堂的大门。叶三的惨相说明刚才的一战他没占多少便宜,至少到现在他还动过玉莹的一根毫毛。玉莹遮住的身体减弱了对叶三刺激,叶三的心境平和下来。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事可以说了,希望你拿出诚意。”叶三确实想知道很多事,如此的对立,他还没占有多少优势。
“你的那把刀是怎么得到的?”玉莹的注意力还是在刀上。
“是我和盐帮帮主在连岛海上争斗时得到的,我昏迷被救时,这把刀就在我手上。”叶三实话实说,但隐瞒了他穿越时空的事。
“不可能,你不要欺骗我。你也姓叶,你和叶姓检校是什么关系?那刀应该在酒泉戈壁。”玉莹对那刀的神秘下落也不是很清楚。
“这刀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会说是你的吧。”叶三也想知道关于妖刀更多的事。
“说是我的也差不多,那刀根本不是你们的东西,它是我们族类的圣刀,我们族类历代祖先的灵魂和灵力都付在刀上。可惜,你不是我们族类,你没有能力打开刀的灵力,最多能在危机时刻救你的小命。”玉莹开始说出无人所知的辛秘。
叶三的心里咯噔一下,狂跳起来。这把刀是有灵力,不但救了自己多次,还带着自己的灵魂穿越了时空,难道我和这刀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说的都是实话,相不相信由你。不是我得到了这把刀,而是这把刀得到了我,认我是它的主人,我也没办法。”看样子这刀真是玉莹的,叶三只有耍无赖。
“什么?认你为主人,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刀的主人必须有庞大的灵力才能拥有它,就凭你,不是我小瞧你,你是这个。”玉莹在丝幔后伸出白嫩的小指。
“不管你怎么说,它就是愿意跟我,子不嫌母丑,没办法,你还是说点别的吧。关于刀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很想知道你和我们人类到底有什么仇怨,最终想得到什么?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叶三很狡猾的套问玉莹。
玉莹开始低下头思索,这刀只有拥有灵力的人持有,被它认做主人的人一定不是简单人物,可这叶三怎么看也不象有能力的人。到底怎么了,难道我看走眼了?
“叶三,我来这里只不过在寻找我需要的东西,你的刀是一个,不过既然它认你做主人,我也就不要了。另一个东西在皇宫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进入皇宫。进入皇宫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就是有绝美的姿色被皇上看中,被招入宫里,什么事就都好办了。”
“为了能进宫就杀了那么多女孩儿,你也太残忍了,你会激起公愤,都来杀你,现在就是个例子,我们在这儿所有人的都不会放过你。”叶三怒气突生,这女人为了自己的目的,杀了玉莹和大哥,还有好多帮众失去性命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都是你们*的,象青龙社那五个老不死的,用那样的手段杀我一个可怜女子,你见过吗?你能怪我报复吗?我一个人没有力量,我可以找人,找比他们厉害的人替我报仇。你大哥就是一个,他本来可以成功的,可是,他门下的弟子毁了他,能怪我吗?”玉莹的身体又开始发出粉红色的光芒。叶三注意到了,她只要发怒,身体就会发光,她只要想害人,眼睛就射出绿芒。对玉莹接触越多,对她的了解也越多,她露出的破绽和弱点也就越多。
“你不先惹他们,他们能把你那样吗?”叶三开始有意识的逗她说话,话多机会也多。玉莹果然上当,对五人的仇恨使她失去理智。
“开是的时候,我并没有杀人,我只需要动物的血。要进皇宫还有很远的路,我必须找机会才可以成功。本来那机会我已经找到了,可都让那五人给毁了,我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玉莹咬牙切齿地说,她已经没有思路,说的话也开始慌乱。
“我知道是他们毁了叶玲,那是你寄居的身体,难道你没有杀害叶玲?”叶三反问道。
“我没有杀她,杀她的是锦衣卫,和她一起死的还有那个金牌检校。到如今我都告诉你也无妨。”玉莹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是在寻找机会进宫,可找到那机会的时候,我也没费劲,也没有杀人。就在去酒泉戈壁沙漠的路上,我遇见了你们的皇帝。”
叶三一楞,在那荒凉的地方,皇帝去那儿做什么?
“我跟着他们的马队和骆驼队一起行走,我听到他们叫一个年轻人皇上。我就想,既然是皇上就一定会回皇宫的。可没想到,他们是向最荒凉,没有人烟的地方去,根本不象要回皇宫的样子,我就留了心,偷听他们说话。后来证实了,那皇帝是被你们现在的皇帝赶下皇位的建文皇帝,他们是在逃亡。”玉莹说到这,没显露出太惊奇的表情。可叶三听了有如晴天霹雳,建文皇帝的生死直到现代社会还是个远古之迷,有的史说,建文自焚而死,有的传说,建文逃往西洋。当今皇上还派了心腹大将郑和六下西洋,寻找建文帝。直到皇帝都换了两个了,郑和还第七次下西洋,结果死在了路上,可见历史对建文帝的重视。没想到这样的辛秘,让玉莹不小心说了出来,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可让叶三吃惊的还在后面。
“我看他们没有回皇宫的意思,就想回头另想办法。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又给了我另一个机会。”玉莹眼里露出迷茫,在回忆当时的情形,叶三没有打扰她。
“逃亡的马队后面追上来了锦衣卫,他们显然是在追杀建文皇帝。可是我看了很久,发现他们更想杀一个皇妃,一个年龄不小的皇妃。后来我才知道,那皇妃竟是你们当今皇帝朱棣的亲生母亲贡妃。”玉莹说出的话,让叶三的下巴差点落地,她不是在改写历史吧,她现在不疼不痒说的话,都是历史无法考究的秘密。现在的皇上正在一心一意的篡改明史,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贤德的马皇后所生,不想让人知道他有一个身份低下的亲生母亲。知道的人都被他杀了,灭了九族。想到这,叶三的冷汗下来了,他现在听到的秘密,真是要他的命,那是能让所有人不得好死的辛秘。玉莹可不知道这么多,还在继续往下说。
“那贡妃是被建文皇帝劫持了,他要用她来要挟当今皇帝,所以拼死保护手中的人质。可是贡妃看出来了,要杀她的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是,万念具毁,为了儿子的光辉前途,在酒泉井边的小屋里上吊自缢了。一个小宫女看见主子死了,也跟着自杀了。建文帝见人质死了,也没收尸,就仓皇的逃走了。我没有跟着逃走,就进入了已经死去的小宫女体内,本想能有人带我走出沙漠,进皇宫见皇帝。可是我想错了,我的悲剧也开始了。”玉莹愤怒的表情又显露出来,身体发出耀眼的红光,裹住娇躯的白幔无风自动。
“追来的锦衣卫见到贡妃已死,而我这个唯一的知情人还活着,二话不说,举刀就杀我,我也开始反击,杀了两个锦衣卫。可他们有十几个人,我打不过他们,我寄居的第一个人体被杀了,就在他们要焚尸毁灭证据的时候,那名检校带着她的女儿叶玲出现了。锦衣卫所做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名检校亮出了皇帝所赐的金牌也没能阻止他们的杀戮。这也难怪,我是很清楚检校的命运的。他们只是替皇帝暗中办事的民间组织,都是由武林高手组成,没有官衔,没有品位,也没有上下级,只对皇帝负责。探听到什么事,只向皇帝汇报,一生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有联系。他们所探的人包括官员,锦衣卫,所以得罪了很多有权有势的人,这些人唯一的生存方法就是秘密的杀了他们。让皇帝知道了检校所探听的事只有一死,秘密的杀了他们,不让皇帝知道也许还有活路,所以检校的生存空间太小了,没有几个人能活着觐见皇帝。这名检校也是一样的命运,和十几个锦衣卫忘死拼杀,锦衣卫施展卑鄙手段,杀了他的女儿,那检校怒发冲冠,只攻不守,最后和锦衣卫同归于尽。”玉莹的目光暗淡下来,也许在为什么事惋惜。
叶三听了那么多秘密,简直不能相信,可看到那女人说的有头有尾,不由得他不信,他现在的思维根本赶不上变化,也插不上什么话。
“后来怎样了?”
“后来我见叶玲娇美动人,就又进入了她的身体,把所有人的尸体都投到了井里,等待有人能带我出去。可我等来了五条恶狼,为了讨好他们,给他们做吃的,甚至不惜失身在严铁衣身下,可我得到的是什么,是碎尸。你明白吗?是碎尸。我要杀了他们报仇。”玉莹身体发着红光,两手的指甲暴长三寸,身上的白幔条条撕裂,又露出了*的躯体。
“你为什么要给他们人肉吃?你知道吃同类是什么结果吗?”叶三没什么好质问玉莹的,只有说出了这一点。
“是他们要吃肉,我问过他们要吃什么肉。他们说了什么肉都可以,吃同类在昆虫界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认为很正常。”言多必失,玉莹说露了嘴。
“什么?昆虫界?你难道是昆虫?”叶三失态出声,惊醒了那女人。那女人的脸色突然变了,漆发飘舞,双手飞身插向叶三额头。
叶三知道了她太多的秘密,他只有死。下手不留情,那才是异类的绝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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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复仇
灵堂里的烛光在玉莹的攻击中全部熄灭,阳光从被叶三打开的天窗照射下了,明暗分明。叶三站在阳光普照的光圈里,回击从阴影里激发的爪风,只能看见粉红色的光团而找不出玉莹的任何破绽,只有妖刀在日照下散出片片光影。叶三在搏斗中发现玉莹有意无意躲避着日照的光影,当刀光反射到那团粉红色光团的时候,那红光就暗淡下去,飞翔的速度也有所减缓。那东西难道怕日光的照射?难怪诡异的事情都发生在深夜。
想到这,妖刀的破空声不再追随光团,而是在阴暗的角落里炸响,封住躲避阴影的空间,慢慢的把玉莹*近日光。玉莹的额头开始见汗,樱口透出微微的喘息声。现在的时光确实不是玉莹激斗的最佳时机,她之所以要重回灵堂,也是为了避免日光的照射。没想到屋顶让叶三开了个天窗,影响了她技能的发挥,不能再这样搏杀了,时间长了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玉莹索着,已经有了退意,口中的尖刺寻隙突然偷袭叶三,叶三在慌乱中,后仰翻身,抬脚踢向尖刺,双手用力,一个滚翻躲到一根立柱后面。躲过了一刺,叶三的狼狈相还是够瞧的,一只快靴挂在了尖刺上,右脚一阵疼痛,还好没有受伤。正准备窜出再战,一个黑影迎面袭来,啪的一声击在立柱上,落到地面,正是自己的快靴。
“呸!好臭,叶三,今天姑奶奶没时间陪你玩,你就等着收尸吧。”说完,纷色的光团射向天窗,失去了踪影。
咣当一声巨响,叶三撞开灵堂的大门冲了出来;“弓弩何在?”可是已经晚了,几声惨嚎响起,弓弩手尸倒如割麦,没有一个来得及放箭,就一个个倒翻出去,咽喉鲜血奔流,当场丧命。
严如嫣薛纷飞吃惊的看着叶三,头脸就不说了,上身穿着黑色的布条,露出古铜色的胸肌,左手拎着一只快靴,光着右脚,挥舞着妖刀,指挥帮众围追堵劫那女人。那是叶三吗?怎么看,怎么象流氓无赖。
一阵骚动,乱成了一团。粉红的光团已经穿过花丛,向高大的围墙上飞去。叶三刀如飞瀑,斩开花丛,在花木纷飞中,向光团追去。迷蒙的光团在墙头上停下,玉莹出现在光影里,粉红色的光芒暗淡下来,向墙下一扑,消失踪迹。
叶三几个起落,上了高墙,帮众闻声,迅速的赶来。放眼望去,非独不见人影,那一点红光也消失不见。叶三跳下高墙,一阵狂追,又看见了那光团,淡淡的没有了颜色,已经到了护城的高墙下。
高墙上还站着几个鹰帮的弟子,日光下,叶三看的很清楚,可墙上的人没有看见那光团的接近,光团有如青烟向上飘起。叶三不由得大呼:“不要放走那女人,快截住她。”那些弟子应声回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微光已到了墙上,隐约可以看见帮主夫人窈窕动人的身子。惨叫声随即划空响起,墙上的人凌空飞摔下来。玉莹的身形没有停顿,旋身消失在高墙之后。墙上活着的人,都探头往下看,他们实在没有心理准备,别说会用弩箭穿射*的帮主夫人。
叶三掠过空地,拔身上了护城高墙,看见玉莹站在壕沟对面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树梢上,随风飘动。光团很淡,两眼没有绿光却更显得明亮,她好象在等着叶三的到来。
叶三很担心她逃入树林,那树林面积很大,绵延好几里,在那里面要找寻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玉莹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站在树梢上不走了。叶三好象已经绝望,也没有再追下去的意思,站在高墙上呆呆地看着玉莹。
娇笑声随风传来:“叶三帮主,我说过你不能把我怎样,还追不追啊?”嘲弄的意味在笑声中更加浓厚。知道事情发生经过的人开始愤怒,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开始发呆。
叶三现在显得异常冷静:“今天放你一马,你尽管离开好了,无论你走多远,我都会找到你。由现在开始,凡是鹰帮的人,不杀了你,誓不罢休。”
玉莹笑的更欢了,她没把叶三的话放在心上,那笑声没有紧张,还是那样动听。
“叶三,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我会出现在你身边的两个女人身上。我是很喜欢漂亮女人的,她们很可爱,而且一起出现了两个,哈哈,你艳福不浅啊,从今往后,你就要小心的保护她们了,不要让她们离开你的身边。你也知道,别人是保护不了她们的。”
“你可以寄居任何人的身体,就以为我找不到你吗?别忘了,你需要大量的血才能生存,任何一个人或动物的死亡都会引起我的注意,我有足够的人去搜索你,而你却只有一人。以前是对你不了解,给了你很大的方便。从今往后,你也会活在恐惧中,晴朗的天空下,你将毫无作为,而晚上又是捕杀你的最好时机。”叶三冷笑起来,他说中了玉莹的软肋。
“叶三你一定要杀我,可你的手下能象你一样逃过我的袭击吗?我相信不久你就会知道,他们将会死的有多惨,我会让你欲哭无泪。”玉莹狠狠地道。笑声也越来越难听,她知道以前叶三的愚钝都是因为他的爱,现在的精明是因为他的恨,复仇的火焰使他的思维更加敏锐。他及时地抓住了她的几个弱点,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族类。在烈日下,她确实没有长时间在空中飞翔的本事,那是她的祖先在进化过程中丧失的物种本能。没有脱离物种本能以前,在烈日下翱翔是他们的强项,没有任何物种可以比拟。可自从可以吸取血液生存以后,由于血液是阴性物质,见不了阳光,在阳光下就会干涸,危及生命,至少使本身的能力降低,失去自我保护,那是很可怕的结局。是的,她是需要大量的鲜血,这是让她最头疼的事。鹰帮的势力她是很清楚的,在烈日下她会无所遁形。她可以远远的飞走,可是女性的复仇心理让她不甘心就这样远遁。能找到玉莹这样美好的寄居体已经很难了,如果没有这样的美貌,她的计划何时能够实现,何时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返回自己的星球。现在她的处境要比任何一次都恶劣,可一想到青龙社五人施加自己的残酷,怒火顿升,眼睛又开始发亮。对,先找他们复仇,我就不信你叶三能够放弃仇怨去帮助他们。
叶三看在眼里,他对玉莹的每一次变化,每一次反应都很在意。他虽然看不见玉莹眼睛的变化,但对他所说的,玉莹听到后的表现,他有了很大的收获。她有可能是昆虫吗?她到底是什么?这是他最后的疑问。可惜玉莹不会告诉他,只有他自己去挖掘。
叶三不动声息地挥了一下手,密如牛毛的弩箭向玉莹射来,玉莹在密集的箭芒中一闪而逝,消失在茫茫林海。
叶三呆立不动,没有追击,也没说什么,只让小六子集合部分帮众,今晚要去救援青龙社,他又一次算准了玉莹的去向,他太了解那女人复仇的心理。她要毁去对方的一切,而不是简单的生命。叶三不由的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女孩,从凤目杏眼中看到两人的不安。
“你们两个是不是从此以后永远跟在我身边?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们,今天的事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仇怨也可以画上句号了,是去,是留,随便你们。”
严如嫣凤目中露出热切的希望,盯着叶三,那语言已经很明了,此生非君莫属。薛纷飞杏眼里飘出疑惑,低头不知如何是好,面带娇羞,十指紧扣。严如嫣握住了她的小手,使劲的捏了捏,传递着只有她们才明白的信息。
“三爷,那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小六子打破了尴尬。
“我现在只知道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复仇心很强,反覆无常的女人。”
又是一个宁静的夜,不同寻常的是,到处都灯火通明,灯笼火把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严铁衣薛敬堂在一个小村庄里都没有休息,弟子们都在警戒,心情非常紧张。虽然魁首把那事说的很清楚,可就是没有几个人相信,那种事确实难以令人相信,但他们知道,魁首不会说慌,编造故事欺骗他们。今后会有什么结果?他们想象不出来,这也是最令他们恐慌的事。
夜深风轻,屋里燃亮的油灯把他们的身影映在墙上,随着灯光的摇曳而伸缩不定。两位当家的呆坐着已经很久没有移动,也不说话,好象在等待最后的判决。
“大哥,鹰帮会不会夜袭我们?”薛敬堂忍不住寂寞问。
“叶三不是那样的人,我担心的是那个女人。她如果控制了叶三,那将是我们的悲哀。”严铁衣叹息了一声。
“那女人如果被叶三赶出来,她恐怕第一个要复仇的就是我们。”薛敬堂的乌鸦嘴又说中了,一连串的惨叫声好象是对他说话的回应。
薛敬堂起身,迅速飙出房舍,樱枪一摆,扑了出去。严铁衣紧随其后,一个人影从女儿墙上摔下来,砸在了他的背上。那是在屋面上看守的弟子,咽喉的血洞鲜血狂喷。所有的人抬头望去,不约而同发出了震天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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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联手
一轮明月挂树梢,树梢纤细的横枝上坐着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就象背着明月随着枝叶的晃动上下起伏,那意境象极了月宫的仙子下凡来。可是,坐在那里伸出鲜红的舌头舔手上的血,那就不是仙子所为了,只能是美艳之极的妖女。
“该来的还是来了。”薛敬堂暗叹了一声,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你是什么人?如此伤我弟子。”严铁衣大喝一声。
“两个老不死的,别来无恙”那女孩儿冷笑着说。
严铁衣一哆嗦:“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到底和你有何怨仇,杀我弟子,死追不放。”
“你虽然少了一条胳膊,又老成这样,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难道你不认识我了。真是狼心狗肺,我那样的热情招待你,你是怎样对待我的,真是贵人多忘事。”
“我不认识你,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让你这样的人物招待。”严铁衣恨恨地说。
“姓薛的难道也不认识我了?你的缨枪把我刺的血肉模糊,我可记得一清二楚。”那女孩明亮的眼睛望向薛敬堂。
“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可我知道你是谁。在我缨枪刺杀下能够活命的只有你一个。”薛敬堂面沉似水,不为所动。
“哈哈哈,真的知道我是谁?那也应该知道我们有什么怨仇了吧。”女孩笑的很开心,她舔完手上血,看着白嫩的小手,那手现在根本不象能杀人的利器。
“你是叶玲,酒泉戈壁沙漠里的叶玲。”薛敬堂的声音很平静,他现在已经接受了她复活的事实。
“真的是那妖女,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你还要杀多少人才能罢休?”严铁衣开始疯狂了,害他一生不得安宁的女人就在面前,可他却毫无办法,只有等待死亡的降临。
“除了我还有谁能让你这样恐惧,我不会罢休的,除非你们都死干净,才消我心头之恨。”那女孩的漆发在月影里飞扬起来,月光衬托着她美丽多姿的剪影,轻轻地说着狠毒的话。
“可你现在根本不是以前的样子,而且更加年轻,你到底是叶玲的什么人。要了断仇恨,找我们好了,不要迁怒我的弟子,他们可没有得罪你。”
“薛敬堂,你不要说那样幼稚的话,我不会放过任何和你有关系的人,包括你女儿在内。当你看到你的女儿也象我这样裸身夜游,我想你这做父亲的也会感到很荣幸体面的,哈哈哈。”
“有能耐你就下来,我们决一死战,不要说那样无聊的话。”薛敬堂须发皆张,缨枪一震道:“看你的样子,是被叶三赶出来了吧,帮主夫人做不成了。赤身露体的狼狈相,说明你也没什么好怕的,最多象几年前一样,给你来个乱刀分尸。”
“哼!叶三还没有那本事,如果鹰帮势力很厉害,我相信你们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如果是那样,现在还不是你这妖孽的天下了?那真是天理难容。”严铁衣气愤的说。
“天理?你这老恶棍还会讲天理?你霸占我身,又杀我灭口。难道说这就是天理?你会遭报应的,只是时间没到。我会让你看到所有凄惨的事后,再慢慢的死去。”
听了女孩儿的话,青龙社弟子们的目光都望向他们的魁首,是真的吗?我们的魁首真做过那样伤天害理,猪狗不如的事?
“说的好。不管怎样,我们都要除掉你,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一个人,你不是人类,你是异类,吸血的异类”严铁衣有点哑口无言了,只有急转话题。
“我是什么不用你管,我发过誓,一定要亲手一个一个把你们杀掉,包括你们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给毁了,这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说完,身形一弹,向村舍里飞去。
严铁衣怪叫一声,挺剑纵身追了过去。薛敬堂一个枪花,挑碎村舍的门窗,在木屑飞射中截击过去。可是他们扑向黑暗时已失去玉莹的踪影,所有的灯光不知在何时已经全部熄灭,一声声惨叫在黑暗中响起。等他们再次点燃火把,只看见门下弟子血流满面,咽喉一个血洞飞洒着血液,已无生机。
薛敬堂掠出窗外,一股寒风袭向后脑。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倒转樱枪从肋下刺出,几十道枪影在身后炸开。果然是玉莹在屋檐下袭击薛敬堂,一击不中,又向上飞起。枪影落空,薛敬堂后翻,身体紧贴墙壁。严铁衣一剑从上方急劈飞起的玉莹,剑光飞泻玉莹*的躯体。玉莹就象一根没有重量的鹅毛,随着剑风向一旁飘去。
青龙社的弟子们面对女人裸露的身体,刀剑都斩不下去,带来的后果只有死亡。鲜血的激射使他们心头发紧,体内的热血象似已经凝固,两条腿象灌了铅一样,使不出一点力气,没有一个人能逃过玉莹的一击。
严铁衣薛敬堂踏着弟子的尸体冲杀过去,玉莹又一次消失在黑暗中。黑暗是他们的修罗鬼蜮,玉莹却是游刃有余,个个击破。
“都给我回来,不要到黑暗的地方,我们等到天亮再去撕杀。凡是妖魔鬼怪都畏惧日光,我想那异物也是如此,不要再妄送性命。”薛敬堂在紧急时刻只有这样了。他对那东西确实没有很好的办法,人多没有任何作用。
青龙社的弟子开始集结,火把把周围照的雪亮。突然,火把的火焰突起,上窜一尺,强光刺的众人眼睛睁不开。死在地上的死尸都跳动起来,身上的羽箭在一团红雾的催动下,密集的向集结的人众穿射。闷哼惨嚎此起彼伏,严铁衣滚翻而出,看见了红雾中身体发出粉红色光芒的玉莹。薛敬堂的樱枪投向那团红雾,他也看见了玉莹发出光亮的。
“标枪投射那团红雾,快,不要停顿。”薛敬堂发出紧急的口令,还在发呆的弟子们手中的标枪,长矛,甚至刀剑都扔向了那团红雾。玉莹在杂乱无序的投射中,又一次远遁。粉红光亮的身体,飘在半空中是那样的诡异迷人。那光亮并不耀眼,却使人目眩。
“我还会再来的,哈哈哈,都伸长脖子等着吧,我要让你们流尽最后一滴血。”玉莹讥笑着所有的人。薛敬堂的缨枪在愤怒中再次飙飞,射向飘在空中的玉莹。玉莹突然象一团粉红色的棉花糖,粘付在樱枪的枪杆上,飞速的向黑暗中逸去,消失在月夜里。
“这绝不是轻功,天下间绝没有人能练成这样的轻功。相信我,她绝不是人,没有人能象她那样在空中停留飞翔。”严铁衣疯也似的狂叫。
“大哥,这东西害怕日光,我们还有机会。她有弱点,我们就有机会。她好象比以前更厉害了,好象她那飞翔的能力也要修行。”薛敬堂似乎看出了点门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猜测,鹰帮的人来了,跟着叶三来的还有两位姑娘。
“爹爹,叶帮主来援助我们了。”薛纷飞来到薛敬堂身边,欣喜地叫道。
“原来如此,那妖物肯定是发现你们来了才匆忙遁走,为今之计,只有我们两帮联手才可战胜那妖物,否则,我们都会死在她的手里。”薛敬堂叹息地说。
“爹爹,叶帮主也是这个意思。聚则强,分则弱,我们只有放弃前衔,团结起来,才能战胜一切。”薛纷飞说的不错,众人都纷纷点头。
叶三看到满地尸体,说明自己分析的很正确,来的及时,救了他们的命。
“那女人是不是来这里杀了人又跑了?”
“是的,她杀了我们好多人,那女人绝对是残暴的生物,我们只有击杀她才有活路。”严铁衣不无感叹地说。
“我们也被她杀了十几人,她本来可以在鹰帮混下去。可她可怕的报复心理说明,她是雌性生物,而且是昆虫类的。”叶三说出自己的猜测。
“什么?是昆虫?会吸血的昆虫?什么东西靠吸血生存?”严铁衣惊讶的问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猜测什么东西会吸血。蚊子吸血,也是昆虫,能有那么大的母蚊子吗?不可能吧。蚂蝗?会吸血,可不是昆虫,也不会发出声音,不可能是蚂蝗。蜜蜂,是昆虫,嘴里有尖刺,很象那女人,蜜蜂吸血吗?你见过什么样的蜜蜂吸血而生存?蝴蝶,是昆虫,而且花枝招展的,也很象那女人,可蝴蝶除了花粉,也没见过有吸血的啊!蝙蝠,对,是蝙蝠。蝙蝠昼伏夜出,吸血,能在黑暗中自由的飞翔,而且声音很象是那妖物。到底是什么呢?只能是蚊子蝙蝠这类邪恶的东西了。
“不要再瞎猜了,不能不承认她是个精灵,是我们的强敌,也我们的死敌,只要联手就不怕她再来做怪,我们要设圈套,引她上钩,群起杀之,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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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圈套
晚秋的阳光不是很炙烈,照的大地一片金黄,微风轻扫着山坡上的树林,偶尔飘落几片枯叶。叶三和薛纷飞站在山岗上,看着林间几股升腾的烟雾。那是鹰帮和青龙社联手大面积搜索开始了,一连几天也没见到玉莹的踪影,升起的烟雾传递着一切正常的信息。这次联合行动的总指挥竟是薛纷飞,而且得到的是两帮的一致推荐。因为叶三和严铁衣围堵玉莹的结果不是很理想,玉莹对他们所采取的手段已经很了解,所以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两帮的首脑都赞同起用新人。指挥这次行动的人选,就非女诸葛薛纷飞莫属了。
薛纷飞也当仁不让,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她的计划确实很新奇,首领们也不去过问那计划的可行性,只是坚决的执行。今天是鹰帮的弟子白天外出搜索,青龙社的人白天休息,晚上却要在鹰帮的庄园里秘密*练,其他人也不知道在*练什么。明天换就成青龙社的人马搜索,而晚上鹰帮的帮众*练,也不知道在*练什么。白天只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叫佯动。而晚上却是计划的重点,一切都要秘密进行。
今天是叶三和薛纷飞第一次单独外出视察佯动的效果,还不错,确实显示了佯动行动的规模。一个不为人们所知的圈套在平静而又热闹的佯动中开始了。
“三哥,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玉莹不再复仇,而是远遁,那样我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薛纷飞不无担心的说。
“不会的,根据以往的经验,那女人不杀掉我们是不肯罢休的。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也说明她还在这附近,正准备对我们进行最后的残杀。”叶三很有信心的说。
“老王家的牛已经找到,脖子上开了个大洞,牛尸也没有一滴血,看样子是她所为。老王是在这一带失踪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我预料她可能又去了别的地方。”
“她是担心我们白天找到她,她只有去别的地方躲起来,这很正常。我敢说,她要是攻击我们,一定还是在深夜,那才是我们搏杀她的时刻。”叶三望着薛纷飞,心里有点心疼。那么复杂的事交给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姑娘,真让他们这些汉子汗颜。
“薛妹,你也不要太辛苦,这几天你明显的瘦了。你要休息的时候叫我,有我在你身边不会出什么事的。”
“三哥,谢谢你,我知道你疼我,我心里很高兴。等这事过去了,我会报答你的。”薛纷飞眉目传情,小家碧玉的神态让叶三心血澎湃。他就是喜欢小家碧玉型的女孩,严如嫣和薛纷飞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现在他已经很少再想到玉莹了。香儿也看出里面的道道,对两位姐姐好的不得了,相处的已经很融洽,她们的起居都是香儿一手*办,在她们心里也很感激香儿的明理,已经把香儿当成了自己的姐妹。
“薛妹,你每天晚上都在*练什么?询问弟子们,他们也不说,真够神秘的。就连小六子那号人物也不听我的了,反而敬你为神明。哈哈哈,真有意思。”叶三有点找不到帮主的感觉了。
“是我让他们不要告诉任何人的,以前有了惨痛的教训,这次我说了,如果谁说出去,到时我们*练的就不灵了,就会死很多人。他们为了这才不告诉你的。”薛纷飞解释道。
“哦,没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以前我们只知道冲锋陷阵,不知道谋而后动,所以很被动,吃了不少亏。这次有你这个女诸葛,我就省心了。”
薛纷飞嘻嘻一笑道:“这次的计划,你可是主角,到时还得看你妖刀发威,见机行事就可以了,不过现在可以给你透露一点。”
“你说。”叶三迫不及待地问。
“你说捕昆虫到底用什么东西最好,也最有效?”薛纷飞用眼角瞟着叶三在考问。
“这……让我想想。”叶三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用网。”
“哈哈哈,聪明。我晚上在编织一个天网,带刺的天网。到时候你就可以看到它的威力了,我绝不会再让那妖女逃脱,为祸人间。”薛纷飞充满了自信,那自信给叶三吃了一个忒大的定心丸儿。
一个带刺的天网,一个让人期待,充满诱惑的圈套。
这几天爪堂弟子的消息如雪片似的飘落在薛纷飞案头,周边地区一共死了五头牛,三匹马,两条狗,死亡两人,失踪三人。死尸如出一辄,都是没有血液的干尸。不用问,都是那妖女做的好事。
“啪”的一声,薛纷飞对着自己的脸拍了一下,一只肚子鼓起的秋后花蚊被拍死,肚子里的血射出一片。一个人若能象蚊子那样饱吸鲜血,那么她的储血量确实可以说是血海。难道那女人真是一只蚊子?薛纷飞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都要疯了。妖女的灵力通过这几天的修行,不知道又提升了多少,我的计划对一只蚊子能有多大的作用?薛纷飞摇了摇头,她心里也没有底。但是,所有的弟子都没有退却,他们都是勇敢忠义的好汉子,面对不可战胜的妖物,他们已经随时效死命,这多少对薛纷飞是一种安慰。
玉莹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在秘密进行什么,只看到很多帮众漫山遍野的搜寻。这是她能够想到的,以她的狡猾,不会想不到对策,又怎会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而不被发现?所以佯动计划无功而返,他们都同时都寄望夜间的来临。
夜幕终于降临,在荒山野岭中徘徊搜索的人也已经回来,没有行动任务的妇孺都照常被送进密室。整个鹰帮总坛又陷入死寂,黑暗中,院落里偶尔传来几声吆喝。现在要对付的是一个会发光的异物,所以薛纷飞要求全帮没有一丝灯火,让人们习惯在黑暗中做任何事,在黑暗中传递准确的消息指令。弟子们已经习惯在黑暗中搏杀,他们没有任何慌乱,这让几个当家的不由得叹服。
以他们以前的经验,玉莹出现都会发出粉红色的光芒,这在灯火通明的情况下,很难发现她的接近。现在在黑暗中,老远就能看见发光的物体。到底什么时候玉莹的光亮才会发出?他们只有在黑暗中等待,等待那光芒出现的一刻。
今晚的夜色比昨天更加黑暗,没有一丝月光,也没有点点星光。刚才还来了一阵秋雨,也带来了秋天入冬前的寒意。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又有谁能够预料今晚会发生什么事?
薛纷飞就在这样的天气里,指挥两帮弟子进入了阵地,她有一种感觉,一种女人的直觉,今晚她设下的圈套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放在案桌上的沙漏没有因为天气变化而停摆,依然寂静如故,已经是三更天了,帮中上下都有了疲倦的感觉。只有薛纷飞杏眼圆睁,侧耳倾听暗夜的寂静。
玉莹就在这时出现了,她用来麻痹仇人的时间已经过去,现在她来收割了,收割人命。她的身体已不再裸露,可能是因为阴雨的关系,身上披了一袭白纱,白纱在秋风中飘舞,若隐若现,比起以前的全裸更具有诱惑。可惜的是,那样动人的躯体竟没人发现。高墙上也没有灯火,更没有人影晃动。玉莹就那样从正门走来,有人的话,没有可能不发现她。她的神情更加冷峻,可以预见,让她碰见的人只有死亡,嘴角的冷笑和眼中的戾芒说明她已动了杀机。
美妙怪异的身姿在护壕上飘过,那不是轻功能做出的范畴。在她飘起的同时,身上粉红色的光芒裹住她的身体向高墙内飘去。她的口中发出轻柔而又阴森的声音,好象在诅咒墙内的黑暗,她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她实在想不出那些现在应该惊慌失措的人躲到哪里去了?她眉宇间的怒意随着粉红色的光芒一亮一亮的闪现,脚步不停顿的向内堂走去。
一路行来她没有遇到任何生物,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白纱随着娇躯晃动,到底是走还是飘也只有她知道。她又飞到鹰王殿最高的建筑上,居高临下,她看的更清楚,是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难道知道我的厉害都逃走了?
鹰王殿下的叶三等几人已经看到了玉莹,妖刀,缨枪,长剑纷纷出鞘。如果说玉莹的身体不发光,他们还真难发现她的接近,她一路行来没有一点声息,等到了你的身前你才感到死亡的恐惧。
“看!她真的在黑暗中能发出亮光。”小六子忍不住惊奇说道。
“真的要感谢薛姑娘,如果没有她,我们都把灯点上,就不会这么容易发现她了。”叶三感叹了一声。
“以前在帮里怎么没有发现她会发光?”小六子疑惑道。
“她肯定有隐藏起来的方法,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三爷,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是不是要等她进入圈套?”
“要等薛姑娘的命令,我们必须一击而中,不能给她任何机会。”
玉莹飘下了鹰王殿,进入了一片树林,她认为如果有埋伏就在那片树林里。她不怕埋伏,她不怕任何圈套,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击杀这里所有的人。
就在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的时候,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玉莹不由得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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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天网
鹰王殿外是有一片高大茂密的树林,因是机关重地,平时就很少有人来,在黑夜里更显得阴森可怖。这几天薛纷飞占据了这里,每晚都在林中不停的*练,时不时的传来她的吆喝声,可今天这里却寂静非常。
玉莹走在林间小道,不停的上下左右观望,她要找出在这里埋伏的人。她有一种感觉,这里肯定有人,而且不在少数。进入林中几丈远,面前出现了一片空旷的空地,青青芳草随风摇曳。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时她感到了不妥,她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地上的青草突然间飘飞起来,象锅盖大小的草皮在她的惊呼中漫天飞舞。草皮下的坑道里窜出几百个黑衣人,在她的四周地上,树上,一瞬间站满了黑衣人,脖子上套着银项圈,右手提着鹰爪,左手拿着纺锤形可转动的木棒,木棒上缠绕着带有铁环的细长软索。看手中的兵器就知道那是鹰帮的弟子,外围地面上,树上还站着三层手握钩镰枪的青龙社弟子,也是一身黑衣,脖子上也套着同样的银项圈,看装备是为了防备玉莹口中的尖刺和要命的双手。圈内站着四男一女,叶三和严铁衣站在前面,兵器出鞘,冷静地看着玉莹。身后站着薛敬堂,严如嫣和小六子。薛纷飞站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手握缨枪,在指挥帮众加密包围圈。那杆缨枪就象一支令旗,枪尖所指处,人潮涌动,畅流不息。
玉莹虽然没有全都看见这瞬间的变化,可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
“叶三,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之帮,真没看出你也是个卑鄙小人。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小女子,也太心狠手辣了吧。”玉莹镇静了下来。
“说到心狠手辣真是远不及你,不是为了对付你,我也不会这样做,今晚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叶三没有受到玉莹的干扰。
“你以为靠这样的阵势就能杀我,这也太若智了,怪不得很多人兜你是白痴,真是一点不假。”玉莹想激怒叶三,找出空隙,逃出死地。
“少说废话,今晚就让你领教领教什么是众志成城。我说过,你不是没有弱点,拿出你妖邪的手段,看我们还怕不怕。”玉莹的激将法在叶三身上没有起到作用。这时叶三几人开始后退,妖刀隐在肘后,随时斩出致命的一击。
玉莹一怔,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花样,她还是拿出了自己的优势,身形向上飘起,在空中那是她的天下,没人可以在空中与她争锋。
也就在这时,薛纷飞的缨枪在黑夜里划出一声尖啸,鹰帮所有弟子手中的鹰爪挂上软索上的铁环,抛向漆黑的夜空。
“哈哈哈,好毒的陷阱,好大的排场,你以为这样就能奈何了我吗?”玉莹在笑,没人知道她在笑什么,也没人知道她将怎样应付。
五人都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在等,等薛纷飞的号令。望着空中来回穿梭的鹰爪,一条条正在加密的软索,期待他们盼望已久的天网出现在空中,那才是决战的时刻。
玉莹的笑声停了下来,当她看见叶三几人还在等待的时候,她开始后悔,后悔没有及时的冲出包围,他们是不是又在等天亮?哼!没那么容易。
面色一变,玉莹身体的光芒更加明亮,白纱双袖一摆,作势欲扑。叶三已做好准备,等她扑下来。可玉莹的白纱一阵飞舞,看起来好象升起的白色烟雾,在烟雾中她的身形消失了,白色的烟雾裹着粉红色的光点向高处飞散。叶三紧盯着那点光亮,他怕这次再让她逃逸,就没有下次的机会了。
高高挂在空中的天网挡住了那烟雾的升腾,光点撞击了软索同时向空中鼓起,可那烟雾的体积已经大过密织天网的网洞。玉莹又一次失去了逃离的机会,她是小看了人类的智慧,在和叶三的几次交手中,她也是占绝对的上风,现在太轻敌了,盲目的闯进陷阱就是她所付出的代价。
玉莹又开始在空中漂浮,目光闪烁,脸上挤出无所谓的笑容,身体突然间快速地转动起来,随着转动发出了一股劲风,吹起了地上的草皮石块,向四面的人群激射。
“不要惊慌,站好方位,准备撕杀。”叶三已经接到了薛纷飞的指令,缨枪的枪尖下指,抖了一个枪花,那是一切齐备的信号。
所有的人护住面门,脚步一丝不动,动作整齐划一,看上去确实训练有素。要是以前早就乱套了,早狼狈的各自为战,可今天显示出了人多势众的威力。随着劲风的减弱,他们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害,包围圈仍是密不透风。
玉莹本是打算乘乱逃离,可是看到这样的情形,就知道今晚很难达到目的,急旋的身子不由得停了下来。
“妖女,有胆下来和我决斗一场。”严如鄢没有尝到过玉莹的厉害,现在在下面喝风吃草,忍不住出声邀战。
“哈哈哈,叶三,你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德行吗?你是不是偷吃了?”玉莹还在激怒众人。
“不必再打什么主意了,今晚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叶三的刀在肘后多时,已经蓄势待发。
“我本是弱女,就是本领再大,也经不起你们这些英雄的折腾,我会尽力的,我不在乎多杀几个人,杀你们本来就是我的目的,你们小心了。”
叶三没有说话,他也在等玉莹疯狂的一击。玉莹所看到的全是敌意,杀机,面对黑压压的一片人众,她也不敢轻易出手。
夜愈晴,星光点点,枪尖的锋芒频闪,黑衣人仿佛融入到了黑暗中,玉莹反而更加明亮,身姿在空中越来越清晰可见。这时,叶三动了,他看到玉莹如流星掠下。天网也开始向下降落,不再给玉莹飘飞的空间。玉莹发光的身体在网中来回交织,带出的尾光,煞是惊艳。她飞起的不是很高,很多软索已经搭在了她的身上。这是第二重,第三重网索还在不停地穿梭,天网更密了,玉莹有了压抑的感觉。光亮又向上撞到了网上,借反弹的力道,急掠向黑衣帮众,首当其冲的两人,面门溅血,死尸无声响的载倒在地。网索一阵晃动,后面的两人又及时补上。玉莹没有停下攻击,又有两人丧生在她的手中,口中同时发出了得意的笑声。银铃般的笑声虽然动听,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欣赏了,笑声只能给他们传递恐怖。
众弟子没有退缩,有三个帮众脖子上的银项圈被击变形,窒息的压迫使他们抓向自己的喉咙。天网开始罩向玉莹和那些与她恶战的同伴,千百只鹰爪和软索在他们身边迅速的落下,笼罩的范围开始变小,也就是说,他们的生命也越来越危险。可是没有一人躲避,面对要命的攻击,他们视而不见,紧抓自己的绳索,向玉莹猛冲,前赴后继的缠绕着,不给她有飞起的空间。
玉莹是要乘乱逃去,当她看到这些人不要命的忘我飞扑,身上的软索更是要了她的命,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她的行动被限制在了一定的空间,而且间隙越来越小。网内的弟子的扑攻,终于把她*到了地面上。玉莹的双爪翻飞,异域蝉手发出了可怕的威力,在她身边的弟子无不受伤,鲜血飞溅。
等到三重网索全部落下,叶三几人迅速向玉莹扑来。薛敬堂手握缨枪,人枪合一,刺向玉莹的后心,严铁衣和严如嫣的剑同时当头劈下,叶三的妖刀在肘后寻找破绽,做最后的一斩,小六子的鬼头刀贴地切向玉莹的双腿。小六子是扑上最慢的一个,可也是最疯狂的一个,鬼头刀不离玉莹的双腿,给玉莹造成很大的麻烦,她飞不起来,下盘就成了她最弱的一环。
玉莹看见五个高手同时扑来,眼里第一次露出了焦急之色,最让她恐惧的还是叶三的刀,那刀可以伤到她的本体,普通刀剑只能伤害她的寄居体。不等五人立体攻势合围,尖啸一声,身前的两个弟子倒在血泊中,伏身拣起地上的一把刀,向眼前的网索力削过去,几十条网索在刀风中断落。天网出现了一条缝隙,可是外围的网索又快速落下,同时出现了几支钩镰枪的枪尖,带刺的天网出现了。青龙社的弟子手执钩镰枪,站在网索上,出现在空中,几条枪同时穿刺玉莹的身体,玉莹不能不抵挡,露出缝隙的网索又被拉起。面对手执长枪的帮众,玉莹只有贴身而战,翻身滚动,贴枪急进,避过枪尖,又杀三人。后面的人又迅速扑上,用身体封堵了玉莹身形的变化。薛敬堂跳过网边,从众人身后飞身上了网索,从网眼里,缨枪急刺,枪尖在玉莹身上第一次刺出了血。玉莹怪叫一声,抓住了一具尸体,急挡纷刺的长枪,已经手忙脚乱了。叶三这时看到希望,也抓起了一条长枪,向玉莹鲜血狂喷的身躯突刺。
恶战在一边倒的形势下残忍进行,血如飞瀑,玉莹的身体光焰暴闪,她要做最后的搏击,疯狂的战场已经没有任何人类的文明,只有生命在续写人间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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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妖尸
当血红的轻纱还在网索中飞旋的时候,黑衣人又倒下了一片。踏着死尸,血迹,玉莹又削开了最外层的绳网,一脚踢飞了小六子的鬼头刀,向那露出的一丝缝隙飞去。小六子从地上一跃而起,竟抱住了玉莹的双腿。机会来了,破绽闪现,叶三长枪撑地,借着枪杆的反弹,向空中射去,那姿势就象撑杆跳,在最高点,左手抓住了网索,右手隐在肘后的妖刀划出精彩的一刀,那刀光在暗夜里就象一道耀眼的慧芒,切中了玉莹的脖项动脉,还在肩头带出了一条深深血槽,一个挂在玉莹脖子上的挂件也同时被削落。玉莹遭到了第一次重创,血如瀑布从空中飞激而下,尖叫声更加刺激了扑上的人群。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玉莹在哀嚎中挥手斩断了小六子的左臂,手中的刀竟停在了小六子的脖子上,刀刃已切入肌肤,血顺着刀身滴到了草地上。
所有的人都怔在了那里,周围寂静了下来,偶尔有两声兵器的撞击声传来。叶三也从空中落下,在散满血迹的草地上,拾起了玉莹失落的挂件,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东西,瞪着小六子也怔在了那里。
“都退后,不要过来,否则,我先杀了他。”玉莹顾不上身体血液的狂泻,只有一门心思,利用人质小六子逃走。
叶三被*无奈,看着所有人投向他的目光道:“放开他,你可以走了。”
“我能平安的离去才能放他,都闪开。”手中的刀又来回拖动了几下,小六子脖子上的血流的更快了。
“妖女,不要伤他性命你就可以安全的离去,都闪开吧,我们还有机会。”严铁衣也开始妥协了,他也不愿意看到再有人死亡。包括所有的人这才从亡命的搏杀中清醒过来,他们已经看不到身边还有几个相熟的同伴,他们都倒在了血泊中。
“叶三,那块金牌你好好的收着,自有要你命的人,那时不要做怕死的懦夫。”玉莹看着叶三手中的挂件,原来那是一面金牌,皇帝赐给检校的通行金牌。
“好,我就收下了,看你有什么花招,快放了他,来日再战。”
“哈哈哈,帮主可以死,兄弟们可以死,难道我小六子就不能死吗?”又一次意外发生了。
小六子说完,转身用仅存的右拳击在了玉莹的眼眶上。那一拳力道之猛,让玉莹的眼窝黑了一圈,眼前金星飞舞。在袭击中,玉莹下意识的左手一推,小六子的头颅飞离脖腔,落在了叶三的怀里。
“好兄弟,慢走,报仇,给我杀。”叶三语不成句,首先冲向玉莹。在血雾飞溅中,斩出三十六刀。
小六子无头尸身扑倒在地,当场命绝。玉莹的脸开始扭曲,飞起的娇躯又撞上了网索,失去了再次逃脱的机会。在网索中生存的弟子们看的最清楚,他们的热血为之沸腾,眼睛通红,大吼着挺枪冲向玉莹狂刺,再也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在他们纷纷倒下的时候,玉莹面无血色,抓住这纷乱的一瞬间从网索的缺口飞出。
在树上指挥的薛纷飞看到玉莹突破天网,缨枪在空中刺出九朵枪花,在玉莹的头上罩下。玉莹摆刀迎架,可没想到缨枪力量之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单刀一沉,前胸露出了空门,枪尖从前心刺入,从后心穿出。严如嫣剑如飞虹,从玉莹的后腰刺入体内。薛敬堂双脚紧扣网索,身形前扑,缨枪竟刺入了玉莹多肉的臀部。三人完美的配合灭绝了玉莹的一切生机,只有严铁衣的一剑落空,前胸被玉莹的十指深深刺入。惨嚎尖叫声同时响起,两人的鲜血奔流而下,严铁衣弃剑,双手紧紧的抓住了玉莹的双腕撕叫着:“小六子可以死,兄弟们可以死,我为什么不能死?叶三兄弟,不要管我,杀,这是最后的机会。”
玉莹的身体的光亮开始暗淡,飞行的身体开始下落。严铁衣前胸受重创,体内的血流到了肺里,从口中喷出,血雾蒙住了玉莹的双眼。叶三这时再也没有怜悯玉莹之心,双手握刀,横空劈出,这一刀的劲力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拦腰斩断,玉莹的腰身被斩成两段,严铁衣的身躯被斩为两断,薛纷飞和薛敬堂的樱枪被斩为两段,严如嫣的长剑被斩为两段,四段躯体同时落下绳网。叶三落地,还是双手执刀,做斜劈的姿势,一动不动。玉莹的妖尸开始变得更加诡异,地上开始出现了大片的浓血,腹腔的血还在奔流。血海,在鹰帮总坛的草地上又一次出现了血海。
玉莹的上半截妖尸在血海里游动,漆黑的头发苍白的脸上被血液染红浸湿,头发贴在脸上,不在漫无目的的飞舞。周围的黑衣人慢慢的围拢过来,他们实在不想再做出碎尸的举动,只是在围观,看着妖尸在血海中灭亡。
突然间,妖尸双眼射出耀眼的红光,嘴巴大张,从口中吐了自己心脏。那是一颗还在急速跳动的心脏,心脏掉在了血海里,一上一下的漂浮着,血面上泛起圈圈涟漪。看到这奇异的怪相,周围的人众不由惊恐的向后退去。
“快闪开,剁碎那心脏。”叶三急叫。在人潮涌退中,叶三妖刀剁向漂浮的心脏。心脏在妖刀的刀风中暴出血雾,一团刺目的光芒使围观众人短暂失明,眼前出现白色的虚影,一切都不真实起来,也看不到任何存在的实物。
叶三也不例外,眼前一片血红,惊呼中,左臂的衣袖遮住了眼,妖刀横立胸前护住要害。他的反应不能说不快,在特种部队反恐训练中,怎么应付镁光照明弹刺目的一瞬他还是知道的。遮光闭眼的动作要比普通人快上一秒,这一秒钟的时差让他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叶三看到一对巴掌大的翅膀,一对透明,薄如蝉翼的翅膀。
妖尸已变得透明起来,体内的光芒在消散,叶三看到的影象消失在一团红光里,他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是哪一类昆虫,心里一阵失落。等众人恢复视力,眼前只有那一团红光,那红光包裹着一样东西向空中飞去,很快消失在院墙外。那光芒就是那东西发出的,那光芒就象太阳光一样不能让人直视。这时叶三再也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东西有一对翅膀在不停的煽动,还发出吱吱的声响,飞行的高度已经没有人能够追及。所有的人有生一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怪异的情景,简直就象做了一场恶梦,反应也迟钝了,站在地上仰望空中,呆若木鸡。
薛纷飞和严如嫣一人提着半截枪杆,一人手握断剑已经吓傻了,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发号指令的精神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薛纷飞的天网还是让那诡异的东西跑掉了。薛敬堂的武功最高,反应也最快,抓起两条长枪,飞身上了墙头,叶三紧跟其后。暴喝声中,两条长枪掷出,飞刺跃过护壕的光团。可惜两条劲力十足的长枪都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就远远的落下。
那团红光眨眼间飞到了墙外的树林上空,叶三跳下墙,跑上吊桥,纵身一跃,想跳过壕沟,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轻功,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对面林子里发出的吱吱声更加响亮,好象在嘲笑叶三的狼狈相。叶三的水下功夫却是没说的,片刻就游上了岸,快靴喷着水,在岸上留下一行水迹,向林中追去。
林中的黑暗给叶三带来了欣慰的感觉,夜间丛林搏杀又一次出现在面前。妖刀叼在嘴里,轻如狸猫地上了一棵大树,他想近距离观察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蹲在树上,他不由得想起来到这空间前被人狙杀的事,苦笑了一下,今天不会还是那么衰吧。
那东西见叶三一人追来,飞行的速度也缓了下来,想再看看叶三的狼狈像。怪异的声响不断的从亮光处发出,好象女人在低声臭骂叶三,又好象在恶毒的诅咒叶三。听起来那绝对不是人类的语言,叶三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发光的位置,但对那声音却听的很清楚,他完全听不懂,好象在听犄角旮旯小国的国骂。他奶奶的,什么玩意儿,打不过就跑,跑了就骂,有种的别跑,等老子靠近了再给你一刀。叶三气不打一处来,开始攀爬着树枝向那光亮接近。
林间的茂密给了叶三很多方便,枝桠的交错,树叶的茂密,遮住了叶三的身形。那东西在仔细的观察地面,根本没有想到叶三会在树上向她接近。此时又向下飞落了一点,落在了树梢上,也许是好奇心,就是想看看叶三敢不敢来追她。这时她一点恐惧的心理都没有,她感觉自己已经鱼入大海,虎放南山,想在这样空旷的夜晚来捕捉她,真是痴人说梦。
已经接近那光亮一丈的距离,叶三看的真切,左手挂着枝杆,双脚猛蹬横枝,弹向树梢,暴喝一声,妖刀力斩。浑身的劲力几乎都在那一把刀上,枝叶纷飞中,那东西又猛的一亮,叶三又看不到任何东西。一刀劈空,巨大的惯性带着叶三向地面摔下。唏哩哗啦一片声响,衣物的撕扯声,宿鸟的惊飞声,巢倾蛋飞的破碎声,又被一阵吱吱的怪笑淹没。
看到叶三的惨相,那红光在怪笑声中远遁,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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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奔丧
当薛敬堂沿着那光亮飞走的方向找到叶三的时候,叶三正趴在地上揉着屁股,龇牙咧嘴,一脸的痛苦之色。身上的黑色紧身武士服被树枝刮开好几道口子,头上沾着茅草,脸上又添了两条血痕,身边翻扣着一个鸟窝和几个摔碎的鸟蛋。
“叶帮主,没事吧?”薛敬堂上前扶起叶三问。
“没事,那东西逃走了,我那一刀差了一寸,没想到那东西都那样了还是很灵活。”叶三忍着痛,蹒跚了几下,站直了身体。
“在林子里我们是追不上了,只有等下次机会,不知道下次再出现又会是什么样子。”薛敬堂叹了口气。
“那东西真是命硬,那么多人都没有杀得了她。只要她寄居人体我们就能找到她,不知道她还会不会选择美貌的女孩。”叶三开始当心身边的两个女孩儿。
“那东西在夜里发光,我们就好找,最令人担心的是她还是以现在的形态出现,那样我们就没有多少胜算了。”薛敬堂正说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薛纷飞从暗影里钻了出来。虽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可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这次本来天衣无缝的行动还是功败垂成,那东西还是安然无恙的逃跑了。
“都怪我没有想周全,要是事先准备了鱼网,她就逃不掉了。”薛纷飞叹息的自责。
“没人能事先知道她会突然变成那样子,下次绝对会多几条鱼网的。这事不能怪你,最少我们又对她有了更深的了解。”叶三安慰薛纷飞,可以说这次捕杀能取得这样的效果都是薛纷飞的功劳。
“这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想当年在酒泉,我们击杀她的时候,也只看到血,好象有光出现,当时没有注意,也许她发出的光很弱,我们没发现。”薛敬堂回忆说。
“以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大体已经知道了个大概。那东西不知道是来自何方的昆虫异族,要到皇宫去找一样对她很重要的东西,可她走不出沙漠,就找我们帮忙。遇到你们之前,她藏在一个宫女体内,凭借宫女特殊的身份进入皇宫。可她的主子在酒泉自杀了,她的目的没有达到,被锦衣卫杀了那宫女以后,她又藏在了检校的女儿叶玲身上。可是,想离去的时候又撞上你们,她由于对人类缺乏了解而得罪了你们,又一次被碎尸。几次行动都被我们破坏,所以她开始仇视我们。她要进行报复,最直接是方法就是控制官府,利用官府的权力进行报复行动。于是她又找到了灌云县县令扬秋迟的小妾红菱,寄居在她的体内,具体怎么走出沙漠的,现在还不清楚,也许她的飞行能力增强了吧。可扬县令忙于辑缴私盐,她没有很快得手,又被青盐山庄萧氏兄弟报复劫持。在山庄里见到了玉莹和鹰帮的势力对她复仇更有帮助,于是,又杀了红菱,寄居在了玉莹体内。以后的事情你们都很清楚了,她的报复行动还会继续,就不知道她下次以何面目出现了。”叶三简要地说了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唉,她的报复已经很成功,我们五兄弟现在只剩下我和屠兄弟,你们鹰帮也只剩下你了。她完全可以不顾我们而去做她的事,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薛敬堂惨笑了一声。
“一切都说明那东西心胸狭隘,可能是个母的,她的报复会不惜一切代价。”叶三感觉只有母的才会心胸狭隘,不是男子汉的作风。
“母的就心胸狭隘吗?难道公的就不狭隘?真是的。她是什么东西到现在还不知道,不要那么快下结论。”薛纷飞不同意叶三的说法,她在维护女性的尊严。
叶三笑了笑,没说什么,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她有一对巴掌大的翅膀,会发出粉红色的光芒,飞行时还发出吱吱的声响。
“我看那东西以后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报复我们了,可能会有想不到的阴谋诡计,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走吧,先回去善后吧,叶老大死了,大哥也死了,还有很多人都死了,丧事是要尽快办妥的,还要通知家属前来奔丧,我们的事太多,不要耽搁了。”说完,薛敬堂先一步走出了密林。
走在回鹰帮总坛的路上,叶三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是唯一和那东西本体发生接触的人,对那东西有更深的了解。
“那东西被*出寄居体,恢复昆虫形态就没什么威力了,只有寄居人体以后,威力才会发挥出来,我想她现在急需找下一个有能力的寄居体,才可以进行她的报复行动。她的本体只会发出红光保护自己罢了,没什么可怕。”
“你距离她那么近,都没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薛纷飞疑惑地问。
“她发出强烈的光,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我只看见她有一对翅膀,翅膀飞行时有吱吱的声音。”
“有翅膀?还发出声音?难道真是苍蝇,蚊子之类的飞虫?”薛纷飞想着想着头就大了。
“别想那么多了,回去准备好你的蝇拍,蚊香,鱼网什么的,反正能捕捉飞虫的东西你都准备齐全了,你就肯定有收获。”叶三实在不想让薛纷飞再伤脑筋。
“她要是寄居在皇帝体内,指挥千军万马,那还有我们的活路吗?”薛纷飞的遐想让他们两个身体不由得一震,如果是皇帝被控制了,那他们该如何啊!
“不要再吓我们,其实她已经那样做了。她找美貌的女孩的身体来寄居,就是有一个目的要接近皇上,可都被我们破坏,她才那样仇恨我们。”叶三的确不敢再想下去,如果那东西聪明的话,暂时放下和他们的仇怨而控制皇上,再来找他们秋后算总帐,那时……难道我还能指挥军队和那妖物在战场上对决,叶三的头也被薛纷飞整大了。
走进总坛的大门,天光已经放亮,叶三他们三人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广场上放着一百多口黑漆棺材,那些棺材还是近期知道要死人准备好的,可还几具尸体没有装殓,看样子是棺材不够了。
进入叶欢的灵堂,上面已经放了四口黑棺,小六子和上官青云的黑棺放在旁边,严如嫣披麻带孝跪在严铁衣的棺木前,失声痛哭,泪流不停,眼已经红肿起来。
“别哭了,你父亲已经去了,很壮烈,我们都会记住他的。如嫣,你以后也没什么亲人了,就跟着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过了丧期,我下聘礼正式娶你过门,好吗?”叶三安慰道。
严如嫣想了一下,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女儿啊,还要在麻烦你走一趟,回青龙镇给你屠师叔报丧,看他伤势休养的如何了,要是可以的话,让他赶快过来奔丧,祭奠大哥在天之灵。”薛敬堂想起很重要的事,只有女儿可去,其他身份的人去报丧,对大哥太不敬。
“好的,爹爹,女儿就走一躺,几天才能赶回来,三哥,如嫣姐就交给你照顾了。”
“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如嫣的。对了,你一人去不方便,让香儿陪你一起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叶三布置好以后,就去了外面接待奔丧的人群。
那团红光在空中飞行,也在黎明前的月光下停在了一棵大树的树梢上,在月光的照耀下,一明一暗的辉映着。月光的朦胧,更看不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周围没有一点声响,异常寂静。然后,一种怪异的声音发出,好象是在叹息,又好象是叶三听到的恶骂,诅咒的声音。过了好长时间,那声音才停下来。用人类骂人的语速计算,大概这会儿她骂了有七十二种不重样的国骂。臭骂声停下以后,突然间又听到了那尖锐恐怖的笑声。
叶三啊叶三,你们死了那么多人,不会不发丧吧,不会不办后事就销声匿迹吧。哈哈哈,你发丧,就有奔丧的人。你不会知道有什么人可供我寄居吧,你也不会知道有什么人被我控制去奔丧吧,哈哈哈,叶三你等着,这次我也钻到你肚子里大闹一场,让你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那东西在恐怖的笑声中再次飞起,瞬间消失在茫茫丛林中,一件更恐怖的事在叶三发丧期间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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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本性
秋雨缠绵,给在官道上急行的薛纷飞和香儿带来了不少麻烦,劲风夹杂着牛毛雨丝,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虽然她们心急如火,可这泥泞的官道一点也不给面子,飞溅的泥水把两个爱干净的女儿家整的非常狼狈。
从东海灌云县到徐州府的青龙镇一千多里地,也够她们折腾的,现在的行程已经耽搁了一天,这入冬的小雨还就是不停,她们只有冒雨赶路了。
青龙镇的屠府也沉浸在连绵的秋雨中,屠长乐自从被叶欢在背上割了两刀,心情直到现在也没乐起来。青龙社的消息传递的很慢,他在家养伤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门下几个弟子护卫着他,生怕鹰帮找上门来,再来个夜袭什么的,他只有死翘翘了。
今天吃过晚饭,回到卧房,听着雨打窗棂的声音,心情更加烦躁。自从受伤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心情这样恶劣,尤其是今晚,不知怎么了,老是心神不定,想什么事都是有头无尾。他的性格本来很豪爽,不爱去思考什么事,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没有什么顾忌。他们几个兄长都喜欢他这样的脾气,可这几天,他的兄长没有一个有消息传来,他的心里象有只猫在抓挠一样。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对板斧,他才安定了一点,背上的伤又开始疼了,刀口老合不上口,也是让他坐立不安的原因。
叶欢的两刀给屠长乐留下了很深的刀口,几乎伤到了内脏,这也是他在家养伤不参加对付鹰帮行动的原因。
风越吹越急,雨越下越大,气温也越来越冷。屠长乐打了个寒战,找了件夹衫披在身上,从墙上摘下板斧,坐在桌前的油灯下擦拭。可灯火在一阵急风中晃动了几下就熄灭了,他起身往门外走去,看到门外也是黑灯瞎火,没有一丝光亮。他没听到什么动静,只感觉有一种森寒的不祥之兆。门外守护他的弟子也没见一个,他刚想叫骂。就在这时,屠长乐看见了一个粉红色的光团由屋顶上向他飞来,还听到了一阵吱吱的怪声。那声音是从光团中发出的,他仔细地看着那光团,却什么也看不到。那是什么东西?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光团向他面前飞来,他急忙躲在了门后,牵动了伤口,一阵疼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光团开始在他头上转动,屠长乐只能背靠着墙,眼睛也随着那光团转动。粉红色的光焰越来越亮,有点刺眼,他想移开目光,可是恐惧感使他举起板斧挡在了面前。就在他眼前失去光影的瞬间,那光团竟趴在了他背部的伤口上。一阵刺痛袭击了他全身的神经,他想用板斧磕击,可是已经失去了那光团的目标。屋内影射的红光说明那东西还没有离去,背部的疼痛使他耳鸣加剧,他已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可他能听到自己体内的吱吱声。难道那红光进到我身体里了?这也是他最后的思维。
他背后缠绕的白色绷带开始一段一段的断裂,伤口发麻,感觉不到疼痛了。脑袋里一片空明,他还能感觉到一个滑腻的东西在向自己的心脏移动,身体一阵发热,口中有呕吐的感觉,那心脏好象要从嘴里蹦出。真正的恐惧感使他狂摆双斧,劈碎了房门。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护卫他的弟子,几名弟子冲了过来,看到他疯狂的样子,都纷纷惊呼出声。
那东西在进入他的心脏以后,就完全控制了他的本性,他的思维,他的武功。也就是说,现在的屠长乐的一切都属于别人所有了。
屠长乐看见弟子们已经不再温和,眼神迷离,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师傅,你没事吧?”有弟子过来想搀扶他。
可屠长乐右手的板斧却当头击下,同时眼里红光闪现。那一斧的速度和劲力已不是原来的屠长乐所能有的。那名过来搀扶他的弟子,一颗脑袋立时被击碎,象一个熟透了的烂西瓜,红瓤白瓤四下飞溅,尸体象失了水分的瓜秧,瘫软在地。其他的人都吃惊地倒退,看着屠长乐象见到鬼一样,一轰而散。
一阵怪异的尖笑声从屠长乐口中发出,和太监的笑声没什么两样。不会吧,难道师傅自宫修炼绝学了?还是走火入魔了?快逃吧,慢了就吃嘛嘛不香了。
这时的屠长乐完全不是一副受伤的样子,他动作敏捷,一斧又把一名弟子劈成了两段,双腿跑出了五步才倒下。余下的弟子开始抓狂了,可惜的是两腿不争气,开始发软,让屠长乐追上,一斧削去了三颗人头,死尸倒在了一堆。只有一名弟子跑的飞快,象兔子似的,眼看就要逃出屠府,回头想观望一下,庆幸自己拣了条命。可回头之后,迎来的是一面飞投过来的板斧,切入脑门,把他钉在了屠府大门的门板上。
屠长乐站在大门的台阶上,数了数地狱屠场上尸首,一个尖细有如太监的语音悠扬地说出来:“还少两个打探消息的没回来,等我见到你们再说。”一回头,口中的尖刺伸出,刺入了还依靠在在门板上死尸的后心,吱吱声不断的传来。不一会那具尸体干瘪下去,变成了干尸,全身的血液吸到了屠长乐体内。院内的尸首也被如法炮制,吸干了血,丢到了后院马圈的干草堆里。
屠长乐洗干净身上的血迹,换上干净的衣物,后背的伤口已经完全复合,只留下两条伤疤。他又在卧房里坐下来,耐心的等候那两个人回来。
中午的太阳高远,从雨后的晴空照射下来,给人暖洋洋的感觉。两匹快马驰入青龙镇,前来报丧的薛纷飞和香儿在屠府大门前跳下马,直入府内。进入小镇以后,薛纷飞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小镇上太安静了,一条东西大街上不见一个人影。到了府门前还是不见有什么动静,薛纷飞不由得慌了。难道说这里的人都跑了?那东西会跑到这里来杀人?
“香儿,你在门外等着,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赶快回鹰帮报信。不管出什么事,你都要回去,重要的是报信,知道吗?”薛纷飞感到了不安。
“薛姐姐,我知道,你要小心啊!”香儿也知道她的使命非常重要,翻身又骑到了马上。
屠府在围攻叶欢时已经烧掉了一大半,只有后院还可以住人。薛纷飞穿过瓦砾堆直接向后院走去,里面的一间房门就打开了,屠长乐走了出来,看见来的是薛纷飞,眼里红光一闪而逝,嘴角露出了笑容。嘿嘿,果然来了条大鱼。这次,屠长乐没有出手,他还要钓更大的鱼。
“丫头,你怎么来了,你爹爹和魁首都好吗?”屠长乐向前打招呼。
“五师叔,你的伤好了吗?我们和鹰帮的事和解了,没有打起来。可魁首死了,鹰帮的叶帮主也死了,我们是来给你报丧的。”看见屠长乐,薛纷飞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什么?怎么会这样。”屠长乐做出毫不知情的样子道:“叶欢那厮死得好,可惜我不在场,没有亲眼目睹他死去,遗憾啊!”
“叶帮主也是被*无奈,我们都是被那女人害惨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师叔,快跟我们去鹰帮总坛,到那里你就什么都明白了。”薛纷飞解释道。
“好吧,我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咱们这就走。”
“师叔,跟你的那帮弟子怎么没见到?他们都去哪里了?”薛纷飞疑惑地问。
“他们都跑了,怀疑我们做了亏心事,不愿意和鹰帮再打下去。我也没办法留住他们,就让他们都走了。”屠长乐被控制了本性,心智也开始狡猾,说的话他也认为是天衣无缝。
“这事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太离奇了,不亲眼看到那一切是没有人能相信的。”薛纷飞也很体谅那些无辜的弟子,没有往深处想,完全相信了屠长乐的话。
“是谁杀了魁首?”
“是一个叫玉莹的女人,其实真正的玉莹已经死了,是有个很妖异的东西借尸还魂,杀了魁首。”
“真有那样的事吗?我长那么大也没听说过有借尸还魂的事,难道说,闹鬼了?”屠长乐脸上充满了疑惑的表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一个能发光的东西,只要她一发光,我们就能认出她来,而且她还会飞,叶三说她是一只不知名的飞虫。”
屠长乐吃了一惊,他不是为叶三知道他很多而吃惊,而是为自己能发出那该死的光亮,被他们抓住他的弱点而吃惊。看样子控制这人的本性就是有好处,能知道很多我所不知道的,先饶过这小丫头一命,等到了鹰帮总坛看他们还知道我什么,我要让他们彻底的输光,不能再象以前一样,盲目乐观,留下丝毫破绽。他们绝想不到我现在会控制一个男人的本性,更不会想到我竟然进入了一个对他们很重要的人体内,嘿嘿嘿,那太监一样尖细的笑声又一次发出。
薛忿飞不知道她师叔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笑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也被那东西的事情吓坏了。
薛纷飞不知道她的一句话,不但救了她和香儿的命,还救了很多人的命。那东西的一声奸笑,使正要发生的恐怖事情有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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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疑心
屠长乐古怪的笑声的确引起了薛纷飞的疑心,但她不知道该怀疑什么,那东西喜欢美丽漂亮的女孩,绝对不可能寄居在一个又老又丑的老男人身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出了府门,上马赶路。
其实原来的屠长乐已经死亡,现在的表现完全是那异物在*控没有灵魂的屠长乐。
“师叔,我进青龙镇就感到有点不对劲,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我说不上来,只能说我嗅到了血腥味。那东西只有吸血才能生存,有可能她也来到了这里。”薛纷飞还是不放心的说。
“镇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她如果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我。一但有什么不测,你们俩赶快去报信,她由我来应付,在大白天,她也没什么作为。”屠长乐的话很上路,他想知道还有什么弱点抓在别人手里,这是一个很好的打探机会,他不想轻易的放过。
“是的,师叔你放心,那东西在白天是不敢出来的,就是出来我们也有办法对付她。”薛纷飞也很上路,已经谈到屠长乐想要知道的事。
“哦?那东西现在很厉害,你们能有什么办法对付?”屠长乐开始关心起他的事情来。
“那东西心胸狭隘,脾气暴躁,易生气。只要她生气了,就会发出红光来,这让我们很容易识别她。她见到我们的人,第一件事就是发怒,不用我们费劲,她就先暴露了自己。我们两帮已下严令,夜间禁止灯火,她如果来袭击我们就无处遁形了。”薛纷飞不经意地说着话,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屠长乐心里狂震,低下头思考,不再说话。
薛纷飞说话前没有感到什么不妥当,可说了那么多话以后,屠长乐始终低头一声不吭,她又感到不对劲了。她是很了解这个师叔的脾气,他是一个爱说而不爱听的人,在平时就他的话最多,心思耿直,不会拐弯磨角,有什么话放不到肚子里,非说出来不可,就是那种肚子里盛不了三两香油的主,可今天听了她的话就一声不吭了。她终于发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了,那就是她这个豪放多语的师叔懂得倾听别人说话,而自己开始思考问题了。
夜幕降临,他们三人也不敢往前走了。薛纷飞和香儿是怕那东西在夜间乘虚而入,而屠长乐是怕夜间他那该死的红光会不小心露出来,让她俩发现。收拾她们两个很简单,也不费劲,不过没有她们俩,他很难进入鹰帮总坛,就是进去了,也会引起别人的疑心。可有这两个小丫头做挡箭牌,那就不一样了,嘿嘿,到那时叶三的处境就不堪设想了。
三人为了不同的目的,在前面的小镇上投了宿,要了两个房间,屠长乐单独要了一间,他要一个人好好想想,针对自己的弱点,找出弥补的办法。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两个人也进了客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进来的人就是那两个青龙社去打探消息的两个弟子,他正担心这两个人回去发现了他做的好事,没想到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薛纷飞和香儿早进了房间没有再出来,那两人的到来她们也没看见。屠长乐心里盘算着今晚的行动,进了房间就熄灯上床,并放下了床帐。一时间,屠长乐被黑暗所笼罩。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屠长乐却看到了自己的五指,他却没有发现自己有一丝光亮。难道说我自己看不见自己在发光?在黑夜里看的那样清楚,长期以来,她还认为这是自己绝对的优势。他们在黑夜里看不见任何东西,而我却能看见,这难道不是优势吗?他又把自己被他们看作弱点的每一个细节想了一遍,终于有了眉目。
人类在发怒的时候,血气上涌,脸和眼睛会发红。她吸了那么多血,体内的血量是人类的几十倍,当她发怒的时候那是什么样的光景?最要命的是,她在发怒的时候发出光亮而她自己却不知道,就象人在发怒的时候,脸红脖子粗,而自己却不知道一样。在鹰帮的一战中,没有灯光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差点把小命给捐了。嘿嘿,现在我知道怎么做了。翻身下床,从窗户掠了出去。
来到两名弟子住宿的屋外,仔细地听了听,里面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屠长乐从窗口跳了进去,来到床前,来回看着两人的睡态,轻轻地摇醒了他们。
“师傅,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正要赶回去给你老报信呢。”弟子们睁开了睡意朦胧的双眼。
“小声点,看看我象不象你们师傅?”屠长乐瞪着两眼:“看看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一名弟子伸手摸了一下屠长乐的脑门:“师傅,你没事吧?你怎么会这样问?”
屠长乐被摸了脑门,吃了一惊,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竟让一个普通弟子摸到了脑门要害,真是恼羞成怒,两眼开始发出耀眼的红光:“找死。”两手同时插向两人的脖子。
两名弟子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自己师傅两眼突然射出恐怖的红光,不由得呆住了,任由屠长乐的双手在脖子上开了五个血洞。在鲜血还没有喷射的刹那,一根血刺刺入了一名弟子的心脏,血液被吸入到屠长乐体内,身上发出的红光更加明亮。
“你就是那……你就是……”那一个没被吸血的弟子发出了临死前的惊叫,他也没有逃过被吸干血液的命运。
当两具干尸瘫倒在床上的时候,屠长乐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奸笑,那笑声阴柔而尖亢,如果叶三听到这笑声,肯定会毛骨悚然,妖刀顿出。可惜,他没有看到这一切,他正焦急地等待这三人去参加丧礼。
清晨,浓雾初升。屠长乐清理好两具尸体,叫起了俩丫头就上路了。他现在完全可以放心,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动杀机,不发怒就不会发出光亮,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就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就不会显示自己的弱点,就不会再让他们做好准备围攻自己。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官道上,今天天黑前就能赶到鹰帮总坛。因为昨天一夜平安,今天也就特高兴。屠长乐因为找到了克服自己弱点的办法也特兴奋,精神充沛,满脸都是笑容。屠长乐当然不会脑子发热告诉她们他真正高兴的原因,他不会再轻视人类的智慧,现在薛纷飞再也看不出他一点破绽。所有的疑心都被屠长乐的笑容所掩盖,她也被屠长乐的高超演技迷惑,当说到严铁衣的惨死,他脸上的悲苦就显示心情的沉重。
黄昏时分,三人来到了鹰帮总坛吊桥外,叶三和薛敬堂已经在那里等候。两个仇人如此的接近,他害怕他们看出破绽,于是,屠长乐的表情开始发生了变化。眉头紧皱,一脸悲凄,完全沉浸在丧事氛围里。
看到薛敬堂的神态,屠长乐完全放心了,可以说到现在面前的两个最精明的人没有对他产生丝毫疑心。
“老五,你的伤势怎么样了?”薛敬堂担心地问。
“没什么,只是有点疲倦,路上一阵急赶,我需要休息。”屠长乐更加沉稳地说。
“纷儿是不是都告诉你这里发生的事了?”
“嗯,是告诉我了,可我实在难以相信。”屠长乐苦笑了一声,没有说下去。
“所有发生的事都象做梦一样,包括当年的事,现在看起来,我们都没有做错。那妖物的确可恶,杀了我们好多人,大哥也……不说了,快进去见见大哥最后一面吧。”听了薛敬堂的话,屠长乐又要发怒了,但很快他又压下心中的怒火,眼里突然流出了泪水,悲痛地叫了一声:“大哥,你死的好惨啊!”借着悲伤的表现,再次躲过了因发怒引起薛敬堂和叶三的疑心。他的表演越来越老练,越来越纯熟。但是,叶三还是问了一句。
“屠兄,你的伤口不碍事了吧?怎么你的脸红的那样厉害?”
屠长乐还是吃了一惊,暗地里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发怒,这两个东西太精明了,一点点破绽都能让他们起疑心。
“哦,没什么,刚才疼了一下,让叶兄弟担心了,不好意思。”刚才的一惊,让他的怒意消散,恢复了正常。
“那就赶快进去休息吧。”说完,叶三先一步走进了总坛。
晚上,叶三找到了薛纷飞问起了路上有没有什么发现,薛纷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心中的疑惑。
“就刚才,我接到了爪堂弟子的报告,你们来的路上发现了两名青龙社弟子的尸体,是干尸,已经确定是那东西所为。他们是回去给屠长乐报信的,不知道你们见过他们没有。”
薛纷飞又摇摇头说:“没见过,我们一路上很平安,没有发现什么意外,不过……”薛纷飞迟疑起来。
“不过什么?”叶三警惕起来,他对一点疑点都不能放过,现在他们在明处,那东西可是在暗处。一明一暗,可见他们的处境非常危险,如果那东西也精明起来,来个分开蚕食,各个击破,他们就太被动了。
“不知道怎么了,我一路上总是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儿,本来以为是我师叔伤口的味道,可一路上看到他的伤好了很多,根本不象是重伤的人,那血腥味儿不应该是他的,可是……我总是隐隐约约的能闻到,我都快疯了。”薛纷飞的又起了疑心,可她根本不会怀疑自己的师叔。
“血腥味?你能闻到?看来那东西已经来到了总坛。”叶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此众多奔丧的人们,如何从他们当中找出那妖异的东西。
叶三知道他又一次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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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金牌
叶三站在灵堂上望着来此吊唁的亲朋好友皱起了眉头,在叩头鞠躬回礼中也有些心不在焉。他实在没有办法在众人面前找出那个古怪的东西,那东西现在是什么样,是什么人,他心里没有一点概念。就是看到某人连怀疑的念头也产生不出来,更别说很大一部分是他不认识的人。一天的忙碌使他只有疲惫,没有丝毫头绪,他就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思考着将来的事。
吃过晚饭,他想从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找出可靠的线索,可最后还是徒劳无功。就在这时,门外的弟子进屋传信,灌云县县令扬秋迟扬大人到。叶三一听,来了精神,扬大人可是个能吏,他的能力众所周知,不如找他说一说目前的状况,也许能得到他的帮助或启发。他没有忘记玉莹的事,就是有扬大人的帮助才顺利找到绑架玉莹的真凶,这次说什么也要请他帮忙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要请教他,看看这事应该如何处理。
想到这里,急忙来到客厅,客厅里只有扬秋迟一人在等他,好象也有很重要的事找他,身边连师爷,随从都没有一个,可见来见他也是秘密进行的。
“扬大人百忙之中来此,小弟有礼了。”叶三一叩首,和扬秋迟打了个招呼,他们本是熟人,也没有那么多客套。
“叶贤弟不必多礼,我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找你商谈,先坐下,这事可能说来话长。”扬秋迟也没客气,先坐了下来。
“扬大人有事就说,小弟洗耳恭听。”叶三也坐了下来,门外的弟子也远远离去。
“贤弟,近期江湖上的帮派大规模的械斗,已经引起朝廷的注意。尤其是你们鹰帮和青龙社的私斗,更是惊动了锦衣卫,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纪大人已经派人到达了本县。要求彻查此事,弄清楚来龙去脉,上报朝廷。最近因家中小妾失踪,贤弟告诉我的一些事也引起了我的关注。红菱的尸体我也看到了,就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来捉拿凶手,我也没有上报。现在看来要隐瞒什么事,或者没弄清楚怎么回事,都不好向锦衣卫交代。贤弟近来可有什么收获?”扬秋迟简明扼要地说了此行的目的。
“扬大人,小弟正为这事头疼,你就来了,正好我也想找你帮忙把这事搞清楚。”叶三心中一喜,看来今天的事好办了。
“哦?快说说什么事,我能帮忙的我自会尽力。”扬秋迟本来也为这件事头疼,听叶三一说,也来了精神。
“上次关于红菱的事,我只说了其中很奇怪的事,我想扬大人也去青盐山庄看了那现场,对于当时的怪异事情我也解释不清楚。可这几次和青龙社的冲突都是因为那怪异的事情又出现了,而且,我也近距离见到了那做怪的东西。”
“哦?你看到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扬秋迟惊讶的神情打断了叶三的叙说。
“因为那东西会发光,我也没看清楚。我们从玉莹的身体里*出她的本体后,我只看见了她有一对翅膀,从她对我的谈话中,不小心说漏了一句昆虫界。我可以推断,她是一只拥有双翅的飞虫,在发怒的时候,身体会发出耀眼的红光。”
“什么?飞虫?太不可思意了。”扬秋迟更加吃惊了。
“是的,可以肯定是一种会吸血,会飞翔的飞虫。”叶三肯定的说。
“难道是蚊子?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扬秋迟也开始怀疑起来。
“现在还不能肯定是蚊子,毕竟我们没有拿到真凭实据,这些只是我们在几次搏杀中得到的一点信息推测的,还不能下最后的结论。”叶三无奈的说。
“现在那东西在哪里你可知道?”
“现在就是这个问题令我头疼,想找你帮忙分析,查找她的下落。自从上一次她脱离寄居体以后,失踪了几天,最近又出现了。她离开血就无法生存,在去青龙镇的路上,她又杀了两个青龙社的弟子,吸干了他们全身的血液。”
“有什么可疑的现象能证实她现在的行踪?”
“现在还没有,我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她可能已经寄居在了这次奔丧的人群中,实在令我难以发现她的踪迹。她好象有了防备,行凶的时候再也不露丝毫破绽。”叶三颓丧地说。
“哈哈哈,这点你不要担心,要想人不知,除非己末为。今晚我就离去,到现场去找答案。”扬秋迟满怀信心地说。
“那就先谢谢扬大人了。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一声,虽然不能肯定,说不定也是一个线索。”叶三好象想起了什么事。
“什么事你说,查案的时候,线索越多越好。”
“就是薛敬堂的女儿薛纷飞在接她师叔屠长乐回来的时候,总能闻到血腥味儿,曾怀疑过屠长乐,可又不太可能,所以就没追查下去。”叶三说出了他所怀疑的事。
“哦?有这样的事。好吧,一事不烦二主,我顺便到青龙镇屠府走一趟,如果发现什么,我给你飞鸽传书。不过,现在有个非常麻烦的事,就是怎么向那帮锦衣卫交代,如果这样就报上去,他们肯定不信,而且会治我们一个敷衍之罪,到那时就麻烦了。他们都不是好招惹的主,再大的官也对他们退避三舍。”
“这……我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唉!”叶三对官府那是真的没折。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还有点时间,说不定还能来得及抓住那东西,到那时就好办了。我现在就赶紧走,我们的时间太宝贵,不能再耽搁了。”扬秋迟说完起身要走,叶三也站起来,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扬大人,还有一点小事,就是这个,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交给你带去吧。”说着,把从玉莹身上掉下的那个挂件,也就是那面金牌递给了扬秋迟。
扬秋迟接过来一看,顿时脸色变得煞白,身体也开始哆嗦起来,看样子他真的害怕了。
“这……这金牌……你从那里得到的……是你的金牌吗?”扬秋迟说出的话都口吃了。
“是我从那东西身上得到了,她离去的时候说是一名检校的,还让我好生珍藏,我也不明白是什么道理。”叶三困惑地说。
“哎呀!她好毒啊!她在害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检校的金牌,也是金牌检校的身份证明。据说现在的金牌检校不超过两名,在太祖洪武年间,检校最多,也最可怕。他们是明太祖皇帝建立监督群臣言行的民间组织,直接受皇帝的差遣,身份神秘,而且是世袭,也就是说谁拿到金牌,谁就是检校,可以直接觐见皇帝,而不需要任何通报。由于身份太过神秘,到成明祖永乐元年,才发现了一名金牌检校。据说他立了大功,得到了皇帝的奖赏。可这金牌也称为死亡金牌,如果说谁见到有人持有金牌,那么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因为如果他向皇帝打小报告,那么可能就会被灭了九族,所以杀他一人可保全族,就成了有狼子野心人的金科玉律。你怎么能随便就接这面金牌,也可以说现在你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金牌检校,如果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那东西好毒啊!能想出这样的方式来害你,真是难得。”扬秋迟也被这件本来很小的事搞的心有余栗,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了。
叶三听了扬秋迟的话也蒙了,现在他的小命真是命悬一线,说不定扬秋迟就要杀他。叶三大瞪着两眼,死盯着扬秋迟,看得扬秋迟也开始发毛。这小子不会去皇上那里也给我来一个小报告吧,我也是利用手中的权力,私自开了两个饭馆和一家妓院,他不会知道吧。
各想心事的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望着,真是麻杆打狼两头怕。最后还是叶三先开口说话,说出了最白痴,最经典,最弱智的话。
“我把金牌还给那东西,让她去做检校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说完还得意的笑了笑。
扬秋迟听了叶三的话,只有苦笑。叶三啊叶三,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你才安心。你做检校,说不定只死你一人,大家都好过。如果让那东西做检校,那可是阎王想让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现在先稳住他再说,不能让这个毛头小子做傻事,那可是一场灾难啊!
“不可以那样做,你拿到金牌,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只是还没有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要是再折腾,那你可就是天下最出名的名人了。我看这金牌还是你拿着最好,一来可以监督现在的官员的*行,那可是你最大的光荣。二来,你可以亮出检校的身份应付来的锦衣卫,好逃脱现在的危局,他们也不敢拿你怎样。这样一来,真是两全齐美。关键是你要让你的身份尽人皆知,他们就不敢暗地里向你下手,对他们来说也最有威慑力。”
扬秋迟的馊主意也不知道是在救叶三还是把叶三往火坑里推,叶三只是傻傻地点头,那白痴相也真的对得起那面金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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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天机
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可今天晚上,在鹰帮总坛,几位重要的人物都在泄露着各自的天机。首先,扬秋迟把朝廷派锦衣卫彻查两帮械斗的天机,泄露给了叶三,造成本来很普通的江湖仇杀演变成朝廷关注的事件。把本来很清白的扬县令也拉下了水,为了那妖物的行踪而费力劳神。
其次,叶三把那面检校金牌的天机,泄露给了扬秋迟,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了一名检校,去面对死亡的挑战。本来很清澈的一潭水,都被这两人搅浑了。现在可好,两人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蹦踏不了你。两人在客厅商量了好一阵子,扬秋迟才忐忑不安地离开了总坛,连夜奔向青龙镇,寻找那东西的蛛丝马迹。
最后,泄露天机最严重的当数薛敬堂了。
吃过晚饭,薛敬堂就急着来看他的五弟屠长乐。进了卧室,他就看到屠长乐精神萎靡,可见伤势还很严重,二十多天的休养,没见有多大的起色。
“老五,你的伤势到底如何?这次我不应该把你也拉进来,这里太危险了。”薛敬堂关心地问。
“二哥,以前的事就别提了,现在这里虽然危险,但总有应对的办法吧?”屠长乐开始套薛敬堂的话。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没有很好的办法应付将来的危险。现在那东西的行踪,我们一点线索也没有。”薛敬堂毫无戒心地说。
“可,现在晚上不让点灯,白天休息夜间活动,这也太别扭了吧,能起什么作用啊?”
“不是没有很好的办法嘛,暂时只能这样了。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你说能有什么好办法。”薛敬堂尴尬地说。
“不会吧?叶三不是看见那东西了,难道说他不愿意告诉你?”屠长乐有些怀疑薛敬堂的话,他原以为在鹰帮血战的那天晚上,那么多人已经看清楚她是什么东西了,已经没什么秘密可言。现在她才知道他们对她还是知道的不多,不由得心中得意,松了一口气。
“是那东西发出的光亮,阻碍了我们的视线,大家只看到一团粉红色的光团,其他的什么也没看见。叶三也只看到了一对翅膀,不敢肯定那是什么东西,大家开始怀疑是蚊子。”薛敬堂心无城府地说,面对他五弟,他没有丝毫戒心,正一点一点的泄露天机。
“蚊子?蚊子难道成精了不成?”屠长乐追问道。
“我们只是怀疑是一种飞虫,也没见过,这种事只能在传说中听到,如果没人见到,就不会有传说传下来。”薛敬堂也没有很好的解释,只能说是传说了。屠长乐本来已经古怪的笑起来,现在笑的更开心了。
“蚊子吸血吸出日月精华来了,成精了?看样子你也不怎么相信。”
“我们会把她找出来的,就是不找她,她一定会来找我们的。”薛敬堂没办法,也只能这样说了。
屠长乐更阴险的笑了一下,他现在已经来了,看你们怎么找到他。现在你们都蒙在鼓里,将来等你们死的时候,嘿嘿,那时就更有意思了。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你?她不会象以前一样,再找势力雄厚的帮派来报仇?”
“我看不会了,江湖上没有一个帮派比鹰帮势力更大,除非……”薛敬堂索着没说出来。
“除非什么?难道说还有什么帮派势力在鹰帮之上。”屠长乐追问道,他的确想知道。
“不可能是帮派了,而是朝廷……”薛敬堂终于泄露了天机,指点了那妖物一条光明大道,薛敬堂啊薛敬堂,就因为你一句话,在将来的宫决中要死多少人,才能对得起你这句话。(本人也因为薛敬堂的一句话,还要继续夜以继日的挤奶,跪求票票,但愿不要挤出硅胶)
屠长乐大惊道:“朝廷……你说是官府的力量?不可能,官府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不可能来对付正义之帮,鹰帮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们没有理由来过问江湖上的事。”屠长乐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因为她的理念和知识都太过先进,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个朝代是什么都可以发生的,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薛敬堂不要再说了,到此为止吧,不要再害人了。这是本人想的,可我不是薛敬堂。)
“老五,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难道官府做事还需要理由吗?”薛敬堂也没想到屠长乐有这样的想法。屠长乐在深思,难道说现在的社会落后的连基本的法律意识都没有,官府可以任意胡为?在她的思维里,官府的势力很难插手江湖私人恩怨,她的思维的确不是来自这个朝代。
“老五,别幼稚了,你可能遇到的都是清正廉明的好官,可现在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清官,多的都是奸臣当道,宦官作祟。”薛敬堂还在不停地启发屠长乐:“那东西的出现,也说明了朝廷的混乱,乌烟瘴气,每逢乱世都有妖物出现。秦王赢政降黑龙而得天下,统一战乱七国。刘邦斩白蛇,推翻暴秦,建立汉室不朽基业。现在又出现这样的妖物,难道又要改朝换代?”薛敬堂为了启发屠长乐还真能瞎掰。
“你能想到,那东西难道就想不到吗?”屠长乐敷衍着薛敬堂,心里已经在开怀大笑。薛敬堂啊薛敬堂,真要谢谢你的提点,嘿嘿,我会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屠长乐的这句话还真应验了,薛敬堂真的被他害得死在了千军万马之中,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东西现在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她根本想不到利用朝廷的力量来消灭我们。如果她知道的话,我们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她从酒泉出来,也找到了官府,可是没有想到报仇。也可能她看到扬秋迟的势力不足以她报仇,她才找到了鹰帮。”薛敬堂真的聪明啊,分析的头头是道,可他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如果她现在找朝廷来对付我们也不会太迟吧,她以前做的也很绝,让我们损失惨重,死了很多人。”屠长乐不想让薛敬堂说的一文不值,反驳薛敬堂来表自己的功劳。
“你说的也是,可能是她认为她完全可以吃掉我们,不屑寻求官府的力量。可她现在知道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她也许现在比我们还难受,到现在都不敢露面,只在暗处袭击我们。她的眼光实在短浅,不知道谋而后动的厉害,否则,她应该早就借用朝廷的力量来对付我们了。”天啊!薛敬堂泄露了天机不算,还要督促敌人给自己挖陷阱,可悲,可叹啊!
“她现在不就是躲起来了吗?也许就象你说的,她也开始谋而后动了。”屠长乐顺杆上爬,根据薛敬堂的意思,继续向下引导。
“她不会这样躲下去的,一定会来的。这次如果再让我们包围了,休想再象上次那么容易脱身,这回我们准备的鱼网就有上百条,我不相信她还会成为漏网之鱼。”
屠长乐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心里一颤,他还真不知道当上百条鱼网一起落下,他应该怎样逃脱,吸了一口长气,也多了一分警惕。
“老五,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我还要出去看看,有什么事你可以打发弟子来找我。休息的时候,别忘了熄灯,注意安全,我走了。”说完,转身走出了屠长乐的卧室。
看着薛敬堂走出去了,屠长乐的脸阴沉下来,他已经知道鹰帮有了很多有效的办法来打击自己。那天晚上,她从玉莹身体里被赶出来以后,就开始危险重重。尤其是叶三的刀对她伤害更大,一刀把她劈了出来。在林子里的那一刀,差点要了她的命,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当时叶三离她那么近,她都没有发现。现在知道了,叶三虽然没有看清楚她的本来面目,但叶三确实知道她怕那把刀。如果不是在树上,那一刀完全可以把她斩杀。叶三绝对可以说是最厉害的人物,几次出手,虽然狼狈,闹的灰头土脸的。但是,他的灵活,他的眼光,他的经验也在提升。如果面对面再次撕杀,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叶三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来对付自己了吗?屠长乐现在还坚信以他现在的身份杀了叶三还是绰绰有余,可是她还要杀多少人还能逃过鹰帮的追杀?她没有把握面对成千上万人的追杀,她要报仇,还要逃过追杀,还是小心为妙。仇敌就在眼前,她却不能动杀机,真是痛苦万分。屠长乐快要崩溃了,难道说,真的要象薛敬堂所说,动用朝廷的力量来进行报复?这也不失是一个最稳妥,最恨辣的手段。
叶三,你的麻烦来了,你要为薛敬堂所说的话付出代价。屠长乐又沉浸在了另一个阴谋策划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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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伤势
入冬的寒风劲吹,眼看就要到年关了。这几天夜晚平静的让叶三有点发毛,总感觉要有事情发生,可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想到有个可怕的东西在身边卧伏,就心绪不宁,冷汗频出。
星升起又落下,叶三和薛敬堂最后一次巡视完,回到了总坛的大厅里,天色大白,两人满面红光,不见一丝疲态。整夜的*劳又在天光大亮后,无功而反,薛敬堂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表情。
“又过了一夜,怎么那东西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会真的飞走了吧?”
叶三看着薛敬堂,心不在焉地说:“也许今晚就要出现。”说完,自己先笑了。因为这句话他已经不止一遍的说过,每天都是同一句话,而且还是不由自主的说出来,自己都认为很可笑,那笑实在是无可奈何的笑。
“那两名弟子死的很蹊跷,自己不会跑到荒山野岭去找死,肯定又是被那东西移尸了,目的就是想隐瞒她的行踪。我们只有找到他们是在什么地方被杀的,才能有点眉目。唉,这东西也开始会谋而后动,避实击虚了。”叶三感叹地说。
薛敬堂听了叶三的话,心里一哆嗦。难道真让我说着了?这几天没动静,真的是在搞阴谋,挖陷阱,布圈套?
“叶兄弟,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应该主动出击寻找她的下落,这样下去我们很被动啊!”薛敬堂担心地说。
“是啊!可我们对那东西了解的太少了,我能感觉到她正在进行更狠毒的阴谋,只有搜集更多的线索才可以行动。我想不久就会收到消息,我们耐心等待吧。”
“可这样等下去,压力太大了,所有的人都会疯的。”
叶三完全理解薛敬堂的感受,自己又何常不是如此,其他的人更不用说了,那么多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好受吗?
薛敬堂和叶三分手后,照常去看屠长乐,可是去一次心里就沉重一次。他发现屠长乐越来越衰老了,精神也一天不如一天。薛敬堂完全相信屠长乐的话,都是伤势没有全好的原因。叶三对屠长乐也是很照顾的,每天都让香儿另外给屠长乐送来滋补的汤类,可屠长乐就是不见好。薛敬堂也感觉自己的五弟脾气有点变了,没有了以前的暴躁,话语少的可怜,还没有自己说的多,在以往这真是难以想象的。也许是这次的遭遇使他改变了吧,薛敬堂只能这样想,很是感慨。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青龙社五人现在只剩下他自己,眼前的屠长乐只不过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他的心脏是别人在跳动,他的思维是要把所有人赶向死亡地狱的思维。一个外表完整的人,连薛敬堂都没有任何怀疑,更何况外人?谁会关注屠长乐的变化?
还真有一人在关注屠长乐的变化,那就是天天给他送汤的香儿。
这天中午,香儿给屠长乐送完鳝鱼汤就去找叶三,说了对屠长乐变化的不理解,药食都没问题,怎么就不见好啊。说了没两句,叶三就接到了爪堂弟子送来的飞鸽传书,看上去很普通的书信,可叶三看了脸色大变。急忙拉着香儿去找薛敬堂,路上正巧碰上了薛纷飞,三人一起来到了薛敬堂住的房舍。
薛敬堂接过叶三递过来的书信,细读了一遍,长吸了一口气,狐疑地看着叶三。书信很简单,也很明了,可内容太使人震惊了。
“杀人现场在悦来客栈,同住三人有嫌疑,屠薛香。”还特别在屠字上划了一个圆圈。
叶三看薛敬堂看完书信说道:“这是扬秋迟扬大人在帮我们找那东西的下落,现在有眉目了,他的消息绝对可靠。那两名弟子和屠长乐,纷儿,香儿同住在一个客栈,现在纷儿,香儿都在这里,可以问问她们当时的情况。”
“你是说那东西在同一个晚上知道他们在一起投宿?这也太巧合了吧。”薛敬堂皱起了眉头。
“那东西不杀屠长乐他们三人,而去杀两个去报信无关紧要的弟子,她是在掩盖什么呢?会不会青龙镇出了事,她不想让我们知道?”叶三充满疑虑的分析道。
“你说能出什么事?”薛敬堂实在不敢想下去。
“如果那东西在屠长乐最弱的时候没有杀他,那就说明屠长乐本身有问题。纷儿,香儿你们说说路上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不要隐瞒,照实说。”
“屠长乐不可能有问题,难道他还能跟那东西联手不成?纷儿,你们发现什么了吗?”薛敬堂从心里不愿意接受屠长乐有可疑的事实。
“我们进入青龙镇就感到很奇怪,那里没有一个人,连本社的弟子也没有一个。就屠师叔一个人,而且,那时看他根本不象是受了重伤的样子。”薛纷飞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点。
香儿接着道:“可是到了鹰帮,屠叔叔反而伤势更严重了,真是很奇怪。”
“在悦来客栈的那天晚上你们没有发现什么吗?”薛敬堂问了关键的问题。
“那天晚上,他自己一个人住。我们是女孩,不可能都住在一起,所以也没怀疑什么。”
“薛前辈,屠长乐的伤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他的伤势到底现在应该是什么样的情况,你也看见了,难道说很正常吗?”叶三也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不瞒你说,屠五弟的伤口是我给包扎的,从当时伤势的情况看,那两刀的伤口要愈合恐怕还要一段时间,他应该现在趴在床上,没有下床活动的可能。”薛敬堂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哦?那些跟随他的弟子真的被他赶走了吗?”叶三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也不可能,青龙社的弟子没有一个怕死的,在事情还没有结束,况且,老五还重伤在身就更不可能走了。”薛敬堂说完,脸色更难看了,他想到了屠长乐来鹰帮以后的变化。
“我想那些弟子不可能有活着的了,屠长乐杀那两个去报信的弟子也是在掩盖这件事。”叶三的话已经直接说出了答案。
“三哥,你是说我屠师叔真的……真的有问题?”薛纷飞也不敢再说下去了,那事实太难让人接受。
“不是有问题,而是大有问题。我不能说屠长乐就是那东西,可最少与那东西有关。要弄清楚屠长乐的真面目,也不是很困难,我想要不了多久,扬大人的飞鸽传书就会来到,到那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不错,扬大人如果找到了那些弟子,就不用怀疑屠师叔了。”薛纷飞还抱着最后的幻想说道。
薛敬堂长叹一声,对屠长乐的信心开始动摇:“如果找到的是他们的尸体,那就更能说明问题。天啊!但愿……但愿……他们都活着。”薛敬堂想起对屠长乐说过的话,心里后怕起来。真该死,我都说了什么,如果老五真是那东西,那我们这些人死都找不到地方,真要死无葬身之地?这可如何是好啊!
薛敬堂现在已经方寸大乱,什么主意也没有了,只能一切听从叶三的安排。
“在没有弄清楚那些弟子去向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但愿我们知道的还不晚,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四人还象以往一样,不要打草惊蛇。”叶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真的没看出老五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没有发现他身上发出红光,他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如果他是那东西,他在鹰帮等什么?”薛敬堂还是对叶三的话有所怀疑。
“我和玉莹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可那东西进入她的体内,我也没有丝毫怀疑,包括所有的人都没有怀疑。那是我们对一些发生的不正常的事没有留心,现在可以说那东西对付我们更加老练,对我们了解的更加彻底。她要是故意隐瞒什么,我想不会有任何人能够看出来的,今后我们要多加小心,她不会隐藏太久的。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我想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她要等最佳的时机,把我们一网打尽。”叶三看着薛敬堂没有说话的意思接着又道:“我们现在只有在她周围布置好一切,监视她的行动,即使被她发现了,我们也能把她困住。纷儿,还要有劳你去安排一切,你训练的那些弟子还是要冲在最前面,给我们赢得时间。”
“三哥,我知道,你放心吧,不会再出现上次的事情了。”薛纷飞满怀信心地说。
“薛前辈,我最担心的是你,今后你单独接触他的时间最多,你可要保持冷静啊!”叶三从薛敬堂的眼神看出他无可奈何的悲哀,也最担心他会暴露一切。说实在的,现在青龙社也只有他一人了,最后一个兄弟的生命还在未知之中。
“三爷,我还是不明白,你以前不是说那东西是雌的吗?怎么能象现在……”香儿不知道怎么问下去,她确实很奇怪那东西真是神通广大,让人琢磨不透。
“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怎样控制人的心智的,从上次她能控制我大哥看来,她是绝对有能力控制屠长乐的。可她进入男性的身体还是第一次,也许是想给我们一个意外,对他不会产生怀疑。我感觉那东西还有很多不为我们所知的事,所以只有相信我们自己的判断,不要存一点侥幸心理,小心为上。”
叶三没有能力解释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只希望扬秋迟的飞鸽快些到来,他不想鹰帮再发生血腥的事。可他还不知道扬秋迟遇到了多么血腥的事,那封迟来的传书他是怎么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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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传书
扬秋迟打马狂奔在官道上,扬起的烟尘使路人纷纷躲避,四个衙役在后面已经成了土人,可扬秋迟管不了许多了。自从在悦来客栈找到杀害两名报信弟子的第一现场,可以说已经证实了叶三的怀疑,那位青龙社五当家的有重大嫌疑。如果是这样的话,叶三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他没有多少时间来思考问题,更没有时间去救叶三。当他放飞第一个信鸽的时候,只能希望叶三见机行事,自己去救自己了。现在他唯一所做的就是赶快赶到青龙镇,拿到证据,查出那东西的行踪。
狂马奔驰接近青龙镇的时候,扬秋迟就感到了异样。路上的行人明显减少,寂静的只能听见马蹄声。来到镇里,看到的是没有一丝生机,到处是一片废墟。别说是活人了,连条活狗都没有。扬秋迟下了马,将缰绳抛给了后面的衙役,徒步向屠府走去,边走边观察四周的环境。在围墙上,道路上还可以看到斑斑血迹,绵延几里地,可以想象当时鹰帮和青龙社的残酷搏杀。为什么?为什么?那东西要害死那么多人,包括自己最疼爱的小妾红菱。红菱绝对是自己开的院里的花魁,他没有让别人沾指就自己收用了。红菱确实给他带来欣喜,欢笑,自从她死后,她的笑容和娇嫩的身子还经常在他眼前出现,他相信他喜欢红菱的程度超过了身边任何妻妾。可是现在红颜逝去,留给他的只有痛苦的相思无限的回忆。今天他来到这里,做好了一切准备要为红菱报仇,真该多谢叶三给了他这样的机会。这样诡异的事情如果不是叶三说出来,还有在青盐山庄看到的一切,他不可能相信世上还有这样怪异的事,也不可能费尽心力来侦破此案。
越接近屠府的大门,扬秋迟走的越慢,不时的弯下腰仔细看着路面。上了屠府大门的台阶,弯腰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亮,伸出指甲在门坎上剔下了一片暗黑色的血印。这是一片没有被雨水冲刷掉的,很完整的血滴。可以看出新鲜程度绝不是在路上看到的很陈旧且被雨水冲刷过的血迹。抬头看门上,一道很深的,被利器剁出的创痕。他注意到了那道创痕和门上其他痕迹有根本的区别,白色的木茬没有蒙上厚厚的灰尘,显然是不久才出现的。更明显的是这扇门被人特意清洗的很干净,和另一扇门成了很鲜明的对比。扬秋迟用手丈量了一下楔形创痕,上宽下窄,上宽三指,一人手掌长短。可以断定不是刀具所创,从深度可以看出是一件笨重的利器形成的。细看白色木茬断面,有褐色环形印迹,凭借多年的勘察经验,扬秋迟推断那是血浸入木材所形成。莫非这道创痕已出了人命案?尸体何在?
“谁能告诉我,青龙社屠长乐使用何种武器?”扬秋迟没有回头,只向那四名衙役发问。
“江湖上谁人不知屠老爷子使用的是一对沉重的精钢板斧,到现在为止还没听说有人能在他的斧下走出三十个回合。”一名衙役连吹带捧地说。
“快拿纸笔来,准备放飞飞鸽。”
扬秋迟接过纸笔,飞速写下几个字:“屠有重大嫌疑,监控。”来到青龙镇的第一只飞鸽消失在空中。扬秋迟已经等不及有结果了,时间就是生命,他希望叶三能尽快地接到传书,做好应急的准备。
扬秋迟做完一切,正要进入院落,大门外来了几十个青龙社的弟子,他们是接到指令来帮助扬秋迟的。扬秋迟正缺人手,于是让他们包围了屠府的整个院落,自己带着四名衙役走了进去。
不用多看,就已经发现迎面的墙壁上有两片清晰可见的喷射状血污,可地上很平整,没有血,也没有尸体。难道尸体又被移走了?应该有痕迹留下。扬秋迟开始仔细地观察地面,用手捻起一撮浮土,放到鼻尖下嗅闻,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正要走开,脚步的起落,惊起了几只苍蝇。哦?为何几只苍蝇会在没有腥味的地上来回起落,受到惊吓也不离去,难道说这里有问题?
“来人,把这里挖开。”扬秋迟回头叫衙役找工具挖地面。不一会儿,一个衙役提着一把锄头,开始在扬秋迟指定的地方刨起来。一锄头下去翻开上层的松土,下面就出现了褐色粘稠的血泥。由于刚下过透地的小雨,大部分的血泥都没有凝固。
“好,把院落的地面都这样挖开,不要留下一点空地。”扬秋迟指挥着衙役翻土。
泥土是很松软的,不一会儿整个院落被翻了一个底朝天。
当衙役在翻土的时候,扬秋迟进了屠长乐居住的房屋,在屋里很容易就找到了三片被人处理过的血迹。现在扬秋迟已断定那东西就在屠长乐体内,而且是杀了人处理完尸体以后才离去的。
出了屋,又在衙役翻开的泥地上找到三片连在一起的血迹,加上府门上的,一共七处。怎么多了一处?难道除了六名青龙社弟子以外,还有什么人来过?扬秋迟想不明白那多出来的一个是什么人,叫过衙役又放飞了第二只飞鸽。
“拘杀屠长乐。”第二张纸条更简短,但已经说明了屠长乐的身份。
扬秋迟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可是没有象样的尸格,寻找尸体成了当务之急。找来了那几十个青龙社弟子,开始在全镇进行大搜索。残垣断壁被彻底地搜翻,稍微松软的地面都被挖开,可仍然没有见到该出现的尸体。难道尸体被那东西移出了青龙镇?不可能,那么多尸体不可能移到很远的地方去。要是我一个人该如何处理这些尸体呢?我一个人能挖多大的坑?最好是不用挖坑就能掩埋这些尸体,什么地方能……?什么地方?扬秋迟开始沉思。猛然间眼前一亮,井!对了,水井!那是最好的藏尸所在。
“青龙镇有多少口水井?”扬秋迟问身边的青龙社的弟子。
“秉老爷,总共五口,镇边两口,镇里三口。”一名弟子想了一下说。
“快去看看井里有什么东西,或可疑的地方。”扬秋迟吩咐道。
不一会儿,去打探的弟子都回来了,镇边的两口井水清澈透底,没什么问题。镇里的三口,一个井水见底没什么东西。一个添满了污物,井水不能饮用,井下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只有一口被砖石添满,看不见井里的情况。
“快带我过去。”扬秋迟带着人,跟随那名弟子来到了那口井边。一看周围的环境,扬秋迟疑念顿生。
这口井是被一面墙的砖石所添满,那墙是倒了下来,可扬秋迟用步丈量墙与井口距离的时候,疑窦就更明显了。那墙倒塌的地方离井口差了两步,也就是说那墙倒塌,砖石根本落不到井里去,那么井里的砖石是哪里来的呢?就算倒塌下来的砖石掉到井里也不可能把井添满。
“把井里的砖石全部打捞上来。”扬秋迟又吩咐道。
当砖石打捞到一半的时候,准备下井的绳索也准备好了。这时,一股恶臭从井里冒出来,呛得几名弟子纷纷捂住了鼻子,还有俩去一边干呕去了。
黄昏时分,六具拼凑起来的尸体停放在了扬秋迟的面前。尸体已肿胀发臭,由于时间不长,还可以看清容貌,能分辨出是什么人。尸体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没有一滴血,与悦来客栈死去的两名弟子尸首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那六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在场的青龙社弟子们嚎啕大哭,誓师要报仇雪恨。扬秋迟也被眼前的惨况惊呆了,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尸首,也没有遇到这样恐怖的事情。一名弟子的脑袋被开了瓢,颅骨内已成空壳,没有了脑浆,后心被刺穿一个大洞,可以看见失血后变色的心脏。三名弟子被削首,血被吸干。一名弟子没了脑袋,只剩下脖腔上惨白的肌肉,椎骨突出三寸多长。最后一名弟子腹腔被切开,内脏已经找不到,空落的腹部已经干瘪下去,很清楚的看出那是一个断为两截的尸体。扬秋迟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七片血迹,那是最后一名弟子的尸体留下的,屋里到门口有五步远,也就是说,这名弟子在恐惧中被分尸死亡的时候还冲出了五步。
扬秋迟彻底的被这凶残的屠杀激怒了,握笔的手颤抖着,反复地写着几个字。
“无血干尸已找到,速击杀屠长乐!”
“尸体找到,速杀屠!”
“速杀屠!”
“杀屠!”
“杀!”
“杀!”
“杀!”
充满血腥激愤的飞鸽传书,绑在五十多只飞鸽的腿上,在同一时间被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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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香消
平静的一天又过去了,表面上看来,鹰帮总坛没有任何变化,可暗地里却波涛汹涌。在屠长乐住宿的房舍外围,薛纷飞又布置了三重埋伏陷阱。除了伺候屠长乐的弟子以外,两帮弟子都接到了密令,严密监视屠长乐的行动,没有特殊情况,任何人不准接近屠长乐。
薛敬堂仍旧象往常一样,按时探望屠长乐,只是话明显的少了,他也没有进一步出言试探,也没有采取不必要的行动,他怕一不小心又说错了话,引起屠长乐的怀疑。他本来就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面对屠长乐现在他更加小心了。
屠长乐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伤势表演这么快就引起叶三的怀疑,对薛敬堂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和他说话的时候,言语间还是有意无意的探听周围的情况,反而薛敬堂却更加肯定眼前的屠长乐有问题了。以他所知以前的屠长乐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为人豪放,说话从不考虑后果,有什么说什么。可现在的屠长乐说的每一句他都感觉到是经过深思熟虑说出来的,做的事也不象以前那样欠考虑。屠长乐要是以前的屠长乐这时也会看出薛敬堂的变化,最少他能看出薛敬堂有心事,有很多想要说的话他没说。可惜他不是屠长乐,也没有过分的留意薛敬堂的变化,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布下陷阱进行报复行动。
经过这几天的试探,他已经完全放心,只要他不生气,不动杀机,他就不回发出红光来。他现在就等着有绝佳的机会,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再采取行动,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因为他对鹰帮总坛很了解,叶三的一切行动通过薛敬堂,他也可以完全掌握。本来他是想在适当的时间,在一个晚上解决掉叶三和薛敬堂两人,其余的人就都好办了。可现在因为他的伤势被严密的保护起来,在那么多人眼前采取行动是非常困难的。要杀薛敬堂很容易,可杀了他以后,怎样躲过保护他的弟子再去除去叶三,冲出鹰帮的重重包围,对他来讲就不是很有把握的事了。他一出房舍就会有弟子来保护他,这种碍手碍脚的保护,却成了他杀叶三的障碍。到那时如果杀不了叶三反而会身陷绝境,天一亮,那就是他丧命的时刻。
要想孤身出入自由,那么第一个条件就是他的伤要尽快好起来,不用人保护,那时再行动就方便了。可是这次心急又给他带来了麻烦,薛敬堂在一天里看见屠长乐奇迹般的好转,不但没有欣喜的心情,而且越来越肯定屠长乐的变化。甚至从屠长乐的行为言谈中就能体会到那东西急燥的性格,就象叶三说的,那东西最明显的致命伤就是急燥,不喜欢谋而后动。
叶三见了一面屠长乐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他们之间有仇还没有化解,因此,他不需对屠长乐客套。他让香儿每天还是给他送一碗汤,嘱咐香儿不要停留过长的时间,送去就马上离开。这样表现的理由也是和屠长乐有仇,没有办法才来送汤。汤是送了,话可以不说,时间长了也没引起屠长乐的怀疑,他认为太正常了,仇人之间有什么好说的,有汤喝就不错了。
夜间,鹰帮的弟子几乎全部集中到了屠长乐的房舍周围,只等屠长乐自己露出本来面目。叶三在没有收到扬秋迟的飞鸽传书前,仍保持着鹰帮的宁静,可监视警戒却从不放松。
屠长乐的伤,在他自己精心照料下,两天就已经完全好了。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天衣无缝,就摆脱伺候他的弟子们,说是出去走走,不用他们跟着,自己已经好了。
出了房舍,鹰帮的弟子就远远的监视着他,他们的神情都很自然,可人的眼神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隐藏很好的。屠长乐走出没多远,就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再留意那些在他面前忙活的弟子,心里就很清楚了,他们在监视他。可他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开始怀疑。就在这时,总坛的大门突然打开,一匹马冲了进来。冲进来没几丈,就口吐白沫倒地死去,一名鹰目堂的弟子,一边跑一边叫三爷,看样子是有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
叶三从高墙上下来,后面又有几匹马到了。原来扬秋迟黄昏时分所放飞的鸽子,在夜间就不能飞翔了,都飞到了鹰帮的一个分坛。要是以往出现这样的情况,都是明天一早再放飞。可这情报太重要了,人命关天啊!并且几十只鸽子一起传递一个消息,更说明这信不能耽误。于是,鹰目堂的弟子决定用人骑快马连夜送出,也是几十个人一起送一个消息。换马不换人,就是马跑死了,也要把情报在天亮前送到叶三手里。
几十匹马在天亮前只有四匹跑到了总坛,叶三见到的四个弟子都是汗流浃背,脸上的尘土被汗液冲出了几道沟。四个人都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个蜡封的竹管,交给了叶三。
“帮主,快看看这几封信吧,十万火急。”为首的一名弟子说。
叶三打开四个蜡封竹管,看了一眼道:“几十匹快马都是送的这一个消息吗?”
“是,帮主。”四名弟子同时点头道。
“好,你们先下去休息,随时准备撕杀。”
四人快速离开,几名分坛坛主围了过来。
“帮主,是不是找到那东西了?”
“是的,通知所有弟子做好准备,那东西就藏在屠长乐体内。嘿嘿,这次在光天化日下,看你往哪里逃。”说完,叶三就去了薛敬堂住的地方,商量如何把那东西赶出来。
屠长乐看见有人骑快马赶到,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肯定有很重要的消息传过来,同时发现自己的处境太不妙了。仔细看看周围的帮众,这才发现他们没有一个落单的,都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这可怎么办?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还是抓个人来问一下好。屠长乐低头往回走,他要施展他的绝技来达到他的目的。
在回自己房舍的路上,他感觉是在往陷阱里走一样,危险的压迫感越来越重,那是一种不能让他喘息的感觉。以前已经有过多次这样的经验,当危险来临的时候总是有这种感觉,而且非常灵验,灵验的让他也不敢相信是不是自己真的有这种本能,多次救自己命的本能。
当屠长乐为自己的本能疑惑的时候,他撞见了一个人。是香儿,每天照常给自己送汤的香儿,她是叶三的女人,不会不知道一点什么事情吧。
看到香儿,屠长乐的脸上绽开了笑容。香儿看到那笑容,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屠长乐从香儿的眼底看到了她的恐惧。她恐惧什么?难道她也怕我?她到底看出了什么?不管怎样都不能再放她走掉了。
“屠……”香儿没喊出什么,声音已开始哆嗦,她想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可嘴就是不争气的颤抖,下面的声音已不成腔调了。
屠长乐没有给她机会喊下去,眼睛里突然射出红光。因为他背对着那些在远处监视他的弟子,不用担心被他们看到。当香儿看到那红光的时候,那是她最后的感觉,之后,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在屠长乐眼里红光的照射下,香儿彻底的迷失了。
“跟我走。”屠长乐对迷失心智的香儿发号施令。香儿很乖巧地跟在屠长乐的身后,走进了他的房舍。周围的弟子没有一个人怀疑什么,认为很正常,他们看到了香儿在和屠长乐说话,香儿也经常去屠长乐住的地方,没什么好怀疑的。
进到屋里,屠长乐迅速地关上房门,目光再次射到了香儿的脸上,一时间满屋红光耀眼。那目光在黑暗的屋里特别明亮,象两团燃烧的火焰。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是轻易的控制了香儿,对于不会武功的香儿,他对付起来真是游刃有余。
屠长乐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问出他想知道的很多事,香儿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思维,有问必答,她那行尸走肉的表情和梦呓一般的声音让屠长乐很满意。他越问心里越是心寒,他没有想到杀了那两个回去报信的弟子还是让叶三产生了怀疑,并且委托扬秋迟去了青龙镇展开调查。看样子他所做的事,所杀的人不会隐瞒多久了。他暗自庆幸自己出去走了一圈,不然的话,让叶三他们围住,自己只有挨揍的份。
再问下去,香儿对薛纷飞怎样布置埋伏陷阱就一无所知了。但可以肯定,这次的埋伏绝对是针对自己的弱点,他只要走出房舍,外面的人就会发动埋伏制他于死地。想到这里,他开始发怒了,这是他来到这里第一次发怒,双目同时射出令人目眩的红光,伸手掐住了香儿的脖子,满是花白胡茬的大嘴,吻上了香儿鲜红的小嘴。
一幕恐怖的惨相在静悄悄的进行着,香儿的嘴在颤抖,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很快又被屠长乐吸到了他的嘴里。香儿的身体在鼓荡着,衣衫从失去血液的身体滑落到地下,露出了晶莹白嫩的身体,一个鲜活的人儿到死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也没发出一声惊叫,就香消玉损。
屠长乐在打算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决定香儿非杀不可,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要离去。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怎样逃走,他带香儿进来的时候是有人看见的,不可能让香儿在他这里停留很长时间,时间越久对他越是不利。当他想到要在阳光下逃离总坛的时候,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恼羞成怒下捏碎了香儿的喉骨,香儿失去血液的尸体软倒在他的脚下。
看着香儿香消魂去的尸身,屠长乐脸上露出残忍的表情,眼神变得更加狠毒,贪婪。他打开了房门,又叫进来一个伺候他的弟子,吸血恐怖的杀戮一幕一幕开始在那小小的房舍里悄悄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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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揭秘
当屠长乐在鹰帮总坛房舍里诱杀弟子的时候,叶三也找到了薛敬堂,把手里扬秋迟从青龙镇传过来的纸条递给了他。薛敬堂看后,手开始颤抖,就那几个字,他看了很久,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个消息虽然也在薛敬堂的意料之中,也知道这消息很可靠,心头还是不免震惊。
“薛前辈,这消息来的正是时候,跑死了几匹马送来的,真及时啊!你看怎么办?”叶三在等薛敬堂下最后的决定。
“那东西就在老五体内?”薛敬堂苦着脸说。
“是的,看样子屠长乐已经死亡,现在你看到的只是他的躯壳,就象玉莹一样。”叶三知道薛敬堂此时的心情,那心情他也有过,而且比现在更糟糕。
“唉!我也不是死心眼儿的人,我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该怎么做你就发话吧。”薛敬堂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伺候他的弟子都安全撤离,其他的事都安排好。”叶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撤离弟子是很简单的事,我想那东西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也许还在装模做样的睡……”没等薛敬堂说完,叶三目光一闪。
“没那么简单,恐怕又有事情发生了。”叶三打断了薛敬堂的话。他看见一名鹰帮的弟子急匆匆地向他跑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有那种不安的感觉。薛敬堂也被他的一句话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帮主,刚才我们看到香儿小姐跟屠老前辈到他房舍去了,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香儿小姐出来,我们怕出什么事,就来禀报一声。”跑到叶三面前的弟子急切地说。
“什么?香儿这时候去他那里做什么?坏事了,快走。”叶三飞亦似的跑了出去,薛敬堂也抓起缨枪向屠长乐住的地方跑去。如果屠长乐硬是留下了香儿不让她离去,这说明肯定是出了问题,而且是很严重的问题,叶三再也不敢往下想,只有加快了脚步。
叶三来到房舍前,一切都静悄悄的,不象有什么事发生。在房前屋后都布置妥当以后,薛纷飞向叶三打了手势,叶三立刻叫人进去招呼伺候屠长乐的弟子,希望他们还没有出事。
两个弟子还没进去几步,就惊呼着跑了出来。
“帮主,不好了,屋里全是尸体,没有活人。”
“都过来,看来那东西有警觉了,她好象有种本能,对危险感觉很灵敏,那天在树林里已经表露出来,可我们还是疏忽了。唉!他们都没救了。”叶三回头对薛敬堂说。
“是啊,否则那天她已经被我们杀掉了,可恶的东西。”
“那东西今天肯定吸了很多血,难道她现在能在白天做怪了?今天要杀她我们恐怕要付出很高的代价。”叶三叹息着,在等那东西自己出来。可是等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动静,那东西不会在大白天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密包围中跑掉了吧?叶三确信那东西在白天也是会发光的,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除非那东西不出现,否则他们不会一点所觉都没有。那天晚上已看到那东西象心脏一样大小,那么大的东西在飞翔的时候还是可以看的很清楚的,而且还有吱吱的声音发出,不可能就这样销声匿迹。
那东西现在杀人,连香儿也没放过,说明他也是紧急的情况下才想办法脱身。那东西在白天是很惧怕他们的围杀,难道说他又躲藏起来了?或是又进入别人的身体了?叶三真想看看那东西是怎样进入人体的。现在都过了大半个时辰,那东西还是没有动静,不见踪影。
“再进去,把尸体都抬出来,给我搜。”叶三也开始焦躁起来。
再次进屋的弟子不一会儿就把尸体抬了出来,香儿的尸体也被裹上衣物放到了叶三的面前。叶三看着香儿被吸干血液的尸身,痛苦的表情浮现在脸上,但很快被一种刚毅的神情所替代。香儿你慢走,看三哥给你报仇,都是我连累了你。
房舍还是一片寂静,五具尸体已经干瘪起皱,体内没有一滴血。绝无疑问都是那东西的杰作,弟子们全都遭到了她无情的毒手,可屠长乐却没有出现,尸首也没有,不知所踪。在这弹丸之地,屠长乐能藏到哪里去了呢?他肯定没有离开房舍。
这时,薛纷飞来到叶三身边,看见他眉头紧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纷儿,外围弟子有什么发现没有?可看到空中有飞行的物体。”叶三为了确定屠长乐没有离去,低声问薛纷飞。
“三哥,外围弟子都在地下坑道里隐藏,如果有发现,定会发出信号的。”薛纷飞回答道。
“哦?地下?哈哈,屠长乐啊屠长乐,你也学会了给我来这一手。来人,把房舍的墙全部推倒,掘地一尺。”叶三眉头舒展,狡黠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鹰爪堂的弟子们抛出鹰爪,抓向房舍。拆屋可是他们的拿手绝活,一片轰响中,房舍片刻化为平地。有几个弟子找来了挖地的工具,在青砖平地上挖了起来。
“你怎么能确定他在地下?”薛敬堂疑惑地问道。
“是纷儿告诉我的,那只是一种感觉。还有就是我的妖刀,我能感觉到它要出鞘杀人饮血。在鹰帮,我只有一个要杀的人,就是那东西,这说明那东西就在我眼前。”叶三肯定地说。
就在叶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地面上的青砖突然四处飞扬,下面出现了一个藏身的坑洞,一个人影从坑洞中弹射出来,一对精钢板斧削去了两名弟子的脑袋。青砖击伤了所有挖掘的弟子,有三人倒地不起。惨叫声响起的同时,叶三也看清楚了那人影就是屠长乐。
“是老五……”薛敬堂惊呼一声,脸色苍白,不知如何出手。
屠长乐那特有的太监尖笑声,在没有隐藏的情况下传了出来。
“嘿嘿,薛敬堂你可够狠的,联手外人来杀自己的结拜兄弟。”
“你不是我五弟,我五弟已经被你这东西杀了,你也够狠。”薛敬堂怒喝道。
“我是什么东西,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可没有刻意的隐瞒,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们人类太愚蠢了,嘿嘿嘿。”屠长乐还是那样阴笑着说。不过,她的这句话,充分说明了她不是人类,那到底她是什么东西。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怔在了那里。
“既然你没有刻意隐瞒,为什么还要进入人类的体内?为什么利用人类来杀人?”薛敬堂实在是忍无可忍,还没有人说过他愚蠢。
“那是因为我的语言你们人类听不懂,我只有进入人类体内,控制你们的语言系统才可以和人类交流。”屠长乐说到这里,目光射向叶三道:“叶三,你好厉害,我没想到你们人类还有你这样的人物,真是少见啊!其实,我已经准备息事宁人,将和你们的仇恨暂时放下,去完成我要做的事,我进入人类的身体也是为了不想引起你们的怀疑而多事。可惜,事到如今你们还是不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如此*我,害我,玩我,弄我。”屠长乐须发皆张,双目射出红光。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进入人体以后,死的可都是我们的人。”薛敬堂回击道。
“嘿嘿嘿,在你没有对我说出那句话前,我确实是想的报仇。”
“我说过什么?”薛敬堂心里一颤,他已经感到他说过让这东西感兴趣的话。
“你说过让我借朝廷的力量来解决一切,真是感谢你啊!感谢你的愚蠢。我现在也感觉到,我有能力借助朝廷的力量。”屠长乐得意的说。
叶三听到这里不由得心寒,那东西真的要借助朝廷的力量,他们所有的人都要遭殃了。
屠长乐目光又转向薛敬堂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痛恨你们五人吗?你们剁碎了我的寄居体,我一点都不恨你们,我可以再找一个。可你们毁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使我回归无望,要永远呆在这落后的星球上,我好恨啊!”
薛敬堂奇怪的看着屠长乐,他听不懂屠长乐所说的话。可叶三来了兴趣,他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东西来自外星球,难道是外星人?OFU什么的?在没有穿越的那个时代,几乎过一段时间就能听到关于外星人的消息,没想到在这里也遇上了,真是匪夷所思。
“我不知道伤害到你什么重要的东西。”薛敬堂确实不知道,可语气软了下来。
屠长乐抬头仰望天空,好象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不是我想来到你们这落后的地方,我来这里本来是来求救的,没想到出了那么多意外。”
“你本来是什么星球上的?也许我可以帮你。”叶三忍不住问,后面的一句话也让所有的人都吃惊了。
“你能帮我?不是我小看你,我说出来你们也不明白。你们实在落后太多了,我们那里的一件小东西,你们朝廷的皇帝都把它当成宝贝。一个很简单的复制器,却让你们当成了聚宝盆。真是可笑,这件事在我们星球已经成为笑谈,我们的族长为了这事还专门派人来帮助你们。”
“帮助我们?不可能的。”薛敬堂根本不相信屠长乐的话。
“你们知道解缙这个人吧,我们帮助这个人给你们人类修成了一部流芳百世的伟大书籍——永乐大典。”
啊!叶三呆望着屠长乐,痴呆了,他已经没有了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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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大典
当围堵屠长乐的邦众听到他说起解缙和永乐大典都莫名其妙,不知所云。薛敬堂知道解缙此人最红的时候是当朝文渊阁大学士,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关于永乐大典他是一点也不明白那是什么东东。对于永乐大典对后世的影响,更是没有感觉。雪纷飞听说过一点永乐大典的成就,可是没有见过,也没读过,所以脸上的表情也很茫然。只有叶三听了屠长乐的话,先是震惊,然后双目放光,精光四射,炯炯有神。他开始相信屠长乐的话,因为他知道永乐大典是中华民族的不世匮宝,内容包罗万象,只可惜被后世列强掠夺,丢失了大部分内容,到底失去了什么内容,到现代社会也是一个不解之谜。
屠长乐看到在场众人只有叶三的表情与人不同,难道叶三能听明白我的话?结合刚才他说的话,说不定他真能放弃前仇,帮我一把。其实叶三说的那句话是站在现代社会的立场上,他认为帮助一个外星人回到自己的星球是他应尽的本分,而没有想到现在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就脱口而出。
“叶三,今天不免有一场血战,在没有开始的时候,你们不是也想知道的多一点吗?我不妨多说一点,免得让你们小瞧了我。”屠长乐从叶三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希望,她也绝不想放过。
“好!今天决战之前,我们也想知道事情的始末,不管谁死谁生都想明白一点,我给你这个机会。”叶三被屠长乐叙说的密闻所惊撼,只有妥协。
“叶帮主不要被他的妖言所迷惑,他在拖延时间,你可不要上当。”薛敬堂毕竟不相信屠长乐所说的话,低声提醒叶三。
“薛敬堂,说你愚蠢你还真蠢到姥姥家了,是害怕了吧?我如果再说一位人物,你可能就要跪在我面前了,嘿嘿。”屠长乐奸笑着,他显然听到了薛敬堂说的话。
“你……”薛敬堂确实有点张口结舌了,他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好了,不要再逞口舌之厉了,说吧。”叶三不耐烦了,他想知道更多的事。
“解缙你们可能不熟悉,他虽然是个天才,可此人太过迂腐,儒气太重,对我们的文化科技不屑一顾。最终没有得到皇帝的赏识,被驱逐出文渊阁。而皇帝起用的第二人就是现居天界寺的道衍和尚。”屠长乐说到道衍和尚,众人开始骚动起来。那和尚可是无人不晓啊,官拜一品太子少师,“靖难”第一功臣。看到众人的表情,屠长乐更为得意。
“道衍和尚接受了我们的指点,此人学富五车,所学纷杂,接受新事物能力特强。他主持编修工作进展顺利。永乐大典的科技篇更是这星球上最先进的论著。只可惜你们的制造业太落后,无法制造出隐行飞行器、航天器和更先进的武器。”
叶三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说现代的隐形战机和航天科技在永乐大典里就有记载。被列强掠走的就是这些机密,难怪他们能够飞速的发展。
“可是你们也得到了好处,朝廷拥有了这星球上武器最先进,实力最庞大的军队,百姓安居乐业,航海造船远航更是盛况空前。这些成就都是我们给予的,如果说我要找这和尚借用朝廷的力量,我想不会太难吧。”屠长乐望着薛敬堂不住的冷笑,薛敬堂一脸茫然,而叶三却越来越相信屠长乐的话,因为他见过,确有其事,那可是几百年以后的事。
“简直是胡说八道,还星球?难道说你我站着的地方是一个球,你能站的住吗?不怕掉下去闪了你的腰?”薛敬堂好象找到了屠长乐说话的破绽,出言讽刺。
“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小娃娃就知道的事情,你们却是一窍不通,可笑啊可笑。”
“我相信。”叶三郑重地说,众人无不惊讶。叶三不顾众人的惊讶接着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居住什么地方?哦,就是什么星球?”
屠长乐望向天空,目光深远:“在我们那里我当然是人了,用你们的时间计算,去我们那里要几万万年。”
“胡扯!简直是疯子,我不相信你能活几万万年。”薛敬堂更是不能理解屠长乐的话了。
“从鹰帮到应天(南京)去,你一步一步走过去要几天?”屠长乐问薛敬堂。
“七天左右吧。我为什么要走着去,我不会骑马吗?”薛敬堂估计道。
“让你骑马去要几天?”屠长乐没有回答,继续问道。
“四天,骑马当然要比步行快。”薛敬堂对骑马还是心里有数的,回答的很快。
“还有什么比骑马更快?”屠长乐继续追问道。
“没有什么能比骑马更快了,你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薛敬堂的反问惹来了屠长乐更尖锐的讥笑。
“那是你没有,那是你们太落后。若是我们,你拍一下巴掌我们就到了。”
薛敬堂没有吭声,叶三突然地问道:“你说的是不是一种船?你们是不是在酒泉发射过什么东西?那里是不是你们过去的基地?”
这次该轮到屠长乐吃惊了,他瞪大了双眼看着叶三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酒泉是我们祖先离开这星球的地方。”
“哈哈哈。”薛敬堂的笑声打断了屠长乐的发问:“我们落后,可你也不怎么样,我没有看出你比我们先进到哪里去。而且,自从我们打交道以来,我们的思维要比你先进的多,你的阴谋没有多少能占上峰。”
屠长乐吃惊过后,没有再追问叶三,只是在苦笑:“是啊!我们的脑力思维确实在退化,那是我们有了更先进,更快速的思维机器。在来这里的时候,我只带来了图纸和需要的元件,可惜被你这愚昧的人给毁了。现在想来,我还是轻视你们,没有想那么多。”
薛敬堂又听不懂屠长乐在说什么了,大喝道:“不要再妖言惑众了,我可不知道毁了你什么重要的东西。”
屠长乐看薛敬堂不可理喻,转向叶三说道:“叶三,你很聪明,现在为什么不说话?如果我能找到那些我需要的东西,我就可以回去,不再和你们仇杀下去。”
“我说过我可以帮你,可在场的各位不会同意,我们只有决出生死再谈别的事。”叶三毫不妥协道。
“好,你说出怎么可以帮我,此间事了,如果我还活着,下次遇见你,我可以饶你一次性命。”屠长乐开始对叶三另眼相看了。
“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能逃过今天的围捕,有命活着的话,今后遇见你,我也饶你一命,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好,一言为定,绝不反悔。”屠长乐对叶三的信任使他相信了叶三的话。
“我只所以告诉你,那是因为薛前辈他们毁了你的东西在先,我是在补偿他们的过失,此后,我们两不相欠。你听着,能帮助你回去的就是——永乐大典。”
啊!屠长乐和众人都震惊了。屠长乐眼前一亮,他是要感谢叶三,叶三所说的确是他返回自己家园的唯一出路。叶三的脑袋是比自己聪明,他只提到过一次永乐大典的内容,他就可以举一反三,给了自己很好的建议,我是不是该留下他的性命来帮我?屠长乐举棋不定。
“现在到日落还有好几个时辰,我们之间的事也可以了断了。”叶三也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屠长乐了,因为他已明白屠长乐是什么人,是一个来自外星球的女人。这感觉好奇怪啊!
“嘿嘿嘿,叶三,这次你可要小心了,饶你性命可是下次,你可要活着才能等到下次。”屠长乐那尖厉的笑声再次响起,双手的板斧立在了胸前。
叶三妖刀出鞘,在阳光下闪射出耀眼的刀芒,刀芒反射到了屠长乐的脸上。屠长乐双目一闭,眼睫张合间,凝视在刀锋上。
“叶三,我对你说过,你的刀是我们祖先的灵刀,你没有能力打开它的灵力,很遗憾啊!不过它还是很锋利的,我想它也救过你的命吧?那刀对我也有感应,所以当它颤动的时候,你才发现我的存在。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得到它的,可它既然认你为主,我想你也是个不平凡的人,希望你以后会有更多的发现。”屠长乐感叹地说。
“你是不该说出这样的话的,你不知道这样说对你很不利吗?”
“也许吧,是我感谢你呢?还是我爱上了你?”屠长乐又说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话。
光天化日下,屠长乐竟然向叶三表达不知所以然的爱意,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薛纷飞,第一个动手的也是她,手中的缨枪直刺屠长乐。叶三和薛敬堂怕她不敌,一刀一抢齐出,来自不同世界的“人类”开始了帮决最后的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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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激战
薛纷飞的缨枪刺到了板斧上,那绝非她的本意,一股巨力从枪杆上传来,她的手掌发热,抓不住缨枪。枪身的颤动,使她粉脸通红,她知道支撑不了多久。屠长乐的武功和力气要比她大的多,再加上有那外星异物在体内,武功倍增。那枪杆就象烧红的铁棒,渐渐弯曲。
叶三的刀龙吟一声,一道锐光击在斧刃上,解了薛纷飞之围,在火星四射下,撤出了缨枪。一阵喘息后,在叶三身后又扑了上去。这次她学乖了,枪枪不尽全力,只是在干扰屠长乐的视线。斗大的红缨抖出枪花,在屠长乐眼前不停的闪现,双斧的沉重到底不如长枪灵活,寻找不到枪尖的踪影。那东西利用屠长乐的武功发挥出惊人的威力,使薛敬堂空有一身绝学,就是近不了身,枪刺始终在屠长乐身前身后错过,不能刺中要害。可叶三的刀却能每次都点击在斧上,可不敢用力,清亮的点击声,震慑屠长乐的双耳。那声音的颤动使他眉头紧皱,浑身不舒服。怎么会是这样?难道那刀吟声能扰乱我的心神?
屠长乐被叶三的刀撞击,始终处在下风。他想躲开叶三,来个各个击破,可叶三的刀实在太快,一斧劈下,叶三可以在他斧上点击三下。叶三也发现了刀击声能克制屠长乐武功的发挥,如果不是他,薛纷飞可能已经受伤。在叶三的牵制下,薛敬堂的缨枪威力巨增,他毕竟很了解屠长乐的武功,也知道他斧法的弱点。身随枪动,缨枪在斧背上一贴一压,往前方地面上一引,屠长乐重心被移动,身形向前踉跄了一下,露出下盘破绽。叶三的刀也往另一个板斧上一贴,弯下腰,欺身前滚,切入屠长乐的下盘双腿。他是看到了屠长乐的破绽,攻其必救。
屠长乐暴退,双斧紧收,护住双腿的同时,也躲开了两条长枪的穿刺。紧接着双斧劳燕纷飞,挥舞起来,斧风呼啸,雨打不进。
叶三和薛敬堂看到联手破袭没有成功,只有等待下次机会。这时,屠长乐突然身形急转,随双斧的撩拨向空中飞去。两人想要拦截,又被双斧挡下,再起身飞扑上去,已经来不及了。屠长乐从空中下劈,一排鹰帮弟子在被劈中的同时,双手飞扬,抛出手中的鱼网。加有金属软线编织的鱼网缠住了屠长乐的双斧,在他们倒下的同时,后排的钩镰枪手一起钩刺屠长乐。屠长乐只有抛出双斧,掠空脚踏枪尖,出拳击碎了两名帮众的面门。其他帮众都红了眼,围住屠长乐,枪刺刀砍,简直象疯了一样。而叶三和薛敬堂却失去了联手的机会,看着面前弟子一个个倒下,薛纷飞也退出了战圈,插不上手干着急。屠长乐越战越勇,抓住两条长枪,一起戳入背后扑上弟子的胸膛,起脚踢飞了失去长枪来不及退后的帮众,伸手抓住了一名弟子的双臂,轮起砸向围过来的人群。人群投鼠忌器纷纷退后,那名弟子在眩晕中,曲身用双膝夹住屠长乐的头,用力撑出,想挣脱出来。屠长乐双手一拧,一双手臂被硬撕了下来,一声惨叫,失去双臂的弟子又用头向屠长乐撞去,却被自己的双臂击碎了天灵盖,脑浆激射。
群起的帮众又围了过来,刀砍枪刺从四面八方冲向屠长乐。屠长乐用双臂砸飞了两把单刀,手中只剩下了一双手掌,丢弃断掌,再次腾空,脚踏枪身,冲出包围。叶三呼啸一声,妖刀挥出,雷霆万钧,全力横削,刀风激起漫天血雾。
屠长乐来不及回头,但已经感到叶三那一刀的厉害。双脚猛的一沉,借枪身的反弹,落向眼前的一片空地。就在这时,在旁的薛纷飞玉手一挥,几名弟子猛拉绳索,几块木板从空地上飞起,原本平整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大而深的陷阱,陷阱里布满了绳网,同时被拉开。屠长乐落入网中,网上的鱼钩翻出,钩住了屠长乐。四周的弟子们手中的钩镰枪象标枪箭矢,飞蝗般向绳网中的屠长乐射去。
屠长乐露出凶蛮的本色,抓住绳网一阵猛摇乱拉,拉网的弟子被摇拉的东倒西歪,射向他的长枪短刀被震飞回来,穿透了多名弟子的胸膛。
紧急时刻,薛纷飞又玉手一挥,陷阱上方同时飞出百条绳索,网住了陷阱的出口。叶三将妖刀咬在口中,并用手脚,攀爬着绳网接近屠长乐,做最后的一击。薛敬堂和其他弟子把长枪放在网上,也象蜘蛛一样,向屠长乐爬去。
屠长乐一再用力摇动绳网,可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在一阵阵呐喊声中,帮众渐渐靠近屠长乐。
屠长乐神色突变,呆望着接近他的人群,惊讶,愤怒。眼里的红光暴闪,手上的青筋暴露,全身劲气喷发,须发皆张,面部更加狰狞凶悍。
就在绳网停止晃动的一瞬间,薛敬堂身形弹起,连人带枪从高处向网中扑下。屠长乐丢弃绳网,探手抓住了薛敬堂刺下的缨枪,反手用枪尾戳向空中的薛敬堂。眼看薛敬堂就要丧命在自己的缨枪下,叶三狂吼一声,妖刀一闪而过,将从网眼里刺出的缨枪斩断,救了薛敬堂一命。薛敬堂冷汗直冒,弹起从身旁的弟子手中夺过一条长枪,反扑而回。
险相环生中,薛纷飞再次挥动玉手,一张更大,更密的绳网覆盖了所有的人。在网中的人都知道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有激杀,根本没有逃离的希望。可怕的是,无数张弩箭齐向屠长乐发射,在绳网里又编制成了一道箭网。
薛纷飞这次布下的天罗地网起到了绝对的作用,屠长乐已成网中之鱼。屠长乐握着断枪挡住了薛敬堂的反攻的一枪,借用他的身体,躲避着纷飞的箭雨。就在这时,薛纷飞一声娇喝震惊全场,所有激战的人全都趴伏下来,箭雨向尚在空中的屠长乐倾泻下来。
薛纷飞的一声娇喝,竟是最后攻击的号令,弟子早就配合默契。屠长乐在惨叫声中被穿射成了刺猬,无数血线从身上激射而出,倒伏的人群又一起奔杀屠长乐。
屠长乐从空中落下,站立在陷阱底部,脚下已成血海,逐渐淹没了他的脚踝。本来射出红光的双目,光彩也暗淡了下去,面部没有了血色,苍白的了无生气。
就在人们以为他要死去的时候,屠长乐的身体突然破碎,血肉飘飞。再次出现的红光在日光下没有了晚间的刺目,当吱吱声响起的时候,他们终于看清楚了那东西。
毫无疑问,那东西就在那淡薄如纱的红光中,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奇观。那东西看起来有些象蚊子,可四只巨大的翅膀又不象蚊子。翅膀拍动时,却象在阳光下飞翔的蜻蜓,翅膀闪耀着光芒。黑色的甲壳光亮坚硬,闪闪发光。一双黑亮突出的圆眼却象一只蝉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现点点光斑。一对大而有力的双钳前爪和腹部的长脚象蜘蛛一样,抓着密密的绳网向上攀爬。爬出网眼以后,缓慢地向空中飞去。叶三的一刀却砍中了她的背部,那东西倾斜了一下,又向上飞起,同时吱吱声大作,好象非常痛苦,又好象在咒骂叶三。
薛敬堂挺身而出,枪杆挥舞,砸向那东西。那东西躲过枪杆,向上冲去。帮众围冲过来,手中的兵器纷纷落下,那东西煽动着翅膀,在刀光枪影中穿梭,没有被击中,开始低飞,帮众虽然挡住了叶三的视线,但随着人潮涌动,还是能看出那东西在突围。
突然间,人潮的涌动停止了,那东西就在那么多人眼前消失了。帮众转动身体,人前人后地寻找那东西的踪迹。有的开始搜索自己的身体,人群乱做一团,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三仔细审视着每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异常。众人纷纷退开,地上躺满了尸体,叶三没有忘记那东西是可以进入人尸体的。从以前的经验可以看出那东西进入的人体身上都有伤口,可今天有伤口的尸体太多了,到底她能藏在哪一具尸体里?一时间找到她还真不容易。难道要把这些尸体碎尸?太过残忍了吧!
帮众都望着叶三,真的没有办法找到那东西了吗?那渴望而愤怒的眼神告诉了叶三一件事,那就是他们都绝对信任自己,拥护自己,好让他做出做残酷的决定。
叶三长吸了一口气道:“烧,只有烧,烧了这些尸体,把那东西赶出来。”
可没等烈火点燃,他们又听到那吱吱声,所有的目光看着一具尸体的弹起而目瞪口呆。薛敬堂眼疾手快,一枪穿透了那具尸体,那具尸体失去了应有的反应,顺着枪杆向薛敬堂扑来,几名帮众也扑了过来。那尸体的创口突然裂开,那东西闪着光亮,扑在了一名弟子的身上,那名弟子一声怪叫,双手捂住了那东西。可那东西煽动的翅膀很快削去了他的十指,并且进入了他的体内。惊恐的表情出现在了那名弟子的脸上,眼中的哀求之色,人人都能看出。
叶三无奈,刀光急旋,把那名弟子斩为四截。那东西又一次飞出。这次,叶三看准了那东西,激烈的刀风裹着血肉,砍在了那东西的翅膀上。那东西连翻了几个跟头,栽在了地上。叶三一个箭步赶上,一刀切入了那东西的双眼之间,妖刀的锋利在刹那完成了最后的一击。
一声尖叫,一切都寂静了下来,那东西慢慢的变成一滩,冒出一股白色的烟雾后,消失不见,地上留下的残骸是一只耀眼的,薄如蝉翼的翅膀。(第一卷帮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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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宫决(上) 第四十一章 南征
新年,大雪,正是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的时候。一匹黑瘦的马,一匹红色大宛名驹出了鹰帮总坛的大门,向着帝都应天的方向慢慢地行去。
春寒料峭,蓬蓬枯木迎瑞雪。天气瞬息万变,突降的一场大雪,将无垠的山野变成了银白世界。叶三和薛纷飞身穿狐裘,骑在马上,还是领略了狐裘不暖锦衾薄的滋味。茫茫雪原无人踪,两人两马孤寂地前行。
“三哥,我冷。”薛纷飞娇痴的说,撒娇的语气让叶三温暖舒泰,血气上涌。回头观望了一下四周,见没什么人,抬手解开了狐裘,敞开胸膛:“来。”
薛纷飞娇笑一声,双脚甩镫离鞍跃到了叶三的怀里。白色的狐裘裹住了薛纷飞,只露出一张俏脸,穿着红色鹿皮暖靴的小脚随着黑马的颠簸上下摆动着。一双杏眼在男性独有的气息里眯缝起来,望着心爱的人,嫣红的小嘴淘气的向叶三脸上哈出白雾似的水气,芬芳的气息惹得叶三低头吻住了樱口。娇哼声中,叶三的大手从狐裘的开缝探入薛纷飞的前胸,抚摸着粉嫩的胸乳。香艳刺激的爱腻,给一望无际的雪原带来了无边的春色。
“三哥,你在想什么?”脸上的红润还没有消失,薛纷飞看见叶三在发呆,以为他在为和自己的事为难,毕竟她在抢如嫣姐的最爱。
“没想什么。”叶三在激情过后,确实想着很多事,刚才是想到了薛敬堂问自己的话。
“那东西是不是又逃掉了?”
“不知道。”
“她会不会寻求朝廷的力量来对付我们?”
“不知道。”
“那东西真的不会死亡吗?”
“不知道。”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那东西会不会从地下逃脱?”
听到薛敬堂问出这件事,叶三开始沉吟。他确实怀疑过,当他挖开那地面也没发现什么。只有回答:“不知道。”
叶三的确不能肯定,因为他不知道那是一只进化变异的血蝉。蝉族第一个寄居的地方就是地穴,地下是她最安全的地方,也是她受伤下逃生的唯一出路。可这些叶三都不知道,他现在能做到的只有想在那东西的前面,不让她的阴谋得逞。
“现在我们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假设她下一步的行动就是进皇宫,控制皇上,*纵朝廷,我们应该怎样应对。”叶三不能确定那东西是不是已经死亡,就象青龙社五位当家的一样,对当年的事也不敢肯定杀死了那东西。他们所做到的只有等,等那东西再次出现。可叶三不想等,他要主动出击,寻找那东西。现在叶三对那东西有了了解,他已没有了以前的恐惧感。
“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应天见机行事,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想那东西不敢再来。”
“你一个人去吗?”
“最好是有个伴儿。”
“那就让纷儿跟着你吧,她的智慧对你会有帮助。”
“也好,这次的激战多亏了纷儿,不然我们还会死很多人而对那东西毫无办法。”
叶三又一次和薛纷飞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在前几天生死决战中,他们俩的感情突飞猛进。薛敬堂也看出点苗头,心里很高兴,有机会就撮合他俩在一起。至于严如嫣,他也看出没有反对的意思,而且还有怂恿的举动。她和纷飞从小就是好姐妹,什么也不和妹妹争。薛敬堂相信以后她们会相处的很好,况且现在如嫣有孝在身,不方便和叶三在一起,那就让纷儿陪他好了。三年过后,如嫣才能出嫁,纷儿会不会……薛敬堂也有了私心。唉!小辈的事,来日方常,随他去吧,我也不过问了。就这样,叶三和薛纷飞踏上了旷日持久的南征征途。
叶三搂着纷儿信马游缰,在她面前又拿出了那面检校金牌,这次南征他对金牌寄予厚望,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身份能够接近朝廷,和官府打上交道。官府的狡诈嬗变他知之甚少,还不如和江湖武林同道礼尚往来容易的多。就说前阶段出的离奇古怪的事,连场撕杀,可他没有见到一个狡诈阴险之徒,全都是讲信义,捍不畏死的英雄好汉。可如今和官府人物要有来往的话,可要长个心眼儿,别给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再说,这金牌到底能不能给他带来好运还很难说,知道的就是这面金牌是一块死亡金牌,知道他身份的人不知道是要他的命,还是给予方便,听他调遣。
想到调遣朝廷的军队或地方官吏,他没有把握。偷偷摸摸地去觐见皇帝也没什么可取之处,而且有前车之鉴,他们都死了,死的默默无闻,可以说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叶三已经想好,他准备在明处,把对他不利,藏在阴暗角落的人也引到明处。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也不去找皇帝,让皇帝主动找他,不失是个良策。
“三哥,你看前面可能出事了。”纷儿从他怀里争脱出来,跳上了自己的红马,打断了叶三的思路。
“走,过去看看。”叶三行至邳县境内,一路无事,没想到在大雪纷飞的路边,看到一位四十来岁的民妇在嘶声痛哭,周围围了好多人在指指点点,有几个还在不停的议论,叹息。
“王氏一家好可怜啊!牛死了,车没了不说,男人的性命也搭上去了,让她一人怎么过啊!这世道,看样子又要打仗了。”一个老汉叹息着说。
“就是,朝廷征用牛马车辆运粮草,也不能*死人啊。你说也怪了,平时都好好的,没什么事的牲畜,怎么一征调就全死了。死了那么多牛马,朝廷也没人过问。”年轻的小伙也说开了。叶三听到有牛马不正常死亡,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又是那东西在作怪?先查清楚再说。
“纷儿,现在是永乐几年?”叶三还是对现在的年份记不太清楚。
“永乐八年了啊!你不会过糊涂了吧。”纷儿瞪大了眼睛说。
“永乐皇帝不是登基九年了吗?怎么是八年,现在春节刚过,应该是九年啊。”叶三疑惑地问。
“说你糊涂,你还昏头了。皇帝登基要过一年才改年号,你不会不知道吧。现在正是永乐八年春。”纷儿伸出白葱玉指点在了叶三的脑门上。
“啊!永乐八年春,皇帝又要出征漠北了,现在可能已经不在应天,而是在北京了(前顺天北平)。我们再去应天恐怕会扑空,现在应天应该的太子监国,找他也没用。”叶三根据史载知道永乐皇帝要亲征漠北北元余孽,为他的十万明军和阵亡的将领报仇。
“你怎么知道的?先别管皇帝的事,看看眼前的事吧,说不定又是那东西做的孽,找到那东西不就什么事都省了。”纷儿提醒叶三的注意力,可叶三很关心朝廷军队的动向,现在朝廷肯定在集结军队,五十万大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先放一放,打听清楚这里的事再说。
“老丈,这民妇的牛是怎么死的?”叶三问那老汉。
“哦,不瞒公子说,她家本来就是靠一部牛车拉脚讨生活,家里穷的就快要饭了。可这次朝廷来征用她家的牛车去运粮,本来他夫妻俩也答应了,领了用钱,他丈夫还可以去前线服劳役,日子算起来还过的去。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她家的牛就奇怪的死了。县里都卫司一个百户说她当家的抗旨,要充军。她当家的想不开就上吊了,留下她一人可怎么活啊,可怜啊!”
“她家那牛死的很特别吗?,是生病吗?”叶三奇怪地问道。
“谁知道啊,我们村里有好几户都死了牛马,全一个样,口吐白沫,好像是有瘟疫。县里来了仵作也没查清楚,就定罪,真是官字两个口啊。”老汉感叹地说。
“那些牛尸,马尸怎么处理的?”叶三接着问道。
“都埋在南山乱葬岗上了,没人敢吃那死了的东西,可惜啊!”老汉咂咂嘴,没吃到肉是有点可惜的样。
“哦,是这样。”叶三从怀里掏出几块散银,递给了老汉:“拜托老人家把这点碎银给那妇人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公子真是善人啊,帮了她大忙了,该怎样谢你啊,真是太感谢了。”说着,伸手接过碎银,挤到人群里,给那妇人送了过去。
“走。”叶三拉着纷儿的小手,挤出人群,上马急驰而去。
“三哥,我们去那里?”
“去县里找个地方住下,查清楚这事再走。”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查?”
“哈哈哈,快走,今天晚上带你去盗墓。”
“什么?盗墓?没有搞错吧!”薛纷飞被叶三的一句话搞蒙了,她还真没干过盗墓这活儿,看样子,今天晚上有刺激了。想发死人财吗?不就施舍了一点散碎银两吗?至于吗?
薛纷飞怀着揣揣不安的心情,跟着叶三驰进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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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盗墓
雪夜,银白世界无月,无光,只有北风呼啸。叶三俩人还是穿着白色狐裘,顶着凛冽的寒风向黄集村走去,踏着厚厚的积雪,手中的铁铲成了拐杖,脚下踏雪的咯吱声传出老远。叶三凭借着白天店家指点的方向,在无边的黑夜向乱葬岗摸去。
在松软的积雪上没有走多远,薛纷飞已经开始气喘,额头见汗,小嘴呼出的白雾喷出老远,脸色苍白,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寒冷,没有了应有的红润。
“三哥,你真的去盗墓啊!我也没听说这里有什么公候将相的陵墓啊!别墓没盗成,给吓个半死,多不值得啊!我们还是回去吧。”薛纷飞小声的说,她心里确实害怕,偶尔传来的夜猫子的叫声,也让她哆嗦好久。深更半夜跟这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薛纷飞心里直泛嘀咕,脚下还是踉踉跄跄地跟在叶三的身后,还不时的回头看看身后有什么东西。不看还好,看过以后,一点小动静都让她汗毛直立,小手不由得拉紧了叶三的衣后摆。
“你怕了?刚才是谁叫唤着要来的?盗墓可是我的绝活,我是学过风水的,五行八卦,周义占卜无所不通,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僵尸鬼怪都不能近我身,你不用怕,有我保护你。天灵灵,地灵灵,路过是雪神快显灵,保护我家纷儿,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吹吧,不用报税。在叶三牛皮的吹捧下,纷儿真的不害怕了,还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乱葬岗没有想象的那样恐怖,被大雪埋没的坟头就象一个个馒头。只有风吹得象那么回事,带着哨声,鬼哭狼嚎一样。突然,雪地上出现了几行脚印引起了叶三的注意。刚下过大雪的原野荒地,不会那么快就被人踩出脚印,看脚印的深浅浩络象是刚留下的。叶三又用手摸了一下,没有发现有浮雪,更说明是雪停以后才出现的脚印。
“不好,有人捷足先登了,纷儿我们快去,还能赶上。”说完,拉着纷儿的酥手,顺着脚印小跑起来。
不一会儿,面前出现了大片的黑影,一堆堆被新翻开的,湿粘的泥土出现在眼前。泥土下的牛尸马尸都被掘了出来,后股大片肌肉被剜去,血肉模糊。薛纷飞看到死去的牛马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是谁在深夜还来盗取死去的牛马肉?
“还好,我们没有来晚,这倒省了我们很多力气。”叶三喘着气说。扬手打着火折子,开始查看新鲜的牛马肉。
“三哥,你深更半夜的来折腾,就是来盗这鬼墓,骗人。哼!”纷儿气鼓鼓地说,小嘴翘起老高。
“是啊!你以为我来盗谁的墓。咦,不对啊!怎么全都有血腥,不象是那东西吸过血的。”叶三从一具牛尸上捻起鲜红的血肉,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
“牛马刚死没多久,当然有血腥了。”纷儿嘟囔着小脸说。
“不是那东西做的,那又是谁做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奇怪了,毒杀了牛马,还敢来取肉,是不是同一伙人做的呢?”叶三的疑心更重,一般的百姓知道这些牛马是瘟疫造成的死亡,绝对不会来取肉的,除非是知情的人。
“可能是附近的乡民,家里没有吃的,才来割肉吧。”薛纷飞没想那么多,她想早些回去。
“不对,你看这些脚印有什么特别?”叶三显然又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不同啊,都一样。”薛纷飞看了看那些杂乱的脚印,又看了看自己的说道。
“你说对了,你想想什么人才穿一样的靴子。虽然大小不同,可款式却的一样的。”
“哦?不错,难道是军里的人?他们都是薄底快靴,寻常百姓不会穿这样的靴子。”薛纷飞在叶三的启发下,也发现了问题。
“快找找,还有什么发现。”叶三又拿出一个火折子,点亮,递给了纷儿。两人开始在凌乱的雪地里寻找可疑的线索。
“三哥,你看,这是什么?”薛纷飞踩到了一个硬物,伸手从雪泥里拣起一个竹牌。
叶三接过来一看,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是军里士兵的牙牌,是士兵的身份证明。你看上面有一个带圆圈的卒字,盾牌手黄大勇。哈哈哈,今晚没白来,走,回去,明天去找他们。看样子事情有眉目了,有人在蓄意破坏军需征召。”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正是军营埋锅造饭的时辰。叶三一人骑着马向都卫营奔去,他留下了纷儿,如果他两天不回转,就让她去县里找指挥使报信,肯定是黄集的都卫营出了问题,赶快来营救他。布置好了一切,他才放心地去拜访都卫百户。
来到离军营辕门不远处,叶三已经闻到了阵阵香气,好象还加了十三香的作料,使人闻到香味儿都馋涎欲滴。门外站岗的士卒看到一匹马小碎步向辕门奔来,两枝长枪交叉前挺,挡下了去路。
“来者何人?军营严禁窃视。”两个士卒同时喝道。
叶三高举检校金牌,大声回应:“圣上御封,金牌检校叶三求见百户大人,快快通报。”
两位士卒只听明白了是皇上御封的官,下面就没听明白,只知道是朝廷派人来了,急忙转身向辕门里跑去。不一会,辕门里出来几个人,最前面的是一个黑大个,五大三粗的,显得孔武有力。离得老远,就开始观察叶三是何许人也。
“黄集都卫百户铁弩花拜见……拜见大人。”百户铁弩花没认出叶三官居何职,就冲着金牌行了大礼。
叶三听到此人的姓名,不由一楞。难道说这人还是蒙古人?可能是投降明军的蒙古人。在明军的阵营里,有不少是投降过来的蒙古人,性质就象现在的雇佣军,谁给钱,我就替谁打仗,不给钱就走人,看来铁弩花也属此类人居多。现在皇上要和蒙古余孽开战,这铁弩花难道有问题,是不是蒙古人的奸细?
“金牌检校叶三拜见百户大人。”叶三回礼。
这次铁弩花听清楚了,金牌检校,此人会是身份神秘的检校,没有任何官职,可危险程度大于任何朝廷派来的人。他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军营辕门前?会不会……
铁弩花不敢往下再想,只有先请叶三进入辕门再想对策。
叶三进了辕门,到百户营帐的路上,叶三看到了几处营帐前升起了炊烟,锅里冒着热气,浓郁的肉香随处飘散。
“百户大人,你们的伙食不错啊!真香啊!敢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叶三故意问道,特别留意铁弩花的脸色。
果然,铁弩花脸色突变,懦懦地说道:“是上面看到弟兄们辛苦,犒赏他们的肉食。大……哦,兄台也有意来上一碗?”铁弩花意识到叶三没有官职,在称呼上开始改变,神色有些不善。
“听说这次征用车马,出了点事,很多牛马死的很蹊跷,不知大人可有耳闻?”叶三直接切入主题。
“这个……本大人听说了一点,都是些刁民抗上搞出的花样,没什么大事。”铁弩花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敷衍过去。
“不对吧,闹瘟疫这样的大事,你们还敢吃肉,是不是……”叶三没有直接说出来。
“瘟疫?没那事。兄台是不是听到些什么闲言碎语,且不可上了那些刁民的当。死去的牛马,说是瘟疫造成的,都已经埋了。县里来的仵作已有定论,和我们吃肉没什么关系。”铁弩花狡辩地说。
“哦?不知道那些埋葬的牛马是否就是锅里的肉。”叶三没有放弃追问。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过问本官的事?你诬陷本官让弟兄们吃死的牛马肉,可有什么证据?”铁弩花已经翻脸。
叶三哈哈大笑,拿出士卒的牙牌,亮在了铁弩花的眼前:“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怎么会丢在乱葬岗的地穴旁?那些牛马的肌肉怎么有些都不见了,难道说被狗吃了?那狗也太多了吧。”
铁弩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答不上话来。一挥手,向身后的士卒大声道:“来人,快给我抓住这奸细,不要让他跑了,本大人要亲自审问他。”
叶三早知道他要狗急跳墙,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是一个人来送死吗?你不想在指挥使大人面前解释一番?你敢动我就是欺君造反,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你……好,有本事就到牛指挥面前说话,到时看你是否还牙尖嘴厉。来人,押这奸细到都指挥衙门。”铁弩花翻脸无情地喝道。
“金牌在此,谁敢动我就是造反,我正要到指挥使衙门,前面带路,小心不要走错了道。”叶三金牌护胸,右手紧握妖刀的刀柄。他要在这精锐的军营里大开杀戒,不知道能有几分生还的希望。三军对阵勇者胜,叶三很明白这个道理,死亡金牌难道说一露面就要血溅辕门?死亡的阴影在旭日东升中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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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杀戒
都卫军营中,叶三手持金牌和铁弩花几名军校对峙着。他一介草民凭借的是皇上御赐金牌,而铁弩花依靠的是自己的官职。他的事情一但暴露,轻则丧命,重则灭九族。他已经拿定主意不能让叶三走脱,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稳住叶三,然后再杀之而后快。
“叶三,去见指挥大人没什么不可,但你要据实禀报,不能栽赃陷害,你可同意。”铁弩花用缓兵之计来进行自己的阴谋。
“好,我不会陷害你。不过,刀盾手黄大勇你要给我找来,他可是个重要的证人。”叶三也不想在军营里大开杀戒,血溅都卫营。
“来人,把黄大勇找来和叶三一起押往都指挥衙门,本官要和这刁民在牛大人面前当场对质,那时杀他也不迟,哼!”铁弩花转身回了营帐,把叶三亮在了营里。
当军校带来了黄大勇的时候,铁弩花也是一身戎装,带着兵器出现在叶三面前,身后又多了几名彪悍的军校,加上原来的人,已经有十几个对叶三一个的优势。铁弩花看着这样的阵势,心里有底了,他有了击杀任何人的把握。他到底想做什么没人知道,从他眼神里射出的是阴险毒辣。
十几匹骏马飞驰出了辕门,当中夹着叶三和黄大勇的马。在雪泥飞溅中,叶三已经没有了逃走的机会,他只希望那位没见过面的牛指挥无私的办理此事,查出事实真相,然后放他走路。他不想在此事上纠缠下去,他的目的根本不在这里,也没有想到借此事接近皇上。
就在没人注意他的时候,身边的黄大勇用脚尖踢了他一下,并用嘴向身边的人努了几下,好象有什么话要说,又好象让他注意身边的几个人。这小小的动作引起了叶三的注意,他在提示给我什么?难道说这十几个人都有嫌疑?
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督司府门前,甩镫离鞍下了马,就在人们都看着府门没有注意他的时候,黄大勇小声说了一句话。
“他们都是蒙古人。”说完走进了府门。
听到这句话,叶三也感到不对劲了,难道他们真想造反不成?他也看出这十几人长得不象是中原人。
“黄集都卫百户铁弩花拜见指挥使牛大人,有要事禀报。”铁弩花在堂前大声道。
声音刚落,从内堂走出来两个人,铁弩花连忙行礼道:“铁弩花参见指挥大人,同知大人。”
“免礼。”指挥使牛奔挥了一下手道:“那么多人来到这里,有什么要事吗?你的事办得怎样了?”
“回大人话,我们抓到了一名奸细,窥探我营机密,冒充检校,恐吓我营将士,此人现已抓到,请指挥堂前审问,斩首以安军心。”铁弩花几句话就给叶三定了死罪。
指挥使牛奔看了看叶三道:“铁弩花,既然你已经知道怎么做还来问我,这点小事还来烦我,推出去斩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慢。”同知季庸拉住了牛指挥:“牛大人,既然奸细就在眼前,而且又有皇上的金牌,我们验明正身,再斩不迟。”
叶三听了这几句对话,就对面前的指挥和同知有了初步的印象。牛奔是傻B一个,季庸此人不是简单的人物,好象指挥也要听几句他的意见。其实牛奔就是面糊耳朵,墙头草的草包,也不知道是怎样做上指挥的。
“好,你就去看看他的金牌到底是真是假,窥探我军机密是受何人指使。”牛奔不耐烦地说。
季庸走到叶三面前,接过金牌仔细看了看,身躯一震,抬眼望了一下叶三,转身走到牛奔身旁耳语起来。
“什么?他真是检校?金牌没假?那怎么办?如果今天的事,他密报给圣上,我有几个脑袋啊!”牛奔的脸一阵发青,又不知道怎么好了:“你看这事怎么办?”
“我看只有杀。”季庸小声道。
“杀谁?”牛奔没反应过来。
“问清楚后,把他们全杀了,不能留一个活口,不然我们都会没命。”季庸确实是个狠毒的人物。
“好,就这么办。你把堂外的长枪手都调进来,我去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回头指着叶三道:“你既然是皇上御前检校,为何私窥我军大营?有何目的,从实招来。”
“大人明鉴,在下叶三,并无私窥军营之行为。本人高举金牌,并有辕门小校通报给百户大人。在下去都卫营追查牛马离奇死亡一案,在掩埋牛马葬坑边拣拾牙牌一枚,请大人过目。”叶三走上堂前,递过军校牙牌。
牛指挥看了一眼牙牌,一皱眉道:“刀盾手黄大勇何在?”
“指挥大人,小人在。”黄大勇在人群中答道。
“这可是你的牙牌,为何失落在乱葬岗?”牛大人也是没脑子,在堂前就开始询问如此机密敏感的事。
“小人……这个……也不清楚怎么会失落在那里。”黄大勇边说边看着铁弩花,不知道如何回答。
“放肆!谁指使你去的,还有什么人?从实讲来。”牛指挥认为现在的事很简单明了了。
“是……铁……”话还没说出,黄大勇的身后一柄军用眉尖刀从他的后心无声无息透入,从前心穿出。直到鲜血狂喷,牛指挥才警觉过来,反应如此的迟钝。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本官面前杀人灭口。来人,给我拿下。”牛指挥发话,堂下军校没有一人行动,只有叶三借递牙牌的机会,脱离了人群,手按刀柄,闪身跳到了一旁。
“怎么,想在都司衙门造反么?不想活了是不是?”牛指挥看着堂下的十几名军校,眼的余光瞟着门外,希望长枪手尽快的来到。他一个人吃惊地站在堂前,腰刀出鞘,刀尖颤抖着指向铁弩花。
“哈哈哈,牛大人,那些牛马都是我毒死的,说了是一死,造反可能还有活路。大人听说过大漠草原的狼毒花吧,那东西毒死的牛马肉吃来更香。你克扣军饷,整日让我们吃粗茶淡饭,我们蒙古人不吃肉怎么受得了。今天让你做个明白鬼,弟兄们给我上,剁了这两人。”铁弩花从背后拔出两柄金瓜锤,搂头盖顶向牛指挥砸下。堂下十几个蒙古勇士也各撤兵器,围了上来。
大门外三十名明军长枪手在季庸的带领下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楞在了外围。
牛指挥显然不是铁弩花的对手,一锤下去,牛指挥的腰刀就飞了,噔噔噔退了几步,一坐在了地上。多亏了叶三把铁弩花的另一柄金瓜锤架住,救了牛奔一命。
“季同知快上啊!叶三劫持牛大人造反了,抓住叶三你就立了大功。”铁弩花挑唆着季庸。季庸显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指挥长枪手围住了叶三就刺。雪亮的枪刺*住了叶三,叶三只有被动的防守,失去了保护牛奔的机会。
“季大人,快住手,是铁弩花造……”话音没落,带着镔铁头盔的脑袋被铁弩花开了瓢。季庸这时才明白过味儿来,可是为时已晚,三十名长枪手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十几个蒙古勇士杀的杀,宰的宰。不一会儿,就剩下几名长枪手溃散奔逃向大门,可也被守在门前的人放倒。
“季大人,我要开杀戒了,你可要给我做证。”叶三被眼前的血腥激怒,现在只剩下他和季庸背靠背站在血泊中,周围都是蒙古勇士。
“好,只要你杀了这些造反的蒙古余孽,我上书皇上给你请功。”季庸也开始害怕,现在他只有依靠叶三了。
“季大人,你只要如实禀报皇上,指挥使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叶三也不忘给季庸一个想头,好让他同心协力共抗强敌。可他实在的高看季庸了,季庸一介文人,手提长剑,现在只有哆嗦的份了。
叶三一脚把季庸踹到了一张案下,妖刀划出一道美妙的圆弧,切向人群最薄弱的环节。从大门跑过来的两个蒙古人,以为事情已经搞定,可高枕无忧了,就等着升官发财。只要杀了眼前这两个人,还不是什么都是我们说了算,说黑就黑,说白就白,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的事都是那检校做的。他们所想,也是铁弩花在都卫营所说的话,他们唯一的错误就是低估了叶三。当两颗头颅飞离脖腔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的想法多么的幼稚,多么的错误。
叶三妖刀一圈,又削断了两柄砍刀,冲出圈外,回手一刀戳入一人的后心。刀势变化之快,在场的蒙人都惊呆了。人数上的优势并没给叶三多少影响,刀被铁弩花一锤震开的同时,他已然倒纵了出去,在空中又切开了一个脑门。在脑浆四射中,叶三落地,四杆长枪分刺过来。叶三身形旋转,贴身枪杆,滚入身前,四人在叶三滚动中,脖子的动脉被割开,血雾喷起两尺多高。叶三一身紧衣绊袄也被血雾染红,其余的人暴退,叶三如影随形紧追蒙人身后,形如铁锥,尖锐迅速的压迫感,已使多人无心恋战。此人太可怕了,怎么想起惹来这么个祖宗,难道没听说过检校的厉害?
铁弩花箭在弦上,只有进击,寻隙抵抗,伺机出手。在同伴被叶三*退的同时,双瓜锤带动风声砸向叶三前胸。叶三却抢在了他之前,削去了他的四指。一声惨叫,一锤飞出,撞碎了一人的肋骨,闷哼中,口土鲜血,摔倒在地。
叶三大开杀戒,一个照面,杀九人伤一人。铁弩花虽然应变也不慢,可他实在看不出叶三刀势的变换。他在军中多年,还没有看到过这样凶悍无敌的人。长袖裹住伤指,提单锤又杀奔过来时,叶三已斩出二十七刀,空中护心镜,护身铠甲散乱飘飞,又有五人倒在血泊中。现在在堂前站立的除叶三外只剩下三人。看到眼前的惨况,一蒙人不堪刺激,横刀抹了脖子,血喷了铁弩花一脸。铁弩花彻底感到了失败,他不该小视眼前这个年轻的检校,他不该以牛指挥和季同知的能力来衡量叶三的能力。他错了,错了就只有死。金瓜单锤扫碎了身边唯一同伴的头颅,大喝一声:“天亡我也!”回手也击碎了自己的脑袋。
叶三看着眼前躺满的尸体,回刀入鞘。今天他是开了杀戒,迫杀下,*得敌手自杀,他第一次领略到了军队撕杀的残酷,难道我叶三又要回归军伍铁血生涯?他只有感叹命运的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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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北上
一阵唏唏唆唆的声响从都司衙门前堂的案桌下传来,都司同知季庸从案下爬了出来,用桌围擦拭着双手的血迹。叶三斩杀蒙人反叛的全过程他都看在了眼内,他真是悲喜交加。从阎王殿前溜达了一圈后,他的思路开阔起来。
现在皇上正是用人之时,如果他把如此勇猛之人推荐给皇上,那可是大功一件,自己的仕途那真是无可限量了,升官发财在此一举。今天发生的事他只要如实的禀报皇上,最少都佥事(教导员升政委)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今天发生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底细,如何向上禀奏叶三是不会过问的,也没有机会参与。事态的大小,激烈程度和自己的指挥若定都可随心所欲。至于躲到桌案下贪生怕死的事是绝对不能提的,自己斩杀了多少反判又不切实际,是不能乱说的,免得惹来麻烦,被同僚参一本那就得不偿失了。惟有吹捧叶三抬高自己就可以了,星星与皓月争辉,管他是星星还是月亮,只要同时闪光,你好我也好,这事就搞定。
在季庸为自己的前途思前想后的时候,叶三已经悄然离去,他不想纠缠在官府和军营的烂事上,他有很重要的事,及时脱身比什么都重要。眼看就要到徐州府,是南下还是北上,他还没有拿定主意,本以为查出牛马的死亡就可以得到那东西的去向,现在看来远不是那么回事。朝廷军队正向北方集结,皇帝也在北京,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想瞒过那东西,显然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那东西也不会去应天扑个空,达不到自己的目的,然后再北上。从多次交手的经历看,那东西也不蠢,智谋和思维显然高人一等,她不会舍近而求远。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她的伤势到底怎样,有没有冬眠的可能。对于昆虫叶三还是很有了解的,冬天到底对那东西有没有影响还不好说。不过,对于一个外星异类,以她们的进化发达程度,四季的变化将不能影响她们生存活动。唉,还是对她了解太少,先回去找纷儿商量一下。
叶三上马出了都司衙门,踏雪绝尘而去。当季庸跑出来叫人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叶三的踪影。
“此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季庸感叹了一声,叫来军校,打扫战场,自己在厢房书案上忙写奏章。古人的文笔,咱家学不来,大概意思就是,大军集结调动中,在全国各地都发现了蒙古人奸细的踪影,金牌检校大发神威,协助邳州都司衙门,破获奸细毒杀军马案。在都指挥使牛奔大人被蒙古判兵暗杀下,都司同知季庸指挥士卒围杀,所有奸细全部落网,金牌检校叶三独自一人击杀蒙古余孽十几人,神勇无敌。若此人能为圣上效力,乃国家社稷之福也。
季庸写完奏章,看了几遍,感觉很满意,没什么漏洞,八百里加急上报皇上。又找出了牛奔大人的私房钱,自己吞了一部分,拿出一点发放给死了牛马的庄户村民。从上到下都对季庸的功绩另眼相看,村民更是对他感恩戴德。季庸绝没想到自己的奏章对永乐八年后的战争起到了多么重要的作用,叶三在军队里如鱼得水,更是提高了明军的战斗力,改良了很多火器,使明军在对敌凶悍的蒙古骑兵不落下风,在几个必败的战役中,奇兵突出,扭转乾坤,助永乐皇帝建立不朽帝国,立下汗马功劳。
叶三回到客栈已经是晚饭时分,纷儿正托着粉腮看着眼前的美食竟然没有一点胃口,她的心思现在全放在了叶三身上。约定的时间是两天,可一天下来,她就如坐针毡。那可恶的人竟让她等两天,可一天她就想了他八百回。不想他吧,时间过的真慢,想他吧,心里好象鹿撞,扑腾扑腾地跳,真让人心烦。想到羞人的地方更是……不能想,想了就想要。羞红的脸蛋儿,甜蜜的笑容,小手轻击着桌面唱着小曲。女儿家等情郎赴约的情形让回来的叶三看着呆立在门外,他不想破坏这灯下看美人的绝佳机会。
“死人,怎么还不回来?就知道找那女人,哼!小心别让妖怪吃了。等回来再和你算帐。先扭他鼻子呢还是先揪他耳朵。不,先把他嘴堵上,再把他手绑上。嘿嘿,这样他就不能做恶了。可是……可是……这家伙好讨厌哦!”纷儿想着女儿家的心事,没发现站在门外的叶三。
“小姐,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吧,给口剩饭吧,饿死我了。”叶三有了很好的心情来开纷儿的玩笑。
“怎么要饭要到客栈里来了,真是的。也好,反正这么多吃食也没人吃,扔了怪可惜的,行行善吧。”纷儿自言自语着,拿起两个馒头,夹了个鸡腿,门开了条缝,正准备递出去。门缝伸进来一只手,那手她太熟悉了,就是那只可恶又可爱的大手,整天抚摸自己身子的大手。
纷儿把吃的东西塞到那大手里,没等手缩回去,低头张嘴在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唉呦,唉呦,疼死了。纷儿啊!你就饶了你可怜的相公吧!”叶三闪身进了屋,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纷儿。薛纷飞幸福地扑入叶三的怀抱,可没一会儿,就被叶三浑身的血腥味儿熏醒,连忙挣脱出叶三的怀抱。
“三哥,你受伤了?”纷儿急切地问。
“没有,要是伤着了,哪有力气回来抱可爱的纷儿。快点给我点吃的吧,我快饿成要饭的了。”说着,跑到桌子边,用手抓着菜就往嘴里塞。
纷儿拦了过去,吧唧一声打在了叶三手上:“洗手去,看你手脏的连叫花子都比你白净。”
“是,夫人,哈哈哈。”叶三笑着走开了。
当叶三再次坐到饭桌前,在狼吞虎咽中说起了正事。
“纷儿,你说我们过了徐州府该往那个方向走?”
“当然是往南了,应天在徐州的南面。”
“我想,现在情况有变,朝廷的军队已经向北京集结,皇帝也在北京,你说那东西要控制皇上,利用军队来对付我们,她该往哪个方向走?”
“她要是想报仇就往北方走,要是不报仇了,只想离开就往南方走。”
“为什么离开就往南方走?”
“当然是去找《永乐大典》了,真笨啊你!”纷儿撇着嘴,瞪着眼看叶三的吃相,真够猪脑的。
“哦?也是。不过那妖物不报了仇她是不会离开的。她要风光的离开,就要先把我们全灭了她才甘心。”
“你是说她很有可能往北走?”纷儿疑惑地问。
“根据她以往的习性,她非往北走不可。”
“那我们也决定北上不就可以了?”
“是的,南下是宿县,蚌埠,已经没有军队在集结。只有过枣庄,去兖州才有军队运动。在济南会有更多的军队,我想不少于三十万。那东西在千军万马的军营中躲藏,那我们要找她简直是大海捞针。所以,我决定北上,你看如何?”叶三在征求薛纷飞的意见。
“北上就北上,反正现在也没有她确切的消息,有枣无枣打一杆再说。”
“好,明天我找鹰帮弟子给你爹送去消息,让他知道我们北上了。如果你爹爹也能来,我们就多了个帮手。”
“我爹如果处理完手里的事肯定会追来的,我们只要到一个地方就放出消息,他就能找到我们,也可以引那东西现身,两全齐美。”
第二天上午,阳光格外灿烂,泥泞雪道上的两匹马后多了两个大行囊,叶三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在阳光普照下,白皑皑的积雪还是开始融化,远处的山已经千窗百孔,露出了黑色的山峦。道上可以看见不时有军队从他们身边路过,旗帜招展,万马嘶鸣。叶三很难想象这么多人在一起撕杀的场景,是雄壮,是惨烈,还是悲哀?
军伍中的事对叶三来说他并不陌生,可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他还是感觉自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让他在这样的战场上冲锋陷阵,他还是想多活两年。两军对垒,尤其是骑兵冲锋,能活下来的机会太少了。他宁愿在远离目标的地方举枪射击,也不愿面对面举刀砍杀,累也把我累死了。哦!对了,永乐八年明军有个特殊的部队,就是神机营。营里的士兵都有枪,就是火铳,不知道性能如何,有机会搞两支研究研究,也好防身。
“三哥,快看,那是什么?”薛纷飞的惊呼打搅了叶三的胡思乱想。叶三抬头一看,远处几十驾马车,每驾车后都拉着一个黑家伙,沉重笨拙。
“哈哈,那是明军的神武大炮,看样子威力不小啊!”叶三看到大炮,来了兴趣,粗黑发亮的炮身,直指蓝天,炮架下四个巨轮向前缓慢的滚动着。这家伙太笨重庞大了,在漠北草原不知道能不能发挥它的威力?让人怀疑。如果现在就有单兵小炮,灵活机动,那可是对付骑兵的好家伙。真应该仔细看看它们的构造,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这年月还是多知道点好,不然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样子很奇怪的,不知道有什么用?”纷儿也被引起了好奇心。
“你想知道?我们今晚就给他来个夜探炮营,亲近亲近这军队里最神奇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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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夜探
无星无月,北方的夜晚总是奇冷无比,阳光下的软泥变成了冰疙瘩,走在上面再也没有泥足深陷的感觉。官道上的车辙印凝固在路面上,绵延很远后,消失在暗夜中。
前亭小镇成了明军最好的驻军地点,最精锐的三大营驻扎在了道路两旁。五军营是骑兵和步兵的混合编制,驻扎在外围,起到了保护中军的作用。周围是左军,左掖军,右掖军,右哨军。他们都是地方上抽调的精锐,担任护卫和攻击的主力。中军的后方就是最神秘的部队——神机营。说它神秘主要是使用的武器太过霸道,火炮和火铳在明朝可是个稀罕物,没见过那样威力的部队,都感到很神秘,因此对火炮也称为神机炮。
夜色朦胧中,叶三又带着薛纷飞出来夜游找刺激,长见识。想接近神机营还真不是很容易的事,要穿过方圆两里营帐,还不能被岗哨,流动哨发现。唯一可喜的是,现在还不是战争时期,岗哨警戒很松懈。在帐篷和暗影的掩护下,两人顺利地通过了精锐的五军驻地,摸到了神机营的外围。
叶三观察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的神机营,除了几处篝火和偶尔亮出的灯光,甚至连必要的岗哨都没有。这种防务对于在特种部队,特种小组最出色的突击手叶三来说,真是小菜一碟。就在叶三准备突击前进的时候,不远处军马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一点粉红色的微光一闪而逝,那点红光对于叶三来说简直是太熟悉了。她也来了?叶三一阵紧张,手心出了一层冷汗,她果然也在向北走,而且就躲藏在军营里。
“纷儿,我刚才看到那东西了,她就在神机营里。”叶三悄悄地说。
“什么?她在这里做什么?她难道想控制神机营?”纷儿一哆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会儿又不见了,可能走了,她好象还没有找到理想的寄居体,刚才是她的本体发出微弱的红光。”
“你看清楚了?没走眼?”纷儿还是有点不相信,她没有看到有什么红光发出。
“不会错,那红光很弱,可能她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我们要找她,看样子要找机会进入军队。”叶三肯定的说。
“我们现在找她,还是先回去再找机会?”纷儿害怕了,如果在军营里撕杀起来,他们只有死的份儿。
“先不忙找她,看看炮再说,弄明白这支部队去哪里,谁是指挥。只要我们跟着部队,就不怕找不到她。”叶三还是对炮情有独衷,在特种部队的时候,他就对步兵炮的威力非常崇拜。现在有接近炮的机会,他当然不想放过,要仔细的研究研究。
两人猫腰潜行,穿过一排营帐,摸到一个庞然大物的跟前,叶三知道这是明军最具威力的五梢炮。可惜了,没有二三十人是玩不转这玩意儿的,攻城掠寨,这东西再好不过了。如果在沙漠草原对付骑兵,这笨重的家伙只能是累赘。骑兵冲过来,炮兵只有等死,跑都没地方跑。
他又摸到了一架小一点的炮口下,这家伙也有一人多高,是明军常用的双梢炮,是对付步兵的,可对叶三来说,也不实用。无奈之下,他爬到了一堆蓬布掩盖的物体前,掀开蓬布一角,他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单梢小炮。这种小炮,两人就可以*作,一人拉,一人推就可以机动灵活的转动炮口,可有一个最大的缺陷就是只有一个射程。如果敌人在冲锋中,想改变射程很吃力,时间上也来不急。因此这种小炮明军只在追击敌人败兵时,设计好射程进行轰击,同时减少误伤。明军对这种小炮很少使用,可让叶三看的两眼放光,只要稍微改装一下,这可是最好的单兵小炮。到时候用这种单梢小炮指哪打哪,那可够瞧的,也不用冲击敌军整齐的编队了,先轰散打乱编队再出击冲锋,那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溃敌军。
叶三摸着装有四个小轱辘的单梢炮真有点爱不释手,想再进一步了解一下它的装药量和射程,却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他看见两小卫队的军校在一个大帐篷前列队停下,两位衣甲鲜明的将军走入了帐篷,虽看不清绶带,可也知道是这军营里比较高级的将领。
“走,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这么晚了还在一起,肯定有重要的事,小心点,跟着我。”叶三拉着纷儿的小手,转到了那营帐后面。
“我去,你给我望风,不到紧急时刻就不要出声,我能应付,知道吗?”
“知道,你放心过去吧,你可要快点回来。”
叶三点了一下头,很快地爬到了营帐下,抽出一把军用眉尖小刀,在帐篷上划开了一个小口儿,先看了一下营帐里的情况,然后把耳朵贴在了帐篷上。
营帐里灯火通明,两位将军坐在条几旁,面对面说着话。
“柳指挥使,这次圣上亲征漠北,你们神机营又可大显身手了。”
“刘指挥使莫要说笑了,我正是为这事发愁呢。”叶三听了他们两句对话就知道他们是谁了,他们是永乐皇帝帐下最得力的战将,神机营指挥使柳升和中军指挥使刘忠,他们都是“靖难”时期跟随朱棣打天下的无敌猛将。
“怎么了?对付北元余孽的骑兵,圣上还不让你们打头阵?我们这些步兵加骑兵可不是蒙古骑兵的对手,到时还不是看着你们神机营大显神威?”
“唉!你难道不知道丘福都督兵败胪朐河的事?十万精锐啊!只回来一半。丘福和四位将领全部战死,而神机营一个士卒都没回来,所有大炮火器装备全部丢失,损失惨重啊!圣上心疼的几夜都没睡着觉。现在轮到我了,你说我能不担心吗?”说完,柳升苦笑了一下。
“那是丘福中了敌军的诱敌之计,被重重包围,力尽而死。这和他不会用兵有直接关系,以己之短迎敌之所长,能不兵败吗?”
“说是这样说,淇国公丘福起兵的时候,圣上再三告戒他用兵需谨慎,勿心急,须小心搜寻,相机而进,切忌麻痹轻率。可上了战场,就是因为神机营辎重太过沉重,在荒漠草原不善急行而滞后,无法抵挡蒙古骑兵,才导致兵败。神机营赶到救援时,反而全军覆没,没逃出一人,真是惨啊!这教训难道不够沉痛的吗?”
“这也是丘老将军误信俘虏的话,怕失去战机,才冒进中伏。他根本没有想到重用神机营,打击鞑靼人的骑兵,神机营去救援不是用烧火棒和敌军的马刀硬拼吗?结果是在意料之中的。”
“如果淇国公能听一下手下将领的意见也不会败的那么惨,他太贪功,也太小瞧鞑靼人的骑兵了。自太祖皇帝以来,我们的骑兵就不是蒙古人的对手,所依仗的就是我们的火器。火器对于攻城守城我们都应用自如,可在荒漠草原我们还没有任何取胜的经验,对付骑兵飞速疾进,我现在还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柳升的担心还是必要的,他的神机营可是朱棣手中的王牌,所以才从徐州急调他到北京集结,目的不问可知,这也是柳升担心不能建功的理由。
叶三听到这里也开始沉思,在冷兵器时代对付凶猛的鞑靼骑兵真是个难题,如果在现代集团机械化部队面前,骑兵根本上不了战场,起不到任何作用。今后如何打骑兵真应该好好琢磨琢磨,别到时在临阵磨枪,书到用时方恨少。
“柳兄无须担心,这次圣上亲征,五十万大军,绝对不会象丘公一样断羽而归,圣上的用兵之道你还不了解吗?时间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明天还要急行军,早点睡吧,我过去了。”
“好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哦!对了,这几天营里出了点怪事,你注意到了没有?”柳升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留住了刘忠。叶三本想离开,听到又有怪事发生,于是又继续听下去。
“你是说营中死了两匹军马的事?几万大军死两匹马是很正常的事,有什么不对吗?”刘忠显然知道军中有马匹死亡的事。
“死两匹马是很正常,可是那死法有点蹊跷。我去看过了,马的脖子上有个大洞,好象被什么东西咬了。被别的动物咬死马匹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可那马浑身没有一滴血就不正常了,好象血都被吸干了,这种情况我可没见过。”柳升疑惑地说。
“我没去看马尸,是不是从伤口都流尽了?”
“不会的,马尸周围也没有一滴血,就象那匹马的身体里从来没有血一样,真是不可思意。”
“真是怪事,今后要对马匹严格管理,最好能查出是什么东西在作怪。最近听说有蒙古奸细活动,能不能是他们干的?”
“我也想过,可杀马容易,吸血可就难了,他们何必多此一举。再说了。奸细也不可能只杀两匹马吧?”
“也是,这事是够蹊跷的。现在也没什么头绪,今后注意不就行了,死了二匹马对我们也没多大的影响。我想以后会知道原因的,不要多想了,休息吧。”
叶三听到这里,完全肯定了那东西的存在。她也真够狡猾的,地方上死了牛马很快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在军队里死两匹马可就很正常,不会引起很大的动静,也就没人能发现她了。
当叶三回到客栈,暗喜今天夜探军营的收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叶三感到自己责任的重大,以后该如何进入军营?如何接近皇上?想到军旅生涯,他又开始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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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密敕
一壶小酒一已经空了,叶三和薛纷飞红光满面,在他俩的身上看不到一丝寒气,薛纷飞润红的小脸更是娇美无限,看的叶三直发呆。他们跟随大军已经八天,进了兖州府,找了一家小酒铺驱寒解乏。这几天叶三没有少动脑筋,几天后,他的马背后多了一个用棉布裹着的背囊。
“三哥,你那棉背囊里装的是什么?也不给我看看。”纷儿开始对那背囊产生了好奇。
“你说那个啊!是我自己制作的马上使用的家伙,名字我还没有起好,正想征求你的意见。”叶三轻描淡写地说。
“这几天你的骑术长进不少,和高手相比是差了点,可逃跑连我也追不上你,是不是你对逃跑有天份。现在又有了什么趁手的家伙,也不显摆显摆,这可不是你的性格。”纷儿边吃着菜,边调侃叶三。
“是我那马对逃跑有天份,你让它自己跑,他就不来劲,跑不了两里路就歇着了。可要是你在后面追它,它就跑的贼快,你说,是不是它有逃跑的天份?不关我什么事吧。”叶三说话的那白痴样,让纷儿感到好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搞不清楚了。
“切!它和你一个德行。是个让人赶着的懒驴。你还别说,你那马还真象驴,瘦的皮包骨头,浑身没有二两肉。至于是驴不走还是磨不转,我看你和它都有份,别把自己说的跟没事人似的。快说,你这几天鼓捣的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纷儿憋着一脸的坏笑。
“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双截棍吧,就是那李……什么龙使用过的。”叶三差点说露了嘴。
“双截棍?没听说过,江湖上也没听说谁使用过,你是听人说的还是自己见过?”薛纷飞不可能听说过,更没见过,双截棍在几百年后才出现,是一种制作简单,方便实用的防身武器。
“那狼牙棒你听说过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叶三故做神秘地说。
“狼牙棒我知道,有很多马上将领使用过,冲锋陷阵威力很大。可就是太过沉重,使不了多久就没了力气,使用它的人大多是力大无穷之辈。就你那身板儿,不会想使用它吧?别把你的驴也压趴下了。”
“看你说的,我这聪明劲儿,把这些弊端都解决了,两者合而唯一,优势互补,就成了我的趁手家伙。我打开,给你先过眼瘾,有机会我耍给你看。”说完,伸手拿过了背囊,也没看出有多重的样子,里面还传来铁环碰撞的响声。
“这就是你做的双截狼牙棒?三哥你说,叫双截狼牙棒好不好听啊!”薛纷飞看到叶三拿出的家伙,还真吃了一惊,在马上使用确实是个趁手的家伙。杯口粗细的白蜡杆有一米多长,杆头透穿着无数锋利的狼牙尖刺,内弯开刃,弯背带有血槽,是放血的好家伙。棒头和狼牙间都包有铁箍,分量不是很沉重,在马上可以不费力气的挥舞。棒尾装有铁环,紧扣连接的是二尺短棒。薛纷飞看不明白下面的一截短棒能有什么用,看着叶三露出询问的神态。
“短棒是为了增加狼牙棒的长度,可又不象在马上使用长兵器那样别扭,在马上如果让敌人靠近马前,那就危险了,长武器反而成了累赘,我的双截狼牙棒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重量适中,挥舞起来更省力,遇到力气大的主儿,双环还可以缓解冲力,不至于被对方磕飞。在万马军营里冲杀,要比马刀控制的范围广,破坏力大增。旋转挥动可以拨打雕翎箭雨,密不透风。”叶三正得意的吹嘘自己的发明创造,薛纷飞也感觉是个好东西,却被临桌的一声赞喝打断了。
“好武器,真是马上使用的极品。公子……啊!不会吧?”旁桌上的一位老翁吃惊地看着叶三,以至于想说的话没有说下去。
“老先生何出此言,惭愧啊惭愧。”叶三一抱拳,随后快速地收起了双截狼牙棒,仔细打量此翁,须发皆白,仙风道骨。头戴月白四方平定巾,盘领袍,脚蹬一双麻履,眉骨高耸,面目青奇。
“在下叶三,敢问老先生贵姓?”叶三看出此翁不是寻常之人,忙客气的询问。
“啊!你就是叶三,怪不得,怪不得。哈哈哈,圣上得你相助,大事已定啊!”老翁笑得叶三开始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朽袁珙见过叶公子。”老翁抬了一抬臀,算是见过了礼。
“啊!你是袁珙?”这下该叶三吃惊了。
“正是老朽,你可知道现今皇上已下了密敕到处找你,你可好,在这里喝酒。”
“密敕?皇帝下密敕找我?不可能吧。皇帝怎会知道我?”叶三更吃惊了,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邳州都指挥同知季庸八百里快马上奏皇上密折,你的事皇上能不知道?”
“哦!是这么回事,我还真没想到,圣上那么快就知道我的事。”
“不光知道你的事,还下了道密敕。责令你近期觐见皇上,沿途官府衙门已经接到敕令,保证你的安全进京,哈哈哈,你小子竟什么都不知道,可笑啊!我一生看相从没出过差错,可我就看不明白你的面相,惭愧啊!我连你的年龄也看不出,真是怪事。”袁珙沉思着说。
叶三完全相信袁珙的话,他知道袁珙是明朝最有名的相士。给道衍和尚相过面,无一不中。给明成祖朱棣看过相,成就了帝业。
这位袁珙先生,现已有八十高龄,此人生有特殊的禀赋,就是现代所说的特异功能。年轻的时候,得异僧传授相人之术。据说那异僧传授的方法很特别,寻常之人都无法接受。白天教的时候,让袁珙抬首望日,在双目昏花的时候,随即进入暗室,把一盆混合在一起的绿豆和红豆分拣出来。在晚上,月光下分辨丈外悬挂五色丝线的颜色。袁珙过了这两关才开始得传授相人之术。在夜间点燃的蜡烛下,视人形状气色到百无一谬。
袁珙在元末已经很有名气,经他相过面的人,生老病死,旦夕祸福,何时何地,无不应验。元南台大夫普化帖木儿,路遇袁珙,求其相。袁珙相之曰:“先生神色严酷,不苟言笑,举止若风,此贵人相。印堂司空暗红,有劫。一百一十四天当被夺印,然先生守正不讹,当名传后世。”此后,普化帖木儿果然官至南台大夫,就在上任就职一百一十四天后被俘,夺其印,守节不屈而死。
袁珙一直是明成祖的好友,说起相识的过程也很有意思。当时朱棣听说过袁珙的名声,心里不服气,又不想当面让袁珙看来看去,有失王爷身份。那时朱棣还没有登基,怀疑袁珙的本事是不是吹嘘得来,于是更换了一身锦衣卫的装束,混在一群锦衣卫当中,在一个桌子上喝酒。那些锦衣卫和王爷一桌吃酒,神情拘束,目光呆滞,训练了好久才适应,表情也正常了,才去请袁珙。袁珙看了一眼桌上的人,然后对着朱棣深施一礼道:“王爷降尊屈贵,怎么能穿这样的衣服和他们吃酒呢?”
朱棣一呆,勉强笑了笑道:“先生莫妄言,我等皆是护卫。”其他人也跟着说:“我等都是护卫,没什么王爷。”
袁珙淡淡而笑,也不强争,朝朱棣一揖道:“面相之说,不容有误,蒙王爷召唤,珙荣幸之至。”说完告辞走了。
当时的燕王朱棣对袁珙佩服的五体投地,随即再请袁珙相面,奠定了一代帝王的决心。
“王爷鬓角向天,龙行虎步,乃天子帝王之相也。”就这一句话,使得袁珙取得了朱棣的信任。
这次朱棣接到了八百里加急密折后就请来了袁珙,帮他相看叶三其人。袁珙身带密敕南下寻找叶三,沿途严令所有州府衙门,发现叶三行踪后,及时上报,并护其安全,觐见皇上。可袁珙自从叶三进了酒肆,就开始观其面,却看不出叶三任何启示,这事可从没发生过。等到叶三拿出他的双截狼牙棒,袁珙眼前一亮,此人可助吾皇亲征漠北的福将也。
“叶公子是否能跟随老朽一起进京面圣?”袁珙用商量的口气问叶三。
“先生难道没有看出我们也是要进京?我现在有同伴相随,不知道可不可以同去?”
“这……能不能进京以后我再答复你,我观你同伴颜色朝揖而气色未开,乃处子之身,富贵之相也,五星分明而光泽未见,乃潜藏福运以待腾达之时,此次进京定有所获。然额角有灰暗之气,有丧父之忧,甚之勉之。”
薛纷飞听了袁珙的话,脸红一阵白一阵,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低头沉默不语。
“那好吧,叶三就随同先生一起进京,待我们收拾一下,即可北去。”
“老朽在此恭候,请便。”袁珙看着他们俩出了酒肆,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叶三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就看不出啊!难道我老眼昏花了?除非他身上有宝物护身,神不显于形。难道他真是个神秘而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观皇上近期福星高照,有将星出现,难道真的就是此人?卦相高手袁珙也为叶三的神秘身份陷入了迷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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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殿试
叶三第一次在古代看到了京城的繁华,虽然永乐皇帝还没有迁都北京,可现在的王城还是在飞速的发展中,和现代北京完全是两个概念。古色古香中露出雄伟壮阔的王者气息,白雪皑皑中的红墙绿瓦,街衢店肆焕然一新,士庶商民摩肩接踵,到处飘溢着酒香。耍猴卖唱引车担浆者都绽现出盎然的微笑。
自从建文元年七月六日以后,北平多年不见兵燹战火了。何况永乐帝在为迁都做准备,迁徙富户,通运河,一派升平景象。九门防御坚固,东为东直门、齐化门,西为西直门、彰义门,南为丽正门、文明门、顺承门,北为得胜门、安定门。叶三、薛纷飞和袁珙的车驾从丽正门直入王城。燕王府坐落在北平王城核心,元帝大内旧址。当年徐达攻克元大都后,为了压制元朝王气,把原来的大部分宫殿拆除,只留下太液池以西隆福宫等宫殿,改为燕王府。南端礼门,北广智门,东体仁门,西遵义门。这名称皆为洪武皇帝朱元璋钦定,目的是使诸王睹名思义,以藩屏帝室,真是用心良苦。府城内有三座正殿,前承运殿,中为寰殿,后存心殿。现在永乐帝就在存心殿办公,当听到内值太监传话,袁珙车驾已进端礼门,就决定在存心殿召见袁珙、叶三等人。
叶三在和袁珙北上的十几天里,一直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运气,之前还挖空心思想如何进入军营,如何立功觐见永乐皇帝。当他进了丽正门以后,心情开始紧张,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将以草民的身份,一个身无一官半职的普通人,接受皇帝的召见。难以想象,难于蹬天的事,现在就要实现。他在想象一个名传历史的一代枭雄,他真的是一个礼贤下士的皇帝吗?他真是一个求贤若渴的一代明君吗?
进入端礼门,礼部小吏开始传授觐见皇帝的礼仪,换好礼服在偏殿等候皇帝的召见。薛纷飞的心情和叶三一样,也不相信自己真能够受到当今皇帝的召见。看着身穿华服的自己,再偷瞄叶三,都是粘了这小子的光。难道自己没看错,这小子真有将帅之才?自己真有一品夫人的命?越想越激动,不知如何是好了。
“圣上有旨,宣袁珙、叶三、薛纷飞上殿。”黄门太监细嫩的嗓音响彻偏殿。
“臣等尊旨。”袁珙接旨起身,带叶三、薛纷飞跟着黄门向存心殿走去。
“臣袁珙,庶民叶三、薛纷飞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三人在殿前跪下行九叩大礼。
“众爱卿免礼平身,赐座。”雄厚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
“谢万岁。”落坐。
永乐看着叶三,没有力拔山兮的勇猛,但均匀挺拔的身材,透着一股无法征服的气概,内含的力量在脸上散发出来,沉稳,目不斜视,没有一丝恐慌。好,此人真是不可多得的猛将,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一人力斩十几个蒙古勇士,是不是有点吹嘘了。永乐看着叶三想着心事,没有开口说话。
叶三也用眼的余光打量他见到的永乐大帝。朱棣身着天子衮冕,(衮是礼帽,前后各有十二支五彩玉串,每串十二颗珠子。冕是礼服,玄色的上衣和黄色下衣,绣着日、月、星辰、山、龙、花虫等二十种图案,又有玉带和玉佩、绶带等饰物。)白袜着龙纹玄履。面白如月,目露威严,五绺长髯。叶三特意看了一下永乐皇帝的胡子,传说永乐的胡须要长过肚脐。果然,长髯在脐下一寸。
“叶爱卿,朕听说你是金牌检校,你的金牌是如何得到?”永乐轻柔的问道,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含王者的威严,答不好就要人头落地。
“回皇上话,草民是在激斗一个不明异物所得,她给小人金牌,乃是为了陷害小人,为小人树敌。”叶三简单的回答道。
“哦?异物?何等异物能有本朝仅存硕果的金牌?你就不怕被龌龊小人所害?”永乐没听明白,继续问到。
“不明异物,小人也了解不多,只知道是一种外来的异族昆虫,身发红光,吸血,可以寄居人体,*控人的神志思想。小人在斩伤她的同时,金牌从她的身上脱落。小人想为圣上效力,苦于没有觐见的机会,如有金牌,就可为圣上尽小人微薄之力,小人已将生死抛之肚外,所以不怕奸人暗害。”
“那异物现在可清除了?”
“异物再次被小人斩伤后,躲到了神机营中,小人无奈进不了神机营,只好进京觐见圣上,提醒圣上不要被异物控制了神机营,误了圣上的大事。”
“神机营?你说她躲进了神机营?”永乐吃惊地问,心神被震动了。
“正是。”
“爱卿想进入神机营,就是想找到那异物?神机营不是随便就可以进的,要经过应试,你可有胆量参加应试?”永乐好象对进神机营也不好办,因为那是他立的规矩,不能带头违反。
“小人愿意应试。”叶三也没了什么好办法,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他可不知道要应试什么。
“好,朕格外开恩,免去你其他的应试,今天你去准备一下,明天直接殿试。”永乐喜欢叶三,也不想太麻烦,他就想看看叶三的真本事。
“谢圣上开恩。”叶三下了存心殿,来到馆驿就开始挠头,明天殿试,皇上能考我什么?难道象考武状元给我来个全套,笔试、武功样样都来。笔试四书五经,八股文,我一字不会,看样子要带着篮子装鸭蛋了。武功?我会什么武功?白痴刀法?那还不让永乐拿我当白痴揍出殿去?喔!这可怎么办?
正当叶三挠着鸡窝头的时候,薛纷飞蹦跳着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皇帝赏给她的漂亮衣服,身上还穿着一件,想让叶三夸奖她一番。进了门,看见叶三疯狂的头型,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儿。
“不就是殿试嘛,你不会弄这样的形象去皇帝面前献丑吧,他不把你当成耍猴的,我的名字倒过来写。想应试你也不问问我,我可知道的很清楚哦。”薛纷飞嘻笑着说。
“啊!你知道殿试?我最亲亲爱爱的纷儿啊!你可不要见死不救啊,求求你告诉我。”叶三抓住纷儿的小手就不放了,真象抓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纷儿小脸一红,任由叶三抓着自己的手,心头更是甜蜜快乐。看着叶三猴急的样,这才想起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胡诌吧!
“殿试分文试武试两种,文试不用动笔,就是皇上问你问题你答就可以了,至于问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武试就是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你能鼓弄出两招三式的就行。对了,还有就是让你拿大鼎,试试你的力气,别的就没什么了。”薛纷飞还真能糊弄叶三。
“什么?十八般兵器?哦!天,我能会一样就不错了。”叶三又开始改造他的发型。
“车到山前必有路,男子汉大豆腐,你怕什么?”纷儿在安慰叶三:“别想了,你看我明天穿什么衣服好看,跟你去殿试,不能给你掉价,你说是不。”
“你呀!什么都不穿最好看。”叶三实在没有心情去欣赏那花花绿绿的衣服。
“去!看你明天怎么过关。哼!”红着脸,撅着小嘴走了。
叶三的殿试在燕王府最大的承运殿里举行,文武百官站立两旁,永乐大帝端坐在龙椅上,叶三站立殿前,等候皇帝的殿试。
“叶爱卿,朕今天就问你两个问题。朕就要亲征漠北,和鞑靼人开战。朕问你如何理解战争?战争如何取胜?爱卿有半个时辰的考虑时间,开始。”永乐给叶三出了一道两者相关的题目。
叶三低头沉思了一下,就缓缓地道:“战争是国家的大事,关系着圣上子民的生死和国家的存亡,圣上必须慎重考虑。所谓战争,就是研究和对比双方胜负的可能性,是否顺民心,适民意,子民是否与圣上同心同德。战争如何取胜在于注重时令的变化规律和地理环境的影响,将帅是否应有足够的谋略,勇敢和威信。部队是编制是否合理,物资共给是否到位。这都是战争开始时必须考虑的。战争的取胜之道千变万化,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用兵如神。用兵作战,兵贵神速,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叶三说到这里,永乐大帝不由得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下面的文武百官看到皇上都点头赞许,那还有不明白的,都纷纷点头,交头接耳,伸大拇指。
叶三误打误撞真说到永乐心坎里去了,永乐当前带兵出征第一仗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北元太尉乃儿不花不战而降,永乐不费一兵一卒灭了北元主力二十万,至今永乐还以那一战为平生自己的得意之作。今天叶三所答,就象在赞扬他一样,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战争的目的就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最终取胜。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方能立于不败之地,知彼才是取胜之道也。知彼就可以以实击虚,大兵团作战,正兵迎敌,奇兵取胜,正是兵者,诡道也!最后奉送一句话,绝对不要做你的敌人希望你做的事。”
“好!叶爱卿乃帅才也!”永乐当众赞赏一个人还真是没有发生过的事,他手下能人多如牛毛,得到他赞赏的可是凤毛麟角。
叶三也是额头见汗了,他把在军事学院学到的,能记住的牛黄狗宝全掏出来了。还不错,记住的都是精华,勉强过关了。
“叶爱卿,凭你刚才所答,就可以得到重用,可你在军中未立寸功,不好委以重任。五军千户和神机营百户任你挑选。”永乐知道叶三的目的,故意卖了个关子。
“臣愿去神机营,谢皇上赏。”
“啊!傻蛋一个!”两排大臣都张大了嘴巴。叶三的心这时才算放到了肚子里。
“明天就看爱卿在教军场上大展神威了!哈哈哈!”
叶三的心咯噔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明天不会真的让我拿大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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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切磋
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帮来馆驿给叶三道贺的大小官员,对于他这个百户还不知道能不能坐稳的无品小吏来说,前来道贺无非是给皇上面子,说不定这个无品百户今后成了朝廷大员,也不枉前来捧场一回。
回到自己的卧室,叶三开始头疼了。明天怎么办?那是要拿出真本事的,你还别说,纷儿那丫头还真说对了,自己能过今天这关还多亏了她。现在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睡了没有?今晚如果能临阵磨枪也为时不晚,让她传授自己几招散手、刀法、枪法什么的,明天也好应付。至于少林、武当、南拳、北腿就别指望了,最好能让别人认不出是什么玩意儿的最好,比划两下,能唬住永乐那就太好不过了。想到这里,出了房间,轻轻地敲响了隔壁纷儿的房门。
“谁啊!”轻轻的脚步声来到门前,打开门:“三哥?这么晚了,有事啊?”薛纷飞把门开了一条小缝,躲在门后,只探出脑袋,看到是叶三,也没有打开门。
“纷儿,快让我进去,我有要事请教你。”叶三没有多想,推门就进去了。
“啊!别进来!”可是已经晚了,叶三看到了香艳的一幕。
薛纷飞已经睡下,听到敲门声就知道是叶三,起来开门的时候只穿了红绸短裤和翠绿抹胸,开门后又被叶三撞了一个趔趄,胸脯颤巍巍的在薄薄的抹胸下跳动。叶三脸一红,扭头想出去,但随即有停了下来:“快穿上衣服,别冻着。”
薛纷飞很快的披上了一件棉裘,从卧房走出来,面色红润,低头坐到了叶三面前。
“纷儿,别怪三哥莽撞,我是有急事。今天的文试承蒙你指点算是过关了,明天的武试该如何应对?”叶三以前和薛纷飞也做过亲昵的举动,所以看见纷儿的也没有回避。
纷儿点点头,又把露在棉裘外的小腿缩了缩,红色的绣鞋藏在了椅子下道:“三哥的本事今天纷儿亲眼目睹,以前的几场撕杀,纷儿也见过,你不象什么都不会吧?”薛纷飞第一次这样面对叶三,还是有点害羞,轻声地质问叶三,头也没抬。
“这个……我确实不会一丁半点的武功招数,我和别人激斗,一个是凭借的速度,一个是很快的寻找出对方的破绽,一刀毙命。可这在明天都用不上啊!教军场上演武,好象平时习武一样,一招一式的施展,你见过我那样练过吗?”
“哦?是这样啊!你的刀法很奇怪,我也叫不出什么名堂。这样吧,我拿我的樱枪和你过两招,我就明白了,也许会有很好的主意。”薛纷飞起身从帐后拿出她的樱枪,也没有再穿衣服的意思,挺枪就刺,没有给叶三拿刀的机会。叶三闪身躲避的同时,右手竟然在纷儿脸蛋上摸了一下。薛纷飞惊呼出声,他没有看清楚叶三的手是怎样伸到自己脸前的,那速度太快了,如果叶三手中有刀的话,她可以想象出是怎样的后果。白如凝脂的大腿从棉裘下露了出来,叶三的眼光有些迷离了。正当他魂不守舍的时候,朵朵枪花又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次薛纷飞完全采取的是守势,一杆缨枪挥舞的风雨不透。可能是怕春光乍泄,有意无意的护住前胸,这反而露出更多的破绽。叶三在枪影中瞬间摸到了纷儿的前胸要害,纷儿一声嘤咛扑倒在叶三怀里,缨枪落在了地上。叶三就势抱起纷儿,走进卧室放到床上,压在了纷儿身上。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叶三看着身下娇喘不息的薛纷飞,身上也起了变化,某处的缨枪高举,也想演练一下枪法。
“你好坏,半夜三更的来讨教武功,原来是……是……”纷儿说不下去了,不说还好,一说叶三的大手又伸到了抹胸下,抓住了她的胸乳。
“三哥,不能这……我想到主意了。”纷儿为了分散叶三的注意力,只有如是说了。
“什么好主意?”叶三的手停了下来,他也借此机会悬崖勒马。
“三哥明天也请求皇上,准许你邀人激斗,把他们杀的落花流水不就得了。”纷儿喘息着说。
“对啊!是个好主意。”叶三欣喜地又在纷儿的嘴上亲了一下,才起身离去。
卧房里留下了空落落的薛纷飞,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真是个坏小子,把人家弄成这样,连声谢谢也不说就这样走了,没良心的冤家,为什么不留下来?想到这,纷儿满脸通红地钻进了被窝。
燕王府教军场上,旌旗招展,号带飘扬,怒马亮甲,刀枪林立。永乐坐在观武台上,看着威武雄壮的明军精锐,龙颜大悦。
“叶爱卿可否演练一趟刀法?”永乐看着身穿武士服的叶三问道。
“启禀皇上,小人学的是杀人的刀法,没有对手,小人一招也使不出来,请求圣上颁旨,叫十个人来和小人一起切磋。”叶三还真的按照薛纷飞对他说的那样做了。
“哦?爱卿真有此意?朕准奏。锦衣卫何在?挑十个拿的出手的来和叶爱卿切磋,不要灭了你们的威风。”永乐直接点将锦衣卫,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回头在身后挑了十个好手下场和叶三切磋。
此时已有场上小吏抬出了一堆木刀木剑和枪棒,在一个红色的染料缸里,粘染上红色染料,只要是身上出现红色印记就算中招。
叶三站在校场上,木刀隐于肘后,看着围过来的十名锦衣卫。叶三不知道他们的武功如何,能在今天下场子的必定不是无能之辈。如果说他们之中有绝顶高手也不可能,因为高手不会在这种场合找难看。如果胜了,十人打一个,胜之不武。如果败了,一世英名就此葬送。所以今天下场的都是想在皇上面前露脸的,也是想为指挥使纪纲脸上贴金。
一阵战鼓敲响,场上人动了,纷举刀枪棍棒向叶三身上招呼,就他们的想象,这一阵下去,叶三少则鼻青脸肿,重则缺胳膊少腿。他们都为叶三的狂妄而下手不留情,先把叶三揍得找不着北再说。
可场上局势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群殴,在一声大喝声中,围住叶三的锦衣卫都不动了,象木雕泥人一样,高举刀枪却没有下手。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怎么不出手了?还等什么?”纪纲大声喝问。
“观喜,去看看怎么回事?”永乐叫身边伺候的太监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陛下。”太监观喜一溜小跑到了场上,转了一圈,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然后跑了回来。还没到永乐面前就开始大叫:“皇上,他们都中刀了,都中刀了,都中刀了”
观喜太监的叫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在人们目瞪口呆中,十名锦衣卫纷纷扔掉手中的家伙,向观武台走去,那脚步象灌了铅似的沉重。他们不可能如此不济,自己是太轻敌了,每个人出手都是拿腔作势,看别人先出手,然后自己拣漏击败叶三。这十人的想象还真一致,都想拣便宜,结果成就了叶三,让叶三拣了个大便宜。如果说这十名锦衣卫真拿叶三当盘菜,叶三想击败他们也很不容易,胜负还在意料之外。
永乐看着眼前的锦衣卫,有五个脖子上挂彩,三个胸口心脏位置有印记,就有两人身上干干净净的。
“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不上前撕杀?”说完看着纪纲,眼里露出不悦的神色。
“皇上……这……那个什么,他们也中刀了。”纪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都成五颜六色了。
“什么?他们哪里中刀了?”永乐确实没有看见他们俩哪里中刀了。
“启禀皇上,是后脑中刀。”回头向那两位道:“转过身去。”那两位还真乖巧,转过身。永乐这才看到两人后脑位置的印记。
“好刀法,还有谁来应战?”永乐显然没有过瘾,向台下军中叫阵。
“朱能出战!来也!”一声大喝,一匹战马奔驰过来:“叶三,可否马上迎战?”
五军都督朱能可是勇冠三军,自从永乐帝第一猛将张玉战死后,就数朱能最厉害,此人一杆长枪,习的是扬家枪法,已经登堂入室,在马上没有三合之将。蒙古军只要听到朱能领军就望风而逃。他也是不满叶三的狂妄,想给他点教训,不让他目中无人。
“叶爱卿可愿出战?这次可是真刀真枪,不过是点到即止。现在你武试已经过关,可以考虑不出战。”永乐眼里的期望叶三还是能看出来的,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是硬着头皮上吧!
“小人愿意出战,谢圣上对小人的厚望。”行过礼,叶三下了观武台,走到旁边,从薛纷飞手里接过那匹黑瘦马的马缰,取下马后丘上的背囊,打开棉布包裹,取出双截狼牙棒,扳鞍认镫上了马,向朱能迎去。
战鼓又是一通急响,军校们呐喊给两人助威,两马向对方冲去。叶三没有马战的经验只能被动防守。朱能经验丰富,看出了这一点,迎面就是夜叉探海,刺出的枪奇快,叶三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看来今天是遇到敌手了。手里的狼牙棒挑起朱能的枪尖,两马一措镫,朱能回身一式回马枪,这可是扬家枪法的精髓,枪尖刺向叶三的后心。叶三回转狼牙棒已经来不及了,急忙用左手中的双截短棒敲击在枪尖上。好!朱能不由暗赞。叶三出了一身冷汗,这朱能力大无穷,枪法如神,今天我叶三要栽了。两马回转,两人又打到了一起,叶三采取了近身相博,利用自己兵器的长处,双截狼牙棒可长可短,占尽优势,和朱能战成了平手。他不知道朱能的绝学就是长兵短用,在战场上被他刺杀的将官不计其数,都死在他的长兵短用上。叶三尽管发挥出了自己的优势,可在经验老到的朱能面前还是嫩了点,几十个照面过后,还是被朱能用枪纂在他的软肋上划破了衣杉。叶三落荒而逃,见好就收,现在结束还不算丢脸。
围着校场跑了五圈,朱能就是追不上叶三,哇哇大叫两声,不追了。叶三心里苦笑,这马逃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可今天在皇帝面前这个跑法,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看到出现这样的结局,永乐大笑,他看到了今天最好的结局。五军都督朱能把叶三杀的溃逃壮了明军的声威,可朱能也没把叶三咋地。
“皇上口谕,叶三听封。”观喜在台上大叫,历史上最可笑的皇帝口谕下来了。
“封叶三不死金牌检校,谁敢背后捅刀子,灭九族。官拜神机营百户,如有军功另有封赏,卿赐。”
第一个带有官衔的金牌检校出笼了,背后还有皇帝做盾牌防刀子。可叶三没有想到,他得罪了一个人,那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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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火铳
存心殿的文试和燕王府校场的武试都使叶三扬名天下,如日中天。但却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可怕的人、一个恐怖的特务组织——纪纲、锦衣卫。
锦衣卫是明朝的特务机构,也是明朝的一大特点。对于叶三来说只是一个历史名词,没有引起他的足够重视,可在这个时代的人提起这个名字却是谈虎色变。从叶三的心理好恶,根本不想结交这样的权贵。说是权贵,不是指官职品位,而是指它是皇帝的卫队,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他们不受任何部门的指挥,只听皇帝的调遣。由于是为皇帝直接办事,渐渐成了皇帝的耳目,刺探情报,惩处大臣。由于机构简单,只设一名指挥,其他都是小吏,所以指挥使的权力最大。而叶三正是得罪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正三品),也是被异物所控制的第一位权臣,给叶三带来重大打击。(后话不提)
叶三如愿已尝地进了柳升的神机营。在没有到神机营前,柳升已接到永乐帝的密敕。大概意思就是:现在派遣一金牌检校到神机营做你的手下,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他有什么需要的,你要大力协助,不得有误。
柳升接到密敕后,心里就开始泛嘀咕,金牌检校是干什么营生的他可太清楚了。难道皇帝不信任我?给安插一个监视的主?不对啊!我随皇上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从没给我下过密敕。是怕我也象丘福一样,把神机营全赔进去?也不对,神机营是我一手创建的,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精通指挥了。这检校叶三也太牛了,来就来吧,皇上还破例卿封百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叶三此人到底有什么背景?我可要防着点儿。也不行啊!皇上让我全力协助,这是什么意思?听说谁要是敢背后捅刀子,可要灭九族的。先观察观察再说,此事不易莽撞。
袁珙今天特意来送叶三去神机营上任,给他带了令他吃惊的消息。薛纷飞这几天比他还忙,无意中去拜见永乐的贵妃权氏,权妃特喜欢这丫头能说会道,总留纷儿在宫里给她讲江湖上的事,一天不见就想她。权妃被她的离奇古怪的故事迷住了,甚至缠着永乐认了薛纷飞做干女儿,赐封永宁郡主。这下热闹了,连叶三见到她都要参拜行礼。当袁珙把这喜事告诉他的时候,叶三只有苦笑,他没想到那丫头比他还能混,比他还能爬。一日不见她就成了郡主,皇帝的干女儿。不过此次去神机营他也可以放心了,有皇帝和贵妃罩着,谁还敢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到她,没纷儿在身边调侃他,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贤弟,此去神机营你可要多加小心,柳升此人好高骛远,狂妄自大,忌贤妒能,一般的人他是不会放在眼里。以贤弟的才能,他会给你小鞋穿的,老哥哥有一句话送给你,包你无忧,俯耳过来。”袁珙在叶三耳边说了一句话,叶三迟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故做神秘?”叶三好象还没有领会袁珙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依我的话行事,你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以后你会明白的。老哥哥不远送了,就此告辞。”
“老哥哥保重,叶三去了。”
叶三来到柳升大营的时候,也快中午时分,和几位同行将官一番客套后,跟随柳升进了指挥大帐。柳升坐下后,没有招呼叶三就坐,显示了等级分明,给了叶三一个下马威。
“叶百户,你的一百人马已经就位,等下你过去见见。如果你统领不好他们,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柳升几句话就给叶三穿了双小鞋。
“柳指挥,我有密事要对你说,附耳过来。”叶三学足了袁珙,故做神秘的说。
“什么?是这样?吸血?”柳升张大了嘴巴:“好,就按你说的办,明天我给你三千人,让你挑选。你说那东西真在我营里?皇上也知道了?”
“是啊,营里近期有没有军马奇怪的死亡,而且马尸没有一滴血?”叶三小声地问,眼睛死瞄着柳升。
“什么?这……马尸?没有啊!我没听说。”柳升眼珠上下左右的乱转,说话也言不由衷。叶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好了,现在你就有把柄在我手里了。嘿嘿嘿。
“那东西很厉害,杀人于无形,指挥大人,你有没有发现有失踪的士卒?今后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要机灵点儿。这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不要对任何人说,免得引起军心浮动。”叶三继续给柳升上眼药。
“叶兄弟,这事你可要尽心尽力啊!全依仗你了。”柳升面无血色地说道。
叶三看柳升吓得连称呼都变了,琢磨着差不多了,就告辞出帐,找他的兵去了。叶三一见到他的兵,气就不打一处来。马夫、屠夫前排站,还有个算账先生跟后面,火夫还在用白围裙擦着手,看样子刚忙完。叶三明白了,他是一个管后勤的百户。
“兄弟们好啊!哈哈哈!我是新来的百户叶三,今后我们就要同甘共苦,吃一锅饭了。有瞧得起兄弟的,明天就到前营露一手,我叶三绝不会看不起出身低的穷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一家兄弟就不要见外。今天中午有酒有肉,全算我的。”
军校们面无表情的听完叶三的演说,没回应什么,就纷纷散了,叶三自讨了个没趣儿。回到自己的营帐,吃了点饭,就去了军械处,领到了一把火铳。在一分钟内,叶三已经掌握了火铳的基本原理和*作。草!用这土玩意儿去打骑兵?不是找死吗?你打一枪,还没来及装火药,捣铁沙,人家的刀就落下来了。叶三试过,已他的速度,装好弹药,再计算一下马的速度,马在一百米内肯定能来到身前。也就是说,在一百米以内,你放了一枪以后,就别打算在来第二枪了。再看看火铳黑洞洞的枪口,也没什么准星,别说什么三点一线了。想打准,第一靠感觉,第二靠面积。还好,打出去的是散弹,面积覆盖范围很大,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机率很大。射程还可以,二百码,不知道是不是有效射程。
放下火铳,叶三开始想明天应该如何挑选他那一百人,给柳指挥使的眼药不能白上,真的要好好挑一挑,最好能组建一个特种小队。上了战场,活命的机会也多点。现在必须先做到的是在军事技能上要压倒一切,让他们不服不行。叶三转头又看了看那把火铳,对了,先改造改造它吧。
出去不大一会儿,找来了铁丝,做了一个标准的准星,安装在火铳的枪口上。用竹片做了一个标尺,装在火药击头前。嘿嘿,象把枪了。哥们儿!明天就看你的了。
旭日驱赶了薄薄晨雾,叶三起床的时候,营外已经传来如炸雷般的响声,军校们在小旗和总旗的带领下调试火铳。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皇上亲封的神机营百户叶三要在各旗挑选军校。柳指挥已下令各旗要认真对待这次战前练兵,凡入选者待遇从优,另有嘉奖。入选条件很简单,一个是基本技能,二是特殊技能,只要有一项合格就可入选,标准由叶百户把关。
消息一传出,各旗都知道这次是给柳指挥造势,给皇上看,也许升官发财的机会就要来了,态度、军容很鲜明不象叶三昨天看到的那样。今天的军校个个精神饱满,火铳擦的乌黑瓦亮,列队整齐地到营边的一块荒地上试铳,五步靶(约三十米),十步靶都有被打中的。当叶三来到场上,柳指挥己说完话,请叶三说出今天练兵入选的具体方法。
叶三走前十步大声说道:“今天的基本技能入选标准是带甲十里急行,前百名者有机会入选。二是在营各军校士卒都有机会展示自己的特殊技能,无人能比者入选,人数不限。两项入选者满百为止。”
叶三刚说完,下面就有人喊:“叶百户是否也下场子?兄弟们都想见识见识叶百户的能耐。”叶三一看知道是昨天那帮厨子、屠夫在起哄。笑了笑道:“既然兄弟们抬爱,我也就献丑了。”
三千人的队伍出发了,身穿盔甲空手要围着大营跑上二十圈。这和叶三在部队时五公里武装越野差不了多少。五圈下来,队伍开始拉长了,起哄的厨子已经不见影了,不少士卒开始喘息步行。十圈下来,就只剩下几百号人了。其他的人放弃了第一项基本技能测试,有的在准备第二项,有的在旁边给场上的兄弟加油。十五圈过后,前面只剩下十几个人在跑,叶三也在其中。负责登记的军校开始记录名字,看样子能坚持下来的只有六十多人。还剩下最后一圈的时候,叶三身边只有一个矮个子军校在往前跑,身后还跟着一位。从绶带上可以看出小个子军校是一个小旗,身后的那一位是个总旗。在冲向终点的时候,那小旗超过了叶三,健步如飞,脚不粘尘。场下开始有人叫好:“丁胜,好个八步赶蝉!”
“你不知道,丁小旗的壁虎游墙那才是厉害,还在皇上面前露过脸,你瞧好吧。”
就在场下议论纷纷中,带甲急行结束。头名丁胜,次叶三,第三名是一个叫薛禄的总旗,这两人在神机营都是很有名气的。薛禄在做普通骑兵的时候,就曾槊挑驸马李坚,也就是永乐七妹,大明公主的老公。靖难时的株棣耻笑李坚,堂堂大将军,大都督,朝廷驸马爷竟被我手下的无名小卒挑落马下,真是可笑啊!李坚竟气死在行军途中。后来永乐组建神机营,薛禄被提拔做了总旗。丁胜此人随朱棣在骗夺宁王朱权朵颜三卫的时候,路过刘家口要塞。刘家口山路险要,只容单人独马行走,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时丁胜还是个普通的军校,身怀壁虎游墙绝技,一人爬上要塞,杀掉守烽哨卒,燕军顺利通过刘家口,丁胜一举成名,后进神机营做了小旗。
叶三记住了这两人的名字,在神机营中有了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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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绝技
下午,检阅台成了绝技表演的擂台。神机营的指挥、同知、俭事等大小官员和五军营来的将领坐在了第一排,后面是席地而坐的士卒。军乐、鼓声、叫喊声真是热闹非凡。
叶三站在台前,准备仔细地观看军校绝技的演练,挑选出他所需要的手下。没想到第一个上场的就让他哭笑不得,大跌眼镜。上来的是一位顶缸高手,绰号缸子。打听一下才知道,这位原来是北京天桥打把式卖艺的团头,顶缸的功夫确实一绝,无人能比。沉重的大瓦缸在他身前身后旋转,都准确地落在了头上。表演完后,一抱拳下去了,竟无人上来挑战。这时的叶三恨不得狠抽自己俩嘴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人挑战就是他老大,就是他合格。后来在战场上,叶三才知道缸子身怀铁头功的绝技。
台下掌声如雷,又上来一位,缸子的师弟花枪小李,是个唱戏的,还好是个扮武生的。一上台就是一连串的跟头,叫好声不断。可你上来翻跟头也有个停下来的时候,这位可好,翻个没完了,等台下看的没滋没味儿了,叶三只好叫停,这位不用说也合格。柳升已经笑的流泪了,叶三苦笑着上了台。
“诸位!诸位!今天是绝技表演,不错!但我们是军人,所表演的绝技一定要能杀敌。如果哪位上来纳两双鞋底也算绝技的话,我们都回家抱孩子去吧。下面上来的人一定要先报自己的绝技,经台前的柳指挥认可方能表演,好,继续。”
叶三在哄笑中走下台,台下就上去一位。叶三一看,好嘛,竟是那起哄的厨子。
“我!葛厨子表演的是刀法。”说完,从腰后抽出了他的菜刀,台下上来五名军校,抬上来三筐萝卜,五人同时拿起萝卜向葛厨子扔去。葛厨子挥舞菜刀,向漫天飞舞的萝卜削去,削出的萝卜片又飞回筐里。等那五名军校把三筐萝卜扔完,葛厨子也削完了,台上竟没有一片萝卜掉下。好!葛厨子刀法如神!葛厨子好样的!台下军校又鼓噪起来。叶三惊异葛厨子的快刀,他的妖刀就是以快著称,今天可遇见高人了,真不能小瞧了他们。
接着上台的是那个从没说过话的屠夫,手里提着一把牛耳尖刀,身后跟着两名军校,抬着一口生猪,看样子是刚宰了的,还在滴血。屠夫向台下一揖,也不说话,转身一刀刺入生猪体内。只见他手腕晃动,不见刀身,片刻功夫从生猪体内抽出一付完整的骨架,骨架上只粘有少许血肉。台下又是叫好声一片,没有人再敢上台亮刀了。这让叶三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新龙门客栈》里的那位送上烤肉的小二,剔骨不见刀。
柳指挥见无人再上台,站起身来说道:“既然我们军伍是神机营,用的最多的是火铳,下面就比火铳,以击倒垛靶多寡分输赢。这次叶百户也上场狙铳,各位好好表现,不负本大人所望,营外靶场待命。”
营外靶场,各小队在小旗的带领下,军容齐整,上场狙铳。一小队十人,一排站立,先狙五步靶,无人落空。十步靶就刷下去一半,等到十五步靶的时候,叶三上场了。这时,场上只剩下一人在等待军校立靶。人形大小的布靶在百米距离已经很小,叶三在这个距离试铳的时候还没有走空过,他还能够控制火铳的弹道。火铳的弹丸都是分装好的,百粒为一铳,如果有一半能击在靶上,就能把布靶击倒。
场下军校都在为场上的那位加油,听名字好象叫谭盾,是一名刚到神机营的军校,有什么背景,叶三还不清楚。听到将官们也在交头接耳,就知道此人大有来历。
一通鼓响,远处的布靶已立好,叶三举铳就射,百弹齐发,火焰四射,声如蜂鸣。远处的布靶晃悠了一下倒了下去。
“好!”身边的谭盾叫了一声,火铳也射了出去,布靶应声而倒,轰天的叫好声淹没了一切。
叶三的这一铳凭借的是在部队上多年射击训练的感觉,在这个距离上,作为特种兵是不需要瞄准的,全凭对目标的感觉。可以看出身边的谭盾是靠良好的眼力和经验,叶三很赞许的一笑,开始装药添弹捣实。布靶挪到了二十步开外,那是火铳最远的有效距离,大约有一百八十米。谭盾举铳瞄了一下又放下,看样子是出了他的射程以外,他也只有凭感觉了。当谭盾第二次举铳的时候,叶三把他的大拇指放到了嘴里。一声蜂鸣轰响,谭盾在火铳暴射中脱靶了。叶三从嘴里抽出大拇指,迎风晃动了几下,测试了风向和风速,抬高了火铳的枪口,击发处的竹制标尺伸到了最高处,举铳瞄准。一阵硝烟弥漫过后,远处的军校狂叫着跑了过来,口中大叫:“狙中了!三十步内狙中布靶!指挥大人,我营出了神射手了!”
“哈哈哈,叶百户不愧为皇上亲点百户,可喜可贺啊!今天测训结束,叶百户现在够条件入你帐下的只有六十人,是不是放宽一下条件,凑足百人?”柳升笑着站起来对叶三说,想征求叶三的意见。
“谢指挥抬爱,叶三以为六十人足够了,兵在精而不在多。今后叶三听从柳指挥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叶三对现在的结果还算满意,今后在加强训练就可以了。
“好,各营解散歇息,明天开拔。”
叶三张罗了一天,总有小获。六十名精锐士卒到位,加上总旗薛禄、丁胜,还有六个小旗,谭盾任军教习,算上叶三,他这个百户营共有七十人。这七十人绝对是神机营的精锐,往后就看叶三怎样磨合这七十人的队伍。
深夜,柳升指挥的营帐里,烛光暗淡。叶三找柳指挥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要继续给柳升上眼药。自从叶三进了神机营,几天里没有发生任何异情,这让柳升多少有点疑惑。叶三从柳升对待他的态度上看到了此点,深夜入帐,扭转不利局势。
“指挥大人,我来神机营看样子那东西肯定知晓了,她在暗处深藏不露于我军不利。从今天晚上,我要单独行动,只告诉大人一个人替我保密,一有情况,我就会密报大人,完成皇上交代的事,你看如何?”叶三也没什么很好的办法,尽量争取自由活动的时间。
“好是好,叶兄弟是不是太辛苦了,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柳升没有直接同意,只是在搪塞。
“那东西喜夜间出来活动,而我们都是休息时分,不能主动掌握她的行踪,今后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我都不好向皇上交代啊!”叶三又搬出皇上来做靠山。
“这……好吧,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我能协助的我绝不会拒绝,你就放手去做吧。”柳升无奈,只好同意叶三的请求。
叶三回到自己的帐内,在黑暗中换上了一身黑衣,然后象幽灵一样,消失在漫山军营中。神机营已经集结完毕,在等候永乐一声令下,举军开拔。这等待的几天也是叶三做自己事的最好时机。白天他观察过周围的环境,三面都是山坡、河流,不是那东身的好去处。营里是不好藏身的,只有夜间渗透进来。唯一的一处就是后营的那片荒草地,也就是白天练习狙铳的地方,晚上是没有人到那地方去的。今晚叶三就是要潜伏到那里,做最后的侦察。带足了三天的食物和清水,叶三来到了白天看好的一个土丘上,掀开事先挖好的藏身洞上的茅草跳了下去。扶平眼前枯黄的荒草,扩充了视野,机警地向四周观察了一下,没有任何动静。叶三抱着妖刀,靠在土壁上,眯起眼假寐。
初春的寒风,瑟瑟吹拂,茅草晃动,偶尔传来夜猫子的叫声更增添了夜的诡异。叶三相信他会有所收获,断定那东西比不上他的耐心。第一夜悄然无声的度过,寒露打湿了叶三的衣裤,他反而在黎明后进入了梦乡。他知道野外潜伏时休息的重要,能够抓住不多的时间休息,对于潜伏者来说就是成功了一半。叶三在特种部队有过七天七夜没合眼的潜伏记录,那次和武警部队到云南边境稽毒。在潮湿的雨林里潜伏了七天七夜,而在最后时刻,他打了一个小盹,也不过十分钟。可当他醒转的时候,感觉已经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了。后来知道那批从他眼前经过的毒犯,摸到了武警战士的身后,残杀了五名武警战士而从容离去。他后悔那短暂的瞌睡,这件事成了他以后要求复员的最大理由。部队领导并没有责怪叶三,可他心里始终抛不开心理阴影,以至于他设计了自己的伤残,离开了他多年向往的特种军旅生涯。
自从心理上出了问题以后,叶三就对潜伏很是忌讳,他再也没有了七天七夜不动分毫的耐心。可现在他做好了一切准备,而且心理没有任何压力,能休息的时候,就抓紧时间休息。到了晚上,他可就再也别想打瞌睡了。
第二天白天,他看到了他的弟兄们在谭盾的带领下,在荒地上练铳,嬉笑打骂声在谭盾一声断喝下就销声匿迹了,看来谭盾还真是做教习的料。通过这几天的了解,他知道了谭盾的老子谭渊是永乐军中不可多得的神箭手,战功卓绝。看样子谭盾来神机营也是他老子的意思,能有这样的人才拥护自己,何愁大事不成。自从上次比铳,谭盾可说对叶三佩服的五体投地,整天缠着要看叶三的大拇指,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叶三狙铳前要把大拇指含到嘴里。他也不止一次的试过,可就是不得要领,真让他纳闷。叶三也不是不想告诉他,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他还没有在神机营中坐稳,他还是要留一手压阵的。
第二天夜里,三更,叶三终于听到了一种声音,可他无法判断那声音的来源。好象远在天际,又好象近在咫尺。那种吱吱的声响,象是有东西在空中飞过,可仔细倾听又好象来自地下,象是有泥浆在涌动。已经有过两次,那声音就在叶三身边,可叶三就是看不到任何可疑的现象。
叶三的心开始收紧,他感到危险悄悄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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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炮击
荒地上演练的军校,在白天多少给了叶三一点安慰,那诡异的声音使他不敢有丝毫的麻痹大意。那声音真的是来自地下?望着身下松软的泥土,叶三真怕那东西突然从泥土中飞出,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叶三没有任何把握能够保全自己,最乐观的结果也是同归于尽。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一天没有吃喝的叶三不敢发出任何响动,他很清楚那东西可能就在自己身边,就连大小便也禁止了,他怕那种人类特殊的气味儿惊动她,或对他进行突然袭击。那东西虽然说过要放过他一次,可他绝对没有那样的自信,也不敢轻易地相信一个来自另一个星球的到访者。他惟有相信自己,相信手中的妖刀。对了,妖刀不是能在她出现的时候示警吗?叶三慢慢地抽出妖刀,轻轻地插在了身下的软泥里,取出一条丝线,一头缠在刀把上,一头栓在了眼前的一棵茅草杆上。只要妖刀有丝毫颤动,他就可以看见。这样简单的示警装置省了他很多事,心里也塌实了一些。
叶三的视线又回到了空旷的荒草地上,夜色影响了他的视力,远处的大营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军营里升起的灯笼却格外的清晰,这让他搜索起异常的光亮也很容易。如果今夜再没有收获,叶三只有放弃,北方雪后的寒冷让他受到了考验,手脚僵木也只能把手伸到怀里暖一下。就在叶三在为自己的脚叫屈的时候,那根茅草扫了他的脸。叶三一惊,伸手握住了刀柄,顿时感到了刀柄的颤动。不好,有情况。叶三两眼放光的从观察口向远处观望,两耳仔细的地听周围的任何响动。
那怪异的声音又出现了,而且比前两次要清晰的多,就在自己的身下。叶三开始发毛,有跳出潜伏坑,逃回大营的冲动。手中的妖刀在紧要关头给他壮了胆,心中的战栗渐渐平息。突然,就在他眼前两米的距离,土层开始下陷,吱吱声不断,土层的缝隙中透出红光。
乖乖我的妈!这也太离谱了。那东西竟在他身下的一个一尺大小洞穴里出现。叶三悄然往后挪了挪身躯,两眼紧盯着那团红光。那东西的震翅声清晰入耳,前身两只有力的大螯在梳理缺少一片的飞翅。就是她,脑门上的伤看样子已经痊愈,没有留下什么伤痕。
一阵喘息声响起,与发自人口的声音并无不同,那东西散发出来的粉红色光芒也是一明一暗,接着又是一阵怪异的声响,聚听起来还抑扬顿挫,长短有异,好象在自言自语。
月光时隐时现,寒风突然急激吹飘,那东西隐下了光芒,向荒地上飘去。叶三探头,目光跟随着那淡淡的红光,落在了一块平地上。看到那片平地,叶三不由心头狂跳,那块平地就是他站在那里狙铳的地方,难道说我的一切都在她的监视中?冷汗唰的一下流下脸颊。太恐怖了,自己的小命就在她手里纂着呢!如果这东西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挖洞穴,那么挖到营里自己的帐篷里也是轻而易举的,叶三不敢再往下想。
一声轻笑,那东西飘起,一条弧线飘向布靶的位置,那是叶三击倒布靶最远的位置。而令叶三更吃惊的是,她飘飞的线路正是他狙铳时的弹道。难道她真的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要重复自己的弹道,并且是那样的准确无误,不差毫厘。
那东西在布靶的位置落下,两只前螯在地上拣拾着什么。哦?她难道在拣拾火铳的铁丸儿。叶三好象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就是她在检验叶三对她的威胁,在火器面前,她的安全距离是多少。好狡猾的东西,她也学会了知己知彼,看来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她聪明了很多,这不能不让叶三重新估量那东西的智商,轻敌的思想在他脑海里立时化为乌有。
差不多半盏茶之久,一阵尖锐而恐怖的笑声,绝无疑问是笑声。那东西在笑声中向自己飘来。叶三握紧了妖刀,准备给她突然的一击。那东西又在眼前的洞穴前落下,红光一闪,爬进了洞穴里。洞口的土堆慢慢地合拢,掩盖了最后的一丝光亮,就象海滩上的沙蟹用沙掩盖自己的身躯。不一会儿,万籁具寂,宁静的夜又开始了漫长的脚步。
叶三在土坑中松了一口气,妖刀归鞘,躺在了坑壁上,浑身象散了架一样。虽然没有真正的搏斗,叶三还是感觉没有一丝力气,被冷汗湿透的内衣更加冰凉,没有一点暖意。
好不容易挨到曙光升起,叶三小心翼翼地掀开头上的茅草,活动一下手脚,悄然无息地潜回了军营。
柳升再次见到叶三的时候,感觉叶三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全身疲惫不堪,两眼通红,唯一能证明叶三可以说话的就是他的笑容。
“叶百户,可有什么收获?”柳升不急不慢地问。
“哈哈哈,收获大大地。让我先喝口水,喘口气。”叶三兴奋之余,说出了邻邦小国的中国话。柳升也没听出什么别扭,递给他一杯水。
“柳指挥,我真的见到了那东西。那东西竟然会挖洞穴,而且是个高手。今后你睡觉的时候可要机灵点,不然她挖到你的床下你还不知道。”叶三的这剂眼药上的让柳升毛骨悚然。
“叶贤弟可有良策?”柳升的称呼又变了,叶三感到袁珙给他出的馊主意太灵光了,再给他来两句,他可能就要叫我大大了。
“目前还没有什么好办法,那东西飞的太快,来无影,去无踪。昨天夜里,我看到她又是满口鲜血,不知道又去害了什么人,吸了血,才回到她的洞穴。”叶三胡诌了一通,看到柳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不免好笑。
“那东西的洞穴在哪里?我动用三千火铳,就不相信轰不下她。”柳升真的急了眼,他也在为自己的小命着想。
“火铳?我看威力太小,不如动用梢炮来的实惠。几炮下来,她准尸骨无存。”叶三的招术还真够阴损,如果让那东西知道,不骂他八辈祖宗才怪。
“动用梢炮?动静也太大了吧,行动起来怎么给下面交代。不如派军卒去埋设火药,也能给她来个底朝天。”柳升也犹豫起来,不过他的主意也够损的。
“不行,那东西很机敏,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可能销声匿迹,再找她就不容易了。”叶三知道柳升的主意不可为,果断地拒绝了,那口气简直不象一个下属对上司应有的尊敬。
“非要动用梢炮?除非想个别人无法怀疑我们目的的理由。再说了,小梢炮的威力也有限,轰人还可以,轰那么大的土堆,看样子只有动用五梢炮了,那大家伙只有攻城的时候轰城墙用的。如果没有适当的理由,会引起骚乱的。”柳升不放心地说。
“军演!对,明天柳指挥传下令去,举行一次炮队军演就可以,没什么人可怀疑我们的目的。”叶三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军演?太仓促了吧,炮营也没准备啊!现在传令下去还不乱了套。”柳升没同意叶三的意见。叶三可没有死心,继续给柳升点炮。
“现在传令炮营,就说为了应付将来有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急需两门五梢炮进行战前演练,我想对于炮营来说,两门五梢炮的演练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这……两门五梢炮问题不大,就这样吧,我传令让五梢百户钱金今晚就做准备。”
叶三见事情办妥,回到自己的营帐倒头进入了梦乡。第二天,天刚亮,军校进帐叫醒了他,洗漱一番走出军营。军营外已经人喊马嘶,两门沉重的五梢炮在四匹健马拉动下,缓慢地向营后荒地开去。
炮营百户钱金早就接到了军令,让他准备两门五梢炮,找技术过硬的瞄子炮击营后的土堆。果然,这次突然下达的军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军卒都很兴奋。在以往是没有机会在无战事的情况下演练五梢炮的实弹炮击,今天可抓到机会了,带足了炮弹,都伸膊挽袖的要露一手。
土堆前十五步(约百米)支好了炮架,稳住车轮,在炮后固定好铁链,装好弹丸,等候指挥命令的下达。
叶三没想到低调行事的结果,让钱金误会了。他真的在试训新兵,派上去的第一个瞄子竟然是没开过炮的新手。旗令下传后,一声震天的轰响,实心弹丸竟飞过了土堆,在土堆后面掀起了一股烟尘,泥土被扬起了半天高。
草!叶三心里暗骂了一声。瞄子开始减梢,炮口压低了下来。后坐力忒大的五梢炮被铁链拉住,又被军校推到了原来的位置,装药添弹点火,放出了第二炮。又是一声轰响,土堆前掀起了漫天尘土,实心弹丸直接射入了软泥里,可是土堆却毫发无损。
草!叶三第二次骂娘,等到这些熊兵找到感觉,黄瓜菜都凉了。钱金脸上挂不住了,伸手把那新瞄子拉下炮架,自己一纵身跳了上去,增梢后,又把梢位向后挪了两步。然后又是一番忙活。叶三实在是不敢恭维他们的准确性,只有耐心的等待炮弹落到土堆上,今天看样子没什么指望,那东西肯定有了警觉逃之夭夭了。不过叶三始终没有死心,两眼死盯着那土堆上自己潜伏的位置,不放过任何出现的征兆。
钱金忙活了半天,两门五梢炮都调试好了,这次是两炮齐放。牛皮果然不是吹的,对面土堆被实心弹丸旋掉了一层,轰掉了一半,叶三潜伏的坑洞也没影了。军校又开始从头忙活,我的天啊!叶三真是甘着急不冒汗,只能在烟雾中寻找他的目标。又一次炮击过后,叶三捅了一边的柳升,让他看那土堆上方。
土堆在炮击中被推平,上方出现一团红光,向后面的树林逸去。其他人都没有注意,但柳升还是看到了让他天天噩梦连连的那东西,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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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出塞
叶三自编自导很烂的军演炮击草草收场,唯一的收获就是柳升对他的言听计从,那东西再次失去了踪迹,可以说叶三精心策划的毁灭性打击,在那东西失踪后完败。
一团若隐若现的红光在树林里低空盘旋飞行,轻微的吱吱声在婆娑的树叶掩盖下向王城飞去。黑暗的夜晚,无星无月,模糊的殿宇宫墙里却是灯火通明。那团微光,在宫墙内迂回曲折转来转去寻找着自己的目标,最终消失在承运殿偏殿的瓦檐下。
“纷儿,你昨天讲的故事是真的吗?真够吓人的。你三哥真厉害,那会发出红光的妖怪竟被他砍下了一片翅膀,天下间哪有那样离奇古怪的事?本来没有的事都让你的小嘴儿说活了。”权妃拉着薛纷飞的手赞叹她讲的故事。殿檐下的红光暴闪了一下,又迅速的熄灭了。
“娘娘,纷儿讲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你看,这就是三哥砍下来的翅膀,我看着好玩儿,就向他讨了来,你瞧瞧。”薛纷飞说着从袖筒里真的抽出一个薄如蝉翼的翅膀,递给了权妃娘娘。那光团又闪现了一下,显得非常激动,最后还是克制了冲动。
“哦?还真有这物件儿,象个团扇,好轻盈啊!”权妃接过翅膀,仔细地观看,又对着自己的脸煽动了几下,微风吹起了她的鬓角长发,现出优容华贵的娇颜。
“我家纷儿真是个女诸葛,那么多大男人都听你的指挥。今后怎样的王侯将相才能配得上纷儿啊,告诉我,有没有心上人啊?我给你做媒。”权妃一边打趣着纷儿,一边把那翅膀还给了她。
“娘娘就会捉弄纷儿,我哪有什么心上人。纷儿不嫁,永远陪伴娘娘身边。”薛纷飞脸红着说。
“那好啊!我听你讲了这么多,你三哥还真是个英雄好汉,无情浪子。哪天有机会我把他介绍给公主,让他做驸马,你看如何?”权妃看着纷儿的窘相说道。
“娘娘不要啊!我……我……他和我是很亲密的兄妹。”纷儿被权妃逗弄的急了。
“哈哈哈,还说没有心上人,我一提他,看你急的,你的心上人恐怕就是你三哥吧?”权妃笑的合不拢嘴儿。
“娘娘,纷儿不讲故事了,纷儿要告辞歇息了。”薛纷飞被权妃逗弄的窘态百出。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昨天给我说的事,我想过了,这次皇上要亲征,我怎么好拖他的后腿啊,如果我要是跟他去出征,他要派多少人来保护我啊!他在疆场上运筹帷幄,还要分心照顾我,你说我怎么开口说啊!”权妃停止了逗弄,说起了正事。
“娘娘,我可以保护你啊!还可以天天给你讲故事。难道你不想去大漠看看美丽的风光吗?再说,皇上一亲征,娘娘就不知道等多久才能见到皇上。”薛纷飞还是在鼓动着权妃。
“唉,我不是不想去,可没有理由啊!不好开口。再说我一个弱女子出现在战场上,让皇上担心,也不是件好事啊。是不是你想见你三哥,才这样鼓动我?”
“娘娘,我是想见我三哥,他也是第一次跟随皇上出征,我担心……才……”纷儿低下了头,眼里荡漾着泪光。
“好了,好了,让我再好好想想,谁也看不得纷儿伤心哦!”权妃被纷儿缠的有点动心了。
薛纷飞告辞后,宫女伺候权妃独自歇息,皇上今天又要通宵,亲征前的准备和十万大军的集结,显示永乐帝确实是一个日理万机的好皇帝。权妃叹息一声,渐渐进入梦乡。
那团红光在权妃睡下后,进了偏殿。吱吱的声响惊醒了权妃,那是什么东西?权妃发现不妥,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她想叫喊,声音却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她看到了纷儿所讲的红光,斗大的一团,悬挂在空中,从幔帐外缓缓地透进来,就象一个长着灵活双手的活物。吱吱的声响绝无疑问是由那团光发出的,权妃却只能看到那红光,别的再也看不到什么。
权妃瞪着那团光忘记了呼喊,眼睛一眨也不眨,无论怎么看也看不清楚,她开始感觉到了恐惧。那团红光随即慢慢落下来,幔帐无声地打开,凌空绕着权妃转动。权妃的目光也随着转动,慢慢失去了应有的灵性,变为呆滞。越转那团红光越接近权妃,所发出的红光也越强烈,逐渐变成一片血红。
权妃想移开目光,那团红光刺激的她实在不舒服,可她就是摆脱不开,而且张开小嘴儿,伸出了粉红色的香舌。一根血刺从那团光中探出,在权妃的香舌上划出一条伤口,鲜血滴在了锦被上,权妃恐惧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红光转了几圈,逐渐快了起来,快的象一条光带。一阵阵剧痛,让权妃的眼睛也开始深感疲倦,想要睡去。那红光转动的更迅速,就象织成了一张发亮的光网,将权妃网了起来。
权妃现在只有耳朵能听见吱吱的声响,身子不由自主的移动起来,舌上的刺痛一阵阵传来。权妃突然有了一种感觉,那红光已经将她的身体割开,她还是想呼喊,她没有忘记殿外的锦衣卫。
红光继续转动,突然一收,附在了权妃香舌的伤口上。吱吱声响个不绝,权妃整个身子颤抖起来。红光随即变成了细细一线,缠绕在香舌上,慢慢进入了权妃的身体。权妃只能看着眼前的红光进入自己的舌头,恐怖的表情使她双目的瞳孔开始收缩。在疼痛感和那丝样的红光同时消失的时候,权妃感觉自己仿佛在烈火中燃烧,直到自己失去知觉,化为灰烬。
永乐八年农历正月十五,永乐帝书谕在应天监国的太子,声明自己要亲率六军出征。指责鞑靼叛逆不识时务,杀钦差,扰边关,因此他这次要亲扫漠北蒙古余孽。
二月初十,永乐帝举行了亲征仪式,身穿铠甲弁服,骑战马,率六军出德胜门,踏上了出塞的征途。
皇帝亲征,手下的战将千员,神机营、中军护卫左右,左军、右军、五军、三千军紧随其后。这次亲征,永乐帝还特别带了几位文臣,有内阁学士扬荣、金幼孜,大理寺少卿扬秋迟。扬秋迟可是叶三的老熟人,因侦案有功,提升大理寺少卿,深得永乐宠信。金幼孜乃文学泰斗,扬荣则长于书法。永乐让这些文臣歌赋他在出征途中的丰功伟绩,传于后世。
此外最令人侧目的还有一人,此人既不能持兵作战,也不能运筹帷幄,她就是一心为皇上着想的权贵妃。
自从上次和薛纷飞秉烛夜谈以后,权妃完全改变了慈祥贵妇神态,姿质浓艳,体态婀娜地出现在永乐面前,要求和永乐帝一同出塞。永乐虽然心里高兴,但还是担心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娇弱女子忍受不了大漠的风沙和寒冷的天气。谁知道当权妃一身戎装来见永乐,痴缠在皇帝身上的时候,永乐只有答应了她的要求。那年永乐正好五十岁,自从失去徐皇后,权妃能和他一起出塞,确实给了永乐一种特殊的安慰。在永乐眼里,年轻的权妃给了他皇后和女儿的双重享受。
这次出塞亲征,有了权妃的伴随,那险恶的沙漠无形中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浩浩荡荡的北征大军,在开始融化的雪原山川缓慢行进。永乐的心情绝佳,他把这次御驾亲征当了一次其乐无穷的狩猎。
亲征的第五天,大军在永安甸遇到了暴风雪。权妃在车辇中颠簸,暴风雪中,她掀起车帘,伸出小手邀请永乐到车中来温存,可遭到了永乐的拒绝。权妃在失望中,放下车帘,在阴暗中,两眼射出红光,心中怒火重生,在行军途中她一次又一次失去了控制永乐的机会。
一夜的暴风雪在黎明时天空放晴,五彩云霞映照着重峦起伏的山川,真是银妆素裹,分外妖娆。永乐带着权妃,纷儿护卫在权妃左右,和文臣武将登高远眺,品味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奇景。看着远处工部制造的武刚车在运送辎重,永乐不由得感叹,自己的江山如此多娇。
大军继续北进,沿途开始出现残垣断壁,雪景慢慢变得荒芜,萧条荒凉。途经凌霄峰时,更是万里沙漠,人迹罕至。永乐又是一番感叹,忆今追昔,真是沧海桑田。
过了迤都再往北,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出塞。迤都是永乐作为燕王第一次北征时建立丰功伟业的地方,他曾在这里不费一兵一卒擒获乃儿不花和他的二十万蒙古精锐。现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和鞑靼骑兵相遇,永乐开始收起了游猎的心情,放出游骑斥候,大军完全进入了战争状态,权妃接近永乐的机会更少了,表现出的神情让薛纷飞很是别扭,她不清楚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权妃好象忘记了喜欢听她讲故事的事,一切都变的不正常起来。也许是战争来临,人人都紧张的缘故吧,薛纷飞也只好这样认为。
可随后出现的事让永乐也紧张起来,派出的斥候在该回营复命的时候,一个也没回来。又派出几批也是同样的结果,这让永乐帝得不到准确的情报,也没有任何敌踪。永乐忙召集众将殿议,可是人人都紧皱眉头,没什么好主意。
就在这时,文臣里扬秋迟站了出来道:“圣上,解决此事只有一人能够胜任,不知臣能不能说出?”
永乐帝大喜道:“扬爱卿快说,快说。”
“此人就是金牌检校,神机营百户叶三”
一时间,皇帝的帷殿变得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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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斥候
“今天我们抽时间进行战前最后一次战场生存演练——逃跑,也就是在激烈的战场上怎样逃生,怎样保存自己,杀伤敌人。”看到整齐站立在雪地上接受逃跑训练的几十个士卒,就知道是叶三在进行训练,因为他对逃跑情有独衷,经验丰富。
“请问各位,当你面对鞑靼骑兵冲锋的时候,放过一铳后,该怎么做?”
“扭头就跑。”葛厨子回答的很干脆,在队伍里引起一阵哄笑。
“很抱歉!现在可以告诉你,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因为你把后背留给了敌人,也把兄弟们留给了敌人。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上,只有把自己的后背留给自己的兄弟才有生存的希望。”叶三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场上一片寂静,都在望着身边的兄弟。
“要生存,你只有冲锋,把你的后背留给你信任的兄弟才是战场的生存之道。在乱军激战中,你只要不落单,你背后就有兄弟在为你防守,你就有活下来的希望。同样,你活下来了,才能给你的兄弟最大的帮助。这几天我想你们的双截狼牙棒也演练纯熟了,面对敌人的骑兵,你只有勇敢的冲上去,用你手中的狼牙棒去激杀敌人,你才能够活下来,因为你的背后永远有一个保护你的兄弟!”叶三的激情演说,激起了所有人的万丈豪情。
“下面我们演练一下鸳鸯刺猬阵,两人背靠背为一鸳鸯,三人背靠背为一刺猬。当你的同伴战死而你落单的情况下,你所做的事就是赶快找你的鸳鸯兄弟,组成更有战斗力的刺猬。”叶三没有看过兵书阵法,可他从抗日战争中用鲜血得到的经验,和小日本拼刺刀的实战中,总结出这样一个简单实用的鸳鸯刺猬阵,在未来的冷兵器战场上给自己争取更大的生存机会。
就在那几十个人演练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柳升帐前校尉来给叶三传话,说永乐皇帝在中军帷殿召见他有要事相商。叶三骑上战马向中军大帐奔去,辕门前一员女将立马横枪,仔细看竟是薛纷飞。只见她红稠扎起高高的云鬓,身穿绛色窄袖罩甲,黑色背子,外披貂领猩红披风。马戴红缨、铜铃,脖鬃编织立辫,套丝绦。手中镔铁缨枪,红缨绽放,枪刃寒光*人,好一个女中英雄。
“纷儿,好威风啊!叶三见过永安郡主殿下,哈哈哈。”叶三兴奋地赞美薛纷飞。
“三哥,皇上有要事找你,别耽搁了。”纷儿脸现桃花,打马进了辕门。
“臣叶三见过万岁爷。”叶三行礼见过永乐。
“叶爱卿平身。朕今天找你有件棘手的事要你去办。”
“叶三定全力以赴,不知道圣上找我什么事?”
“我大军自过了迤都以后,已接近鞑靼人的势力范围,我们的斥候游骑却接连失踪,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连尸体也没找到,我大军因此也停止不前。”永乐心事重重地说。
“圣上,可有什么蛛丝马迹显示是什么人干的?”叶三一楞,他对失踪的人最为敏感,最近又被那东西成功逃匿,说不定就是那东西干的。
“现在还没有,我以令扬少卿去彻查,可他不能远离军营追踪斥候,朕想让你充当斥候在前探路,扬少卿在后为大军前进传递消息,爱卿以为何如?”
“臣叶三尊旨,立刻起程。”叶三行礼就要退出帐外去准备。
“慢!朕已下旨永安郡主给你做帮手,你可要负责她的安全,毫发无损地把她带回来。”
“谢圣上,叶三定不辜负圣上所望。”
叶三和薛纷飞出了辕门,两人都是塞外普通百姓的装束。扬秋迟从后面跟了出来,拉着叶三的缰绳。
“叶兄弟,此去凶多吉少,可要多加小心,我就在你后方二十里,发现什么不对就赶快回转和我会合。”扬秋迟很担心叶三的安危嘱咐道。
“扬兄不必担心,叶三有一事相求,此事扬兄要为我暂时保密。”
“快说,只要我能办到,定会尽力。”
“前几天我又发现了那东西,在神机营我用五梢炮把她轰没影了,我可以肯定她没有死,可能就在军中或附近什么地方,扬兄也知道,那东西离开鲜血就不能生存,叶三请求扬兄多加注意失踪的军卒和马匹。一但发现有无血的尸体,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我不知道前一定不要对任何人说。”
“没问题,这事我知道厉害关系,你放心去吧,早日功成归来!”
茫茫雪原,一片银白。两匹马并骑沿着若有若无的蹄印向前慢跑着,叶三知道那是前几批斥候留下的足迹。叶三对斥候的任务并不陌生,他在特种部队的时候也做过斥候。在一个战斗小组中,斥候是绝对的先锋,危险程度也是最高。斥候是最接近敌人的人,最先发现敌人的时候要准确的传回信息,在现代军队里,对斥候的要求相当高,可说是无所不能。
今天叶三做了永乐大军的斥候,让他感到完成任务是很容易的事情,可发现敌踪以后,怎样快速传递情报,让叶三有点头疼。另外。他还要保护纷儿的安全,她现在可是当朝郡主。“纷儿,如果出现什么异常情况,都由我一人应付,你只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就可以了,听见没有。”叶三警告着薛纷飞。
“三哥,你放心,我也不是吃素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薛纷飞见叶三小看了她,有点不高兴的回了一句。
“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我们此去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复杂多变的情况。那东西又失去了踪迹,有可能这些事都是她干的,也许她在故意引我们上钩。更有可能是鞑靼人已经开始行动,那么多的斥候都失踪了,说明他们的人数要远在我们之上,如果我们要遭遇了,回去报信的事就由你来完成了。”叶三神情严肃地说。
“三哥,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逃生的,要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薛纷飞眼圈有点发红。
“不要说傻话了,现在我们是在为皇上做事,一点不能马虎,不然要掉脑袋的。事情的轻重缓急你可要分清楚,大事为重知道吗?”
“知道三哥,可遇到危险不准你硬拼,如果没了你,我活着也没意思。”纷儿情深意重地道。
“三哥不会轻易离开你的,想要我叶三命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春季夜幕来临的还是很早,太阳刚落山,前方的蹄印已消失。一片林子象一只巨兽在等待两个渺小的生命到来。叶三已经准备在林子里过夜,在周围观察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危险,找到了一棵倒下的*巨木,在下面挖出一个两人藏身的洞穴,在洞口前拴好了马匹和薛纷飞一起钻了进去,吃着带来的干粮。
这次叶三出来,装备带的很完备,甚至带了一把良弓和十只雕翎箭。自从进了军队,他就认为弓箭是现在唯一的远程攻击利器。叶三有很好的军事天分,没多久就能很好的掌握弓箭的性能,不敢说能够百步穿杨,在三十米内也可以箭无虚发。近距离防身他也带上了一把小形弩箭,可见他对这次单独行动的重视。
深夜带哨的寒风掩盖了一切风吹草动,薛纷飞已进入了梦乡,叶三在洞口放哨,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血的教训使他在危险的情况下总保持着旺盛的精力。一声马撕引起了叶三的注意,不一会儿,两匹马开始骚动起来,原地打着转儿。不好,有情况。
叶三紧握着手中的弩箭,把妖刀放到了伸手可及的位置,两眼紧盯着前方马匹嘶叫的夜空。薛纷飞也醒来,蹲在了叶三身后。
“三哥,怎么了?”薛纷飞紧张地问。
“嘘……不要出声,有东西接近。”叶三没有回头,还是紧盯着前方。
漆黑的空间里出现了几双绿荧荧的光亮,在夜幕中来回闪烁。经验告诉叶三来了什么,漠北灰狼,一种凶猛无比,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猛兽。还好,来的不多,有五只。其中有一只比较高大,好象是这几只灰狼的头狼。叶三的弩箭瞄准了那只头狼,头狼很狡猾,在马匹前来回游荡,而不急于进攻。马匹开始狂跳,头狼在指挥其它灰狼站好了位置,准备进攻。
一只弩箭准确的穿透了头狼的前额,一声惨叫,头狼摔出两米多远。其他的灰狼转头向叶三藏身的洞穴扑了过来,叶三快速扑出,妖刀斩出,一只跃起的灰狼在空中被斩为两段。腥血飘飞中,叶三感到有东西搭在了肩头,腥臭温热的口气喷在了他的脖子上。叶三掉转刀头,从肋下刺出。他不敢回头,身躯前扑,一只灰狼拖着暴出的肚肠向黑暗中逃去。一时间,其他的灰狼面对如此凶猛的人类一哄而散,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薛纷飞一声娇呼,扑进了叶三怀里。险恶恐怖的夜,在叶三宽大温暖的怀抱中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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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诱杀
清理了狼尸,叶三又把两匹马牵到了林子深处藏好,潜回枯树下的洞穴里和薛纷飞会合。这次薛纷飞坚持让叶三休息她来放哨,叶三拗不过她,也许是刚才和灰狼的拼杀,确实有点困倦,于是钻入貂皮铺盖下,一会儿就传出了轻微的呼声。
薛纷飞回头望着黑暗中的叶三,想起刚才的凶险,不由得娇躯一阵颤栗,轻咬着下唇,双目放光,好象在决定一件很难为情的事。
叶三在迷迷糊糊的沉睡中感到身上受到了重压,他以军人的警觉马上翻身而起。一刹间伸手推去,才知道压在他身上的是个的女人。是纷儿,她想做什么?叶三头脑一阵眩晕,黑暗中不知道如何再推拒。纷儿又爬到了他的身上,用香酥柔软的*使劲地在他胸前摩擦,又将甜腻腻的樱唇狂亲他的嘴,两只手在他身上慌乱地乱抓乱挠。这时的叶三也是浑身燥热,腹下男人的特征雄起,两腿不由自主地向两边分开,夹紧了身上娇嫩的躯体,但是嘴里还在模糊不清地叫嚷:“纷儿,你怎么了?不行,不行的。”
“就行就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见不到你了,这里太危险了,我要把清白的身子给你。”薛纷飞显然已经做出某个决定而大胆地在叶三身上实施。
“纷儿你会后悔的。”叶三抓住了薛纷飞脱他裤子的小手,却是那样的无力,擎天一柱在纷儿的娇喘中显露狰狞。纷儿张开白嫩的粉腿跨了上去,叶三感到了温腻湿滑,在重重的压迫中,冲破了障碍。一声娇呼,薛纷飞在叶三的肩头狠咬了一口,一只手拿着一块白绢在交合处擦拭了几下,咬牙又在叶三的身上拧了一把,才在颠簸中出声。
当叶三再次压到纷儿身上已是黎明时分,纷儿娇羞地把头埋在了叶三胸前,任这个心爱的男人又一次在自己的身上驰骋。狂欢过后,叶三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来,他再也离不开温柔乡去站岗放哨。于是取出了一个猪皮做成的枕头,吹饱了气,枕到了自己的头下,周围的一切声响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三哥,你枕的是什么东西?”叶三的一举一动还是让薛纷飞看在了眼里,她不知道叶三又要做什么好事,她确实不能再接受叶三的温存了,初次的行为已经让她受伤不轻。
“哦。是个简单的传声装置,把它枕到耳下,就能听到周围的一切,要不要试试?”叶三把猪皮气囊递给了薛纷飞。薛纷飞光着身子躺在了一旁,把气囊放到了耳下,外界的一切轻微的声响都传到了她的耳里。
“真是啊!我听到了马的喷鼻声,还有……还有……三哥,不对啊!我听到了马蹄声,很乱的马蹄声!”薛纷飞急切地道。
“快给我!”叶三从薛纷飞的头下抢过气囊,放到了地面上,附耳上去。急促的马蹄声从北方传来,听起来象是有几十匹马在奔跑。
“是从北面传来的,不是我们的人,快穿衣服,不要出去,看看是什么人?”叶三快速地穿上衣服,插好装备,紧握步兵弩,在很小的洞口观察起来。薛纷飞也穿好衣服,紧张地趴在了叶三背上。
“野哈木头领,这里有血迹,还有狼毛,好象有人在这里打斗过。”一个不是很标准的汉音传来。
“注意,可能又是明军的斥候在这里遇到了漠狼,也许已经受伤,仔细的在周围搜索,不要放过任何痕迹,找到明军的斥候,记住,要说汉语。”显然是那位野哈木头领在吩咐手下。
是鞑靼人,叶三又紧了紧手中的步兵弩,如果现在让他们发现了,真是要被瓮中捉鳖了。
“这次阿鲁台太师真的太神了,竟然出了个这么好的诱杀之计,明军的斥候已经被我们诱杀了几批,我看他们也不敢再出来了,你们两个要把明军的斥候装扮的再象一点,就不会出现前天那样,还要我们几十个人一起上,才杀了那四个斥候。”野哈木头领不无得意的说。
“野哈木头领,你放心好了,我们能让明军的斥候有来无回,让明军找不到我们可汗的踪迹,徒劳无功的在雪原沙漠中乱撞。”
“别搜了,快回来,别暴露了目标。我们就在这附近埋伏起来,等待明军斥候自投罗网。”
野哈木头领的命令真是及时,两个鞑靼骑兵已经向叶三藏身的地方走来,可听到命令以后又扭头走了回去。一阵马蹄声远去,周围又一次寂静了下来。
“纷儿你要赶快回去报信,那些斥候全被鞑靼骑兵杀了,而且是有预谋的。”
“我不,我不能留下你一人在这里,太危险了。”薛纷飞没有听进去叶三的话,不愿意独自离开。
“不回去不行,这情报太重要了。你回去的越早越快,我也就越安全。往南二十里就可以见到扬秋迟大人,记住路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明军,你都不要停下来,只有见到扬大人才可以下马,不然的话,你就有危险了,听到没有。”叶三这几句话说的很严肃,薛纷飞不能不听了。
“三哥,我走了你怎么办?你在这等着我去带领大军来接应你。”薛纷飞还是不放心叶三。
“不用来接应我,这几十个人我还没放在眼里,你见到扬大人,就让他继续跟着我做的记号指引大军前行,我不会有事的。记住,在有树木的地方,我刻一刀的痕迹为安全,刻两刀的痕迹为发现敌踪,刻三刀就是已经发现敌人大股的军队,让皇上小心,准备开战,明白了吗?”叶三说出了自己的行动计划,薛纷飞只有点头默认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牵马,你骑上后,即刻往我们来的方向跑,我来缠住他们。”薛纷飞眼含泪水点了点头。
叶三轻巧地爬出藏身的洞穴,向栓马的林中潜去。由于马匹藏在很密的林子里,还没有被发现,不一会儿,叶三牵来了薛纷飞的大宛名驹,薛纷飞上了马,回头看了一眼叶三后打马离去。就在薛纷飞刚出了林子没多远,马后就出现了两条人影,看样子象是明军的斥候,在马后喊叫着。如果薛纷飞没有听叶三说过不要停下来的话,肯定会停下回转马头问个清楚。可现在薛纷飞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紧踹绷镫绳飞驰而去。
等到那两人明白过味来,薛纷飞已经消失在茫茫雪原。诱杀第一次没有成功,两人又埋伏了下来,等待下次机会。
叶三趴在洞口看到薛纷飞安全的离去,他开始要以牙还牙了。一个人要在冰天雪地中诱杀几十个鞑靼骑兵,难度危险可想而知。叶三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眉尖刀插在了绑腿上,妖刀挂在了肋下,步兵弩上好了弩箭,嘴里还叼着两只弩箭。在准备好一切后,叶三爬出了洞穴,向那站在明处装扮成明军斥候的鞑靼骑兵接近。
快要走出树林的时候,叶三故意踩断了一根枯枝,喀吧一声脆响。穿着明军斥候弁服的鞑靼人向发出声响的林间望来,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马刀。叶三左手捂着腹部,右手妖刀拄在雪地上,脚步蹒跚地走了两步后靠在了一棵树身上,嘴里喘着粗气,好象受了很严重的伤。
两个鞑靼骑兵快速跑了过去,看见是一个受伤的人,心里的警戒放松了,马刀也放下了。低头想确认一下叶三伤势的时候,叶三的妖刀已经抹过了一个鞑靼人的脖子,锋利的眉尖短刀戳入了另一个鞑靼骑兵的心脏。没有一丝喊叫,只有热血喷射的声音,两具尸体互相支撑着没有倒下去,叶三卧倒在两人双腿下,尸体的甲裙遮住了看到他的视线,一支步兵弩的弩尖伸在了甲裙的缝隙中。又有两个鞑靼骑兵一前一后的跑了过来,看见两人依偎着站立在树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前面的一人跑的更快,就在要接近尸体的时候,一支弩箭离弦飞出,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后面鞑靼骑兵的咽喉。前面的人感觉不对,在回头观望的时候,一条软索套上了他的脖子,喊叫声在喉咙里憋出了一声闷哼后,软软地倒下。
叶三取下软索,把尸体靠在树上,又把那中弩的鞑靼骑兵拖过来,放到了三具尸体腿下,然后爬上了树,等待下一只雀儿来觅食。成功诱杀四人后,叶三开始信心十足,虽然现在的环境不比热带丛林那样容易隐藏身形,可大雪后叠峦起伏的雪堆却成了最佳的隐身地。平整无痕的雪地已经被他们破坏,叶三不担心会留下自己的足迹。
树上的雪粉已经在寒风中脱落,*的枝干还是很好地掩护了叶三的行踪。一声轻响,又来人了。来的一个鞑靼骑兵显然比刚才的两位警觉性高,不时地四周观望,一会儿蹲下,一会儿在雪地上爬行,几个很标准的隐藏潜进的动作,让叶三留了心。这个鞑靼人太机警了,不好对付,弄不好会让他们包围,那时再想逃脱,是比登天还难了。
当那鞑靼人来到树前,看清楚是四具尸体的时候,叶三从天而降,膝盖砸在了鞑靼骑兵的背上,在扑倒的一刹那,右臂抱住了那人的脖子。鞑靼骑兵显然有所准备,一个后肘锤捣在了叶三的心口窝,叶三一阵窒息,差点闭过气去。鞑靼人反手抓住了叶三的肩头,一个大背摔,把叶三甩向了空中,看来此人还是个摔跤高手。叶三在空中无从借力。眼看就要被摔出去,就在身体垂直的当口,叶三绝杀的技能显出了威力,右手臂加力随身一个急旋。那鞑靼人没有想到叶三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对他进行致命的一击,那是在摔跤招数中没有的要命绝活。喀咯一声,那个鞑靼人看到了自己的背后,也看到了叶三的脸,他实在没有想到他一个鞑靼族勇士会死在一个那样年轻的人手里。生死战场不是把人摔倒就是赢,只有生还者才是最后的胜利。
叶三扭断那个鞑靼人的脖子后从容远遁,去找他的马,他还是没有决定是否要逃离险地。就在他跨上战马,准备冲出树林的时候,四周无声的出现了几十匹战马,把他围在了雪地丛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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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游击
当军校把三十二具尸体集中起来摆在扬秋迟和薛纷飞面前时,所有的人都被残酷的杀戮现场惊呆了,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人在三十几个勇猛的鞑靼勇士面前激战的场面。扬秋迟一边仔细的翻看着鞑靼骑兵的尸体,一边不停地在询问搜集尸体的军校。
“这些尸体都是在林子里找到的吗?”扬秋迟问面前跟随他的一个小旗。
“回大人,是在这林子方圆三里内找到的。最远的是那个鞑靼头领,他跑出了三里,被一箭射中后心。”小旗回答道。
“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回大人话,在有五具尸体旁的一棵树上,发现一道清晰的刀痕。”
“他还活着,我三哥还活着,并且很安全。”薛纷飞惊喜地叫道,泪水在充满喜悦的脸上流淌着。
“叶三啊叶三,只有你能做的到,真神人也!快马向皇上禀报,叶检校取得大功,一人斩杀鞑靼骑兵三十二人,前方一切安全,大军可以顺利前进。”
在扬秋迟下令禀报永乐大军前进的时候,叶三已经单人独骥踏入茫茫雪原。一条红色的飘带缠在他的左臂上,血色浸透了丝带。
当叶三跨上战马被二十几个鞑靼骑兵围困的时候,他的沉稳镇静使敌人更加警惕。一柄柄马刀在朝阳下闪着寒芒,在他们眼里可以看到一次冲锋就能把叶三剁成肉泥的神色。
“野哈木头领,那小子骑的是一匹豹骓兽,如果让他冲出包围,我们没一个人能追得上他。我家族世代牧马,只见过一匹野马群头马的黑色豹骓兽,可没人能够降伏它,没想到这小子能骑上它,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逃掉。”野哈木身边的一个骑兵悄悄地对他说。
“宰了这小子,这马还不是我们的?”野哈木露出贪婪的目光。
“给我把这小子给剁了,别伤他的马。”野哈木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就在鞑靼骑兵催动坐骑的时候,叶三出手了。左手步兵弩穿透了一个骑兵的咽喉,在战马唏溜溜惊叫中摔下马鞍。扛在右肩上的妖刀横空出世,匹练似的刀光在马的冲力带动下,把冲在最前方的骑兵斜肩带背斩落马下。左手没有了弩箭的步兵弩同时飙出,面门遭重击的骑兵血肉模糊摔下马背,一条腿挂在马镫上,被马拖在雪地上落荒而去。刀气激厉,健马嘶鸣,冲出包围圈的叶三,妖刀凌空翻转,竟然将追近身后一匹战马的马头硬硬斩飞,马血飙起二尺多高,马上的骑士片刻被后面的马群残踏如泥。
叶三冲出树林,身后十几匹马随后跟出。这次鞑靼人为了诱杀明军斥候方便,竟没有带自己惯用的弓箭,给了叶三逃生的机会。叶三马快,不一会儿就脱离了马群,跑上一个小山包,后面的追骑渐渐慢了下来,有几匹已经停下。野哈木图叹奈何,望着叶三远去。不料叶三在小山包上勒住了战马,回头向下观望,一个大胆的念头悠然而生,他准备采取游击战术灭了这帮鞑靼骑兵。
叶三掉转马头,从马后丘抽出了双截狼牙棒,向山包下急冲而下。山包下的鞑靼骑兵没有任何准备,战马顿时悲嘶踢脚向两旁躲闪,慌乱中马刀尚未举起,叶三的狼牙棒就到了,棒体击头如中熟透的西瓜,棒刺钩划,皮开肉绽,双截远击,腹破腰折。叶三又跑入林中,失去踪迹,六名鞑靼骑兵从山坡上滚跌下来,血水染红了一片雪地。野哈木惊魂未定,弓弦一响,身边的骑兵胸部中箭,栽落马下,血滴喷撒到他的脸上。这时的野哈木开始害怕,看看脸色苍白的手下,打算逃走,但又不能被叶三一人吓走,真是骑虎难下,最后硬着头皮指挥剩下的人向叶三围了过来。战马狂奔,马刀高举,冲击中,又有两位中箭落马。鞑靼骑兵精湛的马术现在开始显露出来,一个个侧身马腹向前奔跑,叶三失去了箭毙骑兵的机会,扭头进入林中密处。
“下马步战,隐好身形,不要落单,他骑马在林中不可能跑远。”野哈木跳下马来命令道。又是一声弦响,三人一组的人群中,一人被羽箭定在了树上,箭簇从脖子上透过。
“在那里,快,不要让他有放箭的机会。”野哈木疯亦似的冲了上去,这时的鞑靼人已经失去了一半人马,其他的人都在心惊肉跳,根本挪不动脚步。
叶三轻轻地拍了下马背,豹骓兽快步离开了叶三,吸引着骑兵向林内行去,叶三却翻身上了一棵高大的树。树下的人只注意前方的方向,没有顾及到头上面的煞星在等待着机会。落在最后的一个就是那个世代养马的鞑靼人,他实在不想冲在前面去拼命,故做滑倒拖延时间跟在最后,远离了人群。叶三双腿倒钩着树枝,眉尖刀抹在了他的脖子上,在叫喊出声没有出口的同时,叶三已经跳下了树,茫然挣扎的身体无声无息地倒在了树下。当两支羽箭再次穿透两人胸腔,野哈木等人又围住了叶三的时候,只剩下了了的十个人。叶三的游击战术取得了成功,虽然现在面对十人还是凶险万分,但活下来的希望大增,最后的一战,叶三还是充满信心。
野哈木现在只求速战速决,绝不能再给叶三脱离的机会。手中的马刀拦腰一刀疾劈,风声激荡,刀力开山劈石,可见野哈木也是一员勇将。叶三身形飞闪,妖刀往外一磕,锋利的眉尖刀却从肋下向身后射出。一声惨叫过后,几柄马刀同时落下,魂动心惊的兵器撞击声不绝与耳,刀锋切入肉体的声响此起彼浮。
一阵激战过后,叶三右手握刀,左手托着刀头,横过眼前,望着对面四个站立的鞑靼骑兵,任由鲜血从刀身血槽慢慢滴下,口里开始悠长的喘息,左臂上的刀口在不断地向外流血,染红了半条衣袖。
叶三受伤了,所幸伤势不重。面前又扑倒了六具尸体,有的还在蠕动挣扎。野哈木惊恐地望着叶三,脚下开始退缩。
“你是何人?让我们走,我们也放你一马,如何?”野哈木说出了求饶的话,他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了胜机,能留条活命就是万幸了。
“我是谁你不需问,我没有惹你们,而你们却要杀我是何道理?”叶三在制造最后的机会捕杀四人。
“哦!误会,完全是误会。”野哈木也在动脑筋激杀叶三,他还没有放弃。
“既然的误会,那好,你们可以走了。”说完,身体一阵摇晃,妖刀插在了地上,支撑住了要倒下的身躯。
野哈木眼前一亮,瞧出叶三也是强弩之末,于是朝三个手下递了个眼色,转身向自己的战马走去。叶三也转身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豹骓兽从林中闪出,快速接近叶三。三柄快刀在蹄声中分三路砍向叶三的要害,叶三等待的机会来了,插在雪地里的刀尖挑起一蓬雪粉扰乱了三人的视线,破绽随之而来,激烈的金铁交击声暴响,叶三手起刀落,一个咽喉中刀,连带空中飞起半片脑壳,再一肘将另一个撞飞,没等从雪地上爬起,妖刀已经把人定在了地上。
一阵马蹄急,野哈木跑出了树林,向北逃窜。叶三一声呼哨,跳上战马紧随其后冲出树林,向野哈木追去。野哈木一步三回头,膝盖不停地磕击战马的前腰,可惜马不争气,渐渐被叶三追了上来。弯弓搭箭,一支响箭带着急促的哨音划过天空,预示着激烈的生死搏斗在哨音停顿的地方落下帷幕。
天边的晚霞映红了那条红丝带,灌木林也没有了冬季的肃杀,雪色大漠在一天的阳光照射下,有了蒸腾滚荡的神秘感。叶三来到了胪朐河畔,这里正是丘福阵亡之地,明军死亡将士的尸体已经腐烂,他们的血肉喂饱了漠北灰狼和鹰隼。森森白骨使得叶三感叹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的意境,不禁心头肃然。立马河边,沉思良久,何时自己也会化为森森白骨,我叶三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报仇血恨?还是赶尽杀绝?有必要和那外来空间的异物拼个你死我活?什么力量促使自己为永乐大帝出生入死?自己还有什么追求?也许是为了感恩吧,难道我的宿命就是要在军队里?
一天后,叶三在胪朐河畔等到了永乐大军,收拢了白骨深深埋葬。永乐又将胪朐河赐名为饮马河。叶三因探得鞑靼人的阴谋诡计,又以一人之力斩杀鞑靼勇士三十二名,被永乐提升为神机营同知。但斥候的圣命还是没有收回,叶三和薛纷飞又腻在了一起,只见其乐不见辛苦,大战前夕的紧张气氛,在儿女情长,卿卿我我中淡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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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觅踪
顺着胪朐河东进,叶三和薛纷飞依偎在豹骓兽上象扭麻花糖一样痴缠着,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叶三脸上吧唧吧唧了。象这样的明军斥候还不多见,不过有一样好处就是危险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此时的叶三就是,一边亲吻着怀里娇娃,一边寻觅着鞑靼人的踪迹。薛纷飞可是全身心的投入,娇喘嘘嘘,象极了无事游侠。
一支雕翎箭擦着叶三耳边飞过,箭簇的羽毛扫过耳轮插在了薛纷飞空马的鞍桥上。叶三一个翻身落马趴在了地上,紧搂着薛纷飞道:“别动,我来应付。”
那一箭显然是在要叶三的命,力量和准头都无话可说,不知道为什么偏离了少许,让叶三躲过了一劫。妖刀已经出鞘,叶三能感到它的颤动,伙计谢谢了,又是你救了我。
两匹马一前一后来到了叶三身前,竟是两个鞑靼人的斥候。看到叶三一丝不动地趴在地上,两人手握马刀翻身下马。就在单脚刚落地的一刹那,叶三凌空扫堂,两人也趴在了叶三面前,只不过脖子上多了把刀,自己的马刀却扔出好远。
大宛名驹的左右多了两个粽子,薛纷飞依然靠在叶三的怀里,小手摸索着叶三的胡茬和嘴唇,杏眼微眯,沉醉在男性的气息里。
“三哥啊!你怎么那么大胆?什么事都敢做,就不怕别人也把你捆成了大粽子?”薛纷飞娇痴地问道。
“捆我的人还在娘胎里抽筋呢,我有什么好怕的。有你这小郡主罩着,鬼神远避,大吉大利,我这驸马爷可是做定了。”叶三邪笑着说。
“唉!也不知道如嫣姐怎么样了,好久没见到她了,到时候我们俩一起嫁给你好不好,你这新郎官左拽一个,右拉一个多威风啊!不过可说好了,进洞房的时候,你可要先进她的喜房,我可跟你已经……已经那个了,我可不想多占。”薛纷飞的脸已经是红透了的苹果。
“那多不好,再说了,我叶三穷的没有片瓦存身,哪有钱置办两个洞房啊,你们就将就将就一起洞房得了,铺被脱衣也有个帮手,你说是不是?”叶三看样子要来三P。
“去!美得你!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打情骂俏的时光过的就是快,没多久,扬秋迟的大营到了,薛纷飞恋恋不舍的跳下了马背。
叶三第一次看见扬秋迟的脸色那样凝重,愁眉不展。可以肯定扬秋迟遇到了很棘手的事,以他这样多才的能吏也会发愁,看来此事绝对是一个麻烦的事。
“那两个家伙审问过了吗?”叶三问道。
“嗯。”
“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吗?”叶三继续问道。
“嗯。”
“扬大人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叶三知道出事了,而且是很不好的事。
“有两匹马死了,无血。”扬秋迟深沉地说道:“而且是皇家卫队的马。”
“是锦衣卫吗?”
“是比锦衣卫更亲近皇上的皇家卫队,也就是说那东西在皇上身边。”扬秋迟的脸色更加凝重。
“你说的皇上身边的人?有什么踪迹可寻?皇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叶三也开始担心起来。
“皇上亲临指挥,不在皇家卫队里。皇家卫队唯一的主人是贤妃权氏,那东西究竟在哪里,我也无从调查,根本插不进去手。死马的事,也是我偶然知道的。”
“你怀疑权妃出了问题?”
“现在还不能这样肯定,我没有任何证据,那东西越来越狡猾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怀有什么目的,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密切监视皇家卫队,可这样的事只有一个人可以办到。”
“谁?”
“纷儿,只有她能接近权妃,现在只是怀疑,让她多注意一些细节就可以了,别的千万不能让她做,太危险了。”
“好的,我会对她说的。扬大人,皇上的事怎么样了?”
“那两个鞑靼斥候已经证实,鞑靼人的大营就在兀古尔扎河附近,我已经禀报了皇上,叶兄,你又立了大功了。”
永乐大帝凭借多年的领军经验,已经感觉到了敌人的踪迹。就象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犬,精神立刻振奋起来。当他披甲罩袍横戈跃马出现在大军面前的时候,将官士卒不由得一声赞叹,这才是马上天子的本色,这时的永乐完全把权妃抛在了脑后,他所需要的只有战场上残酷的撕杀,取敌首级,灭鞑靼。
永乐和鞑靼人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明朝开国以来,蒙古帝国始终让大明头疼不已,仗是年年打,谈判是天天谈,从没消停过。打完了谈,谈完了再打,蒙古大元帝国被打成了小元、北元,再从小元、北元打成了现在的鞑靼,可不管怎么打,蒙古人就象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打不烂,好象以后出现的游击战从那时就开始了。可以说鞑靼人的游击队是大明朝给练成的,几十年练下来,蒙古军队从正规军被练成了杂牌军,又从杂牌军练成了游击队,几十年的道行了,深得游击之真髓。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敌撤我抢的游击方针让鞑靼人运用的空前绝后,空前有之,绝后就不一定了。
可现在游击队的内部出了点问题,让永乐大帝的国军有了可乘之机。大元帝国让朱洪武练成了小元,小元又在洪武年间被大将蓝玉练成了鞑靼。鞑靼占据蒙古高原,还是由蒙古正统的黄金家族统治,由于势力减弱,蒙古已经三分天下,鞑靼、瓦刺、兀良哈三卫。可背后始作俑者还是大明朝,鞑靼是他练出来的,瓦刺是他扶持起来的,兀良哈是他降伏的。可自从蒙古鞑靼太师拥立本雅失里为可汗后,就和永乐彻底决裂,杀了明朝使节。其实永乐早就想收拾鞑靼,可一直没有很好的借口,直到丘福十万的北征军被鞑靼消灭以后,永乐震怒了。他打了一辈子的仗,多次死里逃生,恶仗乱仗什么没见过,可丘福那样惨痛的败仗他还真没见过,于是用了半年时间集结了五十万大军要横扫漠北。
可这次面对永乐的五十万大军,鞑靼人没有了象灭丘福那样的齐心合力,本雅失里和一直支持他的太师阿鲁台产生了矛盾,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令人想不到争吵的内容竟是怎样逃跑而不是要怎样抵抗。究竟向哪个方向逃跑,让他们分道扬镳,最后决定分兵突围。本雅失里疯狂的向西逃窜,去投奔瓦刺,彻底放弃了兀古尔扎河的防卫,在漠北消失了踪迹。当永乐得知失去本雅失里踪迹的时候,真是气得青筋暴露,暴跳如雷。
“给我宣叶三,叫叶三来见朕,我看只有他能帮朕找到本雅失里。”
叶三又独自踏上了征程,在茫茫大漠寻找鞑靼游击队队长本雅失里。大漠的雪已经融化,背阴处偶尔还有残雪顽强地支撑着它原有的形态,可大部分还是黄沙漫漫,在他身后接应的还是扬秋迟。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怎么和这个明朝小吏联系在一起的,只知道以后借重他的地方还很多。眼前的篝火映照着他的脸,在这无边无际沙漠里寻找隐藏的军队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一天下来,他已经疲惫不堪,躺在卧着的豹骓兽旁边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豹骓兽不安的嘶鸣声惊醒了叶三,机警地爬起,蹲在了豹骓兽的旁边,轻扶着马背。豹骓兽支楞着耳朵,想站起来,又被叶三按了下来。随后,叶三听到了恐怖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狼嚎声,看到了让他发毛的一双双绿莹莹的小灯笼。是漠狼,是漠北狼群,好多啊,有好几百只。叶三握紧了妖刀,难道说今天要惨遭狼吻,那么多狼,压也把他压死了。上马逃走,也来不及了,在沙漠里和漠狼斗脚力,那真是白痴做的事,叶三做好了击斗狼群的准备。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几百只漠狼好象没有看到叶三一样,匆匆的从他眼前跑过,眼里根本没有叶三的存在。不对啊!漠狼的凶残他是领教过的,象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一个比他更强大恐怖的力量驱赶了它。在大漠里有什么力量能使漠狼集体迁徙,而且是在深夜,是什么呢?
一定是人,是很多人,是军队,是鞑靼人的军队。叶三兴奋地跳了起来,第一份天价情报没想到是漠狼送给了叶三。
“二万精骑,放弃辎重,自带干粮,向北追击。”
叶三把重比千金的情报拴在了做好记号的荆棘灌木上,消失在北方的暗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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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箫音
永乐捏着两指宽的密报沉思起来,两万精锐骑兵很好办,可在沙漠里放弃辎重是要冒多么大的危险?自带干粮能维持多久?向北追击可有准确的方位?如果是别人肯定不会为了一名临时斥候的两指纸条去让两万人冒生命危险。可永乐是马上天子,真正的帅才,真正的冒险家。没耽搁任何工夫,永乐就亲自率领两万精骑快马加鞭向北追去。
这是一场战场上的时间赛跑,最终永乐占据了绝对优势。疑人勿用,用人勿疑,他明智地抛弃辎重后勤,还真带了干粮连夜追击。再看看本雅失里就知道叶三的军事天分和一名合格斥候对军情判断的准确性。
叶三顺着漠狼爪印在暗夜里很快的辩明方向,在黎明时分爬上了一座大沙丘,大沙丘后的情形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鞑靼人的军队远远超过两万,可怎么看都象逃难的难民一样,看样子本雅失里舍不得丢弃他好不容易抢来的家当,带着大包袱小行李来打游击,确实是犯了致命的错误,本雅失里的致命错误又一次成全了叶三。
叶三就在沙丘上监视着鞑靼人的行动,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叶三就看出名堂来了。一条宽阔的河流挡住了本雅失里的去路,他们说是逃跑,不如说是在此躲以待毙。叶三还不知道这里就是一代帝王成吉思汗崛起的地方——翰难河畔。
当轰鸣的马蹄声震撼沙丘的时候,本雅失里的军队开始仓促迎战。永乐端坐马背站在沙丘上,看着丘下密密麻麻的鞑靼骑兵捻须而笑。
“叶爱卿真乃将才也!”永乐第二次当众赞许叶三。
“微臣不敢,皇上现在冲锋杀敌正是时候,鞑靼人仓促列队迎战,必败无疑。”叶三在永乐身边进言道。
“圣上,不可啊!鞑靼人多势重,我们的人马太少,不可莽撞行事,还是等后军到来,再把他们一网打尽。”都指挥陈亨道。
“圣上明鉴,我军占地利人和,鞑靼乃乌合之重,不堪一击。”叶三力柬道。
“叶三你顾及圣上安危吗?”陈亨见叶三一个小小的同知,现在还是个临时斥候,竟敢在皇上面前不给他面子,顿时大怒,编排了一下叶三。
“好,有勇气。叶三我现在就提升你为这两万精骑的指挥使,给我把鞑靼骑兵灭了。”永乐知道阵前士气只可鼓而不可泄,也为叶三在造势。
“谢圣上,叶三愿效死命。”叶三也知道此时此刻士气的重要性。
“好!三军听命,冲锋杀敌。”永乐话音刚落,叶三手握双截狼牙棒,已经急冲了下去。而后面能跟上叶三的只有永乐的血汗宝马。
陈亨一看,这还了得,皇上先冲下去了,紧跟着率众骑兵冲下沙丘。可叶三和永乐马快,已经远远地把他们甩在了后面。鞑靼骑兵看见冲在前面的两人,忘记了开弓放箭,高举马刀迎了过来。叶三冲进敌群,一棒扫下了五骑。永乐一挥长戈戳死一骑,其余的四人又让叶三包办了。十人的小旗马队,片刻间让叶三横扫。鞑靼骑兵开始慌乱,何人如此勇猛?在叶三的威慑下,大部分骑兵在退却,只有三十几个人围住了永乐和叶三。这时陈亨的马队到了,兵器的交击声立时响成一片,惨叫闷哼声,刀锋切入肌肤声震撼心田。大兵团作战,根本没有什么招式可言,见人就砍,见马就杀,你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本雅失里见自己的军队已全线溃败,忙召集众将,在翰难河边重整旗鼓,准备背水一战。他看到了永乐的兵将确实神勇,可数量不多,对他形成不了包围,长久力战下去肯定对己方有利。失去指挥的乱兵又在本雅失里周围集结,准备最后的一次冲杀。
永乐已退出战团,威风凛凛地挥戈指挥骑兵作战,见到鞑靼骑兵一触既溃,向河边退去。永乐大喜,发动所有骑兵更猛烈的冲击,可后来发现再冲过来的鞑靼骑兵越来越多,而且还是有组织的有效反击。叶三也发现鞑靼人开始有指挥的行动了,他知道没有指挥的士兵犹如一盘散沙,可一但指挥有序,那力量是可怕的,困兽之斗力量无穷。
永乐看到他的骑兵正在陷入危机中,可战争总是告诉我们,关键时刻总会有英雄人物出现,这次充当英雄的就是福星高照的叶三。将帅之能主要是在纷乱的战场上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永乐现在不可能给他下令应该怎么办,可叶三的军事素养告诉他乱军当中取上将首级,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叶三看见了在翰难河边的大纛旗,锦带飘扬,那是王旗,几面颜色不同的小旗在不停地挥舞,那就是鞑靼的指挥系统。冲过去只有死路一条,可不摧毁它就会有更多的人死。
永乐开始急噪,他也看到了那面大纛旗,可现在手上的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就在这关键的时候,一员战将左手挥舞狼牙棒,右手刀光闪闪,向大纛旗冲去,煞气腾腾,勇不可挡。鞑靼骑兵又开始慌乱,挥舞的小旗在动荡中偃旗息鼓,不见了踪影。
当叶三砍倒了大纛旗再冲出敌阵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血人,血水顺着黑色的马身撒落了一地,形成了一条赤色的沙道。鞑靼骑兵再次溃败,这次可是兵败如山倒,更让本雅失里没有想到的是,永乐的后军赶到了。正是屋漏偏逢连阴雨,破鼓总有万人锤,尽管鞑靼人民风彪悍,作战勇猛,可也耐不住生力军的死亡冲击,毫无招架之功,本雅失里丢下所有辎重家当,只带了七人渡河逃了出去。此战,永乐毫不客气地没收了本雅失里辛辛苦苦抢来的家当,可怜的本雅失里变成了穷光蛋,而一直舍不得丢弃的金银珠宝却被永乐封赏给了叶三,爆发户就是这样练成的。
不管怎样,本雅失里总算捡了一条命,继续他的逃亡游击之路,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战败,不但让他的祖先成吉思汗蒙羞,而且小命不长。
永乐在马上俯看着这片血战过的土地,春风已经吹起了新绿,也许这里又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只有那辽阔的草原能拥抱沙漠,成吉思汗的百年霸业,在草原和奔流的河水间,真如过往烟云耳!
翰难河之战结束,永乐大帝又回到了胪朐河畔大营,权妃盛装出迎。这一晚,权妃不停地给英雄敬酒,永乐返老还童,做了一次年轻的大英雄。权妃在永乐的宠爱下,嘶叫出声,尖细的指甲抓破了龙背。永乐开始迷茫,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回响,一生只爱权妃,如果有人伤害了权妃,宁愿错杀一百也不放走一个。权妃眼里的红光,在永乐射出龙精后消失,永乐从高度兴奋迷茫中醒来,可那声音却永植心底,世上没有任何人再可以伤害到他心爱的权妃。
权妃裸着身体从永乐怀里娇柔地下了胡床,从绣囊里掏出了玉箫,她要裸身为勇猛的皇帝吹奏,一缕箫音覆盖了明军大营,将士们痴呆地听着天籁般的箫音,如痴如醉。心情随着箫音飘荡,回到了如血如屠的战场,是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还是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到关山。箫音婉转突变,如月光流水凤竹。
叶三在营帐里和扬秋迟、薛纷飞端着酒杯在喝酒,纷儿兴奋地问这问那,就差把叶三的衣服给扒光了。
“三哥,人人都说你受了很重的伤,全身上下都是血,连小黑也直滴血滴子,让我看看嘛,到底有没有受伤?”薛纷飞拉扯着叶三的衣服。
“就是就是,我真的受了很重的伤,你看,我手背划开了一道口子,都露肉了,可没流血。还有还有,我的小腿被撞散了架,都红了一块。还有这儿,你看,刀口多深啊!就是看不见骨头。大腿上你就别看了,被枪刺了个洞,现在已经不流血了。”叶三认真地给薛纷飞翻看自己的伤势。
薛纷飞每一处都仔仔细细地端详,可是每一个伤口都是擦破了点油皮,根本不象叶三说的那样严重。薛纷飞狠狠地在叶三肩头锤了一下,心花怒放地大笑起来。这时,一缕箫音传到了叶三的耳朵里,叶三的脸顿时变得煞白,手里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另外两个人吃惊地看着他。
叶三今天知道权妃在为永乐吹箫,他也知道权妃是朝鲜人,开始的箫音飘散着浓郁的朝鲜风情,他也陶醉在异乡音乐的天地里。可后来箫音一变,让他听到了自己熟悉的旋律,那是在现代、在他的祖国才可以听到的《月光下的凤尾竹》。优美的旋律变得恐怖起来,叶三知道了是谁在吹奏这个朝代根本听不到的旋律。
“是她,是她,是她在吹奏,那东西在贤妃娘娘体内!”叶三惊叫出声,双腿一软,坐在了地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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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谋杀
风流一夜的永乐大帝,被权妃彻底的陶醉了,仿佛自己的魂魄都被带到了箫音里。第二天休整了一番,永乐下令班师,可他没有忘记鞑靼太师阿鲁台,那是他眼里的最后一根刺,说什么也要拔了它。他安排步军和权妃回师南下的同时,自己却出人意料地亲率精锐骑兵和神机营向东而去,寻找阿鲁台的军队去了。
可这次叶三已经是明军斥候的头儿,紧跟着他的还是扬秋迟和薛纷飞。一路行来,叶三除了派出斥候打前站就根本没有离开过扬秋迟的大营。而在营帐里商讨怎么对付出现的危机,也就是深受永乐宠爱的贤妃权氏。
“叶兄,你怎么知道那东在了权妃体内?”扬秋迟不解地问道。
叶三一楞,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想了一下道:“我听到过那东西哼唱过箫音的旋律,此间没有任何人能够传唱这旋律,不是她又能是谁?”
“万一权妃也会,那可怎么办?权妃可是地道的朝鲜人,你不能肯定她不会吹这个旋律。”扬秋迟还是提出了疑问。
“不可能的,她前面吹奏的绝对是朝鲜乐曲,可后来箫音大变,完全不是朝鲜国风味的旋律,我可以肯定那不是朝鲜的音乐。”
“扬大人,三哥说的有道理,这几天我也在观察权妃,她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在她离开永乐非常寂寞的时候,她也没有找我给她讲一个故事。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的,她隔一天不听我讲就会来找我,可说是风雨无阻。”薛纷飞在旁也说出了她的疑虑。
“你什么时候发现权妃变化的?”扬秋迟紧接着问道。
“我想是从我央求她和皇帝一起出塞的时候吧,开始的时候她怎么都不愿意和皇帝一起出征,有一天晚上我又央求她,她说明天给我回话。我本来以为她是在敷衍我,我已经绝望了,她绝对不可能为了我而跟皇帝出征,她说那是拖皇上的后腿。可第二天她完全改变了注意,痴缠着皇帝,主动请缨要随圣上出征。圣上不答应,她还特意地换了一身戎装出现在圣上面前,圣上一高兴就答应了。”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扬秋迟还是没有抓住主要的线索。
“可在那天晚上前,她是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且痴缠皇上的妖媚样,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她还揪了皇上的胡子。一夜之间她的变化也太大了吧,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找我给她讲过故事了,她对我的态度也冷淡了很多,对我带理不睬的,我和她在一起总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薛纷飞又说出了很多理由。
“看来此事却有蹊跷,连想那两匹无血死亡的马,那东西寄居贤妃体内是八九不离十了。”扬秋迟已经开始相信叶三所说的真实性。
“我要杀了权妃。”叶三很久没有说话,说出来的话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你要杀权妃,她可是皇帝的爱妃,你不要命了?”薛纷飞瞪大了眼睛说道。
“你们可知道现在的权妃已经死了,她是灵魂和躯壳都是那东西在控制,我要杀的不是权妃,而是把她赶出权妃的身体,不能让她继续害人。”叶三也说出了一番道理。
“可是皇上能相信吗?皇上能允许你动他的宠妃吗?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扬秋迟说出的可是硬道理,叶三低下头不说话了。
“再说了,你说权妃是那邪异的东西,皇上能相信你吗?我看如果事情真实可信,那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扬秋迟思考了一番道。
“有什么好办法?”叶三来了精神。
“谋杀!”
“什么?”
“什么?”叶三和薛纷飞同时张大了嘴巴。薛纷飞吃惊的是谋杀这两个字,而叶三却是吃惊这件事。权妃的死在历史上也是千古之迷,死了很多人也没查清楚是怎么回事,直到十年以后,又死了一批人,还是没有彻底地查清楚。到底权妃是怎么死的,叶三也摸棱两可,不是很清楚。现在从大理寺少卿扬秋迟口里说出谋杀,叶三真有点相信自己在改变历史的轨迹了。
“如果我们采取非常手段,还是事有可为的。我是大理寺少卿,如果说贤妃出了事,皇上肯定会找我去彻查此事,我想在我的*作下,会成为一个无头公案。退一万步说,不得以,找个替罪羊还是很容易的,大明朝司法刑讯*供的合法的,大可在此做文章,找个该死的人屈打成招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叶三再也不能少小看扬秋迟的心机,太可怕了,这也是大明朝官场上勾心斗角的真实写照。权臣纪纲能栽赃陷害,坑害忠良。那么,为什么良臣就不能以牙还牙,除邪扶正?叶三不是古板之人,他完全可以接受扬秋迟这种逆反行为。
“叶兄,如果你接受我的行事方式,可以从现在就开始谋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过,这事要绝对的隐秘,如果泄露出去,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扬秋迟说完这番话,帐内一片寂静。关键时刻,薛纷飞又说出了令叶三刮目相看的话。
“三哥,谋杀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毕竟现在权妃看上去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以三哥对那东西的了解,有没有更好的方法能使她失去控制别人的力量或失去行动的能力。”
叶三眼前一亮,沉思了片刻道:“纷儿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盗墓的事?”
“记得啊!那哪是什么盗墓,是去找马尸。”
“那你知道那马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那马是上吐下泻脱水而死。”
“那这事就有眉目了,漠北狼毒花可以帮我们实现你的想法。狼毒花人服用以后,腹疼、上吐下泻,人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如果没有人抢救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可权妃身边御医国手多如牛毛,不可能见死不救。这样就可以保住权妃不死,但又不容易痊愈。那东西我想就没有那么容易兴风作浪了。”叶三说完,扬秋迟瞪大了眼睛,击掌赞叹。
“叶兄好主意,即没有谋杀之嫌,又可控制权妃的行动,真的要多谢郡主提点。”听了扬秋迟的话,薛纷飞兴奋的脸红彤彤的,眼睛直瞟叶三,也想听听心上人对自己的赞扬。
“女中诸葛,名不虚传。”叶三还挑起了大拇指,薛纷飞更加得意地笑了。
本雅失里逃过了一劫,投奔了瓦刺,可瓦刺首领马哈木并没有待见他,反而取了他的脑袋,献给了大明,领去了两个赏钱。太师阿鲁台也不比本雅失里的境遇好多少,还没到兀良哈就被赶了回来,阿鲁台只有在茫茫草原和大漠之间躲避着明军,和明军玩起了捉迷藏,大军扎营的方位变换不定,游击战术发挥的淋漓尽致。叶三也为阿鲁台的变幻莫测头疼不已,他的心思根本没用在寻找阿鲁台的军队上,而是为即将实施的谋杀做充分的准备。
但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真是一点不假,就在明军粮草不济,无奈之下,骑兵班师回程的路上,竟让叶三又找到了蛛丝马迹。
在经过阔滦海子时,叶三没有忘记寻找足够的狼毒花,晒干磨成粉末。在寻找的无意间,叶三发现在他前面出现了很多新鲜的马粪。作为明军的先行斥候,他的前面是没有明军骑兵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还有别的骑兵马队走在了他的前面。叶三敏锐地捕捉了敌军的信息,从马粪的新鲜程度推断出敌军的准确位置。
永乐接到叶三的密报,心里狂喜。他信任叶三已经到了无与伦比的程度,但他也不是脑袋经常发热型的皇帝,他的每一步棋都是经过运筹帷幄的。他继承了名太祖朱元璋的风范,做任何事都要做绝,这次他再也不会给阿鲁台留下任何退路。命令刚提拔为中军副将的安远伯柳升在阿鲁台败逃中必须经过的苍松峡埋伏,架好神机炮待命,随时轰击鞑靼骑兵。永乐这招太绝了,在平原神机炮最容易受到骑兵的攻击,可把炮架在峡谷上方往下轰击,骑兵上不去,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各军接到永乐的将令,连夜开始行动,而永乐则亲率精锐骑兵在阔滦海子和叶三会合,听了叶三的详细解说,做好了冲击阿鲁台骑兵的准备。而阿鲁台却不知道永乐大军就在他附近等他入网,还在悠闲地游山玩水,毫无目的地闲逛。当他得知被永乐大军堵住去路的时候,已经进退维谷,现在和明军相比完全处于劣势,他已经失去了灵活机动。阿鲁台吓得魂不附体,这才想起如何向明军投降,可是他帐下的将官却没有一个人赞成投降,明知道和明军强行对抗只有死路一条,但丝毫没有妥协,阿鲁台没办法只有给永乐来个缓兵之计,还想象以前一样,不能打就谈判,脱身后就继续打。可他没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在他还在苦思谈判内容的时候,永乐精锐骑兵已经发起了攻击。
大明军队这次攻击没有接到任何命令,使得中军都指挥陈亨更为恼火,看到乱成一锅粥的军队,急忙上马出营查看。他又一次看到了叶三冲在前面,哈哈,好小子,这次你可是违反军纪私自出战,看我不取你项上人头,以震军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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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枪阵
正当陈亨在帅帐内调遣军队的时候,帐外突然穿来了纷乱的喧哗声和马鸣声,立刻意识到有人向阿鲁台的骑兵发起了攻击。然而他这位明军第一副帅竟没有接到任何发起总攻的命令,当他出帐看到乱成一团的大军,更是大为吃惊。立刻上马出营查看,他惊奇地发现有数千骑兵已经冲出大营,跑在前面的有叶三和几十个挥舞着狼牙棒的神机营军校。
陈亨看到叶三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次可抓住了叶三的小辫子,违反军纪私自出战可是死罪。于是带着几十个亲兵,紧追其后,他要阻止叶三,拿他归营治罪。可是当他看清楚奔驰在最前面的一位,立刻就消了火气。因为他不但看到了自己的皇帝还看见那面皇帝陛下的旗帜。
这下可热闹了,万一皇帝出了点什么事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陈亨立刻下令手下亲兵和所有骑兵不必列队,一窝风地朝阿鲁台的大军冲去。这次阵前混乱正是永乐发起的,而叶三只是从犯,和皇帝一起违反军纪那当然是何罪之有。永乐看透了阿鲁台的缓兵之计,他担心阿鲁太又在他眼前消失,他不能让到口的肥肉化为乌有。要知道永乐也是搞阴谋诡计的高手,阿鲁台想在他面前耍大刀,那是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永乐抓住时机,没给阿鲁台任何机会,也没打申请报告,带着叶三和他身边的亲军冲向了鞑靼大营,他实在没有时间去调动乱了套的几万骑兵。在他率领下的数千亲兵个个英勇无比,见谁灭谁,谁不想在皇帝面前露一小手。马上天子拿刀提戈和普通士兵一起冲锋陷阵,在乱军当中替皇帝挨刀的,堵枪眼的,用自己的胸膛阻挡雕翎的,什么样的英雄人物都出现了。尤其是手中挥舞狼牙棒的几十个骑兵,两人一组,三人一团,犹如虎入狼群,杀人宰马如入无人之境。永乐也没想到这几十个人的战斗力是如此强悍,根本不理是兵是将,大小通吃。等永乐看到他们手里的家伙,突然明白了,这是叶三的亲军。这小子太能拽了,竟能给我拽出这么变态的军队来,难道又要升这小子的官?也太快了吧。哈哈哈,给他个爵位让他过过瘾吧。
正当永乐开心无比冲锋杀敌的时候,前方敌军出现了十几个奇怪的方队,十人一排高举木盾,百人为一方队。明军骑兵冲过去,木盾就打开一个缺口,等骑兵冲进去就合上木盾,里面的鞑靼人就开始削马腿的削马腿,杀人的杀人。一时间明军骑兵损失惨重,叶三带领几十个人来回冲击了三次,竟不能奈何对方一兵一卒,还折损了三人。自己要不是豹骓兽速度奇快,马步灵活,他也很难冲出木盾阵。但还是被鞑靼人偷袭了,而救他的人就是那位天桥顶缸高手,绰号缸子的小旗。缸子冲进鞑靼方阵就失去了战马,在寻找鸳鸯形成刺猬的时候看见了叶三的危机,手中的狼牙棒架住斩杀他的刀枪,用头撞翻了两个偷袭叶三的鞑靼骑兵,并背靠背跳上叶三的战马,冲出了敌阵。一声鸣金,永乐发出撤退的命令。鞑靼骑兵虽然死伤不少,但还是凭借木盾击败了永乐,阿鲁台看到高大的木盾正是明军骑兵的克星,也收兵回营,整顿军马,等待次战。他不担心和明军进行持久战,他的粮草丰足,而明军却是粮草不济。
回到大营,永乐一坐在了胡床上,一只战靴差点砸到了一个亲兵的脑袋上,这一仗败的真窝囊,看来叶三的爵位也黄了。永乐没想到阿鲁台能整出个这样的怪方阵来,鞑靼军中真有能人。其实阿鲁台的木盾方阵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早在波斯帝国远征古罗马的时候,罗马三百勇士就是用巨大坚固的铜盾阻挡住了波斯帝国的百万大军。等到蒙古铁骥踏平波斯帝国的时候,盾牌阵的运用也传到了蒙古,只是没想到能出现在阿鲁台的军中。阿鲁台本来是要用坚固的木盾来对付永乐神机营的,可没想到,攻击大明的骑兵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奇效。
永乐郁闷的时候又想到了叶三,这小子鬼主意多的是,不妨叫他来问问有什么好办法破鞑靼人的木盾奇阵。
叶三在永乐面前低着头,开始的时候也没什么好办法,漆黑的头发又被他挠下了几根。
“叶爱卿,这木盾就没有什么方法可破了?”永乐瞟着叶三,看他也是一面愁苦的样子问道。
“回皇上,目前我还真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破木盾,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让我再想想。”叶三没折,又开始抓脑袋,发型开始有发展成鸡窝的趋势。永乐嗯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他真的给足了叶三时间和面子。
叶三开始思潮滚滚,自打来到这朝代,大战小战也开了不少场,也没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事。想当年战盐帮,保鹰帮,抗青龙也没少打恶仗。尤其是面对不可琢磨的外星异物,我叶三也没含糊过。挖坑道,布天网,摆枪阵,哪一样不是神来之笔。摆枪阵……摆枪阵……枪阵,对啊!钩镰枪!就是钩镰枪,用钩镰枪试试。
永乐突然看到叶三双眼精光四射,就知道有好戏了。站起来走到叶三跟前,手搭在叶三肩头,轻声地问道:“叶卿,有好主意了是吧!”永乐真担心把叶三的主意吓跑,问出的话都有了颤音。
“有了,圣上,我有了!”叶三兴奋地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病。
“你有了?你有什么了?”永乐就差没问他孩子的问题。
“圣上能不能给我找来几个会使钩镰枪的高人,我要试试我的想法成立不成立。”叶三也回过味来,来不及品就向永乐提出了要求。
“步军里有很多钩镰枪高手,可在骑兵里不知道有没有,不过不是问题,召集众将问一下就可以了。”
当众将来到永乐的帷殿,听说叶三要找使钩镰枪的高手,帐内的武将竟有一大半会使钩镰枪,因为钩镰枪是一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枪械,就不知道叶三要求的高手是什么成色,所以心里也没底。当叶三说出只要会钩刺就可以了,众武将的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都信心十足的表示,军中将校差不多都会钩刺。
叶三找来了两队军卒,一队持坚盾,一队手持钩镰枪,开始攻守演练,不一会儿,手持钩镰枪的军卒就完胜持坚盾的军卒。
永乐大喜,命令陈亨在军中收集钩镰枪,当夜就精挑细选一批身高力猛的军校演练使用,准备明日再战阿鲁台。临休息前,永乐欣慰地拍拍叶三的肩膀道:“叶卿真是奇才也!”
第二天天刚放亮,永乐新组建的奇怪枪阵出现在阿鲁台的阵前,每一位骑兵的马上都多出了一个手持钩镰枪的军校,号炮声中直扑阿鲁台的木盾阵。这些手持钩镰枪的步军在阵前下马,冲击阿鲁台阵前拥立的木盾。这种木盾都是以坚硬的木料制作,盾与人一般高,持盾的人将身形隐蔽在盾后,他们前后左右移动不需要看敌人的行动,而是看后面挥旗指挥的人。当明军步军攻击的时候,鞑靼人开始用木盾遮挡,闪避,就象乌龟一样,先收缩起来,然后司机反击。可万万没想到,这次冲击他们的步骑军中,手持钩镰枪的明军让他们防不胜防,乌龟壳瞬间就被钩刺的散了架。那些身高力猛的军校将钩镰枪使劲一戳,使突出枪尖的逆钩钩住了盾牌,再猛的一拽,沉重的木盾在鞑靼人手里再也立不住了,纷纷被远远的拽开,持盾的人也被钩了出来,在后方指挥的人和刀削手也被暴露出来,就象隐藏在黑暗中的蚂蚁窝被掀开了一样,顿时炸了营,惊慌失措,乱作一团。而在枪手身后的明军骑兵冲上刀砍斧剁,搏斗中稳占了上风,阿鲁台的大军霎时间被冲垮。
永乐见叶三的枪阵建功收到奇效,又见鞑靼军队阵势动摇,急命所有兵马冲出。鞑靼军果然无力抵抗。暮色在激战中降临,阔滦海子广阔的草原上到处人喊马嘶,刀光枪影映月闪烁。激战中光线已经极暗,永乐命令各军在战场上寻找阿鲁台,可是在敌军疯狂逃窜中要寻找一个刻意躲避的人简直是太难了。直到夜色完全将草原吞没,永乐才下令停止追击,叶三下马将耳贴在了地上,弄清了阿鲁台逃走的果然是向苍松峡方向。
叶三跨上战马,带领着他的几十个亲军向苍松峡追去,他要在鞑靼军营里寻找一件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那东西将决定他计划的成败,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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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胡桃
碧绿草原渐渐远逝,迎来的是山路崎岖,沼泽泥潭。叶三昼夜急行,*小路,两天后终于赶在了阿鲁台前面进了苍松峡,爬上了飞云壑等待着阿鲁台败军的到来。安远伯柳升已经做了万全准备迎头痛击鞑靼骑兵,可他刚知道叶三率领几十名亲军爬上飞云壑却让他摸不着头脑,这里有他镇守已经足够了,何来叶三多事?莫非他来抢走我的功劳?柳升命令一门五梢炮瞄准了在他前下方的飞云壑,如果叶三有异动,定把他搓骨扬灰。
叶三并不知道他现在是命悬一线,只知道自己要尽量接近鞑靼人,拿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阿鲁台能在大漠草原生存那么久,与他的精明有很大关系,每次都是辎重在前,粮草先行。这次被永乐的枪阵战败,可他的辎重部队没有丝毫损失,等过了苍松峡他更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到那时永乐也拿他没办法了,他的家底还在,东山再起没什么困难。
长长的火龙蜿蜒在山谷中,阿鲁台的辎重部队打着火把进了苍松峡,微弱的光线下,柳升很难寻找到阿鲁台的主力部队,炮击辎重部队显然是不明智的,那些辎重粮草已经是明军的囊中之物,何必亲手毁掉?柳升寻找不到阿鲁台的主力开始着急起来,只有任由清脆的马蹄声从山谷传来。
叶三最先看出了不对劲,柳升的神机炮怎么哑火了?他想冲下去,可在如此黑暗的月夜,叶三也看不到阿鲁台的主力骑兵,而他的目标却是阿鲁台的辎重,没有消灭主力,他是不可能成功的。叶三看着辎重部队亮着火把就要出了山谷,眼前突然被忽明忽暗的火把吸引住了。
“把我们的火把都点上扔下山谷,给炮营指引炮击目标,没有火把找来荒草树枝点燃也扔下去。”叶三在飞云壑传下了第一条命令,自己却下了飞云壑,尾随辎重部队而去。
山谷下的马队被从天而降的火把从黑暗中赶了出来,惊恐地打马前奔。可这里不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奔跑只能带来混乱。柳升看到星星点点的火球从飞云壑坠下,顿时明白了叶三的意图,那还等什么?一声令下,炮声隆隆,火光冲天,拥挤的马队在火光中嘶鸣。柳升把所带来的炮弹全都倾泻在了山谷里,烧烤皮肉的焦臭味儿弥漫了整个苍松峡,阿鲁台的主力骑兵完全和辎重部队脱节。辎重部队的人马早在炮声中跑没影了,鞑靼人的招子也够亮,见事不好,丢下累赘家当,消失在重山峻岭中。
叶三摸黑下了山崖,找到了堆积如山的辎重,摇亮火折子,遮住了一点亮光,开始翻腾起来。粮草马队匆匆而过,金银珠宝更不放在眼里,他到底要找什么?无人知道。
终于叶三在一口大箱子前面停下,仔细搜索了盆盆罐罐,在里面找了两个木匣,上面写着极品胡桃茶的字样。叶三大喜,打开木盖,从怀里取出狼毒花粉洒在了胡桃茶上,盖好木盖摇晃了几下又放回了原处。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叶三在黑暗的掩护下,又爬上了飞云壑。叶三一声呼哨,带着自己的亲军,向鞑靼人来路上返回,他没有加入俘获辎重的行列,他所要做的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成功完成,心中的喜悦并没有浮现到他的脸上,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以后会不会起到作用,可现在已经做了,就没有了回头之路,
鞑靼人的主力骑兵溃散了,阿鲁台只带着家眷突围逃走,苍松峡的山谷里到处是人和马的尸体,丢弃的辎重被柳升一点不剩的全拉回了明军大营。明军骑兵沿着山谷又追击了两天,终因天气炎热缺少淡水,骑兵饥渴难耐,放弃了追击,胜利班师。在和步兵会师的当晚,永乐解甲温存,宠幸贤妃。贤妃又献上了令永乐帝消魂的箫音,永乐帝又迷失在幽幽的箫音里。这次出现在永乐脑海里的幻觉是很多亲近大臣都叛变了他,他们把他推下了帝位,纷纷拥立太子登基,三宫六院的妃子们都指责他无能,不能满足她们的需要。王贵妃、吕美人埋怨他被狐狸精贤妃迷惑,扑上来撕扯着权氏的凤冠霞帔,而贤妃权氏则流着泪,哀怨地看着他,无助地哀号。
当箫音停顿下来,永乐从纷乱的幻境里清醒过来,他看到了的贤妃躺在面前,用他的胡须在慢慢轻扫着坚挺柔嫩的乳头,巧小猩红的乳头俏皮地勃起着。永乐想着刚才纷乱的幻境,不由自主地拥住了贤妃,疼爱地抚摸着动人的娇躯,耳边悠然还在萦绕着如泣如诉的箫声,竟有些痛彻心肺了。
“爱妃这次劳苦功高,朕奖赏你什么好呢?”永乐压着贤妃,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臣妾什么也不要,就要皇上天天疼爱臣妾就足够了。”贤妃娇喘嘘嘘地道。
“哈哈哈,朕和朕的江山社稷都是爱妃的。不过这次朕还是要奖赏你一点好东西,你看这是鞑靼贵族御用的极品胡桃茶,它可是你最喜爱饮用的哦!这次远征真的苦了你了,很久没喝上地道的胡桃茶了吧。”永乐伸手从胡床后拿出了两个精致的木盒,递给了贤妃。
她确实很久没喝先苦后甜,满齿芬芳的胡桃茶了。自从寄居在贤妃体内,宫女太监每晚都要给她送上一杯,她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爱上这种北疆名茶,为了掩盖自己的行为不被身边的人怀疑,她也就尝试着去品尝。并且体内也有一股神秘的感觉促使她喜爱上那种苦涩的滋味,她知道那是她传承了贤妃的神智和生活习惯,也离不开极品胡桃了。永乐当然知道贤妃的喜好,在缴获的鞑靼人的辎重里,找到了皇家御用的极品胡桃,赏赐给了她。
“谢圣上恩宠,臣妾受宠若惊。”贤妃接过木匣,放在了枕边,两条粉腿缠住了永乐,一阵蠕动,把永乐送上了极乐。
叶三和薛纷飞坐在扬秋迟的大营里,三人都沉默不语。自从扬秋迟在薛纷飞那里知道了贤妃有喝胡桃茶的癖好,就开始在胡桃上做起了文章,实施探讨已久的计划。现在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叶三在不留任何痕迹的情况下,把胡桃送到了那东西手里。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那东西寄居在贤妃体内是否也喜欢喝胡桃,这是叶三唯一不敢确定的。从以往和那东西接触来看,她在寄居体内都继承了某些寄居体的特征和爱好。在玉莹体内的时候,她基本没有改变玉莹的生活习惯,让身边的人也难以怀疑她的改变。在屠长乐体内的时候,她完全施展了屠长乐的武功斧法和他的智慧爱好,连屠长乐喜欢吃红烧肉她也能接受。这样看来,贤妃的喜好那东西也完全有继承的可能,那他们的计划就有成功的希望。
“叶兄,这件事已经开始进行,就不可能再回头了,我们所做的就是要保持低调,严守秘密,并且我们接触的机会要少,不要让别人怀疑我们过往甚密。”扬秋迟不无担心地说。
“我知道,扬大人不必担心保密的问题。现在唯一要知道是贤妃以后有什么变化,我担心狼毒花对她的寄居体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她的寄居体实质上已经死亡。现在还是要依靠纷儿给我传递消息,我们无法接近贤妃,以纷儿的智慧,我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三哥,你放心,我知道这事的厉害关系,不会出什么纰漏的。”薛纷飞誓言眈眈地道。
“那好,我们就依计行事,出了什么事都由我来担待。”扬秋迟凝重地说。
当永乐大军回到的时候,薛纷飞传出了好消息,贤妃感到腹部不适,随军御医为贤妃权氏诊治了几回也不见好。等到了北平后,贤妃的腹部反而更加疼痛,还伴随着上吐下泻。御医开的药对她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奇怪的是贤妃只要喝点胡桃茶,就浑身舒泰,过后更是大吐特泻。一个娇嫩如花的美人儿被折腾的瘦如排骨,永乐来探病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因为和贤妃在一起是没有办法休息的,起更如厕出恭让永乐不厌其烦,更别说宠幸他的爱妃了。
后宫佳丽们也开始成群接队地来看望贤妃,而她们的目的也是不尽相同。贤妃集永乐宠爱与一身,就让后宫佳丽们嫉妒如狂,来看贤妃的妃子、美人都是来看贤妃的笑话,幸灾乐祸的大有人在。端茶递水的人也在观察贤妃的病情传往后宫,希望贤妃死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寄居在贤妃体内的血蝉开始动摇了,她完全失去了控制永乐的机会,在永乐面前她完全失宠。永乐来看她的几次都不是单独一人,她也没有机会对永乐下手。永乐心底深处虽然还不时的显现对贤妃的爱恋,但也是昨日黄花。她开始嫉恨寄居体的不争气,但她实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永乐来的时候只有强颜作笑陪伴在他身边,可腹内气体下降,屁声如雷,屏风后出恭的气息实在让永乐不能多呆片刻,常常是拂袖而去,龙颜不乐。她开始对永乐也嫉恨起来,一个荒唐大胆的想法浮出水面,她要重新找到一个合适的寄居体,推翻永乐王朝,自己做女皇,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早日离开这令她多灾多难的星球,去寻找自己的爱人。
这个机会还是来了,宫女晚上还是照常的给她送来了胡桃茶,可今天的味道有点特别,很久以来,她对胡桃的特有味道已经熟识,可今天她品尝到了砒霜的味道。她突然间明白了有人要加害于她,到底是谁?她还没有猜测出来。在防守严密的后宫,叶三要来杀她是完全不可能的,并且叶三也不会知道她现在寄居在贤妃体内,要害她也无从下手。不管是谁希望她死现在也不重要了,金蝉脱壳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这样离奇的死亡正好掩盖了她离去的踪迹。
当贤妃的车驾走到山东临城的时候,正好是汉王朱高煦的藩地。汉王的野心她早有耳闻,正好迎合了她的目的。于是,贤妃在月色阴沉的晚上,吹奏了一曲凄凉的箫音后,暴病而役。永乐含泪忍悲将贤妃葬在了峄县。
一缕香魂拖着淡弱的红光,消失在汉王府,东宫易主的美梦在这凄凉的夜变得真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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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红杏
贤妃权氏死了,最引起震动的莫过于永乐帝和叶三,叶三和扬秋迟的最终目的不过是通过狼毒花来牵制那东西的活动,他们已经知道贤妃早以死亡。叶三所需要的就是有一个最佳时机,揭穿那东西的阴谋,一举歼灭。可现在贤妃的死使他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就是阻止了那东西控制永乐来对付他,可没有想到他还没采取任何行动,那东西又一次逃脱,失去了踪迹。叶三很失望,他现在又站在了明处,处在被动地位,不知道又要付出什么样代价才能获得那东西的消息。不过这次在背后阴了她一下,害得她跑肚拉稀也着实解恨,虽然没有伤到她的要害,也让她郁闷了好一阵子。现在的叶三可是红的发紫,漠北之行屡建奇功,忠勤伯的爵位已加身,官拜神机营指挥使,这样也使叶三被推到了官场上明争暗斗的浪尖上,混迹官场可不是叶三的强项,不过他是在军队里,波及面要小的多,并且他还有一个脑袋比他好使的朋友扬秋迟给他打点,扬秋迟给了叶三一句忠告:伴君如伴虎,行事要低调。
叶三听从了扬秋迟的劝告,永乐八年年底回到了帝都应天,叶三就向永乐告假,带着薛纷飞回徐州府看望严如嫣和薛纷飞的父亲的薛敬堂,无形当中避开了一场宫斗浩劫。
贤妃的死竟成了永乐永远的痛,这是让他没有想到的。对于贤妃的死他是有准备的,毕竟他看到了贤妃的病情是一天不如一天,离开人世不过是早晚的事。可令他震惊的是他的一句话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究竟何病?”在贤妃死后半个月,永乐询问御医。
“中毒……”御医恐慌地道:“臣怀疑有人投毒!”
永乐大惊,立刻下旨礼监和锦衣卫彻查侦审。
扬秋迟失算了,皇家案件没有交到大理寺去办,而是让锦衣卫和司礼监督办,也就是说他完全失去了对贤妃死亡事件的控制,如果查出胡桃与狼毒花有牵连,那么所有人的视线都回集中到此次出征的将士,他们将成为首选怀疑的对象,在锦衣卫的酷刑下,很多人都会成为牺牲品,扬秋迟在焦急不安中等待着结果。
锦衣卫很快就查清了事实真相,凶手是吕美人,而揭发吕美人毒杀贤妃的竟是贤妃的两个奴婢。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得到消息,亲自北上汉王藩地山东乐安州。
原来永乐在贤妃死后把她安葬在了山东峄县,打算日后再迁葬徐皇后陵中。在葬礼上,他见到了汉王妃蒲察,而汉王却不在乐安而在南京。永乐曾为汉王藩地伤透脑筋,第一次封汉王到云南就藩,汉王就耍赖没去云南。第二次,封藩青州,汉王又因种种理由,没去青州。永乐一气之下,把汉王藩地封到了山东乐安,可汉王还是没有去,无奈之下只把王妃蒲察安置在了乐安。汉王妃蒲察毕竟是朵颜三卫也就是兀良哈部落首领脱儿火察的女儿,永乐在这偏僻的地方见到蒲察,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把伺候贤妃的奴婢丫头都赏给了蒲察。
本来很小的事情却因为贤妃中毒死亡而牵扯到伺候贤妃的奴婢,蒲察听说朝中权臣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要来乐安提审贤妃的奴婢,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奇怪的表情,目中红光微露,冷笑在嘴角上扬,目光开始变得阴险毒辣。
自从血蝉借贤妃被砒霜毒杀而脱离寄居体后,就潜伏在汉王府里司机而动。可经过几天的观察根本没有发现汉王的踪影,汉王根本不在府里,却偶然发现了汉王妃和都御使陈瑛有苟且之事。汉王妃蒲察红杏出墙使血蝉知道她又找到了做合适的寄居体,蒲察完全符合她的条件。一是身份高贵,和朝廷重臣有来往,而且私情最容易控制男人加以利用。二是容貌娇媚,脸蛋儿漂亮,是她喜爱的类型,今后控制汉王就不费吹灰之力。三是身怀武功,马上步下都是不可多得的雌英,其父乃是兀良哈部落首领,朵颜三卫的势力在大明首屈一指,今后造反推翻永乐更是最好的后盾。四是蒲察是蒙古人,性格豪放,不避男女之事,府内上下都知道王妃红杏出墙而不敢言,给她今后的行动带来了方便。
当她决定实施计划的当晚,蒲察参加完贤妃的葬礼带着两个以前伺候她的奴婢回到了王府。一天的活动使蒲察疲惫不堪,让下人安排好那两个奴婢,没多久就到后堂寝室歇息了。
暗红色的微光伏在了奴婢起居的窗外,当她听到那两个奴婢的对话更使她得意非常。
“红姐,你说那姓吕的宫女是不是吕美人的人,她不可能给我们金银来害她的主子吧。”黑暗的床帏中传来了怯懦的女声,那东西听出是奴婢青霜。
“小霜,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只是苦命的下人,能抗多少。那吕宫女确实伺候过吕美人,现在在吕婕妤宫里当差,后宫有多少人要害贤妃娘娘你还看不出吗?能是我们做奴婢的做主吗?事情已经这样了,但愿我们能脱离苦海,把这秘密吞到肚里,永远不要说出去。”
“红姐,我是担心皇上知道了,会扒了我们的皮,真害怕啊!”
“害怕有什么用,反正已经做了,做了是死,不做死的更快。好了好了,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睡吧,困死我了。”不一会儿,屋里传出细微的酣声。
暗色的微光悄然地离开,向后宫飞去,吱吱声在静夜的沉睡中有惊无险地飞进了蒲察的卧室,低垂的幔帐掩盖着蒲察的身体,四肢紧搂着一个光滑的“竹夫人”(古代妇人泻欲用)在酣睡。湿润的液体还没有完全的消失,酣睡的满足感不时的出声。幔帐外微光慢慢升起了一团红雾,一阵极其怪异的声响从那团红雾中发出,好象在不耻蒲察的*荡,在诅咒,在责骂。又好象在庆幸,带着嘲弄的味道飞进了床帏,向着蒲察的*飞坠。一时红光刺目,面前的一切都被红光笼罩,变的模糊不清。而蒲察的*在红光的压迫下,慢慢胀大,变得更加鲜红,洞内的一切清晰可见。光团渐渐消失在洞中,蒲察满足的神情在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中被惊恐代替。
进入了蒲察的身体,她完全传承了蒲察的记忆,对蒲察红杏出墙的风流艳事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当第二天晚上都御使陈瑛来向蒲察辞行,跟随永乐回应天的时候,她已经能应付自如了,陈瑛这只落入蛛网的虫已经是她口中的美餐。
蒲察嫁给燕王世子朱高煦没多久,就开始和当时还是按察使的陈瑛眉来眼去。“靖难”前期,燕王朱棣指使朱高煦勾引蒲察完成一桩政治婚姻,来夺取宁王的朵颜三卫,壮大自己的势力。当燕王朱棣装疯卖傻向自己的十七弟宁王哭诉自己的遭遇时,朱高煦带着满满三骡车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小山似的摆放在脱儿火察面前,脱儿火察头脑开始发晕,眼花缭乱,不停地搓着手,让手下把礼品收下了。脱儿火察生性豪放,铁血心肠,虽然没有汉人的狡狯,但也是有见识的首领,他还能看不出朱高煦的目的?于是在脱儿火察的毡房里吃酒的时候,出出进进端肉送酒的姑娘里就多了一位极其漂亮的姑娘。跳舞的时候,带着翡翠玉镯的白白手臂在朱高煦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朱高煦欲火焚身。朱高煦本来就是眠花宿柳的风流世子,看着蒲察长长的睫毛,两只凤眼不时地偷瞄着他,口水都滴在了酒杯里,忙问这美丽的姑娘是何人?脱儿火察说是他的女儿蒲察。
当朱高煦知道那俊美的姑娘就是蒲察后,没喝几杯就醉倒了,而且还是烂醉如泥,是被蒲察抱出了毡房的,朱高煦乘醉也抱住了蒲察姑娘。这一夜,朱高煦和蒲察同睡在了一座毡房里,让朱高煦第一次领略了蒙古姑娘的风情。
第二天,蒲察送给朱高煦的红色披巾被脱儿火察看到了,惊奇地问道:“我的女儿一夜之间就爱上了你吗?”脱儿火察的一句话就把蒲察和朵颜三卫同时嫁给了朱高煦,燕王朱棣得到了朵颜三卫的大力支持,成就了帝业。
可没过多久,朱高煦对蒲察的新鲜头就过去了,忙于“靖难”的军事行动中,冷落了蒲察。蒲察蒙古儿女的放荡性情也在寂寞中显露出来,遇上了建文帝派来视察燕王是否有谋逆行为的按察使陈瑛。陈瑛当时是正三品的高官,英俊潇洒,文彩出众。燕王朱棣凭他的经验,很快发现这位按察使是个风流虫,可以利用,便有意笼络。在酒席间特地安排了蒲察接待陈瑛,蒲察借酒传情,极尽款曲。在陈瑛收受燕王贿赂案发前,找到一个很好的机会,在世子妃的车舆中,蒲察和陈瑛有了一腿,在车舆狂荡中,摘了蒲察这颗墙头红杏。
陈瑛在朱棣登基以后,受到了重用,都御使的身份让他多次品尝了甜蜜多汁的红杏。在应天和北平的往来途中,陈瑛都要在百忙当中私会蒲察。由于汉王不在府中,他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根本不避讳下人的耳目。
可今晚的经历让陈瑛永记于心,他没有吃酒,也没有躺在蒲察的怀里,下半身虽然盖着被子,但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是光着全身的。呆在那里,面上的神色非常奇怪,而且异常复杂。蒲察的肌肤在灯光下有如羊脂,纤细丰满错落有至,长长的黑发披散在雪白的肌肤上更是诱惑迷人。陈瑛彻底地被这身子迷住了,以前是没有这样的感觉的,一度畅快淋漓的结合后,陈瑛清醒过来,他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后他要听从这女人的摆布,从心底败服在这女人的娇躯上,那并非梦境,而是残酷的现实。
当陈瑛失魂落魄地从蒲察身上爬起,走出汉王府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回去该做些什么来报答这个令他迷恋的女人,而这次的私会更加妖异,他的灵魂仿佛已经留在了那能发出红光的裸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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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艳挑
蒲察送走了陈瑛,就在乐安静等应天的消息。果然陈瑛不辱使命,在应天稍微地放出了一点消息,就让无空不入的锦衣卫得到了那两个奴婢的重要线索,偏僻的乐安开始引起朝廷的重视,来提审那两个奴婢的竟是权臣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蒲察又一次不废吹灰之力就达到了目的。
当纪纲带着锦衣卫来拜访汉王府的时候,蒲察已经做好准备,禁闭了两个奴婢的一切行动,等待着纪纲的到来。第一次见面,蒲察安排在王府前堂花厅接见纪纲的到访。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蒲察改变自己,完全没有了蒙古少妇的粗犷野性,出现在纪纲面前的完全是一个温磬柔顺,充满诱惑的闺中怨妇。
“纪大人远来不辞辛苦,就来看人家,真是受宠若惊了,真是担当不起啊。”蒲察莹声呖呖,婉转柔和,眼波流动,让纪纲伟岸的身躯变得轻如鸿毛了。
“王妃说的哪里话来,下官此来王府就是给夫人请安,惊动夫人贵体,实属无奈。”纪纲说完场面话,目光开始上下打量蒲察,最后*毒的目光落在了蒲察的胸部。纪纲是脂粉阵中的老手,一句客套话就把称呼改了,关系变得暧昧起来。
“纪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臣妾一切听从纪大人的召唤,你看可好?”蒲察试探性地说出令人遐想的话,目光中重点突出了召唤的内容。说完抬起修剪的很别致,温软柔滑的小手轻扶鬓发,让胸脯更加挺拔,前襟微敞,露出脖下雪白的肌肤。
“微臣领皇上口谕,来府上带回两个奴婢问话,这是小事。重要的是来看看夫人生活的可好,有什么需要的要臣全力督办,不得有误。”
“唉,王爷已经两年没有回来了,臣妾每晚孤衾独抱,连个闲话解闷的人都没有,还有什么好不好的。”说完,目带秋水,直望着纪纲,盯的纪纲内心砰砰直跳。
“夫人一个独居,也没找个可心的人儿消遣?夫人虎狼年纪,肯定寂寞难耐,不知如何解闷?”纪纲言语之间,夹杂挑逗情话,见蒲察姿态妩媚,已有做解闷人之心。
蒲察本来就是伤春少妇,又被异类寄居,心存勾引纪纲之心,听着纪纲说出露骨情话,就有些不自持起来,斜睨凤目,羞笑道:“纪大人可有良方,以解蒲察寂寞难耐之情?”
纪纲回头望了望花厅外的俾仆们,面有难色。蒲察在王府还有尊从蒙古人的习俗,不奉主妇的叫唤,俾仆们是不敢随便进来的。可是如果再有亲近的举动,毕竟不是很方便,于是纪纲又进一步撩拨蒲察的心火。
“夫人已经男女之事,消魂触骨,比不得未经人事的雏儿,夫人可听说过这样一件事?”
“纪大人有什么新鲜事不妨直说,蒲察没什么听不得的。”蒲察媚眼生春,细语好似出谷春莺,尖脆柔婉,令纪纲心醉。
“夫人愈见孤凄,况正当青春年少,独宿空衾,漫漫长夜,欲自难堪。妇人一到三十上下的年纪,欲心火旺,也是最不易禁欲的时期。血气方盛时,阴阳*是一种天性,但困于礼教耻为荡妇,私下却喜做暧昧勾当,多数弄得名声狼籍,这都是被寂灭的人道旧礼所束缚,这都不是夫人所期望的吧。”纪纲一番文绉绉的话,说的蒲察娇喘微微,腮泛红霞,低头无语。
“前朝有个陆太夫人年轻守寡,自怨命薄,带一小儿相依为命。直到她三十岁以后,春心萌动,自讨家里内外没有可私奔的人,就勾引年龄相仿,眉清目秀的西席先生。白天近在咫尺却不敢逾越,到了晚间又辗转反侧,思前想后睡不着。多次被耻心战胜,忍气吞声,最后还是被一腔欲火直冲印堂,一刻也挨不住了,把心一横,深夜到书房私会西席先生。而西席是个方正儒者,以深更半夜,男女有嫌拒之门外。陆太夫人欲心催动下,以怜西席独眠寂寞为由越加勾引。西席大怒,誓死不做苟且之事,且训斥夫人名节堕地,贻羞祖宗。若夫人洗心革面,不必愧悔,悬崖勒马,不至失足遗恨。陆太夫人被西席一席话,如浇冷水,欲念消失,苟延残喘抚养幼儿成人,等到临终前的那晚,陆太夫人没有任何遗嘱,只拿出百文大钱,上面一根红线穿着。亲近的人看着那被抚摩的光滑如玉的大钱都不知道夫人的用意。陆太夫人说她以垂死之人告戒后世子孙,如有年轻守寡的,万万不可守节,令其再嫁,如违她遗言,就是不肖子孙,并且道出了一生隐私。自西席教训后,陆太夫人把私奔抛在脑后,但长夜孤眠,卧榻凄凉又怎么挨得过啊!于是,陆太夫人想出了一个办法,找了一百个大钱,在每晚欲火焚身的时候,把大钱散落到黑暗之中,然后再一枚一枚地找回。刚开始钱多的时候很容易摸找,当钱摸到最后只剩下几枚的时候,就不容易摸了。但陆太夫人不把钱全摸到就不去睡觉,常常到天亮才摸齐入睡,到那时人也困倦了,自然倒头就睡,再也没有别的念头。一年到头每天如此,二十多年过去了,瞧那厚厚的大钱,现在已经薄如纸张。那种日子可真难熬啊!所以今后陆太夫人的子孙后代,都被夫人要求不要有什么守贞洁的念头,要冠冕堂皇的找男人死守终生。陆太夫人说完,又一再叮咛才瞑目逝去。夫人现在的状况比陆太夫人又如何呢?”纪纲一个长篇,说的蒲察更为心动,况且她的目的也是纪纲,可谓干柴烈火,一厢情愿。
“听纪大人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我床头孝慈高皇后的《女宪》《女诫》《女训》都该收起来了。请随蒲察到后堂一叙,这里诸多不便,蒲察还有很多事请教大人。”说完,低眉起身向后堂行去,偶尔回头示意纪纲随手把门插上,回廊上竟成了两人世界。
纪纲看四下无人,紧跟两步,贴在了蒲察背后。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飘进纪纲的鼻孔,黑暗中摸到了蒲察的粉颈。弯弯曲曲的回廊也不知转了几重,也不见一丝灯光,又有回廊立柱的遮掩,纪纲的胆子更大了,他已看出汉王妃渴望他的挑逗。
“夫人慢行,此地乃偷情绝佳之地,何不成其好事,安抚夫人寂寞心情。”说完,纪纲从背后紧紧地把蒲察挤压在一根廊柱上。
“大人,深夜如此,也太无礼了吧?经常这样野合吗?”蒲察扭动臀部,想立起身子,反而更刺激了纪纲,对于蒲察无声地艳挑,更是心有灵犀。紧紧捏住一只玉腕,死也不肯放了,美人的用力挣扎,坚定了纪纲的心。翠袖轻拂,缠住了纪纲的脸面,使他看不到蒲察的表情,一阵阵兰香袭来,把纪纲熏得神魂如醉。蒲察这时眼放红光,得意之情浮现脸庞,口中血刺吞吐不以。
纪纲见蒲察懦声质问,也不答话,把蒲察拥在廊柱之上,一手替蒲察松钮解襦,差不多要用强了。
“大人,不可啊!饶了奴吧!”蒲察艳挑升级,自称也变了。女人在遭遇侵犯时的软语求饶,更能增强男人的色胆。
纪纲使出急色手段,上挑蒲察股沟,夹住双腿,双手来去几下就解开了蒲察的上衣,胸脯微露,嫩白红润的*落入纪纲的魔掌,温软柔滑,细腻如脂。纪纲得到便宜,又去解蒲察的小衣。明朝贵族女子,都是衣着斜襟,大领半敞,下系一条长裙,衣里不过是一条丝带,只要解去丝带,上身的衣物就脱下来了。再解罗裤就不是那么容易,罗裤外加了一条短裙,可纪纲是此中老手,自然知道奥妙。手上暗地加劲,挣断短裙系带,脱下罗裤,正想再接再厉脱下小衣,这才发现蒲察根本没穿下衣,探手处竟是汪洋一片了。
一声慢哼细气的叹息,蒲察体内多了一根东西,粉脸开始在平滑的廊柱上上下磨蹭,鬓发飞舞颤动,两只翠袖不知何时缠住了廊柱,凌波纤足一上一下,起落乱颤,蝉口,配合足踏软泥的声响,艳挑*来临。一阵温热冲入体内,蒲察身体暴现红光,一股阴冷的气息透体而出,顺结合处上游,控制了激情四射的刚阳之体。
一切都在暗夜中沉寂,蒲察转身握住了湿粘萎缩的物件,牵出回廊,绕过影壁,穿越月亮门,来到后堂。光亮从窗格薄纸透出,照在大敞前襟长裙的蒲察,微现红光的身体后跟着神情痴呆的纪纲。玉手牵引处的物件已缩成一团,在蒲察的牵扯下,伸缩不定。
蒲察的香闺,古玩书籍琳琅满目,清幽华贵,床上铺着绣毯锦褥,芬芳扑鼻。等蒲察出去以后,独坐软床上的纪纲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想不出激情过后的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思意的事,也不知道何时到了蒲察的香闺。留在脑海的最后记忆就是对蒲察的臣服,那女人就是自己的主子,自己要千方百计的听命于她,不可有任何违逆。
这是怎么了?是我征服了那女人还是她征服了我?纪纲的头脑里一片空白,找不出任何不服从蒲察的理由,好象听命于她是天经地义的事。素来狂妄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彻底地拜倒在蒲察的艳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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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酷刑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武艺超群,一双走线铜锤在乱军阵里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靖难”时即为朱棣帐下亲兵,立下汗马功劳。朱棣称帝时,封为锦衣卫指挥使,此人意志坚强,性格阴险,遇事随机应变,善于迎合旨意,永乐格外宠爱,当朝一时权臣,为永乐铲除不少异己。现在更是桀骜不训,诡计多端,明目张胆地设冤案,大肆杀戮功臣良将,天下为之侧目。此次前来乐安,更是没安好心,想抓住汉王的小辫子大捞一笔。可没想到遇上了比他更厉害,更诡异的汉王妃蒲察,大大地栽了个跟头。
在蒲察的香闺,坚强的意志力使纪纲越来越清醒,他感到了那女人的可怕,异变的红光使他无从解释。当红光发出时,体内的某种东西很快地控制了他的神经,思考应变变得迟钝起来。蒲察离开的片刻给了他喘息的机会,开始重新审视蒲察的来历,这才发现他对那女人一无所知。就在纪纲惶惶不安中,蒲察又出现在了闺房里。
蒲察很相信自己的手段,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从叶欢到永乐无一不被她的异能所控制,对她是言听计从。当她仔细地观察纪纲以后,心里一震,纪纲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对她痴迷不堪,双目精光闪烁,对她似有了提防之心。
重新出现的蒲察盛装以待,准备对纪纲发号施令,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情挑纪纲显然没有浸血控制来的安全,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纪纲全身而退。尴尬的局面在蒲察嫣然一笑中释然,刚穿上的王妃服饰只有再次脱落。
蒲察目射红光,罩住纪纲,纪纲的双眼再次馄饨迷离起来。当蒲察绣花藕色的外衫飘落地上时,纪纲站了起来,抓住了蒲察里衬的黄金短袄,用力撕扯下,八幅长裙已落到了纪纲手里,一双纤细的小腿和瘦小的凌波玉足缠在了纪纲的腰上,淡湖绿的春绫薄衫遮掩不住隆起的胸部,隐隐露出红缎肚兜儿。就在纪纲大嘴袭胸的时候,蒲察伸手打开云髻,挽成了夫妻上床戏耍的沉香髻。
蒲察*着倒在了绣榻上,紧夹双腿不让重振雄风的纪纲上身,鼻息哝哝地软语,让纪纲为她捶刚才在回廊里疲惫的一双粉腿。纪纲听从地挺着假身爬上床,盘膝端坐在玉体旁,举起铁拳在蒲察的腿上轻轻地捶着。蒲察的目的很显然,她在试探纪纲的思维和服从的程度。
玉手轻拂自己的乳胸,目光紧盯着纪纲的双眼,衡量着他的控制力。直到现在蒲察还是很满意,香艳的刺激没有引起纪纲反抗她的命令。不一会儿,她嫌纪纲捶腿的手劲太大了,故意侧身让他揉捏胸部。纪纲非常吃力地斜倾上身,一手按在床褥上,一手轻轻地在蒲察胸部揉着,完全没有了色欲本相。
蒲察达到了目的,扑哧一声轻笑,伸手拉着纪纲和她并头躺在了一起,目露红光传递了自己所需的信息。纪纲潜意识里得到怂恿的信息,腾身而上,眼前的情景就好象骑上了一匹欢腾的胭脂骏马,勇猛地戳刺,得到的是狂嘶的奖赏。蒲察的双手在纪纲痴狂迷失之后,刺入了他的脊背,轻微的疼痛在疯狂的行动中已经感觉不到,几声闷哼,数滴鲜血滴在了蒲察口中。
纪纲最后一丝清明消失在狂欢中,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主宰,那就是眼前的女人。在他眼里她不再是汉王的王妃,而是自己的真身,空空的驱壳包裹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意识完全附在那女人身上,为她活,为她死。
汉王妃的车舆和那两个奴婢的囚笼一起进了帝都应天,纪纲没有用任何酷刑就得到了所谓的事实真相。那两个奴婢原来就是吕美人送给贤妃的奴婢,她们说贤妃专宠,皇上曾让她执掌六宫,吕美人心存妒忌,暗怀不满,串通宦官,从一个银匠那里买来砒霜,研粉放进贤妃爱喝的胡桃茶中,毒死了贤妃。
自从贤妃死后,永乐性情大变,眼前总出现贤妃央求他的话,要好好保护她。可作为一代帝王,永乐没有完成他的使命,自尊和地位受到很大打击。立命锦衣卫将牵涉到的宦官、银匠寸磔于市,就是在闹市一寸一寸把人的肢体碎裂,闹市成了杀人的阎罗地狱。
当吕美人被押到他面前时,他要亲自审问这个毒如蛇蝎的女人。望着身若筛糠的吕美人,他实在不相信眼前的柔弱女子能干出那样疯狂的事。吕美人大呼冤枉,不管怎样心怀不满,她也不敢做出毒杀贤妃的事。可永乐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为贤妃报仇,在冷笑中令锦衣卫把证人带到大殿御座前,就是那个姓吕的宫女,指认了吕美人后,就昏死过去。
永乐暴怒,牙关紧咬,恨不得喝了吕美人的血,他不能轻饶了她,要慢慢地折磨死她。永乐的心理开始变态,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对曾经同床之人那样愤恨。命人脱去了吕美人所有的衣物,*着绑在殿前的柱子上,然后用烧红的烙铁从吕美人的脸上开始一寸一寸烙下去,青烟伴随着吕美人的惨叫在大殿上回荡,肉焦皮烂的臭味儿飘进了每一位班前大臣的鼻孔。当脸烙的惨不忍睹没了人样的时候,开始烙颈、烙乳,一点一点的循序渐进,直至手足,把吕美人在殿前足足烙了一个多月,吕美人才在体无完肤中悲惨地死去。
永乐不知道吕美人惨死的比窦蛾还冤,她的死也解不了永乐心中永远的痛。自从徐皇后驾崩以后,永乐再也没有册立皇后,他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永乐和徐皇后是患难夫妻,他深爱着徐皇后,在他心里只有徐皇后才可母仪天下。徐皇后也把全部心血倾注在永乐身上,在她死前不多的日子里,曾试图撮合永乐和她的最小的妹妹徐妙锦的婚事。二十二岁的徐妙锦是明朝第一功臣徐达去世后才出生的,虽然是小妾所生,但徐皇后把这个小自己二十多岁的小妹几乎当成了自己的女儿。遗憾的是,她没有撮合成功,徐妙锦婉言拒绝了永乐。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永乐做皇后,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徐皇后也想不明白,简直令人不可思意。
永乐忙于国事,乾清宫起居,坤宁宫用膳,偶尔去看看病重的徐皇后,在徐皇后的病榻前见到了徐妙锦,惊叹她的容貌。他想用成熟帝王的魅力吸引徐妙锦,可被徐妙锦用微怒的眼神回绝了。
从那天起,永乐多次在徐皇后面前提起徐妙锦,可徐皇后都是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于是一代帝王降尊屈贵亲自走了一趟中山王府,可徐妙锦象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他。作为一国之君,最高的统治者,真是颜面扫地,甚至可以说是很狼狈,自取其辱。
之后,永乐又多次献殷勤,可徐妙锦就是不领情。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皇帝也是人,也有此疾。从此,徐妙锦的身影永远烙在了永乐心里。在徐皇后死后,永乐来了两手都要硬,一方面让太监到中山王府宣读圣旨,另一方面叫锦衣卫连夜将聘礼送去。可徐妙锦给永乐留下一缕漆发后,出家了。从此后宫皇后的位置成了永乐心中的痛。
天涯何处无芳草?永乐也来上这么无奈的一句。急令宦官黄俨到朝鲜选秀女,洪武帝朱元璋的后宫就有很多朝鲜妃子,永乐的亲生之母贡妃就是朝鲜人,所以永乐对朝鲜女人情有独衷。他就不相信朝鲜女子就没一个比得上徐妙锦的。
宦官黄俨在朝鲜呆了一个多月,说出了流芳百世的两句话。当第一批秀女亮相他面前的时候,他说:“宁尝好桃一个,不吃烂桃一筐。”
朝鲜国王无奈,又选好了第二批,黄俨看后道:“一堆破木料,砍不出一个好楔子。”
朝鲜国王苦笑,只有从本国的官宦之家挑选秀女,这次黄俨给永乐带回了五名秀女。于是,永乐的龙床上就多了贤妃权氏,顺妃任氏,婕妤崔氏,昭仪郑氏,美人吕氏。贤妃以一曲玉箫夺得了永乐的恩宠,想册立贤妃为后,可受到大臣和后宫多数美人的反对而不了了之。
可现在贤妃死了,吕美人获罪去了,顺妃病了。永乐开始怀恨那些阻止他立后的大臣和后宫佳丽,一时间,后宫前朝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受贤妃权氏株连的宫妃大臣被永乐错杀了两千八百多人。
听闻朝廷的血腥逆行,蒲察脸上冷笑连连,很多冤案错杀都是她一手*纵,指使陈瑛和纪纲栽赃陷害,屈打成招下完成的。她对自己的策划非常满意,不露丝毫马脚,就杀了永乐身边忠臣良将多人。陈瑛和纪纲也配合的越来越娴熟,一文一武,一个弹劾,一个动粗,真是无往不利。蒲察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太子党和叶三、扬秋迟的中立派。
可蒲察总是担心、埋怨一个她恨在心里,而表面不得不妥协的人物,那就是汉王朱高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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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阿斗
朱高煦两年以后见到自己的原配夫人只有一种感觉——惊艳。从王妃车舆里下来一个美人他竟没认出来,而且心存调戏的念头。看那美人的脸蛋比青花楼的小红月还要俊俏,看那美人的身段比鸣翠楼的嫣翠儿更苗条,看那美人的风骚劲比鸳鸯池的骚姨娘更有神韵,看那美人的前胸比春艳居的波依柳更雄伟,看那美人的凌波玉足比嫣红院的柳金莲更纤细小巧,看那美人的美目秋波比半掩门的病西施更幽怨传神,看那美人……看那美人……看那猪哥朱高煦口水淋漓。
朱高煦呆站在府门前,两颗眼珠子都要砸到自己的脚面上。亲信枚青见此情形,忙用胳膊肘一捅汉王。
“王爷,那是蒲察王妃,你没认出来?不至于吧?快上去迎接啊!”
“啊?哦!嘿嘿嘿。”朱高煦收起*邪的目光,走下台阶。
“臣妾蒲察见过王爷。”蒲察轻步移前给朱高煦见礼。
“哈哈哈,夫人一路辛苦,本王竟没认出你来,你怎么变得那么……那么……漂亮了,快进府,本王给夫人洗尘。”朱高煦见到自己风韵超然的发妻,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蒲察确实雍容华贵,没有了塞外女子的粗陋。只那身装扮在帝都也不多见,银线织凤的王妃绣服,外罩青缎氅衣,头上燕尾金凤宝髻凤冠,粉颊垂鬓,玉容吹弹得破,白里透红,笑窝带蕴,妩媚中暗含几分妖冶,一双勾人秋波,荡人心志。这哪是我朱高煦娶的糟糠啊,简直是天上掉下的月姐嫦娥。
朱高煦牵着蒲察软若无骨的玉手进了府门就没放下,急匆匆地带着蒲察向内堂卧室而去,哪还有一点给蒲察洗尘的意思,看样子要在大白天给蒲察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洗一遍。
“咣当!”朱高煦大力关上卧室的房门,反身就抱住了蒲察,,蒲察凤冠开始歪斜。
蒲察进府就接受了汉王的洗礼,矛盾的心情在红光时隐时现中闪现,她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要不要控制汉王朱高煦,她怕朱高煦的改变和有任何异样都会引起叶三和知道她存在的人怀疑,她要比以前更加谨慎,更加小心翼翼。她不再小看任何人,只有在幕后*纵达到自己所愿才是真正的目的。如果说她控制了汉王,这个粗鲁毫无内涵的汉王就会在人前露出破绽,自己就失去了保护伞,一切努力就会化为乌有。可如果不控制他,自己就会沉溺在情欲里,就会释放出自己本体的体液,那时汉王粘到了自己的体液将会出现什么状况,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蒲察在摇曳狂荡中失去了自我。失去控制力的本体,在人类的舞弄中,流出了进化的体液。
汉王根本没有井喷的浮躁,浸润了蒲察体内异类体液的身躯依然紧靠在蒲察身上。朱高煦完全没有了快枪手的障碍,游历花丛短暂的尴尬消失的无影无踪。粉红色的体液犹如壮阳大力丸使汉王游刃有余。
一杯凉茶泼到了朱高煦的脸上,在冰冷的刺激下,朱高煦达到了欲望的顶峰。人类能量最高的物质喷洒到了异物的本体,一声高亢的蝉鸣,寄居在蒲察体内的异物竟有了族人才能给予她的快感。
躺在床上的汉王和蒲察说起了床头话,朱高煦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的德妻好象换了一个人,一个让他宠爱,让他痴迷的美人,根本不象生过两个孩子的母亲。
“夫人你到底是如何办到的?如此年轻漂亮,有什么密法?”朱高煦在激情过后,还在死缠烂打,向蒲察打听她是如何变得端庄美丽,小鸟伊人。
“既然我们是夫妻,我不妨告诉你,可是你要严守秘密。如果你透漏出去的话,我马上就离开你,不再搭理你。”现在的汉王可以说对蒲察是言听计从了。
“好的,好的,你放心我不说出去就是,快告诉我。”汉王急切地追问。
“这是一种我们蒙古王族驻颜的一种妙法,只对生过孩子的女人有用,没生过孩子的女人是没有办法达到青春永驻的。是用塞上奇草和新鲜的马血合用,而且不能间断。如果停下来不继续用的话,还会回到原来的模样。奇草我已充足,你可要给我准备好新鲜的马血,如果你办不到那我就惨了,你也就没有了娇滴滴的美人了。”蒲察为了生存而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有这样说了。
“马血太容易了,我让司马监每天给你送两碗新鲜的马血。在打仗的时候我们也经常喝马血,小意思。”汉王随声附和道。
“不好,那样不就让人知道我青春美丽的秘密了吗?我有一个好办法,你让司马监在后院马厩给我准备上好的十匹马,不准牵出马厩,我随时自己去取马血。如果发现马少了一匹两匹的,让司马监不要过问原因,把马补上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我的秘密就不可能泄露,新鲜的马血也有了,不是两全齐美吗?”蒲察的办法真可谓滴水不漏。
“这事好办,我让司马监尽心办好,谁敢给我走露风声,我扒了他的皮。”
永乐十年春节过后,汉王朱高煦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出王府一步,整天腻在蒲察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通过两个月的观察,蒲察开始担心起来。自从她出现在汉王面前,汉王真是青春焕发,对房事的要求特别热心,最少一天一次,多的时候一天五次,蒲察也沉浸在欢快之中。可有一件事不能不让蒲察多加考虑,就是汉王的力气在一天天增大,而夺取天下,谋夺帝位的雄心却一天一天减少。蒲察和他谈过多次而没有回音,不是整天在她身上胡为,就是在府内练武,简直成了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对于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后,从心理上就产生了恐惧感,恐惧的是失去一切,失去他所拥有的一切。爱美人不爱江山就成了朱高煦阿斗式的写照。
阳春三月,朱高煦领着他的两个儿子朱瞻坦、朱瞻圻在后花园练武,随手抛出了五十斤重的软索铁瓜,将一棵齐腰粗的桂树拦腰砸断。回头看看蒲察想得到她的赞赏,可他看到的是蒲察怒目而视的怒容,当时就吓蔫了。连忙快步跑到蒲察的面前,软语请求谅解,可蒲察再也没有看他一眼,拂袖而去。今天早上在床上对他说的话看样子他又当成了耳边风?叶三已经从徐州府回来了,还带来了她的仇人薛敬堂,她的仇恨心火又一次被点燃。朝中的变化也开始对汉王不利,扬秋迟因出塞平定漠北有功,被永乐调入内阁成了永乐身边的红人。叶三掌管神机营也是势力大增,她忘不了上次令她灰头土脸的炮击,现在想起来都能让她银牙咬碎。可汉王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就是不争气,已经没有了争夺帝位的想法,甚至劝她一起回乐安那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过什么神仙眷属的快乐日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蒲察越想越来气,她决定自己开始行动。
夜暗风高,朱高煦第一次独守了空房,他不知道蒲察在如此深夜里去了哪里,找遍了整个王府也不见蒲察的踪影。朱高煦开始害怕了,他知道蒲察为什么会那样怒气冲冲,难道说他真的还要和自己的哥哥——太子朱高炽争夺皇位吗?难道现在的生活不够好吗?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连自己的老爹永乐皇帝都管不了我,还有什么不理想的?朱高煦不由想起了和朱高炽争夺东宫太子的往事。
朱高煦争夺东宫之位的想法还是起源永乐帝对他的许诺,在“靖难”时的朱高煦可是朱棣帐前的猛将,长得一表人才,相貌英俊,且有不可多得的优秀军事才能,英武挺拔,做事精明,立下赫赫战功,多次在战场上救得朱棣的性命。相比之下,那个生下来就要继承皇位的哥哥不但体态肥胖,还是个瘸子,走路骑马都要有人扶持,简直就是一个废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废人将来要做皇帝,不管自己有多能耐也要听命于他,真不甘心啊!
朱高煦不懈努力,多次出生入死,有一次甚至伤到了命根子,在胭脂丛中博取了快三枪绰号。终于等到了父王的一句话:继续努力,你哥哥体弱多病,将来的天下还是你的。
永乐的一句许诺在朱高煦心里扎下了根,可是后来他真的做了很多事,却什么好处也没捞着,那一句话也成了往日云烟没了下文。
永乐二年,朱高炽被册立太子,风光无限。朱高煦很愤怒,后果很严重。从那天起他就开始了易换东宫的阴谋,不择手段地栽赃陷害。可他朝中没有人,虽然武将都站在他这一边,可文臣都拥立太子。尤其是朝中权臣,明朝第一才子,《永乐大典》主编解缙的支持,使他一筹莫展。朱高炽入主东宫六年,他就为太子位奋斗了六年,云南、青州、乐安藩地他都没有去,就留在应天图谋不诡,可收效甚微。
永乐五年,解缙失势给了朱高煦带来转机。本书前文提到过,解缙因持才自傲,不听来自外星异族的高科技新思想的指点,以为那都是传说的无稽之谈。造成《永乐大典》编纂停滞,水平下降,没有新意。永乐不得不起用太子太师姚广孝任主编,解缙因此被贬到广西任参议的无权小吏。
永乐七年,永乐远征漠北,太子监国,朱高煦的机会来了,他不断的诋毁太子想专权即位,不服从永乐的使命,让永乐感到了权力受到太子的威胁,产生改换东宫的想法。这次朱高煦差点就成功了,可后来还是毁在了太子党,朱高炽左膀右臂的文臣手里。
难道说朱高煦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是否又回到他的体内?朱高煦在空荡荡的卧房里苦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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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反击
朱高煦谋夺东宫从没有气馁过,且屡败屡战信心十足。可自从蒲察回到他的身边,他的注意力受到了干扰,不想再追求可望不可及的太子位,只想在温柔乡里过自己下半生。可今晚蒲察的离去,从心底深处震动了他,他不能失去蒲察,蒲察就是他生命的一切,为了她的意愿,他也会舍生忘死地再去谋夺帝位。只有做了皇帝,他才能永远地和蒲察在一起,江山美人他都要,这就是他的命,一条道走到黑,无法改变的命。
夜更深,北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府衙内仍是灯火辉煌,纪纲玩弄了一个刚得到的美人,心绪里总回荡着蒲察的身影,此时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带着三个锦衣千户在院落里巡视。三个千户说着羡慕纪纲艳福不浅的酸话,他们不知道纪纲现在正是味同嚼蜡,心里只想着汉王府的那个美人,可他没有任何机会去私会蒲察,汉王象看家狗一样看着他的宝贝,让纪纲心急如焚。院子里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着,映在院墙上的影子随着灯光不住地伸缩着。
明月一轮,象是和灯光争辉一般也照在了院墙上,一个浑身曼妙的女人面蒙黑巾坐在院墙上打量着院里的四人。三名千户快速地围在纪纲周围,厉声喝道:“什么人?”
那女人闪着微弱的光亮,冷然地笑道:“纪大人,久违了。”
纪纲紧盯着那丰满的胸膛,纤细的腰肢,浑圆的小腿,灯光下似曾相识的娇躯散发着异样的光辉。在场的四人谁也不能否认那是一个完美的,毫无瑕疵,女人举手投足更是充满了强烈的挑逗、诱惑。
三名千户见那女人认识指挥大人,一起目瞪口呆,纪纲也不例外,而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
一股怒火徒然从他心底窜出,右手握住了秀春刀的刀柄,左手袖内藏好了走线铜锤。凄迷的灯光下,纪纲的目光变得更加迷离,心中不住的翻腾,这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蒙面女人肯定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声怒吼,三把秀春刀发出令人目眩的光芒,向墙头上浑圆的小腿削去。纪纲也人刀合一斩出一道夺目的光华,可以看出纪纲的武功高出那三名千户很多,后斩先至,刀如疾风。
女人发出银铃似的娇笑,从四人头上飞过,那速度竟在纪纲的刀势之上,五指插向一名千户的后脑,那千户急忙回头,可那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的喉咙,顺势一甩。那名千户飞向纪纲,他的喉咙上多了五个血洞,空中激射出一片血雨。
纪纲收住刀势,偏身的同时,千户的尸体从他身旁飞过,摔在了地上,双手捂住喉咙,抽搐呜咽。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没有再惊动任何人。闪亮的女人又落到了一棵树上,和月光树影相呼应,强烈的色泽对比和飞上树的姿势之优美更是罕见。女人的身体在树上没有再动,仿佛和周围的景色混为了一体,凝成了一幅诡异个图画,那简直就是一个绝世水墨高手的杰作,既完美又妖异。那种完美妖异令纪纲惊心动魄,为之窒息。能令他产生这样感觉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汉王的王妃蒲察,可这样的情形能和那女人对上号吗?他又想起几个月前在乐安王府的经历,某种迹象表明这裸女确实有蒲察的诡异,可这身手却是纪纲没有见识过的。
那女人对地上的尸体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望着纪纲笑着,脸上唯一露出的双眼又亮了起来,而且开始变化,由淡而浓,逐渐变成碧绿色,就象一对夜晚觅食的猫眼。看到那双眼睛,地上的人无不心寒起来,纪纲也不例外。
当那女人的双瞳更亮时,那只杀人的纤手移到的嘴边,伸出嫣红的香舌,轻舔着五指上的鲜血。纪纲受不了了,暴喝一声,左袖的走线铜锤飞取女人的喉咙要害,锤风激荡,树枝疾扬起来。女人偎在树后,躲过了飞锤,娇笑不绝,起伏的胸膛好象在嘲笑纪纲,扭动的身子看起来更加充满诱惑。
剩下的三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双刀和二十支丧门钉一齐袭向树影中。那女人身子又向上拔起,刀和暗器齐皆落空。有几只丧门钉反射回来,一声惨叫,发射暗器的千户满脸是钉的狂奔到树下,一头撞到了树干上。另一个千户转身就跑,嘴里嘶叫着,惊动了衙门里的锦衣校卫。一条光影飘向了他的身后,一束迷蒙的红光在半空中一旋突然亮了起来。那名千户如遭雷殛,变成碎片的身体向四面八方飞溅。
“纪大人,明晚三更玄武湖畔不见不散,不要让蒲察久侯。”说完,在阵阵骚动的脚步声中,一团光影消失在院墙外。
蒲察在深更半夜给纪纲来的下马威收到了很好的效果,纪纲恐惧过后,在手下面前隐瞒了事实真相,禁止谈论今晚发生的事,如果谁走露风声,违令者杀无赦。
朱高煦凌晨醒来的时候,看见蒲察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对于蒲察的诡秘他无暇多问,蒲察能够回到身边他已经高兴万分了。
蒲察半睁着媚眼显然被朱高煦惊醒了,身子翻到了汉王的身上,小嘴探到了耳边轻声地询问道:“我对你说的事你想明白了吗?我可没有多少耐心了,今天你要给我一个答案。”
“夫人,我会对你为命侍从,可夺位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事的,要从长计议,再说我在朝中的力量太过薄弱,很多事是无能为力的,夫人你要多担待啊。”朱高煦服软了。
“朝中的事不要你过问,我已经有了很厚的班底,我所需要的是你全力的支持,你在明,我在暗,夫妻一条心,不怕不能成事。”
“可现在太子党的势力太过雄厚,我曾经反击过,可收效甚微啊。”朱高煦有了为难情绪。
“我们就从太子党下手,消除太子身边的羽翼,把太子孤立起来,我们也算是绝地反击了,不然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蒲察胸有成竹地说。
“太子党的主要人物就是那帮文臣,颇得皇帝陛下的信任,尤其是解缙此人,虽然被贬到广西,可他还在幕后*纵,朝中的大臣都以他马首是瞻,此人不除大事不成。”
“不要杞人忧天,我们的机会会来到的,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三更,玄武湖畔水声涛涛,一轮明月映在湖中,撒出鱼鳞似的波光。纪纲离蒲察一丈远的草丛中站立,不敢再近身蒲察,这女人太神秘了,而且武功超绝,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夫人约本官到此有何吩咐?”纪纲没有说废话,直截了当地问出来意。
“我要对付太子党,要你从中周旋,大人可否助我一臂之力。”蒲察说话的时候,双目红光隐现,纪纲脑中一片迷茫,心里的决定开始倾向蒲察。
“夫人的事,纪纲一定会全力以赴。”
“那好,从今晚开始,你给我注意解缙的行踪,每晚我会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是夫人,纪纲听命,告辞。”纪纲在蒲察冷笑中消失在烟波浩淼中。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出一筹,没过多久,纪纲就给蒲察带来了她所需要的消息,为此她还和纪纲湿吻了一番,虽然没有真个消魂,也让纪纲连日来所费的精力得到了奖赏。
原来自从永乐帝失去了爱妃以后,性情更加变得暴戾多变。应天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不阴不阳,就象他身边的太监。他看哪里都不顺眼,贤妃之死的伤悲还没有消散,又出了一件令他更讨厌的事,把他气的七窍生烟,狂流鼻血。
这事竟然是该死的解缙所为,蒲察要等的机会就这样来临了。
解缙三年前被朱高煦害的谪徙广西,原因是他行为持宠而骄,日渐猖獗,竟管起了皇帝的家事。在皇帝面前你要永远记住你是孙子,解缙就是差了辈分,以为自己是爷爷。最错误的是在人家老爸面前打儿子的小报告,天天告朱高煦的黑状。你想想,如果天天有个人在你面前说你家孩子怎么怎么坏,怎么怎么淘气,你会高兴吗?
于是,永乐开始讨厌解缙这个人,而朱高煦趁机火上浇油,永乐实在是忍无可忍就把解缙赶出应天,到广西布政司任参议,也就是现在的参谋。有句老话就是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更何况解缙连屁都放不出一个来,也真够他憋屈的。
解缙在广西负责督运军饷,就在前一段时间永乐不在应天的时候,假公济私,私下晋见了太子。具体和太子谈了什么事,没人知道。可这事在前几天让锦衣卫探听到了,纪纲就把这消息透给了蒲察。
解缙苦难的日子来到了,他触犯了永乐的禁忌,永乐三番五令郑重声明,百官不得私下晋见东宫。解缙胆敢犯忌,是何居心?
在这紧要关头,蒲察指使汉王出场了,解缙犯忌的事,吹响了蒲察反击太子党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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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吹风
蒲察从纪纲那里得到可靠的消息后,终于抓住了解缙的痛脚。凌晨五鼓,蒲察就揪着朱高煦的耳朵进了王府密室,开始密谋。
朱高煦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坐在蒲察面前。昨晚因蒲察心情特好,激情澎湃,汉王在她身上付出了太多的精力,现在可想而知有些萎靡不振。
“王爷,现在时机已经成熟,该你出马了。”蒲察松开揪住耳朵的玉手,嫩葱似的手指点在了汉王的脑门上。
“什么时机?解缙远在广西,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拿他没什么办法。”朱高煦边说边打着哈欠。
“朝中支持太子的文臣虽然很多,我们要把他们一网打尽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我们只要另出奇谋,不惜一切代价收买皇帝身边的近臣侍卫,让这些人不断地吹风,谣传太子行为不规。皇上虽然十分精明又善于权谋诡计,但却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就是多疑。”蒲察给汉王仔细地分析了当前的局势。
“多疑?父王是有点不怎么相信别人,他唯一相信的就是他自己。别人说太子的坏话,他能相信吗?皇上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你说的办法不一定能行的通。”汉王心怀疑虑地说。
“那是以前用人时的皇帝,他知道用人勿疑,疑人勿用的原则。可现在他是在巩固自己权力时期,心有所疑必将弃之,所用之人都是对他皇位没有威胁的人。而太子是对他皇位威胁最大的人,在他没有心甘情愿让位的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对皇位虎视眈眈,太子也不例外。”蒲察分析的很透彻,朱高煦眼睛开始明亮起来。
“太子监国的时候,皇上的弱点暴露的更加明显,他不止一次怀疑太子对皇位的贪婪。由于皇上要亲征,迫不得已将权力交给太子。可太子身边都是皇上的耳目,而这些耳目也正是我们要收买的最好的吹风人选。”蒲察越说越为自己的能谋善断而兴奋。
“高!实在是高!夫人这一说我也是茅塞顿开。如果把太子急于登基,夺位篡权的耳边风在皇帝面前不停地吹啊吹啊,我想皇上心里肯定就象吃了一个苍蝇,恶心难过的。甚至会一怒之下捏死所有苍蝇的。”说到得意处,汉王和蒲察在密室击掌相庆。
击掌后,汉王趁机抓住了蒲察的小手,拉着她坐在了他的腿上,蒲察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王爷,这次我们等待的机会也来了。解缙私自觐见太子该吹什么风啊!”
“这风该我去吹,我要吹他个八级大风,飞沙走石那才过瘾。”汉王有点兴奋过头了,大手也开始在蒲察身上不老实起来。
“错了不是!你去吹大风不显得你在兴风作浪吗?真是没脑筋,整天就想着进进出出的那些事。”
“嘿嘿嘿!我那个什么……不是喜欢你嘛。”汉王红了脸,说话都结巴了。
“切!你应该在皇帝面前吹一些旁敲侧击的斜风,让他不知道你的风向才是。”
蒲察的谋略是正确的,她准确地击中了永乐的要害。身边的近臣侍卫开始拿着汉王的钱,不疼不痒地在皇上面前开始吹风。开始时只是二到三级的微风,引起皇上的注意。到后来也就习惯鼓着腮帮子吹五级以上的大风了,吹的永乐经常对太子的工作做突击审查。由于永乐心里有了异样的心情,当然没有太子的好果子吃,经常训斥太子,还刻意更改太子颁布的很多政令。而那些政令都是那帮文臣帮太子呕心沥血搞出来的,因此永乐也得罪了那帮文臣,让太子党十分不满。于是文臣们纷纷上书,言辞激烈,永乐趁机抓了很多太子党身边的文臣。
在一个适当的时机,朱高煦拎着一篮新鲜的时令瓜果,跑到乾清宫给焦头烂额的永乐尽尽孝心,随便说了一句令永乐吃惊的话:“听说父王陛下要迁都北京了?”
永乐一愣道:“哪有的事?你听谁说的。”永乐其实已经有迁都的念头,可还没有向外透露,谁这么大胆竟敢揣摩圣意。
“应天都传遍了,还有谁不知道啊!不是解缙来应天奏报太子的吗?难道说解缙没有启奏陛下?”朱高煦依足了蒲察的话,说的永乐一愣了愣的。
永乐扭头问身后的太监:“解缙真的去北京了吗?”
常在永乐耳边吹风的太监,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吗?平时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何况现在。太监马上摇头说:“解缙根本没去北京,到应天私下见过太子就回广西了。”
太监的一句话省去了汉王还要继续吹下去的斜风,这已经足够了。永乐心中的无名火被点燃了,皇帝亲征,太子监国时期,解缙却私会太子,其心可卒。
虽然立储风波早已平息,可这不等于矛盾完全消失,碳烬下的暗火经风一吹还是要饽饽燃起的。何况永乐帝最忌讳的就是太子监国期间,群臣把他这个皇帝扔在一边凉快。他更讨厌一些居心叵测的人趁他离开帝都时,与太子接触过密,有篡权的嫌疑。
永乐没有任何妥协耽搁,立即命令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火速缉拿解缙。这又正中蒲察的下怀,解缙落在了纪纲手里,能有什么好蹦达的,等待解缙的只有牢狱之灾,甚至丢掉性命。
太子党领头的栽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下场。蒲察利用解缙入狱的契机,鼓动已在掌握之中的陈瑛,开始大面积的弹劾太子党的文臣武将。
解缙被关押在了北镇扶司的诏狱,受到了纪纲全面体贴的“照顾”。既然写到了诏狱,就不能不多说两句。因为锦衣卫的诏狱是一所历史悠久,知名度极高的官府监狱,一所独立一体,不受任何约束的人间地狱。能进去的人不是大奸大恶就是达官显贵。一但进去,能完好无损地出来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说诏狱是人间地狱一点都没有夸张的成分,环境恶劣,其臭无比,阴冷潮湿,黑暗可怖。凡进去之人都要尝遍酷刑,刑具的繁多让你永远难忘。
解缙进去就受了诏狱的全刑,首先被押到械字狱,参观了诏狱所有的刑具器械,给以威慑。再吊在器械前鞭刑、铁烙,主簿开始记录解缙所有的招供。别以为招了就没事了,万事大吉了,施刑的程序才刚开始。当解缙被架到钉字狱的时候,满嘴就开始胡言乱语了,按照纪纲编写的供词,承认私觐太子,心怀谋逆。当一根根铁钉钉满了解缙的双手双脚还没有放过他的生殖器的时候,解缙开始抓狂了。只要纪纲提到的人名,解缙就招,并且还多多益善,把自己的仇人也添加了进去。
进了棍字狱,解缙全身的骨头没有一处不碎裂,可狱卒就是有本事,就是不让你死,解缙此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没办法,就把祖宗八代,偷鸡摸狗的事都招了。
来到拶字狱的时候,解缙已经全无意识,可疼痛的感觉还存在。当狱卒用拶子夹住解缙手指,解缙开始彻底绝望。因为他赖以生存的双手再也不能握笔,手指被拶的就象刚出锅卤过的鸡爪。到此时,根本不用解缙招认了,纪纲完全代办了所有蒲察要置办的文臣,和所有她仇恨的人,其中赫然就有叶三和扬秋迟的大名。
当蒲察拿到解缙招供的名单画押的时候,冷笑连连,莫须有的罪名使在朝的大臣们岌岌可危,惶恐不可终日。蒲察也真够绝的,她没有把那些文臣一勺烩,而是一个一个地来,并且每一个都证据确凿。这下让那些战战兢兢的大臣们傻了眼,他们真不知道那些证据是怎样出现在自己府中的。锦衣卫去抄家,一抄一个准,所有人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其实这都是蒲察、纪纲、陈瑛干的好事,这三人组合真是做的天衣无缝。蒲察根据纪纲提供解缙无中生有的招供,进行对号入座。半夜三更,蒲察凭借人类所没有的诡异身手,把需要的证据安放在所需要的位置,然后,陈瑛上朝弹劾,永乐下旨恩准,纪纲抄家缉拿,真是手到擒来。
第一个倒霉的是大理寺丞耿通,他只不过为太子说了几句良心话,说太子所做的一切都没什么错误,而被陈瑛怒斥其罪行,根据解缙的招供,耿通贪污受贿,私放案犯,其罪当斩。果然锦衣卫在耿通家中搜出银两,还把一个江洋大盗缉拿归案,一口咬定是耿通私放。
耿通被处决后,朝中每天都是杀气腾腾,群臣不寒而栗。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才是刚刚开始。第二个倒霉的竟是皇亲武将耿柄文,陈瑛弹劾他私藏龙袍、玉带红革,和解缙为一党,心怀篡逆。当锦衣卫从他的书房搜出那些物件的时候,耿柄文自杀了。第三个倒霉蛋儿是当朝第一勇将盛庸,就是那个在“靖难”时把永乐打的灰头土脸的盛庸,他的火器在战场上差点要了永乐的命。陈瑛弹劾他心有仇怨,图谋不诡,没等纪纲去搜拿证据,盛庸就在下朝的半道上自杀了。一时间,朝廷大臣自杀成风,一被陈瑛弹劾就自杀,纪纲倒省去了很多事。
太子的羽翼被蒲察杀了几十人后,太子党的势力受到了重创,地位摇摇欲坠。朱高炽本人也是心灰意冷,奄奄熄鼓。
蒲察手拿着解缙的画供,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叶三的名字,叶三的罪名是*老妇,调戏郡主,目无圣上,犯有欺君之罪。
蒲察冷笑着,缉拿叶三下狱还需要证据吗?叶三你的好运到头了,解缙就是你的榜样,你也受活受活吧,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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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大婚
叶三从徐州府回到应天,除了觐见过一次永乐帝,就呆在了神机营,没有拜访任何官员。就连他要大婚的事也封锁的很严密,在最好的朋友扬秋迟面前也只是说了一下大喜的日子,并告戒不准扬秋迟说给任何人,可谓行事相当低调。
从青龙镇把严如嫣接到应天以后,两人重逢恍如隔世,欣喜的心情相熟的人都能看的出来。薛敬堂更是在背后大力撮合,让叶三不必守三年之期,赶快成亲,免得惹来闲言碎语,毕竟如嫣以女儿身长期住在伯爵府,外人说出来的话是不怎么好听的。
如嫣和薛纷飞住在一起,姐妹两个经常说些不让叶三知道的悄悄话,两女共事一夫以成定局。在明朝一夫多妻是很常见的,何况叶三现在的身份也是和郡主相配的,可以说大婚对叶三来说是没有任何障碍的。
薛敬堂对女儿能嫁给叶三这样的奇男子也没什么意见,而且心里很宽慰。唯一不知道怎么说的是,两女同嫁谁大谁小,让薛敬堂很头疼。毕竟薛纷飞的郡主身份,无论如何是绝不能做小的,让如嫣做小也不是那么回事,什么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吧。如嫣和叶三的情侣身份在严铁衣没有过世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的,纷儿要是后来居上,肯定会惹出矛盾的。对于这件事,薛敬堂没有找叶三深谈,看叶三的样子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只有找薛纷飞探听一下女儿的意思了。
薛纷飞听到老父过问自己的婚事,心里甜蜜而娇羞万分,对于父亲提出的事还是做了正面回答。
“爹爹问的事,我已经和如嫣姐商量好了,我们同一天出嫁,同时拜天地,不分大小,我也象从前一样称呼她姐姐,如嫣姐也没什么意见,你就放心吧。”薛纷飞还是大方地说出了两女的心里话。
“我这里没什么,可皇上那里你怎么交待,皇家是要脸面的,弄不好是有欺君之罪的。”薛敬堂不无担心地说。
“爹爹请放宽心,皇上那里我去说,皇上一向疼爱女儿,我想他会答应的。”
“早说了也好,看看皇上是什么意思,我们也好有个准备,不要到时候手忙脚乱,失了皇家身份。明天你就进宫,日子定在阴历九月初九重阳节,也没几天了。”
“好吧,明天我先进宫到王贵妃那里和娘娘一起去见皇上,我想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第二天一早,薛纷飞进宫见了王贵妃,把她的婚事和两女共事的事对贵妃娘娘一说。王贵妃也很高兴,就是对两女大小的事也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于是就和薛纷飞一同到坤宁宫去见永乐。
永乐听说郡主要大婚,也是心里喜欢,当听说还有一女子同时出嫁的时候,笑脸阴沉下来。永乐生气了,大婚的人什么都决定好了再给他这个当爹的皇帝说,眼里还有他这个皇帝吗?真是岂有此理。况且还去给叶三做小,说是不分大小,可事实上就是皇家郡主矮了人家一头。不行,这事万万不能答应。
薛纷飞没有想到永乐那样难说话,看到永乐不同意,眼泪开始在眼里打转,眼看就要大哭出声。这时,王贵妃扯了扯永乐的袍袖,向薛纷飞努了努嘴,永乐这才看见薛纷飞大颗的泪珠在眼里逛荡着,心里不由得一颤。
永乐看到薛纷飞梨花带雨的模样突然想起了贤妃,贤妃在离开他的前几天也是这样的神情,让他看了心里发酸,许诺过要好好对待贤妃。可他作为一个皇帝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心里的愧疚之情,很久都没有消去。现在他又看到了那样凄苦的神情,怎能不让他心动。
“好了好了,朕答应你就是,明天让叶三来见我,这小子想齐人之福也要先过我这关啊,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哈哈哈。”永乐脸上恢复了笑容,显然是首肯了薛纷飞的婚事。
“谢皇上,明天叶三一定会来给你老人家磕头。”薛纷飞的泪珠流了出来,可现在已经不是苦的,而是甜蜜非常,她因为听出来了永乐是在开玩笑。
第二天,叶三觐见皇上要大婚的事还是在朝廷上传开了,一些和叶三关系不错的大臣都要去喝叶三的喜酒。叶三不能再低调了,下了朝就去准备酒宴,该请的戏班子也很快到位了。永乐对叶三说的话,叶三还是听进了心里,无外乎就是好生对待郡主,要好好照顾郡主,白头偕老的场面话。
当蒲察得知叶三要大婚的消息,银牙咬得咯吱吱直响。叶三啊叶三,你也太知道享福了,你的麻烦就要来了,还要大婚?好,我就看你怎么个大婚法,嘿嘿嘿。
九月初九,两顶花轿同时进了叶三的伯爵府。身穿大红喜服,头顶红盖头的新人进了喜房,证婚人扬秋迟也早早地来了,就等着来贺喜的客人到齐就要开始典礼。可是都快到晌午了,除了神机营的几十名亲卫来帮忙外,府门前还是没有见到一个贺喜的客人,叶三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
戏班子开始演唱《喜鹊登枝》了。贺客没到,等来的却是纪纲带来的锦衣卫。锦衣卫进了伯爵府就把在场的所有人围在了当中,纪纲来到叶三的面前。
“叶指挥使,你的案发了,需要你跟本官到北镇扶司衙门走一趟,本官要亲自问话。”
婚礼场上的人全都惊呆了,叶三的脸唰的一下苍白的可怕。他毕竟心里有鬼,可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说他的胡桃案发了,不会吧,没多少人知道啊。可贤妃的死给叶三的打击很大,他没想到会牵连到那么多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人毒害贤妃。如果说真是胡桃害死了贤妃,他的罪可就大了,那可是灭九族的罪。
“纪大人,叶三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能不能告之清楚一些?”叶三镇定下来,不慌不忙地问。
“嘿嘿,进了诏狱你会什么都知道的,这里可不方便说什么。来人,押叶三上路。”
“是!”过来几个锦衣卫就把叶三锁上了。
扬秋迟在人群中没有出头,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强出头只会使事情更糟糕,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先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再做出营救叶三的方案。那样针对性也高,成功的希望也大些,毕竟扬秋迟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
严如嫣和薛纷飞两位新人苦候了一个下午,终于扬秋迟带回了不好而又可笑的消息。原来早朝时,陈瑛奏了叶三一本,罪名是*老妇,调戏郡主,犯有欺君妄上之罪。扬秋迟知道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事不易迟,他要亲自出马救叶三。叶三的罪名也太可笑了,三岁孩童也知道那是硬栽的罪名。可是弹劾叶三的是当今万岁的宠臣陈瑛,那就另当别论。因为现在的官场上,怕陈瑛都出了名,只要是他弹劾的官员,不是被处决就是自己找地方自杀,还没有过别的出路。并且每次都是证据确凿,还没有人能在陈瑛手底下翻案,看样子叶三也是凶多吉少。
永乐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怎么相信,可陈瑛誓言眈眈地说夫子庙一卖臭豆腐的老妇拦住他的蓝呢官轿,状告叶三*了她。并且说是在叶三夫子庙调戏郡主的时候被她看到,她出面阻止,郡主才得以脱身。叶三恼羞成怒把她给办了,还警告她不许上告,因为叶三是伯爵身份,衙门不敢接她的状子。
永乐听陈瑛说的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并且郡主下嫁叶三也很蹊跷,宁愿做小,是不是真的和叶三调戏有关,或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永乐拿不定主意,就下旨锦衣卫先拿下叶三问个清楚,再做定论。
可扬秋迟的出面,打住了永乐的想法,他说叶三根本不可能做出那样卑鄙的事,肯定有人在暗地里陷害叶三。况且叶三大婚在即,和郡主的感情也不是在朝时发生的,调戏之事根本不能成立。万一在诏狱屈打成招,那可是要毁了郡主一生幸福的啊。
永乐对叶三的印象很好,并且叶三办事的能力他是有目共睹的。在亲征漠北的时候,他就准许过叶三和郡主在一起做军前斥候。孤男寡女在一起那么多天,要说调戏还不是轻而易举,可能那时就生米煮成熟饭了,还用得着调戏郡主,*一个卖臭豆腐的老妇?
永乐想到这里都想笑出声来,他不是不知道陈瑛以往有栽赃之嫌,那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清除异己的结果。可这次陈瑛有点过分了,他完全相信叶三的忠诚,要他当着众多大臣的面收回成命,那也太让他下不了台了。
精明的扬秋迟看出了这一点,马上进言要皇上亲自庭审,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还叶三一个清白。另外让臣子们也知道皇上是一个不偏听偏信的明君。
扬秋迟的高帽给永乐一戴,正中永乐的下怀,他也想看看陈瑛怎样编排叶三*老妇的。在永乐存心要看叶三笑话的心理下颁旨要庭审叶三*老妇一案。
当众臣知道皇帝要庭审新郎官*老妇,都捂嘴偷笑,也给了陈瑛一个难堪,而陈瑛的脸色在群臣古怪的笑容里变得更加苍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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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庭审
当永乐下旨决定庭审叶三*老妇一案的时候,叶三正在北镇扶司锦衣卫诏狱里参观械字狱。每走过一个刑具器械前,叶三都要上去摸一下,详细询问它们的功能和所起到的效果,甚至要自己亲自*练一下。随在叶三身后的锦衣狱卒吃惊地望着他,自从诏狱建立以来,狱卒们还没见识过这样的人物。能自己靠双腿站着参观械字狱,没有裤裆淋漓走出械字狱的主儿,他们还没见过。
纪纲实在看不下去了,因为狱卒跟在叶三的后面拿这递那地忙活不停,还态度恭维地介绍每样器械的实用特点,质量保证和实际*作程序,叶三反而成了下基层检查工作的朝廷大元,真是岂有此理。
叶三又拿起一个象钩子的铁器,前端锋利无比,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就回头问狱卒。可身后的狱卒已经被纪纲拨拉到一边去了,叶三没有在意,继续问纪纲。
“纪大人,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象码头上抗大包苦力们用的铁挠?”
纪纲一愣神,本来不想回答叶三的问题,可是械字狱的杀威程序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让他很没面子,于是,纪纲准备亲自出马。
“这个小东西叫舌拔,伸进人犯的口里,能把舌头从舌根钩拔出来,然后再把舌头削成肉片,后面的弹性夹子能够及时地夹住舌头,不让人犯过度流血而亡。对于不老实坦白交代的人犯最具有震慑力,我想叶大人不久就能尝到它的滋味了。”纪纲本无心说这些话,可不知道怎么了,在叶三面前他比狱卒介绍的更加详细透彻,他也许想从实际效果的恐怖恐吓叶三。叶三微微一笑,又拿起一个比舌拔更小的钩子。
“这又是什么?难道舌拔还分公母?”
“这东西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探囊取物,把它从你的命根子口刺进卵囊,把你的卵蛋钩掉而不伤囊皮,那时你可就断子绝孙了,而卵蛋在你的卵囊中继续腐烂,让你疼过七七四十九天,卵囊鼓胀如球时再刺破,你却生不如死。”
听了纪纲的演说,叶三没有任何表情,好象纪纲在说一些与他毫无关系的事。对于叶三来说,在部队也接受过类似的严刑拷打的训练,可和诏狱这些刑具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可以说这些刑罚简直没有人性,如果这些家伙在自己身上动用这些惨无人道的刑具,自己也不知道能挺多久。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叶三扭头又在靠里墙的位置看到一架铁梯,很难想出这是干什么用的。纪纲看到叶三的目光看向铁梯,于是又主动介绍起来。
“这个叫玉女凳梯,别看它很简单,等它烧红了,再扒光了你在上面攀登,我想那时是不是很有滋味,也很滑稽,因为你的动作会让我们真的看到一个玉女在登天梯,袅娜多姿,摇摇晃晃,脚下青烟直冒,象不象仙女驾云登天啊!嘿嘿嘿!”纪纲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真的看见叶三在铁梯上狂跳乱窜。
叶三实在不敢多想,给自己带来恐惧心理,那是纪纲所希望的。现在只有冷静,以不变应万变,不能给纪纲看出丝毫破绽。当他回头看往别处时,纪纲显然不能这样放过他,拉着叶三继续让他参观。
“这是果老驴拔橛,那是鼠弹筝,还有剥皮烤披麻问,是不是很熟悉啊。”纪纲得意的神情不言于表。
叶三参观完了一圈,倒背着双手看着纪纲:“还有没有新鲜刺激的,你这些玩意儿太小儿科了,你的介绍让我听了,构思不够新异,制造工艺粗糙,威慑力欠缺,吓唬吓唬如鼠之人还可以,今后你们可要加紧改造,尤其是思维方面的改造,要有忧患意识,不要稳坐功劳薄,要大胆开拓,于时具进。还有……”没等叶三继续说下去,纪纲已经暴跳如雷。
“好了!你……你……好你个叶三,来人,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手段,让他知道马王爷三只眼……”纪纲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三很快被扒光了上衣,绑在了十字木杠上,脚尖刚好离地。狱卒从水盆里抽出了牛皮鞭子,正准备开打。鞭子扬起时,狱卒被叶三胸前的金牌打住了。狱卒拿起金牌仔细的观看,放下后,脸色开始变得非常难看。
“怎么了?为什么不动手?”纪纲咆哮着说。
“大人,那是免死金牌。上面有御赐金字,免死检校,侵者灭族。大人,我们这次磕头碰到蛋了。”狱卒还没说完,就被纪纲煽到了一边。走上前,一把就拽下了金牌,往袖口里一塞道:“谁看到什么金牌了,真是扯蛋,给我很很地打,再送到棍子狱给他松松筋骨。”
狱卒又举起了鞭子,可就是抽不下去。最后没办法,还是回头看着纪纲:“大人,我确实不敢啊!你老就饶了我吧。”
狱卒又被纪纲煽到了一边,两个腮帮子肿得象猪头。纪纲夺过鞭子正要亲自动手,外面的锦衣卫来报,司礼监掌印太监黄俨来传圣旨,要纪纲赶快去接旨。
当叶三洗漱完毕,整了整官服上了大殿,看到扬秋迟挤了一下左眼,暗示一切安全后,站到了左班武臣行列。等了一会儿,永乐登上皇帝宝座,象以前一样惬意,心里觉得新鲜而又兴奋。他经常坐在奉天殿宝座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经常看到宝座正上方天花板上的盘龙藻井,看到龙嘴里含着的那个亮晶晶圆球,那就是很有名的轩辕镜。具传说如果有臣子说假话,那轩辕镜就会自动掉下来,砸他个脑浆迸裂。
今天他就要在轩辕镜下庭审叶三*老妇一案,看到群臣嘁嘁嚓嚓议论的声音都消失后,宣都御使陈瑛殿前陈述。
陈瑛目不斜视出班行礼后,清清了嗓,从袍袖里掏出一纸文状,抑扬顿挫的念道:“兹有夫子庙小贩崔氏状告神机营指挥使叶三*恐吓,情节恶劣,影响深远,有失朝廷重臣体统,上辱君臣,下辱妻儿,然臣下必先荣其家者,其家不荣而荣君者无,不荣家而成荣于国者,何以事君?一家荣,一国兴,一人戾,一国乱,必遭法之严惩,以正视听。呜呼!痛苦者之老妇,遭叶三荼毒,哀彼之伤,苦已之疾,罪该万死。惟圣斥之,遇事无私,命官贱妇一视同仁。圣上开恩,为民妇做主。”
听了陈瑛的慷慨陈述状,永乐而然,这哪是诉状,简直是高才毕业论文,叶三*一老妇,都能动摇国之根本,看样子此文出自于陈瑛的手笔,他到底想干什么?和叶三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样兴师动众。不管他,看看叶三如何应对。
叶三在下站立听得更是两只黄鹂鸣翠柳——不知所云。只听懂了前两句,有人告自己*一老娘们儿,后面的可能是说他祸国殃民了。真是天下无奇不有,这脏也栽的忒过了。
“叶卿何在?出班答话。”永乐想听听叶三如何说。
“臣在。启禀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古人云,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告臣之罪,何时?何地?可有人证物证,请圣上明查。”叶三不紧不慢地说。
群臣听了叶三的话,无不皱起眉头,陈瑛奏本从来都是人脏具获,证据确凿。叶三如是说,不正落入陈瑛的圈套?果然,陈瑛面露得色,回头叫锦衣卫:“把物证拿来,把人证带上殿来。”
永乐开始好奇,不知道陈瑛能举何物何人,眼望殿前锦衣卫带上一个老苍头,手里拿着一件小衣。叶三不由得瞪大了自己的双眼,那小衣正是自己的内裤,何时到这老头手上?真是奇了。
“下跪何人?可是来做证?”永乐发问。
“青天大老爷,小老儿王得江,在夫子庙做小吃买卖,就在崔氏豆腐房对面,前天见一汉子和一漂亮的大姑娘来我那里吃小吃,随后进了崔氏的豆腐房,不大工夫,大姑娘满脸怒容离去,那汉子半个时辰后才从崔氏豆腐房二楼离去,随后听得崔氏大哭,从二楼窗户抛下一衣物,就是小老儿手上这东西。”
“叶三,你还有何话说?现在人证物证具在,那小衣可是你的?”陈瑛不给叶三任何反驳思考的机会,永乐也点头称是。
叶三真傻了眼,那老头儿说的还真有那么回事,他记得和薛纷飞去过夫子庙,也吃过小吃,购买婚事用品时,因意见不统一,薛纷飞曾负气离去。可后面的根本就是没有的事,这老头儿怎么能这样胡说八道,肯定是受人指使,可现在他是理屈词穷,无言以对。
永乐看着叶三瞪着双眼在发呆,不由怒气上升,他有点相信了。
“皇上,那小衣却是臣的,我也去过这人的小吃摊,可他后面说的都是没有的事。”叶三的辩驳很苍白。
“你的衣物怎么能到了他的手里,分明你做奸忘事,还有何话说,来人,把叶三押入大牢,严加审问,定罪后上奏于朕。”
呼啦上来几个锦衣卫就要锁叶三,扬秋迟出班跪倒:“皇上,臣有本奏,叶三之事不能听一面之词,堂上审案必须原告被告都在,现只听证人佐证而原告不到,于法不合,请圣上明断。”
“好!把崔氏叫来指认叶三便可定罪,爱卿认为如何?”永乐对扬秋迟的审案能力还是很佩服的,于是同意了他的本奏。扬秋迟走到叶三身边,把他手上的锁链解下,拿在了自己手里,等崔氏上殿。
“青天大老爷啊!给民妇申冤啊!”不一会儿,一声尖利的哭嚎在殿前响起。只见一个满头乱发,一脸油灰的老妇上了殿。永乐看到老妇一皱眉头,叶三还真有品位啊,*此妇可要有多么坚强的心志,难道他好此道?永乐正在嘀咕,可殿前却乱了套。只见那老妇跪在殿前,抬头看见了扬秋迟,猛地站起,揪住了扬秋迟的官服大叫道:“大人啊!就是此贼糟蹋了民妇,请大老爷给民妇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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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差错
寂静,奉天殿完全寂静下来。崔氏的嘶叫声在寂静中嘎然而止,她从群臣异样的眼光中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她抓着扬秋迟的官服回头望向陈瑛时,看到了陈瑛闪烁不定的目光,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她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令陈瑛如此不安。怨毒的目光如果能杀人的话,她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永乐是个很精明的皇帝,他不能不佩服扬秋迟的机智和谋略,小小的一个动作就能扭转乾坤,此人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扬秋迟利用手中锁链在不言不动中引发了崔氏的错误举动,差错中错把扬秋迟当成了人犯,她臆断的凭据就是扬秋迟手上的锁链。
原告崔氏竟认不出被告叶三,这案子还用审吗?就当众人以为陈瑛要倒霉的时候,永乐帝给出了一个让众人目瞪口呆的结案。
“此案,玩笑耳。陈爱卿朝之栋梁,定是受属下所欺,不能觉察罢了。庭下二人到衙门领杖责,其余人等罚禄三石,叶三赐御宴一桌压惊。”
可笑的结局也只能出自永乐的手笔,可参加庭审的主角们的命运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扬秋迟因他的机智善断,走到了永乐身边成为他的亲信。叶三因沉着冷静,遇事不惊继续执掌神机营。而陈瑛显然是失宠了,永乐晓得陈瑛依仗他的宠信,弹劾陷害,残酷无比,已引起了朝臣甚至太子的不满,表现出对同僚赶尽杀绝的恶毒心理,更使人们心怀愤恨和恐惧,也是因他的宠信都敢怒而不敢言。现在的陈瑛确实到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境地。永乐异己已经排除,陈瑛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个累赘,而除掉陈瑛却能化解众臣对他的不满,提高自己的威信,一举两得,但永乐不想背负庭杀宠臣的口实,他有很好的方法让陈瑛消失而不落任何把柄。
叶三下了朝,在回府的路上脸色突然变得毫无血色,他又想起了陈瑛的目光,他总感觉那目光是那样的熟悉,好象在哪里见过。当他在奉天殿上用嘲弄的眼神看着陈瑛时,发现了陈瑛目光的变化。现在终于想起来了,那目光很象青盐山庄萧氏兄弟垂死前的目光。那目光的眼瞳中一片空洞,一种有如白痴的空洞。但那双眼睛却仿佛仍蕴藏着某种魅惑,射出的目光是那样的诡异,象冰石一样没有生气。叶三找到了令他心寒目光的共同点,就是怨毒,冰冷,白痴般的空洞。他可以断定陈瑛肯定和那女人接触过,而且关系密切。
叶三很是兴奋,那东西的踪迹又出现了,而陈瑛就是突破口,找到陈瑛和什么人接触就有可能再次掌握那东西的行踪。暗地里跟踪陈瑛是最好的方法,不能再打草惊蛇了。现在叶三已经习惯那东西的出现,那东西的行踪确实很难寻觅,可只要留心,她总出现在他的周围。这次陷害叶三,给叶三栽赃的馊主意肯定是出自她的大脑,怎么还是那样弱智,不见半点长进。
叶三思考的问题陈瑛也在思考,而且是顿足捶胸的思考。本来蒲察对叶三的栽赃陷害谋划的非常完美,可就是因为女人或雌性的嫉妒心理出现了差错。她嫌给叶三找的被*的女子太过漂亮,陈瑛、纪纲当时就想:废话,不漂亮谁*啊!可蒲察就是不同意用个绝代佳人去便宜叶三,非要找一个令人作呕的老妇寒碜叶三,让他名誉扫地,永世不得翻身。
纪纲和陈瑛都是栽赃的老手,陈瑛感觉到了这个计划可能出现差错,可没想到这个差错让他功败垂成,输得一败涂地,在群臣指指点点中羞愧的很难抬起头来。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叶三看出了他的破绽,同样蒲察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于是乎纪纲接到了两个命令,一个来自永乐,一个来自蒲察,都是让陈瑛默默无闻地消失。
纪纲原本就比陈瑛更心狠手辣,且手段下流。况且陈瑛在蒲察身上还分他一勺粞,让他心存怨恨,妒忌如狂。现在机会来了,他要用最卑鄙的手段宰了陈瑛。
纪纲杀人有谋夺其钱财的嗜好,手法也很简单老套,就是抬出永乐这杆大旗,设宴款待入罪之人,佯说要在皇上面前替他说情,减轻罪过。让入罪之人感激涕零,主动倾家荡产贿赂他。等把此人家产折腾没了,也是他开刀的时候了。这活儿做的即受了贿又杀了人,还对皇帝忠心耿耿。
可这次纪纲非常遗憾,陈瑛的家底太寒酸了点。在吃了他的酒,洗过鸳鸯澡,用过他的女人后。纪纲说出了皇上要办他的消息,让陈瑛刚喝下的酒变成冷汗流出,根本拿不出象样的东西来孝敬纪纲。纪纲大失所望,没想到偷鸡不成舍把米,于是把陈瑛请进了诏狱,给他穿上了铁绣鞋。陈瑛双脚站在烧红的铁绣鞋中,轻烟直冒,化为灰烬。
陈瑛的死,断绝了叶三寻觅的线索,但也扯出了纪纲。他没有看出纪纲有什么异常,可这次栽赃陷害也有纪纲一份,差点要了他的命。叶三开始注意纪纲和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尤其是女人,他有一种感觉,纪纲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今后还会和他生死相博。
蒲察这次没有扳倒叶三,她认为是由于扬秋迟的出现而功亏一筹,并且差点暴露自己的行藏。如果要继续打击扬秋迟,那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如果她暴露了,所经营的一切就会毁于一旦。不如偃旗息鼓,等待时机。
永乐十一年春节是在平静中度过的,叶三和两位夫人小日子过的如蜜里调油,红红火火。薛敬堂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就等着抱孙子了。
叶三的神机营出现了点人事变化,最得力的助手薛禄被永乐秘密调走了。叶三一直认为薛禄此人很神秘,自从“靖难”作战中,槊挑驸马爷而闻名军中后,一路官运亨通,升至左军指挥使,而在朱棣登上帝位后,却来到神机营做了一个总旗,这样的升迁是不正常的。现在薛禄又不知道被永乐调到哪里去了,好象无端失踪了一样,让叶三纳闷了好久。
春节过后,叶三开始秘密训练神机营,他把现代的军事技能拿出一部分适用当前具体情况的,开始有计划的实施,取长补短,他要让这支神秘之旅成为明军的特种部队。军队的生活对他来说还是枯燥无味的,闲暇之余,他开始一边苦炼他的刀法,一边琢磨他的妖刀。他知道妖刀具有非常的灵力,可他就是突破不了,窥视妖刀灵力的奥妙。
和叶三悠闲的生活相比,扬秋迟正接受着暗藏杀机的生死考验。自从汉王朱高煦在蒲察的怂恿下,对太子党进行了一连串地打击后,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在永乐面前出现了信任危机。永乐又在应天呆腻味了,天儿也逐渐暖和了,他就想到北京度假,顺便把仁孝皇后的灵柩葬于天寿山长陵。可离开应天他又不放心太子监国,怎么办?找一个亲信问一下,想来想去,能够使自己放心的只有扬秋迟。
永乐向扬秋迟询问太子的表现,这个表面上看似简单的问题,实际上却是暗藏杀机。扬秋迟此人没有功名,怎么混上灌云知县的也无从考究,基层小吏的磨练,使他变的老成而富有心机,为人十分谨慎,不轻易泄露秘密,他可是太子身后暗藏的支持者,却从不表现出来,其城府之深可见一斑,为官要低调,再低调是他的座右铭。以至于永乐和朱高煦都以为他是中立派,不是太子党。永乐看重的就是扬秋迟处事不偏不倚,从不参与太子和朱高煦的夺位之争,没有任何帮派背景。
扬秋迟虽然学问比不上解缙,可他是思维灵活超前,有点和这个朝代不相适应。听了永乐这句问话后,扬秋迟敏锐地感觉到决定太子命运的时刻到了。脑袋里急速的思考着,说太子好,威望很高,这让永乐更不放心。说太子不好,没什么威信,那太子也同样会靠边站。其实这个问题的重点也很好理解,那就是权力。
扬秋迟的答案让永乐很满意,真有老师给学生写成绩单评语的水准:太子监国,理政努力,善听良言,驳斥不当。就这几个字真是一个完美的外交辞令,太子成了做事努力,善于听取大臣们的合理化建议,对不正确的意见能够批评指出,与大臣们保持距离,不营私舞弊,成群结党。
永乐放心地离开了应天,这给蒲察又一次带来了拥立汉王的机会。太子朱高炽虽然其貌不扬,肥胖多病,但却宅心仁厚,对朱高煦的挑衅,每次都是容忍,甚至还帮他说话。一个仁怀天下的人,将来一定能成为好皇帝,这是扬秋迟对朱高炽的评价。
永乐离开应天还没到北京,就接到边关急报,瓦刺首领马哈木率骑兵东进,有侵犯边关的迹象。
自从本雅失里和太师阿鲁台被永乐横扫后,势力消弱,只有向明朝称臣。而另一股蒙古势力瓦刺却是最为高兴,瓦刺首领马哈木是一个有才能的首领,他早就不满足自己的地盘。当自己的对手被永乐打成乞丐,成为无业游民的时候,马哈木就不断蚕食西部的地盘,几年后,瓦刺的实力急剧膨胀,要和明朝分庭抗礼。
当瓦刺东进至胪朐河时,永乐在十一月初集结了五十万大军,又要亲征瓦刺。这次命安远侯柳升率领大营,忠勤伯叶三率神机营护卫中军。永乐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要用全新的阵型迎击凶悍的瓦刺骑兵。他知道叶三会给他一个惊喜,给马哈木一个意想不到的迎头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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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陷阱
永乐不愧为一个有集团作战经验的将领,出征前,他就很清楚自己的骑兵在与蒙古骑兵的直接冲锋中占不了绝对优势。如今要到瓦刺的领土上作战,瓦刺占有天时、地利、人和,骑兵必然会全力以赴,其士气和战斗力是不可估量的。
永乐十二年阳春三月,大军从北京出发,随行的还有长孙朱瞻基,翰林学士金幼孜,内阁大臣扬秋迟。自从扬秋迟成了永乐的信臣以后,永乐又发现了他所擅长的另一种本领——谋断。以前军中谋略和判断都是来自第一谋士太子太师姚广孝。扬秋迟居然也擅长这些,确实不象是个书呆子,永乐也是在最近一个偶然事件中发现扬秋迟能谋善断的,这样的人才在战争期间正是他所需要的。
去年年底,永乐正在集结军队的时候,边关突然传来紧急战报,宁夏被瓦刺军队围攻。当时永乐没有任何准备,集结还没有完成,如果仓促出兵后果可想而知。朝中重臣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永乐竟把战报交给了扬秋迟,没想到扬秋迟拿到战报,一副无动于衷,表情轻松自然,没有丝毫慌乱的样子,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势头。
永乐火了,扬秋迟却不紧不慢地说:“皇上,等拿到第二份战报,你也会象我这样了。”
果然,永乐耐心地等到了第二份边关解围的战报。永乐很好奇,自认自己料事如神也不能不佩服扬秋迟的谋断,让他说出理由。
“瓦刺出兵宁夏不是他的目的,他们没有攻取坚城的能力,攻城不是瓦刺所擅长的,且我军边关将士守城经验丰富,足可抵御小小的瓦刺骑兵。有耐心等到的肯定是宁夏解围的战报,皇上何必忧虑?”扬秋迟的一席话,永乐象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次远征瓦刺,扬秋迟又被委以重任,执掌军中帅印,负责所有军机奏报。可以说扬秋迟完全取得了永乐的信任,所有的军事机密都让他过目处理。
六月初三,骄阳似火。明军进至撒里怯儿(今蒙古乌兰巴托南)已进入瓦刺领地。永乐叫来了扬秋迟,他要在军中找一个能力特强,经验丰富的人为先锋。原来的先锋刘江在进入瓦刺地域后就没起到先锋的作用,进度缓慢。一怕中了瓦刺的埋伏,二是怕粮草不济。这样的行军不是永乐的作风,他想撤换,可一时又没有合适的人选,还是找来了扬秋迟商量一下。扬秋迟没有丝毫犹豫就推荐了忠勤伯神机营指挥使叶三。可永乐听了,头摇起来不同意。神机营是他的嫡系,也是这次战胜瓦刺骑兵最有战斗力的部队。让神机营做先锋那还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吗?永乐不是没想到叶三,可叶三这次的作用太大了,不但要稳定中军,还要出奇制胜,此人不可动。
扬秋迟也看出了永乐的意思,可他再也没有很好的人选,于是建议永乐叫来叶三问一下他的意思。
叶三来到帏殿,见过永乐和扬秋迟,永乐说了他的想法。
“叶指挥对如今的局势怎么看?有什么好的建议?”
“皇上,如今的局势不是很乐观。马哈木胆敢和大明朝叫板,肯定已有了万全的准备,绝不是一时的冲动。如果我军以常规集团作战,占不了任何上风,只有奇兵出击,引蛇出洞,扭转局势方可战胜瓦刺。”叶三胸有成竹地说。
“好,继续说下去。”永乐来了兴趣,叶三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和。
“马哈木很明白,他的杀手锏就是骑兵。在蒙古草原上他的骑兵是最强悍最优秀的,在马上他不怕任何人。但他的骑兵少,绝不会等我们做好准备再冲击我们五十万大军。他也会采取诱敌深入,出其不意的战略来战胜我们。”
马哈木的战略意图真让叶三说准了,马哈木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他仔细观察分析过明军和鞑靼的战争,且敏锐的发现明军的骑兵不咋地。在明军还没有到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详细的作战计划,甚至把一举歼灭明军的决战地点都选好了。他很有自信,只要明军进入他设置的陷阱,他就能彻底地击败明军,重现蒙古的辉煌。
“叶卿有何良策?”永乐皱起了眉头,叶三正说中了他担心的地方,照目前的局势,他虽然兵多将广,可总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这是永乐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们需要一支绝对精锐,机动能力特强的小股部队,深入敌后,探明敌情,为大军做向导,必要时能冲击敌军指挥系统,击杀敌军将领,使敌军的指挥陷入瘫痪,给大军取得完胜创造条件。”叶三的良策完全是现代大兵团作战特种部队所起到的作用,说给永乐听,那还有什么问题,永乐只有叫好的份。就连扬秋迟也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叶三,他知道叶三肚子里有货,可没想到能到这成色,他还是小看了叶三。
“叶卿,如此重任非你莫属,你要多少人马组建这支部队?”永乐动心了,不再为自己的中军担忧。
“我只要我的一百亲军就可以了。”
“什么?什么?一百?没搞错吧!一百来人还不够瓦刺军塞牙缝的。”永乐还没见过百人的先锋。
“百人足够,人多了机动性就会降低,隐蔽也会带来不便。要是用那……那个什么,我几个人就够了。”叶三差点说漏了嘴,要是用更先进的武器,他几个人就够了。可永乐误会了他的意思。
“叶卿有什么要求,我会尽力满足你。”
“没有,没有。那个什么我是说,我走后,神机营就交给扬大人指挥,要如此这般这般这么办。军校我已经训练好了,扬大人只要指挥就可以了。”
“好说,好说。叶指挥尽管放宽心,等你回来,我会把神机营毫发无伤地交给你。”扬秋迟看出叶三有点不放心,便出言安慰他。
叶三离开大军前夕,永乐检阅了他的这支百人旅。当永乐看到这一百人的时候,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相信这百人在明军中绝对是最勇猛最精锐的,如果说在战场上,他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愿找这百人的任何麻烦。只看他们目前的装备就知道叶三找了些什么人来武装这支队伍。有一半人肩抗火铳,弹药充足。统一制式的雪亮马刀还有各人不同的独门兵器,鞍后都挂着布囊,他知道那是叶三部队独有的狼牙棒。每人两匹马,空鞍马上驮着二十天的干粮和水。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这百人都是黑黝黝的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全身没有一丝敖肉,个个精神抖擞,精力旺盛,绝对是一个打不垮的部队。
叶三的百人旅急行军没两天就到了山峡口也就是康哈里海(蒙古温都尔汗西北)与瓦刺的一小队骑兵遭遇了。叶三严令不准放走一人,最好抓两个活的。百人旅执行的是死命令,当一阵冲锋过后,死在狼牙棒下的瓦刺骑兵甚至没有来得及抽出马刀。在如此强劲的冲击下,瓦刺骑兵没有做出溃逃的反应,百十来人的马队就被叶三给灭了,当然还留下了两个活的。从活口中叶三得知马哈木的主力在忽兰忽失温(蒙古乌兰巴托南),而且是毫无防备,距山峡口不过百里。
叶三令百人旅不可冒进,仔细清除路障,遇到小股瓦刺骑兵,坚决不留活口,做好隐蔽,绝不能让瓦刺大军知道有他们这支部队的存在。另外传出消息,让后进大军急速前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永乐的后军在听到叶三传回的消息后,仔细分析了敌情,他可不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认为瓦刺大军就在附近,绝不是毫无防备,而是做好了一切决战的准备。但走了几个月的将领和士兵们却异常兴奋,他们已经很疲惫,希望能早日击垮瓦刺,班师回朝。现在有了确切的情报,正好来个大扫荡,彻底根除瓦刺。
永乐下令军队不可妄动,可随着叶三越来越多,越来越紧急传递的军情,永乐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他相信叶三,他相信叶三的能力,他相信叶三对敌情的判断。
永乐虽然下了急行军的命令,可心里还是处在矛盾中。长期的军事作战经验告诉他,现在敌军在有计划,有意识地诱他深入。叶三歼灭的小股瓦刺骑兵,说不定就是让他上钩的诱饵。他有一种预感,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他的军队会遭到瓦刺骑兵的伏击。但如果他不进军而等待瓦刺前来决战,那是显然不可能的。因为瓦刺能持久地熬着,而他却熬不住。他知道作为一支孤军深入敌境的军队,最好的结果就是找到敌人的主力进行决战,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结果。
疑人勿用,用人勿疑。永乐还是在彷徨中听信了叶三,叶三能找到敌军主力就是这场战争胜利的关键,不能再患得患失了。马哈木我就闯一闯你设置的陷阱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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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逆转
得知明朝大军向忽兰忽失温急进,马哈木喜在脸上,笑在心里。在他周密的策划下,瓦刺最精锐的三万骑兵完整的保存下来,进入预定的伏击区——忽兰忽失温。
马哈木之所以选择忽兰忽失温作为明军的埋葬地,是他对这里有绝对的把握和信心。可以说他的骑兵在这里作战从没有失败过,他对这里的地形太熟悉了。把五十万明军诱引到此决战,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忽兰忽失温附近山峦起伏,有利于骑兵隐藏。将骑兵部署在山上,就占据了地利,发现敌军就可以借助山势冲击而下,兵猛马快,泰山压顶,势不可挡冲垮敌军的阵型。阵型一乱,再多的人也无力反抗,任由他的骑兵来回冲杀,随心宰割。
马哈木作战是很讲究冲击力的,每次出战总是抢占高地处在顺风头。势如破竹是他的精要,如果这次明军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阻挡从山上冲下的骑兵,被冲乱的队型就首尾不能相顾,一盘散沙就不能发挥强大的战斗力。
诱敌深入,居高临下,冲击歼灭,这也是马哈木所能想到的最佳策略。这样完美的构思,前提条件就是明军在他的骑兵冲击时没有任何反击手段,那么这场战争他就赢定了。可惜啊!可叹啊!这次遇到了和他不是一个级别,不是一个档次的命中克星叶三。
叶三来到忽兰忽失温,百人旅就在一个小山包上潜伏起来。叶三的军事素养得到了充分体现。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眼前的开阔草地就是伏击的最好选择。这里和他想象的伏击地理位置丝毫不差,四周山多坡陡,中间是个平平的锅底,在那里只有被动挨揍的份。叶三选择了眼前的小山包,是他看好了瓦刺骑兵冲击的路线,在这里狙杀瓦刺将领是再好不过了。其实在这多山多路的地区,想找到瓦刺确切的出击路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叶三登高远望的时候,发现眼前二百米的草地颜色和别的地方不同,色泽发暗发污。他曾爬下去观察过,发现那是被很多马蹄踏碎的草叶,因缺少了水分而颜色变重。他可以断定有很多骑兵在此演练过,残踏的草叶给他指明了一条瓦刺冲击的路线。
浩浩荡荡明军进入了马哈木的伏击圈,在开阔地摆下了阵势。令马哈木更加惊喜的是迎击他的明军不是以骑兵在前,而是步军立起了枪盾,显然是在防备他的骑兵冲击。对于马哈木精锐骑兵而言,这样的防备简直是不堪一击。现在马哈木已经有了绝对把握击溃明军,消灭明军,在强烈的兴奋中,马哈木下达了总攻的命令。三万骑兵在另外两个首领太平和把秃勃罗的带领下,势如猛虎地冲下山来。
在捍天动地的冲杀声中,明军的步军开始慌乱地溃散,两军还没有接触,明军败势已成。枪械盾牌丢了一地,溃乱中的明朝步军两条腿跑的飞快,一边倒的局势更使得瓦刺骑兵玩命的冲击。
马哈木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明军步军措手不及的溃散使他的骑兵有望直接冲击明军的中军。就在等待这一可喜的局面出现时,战场上的局势突然发生了让他意想不到的逆转。步军溃散的空地上被三千黑衣黑甲的特殊部队填充了,他们手里不再持枪拿盾,而是令人恐惧的火铳。
正等着收拾残局,痛打落水狗的马哈木惊恐的血色全无,汗毛直立。他是个有见识的首领,在和明朝打交道的几年里,他知道永乐有这种火器,可没引起他的注意。今天明军突然变阵,把神机营摆在他意想不到的位置,顿时让他感到大势已去。
“神机营!快回来!”马哈木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在势如奔雷的马蹄声中根本没有人能听见。明军变阵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还是一个劲儿地猛冲。
神机营在扬秋迟的指挥下,立刻摆开了阵形。这阵形也让永乐和扬秋迟吃了一惊,只见最前一排的火铳手齐刷刷卧在了地上,举起火铳对准了不断接近的瓦刺骑兵。第二排的火铳手统统单腿跪在了地上,同样举起火铳瞄着奔驰中的瓦刺骑兵。第三排火铳手直挺挺站立在最后,也是举铳瞄射。
这就是叶三神机营的立体战,完全消除了火铳发射后添弹装药的麻烦。叶三用步军引蛇出洞的计划显然是成功的,马哈木的骑兵主力在扼守要塞的情况下,被叶三诱其脱离了有利地形,完全失去了伏击的要领。然后又摆出了出其不意的神机营立体战阵,让瓦刺骑兵完全暴露在神机营火铳口下。
扬秋迟一声令下,第一排的火铳手一个齐射。冲锋中的瓦刺骑兵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打击,冲在最前面的纷纷受伤坠落马下,被后面的骑兵残踏哀嚎。第二排火铳手又是一个齐射,第一排开始从容的添药装弹。瓦刺骑兵又倒翻一批,有的开始识趣地掉转马头。就在他们开始混乱的时候,第三排的一千火铳又轰响起来。瓦刺的骑兵被神机营成功的阻止了,能冲到阵前的已经所剩无几。第一排的火铳手装好了弹药,开始点射,射杀冲过来的零星骑兵。
就在人们已经认为好戏开始收场的时候,对面的一个小山包上突然响起了火铳,叶三在山包上开始狙杀混乱中的瓦刺将领。
“那些穿黑甲绸服的是瓦刺什么人?”叶三问身边的观察军校。
“看服饰好象是瓦刺的王子,他们穿的很特别,很好认。”
叶三问完,从身后的亲军手里换了一把装添好弹药的火铳,在如此近的距离,叶三沉着地狙杀着瓦刺的王子。不一会儿,十几个黑衣王子就在叶三百发百中的火铳之下丧命。
“准备出击,直冲山坡上马哈木的帅旗,截断瓦刺骑兵的退路。”
叶三的命令刚下,永乐的骑兵已经从两翼对瓦刺骑兵发动了侧击,神勇无比的大明骑兵冲进了败退的瓦刺骑兵阵中。
瓦刺骑兵在人仰马翻中,又开始冲锋了。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做到的最正确的选择。他们也知道明军的火铳是需要时间来填充火药的,这样,他们就有机会冲垮他们的防线,近距离砍杀他们。可这次他们显然是想过头了,三排火铳手分开施放,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装填弹药。又是一轮齐射过后,中军的骑兵也开始冲了上来。
瓦刺骑兵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到处挨打,陷入了极端的困境。马哈木是个聪明人,一看局势不妙,掉头就跑。可令他痛苦不堪,叫苦不迭的是身后总有百十来人追击着他,跑出了百里后,还是没有摆脱。这样被百十个明军骑兵追击的他狼狈不堪,实在是太丢人了。于是他派首领太平带一千来人阻击追击的明军。
紧追马哈木后边,象吊死鬼一样的百来号明军就是叶三的百人旅。见前面瓦刺骑兵重新集结,想阻击他们。叶三不等太平把慌乱的骑兵召集站稳阵脚,就一声呼哨,手舞狼牙棒,狂飙似地卷了过去,如虎入羊群般在瓦刺混乱的骑兵阵里扫来扫去,瞬间就把一千来人的骑兵阵冲的七凌八落。
首领太平有点急眼了,马战还没开始,阵脚就被这百人冲乱,他们人多势重竟阻挡不住这百人的冲击。号称蒙古第一骑兵的太平,脸子挂不住了,不顾生死地带着亲兵冲了过去。但他没有想到这百人就是永乐的王牌精锐,以一当十的主儿。他们三三两两扎堆儿游击,周围都是他的瓦刺骑兵,可就是奈何不了他们。一两个过去跟他们捉对撕杀又不是他们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他们宰了。有几个象是头目的明军更是了得,狼牙棒挥出的棒花象秋风扫落叶一般无人能够靠近他们的身边。有一个更邪乎,一条铁链挂着一把做饭用的菜刀,远削近砍,专收瓦刺骑兵的脑袋,象是在西瓜地里摘西瓜一样。他就是上来给叶三*蛋的葛厨子,菜刀青光闪闪,收发自如,神出鬼魅。在他马下已经躺下几十具无头尸体,瓦刺骑兵只好远远避开他的锋芒找别人晦气。叶三一棒一刀在手,*豹骓兽速度其快,瓦刺骑兵还没来及找别人晦气就被他找上了,远击棒砸,近博刀砍。在他身后是尸体和热血铺成的路,无主的战马横冲直撞,嘶鸣着逃去。
太平的一千骑兵不到半个时辰就所剩无几,他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人的队伍这样彪悍,和大明朝做对看来是大错特错了。我他妈还转悠什么,赶快跑吧。跑慢了,吃饭的买卖真的就不香了。太平也不督战了,掉头就跑,后面的瓦刺骑兵也是训练有素,跑的比他还快,一转眼就没影了。
叶三打扫战场,清点伤亡。十人阵亡,两人轻伤,没有重伤。继续追击,可以后要聪明点了,遇到大股逃兵还是先躲着点,不能再有伤亡了。百人旅士气高昂,收拾收拾家伙,紧随叶三身后消失在草原尽头。
永乐此时也在清点战果,他这次没有给马哈木留任何面子,瓦刺集结整军反击正中他的下怀。明军此时已势不可挡,一举冲破瓦刺中军,马哈木也十分果断,扭头就跑。永乐开始使用乱战战术,分散追击瓦刺骑兵,但追击途中却出了一件让他意料不到的事。
本来追击就没什么战术可言,永乐身边也没留下多少人。可有一个人特别兴奋,就是永乐的内侍太监李谦,由于他没有见过这样痛打落水狗的场面,追击的猛了点,象叶三一样被瓦刺逃骑包围了。他可没有叶三的本事,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死了也就死了。可他还带着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就是皇孙朱瞻基。
这下永乐可毛了,可以说他不怎么喜欢太子朱高炽,但他这个皇孙可是他的命根子。朱高炽能稳坐太子位,很大程度上是他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好儿子深得永乐欢心。此次永乐带着朱瞻基来历练,就是把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
当永乐发现身边没了皇孙时,顿时傻了眼,冷汗直冒。如果说朱瞻基挂了,那么整个战局又将被逆转,那才真是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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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断后
正当永乐心急如焚发飙的时候,探马来报,皇孙朱瞻基已追到九龙口附近。永乐急忙派兵去接应,可这时发现身边竟没有骑兵了,只剩下步军护卫着他,让步军去接应简直是天方夜谈,紧急时刻,他又想起了叶三。
“叶三现在在什么位置?”永乐也不讲究身份了,直呼其名。
“两个时辰前也在九龙口附近和千余瓦刺骑兵撕杀,击溃敌军,去向不明。”
“快通报叶三接应皇孙不得有误。”永乐下令,探子刚要离去。永乐身后站出一位,请令前去寻找叶三。永乐一看,竟是以客卿身份担任钩镰枪教习的薛敬堂。
“陛下,庶民薛敬堂愿往九龙口寻找叶三,在下对那里的地形比较熟悉,一定不辱使命。”
“太好了,爱卿速去速回。”薛敬堂也不多话,打马飞奔绝尘而去。
叶三不紧不慢地跟在瓦刺骑兵的后面,可越向前瓦刺骑兵越来越多,不时的有明军在和他们撕杀。那已经不是叶三所干的活儿,他要寻找的是瓦刺首领马哈木,可寻找了半天也没见到马哈木的踪迹。其实马哈木早逃过了土刺河,跑的没影了。留下来收拾残兵的是首领把秃勃罗,且战且走,延缓明军追击的速度。
就在叶三想绕过前面山头的时候,远处又传来惨烈的撕杀声。叶三上了山岗下望,见一小股明军被瓦刺的大队骑兵包围着砍杀,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剩下的将校还是死命地护着一个人,一个非常年轻的将官。叶三的手下总旗谭盾眼力好,看到此景惊呼出声。
“头儿!快看,那员小将竟是皇孙,他怎么到这里玩耍来了,我们救是不救。”
“废话,当然要救了。你带十名兄弟在此潜伏,用弓箭远程支援,我带其余的兄弟把他们往这里引。各就各位,冲!”叶三一马当先冲下山岗。
瓦刺首领把秃勃罗本来想打一下就撤走,这一小股脱离大队的明军显然没有放在他的眼里,吃了他们以后再走也不迟。可当几十个明军将校悍不畏死地护住一员小将的时候,他看出了点名堂,那员小将的身份不同一般,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
当把秃勃罗又纠集了几千散兵的时候,叶三带着百人旅冲下了山岗。把秃勃罗又看到了这支精锐的骑兵,不由得心里打突。他听说了太平败得很惨,一千骑兵竟被这百十来号人杀了个干净,真是岂有此理,我倒要看看就这么点人能捻几根钉。
“来人,弓箭伺候,封住他们所有出路,不放走一人。”把秃勃罗下达了彻底消灭明军的命令。
当叶三发现越杀瓦刺人越多的时候,知道今天麻烦大了,身后护着皇孙的人却越来越少,其中包括百人旅的成员。叶三心里开始滴血,那些人都是他的好兄弟,好伙伴,他们可以为他两肋插刀,也可以为他撒尽热血,可就在这力量悬殊的惨烈搏杀中死去。他们已没有可能构成完美的阵型来保护自己和同伴的生命,只能用自己的胸膛来阻挡射向皇孙的利箭,只能用自己的臂膀甚至头颅来抵挡斩向皇孙的马刀。就在叶三一愣神的工夫,一只羽箭射翻了一个偷袭他的骑兵。抬头看,谭盾在山岗上挑起了大拇指,是他救了叶三一命。叶三眼睛湿润了,这个缠着他几天几夜请教他测风速和风向的神箭手在关键时刻救了他。
叶三奋力又斩杀数人,鲜血已染满了征衣。可是围住他们的瓦刺骑兵还是里三层外三层,他们的人实在太少了,已经没有力量冲上前面的山岗。就在叶三绝望的时候,面前的骑兵背后一阵慌乱,一员勇将杀到了他的面前。当他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心里一阵激动。
“岳父救我!”
薛敬堂一杆缨枪上下翻飞,出神入化,杀到了叶三马前。
“贤婿快走,我来断后!”在这帮人中,薛敬堂的武功可算是最高的,毕竟是青龙社当家的,是地地道道的武林人物。叶三心里好象吃了一颗定心丸,带着皇孙和手下从薛敬堂冲进来的缺口处冲杀出一条血路,上了山岗。回头望,薛敬堂显然是冲不出来了,只见他站在奔驰的马鞍上,手执樱枪,人枪有如毒蛇一样,红缨有如一蓬鲜血溅射,吞吐中接连穿刺,每一枪都从瓦刺骑兵的胸膛穿过,迹近疯狂,看样子他已抱必死之心为叶三争取从容离去的时间。
一篷箭雨,箭似飞蝗,全部射在了薛敬堂的身上,伟岸的身躯摔落马下被乱军淹没。叶三眼含热泪,带着三十多人冲下山岗向来路撤走。而把秃勃罗的骑兵在后面紧追不放,他好象已经知道那员小将的身份,如果抓住他,这场战争就是他们的胜利。他也知道这样追去是很危险的,不知道还有多少明军骑兵在等着他,所以他追得很急,没给叶三任何喘息的机会。
来到一个小山口,叶三一看不行了,瓦刺骑兵已经追上来。
“你们保护皇孙先行,我来断后,快走,无须多言。”叶三下了死命令,其余的人目送叶三,渐渐远去,目光中充满的敬服。皇孙朱瞻基记住了叶三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在他面前拨箭挡刀杀敌,最后还要为了他的命,一人阻击瓦刺的千军万马。看样子此次回去我没有机会报答他了,真乃忠义之士也。
叶三横马挎刀站在小山口当中,等着瓦刺追兵的到来。当他回头想最后看一眼兄弟们离去的背影时,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人没有离去,此人竟是永乐的内伺李谦。
“你怎么还不快走,想找死吗?”叶三有点生气了。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在阵前那可是军令如山的。
“叶指挥,你说我还有可能回去吗?回也是死,还不如战死杀场,多杀几个贼人。”李谦手持宣花斧,立在了叶三身边,眼里充满了内疚,就是他的一时性起,带着皇孙玩耍,没想到捅了天大的娄子,死伤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叶三无言地点点头,他也清楚,李谦回去永乐是放不过他的,可能比在这死的还惨。叶三正要说话的时候,李谦已经冲了出去,杀向追到近前的瓦刺骑兵。一把宣花板斧使开了也是当者披靡,李谦能在万马军中活到现在说明他也是勇武善战的。叶三抵挡住了要夺路追击的瓦刺骑兵,李谦已经消失在乱兵当中,但多少给叶三赢得了时间。叶三的狼牙棒已经没有了,妖刀的刀把缠在手上,他再也不能失去这唯一的武器,他象天神一般跃马立刀挡在通道上,想过去只有从他的尸体上踩过。
瓦刺追兵被他的勇气震慑,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把秃勃罗很恼火,一个人就阻挡了他的追击,这有可能吗?他来到前面,看到叶三威武的身姿,他也不住的吸气,下令用羽箭打开追击的通道,这也是最简单而无伤亡的办法。可他没想到叶三能在这时候射出了一把眉尖刀,正中他的咽喉,死尸栽落马下。瓦刺骑兵乱了,疯狂地向叶三射箭,叶三冲向了路旁边的山坡,可还是有两支羽箭穿进了他的后背。瓦刺骑兵没了首领也不追赶皇孙了,上了山坡向叶三追来。叶三的豹骓兽虽然有些疲惫,但逃起来却有如神助,驮着受伤的叶三落慌而逃。
当叶三从昏迷中醒来,也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出现在他面前的都是参天古树,根本没有他想寻找的道路。一阵口渴,嗓子眼儿发甜,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眼前一片漆黑就要栽落马下,叶三下意识地把妖刀插进一棵古树,想稳住身形,可他已经昏迷栽落马下,躺在了树下,手腕还挂在妖刀的刀把上。
永乐看着皇孙朱瞻基和他身后的三十六勇士,他们身上有的已经看不出征衣的颜色,全被粘稠的血迹染红沾在了身体上。永乐知道薛敬堂和叶三都没能回来,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回去怎么和郡主那丫头交代啊!一个是老父,一个是新婚丈夫,都为我这皇孙丢了性命。永乐这英明神武的马上皇帝,也不由得叹息出声,战争带来多少不幸,战争使多少父母妻儿失去了亲人,战争使多少英雄泪撒疆场。
永乐在皇孙朱瞻基的建议下,命令所有骑兵顺着他们突围的路线冲杀了过去。沿途没见一个活着的瓦刺骑兵,满地尸体可以看出战况的惨烈。就那么百十号人,在于他们十倍百倍敌人周旋撕杀,那是何等的英雄。
明军只在九龙口找到了薛敬堂箭插如猬的尸体,永乐亲自从薛敬堂身上一支一支把带血的利箭拔出,追封薛敬堂为世袭忠烈侯。又把瓦刺骑兵追杀到土刺河,杀了很多瓦刺骑兵,遂下令班师。按原路还师,永乐十二年八月初一回到北京。
回到北京的永乐还没坐稳龙椅,应天就传来了很多对太子不利的消息。永乐正为这次出征死了那么多将领而恼火,传来这样的消息,简直让他气炸了肺。
嘿嘿!你老子我在前线舍生忘死,为了你的后世江山永固,没想到你还在背后玩阴的,是不是太子你当腻了,换换口味,想做皇帝了。哼!我还没死。
蒲察如果看到永乐这副德性肯定会喜翻了心,她的阴谋成功了,现在只需要借刀杀人的那把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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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借刀
永乐盛怒之下回到应天,根本没给太子打招呼,又给太子来了个突然袭击。太子朱高炽匆忙中迎驾来迟,更是心中不安,却没有往坏处想。因为永乐经常这样搞突击抽查太子的工作状态。可这次不一样,永乐正在火头上,而太子又不知道他发火的原因,更不知道一个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之中。
自从永乐亲征瓦刺,就不放心太子监国,曾征求过扬秋迟的意见,他相信扬秋迟却不相信太子。在汉王妃蒲察的指使下,汉王朱高煦通过太监不断造谣中伤,诬陷诋毁,永乐确实对太子有了很多不良印象,但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更换东宫。
正当蒲察吹着尘土找裂缝,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时候,太子却是屋漏恰逢连阴雨,出了迟迎圣驾的纰漏。竟让永乐当着众臣的面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许多投靠太子的文臣武将纷纷改换门庭,成了汉王的党羽。太子心里委屈,可不敢表现出来。而汉王却在永乐面前推波助澜,说太子轻视皇上,不把永乐放在眼里。
蒲察给汉王谋划的一切又一次戳到了永乐的痛处,在太子受到严厉的斥训后,太子党的主要人物都被纪纲关进了诏狱,纪纲更是权倾朝野,如日中天。而蒲察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借刀杀人是她最终的目的。她要借永乐的刀冠冕堂皇地杀了太子,她要借纪纲的刀名正言顺地杀了太子党羽。最让她兴奋的是叶三和薛敬堂的战死,使她组织策划,实施阴谋时更加肆无忌惮,逐渐从幕后走到了前台。而此时的永乐变得性情更加暴戾,也只有蒲察知道其中的原因,她借寄居贤妃的时候,没有白白浪费和永乐两次欢好的机会,她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就在永乐怒火中烧下,太子党几乎被一网打尽。
蒲察的得意映衬了严如嫣和薛纷飞的失意,当她们得知薛敬堂战死,叶三失踪的时候,当场就昏死过去。在场众人无不嘘唏哀叹,新婚燕耳的两个小女子就这样成了寡妇,让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心里发酸。但扬秋迟的话给了她们一线希望,他说叶三不可能那么轻易的阵亡,他不是短命之相,再说也没找到他的尸体,如果说他死了,也太武断了。两女眼前一亮,对啊!常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什么也没见到,就要寻死觅活的,也太悲观了点。于是,两女埋葬了薛敬堂,带上盘缠,踏上千里寻夫的艰难里程。
现在最郁闷最难过的当数太子朱高炽,亲信多被关进监狱,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可悲的是很多大臣都以为他这太子干不长了,马上就要交印,甚至掉脑袋。朱高炽完全处在被孤立之中,让这位宽厚仁慈的太子再次见识了什么是人情冷暖,什么是世态炎凉。
就当以前巴结太子的大臣不见了踪影,惟恐连累自己仕途的时候,扬秋迟做出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决定。他看透了汉王的阴险毒辣,也看穿了他的借刀杀人毒计。
扬秋迟也是一个要做就做绝,要么就不做的人,你朱高煦能栽赃陷害,难道我就不会?你朱高煦能无中生有,难道我就不能?你朱高煦能借刀杀人,难道我就不能和你比一比看谁的刀利?扬秋迟说做就做,不久大街小巷的传言就传到了朝廷,传到了永乐的耳朵眼儿里。
传言显然是针对朱高煦的,说他简直就是再生唐王李世民,将来一定能继承皇位,昌盛明室。刚开始朱高煦听到传言还沾沾自喜,蒲察也被前阶段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可这样的传言传到了永乐那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你朱高煦是唐王李世民,我是什么?我不就是李渊吗?太子是什么?太子不就是老大李建成吗?你也想效仿李世民杀掉太子李建成,然后一脚把我踢下台,自己做皇帝?你小子要踢我下台,是不是喝多了,吃饱了撑的?朱高煦也没想到永乐多疑的性格也会用在他身上。
朱高煦的李世民形象又让永乐寝食难安,于是又找到了扬秋迟直截了当地问太子是否对他有异心?汉王的李世民形象是什么意思?
扬秋迟的无中生有之计成功了,就等着永乐给他递过来他这把快刀。
“太子宽厚仁慈,对皇上尊敬孝顺,如果有什么做不到的地方,都是我们做臣子的没做到位,与太子无关。汉王被陛下封藩而不去上任,留在应天,在陛下迁都北京后,该考虑一下汉王的用意。”
扬秋迟所借的刀可以说是杀人于无形的小李飞刀,完全封杀了李世民形象的全部退路。永乐被扬秋迟的话震惊了,朱高煦推三阻四的赖在应天不走,是什么意思?如今得知皇上要迁都,还是死皮赖脸的要留下,还弄出个李世民的光辉形象,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太显明了,根本不用永乐多想。细细品味,才能品出扬秋迟所借的刀有多快,简直是一刀封喉。永乐的决定也很果断,马上让朱高煦滚蛋,滚回山东乐安。
蒲察的如意算盘和精打细算的阴谋在扬秋迟的一句话下化为乌有。回到贫困的乐安,蒲察会甘心臣服吗?肯定不会,而且变本加利,实施更恶毒犀利的阴谋。
永乐十四年消去汉王两卫兵权后,没了后顾之忧,开始正式公开他的迁都计划。同时,由于后宫空虚,下旨当朝红人纪纲在全国范围选秀。纪纲接旨后,持皇上宠信,更加娇纵无比,胆大妄为。蒲察的离去,对他失去了精神控制,更使他无法无天,在应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众臣对他都是敢怒而不敢言。这次选秀可以说给了他更大的机会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纪纲的骄横暂且不提,还是关心一下叶三吧。
叶三躺在一棵古老的“连理柏”下,妖刀插入树身,他的手腕被布条缠着还挂在刀把上。身下已经是一片血迹,他就躺在血泊中。两支羽箭被他拔出后,伤口由于是在他背后,他不方便止血,造成他失血过多,昏到在树下。
不知过了多久,古树的树液从妖刀的刀口顺流而下,又从叶三的手臂流到了他的身下,融合了叶三的血液,混合了血液和树液的混合液体从叶三的箭伤创口处浸进了叶三的身体。叶三馄饨的脑海里开始出现模糊的画面,有古代的,有现代的,最清晰的是一幅异族图录,介绍了异族的发展史和本身的异能,还有他所未知的未来科技。叶三的伤势和体能就在画面不断出现中快速地恢复。
“我的主人,你醒醒,快醒醒,借你的妖刀一用。”
叶三就在这声声娇媚的呼唤中醒来,醒来第一件事就听到了从妖刀里传来的声声呼唤。
“我的主人,快把你身下的血液涂在刀刃上。”那声音显然在催促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能在妖刀里?”叶三惊恐地问道。
“我是异族的连理祖先,你先涂血液,打开我的灵力,我再告诉你,不然就来不及了。”那娇媚的声音还是在催促。
叶三没有多想,伸手在地上沾满血液涂在了妖刀的刀刃上。奇迹出现了,那血液很快在刀刃上消失,变得殷红雪亮。
“我的主人,机缘巧合下你打开了我的灵力。虽然你是人类,但也可以拥有一半我们族类的异能,你的生命将是人类的三倍,而且看上去非常年轻,嘻嘻嘻,赋有人类没有的魅力。”那声音嬉笑着说。而叶三却是满头雾水,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
“我的主人,打开我的灵力需要很多条件。第一,你的灵魂必须附在妖刀上,也就是说你已经死过一回。第二,必须有千年连理柏液和你的血液混合在刀刃上。第三,必须你的灵魂在神游之际才能打开异族图录,进入异族世界。这些条件你都在巧合下做到了,我的灵力也因此进入到你的体内,进化了你的生命体。”
叶三这次听明白了一些,他确实被雇佣枪手蝎子狙杀而落入大海,他的亡魂附在了妖刀上进入已经死亡的鹰帮三当家叶三体内而复活。在阻击瓦刺追兵中箭昏迷的时候,妖刀正好插入身边这棵千年连理柏后又昏死过去,灵魂确实在神游迷离之际,千年树液和他的血液混合从伤口进入他灵魂出壳的体内。
多么巧合的事,让叶三有点匪夷所思。他不知道今后将变成什么样的人,听说他的年龄从今往后将是人类的三倍,那么粗略计算一下也要二百多岁。如果不是非正常死亡的话,那他就真成了一个老不死的?哦!痛苦啊!痛苦!叶三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的主人,我的灵力在你体内是要根据你的能力大小才能体现,如果说你的一生都无所作为,那么我的灵力也不能出现。”
“以前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过?不会就我一人得天独厚吧。”叶三打断了那声音问道。
“咯咯咯,当然不是了,就我知道的就有你重生之地——徐州府的食祖,就是烹饪之祖彭祖,他活了八百岁。”
“啊!不会吧,一个厨子也和你们有关系?”
“哈哈哈,还有让你吃惊的呢,就在现在这个朝代就有一个。”
“啊哦!明朝永乐也有?我还不算是独一无二的老不死?他是谁?”
“他就是武当派开山祖师爷——张三丰张老神仙。”
“啊!——”叶三实在没有力气捡起掉在地上是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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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选秀
严如嫣和薛纷飞是在永乐十四年北京过的春节,在她们路过山东地界的时候,汉王和蒲察还没有被永乐赶回乐安,算是命大躲过了一劫。由于天气寒冷,她们没有条件出塞寻找叶三,就在北京等了一个多月。可这一个多月变化太大了,永乐下旨在全国选秀女,而负责这个肥差的就是无法无天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纪纲胆大妄为到了令人侧目的境地,凡是各地挑选上来的秀女都要经他过目,在此期间让他玩弄的少女不计其数,搞的全国上下乌烟瘴气。平民家的女儿不到十四岁就忙着寻夫家出嫁,以躲避这场灾难。到后来,挑选的秀女都没有了上上之选,纪纲开始还患了审美疲劳症,可现在则饥不择食了。美貌的女子越来越少,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于是,纪纲打着皇帝的旗号,下令不管贫民官员的小姐,还是王公大臣的夫人,甚至年少的出家人都是皇上挑选秀女的范围。这条纪纲假传的旨意一下,再看大明朝的城镇乡村根本就看不到年轻女子的身影,要不就是老妇,还要丑化自己一番才出门,要不就是清一色的汉子出来抛头露面。
严如嫣和薛纷飞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女扮男装出了德胜门,向出塞的边关行去。她们女扮男装倒不是为了躲避选秀,而是为了道上行走方便,她们根本没有意识到选秀选到了这样变态的程度。两人已经拟定了北行的路线,第四天来到了居庸关,正准备经过宣府,取道万全、兴和、沙城,经迤都出塞,直奔胪朐河顺水而下到叶三失踪之地九龙口。可是就在居庸关前出事了,两人被守关军校辨认出是年轻女子之身,随报之纪纲安插在这里的锦衣卫百户陈迹。而陈迹此时正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人家会巴结纪指挥的都去江南苏州、扬州水灵之地,美女如云的鱼米之乡,而我却被安排到这鸟不拉屎,风餐露宿的北疆边关,这里能有什么美女?有女的就不错了,这让我怎么完成上司的成命?不过这几天往关外逃秀的明显增多,说不定我升官发财的时候到了,还真要打起精神头,绝不能放跑一个。有粮交粮,没粮交口袋,也就是说只要是女的,管她美丑,年龄大小,一律上选。
陈迹听报,快步走下关卡,远远望去是两个男的牵着马正接受盘查。陈迹挥手“吧唧”就对军校来了一耳光:“是不是眼睛当泡吹了,男的你也选,你给我看清楚了。”
军校挨了一巴掌,没敢有什么不满的表示:“百户大人,我看清楚了,那俩是雏儿,看样子是想异钗逃走,被我识破了,嘿嘿嘿。”
“哦?有这样的事?我去仔细瞧瞧。”
陈迹来到关下,仔细打量薛纷飞和严如嫣。看耳朵有没有扎耳洞?哦!扎了。看脖子有没有喉结?哦!没有。看胸部有没有鼓起?哦!看不出来。看脸蛋儿有没有胡须?哦!没有。哈哈,还真是两个美人,我发达了。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何异钗躲避选秀?”陈迹已经打定主意不放过这两个女子了,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我们是从应天府来,出关有急事要办,官爷通融一下,让我们过去。”薛纷飞说着软话,她不想暴露她们的身份。
“选秀是皇上下的旨,你们胆敢违抗圣旨吗?来人,给我先抓起来,有什么问题找纪大人说去。”陈迹骄横无礼地道。
“官爷,我们姐妹此次出关就是寻夫,我们已经是有夫君的女子,不在选秀之列。”严如嫣辩白着说。
“谁能证明你们是有夫之妇,刚才说漏了不是?要出关寻夫,可见还是没有找到夫家,还敢狡辩,小心肌肤受苦。”陈迹要来硬的了,恐吓起来。
“我夫君乃当朝忠勤伯,我是永安郡主,你胆敢无礼,小心你的脑袋。”薛纷飞也不示弱,亮出了身份。
“哎呦!我当是谁啊,你是郡主我就是太子了,郡主能是你们这副打扮儿,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再说了,那忠勤伯叶三都死了很久了,谁还买他的帐。如果你是他的家眷正好有选秀的资格,少废话,兄弟们,拿下。”陈迹的立功心情蒙蔽了一切,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献上秀女再说。
站在周围的锦衣卫呼啦一下围上来,一边还动手动脚地撕撤着如嫣的罩袍。薛纷飞急眼了,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转身从马鞍桥得胜钩上摘下缨枪,一式横扫千军,*退了如嫣身边的锦衣卫。
“反了!反了!你们想造反不成,给我上,抓住这两个女贼,放跑了他们,我要你们的脑袋!”陈迹抽出秀春刀,欺身而上,直削薛纷飞的缨枪。
严如嫣也从包裹中抽出长剑,和锦衣卫战在了一处。不一会锦衣卫就有人见血了,但围上去的人更多更疯狂,他们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当今世道谁见了锦衣卫不是退避三舍,没想到在这里被两只雌虎咬了,那还了得。
战不多时,薛纷飞和严如嫣有些气喘了,毕竟锦衣卫人太多,而且人人都具备不俗的武功。当地上多了两具尸体的时候,严如嫣左臂也被开了一条两寸长的伤口,鲜血染红了罩袍。
“如嫣姐,不能再打了,我们上马走,快!”薛纷飞一连几个枪花,冲到了如嫣身边,拉着她的手,冲到了自己的马前,上了大宛名驹,和如嫣同乘一匹马,落荒而逃。
“别让她们跑了,上马追!通知关内所有锦衣卫,通缉捉拿这两个女贼。”陈迹气得暴跳如雷,跳上战马,疾驰追去。
叶三又回到了雄伟的居庸关前,可说是再世为人。满脸乱蓬蓬的长须,看样子是很久没有清理了,已经掩盖了他原来的相貌。双目精光四射,充满了喜悦之情。*豹骓兽可不象他的主人那样落魄,皮毛油光发亮,一身腱子肉。可能是又回到了它生长的地方,又吃到了可口的家乡肥草,体态变得神骏起来,根本不象刚出道时的瘪三相。
叶三自从得到了妖刀的灵力后,那娇媚的声音就再没出现过,让叶三郁闷了很长时间,他根本不知道灵力是如何激发和使用,不过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在那古老的森林里,叶三迷失了方向,他想登高远望也不可行,于是就爬上了一棵附近最高的树上。这时他感觉到自己身轻如燕,有一种飘飘欲飞的冲动,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还没有蠢到要飞出森林去。
在摇晃不定的树梢上,叶三放眼远眺,寻找回家的路。他想找到哪怕一样熟识的标记来辨明方向,就可以走出去。可他失望了,周围都是山,都是原始森林。虽然没有指南针,他还是在日出的时候辨明他要南归的方向。他努力地睁大眼睛,找出流向南方的河流,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眼前呈现了很多景相,就象梦里的幻觉,又象广焦镜头拉近的影相。一座座山川,一条条河流,一片片草原又回到了眼前,他又看到了他征战过的沙场,他又看到了曾踏过的草原,他又看到了饮马流花河的壮观景象。叶三激动无比,他终于尝试到了灵力的美妙,在坚定的信念中,只要你有欲望,尽一切努力去达成你的目标,灵力就会出现。在能力所及下,灵力会帮助他完成心愿。叶三大喜,他甚至看到了他要回归的居庸关,那就是他要寻找的路,那里有他的亲人在等待他。
叶三一个筋斗从树梢翻落下来,在空中轻飘飘缓慢停顿的时间里,让他感受到了飘飞的感觉,他就象一个绝顶轻功高手在表演云梯纵。这让他想起在鹰帮外的树林里砍杀那东西时的惨相,从树上摔的他差点爬不起来。他又尝试一下到底能不能象那东西一样在空中自由的翱翔,可他没有成功,他没有能力在空中长时间的飞行。等他摔的七昏八素的时候,他才想起他是个人,一个地地道道的人类,怎么能异想天开地在空中飞翔。
打点行装,骑上豹骓兽向着南方的五彩云霞急驰而去。看似很近的景象,竟让他走了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他真是过的野人生活,家乡亲人的等待,激励着他战胜了千难万险。渴了吃雪,饿了吃田鼠肉,甚至树皮。路过草原吃野草,兔子。不多久他的身上多了一件兔皮大氅来御寒。野外生存的军事技能又一次救了他的命,他曾三天三夜没吃一点东西越过一片荒芜的草滩,他曾靠一点仙人掌的汁液趟过了人烟绝迹的沙漠。灵力又一次帮助了他,那苦涩的汁液他喝到嘴里竟如此的甘甜,这是让他没有想到的,他知道仙人掌汁液喝多了会出现幻觉,那时就是大自然取你性命的时候了。
千辛万苦终于来到居庸关前,正要叫关,只看见关门紧闭,关内杀声一片,偶尔还能听见女性的断喝声,那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叶三的心里一紧,难道说瓦刺又来侵犯边关了?那声音好象是纷儿那丫头发出的。这是怎么了,难道说她们来找我来了?怎么在居庸关内打起来了,在和什么人争斗?听声音是很焦急的,她没有占上风,而且很危机。
叶三打马来到城墙下,轻身一纵,踏着陡峭的城墙,如走平地,飞身上了城楼。
“那是什么?不是人啊!快放箭!”城墙上的军卒一阵箭雨向叶三射来,叶三一挥手,没收了所有箭矢高声喝道:“神机营指挥使叶三在此,守城将校不可轻举妄动。”
城上的军校都被叶三身手惊呆了,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弓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吸引了叶三的目光,他看到了那匹大宛名驹驮着两个男子仓皇逃去,后面紧追着锦衣卫。关下的血迹和死尸证明刚才确实在这里打斗过。
是什么人在和锦衣卫过不去?那马上男子是什么人?叶三看着呆立的军卒也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能感觉到这里发生的一切肯定和他有关,看样子他又要面对血雨腥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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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芳踪
当居庸关的守军详细地告诉了叶三所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叶三已经可以断定那两个异装男子就是严如嫣和薛纷飞,因为她们报出了他的名号和自己的身份。可那狗日的陈迹竟在围杀她们,永乐选秀选到了她们头上,这玩笑也开的忒大了点儿。如今之计是要赶快找到她们,救她们于水火。但想到对方的身份是锦衣卫,叶三开始头疼,他很清楚自己和纪纲已经水火不容,甚至他的锦衣卫可借此机会要了他的命。我该如何是好?草!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倒葫芦洒不了油。你纪纲既然如此歹毒,我叶三也不是好惹的,反正我已经死过一回,我怕什么?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就和你纪纲斗一斗,管他什么锦衣卫银衣卫,还是那句老话:敢动我的女人,是不是猪撞树上了!
叶三从居庸关南下的时候,没有碰到陈迹返回的迹象,这说明他还没有擒住严如嫣她们。道上的马蹄印已经凌乱的分辨不出来,叶三只有偏离大道搜索行进,希望可以找到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就在叶三持续搜索行动中,还真让他发现了两样令他惊喜的物件——一块破碎的青缎布条,一只细巧美观的镶翠耳环。那块细长的青缎,是挂在一棵树干横生的枝丫上,耳环却掉在一条泥路边的草丛里,两样物件都是在一个方向发现的,相距不过几步远。如果没有那条青缎,叶三就不会找到那耳环。青缎是她们逃走时所穿的衣着,耳环是新婚时叶三送给如嫣的定情物。看那青缎在罩袍上的部位与撕挂下青缎树干横枝的高矮,破裂痕迹和角度,叶三得出的结论是她们在惊慌失措逃亡中所造成的。耳环扣接的两端有血迹,很显明是在恐慌扯拉中硬行脱落的。叶三顺着耳环脱落的方向追了下去,可也没发现她们的踪迹。
端坐在马上,叶三仔细把视着手中的耳环和青缎,脸上的表情不带丝毫内心的反应。如此重要的定情物丢失了而不知道,可以想象她们面临的是如何惊险,叶三的心不由得收紧了。在泥路旁边是一个斜坡,斜坡下是温渝河的一段支流,河面宽阔,八丈有余,河水浑浊,流速湍急,决非她两人的轻功造诣所能凌空飞度,也不可能有绳索枯木所借力。因此可以判断两人只有沿河逃走,而且现在她们已经没有马了,危险系数又增加了一倍。可后有追兵,能有可能步行逃走吗?不沿着河逃走,就只有跳河了。望着湍急的河水,叶三摇摇头,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难道她们真的越河了?叶三迷惘了,判断不出她们的去向。
叶三又来到一片形势十分陡峭的大斜坡下,这里是唯一能够躲避骑兵的地方,骑马是下不来的。坡下是一段崎岖不平的小道,小道旁是河水的拐弯处,河水流到这里都是打着旋涡往下游奔泻。叶三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不时的蹲下拨看着草丛,有时还站起,来一个助跑,然后比拟一个姿势。有时还跃起,手在空中胡乱抓挠,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转过河弯,往右地形是一片平原,通往城镇。往左是丘陵山岗,地形复杂而崎岖,向山里逃,没吃没喝也是死路一条,可躲避追兵却是很好的去处。往人烟密集的城镇逃走,生活没问题,可追兵又是最大的威胁。面对两种选择,叶三开始挠头,努力地改变自己的发型。有了,追兵有马不能下坡,他们会有什么选择?他们会不会在前面截击她们,让她们无从选择,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她们又将如何呢?
想到这里,叶三又匆匆回到河边,立刻展开搜索行动,在奔涌的水花激荡声中,俯身弯腰又仔细地沿着河边寻找任何可疑的痕迹。可是把这段河边都找遍了,就差没挖地三尺,却丝毫没有收获。满头汗水,满手泥土的叶三有点颓丧,再这样继续下去也是瞎耽误功夫,看样子不会出现什么奇迹了。岸上没有任何痕迹,难道要到河里搜?叶三的眼前突然一亮,好象突然醒悟了一样,急忙转身来到河边,猛俯身一手抓住了岸边的杂草,身子向河面倾斜出去,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他的左手上。那盘根错节的杂草,看上去不胜拉力,好象随时都有被连根拔起的可能。叶三整个身子倾向河堤外,滚滚流水在他脚底奔腾而去,翻涌的浪花带着点点水雾,沾湿了他的罩袍,情况惊险万分。
叶三的目光急速向河堤下来回扫视,很快又一个扭转上了岸,一种喜悦又兴奋的表情在他脸上展开。拂去罩袍上的水珠,他已肯定那两个丫头已经过河而去。刚才叶三拉着杂草,俯身在河岸的凹处找到了两套没被河水冲走的青缎罩袍,就是她们穿的。很显然,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还是脱了罩袍,泅水渡河减少阻力和累赘,而抛衣地点又不能让追兵发现,只有藏在了河岸下的凹洞里,在河岸上找是永远找不到的。就这一点更说明她们确实是泅水过河才会有此举动。芳踪果然在叶三的不屑努力下出现了,她们两个都是武林世家,游水过河把握要大一点,不过,也是情急之下的冒险行为。
叶三骑上马,他没有泅水渡河寻觅芳踪,以他的目力可以看到远处有一座石桥,豹骓兽的脚力很快就可以来回又何必下水冒险呢?
当叶三来到对岸,顺着还没有干透的水迹,来到了一个百来户人家的小村子,从常青的树木可以看出没有多少损坏,说明这小村子很久没有受到战火的摧残,也说明这个小村子相当隐秘,不仔细寻找是不容易发现的。
刚进村就看见一个村妇在骂娘,说有两个女贼浑身湿漉漉的偷了她两件在屋外晾晒的衣物。叶三不由得笑了,这俩丫头还真当了女贼偷人家东西。看样子她们的生命没什么危险,只是有点惨不忍睹,也冻的够戗,虽然现在是春暖花开。赶紧找到她们,给老婆们以精神物质上的支持,才是我叶三应该做的。
打马离去,尘土飞扬,映含着垂暮的郁郁浮蔼,远山近树,和叶三身后的道路一样,变得苍茫迷蒙了。叶三的眼里充满了湿润,那是对她们的思念,那是对她们的体贴,那是对她们的关心,那是对她们的爱护。
一路奔来,叶三本来就很邋遢,现在更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可以肯定叶三就是站在她们面前她们也认不出他来,何况在疾驰的马上?叶三勒住了坐骥,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心急和疏忽而跑过了头,毕竟她们现在正用两条腿逃亡,能够跑出多远?
马蹄清脆地敲击在通往小镇的石板路面上,发出单调、有节奏的声音。声音又在夕阳冷瑟的空气中回荡消散,显得那样空洞无实,好比叶三此刻的心情一样。
大约在离小镇半里多路的时候,叶三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表情不象是离开小村子时那样轻松了,脸上好象升起了一片阴霾,浓郁的化解不开。目光打量着四周的地形,刚才他跑过去的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旁边是毗连的庄稼地,泥土都是开春后新翻的,还没有下种。新土上两行紧挨着的脚印,而脚印的旁边却是杂乱无章的官靴踩踏的痕迹。
叶三下了马,牵到了路边,然后在马腹下伏弓着身子,矫健如狸猫般地窜向田野。现在虽是黄昏时分,暮色沉浮。他接近到林子百步的距离,隐约看清了参差枝桠,挺虬盘结的树干。接近林子的边缘,叶三慢了下来,表情越来越凝重,就象一根扯紧将要崩断的丝,他怕自己来晚了一步,那将终生后悔莫及。他甚至希望严如嫣和薛纷飞不在林子里,他希望她们能远走高飞。
此时的心情促使他暴扑向前,人在半空中倏滚猝翻,有如一抹黑色的流光闪入林中。落地的刹那,他就发觉林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身形微蹲,脚尖点地,双臂急抖,从枝桠的缝隙跃到树顶,由树梢闪掠,往返腾挪旋飞,似蜻蜓点水,飘逸快捷。在飞身穿跃中,俯瞰周围的一切,还是芳踪渺渺。
天边的那抹嫣红,已变为灰蒙蒙的沉暗,远处的景色更显模糊,夜幕即将垂临。用已看不出颜色的衣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坐在了田埂上。他现在才开始回想刚才在树梢的展转腾挪,在情急的情况下,他又一次激发了自己的潜能,做到了以前没有做到的事情。
喝了口水,叶三又开始心慌意乱,方寸间失去了斟酌。他猜测不出那俩丫头是不是还没有逃离险境,是否真的来过这片林子,那些官靴的印迹是不是追踪她们到此?
夜色阑珊,叶三没有再往前赶路,他有一种感觉,要找的人就在这附近。出了小树林,不远处有一片芦花荡,春季河滩里的水还没有上涨,枯黄的芦花荡里又生长出一片青绿。叶三牵着马进了荡里,脚下的软沙和细泥柔软的象一张床,叶三有了想在这里过夜的冲动。为了使自己更加放心,叶三还是在这方圆不大的芦花荡里搜索了一番,芦花荡的三面都是长满杂草藤蔓的浅泽泥潭,根本不能走人。也就是说,出入芦花荡只有他进来的这条路,不过,如果在这芦花荡里躲藏着两个人,他是很难寻找到的,这是一片很好的藏身之地,叶三希望她们俩还没有来过此处。
叶三坐在软草上想着心事,虽然疲倦多次袭来,可他就是有那么多想不完的事。直到东方发白,泛起了蒙蒙亮,周围飘起了薄雾,细细的水气,带着丝丝寒意。远处的景物象是蒙上了一层细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凝视着荡外的萋萋野草,叶三又陷入了沉思,脸上略带犹豫的表情,他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必要在此等下去,不知道在此甘等能有什么结果。
突然,嘎巴一声,不远处传来了踩断芦杆的声响。接着两个细微而急促的喘息声传入叶三耳际,经验告诉他,有两个仓皇奔逃的人进了芦花荡,衣物摩擦芦叶声和踩断芦杆声不断传来。加杂着脚步的踉跄和呼吸的紧迫,从惊慌的脚步声中,叶三可以判断这两个人是受到了惊吓或在逃避什么。
叶三凝视着声响传来之处,静静地等待,纹丝不动。一丛芦花被突然分开,两条互相搀扶的身影歪歪斜斜地冲了过来。不用再仔细地端详了,叶三知道他苦侯的芳踪终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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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救美
强行抑制了刹那间的惊喜,叶三还是静坐在软草上,等待着她们来到自己身边,由于激动,溢出的泪花在眼圈里打着转儿。就这几十步的路,严如嫣和薛纷飞已连续跌倒了三四次,她们嘘唏娇喘着,模样孱弱而又疲惫不堪。
看到离开多时的老婆们,被锦衣卫*成这模样,叶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们身上不再是那种惯见的净白色衣衫,而是一袭式样古板、破烂、老旧的灰色女衫,肥大的腰袖遮掩了她们原本窈窕多姿的身段,显不出玲珑剔透的曲线。头上青丝蓬乱,用一条褪色也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布巾胡乱地包扎着,不再是云髻高挽,清爽飘逸的雍容。脸色被灰尘汗迹涂抹成了暗黑的花脸,苍白中显露着灰青。
如嫣的左臂已经用布条缠上,不再流血。可她不时的用手捂着嘴咳嗽,好象是受了内伤,走不了几步就在叶三面前不远的地方颓然倒下。薛纷飞在她身边也坐了下来,她的目光惶恐不安地向四周观望,就是没有看见叶三。于是,低头看了看如嫣的伤势,伸手就向袖筒里掏东西,可她失望了,没能掏出任何物件。
叶三知道她想掏什么。一条柔软洁白,绣着一对鸳鸯的雪白汗巾,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她的面前。薛纷飞大吃一惊,还没来及回头,就被那雪白汗巾上的鸳鸯吸引住了。
“夫君?相公!”那鸳鸯汗巾是叶三出征时,她连夜绣好给叶三送行的。
当薛纷飞回头看见的是一张胡子邋遢,看不清相貌的野人时,还是惊呼出声。
“你是什么人?为何有我相公的汗巾?”薛纷飞退开两步,戒备中准备空手搏斗。
严如嫣也挣扎着站了起来,怀有敌意地看着叶三,她们已成惊弓之鸟。
叶三眼里充满柔情:“如嫣、纷儿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叶三啊!我从塞外回来了。在居庸关我知道你们出了事,千辛万苦可找到你们了。”
薛纷飞慢慢放下手,眼里放射出由惊讶、狂喜、激动、迷惑所共同造成的兴奋扑到了叶三怀里,放声痛哭。如嫣也看出是叶三,冲上前去,挤进了叶三怀里。两女所受的委屈全部释放了出来,没有任何言语,面颊抽搐,泪如涌泉,埋在叶三怀里,泣不成声。
叶三没有任何抚慰,他只是静静地拥抱着她们,任由她们尽情地哭泣,他知道这时候哭泣是她们最好的发泄方式。这两天所遭的磨难、惊恐、委屈释放出来,她们的身心就可以得到抚慰。
非常耐心地等着两人哭够了,叶三又递过了那条鸳鸯汗巾,薛纷飞破涕为笑,接过汗巾擦拭着脸上的斑斑泪痕,一边也帮着还在抽噎的如嫣擦拭。
薛纷飞一双略显红肿的杏眼里还残存着荡漾的泪波,戾声道:“我要杀了陈迹那狗娘养的!”
叶三拍了拍她的肩头:“我不会放过陈迹的,他要付出代价,我也不会放过纪纲和那批锦衣卫。我们不用找,他们已经来了。”
薛纷飞和严如嫣离开叶三的怀抱,打量着静悄悄的芦花荡,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都出来吧,不用躲躲藏藏的了,出来也好做个了断,我叶三明人不做暗事,加害我夫人的陈迹何在?”叶三最后一句大吼,惊的从芦苇丛里蹦出一位,正是百户陈迹。
“哪里来的野人,竟敢冒充已死的忠勤伯,还要助抗旨的反贼,想造反了!”陈迹说完,芦苇丛又站起了四个锦衣卫,一个千户和三个百户。那千户叶三还认识,正是纪纲的爪牙,得力助手王横。几个当头的站出来,身后呼啦啦又站起五十多名锦衣卫。
“你们奉的是哪家的圣旨,假传圣旨,其罪祸灭九族!”叶三看到现在的形式对他不利,只有在气势上压倒他们。
陈迹一惊,用阴晴不定的目光向其他几位传递着心有灵犀的信息:今天这三位都不能放虎归山,如果跑了一个,他们的死期就到了。
千户王横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有死无对证他们所做的一切才不会泄露,才能保住老命混下去。一挥手,王横身后的锦衣卫围了上去,他们没有用秀春刀,都抽出了自己的独门兵器、暗器。本来锦衣卫对付文臣武将用秀春刀已经足够,他们对锦衣卫都不采取反抗。在居庸关就因为小瞧了薛纷飞和严如嫣,吃了不小的亏,还死了俩,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这次围住了人,都带上了趁手的家伙。
一点寒星疾劲准确地射向薛纷飞的脑后,薛纷飞还没反应过来,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但叶三的妖刀却已出鞘,“当”的一声磕飞了射向薛纷飞后脑的寒芒,同时身形暴掠暗器飞来的方向。那是一位在居庸关吃了薛纷飞的亏,被她戳了一枪的锦衣卫,他想趁此机会报复。
一声怪叫,簌簌晃动的芦苇丛里,一个锦衣卫向后逃避。叶三人在空中,妖刀吞吐,刀尖拖出青色的尾芒伸缩不定,一条断臂,洒着热血,翻滚着抛飞到了芦花荡里。芦花荡里一柄锋利的板斧,直劈空中叶三的脊背。叶三头也没回,妖刀一颤,旋过身,侧划出一抹青亮的半弧,那柄利斧也连着一条粗壮的手臂,血淋淋荡向了空中。叶三瞬间伤了两人,没有要他们的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唰棱棱”一团身影向空中窜起,由高处向下急扑,一对软索铁砣,带着劲风,交挥如夯般砸出十几砣,暴击已落地的叶三。叶三不慌不躲,身形略移,双砣扫拂过他的耳际,妖刀斜向上挑,穿戳出了使砣人的软肋。
要讲杀人技巧,叶三可以说已至化境,一刀致命的叶三也开始讲究美感,讲究收发自如,刀径最大功效的运用,判人生死,在他而言已经不是问题,其过程更加简捷明了,且多了赏心悦目的内涵。
当青莹闪耀的刀刃挑起一串血珠子时,两条人影从不同的方向手*黑色鱼网向叶三罩下,那鱼网本来是活捉两女用的,没想到却用在了叶三身上。同时,一柄阔面雪亮锋利的大铡刀贴地斩向叶三的双脚,苇杆纷飞,上下交攻,双管齐下。
叶三没有奔闪,抬脚踏落,踩住了那柄斩向脚踝的大铡刀,妖刀回削,斗大的人头飞起,撞向罩下的鱼网,鱼网缩起从他身旁滑过。妖刀不分前后朝左右飘洒出两蓬光芒,光芒在人眼凝成影象的同时,拉着网绳的两个锦衣卫胸前血如涌泉,从炸开的前胸狂喷而出。
叶三这一个回合没有留情,妖刀噬血如命般收了四人的性命。一个侧身横翻,踩着大铡刀的右脚踢出,一个偷袭的锦衣卫颌骨尽碎。身后兵刃带起的劲风使叶三没有时间转身,身形紧缩,贴进了那位的怀里,回手反击,妖刀的钢铸刀把正好砸在了那位的太阳穴上。骨骼沉闷的碎裂声合着花白的脑浆溅到了叶三一身。
看到这惨烈的屠杀,失去斗志的锦衣卫立即亡命退出芦花荡。此时的陈迹和王横他们都退出芦花荡外,四周浓烟突起,火光冲天。他们要烧死叶三,连带毁尸灭迹。
火舌吞吐,烈焰腾空中飘散着火油气味。他们放火前已经在干燥的芦花荡浇上了火油,怪不得火苗子窜的那么高。
“夫君,他们要活活烧死我们,四面八方都是一片火海,我们如何逃出啊!”抹了一把汗,如嫣擦了一下被火光映红的脸道。
“相公,这些卑鄙无耻的家伙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姑奶奶出去后,一定扒了他们的皮。”薛纷飞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危机关头,叶三显示出他无比冷静的毅力,他毫无半点惊慌之色,脸色淡漠的不带任何表情,目光四顾:“这火从四周点燃,现在风向对我们不利,我们不被烧死也要因呼吸困难或被浓烟熏死。你们快趴下,不要抬头。”
叶三身形纵起,快如鬼魅,她们还没来及趴下,叶三的妖刀已经把她们身边的芦苇削倒了一片,然后用脚快速地赶成一堆,抛向背风处。不一会儿,他们身边就出现了一片光突突的河滩泥地。
这时两个缺了一条臂膀的锦衣卫来不及撤出,被火烧着了大半个身子,一种烤肉熬油的恶臭在空中飘散,令人作呕。脸上的肌肤急剧变化,就象熔化的蜡脂,青红的火苗在他们身上笼罩焚烧,血肉滋滋吧吧发出奇怪的声响,伴随着不似人腔的尖嚎,在火海中乱撞。
叶三急忙把她们俩的头按住,不让她们看到这恐怖的一幕。那两人已经成了半透明的可怕形状,那样的奔逃只是人在无比痛苦中的本能驱使,一种盲目的反应。其实,他们意识已经混乱,在火海中看不到任何物体,也失去了判断能力,他们只有葬身火海。
熊熊的火焰中,叶三和她们都感到血液就要沸腾,气窒心跳,仿佛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火焰,鼻孔都被气浪堵塞了。
过了很久,火焰终于在他们身后空地的边缘熄灭了,映入眼帘的满是余烬热灰,叶三混身汗液已经流尽,好象跋涉了千山万水一样虚脱困乏,他面色透青,眼窝下陷,那是极度缺氧所造成的。太阳穴的筋络急速跳动,嘴唇发紫,张着嘴在热空气当中喘息着。
当他意识到身下的两位娇妻怎么没了动静,急忙把她们俩翻转过身来。
看着她们的脸色,叶三啊地一声惊叫,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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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灭绝
找到安全感的严如嫣和薛纷飞在烈火中,在叶三身下竟睡得非常香甜。她们基本上没有受到烈火的炙烤,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疲倦感,在意识放松后进入了深睡眠。望着她们熟睡的粉红脸蛋儿,叶三裂着嘴笑了,那是劫后余生最甜美的笑容。
冲天大火使王横陈迹他们没有了看结果的耐心就离开了,他们以为叶三三人没有可能在烈火中生存下来,等火熄灭以后来收尸就可以了,那时也只会找到黑色的焦尸。
叶三取出水囊,给她们喂水,喝水的时候连眼也没睁一下。自己也饱饮了一番,然后戒备地环视四周,未发现任何异兆。那一片杂草丛生的芦花荡经过这一场大火焚烧,已变成黑色的焦土,只剩下荒芜的泥滩,还有余火在星星点点的燃烧未熄。天空中飘荡的烟雾仍然袅袅不散,锦衣卫的尸体已烧成焦碳,空气中透着灼热,那种焦臭的味道,冲得叶三直泛晕。
叶三把熟睡中的两人抱到离火场远一点的沙沟里,沙沟弯弯曲曲的,看样子是一条干涸的河床,从平地上是看不到她们的。趁此机会,叶三也小息了一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三他们被嘈杂的人语声和兵器的撞击声惊醒。
薛纷飞一骨碌爬起身,依偎在向前观望的叶三身边,也抬头向远处看。看到还是那帮锦衣卫,伸手在身旁拿起一把已烧成铁片的秀春刀防身,也不知道叶三什么时候把那烧的不成样子的秀春刀拿过来了两把。
锦衣卫翻看着焦黑的尸体,薛纷飞开始紧张,纤纤十指用力握着刀,指节泛白,手心冒汗。叶三又看到锦衣卫向他们走过来,显然是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而在四周寻觅。
叶三关照薛纷飞她们两个在沟底隐藏好,自己却站在了沟沿。锦衣卫见他如鬼魅地出现,都远远地围在沙沟的两端不敢靠近。
“尔等听着,我乃是当朝忠勤伯,神机营指挥使叶三,如今从漠北而归。尔等如果再助纣为虐,我取尔等性命如探囊取物。冤有头,债有主。此前杀戮于你们无关,如果再不知进退,别怪我刀下无情。”叶三一番慷慨激昂的断喝,果然镇住了他们,一个个垂下了手中的兵器。他们知道叶三所说并非有假,叶三的武功刀法他们已经见识过,现在再想做灭绝人性的事,已经没有可能,但他们也不敢就此退去,他们在等,等王横和陈迹的到来。
双方都不言不语,僵持只是片刻的事,站在沙沟远处的锦衣卫忽然向两旁让出了一条缺口,五条身影由缺口处冲到叶三面前。叶三斜瞟着这五位锦衣卫头领,把玩着手中的妖刀,莹莹生光的弯曲刀刃,反映出叶三威武不屈的神韵。
王横手提着一条乌黑发亮的无缨长矛,带着异常凌厉的威势*向叶三。
“叶三,你还真命大,那么大的火竟烧不死你,看我取你性命。”说完不等叶三答话,手中无缨长矛刺出一线乌黑冷芒,尖锐的风声才起,矛尖已刺到叶三的咽喉前。
刀锋斜偏,挥刀斩击,一道寒光封住长矛的穿刺,“当”的一声撞响,菱形矛尖被撞开。又是一抹乌光直取叶三的心口,王横出矛快、怪、狠、毒,不愧是纪纲手下得力干将,最后矛影的速度连观战人的视觉也无法追摄了,只见光影不见人。
叶三运展手中妖刀,斩、截、切、挑,得心应手。一溜溜刀光交织飞舞,翻滚流挚,曳虹、芒彩、星失、流光,绝非以前的白痴刀法可比拟。叶三在于高手对决中已不落下风,面对修为高绝,出招速度奇快的敌手,也不象以前那样慌乱,现在看样子他是拿王横练刀了。武学的提升,如果缺少高手对敌,那么想要突破自己体能极限,那是事倍功半的事。无形当中,王横做了叶三最好的陪练,叶三的灵力在不断的上升。以前在危险的时候,叶三是无意识的接受妖刀的指引,现在他完全可以在危险来临之前收发自如。
妖刀密集强烈是纵横旋斩,在清脆的兵器撞击声中,火花溅射。王横左支右绌,接连后退,身上有数处皮破肉裂见血,这还是叶三故意所为,没有要王横的命。陈迹见王横落了下风,和另外两名百户立时冲上加入战团。
叶三见陈迹上来了,报仇的时候到了:“老婆们,看我揍这龟孙子替你们出气。”叱喝声中,身形跃起,突然又诡异地窜落,这样的身法已经超出人类的极限。闪电般飞起一脚踹到了陈迹的上,陈迹魁梧的身躯翻滚着,摔出丈外,屁股上清晰地印上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软靴鞋印。剩下的最后一个百户本来也想冲上来,看到陈迹灰头土脸的还没爬起来,又缩头转身退了回去。
场上的四人可真玩命了,王横脸色铁青,浓眉怒轩,暴闪急冲,无缨铁矛横扫。围上来的一个年轻百户,贴地滚翻,双手伸缩,一对银光闪闪的透风锥毫无预兆地突刺叶三的双腿。另一个百户面露凶狠,空手进击,铁纱掌带着灼热的掌风印向叶三的后背。陈迹爬起身来力挺鬼头刀又冲进战团。叶三纹风不动,妖刀下摆,斩出一片扇形光弧,截击了来自下盘的攻击,光弧未散,妖刀突然上挑,在那年轻百户脸上来了一下。年轻百户捂着脸从陈迹的跨下爬了出去,看到手上满是鲜血,竟哭出声来:“好你个叶三,你给我破像了,让我怎么找老婆啊!呜呜呜!”坐在地上擦着脸上的血再也没敢冲上围攻叶三,到此时,锦衣卫信心开始动摇,都在围观,看那三个在和叶三拼命。锦衣卫信心动摇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叶三他们的身份。
叶三表情冷漠,身形微晃,在长矛、鬼头刀落空的瞬间暴翻空中,妖刀横切。在铁沙掌从身下拍过的同时,切开了他脖项动脉,腥赤粘红的热血狂喷,挡住了王横进击的视线。
肩抗妖刀,叶三淡淡地吹了一口气。他已经玩的差不多了,看着眼前狼狈挣命的陈迹,双目射出灭绝一切的冷芒。
陈迹再次挥刀而上,五虎断门刀法挥舞的淋漓尽致,密集的金铁交击声震人耳膜,空中飘出几颗断指,身形在血雾中分开弹跃。鬼头刀掉落尘埃后,才听到陈迹的鬼叫。
目眦欲裂的王横,突凸着充血的双眼,眼光游移不定,他开始为自己的后路打算。他想这几天都在为陈迹卖命,自己能落什么好处?现在得罪了叶三,真不知道如何善后。如果能回去,只有纪指挥能替他出气。可现在如何脱身?看陈迹已经玩儿残,下一个就是他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让他们当当替死鬼吧。
“一起上,剁了这反贼,纪大人那我替你们请功。有谁胆敢临阵脱逃,定斩不饶!”王横喝令在场的锦衣卫围攻叶三,自己好脱身。可四圈的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主动上前的,有的刚迈脚看其他人没动静后,又把脚收回去了。
“我说王横,你已经众叛亲离,还咋呼个什么劲,拿出勇气来挨刀吧。”叶三怀抱着妖刀向王横说到。
“叶三,你不要赶尽杀绝。有种的回京以后再算帐,敢杀锦衣卫,我看你家还能活几口。”王横嘴上不示弱,手中的无缨长矛更是吞吐穿刺,尖芒稠密凌厉无以复加,他恨不得能一矛就把叶三戳个透心凉。
叶三仪态雍容沉稳,鬼神莫测的刀势中,可以看出他无比镇定从容的气势来。妖刀没有再给王横机会,滴溜溜又带起两串血珠。惨嚎声中,王横被切开了腰腹,肚肠外翻。嚎叫声落,王横没有咽气,也没有再嚎叫出声,仅是踉跄后退好几步。他的表情非常古怪,好象在笑,感觉不到丝毫痛苦,也不恐惧,只是透着迷茫的神色,慢慢变得空洞。王横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叶三敢杀他,也许得罪叶三是他唯一所做的后悔终生的事。
兔死狐悲的陈迹也感到死亡的*近,左手握刀,毫无声息从叶三身后掩上,劈头就剁。妖刀回卷,磕在鬼头刀锋上,震击的刀锋向上扬起,跳荡不停。借回旋之力,叶三削去了陈迹的双腿。
周围的锦衣卫早被那两个百户带着离去了,倒在地上垂死挣扎的陈迹找不到任何能帮助他的人。左手的鬼头刀插在地上,拄着刀把抬起头:“叶三,有种的就杀了我,不要让我活受罪,求你了,叶三!”
叶三没有回头,一声呼哨响彻云霄,远处传来了急促欢快的马蹄声,而身后也传来了刀刃切肉的声音。陈迹的脖子在立起的刀刃上找到了归宿。
马蹄声声,躲过火焚的豹骓兽又回到叶三的身边,马身后还跟着一匹浑身通红的大宛名驹。不知道什么时候,豹骓兽把薛纷飞的小红马也勾搭回来了。薛纷飞欢喜的跳出沙沟,奔向叶三,抱着叶三的脖子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回环,劫后余生的欢快在她身上体现无遗。
叶三抱着受伤的如嫣骑在马上,如嫣依偎在叶三怀里,松懒地眯缝着凤目,体会着在相公怀里安全舒适的感觉,幸福的就象天上飘过的朵朵白云,那样无拘无束的任意改变着自己的身姿。薛纷飞不时的在一旁嚷嚷:“喂!喂!喂!该换换了吧!我一个人骑马头晕,哎呦喂!又晕了。如嫣姐,换换吧,我要那坏小子帮我看看,怎么老头晕?”
“纷飞妹妹,一路上你就没别的理由吗?都头晕几回了,该换的也换了,可这小子就是不会医你的头晕病,还是别麻烦了吧。”如嫣说完又躺在了叶三怀里。
“谁说我不会医她的头晕病,你没看见她一换过来骑我的马,往我怀里一躺,什么头晕病都没了,我怀里有灵丹妙药,你还不信?”叶三搂着如嫣无辜地道。
薛纷飞嘟起了小嘴,小声嘀咕着:“谁稀罕!哼!”
在严如嫣的轻笑中,薛纷飞已腾空跨上了叶三的马背,同时大叫:“我头晕哦!我头晕!”
三人一骥调笑着消失在天边的幕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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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鬼魅
“相公,回到应天是不是先告纪老贼一状,他这次可把我们害惨了。”换了一身新衣的薛纷飞坐在叶三的马上,躺在叶三怀里吐气如兰地说。如嫣骑着小红马跟在他们的身后,她可没有薛纷飞那份胆量,光天化日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跨骑在叶三的马背上。
“不行,毕竟我们杀了很多锦衣卫,纪纲目前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没有确凿的证据是扳不倒他的,到那时我们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皇上肯定知道我已经回来,那些回去的锦衣卫不会说对他们不利的事,也许纪纲已经想好策略来应付我们,他可是个不能吃亏的人。”叶三低声地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不可能在外面等着他来抓我们。他肯定会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恶人先告状的。”
“有这个可能。他会把所做的不法之事推的一干二净,我们想抓他的痛脚都没地方抓去,找几个替死鬼太容易了。再说了,他可以把一切往死人身上一推,甚至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造反杀人灭口,那时我们有理也说不清了。”
“那也要想个法子吧?不然我们都无家可归了。”
“现在我们有一个优势,就是我们在暗他在明,他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别忘了,我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不死金牌检校,可以暗中侦察一切,我就不相信他纪纲不露出狐狸尾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也对!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暗中搜集他的犯罪证据,我就不信他没有疏漏的地方。”
“你和如嫣先回鹰帮,为我调集鹰目堂的弟子,我需要灵通的消息传递,只有鹰目堂的弟子可以胜任。”
“相公,那不是又要离开我们了,纷儿再也不想和你分开。”薛纷飞又往叶三怀里腻,娇痴的话使叶三把她紧紧搂在胸前。
“别说傻话了,我怎么能舍得你们离开我啊!这次你们指挥鹰目堂的弟子,互通消息。我们可是夫妻一体的,怎么能算分离呢?”叶三一边软语哄着薛纷飞一边嘴着他的脸蛋儿。
“嘿!嘿!嘿!你们两个注意点影响好不好,这可是官道,我都被人瞧的脸红了,当事人还跟没事人似的。”后面的如嫣不乐意了,出言提醒。
“如嫣姐,你也头晕了吧?我们换换?让相公也给你治疗治疗?”薛纷飞探头,趴在叶三的肩膀上,向后嚷道。
“切!我可没头晕病。前面就过小沛了,我们要走哪条路?走差道了,我可拿你们试问。”如嫣有点吃味儿地说,她还真拿纷儿没折,谁让她最疼爱这个妹妹呢?
“相公说了,明天我们就在小沛分手。我们回鹰帮,他去应天找纪纲晦气。”薛纷飞嘴快,刚商量好的事就被她抖漏出来了。
“什么?分手?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如嫣有点急了,她也不想再和叶三分开,分开的滋味让她度日如年。
“如嫣、纷儿,分开也是很无奈的事,我不能让纪纲再来加害你们。这次我回应天是要他的命,你们不能都在一起涉险,只要*作好鹰目堂的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夫君!”
“相公!”
严如嫣、薛纷飞一脸的凄苦。
应天北镇扶司衙门不再象往日那样松散,而是戒备森严。自从纪纲听了逃回的锦衣卫说叶三从大漠回来了,而且还杀了好多锦衣卫,包括得力手下王横和几名百户,这还了得。没有任何犹豫就奏报永乐,叶三在居庸关盗关夺城,残杀锦衣卫,要来应天行刺皇上,还劫去了他给皇上选送的两名美女。永乐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让他大怒的是还抢了他的女人,永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抢他的女人。近期选送的秀女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的,简直都是歪瓜裂枣,有失皇家脸面。盛怒之下,责令纪纲缉拿叶三,他要亲自审问,如是事实,他要亲手寸磔了他。
回到北镇扶司衙门,纪纲直接回到后院,亲随消失在暗影里,自己独自进了书房。名为书房,可是奢侈已经达到绝顶,一张镶嵌了玉石的楠木龙床摆在了里间,织绣了龙凤呈祥黄缎锦衾完全是帝王摆设,雕镂髹漆着西施浣纱、貂禅映月、昭君出塞、贵妃醉酒图案的屏风,影射着生活的糜烂,墙上挂着仕女戏图,藏宝楼栏摆着古玩玉器。纪纲目光阴晴不定地观赏着眼前的一切,随手打开一个箱屉,里面是整齐叠放着的一套龙袍。这套龙袍是蒲察在一个风雪之夜送给他的,说他将来就是穿着套服饰的人,汉王已成她的傀儡,准备在乐安起事,而在应天他就是最隐秘的内应。成事以后,穿龙袍的是他而非汉王,老朱家的江山就姓纪了。
去年的风雪之夜,他在诏狱外冻死了关押了几年的朝廷第一才子解缙,那时他的野心开始膨胀,仿佛奉天殿的皇位就等他去坐。蒲察就在解缙冻硬的尸体旁送给了他那套龙袍,他没有任何犹豫就接下了,他认为那龙袍就是他的,等不多久就要皇袍加身。蒲察临走时,警告了他一句,小心叶三此人。他当时确实没把叶三放在心上,想要叶三的命就象捏死个蚂蚁一样。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叶三击杀锦衣卫已主动找上门来,这让他有点措手不及。心情烦躁中,打开一扇影壁,一道密室的暗门出现在他的面前,身形一晃,消失在暗门里,影壁又恢复到原状。
夏季夜晚的明月越来越亮,浴在月光下的北镇扶司衙门就象披上了一层银霜。高大的院墙更是白的刺目。今晚确实不是夜行人的天下,更别说要进入戒备森严的镇扶司衙门。叶三就挑选了这样一个晚上来到了这被称为人间地狱的院墙外,当一身白衣的叶三飘上高大的院墙时,他无法想象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如果说他现在能发出红光,简直就和那东西没什么两样,体内的灵力似乎让他在某方面已经超出了那东西所拥有的异能。几次夜探镇扶司都是来无影,去无踪,让衙门里有了闹鬼的传说。
叶三鬼魅般越过院墙,就感觉到院内锦衣卫布哨的位置,还清晰地听到他们在阴暗的角落里小声的嘀咕声。
“黎哥,你说这两天怎么搞的,我们锦衣卫老吃瘪,什么事都不顺,是不是和闹鬼有关。”
“歪六,你少议论这些事,你管好你自己就得了。你还别说,这几天每都伤人,是有点邪门,我也见过那轻飘僵硬的白色鬼影,是有点象冻死的解缙。”
“黎哥,你说世上真有鬼魅一说吗?那解缙的冤魂老围着我们转悠,早晚我们的命也得搭上。”
“这种事谁能说的清楚,不过我们的手段也太毒了点,让人家吃饱了,喝醉了,扔到了雪地里,活活的冻死。死在诏狱的冤魂野鬼也太多了,出几个鬼魅来索债也很正常吧。”
“最近听说上头又看上了聚宝门外皇姑庵里的一个美妙小尼姑,去了几次人都被揍了回来,上头正发火呢。”
“你也听说这事了,我看那小尼姑不是简单的人,肯定有来历,有背景,你可不要瞎说,小心上头拿你开刀。”
“黎哥,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那种踢寡妇门,剜绝户坟的事还找不到我歪六。”
“知道就好,这几天要发生什么事,你少往前凑活,别把小命搭上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叶三听到聚宝门皇姑庵,心里一震,难道是她?纪纲啊纪纲,如果你敢动她,你的烂命也算活到头了。
当叶三看到纪纲进衙后直接进入后堂,他也跟着从屋面上接近了纪纲的书房。亲随分散到各自的阴影里,给他带来了麻烦,没有任何空隙能让他潜进书房一步。很显然,那书房就是他最终的目标,那里肯定有他要寻找的东西。胜败在此一举,没有什么好姑息的了,他要清除眼前的障碍。以前摸哨,潜进,突击是他最拿手的,现在他的自身能力提高到了不可估量的境界,对付几名暗哨他还是有把握的。
不能再等了,他要知道纪纲进入书房以后的一切行动,他要拿到最可靠证据,可是如果在这里杀了锦衣卫,那不是打草惊蛇吗?叶三开始犹豫,他要在很短的时间里拿出最佳方案。
一丝风吹动了院里的竹叶,暗影飘动,显的越发阴森可怖。有了,你纪纲干了那么多缺德事,难道不怕鬼叫门?而我不是也具有鬼一样的身手吗?想到这,身形没有任何弯曲地飘下了屋顶,在阴影婆娑的竹林边,一声怨凄恐怖的嘶叫,“冤啊!……”回音袅袅,空洞久远,鬼叫声惊动了埋伏在暗处的锦衣卫。几个身影快速地向他发出声音的竹林边弹射过来,当看到一条白色的身影漂浮在起伏不定的林梢上,惊骇的汗毛直立,有鬼,真的闹鬼了。有几个胆大的,开始慢慢地接近。
叶三一看,都出来了,看样子这调虎离山之计成了。白色的身影飘下了林梢,脚不沾地的向墙外射去,一抹溜光,快似电闪。衙内的锦衣卫都出动了,向着白影消失的方向追去。而叶三快速地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纪纲的书房,潜到窗下,正好看见影壁墙慢慢地合上。
老天有眼,他折腾那么厉害,竟没有惊动纪纲,也不知道纪纲在干什么,那么出神专一,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纪纲你难道也鬼撞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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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尼姑
扬秋迟一身冷汗从噩梦中惊醒,他竟梦到叶三被永乐绑在了午门外,等着他去开刀问斩。他想在永乐面前大喊叶三冤枉,可是就是没有声音,喊不出来。而纪纲在一旁把一把雪亮的钢刀递给他,要看他怎样把叶三的头砍下来。
身上的白绸睡衣已经湿透,粘在身上特别难受,于是起身想去冲个凉。由于这几天忙于公务,夫人小妾没一个在身边,只有自己去自理了。翻身下床,突感到右手按在了一张纸上,不由一愣,他从没有习惯把文墨纸张放在床上的习惯。拿起一看,几行还算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但内容却让他目瞪口呆。
什么人在他毫无警觉下在他的床头放上一张纸,如果此人对他有加害之心,他哪还有命在。可见此人对他信任有加,而把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诉他。扬秋迟再次详细的看了看只有巴掌大的纸片:北镇扶司衙门私存刀枪,暗造盔甲、军械,截留秀女,龙袍帝器,其心可卒。欲扳倒老贼纪纲,聚宝门外皇姑庵,乃纪贼葬身之地。
哎呀!到底是什么人能做此惊天动地之事。匆忙中也不冲凉了,脸也没洗,穿上官服,打轿向聚宝门赶去。没到皇姑庵,就看到锦衣卫把皇姑庵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一大汉挺槊站立庵门外,和多名锦衣卫撕杀,竟没有一人能越雷池一步,冲进庵内。
“好你个薛禄,你想抗旨吗?本官为皇上选秀,天下女子无一不在其内,你竟敢为一小尼对抗朝廷,想找死吗?本官成全你。”纪纲手握秀春刀冲向薛禄。
薛禄怒火中烧,厉声喝道:“纪贼,你假传圣旨,胡作非为,皇上命我在此等候多时。”
自从薛禄被永乐秘密从叶三的神机营调走,失去任何消息,没想到能在皇姑庵前出现,并且身负重要使命。皇姑庵到底有什么秘密能使永乐如此慎重,竟暗遣当朝第一勇将薛禄来此看守,奇怪的是,就他一人。
纪纲一看今天的事不能善罢甘休,杀心顿起。毫无先兆地猝然进击,秀春刀冷光有如匹练,削向薛禄的要害。薛禄身形一晃,铁槊戳出十几道乌芒,锋刃破空,声如鬼哭。围住薛禄的锦衣卫抵挡不住,纷纷倒翻出去。纪纲贴地反扑,秀春刀如瑞雪花飘,卷扬向上,飞斩持槊的双手。薛禄毫不退让,槊杆回敲,眨眼间将纪纲的刀势全部封住,金铁撞响声混激一片。
倒翻出去的锦衣卫又扑了上来,薛禄在六人的攻击下,依然进退自如,游刃有余,确实勇猛无敌。纪纲和其余五个锦衣卫好手,攻防之间完全处在被动地位,不要说缉拿薛禄了,能够把他缠住不受伤,就已经相当吃力。纪纲暗自思量,此地不可久战,要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这薛禄一个右军指挥使要是真的如他所说,是被皇上派来的,那么其中定有蹊跷,不可不防啊!想到这,纪纲脱离的战圈,对警戒的锦衣卫耳语了一番。锦衣卫应喝了一声,转身离去。就在纪纲脱离战圈说了一句话的功夫,薛禄以沉重凌厉的铁槊由下而上扫飞了两把钢刀,快刺中,一个锦衣卫整个身子横飘了起来,半边脑袋抛飞,浓白的血浆脑汁崩溅,连一声惨嚎都没来及发出。
“大胆!”纪纲狂喊。薛禄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他的人,更使他暴跳如雷。秀春刀暴斩横劈,刀势变换怪异而飘忽。薛禄踏上一步,铁槊划出两条乌光,寒芒交织中,大腿外侧被纪纲削的皮开肉绽。一个锦衣卫也被薛禄的槊尖刨开了喉咙,一抹血水随着两声闷哼同起。槊攥回戳,透入了身后锦衣卫的肚腹,一声长嚎,铁槊刺穿锦衣卫的背脊,而锦衣卫却前扑,双臂死死抱住了薛禄。
就在此时,薛禄身后皇姑庵门里一阵骚乱,几名锦衣卫押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尼姑走了出来。薛禄大喝一声,震开死抱他的双臂,挡开纪纲必杀的一刀,冲到了尼姑面前。
尼姑没有丝毫惊慌之色,望着薛禄双目明如秋水,叹了一声道:“薛将军不必争斗了,皇上要如此对待妙锦,不能忘情于我,总算是我的知己。妙锦即已出家,自思不配母仪天下,那么我就将半生的幸福回报知己吧。”说完,纵身一跃,撞上了一名锦衣卫挺立的刀尖,刀刃从前胸透出了后背。
“千万不可!”薛禄疯狂的冲上,可是已经晚了。
此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没有人知道妙锦是什么人,也没有人知道妙锦和皇上能扯上什么关系。可纪纲知道,薛禄知道,包括赶来的扬秋迟也知道。
徐妙锦乃中山王徐达最小的女儿,徐皇后的妹妹,永乐皇帝自从无意间见过徐妙锦以后,被她艳光照人的风采迷住,几次三番欲立妙锦为皇后,可都被妙锦拒绝。永乐知道妙锦固执,也不好用强,多次叹息,深为懊恼,但永乐总希望妙锦能回心转意。得知徐妙锦在皇姑庵出家礼佛,实在不放心他看中的女人孤身一人在庵里,特派薛禄保护妙锦的安全。可永乐又怕他对妙锦的关系外泄,不好多派人手,只让薛禄一人在此照顾。不成想,妙锦还是被锦衣卫的探子看见了,上报纪纲。纪纲多次指使手下绑架妙锦,都被薛禄截击断羽而归。纪纲大怒,亲自出马,等来到皇姑庵前,才知道是薛禄破坏了他的好事。
纪纲此时方知大祸临头,把皇帝想要的女人给*死了,真是活腻歪了,只有破釜沉舟。一抖袍袖,走线铜锤无声无息地向薛禄脑后袭来。薛禄此时也是心胆具裂,呆立在妙锦的尸体旁不知如何是好,根本没有防备纪纲对他下毒手,等感觉到脑后风声有异,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两眼一闭,也不想活了。就在此时,对街屋顶疾如风飘落一团黑影,一缕刀光斩向铜锤。但是还是慢了一线,只改变了一点铜锤击出的线路,带起一蓬血雾。薛禄被铜锤瓜棱掀起一大块头皮,就要栽倒时被黑影拦腰抱住,跃上对街的屋顶,消失在院墙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狂奔而去。
纪纲没看清楚什么人救走了薛禄,刚想调集锦衣卫追击,就被一顶官轿拦住了去路。扬秋迟下了官轿,看也没看纪纲一眼,几步跑到尼姑的身旁,伸手探视还有没有呼吸,表情异常的凝重。
徐妙锦因失血过多,已经香消玉损,胸前黄色僧袍已被血染成深褐色,双目瞳仁没有了神光,死去的神态不带一点凡尘的俗气,安祥庄重,有如一代高僧神尼。
“扬大人来的正是时候,有两个反贼在尼姑庵外行凶杀人,本大人带锦衣卫前来捉拿,没想到还是被他的同党救走,这尼姑死的冤枉啊!”纪纲见是扬秋迟,急忙上前来混淆视听,掩盖自己的恶行。
“纪大人,这尼姑是怎么死的,本官看的一清二楚。纪大人缉拿反贼有功,误伤一两条人命也情有可原,只是这出家人惨死当场,还是妥善处理为好,你说呢?纪大人?”扬秋迟的一番话先稳住了纪纲,装作不识徐妙锦的身份。
“那是当然,这尼姑死得很惨,我这就带人去捉拿凶手,给这尼姑和锦衣卫死去的弟兄报仇。”纪纲也装作不识徐妙锦的身份,看来也想蒙混过关。
“那就再好不过了,捉拿那两个凶手,我想纪大人不费吹灰之力,本官这就上朝在皇上面前为纪大人请功。”说完,转身上了轿,离开了是非之地。
纪纲吩咐锦衣卫把徐妙锦的尸体送回了皇姑庵,急匆匆返回北镇扶司衙门,命令锦衣卫严加防范,不准任何人随便进出。来到书房,忐忑的心一时平静不下来,他寄望没有人能认出徐妙锦的身份。给皇上选秀死个把人是经常的事,可这次死的是徐皇后的亲妹妹,这事可大可小,徐妙锦自杀身亡,说到底还是他*的。皇上如果追究起来,罪当寸磔啊!
纪纲一头汗水,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犹如困兽。手摸着抽屉里的皇袍,目露凶光,一抖袍袖进了密室。
叶三怀抱着薛禄来到宫门外,薛禄的血浸透了他一身黑袍。宫门前的侍卫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个血人,神情立刻紧张起来,举刀槊把叶三围了起来。叶三已经没有耐心去打发这些侍卫了,右手高举金牌,大声喝道:“金牌检校,有要事觐见皇上,快闪开。”也不看侍卫的反应,抱着薛禄窜上台阶,抢进宫门。后面的侍卫也认出叶三的身份,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到怀仁殿外。永乐正在听工部的官员汇报关于迁都的事情,见叶三怀抱一个血人,也不通报,直闯上殿来,心中大怒。好你个叶三,身犯重罪还真敢前来行刺,正想下令拿下,仔细一看叶三抱着的人,那不是薛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三也不看永乐发怒的目光,来到殿前,放下薛禄道:“皇上,薛将军被纪纲击伤,有要事回禀皇上。”
永乐眼望着叶三见他没有任何行刺的举动,来到薛禄身边:“薛爱卿这是怎么了,如实讲来,朕为你做主。”永乐看着薛禄掀开的头皮,心头一颤,可以看出薛禄伤得不轻,能把薛禄伤成这样的人还不多。当永乐想起他派薛禄干什么去了后,脸色又变得铁青。
“皇上,纪纲假传圣旨,妄图借选秀,谋取私利,在皇姑庵前*死徐……徐……”薛禄没说完就昏死了过去。永乐让内侍传唤御医,救治薛禄,回头问叶三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纪纲假传圣旨,随意甄选已婚良家女子,包括出家的尼姑。我的两位夫人在居庸关被*跳河,臣拼死救援,差点被他放火烧死。回京后得知他强抢皇姑庵的尼姑,又前去阻止,救了被他击伤的薛将军,一尼姑被纪纲*的自杀身亡。”
“什么?叶爱卿此话当真?”
“臣不敢有半句虚言。”
此时,扬秋迟也上了殿,把他所看到的一五一十地禀奏。永乐听后,坐倒在龙椅上,气得四肢发抖:“叶三听旨,朕命你带城卫神机营捉拿纪纲,要活的,快去快回。”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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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寸磔
纪纲进了密室,五名美女围了过来,燕语莺声地把纪纲拥到了床边,其中一位最得纪纲宠爱的姬妾婉容更是打扮的妖妖娆娆。这五女都是纪纲借选秀之机截留私用的,不敢在外露面,藏在密室里享用。
纪纲的这间密室也是穷奢极欲,室中陈设富丽堂皇,和皇室相差无几,有些地方更是胜过皇宫。从密室进口到内室都是白色羊绒毡毯铺地,柔软舒适,壁上嵌着金丝图案,镂成花纹,镶着珠玉。那一间五名姬妾共用的卧室,不但是雕梁画柱,更是满室金绣,珠光宝气,照得人眼晕目眩。
婉容是苏州人氏,年纪不到二十,生得雪肌花貌,艳丽非凡。性情却是温柔聪慧,凡是能取悦纪纲的各种戏耍都是她想出来的。有一次,纪纲在密室要出恭,纪纲不想让她们看见自己出恭的丑态,需要一面屏风,到书房去搬,即费事又麻烦。婉容就让其他四女把衣物脱光,背对着出恭的纪纲站成一排,如花似玉的娇躯当成了屏风,美其名曰:玉屏风。
纪纲每每在书房写奏折,构陷他人时,总是腰酸腿疼,浑身不舒服。自从五女藏于密室后,写奏折便移到了密室里,可密室的座椅很小,坐上去也不得劲。婉容就让四女一丝不挂地趴跪在毡毯上,她倒伏在她们的裸背上,将自己的玉体充当躺椅,粉嫩的斜伸开,让纪纲坐在两腿之间,累了就躺在她身上。有时纪纲就在她的粉腿上写奏折,写着写着就在她白嫩的大腿上画一些*秽的图案,婉容每次都笑称这叫温柔椅。
如果纪纲在密室过夜,早上起床前吐痰的时候,床头都有一个美女,张着粉红的樱口等他把痰吐在香口里,还有一个香艳的名头叫香唾壶。真是名目繁多,花样百出。
今天纪纲来到密室没有了以往的激情,就是想喝酒,喝闷酒。婉容看见纪纲脸色不对,于是又想出了一个花样给纪纲散心。五个香艳的美人,每人口含一口酒,走到纪纲面前,坐在他怀里,搂着脖子以口代杯,象亲嘴似的,把酒送入纪纲口中,这种温软香艳的酒杯让纪纲暂时忘记了恐惧。美人的香唇又软又香,含在口中的酒更加醇厚。
纪纲故意慢慢允吸着,品尝着醉人的香艳杯,捧着美人的粉脸,吞吐着美人的樱唇,轻轻地把酒吸完,然后美人又知趣地把柔软的香舌也送入了他的口中,让纪纲为之神魂颠倒。直到地面上隐隐约约传来了炮声,纪纲才从温柔乡中清醒过来。
“不好,外面可能出事了,你们好生在这里呆着,不要弄出声响,我去去就回。”纪纲又开始心神不定,对军队进攻的炮声他还是熟悉的,他不会听错,那声炮响确实就在镇扶司衙门前。
“老爷,现在能出什么事,什么人敢太岁头上动土,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就放心喝你的酒吧。”婉容还是象以前那样撒娇卖乖,拉着纪纲的袍袖不松手。
纪纲此时已经没有了耐心,一下挣脱婉容的小手,婉容一个趔趄倒在床上,花容失色。纪纲快步出了密室,刚到书房,外面就有锦衣卫慌慌张张地来报,城卫营把北镇扶司衙门给围起来了,让大人速去回话。纪纲知道他的麻烦来了,刚放下的兵器又拿起来,派人召集衙门里所有的人在南大门集合。
“外面是谁带兵,可有我们的人?”纪纲回头问向他传信的人。
“带兵的是神机营指挥使叶三,这次来的都是城卫的人,没有我们的人。”
“叶三!关键的时候又是你蹦出来了,都是此人坏的事。蒲察没有说错,叶三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太小看他了。”纪纲后悔自己放过很多对付叶三的机会,他没有把一个小小的指挥使放在眼里,后悔没有听蒲察的话,早早地把叶三干掉。
“衙门里的人听着,本指挥到此只要纪纲一人,和其他人无关,如有反抗,同罪论处。缉拿纪纲有功者,酌情升迁。圣旨在此,锦衣卫由伍云接替指挥。”叶三高声断喝。
“黎哥,我看今天不大对劲,纪大人的官运我看是到头了,我们怎么办?”歪六对身边的黎哥小声地嘀咕着。
“歪六,你要多长个心眼儿,等会儿见机行事,不能一条道走到黑。”
“我听黎哥的,我歪六早知道要出事,没想到报应来的太快了。”
“能跟纪纲走的只有他那几个亲卫,我们俩的力量太单薄,别把命先搭上,看看风头再说。”黎哥显然是在锦衣卫混的比较久的,见风使舵的眼力劲儿,遭遇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经验十足。
“叶三,你乃朝廷重犯,你有何权利到镇扶司撒野,今天我们锦衣卫立功的时候到了,捉拿住反贼叶三,重重有赏,官升三级。”纪纲看到锦衣卫的眼光不对,小声议论的更使众心涣散,开始担心他的手下对他的忠心程度。
“纪纲你假传圣旨,欺君谋逆。来人给我撞开大门,缉拿纪纲。”
叶三一声令下,城卫军校竟把攻城用的塞门刀车推了过来,车后几十个军校抬着圆木撞向了镇扶司的衙门。巨大的撞击声,震颤着锦衣卫的心房。一支雕翎箭从院墙上射出,正中一个撞门军校的前胸,军校无声地栽倒在地。叶三看见了从墙头上隐去的弓箭,怒喝一声,从马鞍上飞离,几个起落掠上院墙,妖刀出鞘,破空声夺人心魄,刀光如闪电。一声闷响,长弓应声而断,开弓的锦衣卫也被劈成两片。这一刀的威势实在惊人,城卫军校士气大震,而院里的锦衣卫却恐慌之极。因为叶三完全可以杀入衙内,一墙之隔的镇扶司根本无险可守,叶三给他们的是逃命时间。眼头活的锦衣卫纷纷跳墙,抛下武器投降。可后面的再跳墙,纪纲的亲卫在他们背后开始屠杀叛逃的人。锦衣卫在被叶三斩杀一人后开始自相残杀,已经有人把衙门打开。
“兄弟们,杀自己人的人才是反贼啊!不要再观望了,杀贼立功啊!”歪六一看时机已到,纪纲大势已去,带头喊叫起来。他这一嗓子还真起作用,那些正在彷徨不知所措的锦衣卫开始大批的加入缉拿纪纲的战团。
叶三从大门进了镇扶司就没有停下,迅速欺入纪纲身边,三个亲卫首当其冲,接连三刀,没有一刀落空,地上多了三具尸体,那三个亲卫竟连叶三一刀也接不住。
纪纲大惊失色,手中的刀也开始颤抖起来。他身边的亲卫不由自主地抽身远离,让纪纲单挑叶三。当纪纲发现他已众叛亲离的时候,一脚挑起一面铁盾挡在了胸前,跃起飞撞叶三,身形接着展开,一对刀盾化作一团光影滚斩,铁盾滚翻当头向叶三砸下。叶三狂笑一声,当机立断,右手妖刀急落,劈开铁盾,刀尖挑向纪纲的咽喉。秀春刀在铁盾的缝隙中磕在妖刀的刀头,在清脆的撞击声中,铁盾的刃缘横扫叶三的软肋。叶三却在刀盾的缝隙里侧闪出来,偏身回斩在铁盾上。妖刀刀快而锋利,刀锋过处,铁盾被削去了一半,纪纲肚腹露出空门。如果叶三此时想宰了纪纲,纪纲早就命丧刀下,可叶三想要活的纪纲,刀锋的取向变成了纪纲手中的秀春刀。
纪纲此时也感觉到了危机,刀头一立,想用刀背挑开叶三的妖刀。叶三要的就是纪纲把他的右手露出,刀锋顺势下削。纪纲再也握不住刀把,想留刀就别想保住右手,现在也没有考虑选择的余地了。右手弃刀的同时,袖中的走线铜锤突袭叶三的面门,锤带风声,奇快无比。走线铜锤可说是纪纲的秘密武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从没失过手,想来这次也不会例外。可他没有想到他的绝学在击伤薛禄时已经暴露给叶三,而且叶三也在防备他这一手。刀身一抖,按在了锤头上,在铜锤停顿的一刹那,身形箭矢般射前,伸手捏住了走线,用力回甩,铜锤反向纪纲前胸击去。
纪纲从没遇到这样的招法,手忙脚乱闪身躲避,等反应过来想抽身逃离时,叶三的妖刀已在他的脖子上*住了他一切活动空间。纪纲魁梧的身躯彻底僵硬,呆滞的目光中透出惊恐,失去控制的铜锤滚出好远。
奉天殿上,纪纲立而不跪,在永乐面前显现出的还是一条好汉摸样。永乐高踞龙椅上,见纪纲进殿后不跪拜,虽是怫然,也为纪纲叹息。毕竟纪纲从“靖难”时就跟随永乐鞍前马后的冲锋陷阵,立下汗马功劳。永乐登基以后,更视纪纲为心腹大臣,有些永乐不便出面,有失帝王身份的事都交给纪纲去做。尤其是对待建文旧臣,那些一生不侍二主的忠臣良将,他是杀又杀不得,又不能为其所用,永乐身为帝君也为此事懊恼非常。但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纪纲替永乐解决了这一难题。只要永乐一个眼神或微露口风,异己之臣就被纪纲构陷,冤案坐实,大肆杀戮。也就是说永乐用纪纲做些见不得光的事特别好用,对于纪纲做的一些混乱朝纲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知道纪纲是奸臣一个,却是故意放纵。现在纪纲放任到他头上了,而且*死了自己最心仪的女人,永乐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了。
在所有证据面前,纪纲供认不讳,自认必死无疑,挨上一刀,一了百了。可没想到大臣们恨他入骨,临死前忽悠了他一下。以纪纲的罪行应遭寸磔,可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伍云是个内行,在执行的时候向永乐请示应该割纪纲多少刀。其实这个问题也不需要问,按照寸磔的标准执行就可以了。一般寸磔分八刀、二十四刀、三十六刀、七十二刀、一百二十五刀五个标准。可伍云故意使坏,当着大臣的面请示这样的问题,永乐也不是很清楚。于是就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个杀千刀的,临死还给我出了个难题。”本来永乐也是无意中说的没有实质性的话,可伍云马上应声:“臣遵旨!”无形当中就定了个一千刀的标准,你说纪纲冤不冤,这也是纪纲做事不留后路的必然结果。
既然定了一千刀的标准,割起来可就费事了。在人身体上要割满一千刀,人还活的好好的,在没割满一千刀千前,纪纲要是死了,他伍云刚上任的指挥使就别干了。伍云开始为这从古到今从没有执行过的寸磔酷刑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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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抉择
伍云把纪纲押回狱中,回到自己的府上就开始琢磨怎样割纪纲这一千刀。不但要割够一千刀而不死人,而且要割的有层次,有水平,有艺术观赏性。不能让手下人看他的笑话,连怎么行刑都不会,他要在锦衣卫树立威望,寸磔纪纲是个很好的机会。既可以立威又可以服众,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喝了点酒,伍云同夫人一起歇息。不一会儿,夫人已经熟睡,传来轻微的鼾声。可伍云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都是那一千刀往纪纲身上哪里割。寸磔行刑可不是在身上割个口子了事,那就容易了,寸磔就像北京烤鸭店的大厨给你上菜时,片削的烤鸭一样。不过寸磔要求更高,要求皮肉不分离,而且不能在一个刀口上重复。
伍云丝毫睡意没有,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只有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烦心的事。睡觉的时候什么事情最容易转移注意力?那只有身边的女人了。伍云翻了个身,借着微弱的灯光,来个灯下观赏睡美人。
伍云的夫人是那种丰满多肉型的女人,海棠春睡中,白嫩丰满的前胸从红色的肚兜上口挤嘟出来,肚兜上沿是几行丝线织成的网眼状花边,两边系着吊带,挂在脖子上。丰满多肉的前胸被丝线网眼勒出几个突起肌肤,伍云伸出手指在那几个突起的肉包上抚摸着。突然眼前一亮,伸出其余的手指,立掌成刀,在那几个突起的肌肤上来回切割片削。一个前胸弹丸之地,他看到就能割下好几块皮肉来。心中大喜,寸磔千刀的方法找到了,心里一阵轻松,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夫人的肥乳上,用脚拉下夫人的小衣,翻身上马,伍云只有用实际行动来感谢夫人的启迪了。
第二天一早,伍云命人找来了一张渔网,罩在纪纲的裸身上,用力勒紧,使其肤肉从渔网的网眼里突出来,然后一个网眼一个网眼地用快刀削割。这次寸磔纪纲,伍云让手下欣赏到了什么是艺术,刀口排列整齐,皮肉大小均等,千刀次数准确而不伤性命。纪纲在挨完“烤鸭”千刀酷刑后,被刑手用尖刀插入心脏,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纪纲的授首,朝中群臣无不欢欣鼓舞,心中除去了一颗毒瘤。可有一个人却恼羞成怒,恨的咬牙切齿,她就是汉王朱高煦的王妃蒲察。
蒲察这一阶段的密谋可说是以完败结束,得力干将陈瑛死了,金牌卧底纪纲也被叶三算计惨死,左膀右臂在短时间内被全部干掉,自己在乐安又远水解不了近渴,想左右朝廷,控制永乐,达到自己的目的,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从朝中群臣下手瓦解太子的势力,达到谋夺天下的计划也只有搁浅。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失败,让蒲察怒火攻心,她那没有耐心的毛病又犯了,准备自己*刀出山,走最后一条路,武装夺取政权,武力推翻永乐的统治,自己做女皇,才可以我行我素,达成自己的目标。
可武力造反,说的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要动武就要有兵有将,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可乐安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能有多少人?你还别说,越是穷的地方,干这样的事反而越容易。蒲察以她锐利的目光看到了这一点,就是穷地方的人,精神上没有依靠,想方设法地找精神寄托,那就是信教,渴望上帝能够来拯救他们于水火。
经过蒲察周密的观察,在青州一带活动频繁,势力庞大,人数众多的教会要数白莲教。白莲教是混合了佛教、明教、弥勒教的秘密宗教组织,信奉光明战胜黑暗的教义。如果她能控制白莲教,那么等于无形当中就控制了很多人,造反的兵源就有了。蒲察开始有计划的处心积虑,想方设法渗透到白莲教教会组织,为她纵横天下,夺取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去潜藏谋划。
伍云把寸磔纪纲的结果上奏永乐,永乐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欠奉,坐在龙椅上闷闷不乐。最后的希望徐妙锦死了,为自己打点一切的近臣纪纲也死了,不由得想起徐皇后临死前说的话:应天不养人。这是徐皇后无意中说出来的,可现在正对永乐的心情。越来越觉得应天这地方不养人,徐皇后的死就是证明。如果徐皇后不从北京迁来,身体就不会垮下来,兴许现在还能健康地活着。永乐讨厌应天潮湿闷热的夏季,没有北京凉爽,虽然时有沙尘,但他喜欢那样多变的气候。冬季应天虽然比北京暖和,但却看不到皑皑白雪,天气总是雾蒙蒙的一片,很少有晴朗的天空。
迁都的念头不止一次的从他心里蹦出来,在他登基的时候就开始做准备,北京的设施和衙门机构完全和应天一个模式,大小也差不多。现在他坐在应天奉天殿的龙椅上总感觉身后有两个身影,一个是他,而另一个却是失踪的建文皇帝。建文皇帝的失踪是永乐心里的一块心病,他也在想方设法地清除。他为了消除建文这个阴影,真是不惜代价,挖空心思,迁都就是最重要的一项。
自从他正式宣布要迁都北京后,遭到了朝廷大多数臣子的反对。赞成他迁都计划的只有“靖难”时带过来的将领,他们都是北方人,远离家乡,当然想回去。其他的重臣只有叶三和杨秋迟赞同。想起叶三,永乐心情好了起来。叶三平时看起来有点玩世不恭,可每到重要的关节、场合,总能替他排忧解难,并且每次都能深得他的欢心,每件事情都办的很妥帖,让叶三去办事,他很放心。
心情转好,他就想找叶三聊聊。反对他的大臣奏的也有一定道理,劳民伤财了,动摇国之根本了,引发贪污腐败了,什么样的理由都有,也很中肯。客观存在的事实使他的信心为之动摇,拿不定主意,不如看看叶三能说出什么让他坚定信心的理由,毕竟是他想迁都,他要找好迁都可靠的依据来反驳群臣。
叶三走进奉天殿的耳房,这是皇上临时休息的地方,他不知道永乐找他能有什么事。解决了纪纲以后,叶三心里也开始放松,可以说朝廷之上和他敌对的人基本上已经没有,缉拿纪纲的行动更使很多人对他刮目相看。可这几天朝议迁都的事,他站在了皇帝一边,又遭到了很多文武大臣的攻击非议,使叶三长叹他们眼光短浅,也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他知道永乐最终还是要迁都的,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必呢。
“叶三,说说你对迁都的看法,为何赞成迁都,不要说是我的意思,我要你说心里话,不要敷衍我。”永乐已经习惯直呼叶三的名字,和叶三谈话显得很随便,完全没有帝王的架子。
“臣不敢。对于迁都,臣只能说是必须地。在社稷防御体系中,北方面对游牧民族,尤其是蒙古人的侵扰,迁都北京,出兵讨伐,防止恶化都具备有利条件。军事政治形式固然是迁都的主要原因,迁都能控制北方疆界,保证江山社稷长治久安才是重中之重。皇上其他的原因还要我多说吗?这一条已经足够了。”叶三胸有成竹地道。叶三的话可以说是说到了永乐心坎里去了,微笑着审视叶三,看这小子肚里还真有货,再让他倒倒。
“叶三,其他原因你也说说,不要回避。”
“皇上,臣要是再往下说就是眼光问题了。反对迁都的人,都是目光短浅,只看眼前利益,没有长远打算,心中只有自己的小算盘,不是为国家社稷着想,而是为自己的小家着想。皇上要迁都,可说是高瞻远瞩,威扬海内,能在形势不明前预见将来。也就是说皇上的抉择是英明果断的。牺牲眼前某些利益来换取将来更长远的利益,这也是皇上高过臣子的地方,眼前的利益臣子们都能看到,而长远利益却看不到了。”叶三的吹捧,吹的永乐直点头,再说回来,永乐也是一个有主见,我行我素的铁腕皇帝,谁能想到永乐要迁都仅是为了能吃到正宗的北方菜,品尝到喜欢的朝鲜泡菜,在他熟悉的环境下生活。
叶三的一席话,不但奠定了永乐迁都的信心,而且使永乐又想起了他的心病。一事不烦二主,寻找建文的事看样子也只有叶三能够胜任了。他十年前派出寻找建文帝的胡濙正好因家有丧事回来了,不如让叶三去辅佐他一番,可能就事有转机,叶三此人不能说不是个福将,什么事到他手上都能迎刃而解,并且此人口风紧,也不参与政治纷争,没有背景,不拉帮结派,正是胜任此事的上佳人选。不过,叶三新婚燕尔,就让他进入荒山野岭,不毛之地,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十年前他派户部都给事中胡濙,以颁御制书为名,也就是作为钦使,把朝廷颁发的各种书籍,如《大明律》、《大诰三编》、《礼仪定式》等,到全国各府、州、县去发放,实为探访建文的踪迹。然而胡濙还是白跑了万里路,最近无功而返。说是无功也冤枉了胡濙,就在数日前,胡濙禀报说,他打听到了,在通往云南的边陲山区的道路上,见到过几个可疑的人,像是建文和他的几位近臣。进入深山老林可不是胡濙一人能办到的,他只有回来向永乐再要一人辅佐保护他进入边陲不毛之地。
永乐思考了几天也没能给胡濙找到合适的人选,可今天和叶三谈迁都的事,却让永乐有了十全十美的抉择。叶三啊叶三,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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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远行
叶三很郁闷地回到伯爵府,他实在想不到永乐能交给他这样一份差事,简直无聊透顶。可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可怎么向两位夫人开口啊!人家历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边关找出来,床头还没有暖热又要走,太无情了吧。
如嫣看到叶三闷声不吭地回来,就知道有事。以前没进府门就嚷嚷着叫开了,老远都能听到,让她们俩去迎接相公,然后左搂右抱,香这个脸蛋儿,亲那个小嘴儿,没个正行。刚开始在下人面前还不习惯,可现在都习以为常了。现在他突然不叫唤了,反而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相公,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累了?”如嫣小声地问。
“哦,没什么,是有点累。等会儿吃过午饭,你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我要出趟远门。”叶三心存顾忌,还是把要远行的事说了出来。
“相公,你刚回来没多久又要到哪里去,是皇上的事吗?”如嫣脸上露出失望的苍白色。
“嗯,是秘密行事,不能对你们说。纷儿呢?又进宫了吗?等她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对她说,她肯定又要折腾到皇上那里去。唉,没办法,这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叶三的语气低沉到极点,都有点呜咽了,他实在不想离开两个可人儿。
“她进宫去找咸宁公主说话去了,我这就叫家人给她传话,叫她回来。”
“就是那个爱调皮捣蛋捉弄人,皇上最疼爱的咸宁公主?”
“是啊,你不会忘了吧?就是在你茶水中放盐的那个鬼灵精,你以为还有谁?”
叶三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千娇百媚,古怪精灵的小公主。第一次跟纷儿来他府上玩,就捉弄了他一回。咸宁是公主身份,他叶三当然要热情招待了,又沏茶又倒水的,都是自己亲自动手,他还是不习惯使唤下人。可咸宁公主见到他这位大英雄,非要以茶代酒和他干一杯,而且必须喝完,不喝完就是没有诚意。结果咸宁公主给叶三端茶杯的时候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法,在他的杯子里放了很多盐。当他喝下一口苦咸要命的茶水,差点没吐出来,最后皱着眉头还是把那杯茶喝下去了。
当咸宁公主回宫的时候,回头面向叶三,眼中射出异样的光彩说了一句话:“你是第一个喝下我敬茶的人,是个人物。”
当时在旁边的如嫣、纷儿都一楞,不知道咸宁公主弄了什么玄虚。等公主离开后,纷儿问起,叶三就是不说。最后纷儿要给叶三上刑,请家法,也就是跪床头,不让上床之类的。叶三没咒念了,只有吐实。纷儿听后,简直笑破了肚皮。那天叶三吃什么都没有味道,都是咸宁闹腾的,叶三说咸宁公主伤了他的情感探测器(舌头)。没成想,他说的话被纷儿透给了咸宁公主,咸宁公主当时面露桃花,再也没来府上,倒是经常叫纷儿进宫陪她说话。叶三也渐渐忘了这事,今天如嫣又提起,他也不敢再招惹这位,只有等纷儿自己回来再说吧。
还没等纷儿回来,宫里太监又来传话,永乐召见叶三。叶三只有硬着头皮上朝去见皇上,还是奉天殿耳房,只不过除了永乐还多了一个人。叶三猜想,此人就是那胡濙吧。
叶三打量了一下胡濙,看样子胡濙又升官了,身穿礼部侍郎补服,长相平庸,让人见了以后就忘的人,不显山露水,不吸引人注意。
胡濙也在打量叶三,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他对叶三的看法,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叶三心中暗赞,此人是做谍报工作的好手,永乐也真会用人。可现在也把我给拽上了,我算哪根葱啊!
永乐可没小瞧叶三,可以说叶三对永乐迁都影响深远,现在北京能成为世界现代化繁华都市,新闻政治中心,真有叶三一半的功劳。如果说叶三随便说两句或不赞成迁都,那么就有可能改变历史,北京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叶爱卿,朕宣你上殿是想让你和胡侍郎相识一下,这次出寻,你们可要同甘共苦了。”
“皇上,臣叶三会配合好胡大人,听从调遣,完成使命。”
“好,此次去深山老林的寺院去查访,非是城邑,再用颁发制书的理由就很不合适了。朕想出了一个最好的理由,便是寻访张三丰,你们以为如何?”
胡濙听后没有什么表示,可叶三听了,心里巨震。想那张三丰和自己一样,是具有灵力的超人类,见面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叶三心里也想见见这位老神仙,他要是能提点他一二,他也不就能成活神仙了吗?
永乐看见叶三听了他的话,一个劲地傻笑,笑的永乐莫名其妙,好像自己说错话了。想了一阵,没说错啊!这小子笑什么,吃错药了?
胡濙看了看傻笑中的叶三,一皱眉,略作思考,说了两个字:“甚好。”就没了下文。
“叶三,以往太祖皇帝在世时就曾派人查访,渴欲一见,而直到崩逝乃未如愿,今你们借此机会访查,岂不是一举两得?”永乐见叶三傻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把他的话解释了一遍。如果他知道叶三在想什么,不寸磔了这个神经病不可。
胡濙已经对叶三有看法了,这傻小子跟自己出去,还不知道要捅多大的漏子,是他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他?皇上怎么给我找了这样一个半吊子人物,看样子此去又要多灾多难了。
叶三回到伯爵府薛纷飞也回来了,眼睛通红,看样子是刚哭过。如嫣已经把叶三远行的行囊准备好,放在身边就是不给叶三,生怕给了叶三他就会离去。纷儿见叶三回来,眼泪又止不住了,扑到叶三怀里大哭。叶三拍着她的脊背安慰她,心里也不好受。因为这次出行,实在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在外遇到的各种情况都可能发生,可以说是前途未卜,能不能尽快完成使命还是个问号。搭档胡濙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是很清楚,再说建文帝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包括胡濙也是在猜测之中。建文的班底到底有多少人更是说不准确,毕竟是个过气的皇帝,身边的拥戴也不会少,能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人物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可见此次的寻访绝对不象以前胡濙在各府、州、县暗访时候的安全系数高。
“好了,纷儿,我此次出去又不是不回来,你也知道我的能耐,又不是去打仗,和游山玩水差不多,没什么好担心的。”叶三见纷儿还是泪流不止,只有出言相劝。
“就你会哄我,难道我不知道吗?俗话说:明抢易躲,暗箭难防。这次远行,肯定敌人都是在暗处,虽然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在外面没人能照顾你了,我给你一样东西,你要好好收藏,紧急的时候也许会救命。”说着,从衣袖中解下一个物件,递给了叶三。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防身用的,在府里我怕是用不着了,你带上吧。江湖险恶,多一技之长就多一分安全,我们姐妹两个等你回来。如果你一年不回来,我们就去找你,说话算数。”
薛纷飞递给叶三的是一个暗器箭筒,有六个发射孔,里面装有六支没羽鉄箭。近距离发射可以说是百发百中,确实是个要命的玩意儿。叶三以前也见过,试射过,并对它的结构进行过改造,发射起来更加流畅,准确性更高。叶三也知道它的厉害,没有推辞就收下了,套在了右肘下。薛纷飞离开叶三的怀抱,走到一个立柜旁,又拿出十几支没羽铁箭,放在了叶三的背囊里。
叶三也走过来检查自己的背囊,看到各种野外生存的必需品都应有尽有,才放心地系好背囊。
“相公,这是给你准备的一年用的川资,所有银两都放在这个小包裹里,不要弄丢了。”如嫣又拿过一个小袋子,放在了背囊上。
“不用带那么多银子,这次是公差,吃住都是胡濙包办,我不会饿着的。再说了,你们见过我在外面吃过亏吗?”叶三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想让她们俩也开心的笑笑。
“人在外,有钱好办事,别到时候要饭就是你的造化了,还是拿着吧。”如嫣还是把小袋子塞到了背囊里。
“夫君,这鸳鸯丝巾你还拿着吧,想我们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也会提醒你快回来。”薛纷飞把那条有特别意义的鸳鸯丝巾系在了叶三罩袍里襟。
这一晚,三人躺在一张床上,说不尽的话别。两女直到凌晨才困倦地睡去,叶三已悄悄起身,到户部衙门外等候胡濙。豹骓兽跟在叶三身后,根本不用叶三牵引,它知道又要跟随主人驰骋疆场,精神头特足,不时地磨蹭着叶三的肩头,亲热无比。
胡濙出了礼部衙门,也脱下的官服,换上百纳衣,改扮成一个乞讨的头陀。叶三看着胡濙就想笑,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傻笑。胡濙白了叶三一眼也没说什么,上马走在了前头,向川滇一带,取道湖广及贵州边线,蜿蜒往西南而去。怕被人认出,必须避开车马喧闹之地,进入深山老林。
此时已是入冬季节,枝叶飘零,寒风时起。叶三第一次和胡濙这样一个闷葫芦样的人出门远行,也没有很好的话题,气氛沉闷尴尬。叶三不说话,胡濙也不理他,要是这样一路行来,闷也要把叶三闷死了。叶三催动豹骓兽,赶上胡濙并骑,没话找话说,想要打听一下此行的目的地。还没张开嘴,就被胡濙的目光*回。叶三看出,那是对他不信任的目光,那是对他能力怀疑的目光,那是对他多事而回绝回答问题的目光。
叶三在这样的气氛中,压下询问的欲望,低头开始沉思起来。遥望着远处的山脉,不由得怒火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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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打尖
叶三喷着怒火的目光紧盯着胡濙的后背,恨不得在背后给他一箭。都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还拿那臭架子,你不搭理我,我还懒得搭理你呢。对于对自己态度异常冰冷的胡濙,叶三只有自我安慰,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爷。就算开罪你了,有屁就放,别闷在肚里。
叶三是个直脾气的人,有什么话,是好是坏都说在当面。他这种性格当年在特种部队的时候就很吃不开,惹了不少祸,于是他对部队的生活心灰意冷,一心想复员。今天又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胡濙是个遇事冷静,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表现自己的欲望,且在长年累月的查访建文的行动中,善于查言观色,辨别身份,抱着不相信一切,怀疑一切的工作态度对待一切,也可说是一种职业病,牢记祸从口出的原则,不该说的话,他绝不多说一字。胡濙的处事态度和叶三形成强烈的反差,所以叶三给胡濙的第一印象简直是一塌糊涂。
躺在马背上,一脚撑在马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失去水分的茅草,眼望着渐渐远去的繁华闹市踏入荒凉,叶三在辨别着方向,很快地知道了胡濙取道的是贵州。长途漫漫,就这样晃悠何时能到啊。叶三心里焦急,可又不能发作,做这样甘着急不淌汗的事,叶三最没耐心,要是以他的性格早就乘船南下,顺风顺水的,哪来的这般辛苦?
自从出了应天,胡濙竟没和叶三说一句话,叶三不能不佩服胡濙对待自己的态度,他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这趟出来到底是做什么事,甚至目的地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只有盲人骑瞎马,跟着胡濙的后面,随他去了。
前面到了当涂小镇,叶三又饿又渴,再不打尖就要渴死了。望着走在前面的胡濙丝毫没有要歇息的意思,我靠,这人是铁打的吗?
“喂,我说胡头陀,不吃饭也要让人喝口水吧,前面就要进山了,过了这村就没那个店了。”叶三心急火燎地叫嚷起来。其实胡濙也渴的要命,他在坚持着让叶三先开口,自己好就坡下驴。听到叶三在叫喊他胡头陀,心中好笑,回头看了叶三一眼,下了马向茶棚走去。叶三一看有门,下马快速地抢在胡濙前面,找到一个避风的位置。
“小二,快点过来,把马牵过去,喂上等草料,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叶三可逮到机会了,要敲胡濙一笔。
“来了,客官,别看我们这儿地方小,可什么都有,荤素齐全,你来点什么?”小二见来人,忙出来招呼。
“有……”叶三刚想开口叫好吃的。关键的时候,胡濙说话了。
“来两个小菜,小葱拌豆腐,麻油萝卜干,再来几个馒头,先上大碗茶。”
“没了?”小二瞪着眼问。
“没了。”胡濙回答的果断、干脆。叶三正等着胡濙往下叫,听说没了,顿时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是要干什么?喂鸡呢?蚂蚁打喷嚏——太小气了吧。
“胡……胡……”叶三胡了半天也没胡出什么来。胡濙眼里透出捉弄的神情,有钱你自己叫,想公款吃喝,没门!
老婆啊老婆,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你们真了解胡濙啊!胡濙啊胡濙,你没想到老婆给我准备了小金库。哈哈,我一边吃去,馋死你。
小二把两样小菜摆到了他们桌上,叶三把小菜往胡濙面前推了过去。
“胡……我应该叫你什么?在这里不方便叫大人吧。这是你点的,你先吃,我还没叫。”
“我都叫过了,还装什么大头蒜,我先吃了。”说完,伸筷子夹菜大吃起来,根本不看叶三在一旁猛咽唾液的样儿。
没多大功夫,叶三的盐水鸭、香酥鸡、糖醋排骨都上来了。又要了壶酒,叶三才开始动家伙,风卷残云般吃的津津有味。胡濙夹菜的速度明显慢了,眼观鼻,鼻观口地看着小葱拌豆腐来抵御对面传过来的香气。叶三边吃还边用袍袖呼扇着糖醋排骨,香气直往胡濙面前飘。
“胡头陀,你们出家人是戒荤的,是吧。可惜了,你瞧,这鸭、这鸡、这排骨简直是太香了。”叶三在引诱胡濙,报一路郁闷之仇。
“头陀是不戒酒肉的,想吃就可以吃的。”胡濙眼瞟着香酥鸡说。
“头陀可以吃酒肉啊!我还真不知道,可惜你这假头陀不吃酒肉,胃口好,小葱拌豆腐很合口。”叶三也瞟着胡濙面前的小盘子。胡濙把豆腐盘向叶三面前推了推道:“你也尝尝。”
“不行啊!我胃口不好,只能吃这些,这么好的菜肴,还是你自己享用吧。”叶三又把那小盘豆腐推了回去。胡濙开始咬牙切齿地猛嚼萝卜干,如果说胡濙对叶三这个暴发户有所了解的话,绝不会这样对待叶三。大明朝的官吏都很清贫,有时养家糊口都不够,别说请客吃饭了。说起来胡濙的差费还是很富有的,但他怎么看叶三都是个败家子,他那点家底不能让叶三败坏光了,才出此下策。
又要了几斤腊肉,叶三放到自己的背囊里,才上马赶路。还是胡濙在前面走,叶三跟在后面打着饱嗝,胡濙在前面胃里直泛酸,这顿饭吃的倒足了胃口。骑驴看戏本——走着瞧,以后有你受的,胡濙恨不得咬叶三两口。
三匹马带着卷扬的尘土从后面赶上来,超过他们的时候,马上一位年轻的姑娘回头看了叶三和胡濙一眼,很快消失在前方。叶三用袍袖遮住了脸,挡住扑面的灰尘,也没看清楚过去的是什么人物。照他们这样的速度,很可能就错过宿头了,前面进入山区,就是苗人的地盘,如果说在野外宿营是很不安全的。叶三心里发急,可看到胡濙还是老样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叶三心里就来气。你都不怕,老子怕什么,等出了事,看谁哭爹喊娘。
进山以后,胡濙转向北行,沿途全是无尽的山峦丛林,都是百年不曾有人进入过的洪荒野岭。有时偶尔可看到山径和败落在山溪附近的苗寨,但还是以攀山越岭的时候为多,有时只好下马牵行。胡濙好像对道路、方向相当熟悉,循着一条山溪迤逦而行。
“看,快到风柱山了,我们已过了虚溪县,再往北就是保靖宣抚使的辖区了。”胡濙一路没吭声,到这里却主动说话了。
“是不是到地头了,我们在山里也转悠不短时间了。”叶三终于说出了这几天的第一句话。
叶三对山野丛林并不陌生,特种军旅生涯使他对全国的山川走势和风土人情都有所了解,甚至苗语,蒙语等少数民族语言都要求会一点,所以几天的风餐露宿他并没有感到辛苦。
“前面是苗人打围的地方,我们可以到苗寨打尖歇脚。”胡濙没停下来,继续往前走。
大明朝时的苗族,还没有开化,还算是蛮人,但也不是如毛血饮的野人。苗寨都很小,外围是防兽木栅,里面有那么二十来户人家,架木为屋,盖草为顶。
还没有靠近苗寨,寨中就有狗吠传出,苗人就知道有生人来了,栅门打开,抢出几头黑色猎犬和三名手握苗刀的大汉。都是花巾缠头,只围着块粗糙的兽皮,打着赤脚,两手腕上戴有铜环,腰间挂着木制的刀鞘。
胡濙一边走,一边高叫着和他们打招呼,看样子还很熟识。但是苗人对汉人还是很戒备,不肯放下手中的苗刀。看到他们两人不像是来找事的,也就招呼他们进了寨子。寨内又出来几个衣不遮体的苗子,安顿他们在一间矮茅屋中歇息。叶三没进去,坐在了屋前的两棵桂树下,虽然入冬桂花凋零,可还会有幽幽余香,比那肮脏的茅屋强多了。
吃了自带的干粮,还没有入睡,寨子里的猎犬又开始狂吠起来,寨中乱了起来,妇孺都惊慌逃避,年轻的苗子都拿刀奔出寨外。
胡濙问冲过去的苗子出了什么事,苗子还没有来及回答,寨外老远就听到凄厉哀嚎的犬吠,接着人的惨嚎声和怒叱声也同时响起。
叶三脚下加快,看到苗寨的瞭望台上,苗人吹响了战斗的牛角声。胡濙也开始有点慌乱了,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叶三两个起落来到寨门,看到几十米外,六个身穿汉服的中年人正在赶杀苗人,冲过来的地上已经有苗人断头少臂的尸体。其中一位,手中的长剑精光四射,龙吟引发,看样子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苗子知道在汉人面前逃不掉,一声怒吼,大旋身苗刀疾挥,刀光一闪,连人带刀回身反扑。“咳”的一声响亮,苗刀刀头落地,长剑反削,剑芒疾闪。伴随着“咔嚓”声响,反扑的苗子脑袋飞起。身体还在往前冲,鲜血随着前移的身躯,高喷三尺,滚落草丛的脑袋,张口咬住了茅草才停止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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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误会
苗子的无头尸体冲到叶三面前颓然倒地,四肢抽搐了一阵才安静下来。叶三手按刀柄迎向六人大喝一声:“住手,何人在此残杀无辜。”
长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收住了剑势,剑刃不沾丝毫血迹,清亮如一汪秋水,的确是一把好剑。大汉早就看见了叶三,在他面前杀人,只是给他示威。听见叶三的断喝,轻蔑地怪笑起来。
“哈哈哈,在此偏僻的地方竟有人捷足先登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大爷我饶你狗命。”
“在下只是过路人,阁下为何残杀无辜?”叶三还从没有如此耐心地对恶人这样说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对方住手,他也不愿意管这闲事,自有苗子给他们算账。
胡濙此时走到叶三身边,他也不想叶三多事暴露了身份。当他看见大汉手中的长剑,不由得一愣:“阁下手中的长剑可是神剑秋月,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好眼力,没想到荒野之地还有人识得此剑,你是哪座野庙的头陀,也想管闲事吗?”
“我们是过路人,不想管闲事,只是阁下不要再乱杀无辜。”说着拉着叶三退到了一边。
大汉向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我们不杀他们,可要杀了你们,你们知道的太多了。”说完一挺长剑,围了过来。
叶三托住胡濙的肘臂,把他送出三丈开外,一人独自挡住了六人的去路。三柄利剑无声无息地刺向叶三的要害,叶三抽出妖刀,匆忙抵挡,步下慌乱,刀无轮次,被*向路边的丛林。
胡濙见叶三不是这几人的对手,出刀毫无章法,赶忙回头向寨中跑去,准备纠集苗子来救叶三。叶三见胡濙离开,眼里神光一闪,刀势立变,急斩而出,刀光与剑光一样耀目,刀尖正劈在秋月剑的剑尖上,一团火星在金铁声中迸射,所有的剑势在叶三一刀硬碰硬下尽散。
叶三双脚左弓右箭,收刀护胸,身形一动不动,目光打量着妖刀的刀刃,见无损伤,放下心来。那大汉却倒翻了出去,刚才的硬碰硬,力道实在惊人,掌中秋月寒光四射,剑气*人,直退到三尺外,也打量起剑刃,剑刃上竟首次出现了米粒大的一个缺口。大汉大惊,仔细端详叶三手中的妖刀,刀口青芒闪烁,耀人眼目。一记硬拼,显然秋月剑落了下风。
大汉勃然大怒,一声怪叫,急冲而上,其他五人也围了上来,剑尖直指叶三各处要害。大汉攻势最为猛烈,攻守兼备,艺业不凡。叶三左闪,躲避闪身侧击,妖刀点出一片光点,面对围攻,异常冷静从容。
“小辈胆敢伤我神剑,不想……啊!”此次冲前,大汉想削断叶三的妖刀泄愤,便忽略了身前的要害,刀剑刚一接触,叶三已抓住机会,左手射出了一支没羽铁箭。
叶三以往从没用过暗器,这次有了试试的想法,可这大汉就成了倒霉蛋。叶三的一箭,不论技巧,劲道,辨位,心理预测都是很完美的施射,手眼心神控制自如。对方残杀无辜的苗子,已激起了他的杀机,他不想让胡濙看到他暴力的一面,在武力方面他也想深藏不露,都是出于一个目的,就是他对身边出现的人没有多少了解,包括胡濙,他不想过早的把家底泄露出去,弄巧不如藏拙。趁胡濙不在他要快速结束拼杀,施射暗器是最实用的手段了。
那大汉太过依赖手中的利器,想回剑自救已经来不及了,踉跄退出,急退丈外,面色铁青。他看到了深入自己软肋的没羽箭,痛苦吃惊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双方交手,接触快,结束的也快,快的出乎那几位围攻上来人的意料。大汉的五位同伴没想到纵横疆场多年的领头大哥,一个照面就伤在了年轻人手里。有三人反应迅速,挺剑急冲而来,身形一动就欺近叶三身边。叶三妖刀截出,奇快无比从三人身前掠过,三支长剑甚至没有撞击交接的机会,交错的刀影中,人影嘎然而止。
叶三屹立丈外,收刀入怀,目光炯炯,冷焰四射。围上叶三的三人,僵在了原地,然后前屈,丢了手中的长剑,手捂着脖子,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眼珠瞪出眶外,双手掩不住快速溢出的鲜血,同时发出呜咽的闷哼,先后扑倒在林子里。
那大汉倒提着秋月神剑,强提一口气,向来路没命地逃去。这时胡濙领着一群苗子杀奔过来,看见那大汉要逃走,急切地大声喊道:“不要让他跑了,此人是建文帝御前侍卫刘彤,快截住他。”
剩下的两名大汉知道求生的希望已绝,互相打了一个眼色,出剑攻击叶三的下盘,拖延时间,帮助同伴逃走。叶三没有任何阻滞,妖刀旋斩,从两剑的缝隙中,间不容发地冲了过去。一只齐肘而断的持剑右手飞到空中,落在一名大汉脚下。
看到自己脚下的断手,“啊……”地一声嘶吼,抱着断臂就想逃,却被赶上来的苗子剁成了肉酱。另一人也想抽身,可腿肚子转筋,踉踉跄跄没跑多远,也被追上的苗子分尸。
叶三追击着仓惶逃窜的刘彤,他的轻功已超尘拔俗,不,那绝不是轻功。他不快不慢形如鬼魅地漂浮在刘彤身后远离了苗寨,对这六人的一连串打击,根本没有人真正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刘彤近距离中箭,箭尖深入肺腑,任何人也支持不了太久。可刘彤很有经验,手按创口,不让箭尖在腹中颤动,一手提剑,沿着丛林小路狂奔逃命,居然支持了很久而不倒。
转过山脚,刘彤一面狂奔,一面满头大汗地对跟在身后不离不舍叶三大叫:“好汉莫追……放在下一条生路。”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怎么忘了?”叶三很悠闲轻松地回答。
刘彤逃进一片树林,实在跑不动了,靠在一棵树干上,回身剑指叶三,喘息着道:“好……好说,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
叶三轻拂了一下妖刀,抗在了肩头上,站在丈外摇着头:“想活命,很简单,说出你此行的目的,受谁指使。如有半句虚言,我的刀可就不认识你了。”
刘彤冷汗直流,面如死灰,喘息如牛,死不悔改地叫道:“我没受任何人指使……我有很多金银……都给你。”
“金银买不了你的命,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我……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刘彤彻底绝望了,坐倒在树下,仍然抖动着长剑戒备着。
“我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在下也不杀你,只把你送给苗子或送官府……”叶三还没说完,刘彤已惊恐地大叫:“不……不……”
刘彤知道如果他落入苗子或官府手中,他将生不如死。苗子生活在物竞天择的环境中,讲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们会把他剥皮抽筋凌虐至死。送到官府,象他这样的朝廷重犯,肯定会进锦衣卫,那才叫进了鬼门关。
“我……我受命于司礼监少监王钺。”刘彤顶不住恐惧的压力,开始吐实。
“王钺在什么地方?你们到此有何目的?”
“我……我不知道。”
叶三还想继续问下去,山脚的岔道上传来人声,有人说汉语:“他们也该到了,不会走岔道了吧?错过可就要耽误大事了。”
刘彤心中狂喜:“救命……强盗杀人了……救……命啊!”
树林太密,人声传来的方向又被山壁挡住,只听人声不见人。叶三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胡濙又不在,对刘彤怎样处置,叶三也没拿定主意。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刘彤厉叫一声,长剑挥出。叶三退了一步,剑尖从胸前掠过,抬腿就是一脚,踢中刘彤握剑的右手。妖刀的刀背同时敲在了刘彤的左臂,刘彤的两个臂膀全都失去的知觉。
叶三探手夹住了刘彤软肋上的箭尾向外一带,没羽箭应手而出,带出了血肉。刘彤惨叫声更加凄厉,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叶三正要带走刘彤,林中人影闪现:“住手,蟊贼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
叶三听声音,来人还没有近前,妖刀抵住刘彤:“王钺在何处?说!不说要你的命。”
刘彤现在疼得都快窒息了,根本无法回答,只是放声嚎叫,垂死挣扎。
人影微晃,三名男女从林外扑到,刀风如潮,剑啸震耳。叶三回身避开,打量三人。一齐出手的是两男一女,男的都是一身武士行头,一个中年人和一个青年人。中年人的鬼头刀惊走了叶三,年轻人手中握剑没有出招。最厉害的是一个穿绿色劲装的大姑娘,绣帕包头,身材玲珑剔透,胸部高挺,小腰一握,瓜子脸,粉嫩细白,秀目清澈如秋水,琼鼻樱唇。没有任何言语,手中长剑斩向叶三的双手。
扑杀叶三最快的就是绿衣姑娘,不问青红皂白挥剑就砍。叶三刀背上杨,一声爆响,挑开了姑娘的利剑,向后退了一步:“多管闲事,问清楚了再说。”
“恶贼,本姑娘制服你再说。”绿衣姑娘不给叶三任何机会,一声娇喝,连环三剑斩向叶三。
“姑娘何必如此冒失,你真要打了再说?”叶三回击了三刀,身形飘逸,从剑尖下从容脱身。
“不需多言,接招吧!”绿衣姑娘欺身而上,身法也是美妙。其他两人急忙去救刘彤,目光不离姑娘左右。
“在下已经退让了,姑娘欺人太甚。”叶三的怒火也被挑起,可心里也明白,这姑娘对自己是误会了,这误会也忒大了点,难道要生死相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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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和尚
叶三又接了绿衣姑娘六剑,开始怒火上冲。凭借妖刀叶三完全可以两刀之内斩杀她,可现在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对这个打抱不平的野蛮姑娘叶三下不了狠手,只有招架没有进击,面对姑娘出现的破绽也一一放过。刀剑的撞击声不时传出,撞击时,姑娘只用剑脊招架而不用剑刃。
用剑的人很少用剑刃硬接硬架,不像刘彤依仗秋月剑利专削对手兵器,才吃了叶三的亏,如果剑刃出现了缺口,只有耐心地去打磨了。
一边倒的恶斗仍在持续,叶三虽然守多攻少,但也看出姑娘爱惜自己的长剑。叶三心里一动,不能伤人,伤你手中长剑总可以吧。妖刀刀锋立转,找上了姑娘的剑刃,劈砍增多,占尽优势。叮当作响中,叶三每一刀都在姑娘剑刃上留下豁口,姑娘立时处在了下风,娇叱连连。
中年人看了刘彤腹肋的创口:“伤在内腑,没救了,这年轻人好狠。”站起身来,向恶斗的两人走去。
“年轻人,弃刀投降吧,不然也休怪我们心狠手辣。”
叶三冷笑一声,放过姑娘的剑刃,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先让她住手,在下有话说。”
绿衣姑娘不依不饶,绕着树追杀叶三。青年人也围了过来,准备堵住叶三躲避的路线。叶三不再躲避,看似要摆脱姑娘的纠缠,可他却冒险地上身前俯,单腿撑地,一脚斜踹,高不过半身。姑娘的长剑从他的头顶刺过,他的左脚却踹在了姑娘的小腹。姑娘“哎呦”一声,站立不稳,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了草丛中,“刺啦”绿色长裤被丛生的枝条撕开一条长口,要不是里面还衬有衣裤,就要露出雪白的大腿了。
中年人脸色大变:“休伤我家姑娘,拿命来。”
绿衣姑娘揉着大腿,还没站起来:“给我杀了他,我要剁了他的双腿,剜了他的眼睛。”
叶三不想和他们在纠缠下去,想尽快离开是非之地,面对围攻,无心恋战,顿时处在了下风。
“叶三,住手,自己人,不可无礼。”胡濙此时及时赶到,上前解围。
叶三抽刀退出,他心里明白这里面存在误会。可被他踹倒的姑娘却不理会,上前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叶三看着胡濙,没有注意双方停手后,姑娘还会放不过他,被一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脸上。
叶三猝不及防被扇得眼前发黑,心中的怒火升腾。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被打的人感觉这是最难堪的侮辱。一个侧踢,又踹在了姑娘的臀部,姑娘又一次跌倒在草丛中,裆部的衣裤全部撕裂,露出最内里的红色小衣。
“我宰了你这蛮女。”叶三愤怒中,口不择言的喝道。
姑娘更是羞愧难当,双手撑地一跃而起,俯身抓起长剑。还没来及出招,就被叶三一刀挑飞。姑娘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横向跃出,躲在了中年人的身后。
中年人迎着缓步走近的胡濙抱拳行礼:“王爷接大人传书,命属下前来接应,猜想大人可能到了附近,果然让我们接到了。”转身面向叶三笑道:“这位小哥定是胡大人带来的人吧,有他跟随,胡大人安全无忧了。”说完笑着望向绿衣姑娘。
“笑什么?讨厌。”绿衣姑娘尖叫。
“不笑,不笑,三公主这不讨厌了吧。”中年人忍住了笑。
胡濙却笑道:“安长使与令郎前来相迎本官,胡某真不敢当,三公主怎么也来了?”
“我为何不能出来散散心,在王府里闷死了。”三公主没有好气地说,眼睛狠狠地瞪着叶三。
“不打不相识,都是自己人,三公主就不要怪罪了,一会儿我让他给你赔不是总可以了吧。”胡濙还是笑脸相迎,缓解尴尬。
“谁稀罕?”三公主悻悻地说。
“刚才你们看到死去的人就是建文御前侍卫刘彤,他可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可惜没来及问口供,他们来此的目的还不清楚,线索就断了。”胡濙叹息着说。他寻访建文十年而没有一点消息,带叶三出来竟然能遇到建文的御前侍卫,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可惜又被三公主阻断。胡濙在公主面前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叹息。
叶三只是在旁冷眼旁观,也不知道从哪里蹦出个王爷和刁蛮的三公主,今后看来又是多事之秋了。
绕过山脚,又行了半日,他们来到一处奇峰环绕的山谷,小溪潺潺,古树参天。青山碧水中隐藏着一座庄院,风景秀丽,真是安静祥和的世外桃源。
可是,叶三总感觉这庄院透着古怪,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这里确实象一座大花园,清净优雅的房舍,亭台楼阁,别具匠心,华而不俗。
庄院里的人,看穿着都是京城大户人家的装束,实在不像苗区的土著汉人,他们都没有防身兵器,生活一切显得安详,静怡。
在堂前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中年人,方面大耳,相貌堂堂。一身锦袍能看出身份高贵。在旁伺候的人不下二十个,叶三一看就知道这些下人的身份,都是高手,不离中年人左右。
胡濙急步上前,向站在台阶上的中年人长揖施礼:“王爷安康,胡濙奉命带人前来,请王爷定夺。”
“哈哈,胡大人一路辛苦,请到花厅一叙。”王爷笑答。
胡濙回身向叶三示意:“叶三,见过谷王爷。”
叶三上前一躬:“王爷万安,叶三有礼。”
谷王爷听得叶三之名,神情有了变化,他肯定知道一点叶三的事情,不住地打量叶三:“本王听说过叶指挥的能耐,两次随圣上出征,对蒙人,蒙语很了解。本王有要事需去外蒙、西番,就要借重叶指挥的能力了。先入内进食,等会儿在书房商议要事。”
叶三实在有点蒙了,他还没搞清楚此王爷是姓谷,还是永乐皇帝的十九弟谷王朱橞。谷王封藩地原来在宣府,经常和蒙人打交道,曾取得建文帝的信赖。永乐登基以后,谷王又投靠永乐,念其有功,又封藩长沙。如果今天的王爷是后者,那么王爷出现在如此荒僻的地方,就有些让人不可理解了。他和胡濙都到此处聚集,到底是什么目的?是在执行皇帝的谕令吗?叶三心存怀疑,更加小心地隐藏起自己的锋芒。
掌灯时分,一名青衣健仆领着胡濙两人进了王爷的书房,书房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王爷坐在锦凳上,身后站着一位约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背手而立,气概不凡,象是有身份的人。另一个是三公主,她的神色不是很愉快。
书案左边坐着两人,都是四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一个精瘦,一个黝黑,能看出都是江湖人物。右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剑眉虎目,英俊潇洒。女的也就二十五六,眼角眉梢荡漾着春意,脸庞晶莹红润,水汪汪的双眼荡魄勾魂,曲线袅娜的极为惹火,水湖绿长裙外罩春衫,一副青春少妇的模样,秋水顾盼间,透着成熟少妇的风情。
胡濙先向王爷行礼,左右一躬首:“让各位久等了。”也是也随着胡濙和在坐的打了招呼。
王爷微笑着指着面前的两个锦墩招呼他两人坐下,给他们引见诸人。站在他身后的是蜀王世子朱耀,精瘦老人姓文名青,黑面壮汉姓武名天希,英俊潇洒的年轻人姓马名文超,美妙少妇姓杜名芳华。叶三在江湖中行走时间不多,也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他也没时间询问,他现在的身份只是胡濙的长随,身份低下,也没他说话的份,王爷也是故意隐瞒,只是说了叶三的姓名,真实身份一概不提。
听了叶三的姓名,那个精瘦的文青倒是问了叶三一句:“敢问叶少侠和鹰帮有何关系,鹰帮三当家的也叫叶三。”
“没关系,没任何关系,姓名纯属巧合,纯属巧合。”叶三打着哈哈。
“哦。”文青没有再问下去。
引见完,王爷让三公主把书案上的一卷宣纸打开,王爷取出六张画像,绘工精妙,人物栩栩如生。王爷指着案上的画像道:“你们看看,熟记这六人的相貌,此去就是查找这六人的下落,最好能活擒回来,我相信各位能够办到。”
叶三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六人中有三个和尚,最年轻的和尚法号应文,其他两个分别的应贤、应能。另外三人有两个太监,一个道士。叶三看过画像,心中有数,三个和尚当中,有一个就是建文帝,其他的都是跟他一起逃亡的人。当年叶三听那外星妖物说过在酒泉一带见过建文帝,难道现在真是去那个方向寻访。可找建文帝是永乐的事,谷王跟着参合什么?他找建文目的何在?为什么胡濙能和谷王走到一起?史传建文的生死是没有破解的秘密,听说是化妆成和尚逃出宫去,并且制造了自焚的假象,想瞒天过海。现在真的接触到这历史记载无法证实的悬案,难道说建文真的化妆成和尚了?看样子谷王提供的和尚画像不会有假,他见过建文是什么样子,绘出和尚的模样应该不是难事,可谷王是如何知道建文现在的身份是和尚,而不是其他普通人的模样?难道和胡濙有关?胡濙十年来到底知道建文多少秘密,他是不是在为永乐一心一意地寻找建文?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叶三的头大了,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个可怕的惊天阴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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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灭口
谷王爷收了画像:“此次私下追捕要犯的目的地是星宿海,蒙人称鄂敦诺尔。一路上必定会遇到很多艰难险阻,甚至会丢掉性命,各位要有思想准备。有蜀王世子带队,我会放心一些,如遇到蒙人或西番就由叶贤侄打发,其余人等要保护好胡濙的生命安全,没有他你们任何人也找不到。”
“如遇到大明官府的人应该怎么办?”文青乃江湖人,对官府最是忌讳。
“尽量不与官府打交道或对抗,有可能官府和蒙人是互相勾结的,情况比较复杂,能不招惹他们就不要招惹,实在不行就斩草除根,不留任何活口。”王爷的一番话,使在座的都明白,王爷根本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他会清除任何阻碍他行动的人。
“他们会不会没去星宿海,而返回中原了?”叶三问到。
“不可能,本王刚得到消息,他们已过了鸡鸣关,进入喀什河了。”
“叶三,你少说两句,听王爷安排。”胡濙对叶三的插言很不耐烦,这次刘彤的死多多少少和叶三有关,很重要的线索又断了,胡濙很恼火,有点怀疑叶三的能力。
“哈哈,再问本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最重要的是不要暴露身份,还要防范官府的密探、线人。”
叶三心中暗凛,此次追捕可能是谷王单方面的秘密行动,和胡濙只是互相借力,如果分开了,就没有哪一方能够成功。胡濙的目的叶三大体明了,可谷王是什么目的呢?叶三不可能询问,只有暗中观察了。
“伯父,这次追捕有多少人参与?”蜀王世子朱耀问道。
“此次秘密追捕,人多了反而不方便,由你率领他们六人行动,辛苦你了。”
第二天一早,七人带上入川的路引,进入了预定的行程。先过贵州,北去松潘卫,就可以进入蒙人、西番地界。松潘卫是边境,路引只能到成都,没有路引,进入松潘卫,只要被抓获就是死罪。如果骑马更是显眼,想进入多山的贵州,只有靠两条腿奔波了。
到了松潘高原,已经是十月末了,高原上已雪季来临,凛冽的寒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此地人烟稀少,汉人更是凤毛麟角,少的可怜。七人已经穿上冬装,兵刃都用布囊裹着,每人都有自己的单独野外生存物品,每天一百多里的脚程也是相当辛苦。
看装束他们没有一点武林人物的影子,而是长途贩卖生活用品的小贩。七人都没有来过边荒地界,只有叶三再野外生存训练中接触过这样的地形地貌。几个人分成三波,叶三胡濙领头走在前面,中间一波是世子、文青和杜芳华,武天希和马文超断后。彼此相距百步,有事能相互照应,传递信息。
叶三肋下夹着裹着布囊的妖刀,背着背囊,没有了豹骓兽,叶三只有自己代劳了。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王府牵回自己的马,可以说此次追捕是他来到大明朝所干的最吃力的一件事,能不能讨好还是个未知数。
快到威武关的时候,窄窄地官道绕过一座峭壁,可看见古木参天。远远地传来采伐树木的号子声,进而听到人声杂乱,不清楚什么人在此伐木,有防范的必要。他立即在泥路上踏出三个连接的脚印,这都是预先设定好的传递信息的方式:稍等、探路、慢进。这是叶三给后面的人传出的信息。
峭壁的一面临江是这里的典型地貌,堆放的两人合围粗的树木挡住了官道,旁边立了一块牌子:皇家采伐,行者绕行。好霸道,叶三也知道这是永乐迁都所需的木材,还真是劳民伤财。有一条被行人新踩出的小径从旁边绕过,有五六个衙役在督促犯人抗运新伐的树木。
叶三放下心来,这是犯人服刑的地方,正在进行劳役,这就和他良民的身份不搭界,可以从容的走过去。他留下了暗号,继续往前走。
就在此时,“叭叭叭”传来几声清脆的鞭声和人痛苦的嚎叫声,衙役的吆喝声更是清晰地传来。
“我要你跑,该死的东西,今天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来人给我点点人数,看看还有不开眼的东西没有。”一个衙役班头在叫喊。
犯人都站在原地不动了,可能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都习惯了。可叶三在动,他想尽快地走过去,在这特定的环境下,他的身影就特别显眼。
“站住,谁让你走动的?不想活了是不是,狗杂种。”班头不问青红皂白地对叶三大吼喝骂。
叶三在现在的形势下只有忍气吞声,不好发作:“官爷,小人只是路过此地。”
“哦?你从何处来?到什么地方去?”
“从辰州来,到松潘去。”
“可有路引?”衙役班头久在公门,眼光犀利,一看就知道叶三不是普通百姓。
叶三见衙役向他讨要路引,这下可糟了。普通路引只在成都有效,到松潘需要军方路引,他们根本没有,如果说叶三此时亮出指挥使身份也就没什么事,可这次是秘密行事,身份绝不能透露给一个衙役班头。于是冷哼一声:“你还不配看我的路引。”
衙役见叶三如此强硬,可以肯定他不是军方的人,那就好办了。伸手就抓叶三的前襟,叶三右手一翻,扣住了衙役的手腕,顺手一带,左脚一挑下盘,衙役迭出,来了个狗啃泥,趴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群大乱,有数名衙役见头儿被人撂倒,那还了得:“抓住他,这小子想造反。”叶三飞身而起,在空中双剪侧踢,匆忙奔来的两名衙役来不及防备,被叶三在胸口上踹了个正着,飞出丈外,无力爬起。
其余的衙役吓坏了,撒腿就跑,正碰上转过峭壁的文青。衙役还不知道大祸临头,没命地向前逃窜。文青的噬魂镰无声地挥出,两名衙役一声不吭地跑了过去,跑到世子和杜芳华的身边才突然跌倒。两人分别接住衙役才看见衙役的喉咙已被切开,血水涌动。
“抛下江去,不要留下痕迹。”文青叫道。
后面跟随的衙役惊慌失措,扭头又往回跑。文青一闪而至,镰头捣在了落在后面的衙役后脑,红白之物立即喷出。就剩下最后一名衙役,爬上了堆积的木材堆,文青一个起落就到了他的身后,噬魂镰再次捣出,直透后背,从前胸洞穿,后把下压,镰尖上杨,衙役的尸身被挑下悬崖,落入江内,瞬时被翻滚的江水吞没。
世子和杜芳华拖着死的活的衙役,象丢垃圾一样把他们都抛下的江,脸不变色,从容随便。叶三看子在眼里,就知道这几个人都是杀人如麻的狠角色,今后是要小心提防了。
“把这些犯人都杀光灭口,不能让他们泄露我们的行踪。”世子朱耀大声说。
“他们是犯人,不会和官府合作的,小可认为可以饶他们一命。”叶三对世子赶尽杀绝,狠辣灭口的做法看不过去。
“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如此说话,要不是你漏了底引起这番麻烦,何用灭口,你还好意思替他们说情?”世子用狠毒的目光盯着叶三,对叶三的做法很是不满。
“世子说的对,看来只有杀光他们灭口了,死人是泄露不了任何消息的。”文青在一旁赞同世子的做法。
叶三脊梁发冷,对他们的做法感到毛骨悚然,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说到杀人怎么象捏死个臭虫一样轻松自然。文青冷然一笑,目中涌现浓重的杀机,手中的噬魂镰再次支开,向犯人走去。
文青的噬魂镰是很霸道的长柄兵器,斩杀时支开镰头,雪亮的镰刃收人性命如同割麦。收起时,镰头凸显一个枪尖,穿刺更加如鱼得水,神出鬼没,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利器。
那些犯人大多都是汉人,发觉不妙,都分散奔逃。逃散的犯人却被已站好方位的其他几人围在了一片空地上,片刻功夫,二十多名出劳役的犯人全部倒在血泊之中。叶三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把尸体一具一具扔下江,转头看见了胡濙冷漠的眼神,心中又是一阵冷战,越来越感到心寒,这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强盗?还是为民做主的朝廷官员?叶三对这残忍的一帮人都起了戒心,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后还怎么在一起共事。这次和这个冷漠的胡濙出来,看样子是一个天大的错误,现在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引起他们的疑心,自己更是处在高度是危险之中,下一个被灭口的对象就是他了。
可这次灭口,文青他们灭的并不彻底,有来两个漏网的犯人向威武关的巡检司衙门报信,七人出师不利,还没有出关就惊动了官府,处在了被官府军队围歼的危险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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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入伙
叠溪,松潘高原南面的门户,已属松潘地界。一座不起眼的院落里,一灯如豆,后堂的影壁墙前背坐着一人,灯光把他消瘦的身影印在了影壁墙上。身后堂前站着两个黑衣人,躬身低头等待着训示。
“刘彤怎么样了?几个没开化的苗子就那么难收拾吗?要是指望这些人图谋兴复,谈何容易。”尖细的嗓音在堂屋里回荡,如豆的灯光更加昏暗,仿佛空气突然变得阴森起来。
“启禀公公,刘彤侍卫已经殉职,找苗子查证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遇到了武林人物。”一个黑衣人小心地说。
“什么样的武林人物能击杀我们六名御前侍卫?有消息说胡濙这次不是孤身一人来查访我们的行踪,而是带了护卫前来。以前我们没有要他的命,一是怕暴露我们的去向,二是此人口风紧,从不乱说。十年来,我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最近听说他的风向转了,你们可要加倍小心,必要时要了他的命。”公公慢声细气地好像是说着不关痛痒的事,可身后的黑衣人却两腿打颤。
“是,公公。小的们一定加倍小心,不辜负公公栽培。”黑衣人诚惶诚恐地道。
“我让你们找的人怎么样了?别给我办砸了,出点纰漏小心你的脑袋。”
“成都方面的人已经回话,找到十几个,都是武功高强,我们的卧底也顺利地加入到他们中间,正在寻找机会接近目标,到时一定给公公好消息。”
“你们做事要多动动脑筋,现在不能象在朝的时候,显威风摆架子,要学会运筹帷幄。此次你们人手单薄,要想着利用他们军队的力量,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公公训示着手下,没留情面。
“谢公公指点,小的铭记五内。”
“下去吧,必要时连成都的人也一起灭了,要懂得永绝后患。”
“小的记下了,小的告退。”
如豆的灯光又开始明亮起来,照在公公苍白的脸上,更是泛起一层青光,阴晴不定。
叶三七人在林场杀了很多人灭口,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敢在夜色朦胧中,悄然沿汶江左岸一路潜行,绕过威武关,向叠溪方向而去。
江流滔滔,飞鸟绝迹,山高路险,悬崖峭壁,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地形。除了夜色,其他六人就像盲人瞎马一样跟着叶三在山里转悠,近身搏斗他们不怕,就怕被官军围住,用弓箭攒射,没人能在如蝗箭簇下逃命。
过了威武关,天色黑沉,寒风呼啸。要想躲避官军的搜捕,必须晚上赶路,七人已经不再分开行进。夜间视野不良,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叶三开始为难,下一次就可能遇到官军,那该如何是好,自己本身就是军队的官员,杀自己人的官兵,总不会太高兴吧。于是就问右手旁的世子:“如果我们遇到官兵,能不能躲起来回避一下。”
“回避?你向哪里回避?在这样的环境下,回避就是死亡。”世子不悦地说。
“杀人是会暴露行踪的。”叶三还不死心。
“大江就是他们的墓地,我们不是干过一回了吗?能留下什么痕迹?等他们找到了,我们也就远走高飞了。”世子开始嘲笑叶三。叶三没兴趣再问,脚下加快,走到了最前面。
前面道旁出现一片密林,几只露宿的夜鸟鸣叫惊飞,好像被什么东西打搅了。叶三打开布曩取出妖刀:“前面树林有古怪,小心。”其余的人都拿出兵刃,靠近树林边缘。
树上突然风声有异,扑下一条黑影,树下也幽灵般扑出两人,向叶三他们袭杀过来。文青噬魂镰抵住了两人,叶三刀发虚招迎击下扑之人。下扑的黑影见叶三反应迅速,长剑急点妖刀,想借力横飘。没想到叶三一发即收,长剑点空,没有借力点,身形下坠,落到地面身形还没有站稳,叶三妖刀刀刃计算精确地落在了黑影的脖子上。黑影僵立在叶三面前:“都住手,误会了。你们不是追来的官兵,敢问好汉是哪里来的人?”
叶三也一愣,听黑影说话的口气也不像是官兵,暗中松了口气。文青也制住了那两人:“相好的,展示身份,不然,要了你们的命。”
“好汉且慢动手,我们是成都福威堂的人,我是堂主傅满堂。敢问好汉是什么人?”
“哦?成都傅寿高是你什么人?”文青好象对福威堂很熟悉。
“那是家父,前辈认识家父?”
“打过交道,算是故人。你们到这里干什么?”
“一言难尽,我们在成都为朋友劫牢反狱,被官兵追杀,逃到此地,想去松潘另某出路。一路上和官兵厮杀,死伤好多人才逃到了这里。”
“我们是什么人你不要过问,反正不是敌人。你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还有十五人,都完好无损地逃了出来,并且都是能征惯战的高手。”傅满堂说到这不由脸上一红,自己也是高手,被人一招就制服的高手。
文青撇了撇嘴,不屑一顾,转身和世子耳语起来。不一会儿又返回来:“我们当家的说了,既然都去松潘,让我问一下你们愿不愿意入伙。多一人就多份力量,我想对你们也有好处。”说完不等傅满堂回答,举手示意,径自向北行去。
叶三仍走在世子身边,一边走一边问:“世子可清楚福威堂是做什么的?”
世子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成都的恶霸,堂里的人物都是些江湖黑道枭雄,个个都卑鄙无耻,此番肯定是恶贯满盈,被官兵追杀的无路可逃了。”
“那我们为何让这样的人物入伙,他们和我们走不到一条道上,有可能还会出事,我们对他们的突然出现太不了解了。你能相信他们说的话?”叶三心存顾虑地道。
“你懂什么?利用他们挡灾再好不过了。能利用为什么不利用,别死心眼儿。”
“我们是不是在助纣为虐和朝廷作对?”
“作对又怎样?都是我朱家的天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做好你的事就可以了,不要多管闲事。”世子不耐烦地训斥。叶三只好闭嘴,可就这几句话,叶三明白了很多,也看清楚了世子的为人处世,心中更是思绪万千。
快接近叠溪的时候,后面果然跟上来十几个人,傅满堂不时地和文青交谈,叶三听不清楚,文青象是在打听什么事。其他的人都很寂静,只能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持久的寂静,有马队从官道向他们追来。他们加快了速度,但两条腿终比不过四条腿。他们前面也开始出现灯光,看样子是被人两头堵了。
他们刚入伙,自己的人就被堵了,是不是太巧合了?叶三一声不吭地在黑暗中隐藏起来,这时才传出文青压低声音的吆喝声:“快找地方藏身,夜里他们不容易发现我们。”
所有的人刚在草丛里俯下,三十多人骑着马从他们面前驰过,可没过去半里地,又拨转马头跑了回来。就在此时叶三看见身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影,火光一闪就熄灭了。叶三心里一惊,不好,有人在给马队传递信号。而此时藏身的人都注意前方,没有人会注意身后出现的事情。叶三对这帮人的入伙心存猜疑,就特别注意身边出现的不正常现象,果然被他发现了不该燃起的微弱火光。
叶三急忙向后搜寻,可火光和人都同时失去了踪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来查找奸细了,马队已到了他们面前。
“草丛里有人,下马,搜!”随着一声大喊,马队的骑士纷纷下马,向他们藏身的草丛摸过来。
叶三心里暗叫,刚入伙的那帮人里有奸细,看样子一场厮杀又免不了了。叶三退到胡濙身边,按住了他的身躯,不让他移动。双方的人各自为战已经交上手,呐喊声吼叫声惊心动魄,金铁交击声震耳欲聋。几条黑影从胡濙和叶三身边冲过都没有发现他们,黑暗帮了大忙。
叶三想在激烈是搏斗中找到那奸细。一条黑影在远处窜出,黑暗中视线不明,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看不清脸面。那人从火光出现不远的地方窜出,脖子上还扎了条白色的丝巾,轻功不俗,一跃而起,向北飞奔。迎面扑到的两个黑影竟不加阻拦放他远去,不要多想,那离去的人就是奸细。那两条黑影直奔叶三的藏身所在,那奸细还把他出卖了。叶三心里大恨,擒不到你,只有拿你的同伙出气了。
没等黑影接近,妖刀横空出世,一缕光华,带起漫天血花。一条黑影斜肩带臂被叶三劈成两段。第二个黑影恰好赶到,钢刀向叶三左肋砍来,黑暗中根本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叶三立刀封住钢刀劈砍的刀势,如影附随,撞入黑影怀里,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衙门里衙役公人装束。心里一犹豫,手上一软,顿时被那黑影杀退了回来。胡濙一看,这叶三真不咋地,平时嘴上能说会道,关键时候就掉链子,今晚我命不保啊!真是所托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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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奸细
叶三面对缉捕越狱犯人的衙役,不忍心下手,黑暗中始终处在被别人刀砍斧剁被动局面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胡濙看出叶三在手下留情,对手只是官府的普通衙役,却*得叶三手忙脚乱,这绝对和叶三的能力无关。
“都什么时候了,还心存妇人之仁,你已经杀了一个,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胡濙为了保命在一旁怂恿叶三击杀衙役。
叶三刀势突变,错开衙役的钢刀,刀尖立时在衙役右臂时候留下一条血槽。接着连环几刀,都砍在了衙役身上,再看那衙役,皂帽不见了,皂衣的纽扣全部崩开,敞胸露怀,裤带断裂,裤子直往下坠,手中的钢刀插在了一棵树上还在晃悠。衙役象见了鬼似的,大叫一声,双手提着裤子,没命地向官道上飞奔。叶三最终还是没有杀了那衙役,等回头再找那奸细,那人影已经没入草丛,踪影皆无。叶三也没有再搜寻,他知道只要他们不死,那奸细还会跟来的。
叶三扶起胡濙,面含笑意:“胡头陀受惊了,这样的场面今后多了去了,不必大惊小怪。”四下观望,想去帮其他人,但已用不着他*心,人家都已经准备开溜了。心中不由暗叹,这些衙役是走了霉运,遇到他们几个凶神恶煞。
衙役公人死伤过半,都在慌乱地抢马逃命。众人撤到山里时,官兵才赶到。这次堵截他们是失算了,没有想到越狱犯中多了六个要命的祖宗。福威堂的人死了好几个,现在受伤的人就有四个,他们七人中也小有损伤,但都是小伤口,没有大碍。叶三心里有点纳闷,按理说,福威堂入伙的目的是他们几个人,一切行动都是针对他们而来才对,可今晚死的都是福威堂的人,这应该怎么解释?难道说这一伙人里还有其他势力存在?奸细给官府公人传递信号,不排除有官府的密探卧底,如果不找出奸细卧底,那他们今后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受到官兵的追击,众人的神情不是那么轻松了,也不问方向,只挑容易攀登的地方急行,奔走了一夜才摆脱官兵。叶三观察了一下星斗,大概选定了一个方向,又开始在崇山峻岭中狼狈地攀爬。
五更将尽时,来到一处山谷,众人疲惫地躺在草丛中歇息。叶三躺在隐蔽处,开始留心他要找的奸细,最后在毫无结果中沉沉入睡。
在他们歇息的对面山坡树林里,出现了几名黑衣人,领头的却是一个太监,身边还有一个身穿宝蓝色宫服的宫女。
“陈宫人,你能确定朝廷来的人就在下面的人群里?”太监用耽尖细的嗓音问身边的女子。
“王公公,线人的消息可以确定胡濙就在下面。”宫女很自信地回答。
“我们的人还在他们之中?福威堂的人又死了几个?”
“他们都在,昨晚是我们太轻视那几人的武功了,他们的凶悍不是那些衙役能够抵挡的,没想到他们的实力这样强劲。”
“哼!都是事后诸葛,看样子只有挑起他们和官军、西番的矛盾才能彻底地灭了他们。给卧底传消息,让他们遇到官军在发出信号,没有绝对把握不要暴露身份。”
“是,公公。”
晨光初升,叶三吃着干粮在一棵高大的榕树上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他的灵力已可在小范围内搜索可疑的痕迹,那只是一种感觉,在没有得到证实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把握确认那感觉的真实度。眼前的危机是要尽快地找出暗藏在身边的奸细,可范围还是很广,不好确定奸细的身份。况且奸细的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说出来会有人相信他吗?看来必须找出确凿的证据。
坐在一块山石上的福威堂堂主傅满堂望着死的死,伤的伤的手下,心中凄苦万分。这次到松潘发展的主意是他出的,他许诺过要给大家富有的生活和发展空间。没想到还没到松潘就已经成这样,他感到对不起手下的兄弟。
看到自己的兄弟草上飞毛钱向他走来,他也站起来招呼他坐下。毛钱在他身边坐下后,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没有注意,低声对傅满堂道:“堂主,你没发现一个很怪的现象吗?这次拼杀怎么死的都是我们的人,他们只是破了点皮,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他们武功确实比我们高,你也看到了,他们杀的人比我们还多。你不会怀疑他们在捣鬼吧?”
“他们有的确是武功高,可也有不会武功的,你看,连一点油皮都没碰到,这能不可疑吗?”
“那个人身份不一般,你没看到有一个人是专职保护他的,那人的武功很可怕,我在他面前没有走过一招。”
“那人的武功我也见到了,也就是那么回事,被一个衙役砍得找不到北,后来不知道怎么了,那衙役象见了鬼似的,跑的比驴还快,你说蹊跷不蹊跷。堂主,你要多长个心眼儿,不要被他们涮了。”草上飞毛钱挑拨离间的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傅满堂开始重新审视这七人的一举一动。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昨天都已经跑过去的马队,为什么会调转马头又跑回来?在黑暗中又是如何肯定他们都藏在草丛中?难道是他们在作怪?
傅满堂把目光停在了叶三身上,此人最可疑,一招可以把自己制服,却对付不了普通的衙役,这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吗?这时正好叶三的目光也向他射来,目光中传递着特别的内容,使傅满堂再也沉不住气,提着长剑向叶三走去。
毛钱自动地跟在了后面,他的目的看样子达到了预期的效果,眼里透出得意的笑意。
“老弟贵姓大名,是不是故意在找傅某的麻烦?”傅满堂走到叶三跟前,冷笑着说。
“在下姓叶名三,昨晚没有故意找阁下麻烦,而是阁下在找我。”叶三笑着回答。
“老弟做的好事,不用傅某多说,明人不做暗事,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老弟现在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傅满堂手按剑柄,随时就要出手。
叶三看着傅满堂冷笑一声:“本来在下也不愿多管闲事,既然阁下话里有话,牵扯到在下,在下就不能不明说。你们失去了几位兄弟,我们也跟着遭殃,不但精疲力尽,耽误了行程,至今还吉凶难料,凶多吉少。”
“老弟的意思是说我们连累了你们吗?”傅满堂脸色阴沉质问叶三。
“谁连累谁,无关紧要,都是武林朋友,敢做敢当,决不会怪罪别人。如果事出意外,被暗藏的奸细出卖却另当别论。”
听到叶三说话的人都吃了一惊,都围拢过来,打听怎么回事。
毛钱脸色一变:“老弟,你说话要谨慎,你所做的一切最是可疑,我们还怀疑你就是奸细,出卖了我们。”
叶三冷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说我出卖你们,也未免说不过去。你们死去的朋友确实是被出卖而死,不找出奸细,的确难以瞑目。”
没等叶三说完,傅满堂身边一人拔刀就要出手,却被傅满堂拉住:“曹毅兄让他说完再出手不迟。老弟的意思是说奸细在我们的人中?”
叶三看了一眼那个要动手杀他的曹毅,心中暗自留了心,到现在为止他也不清楚奸细是谁。
“不错,阁下对昨晚衙役突然回马,准确发现我们藏身的位置有什么看法,不感到可疑吗?”
文青也跟这大叫:“对啊!昨晚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藏身,不会露出痕迹,那些衙役在黑暗中狂奔,不可能那么容易发现我们,看情况,你们的人里是有奸细。”
傅满堂本来怀疑叶三,现在叶三主动提出疑问,他不可能自己掀自己的底,难道自己看错了?
曹毅的目光开始在同伴们的脸上转来转去,似乎要从他们的脸色似乎找出答案。
叶三又冷笑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贼心虚,在下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敢做敢当,还让我抓你出来吗?”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叶三身上,希望从他的眼神里找出那个奸细。傅满堂也开始注视手下,看谁神色有异。
“昨晚在下就在那位仁兄身旁不远,他发信号的火折子相信现在还在他怀里。”说完这话,他看见毛钱的右脚挪动了一下,出手如电,扣住了毛钱的脉门。
毛钱一呆,下意识捂住了前胸,等发现自己慌张过度,赶忙把手放下:“行走江湖,谁不带火折子。”
叶三也很意外,他没有想到毛钱会那样紧张,无意中让他试探出了问题:“哈哈,就是,谁都带火折子,但你紧张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傅兄,奸细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也明白,你们能被人追杀到此地,仍摆脱不了官府的追击,是有原因的。”
叶三甩手把毛钱向傅满堂推去,毛钱却突然向后倒纵出去,此人草上飞的名号却非浪得虚名,这下更说明叶三昨晚看到那黑影的轻身功夫了得,发信号的就是毛钱。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曹毅已经大喝一声追了出去。毛钱身形落地,又急纵而起。傅满堂想追上去,却被曹毅的身形挡住。福威堂的人都追了出去,但是没有人能追上毛钱。
文青也想追上去,却被叶三拦住:“文爷,别追了,奸细不止一个,我们不必卷入,快走吧,我想官兵一会儿就到了。”
刚说完,山谷外已经是人声嘈杂,从三面向谷底围过来,给他们留下的只有一面峭壁。
“上峭壁,不能在耽搁了。”叶三拽着胡濙连拉带拖地向峭壁绝地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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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绝地
奇峰绝壁只有两峰相接处可以攀爬,谷底峰壁下还有树木可以借力,峰腰以上更为陡峭,根本没有树木可以存活,只有茅草,攀登时就特别费劲,特别危险。
文青已经超过叶三,不停地叫喊着其他人加快速度。叶三拖拉着胡濙渐渐落在了后面,背上的背囊已经很沉重,又要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再带上一个不会武功的文人上去,真是难为叶三了。
“将他留下,否则你们俩都会没命的。”文青大叫。
“叶贤弟,你千万不能丢下我啊!我平时待你不薄,现在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沉默寡言的胡濙在生命攸关的时刻也会开长篇了。
叶三听了胡濙的话,浑身不舒服,真想放手不管了。可左手还是紧抓住胡濙的衣领,费尽力气往上攀爬。爬到峰腰的时候,追兵已到了山脚下,尤其是五个黑衣人更是伸手敏捷,顺着他们爬上的峰壁急追上来。
“你们赶快上去,用弓箭阻击他们。”叶三也是焦急万分。
“叶兄弟,我实在爬不动了,你不要丢下我啊!”胡濙看见有人接近,脚下更是慌乱。
追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他们成功调动明军来围剿叶三他们后,也增加了高手,想将他们一举击杀。
叶三见胡濙确实爬不动了,在自己的脚下气喘如牛。叶三一咬牙,把胡濙拦腰抱起,单手一较劲,把胡濙脑袋冲下扛在了肩上,靠双脚登踏,单手稳定身形,全力向峰顶攀升。
文青第一个爬上峰顶,叶三虽然落在最后,也到了半山腰以上。蜀王世子也爬到了峰顶,向四周一打量,倒吸了一口凉气:“糟糕,此峰是绝地。”其他的人陆陆续续都上来了,看到周围的环境都傻眼了。
“又是叶三害苦了我们,该死的混蛋。”世子发疯似的破口大骂叶三。
文青又往峭壁背侧看了一眼,垂直的峭壁倒难不住他,可下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碧绿水潭,看水色就知道其深无比,对于他们几个旱鸭子来说却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众人看到此景都皱起了眉头,没有一人敢说能在此绝地安全的逃生。
杜芳华叹了口气:“只能冲下山去才有逃生的机会,呆在绝地毫无生路。”
马文超伸头看了看山下的官兵:“冲下去谈何容易,你没看见他们都带了强弓硬弩,冲下去只有引颈待割的份,没有还手的余地。”
武天希开始大叫:“快掩护叶三,他快要被追上了。”
两名黑衣人距叶三不足十丈,而此时的叶三已力尽筋疲,上升的速度越来越慢。文青开弓射出一箭,从叶三的头上掠过,向黑衣人飞去。黑衣人躲避着箭矢,阻碍了攀升,速度慢了下来。
山下的官兵象蚂蚁一样向上爬升,人多反而影响了速度。马文超抱起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块,抛过叶三的头顶,向一名黑衣人砸去。小小的石块在平时很不起眼,但在陡峭的山坡上下滚却是声势磅礴。最前面的黑衣人连忙伏在峭壁上,躲过飞石,可下面的人就遭殃了,手脚并用爬山的人,爬上来都很费劲,别说躲避激飞的石块。石块弹跳滚下的路线上立时被砸倒了一片,抓不牢的人被砸中后,连人带石一起翻滚下来,死伤多人。
在山上人的狂叫和山下官兵的呐喊声中,叶三被马文超拉上峭壁。文青接过胡濙,叶三也脱虚委顿在地。将近两里多的陡峭山坡,如果叶三没有武装越野训练基础和超人的毅力,再有灵力做后盾,扛一个人加背囊的重量往上爬,肯定难以办到。
看到石块的威力比弓箭大的多,马文超又抱起一块趴在山坡边缘,等候下面的黑衣人上来。悬崖峭壁似的山坡使本来没有多少作用的小石块变得威力无穷,下面官军的弓箭手对上面的人却无能为力,怕死的人都开始往下退却。退到峰腰有林木的地方停下,谁也不敢再冒死往上爬。
面对绝地,攻防双方的人都相安无事的平息下来,偶尔下面传来招降的喊声,上面也没人理会。世子带着杜芳华在绝地上找出路,叶三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水没有问题,下面的水潭里多的是,干粮还可以支撑二三天的。唯一不稳定的是大家的心情,没有出路就等于等死,望着山下刀枪林立的官军,对冲下山逃生也绝望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下面就上来了两个黑衣人,一个还是老熟人毛钱。看到毛钱,叶三心里想起昨天的事,毛钱就是第三股势力,他真的代表官方吗?从服饰上看也不像啊。他究竟是给上面人做事,非要致他们于死地?
“上面的人听着,我是毛钱。和你们也出生入死过,我知道大家杀人是迫于无奈。福威堂的人已经投降自首,承认了杀人。因此杀人与诸位无关,我已经在官军面前给大家保证,只要放下武器,不做反抗,大家都有活命的机会。”毛钱在最前面大声劝降。
“文老,能不能把他骗上来擒住,毛钱身后的势力才最可怕,也许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叶三想假降骗毛钱上来,抓住他,从他口中撬出想要的消息。
“好,我有办法让他上来。”文青刚想喊话,就被世子拦住了。
“想引火烧身吗?你有把握能再此地擒住此人,你能保证他们没有阴谋?叶三,我告诉你,你今后少出馊主意,我们深陷如此境地都是你所赐,什么时候我们的事情让你做主了。”
听到世子的喝斥,文青又把要喊的话压回肚里:“毛钱,你个该死的奸细,我们没有功夫和你闲磕牙。”
“文老,我相信你现在也知道了你们呆的地方是处绝地,只有一条出路,你们如果放弃这次机会的话,就会饿死在绝地上,请文老三思。”毛钱还不死心在大叫。
“世子,如果你能擒住此人,我保证带大家安全下山。”叶三向世子提出条件。
“你有什么能耐带大家下山?你现在怎么保证?”
“现在还不好说,我只有去探过以后才能给大家保证,我叶三不说空话。”
众人对叶三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能冒着生命危险把胡濙扛上来已经是个奇迹,也就是说胡濙的命就是叶三救的,因此胡濙比以前要相信叶三。
“世子,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如果能擒住毛钱,就让叶三试试吧。”胡濙在替叶三说话,说穿了也是想保住他的老命,与其等死,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看看结果再说。
世子沉思了一会儿,听从了胡濙的劝说,让文青继续和毛钱谈条件。
“你要我们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可有什么条件?”文青在停顿一会儿后,装作商量完了,继续喊话。
“只要你们放弃抵抗,官军就把所有罪责都推到福威堂头上,放你们一条生路。”毛钱听到喊话,感到他出马有效果了,等抓住这伙人,在王公公面前他可是大功一件,立了头功。
叶三一听毛钱所说的就是骗人的鬼话,能嫁祸于福威堂放他们走,现在就可以,何必死伤那么多人来放虎归山?
“好,我们可以谈谈,你上来,可不准你带兵器,我们也想活命。”文青放出了话。
毛钱已经被要立功的念头冲昏了头脑,也不想想,一人上去能有你的好吗?都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一个燕子巧翻云,毛钱上了峰顶。对于毛钱的轻功造诣,除了叶三,他们几个都心悦诚服,也就是说毛钱敢上来也不是没有把握全身而退的。
毛钱刚在峰顶站稳,还没来及说话,叶三已经诡异地出现在他身后,妖刀*住了毛钱。当他看到众人的神情,才知道他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文老,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毛钱壮着胆子说。
“毛钱,你说我象说话算数的人吗?”文青又调侃了毛钱一句。
“既然你们没有诚意,就放我回去,刀枪下见高低,也不失好汉本色。”毛钱开始激将。
“毛钱,文老说的话不一定不算数,只是我们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等问明白,搞清楚了,再做决定。”叶三又开始忽悠毛钱。
“我刚才都已经说过了,你们还想问什么?”毛钱又看到了转机。
“我们想知道你是听命于谁的,以你的身份不可能是官军,也不可能是福威堂的人,不然的话你也不可能做奸细坑杀他们。只要你说明白你为谁卖命,说不定我们都投靠你去。”叶三忽悠的让毛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好吧,我只要说出来,你们就跟我下山,投靠我的主人,可是这个意思?”毛钱被叶三忽悠的心动了。
“我们不知道你主人是谁,我们只同意投靠你,你可要听清楚了。”叶三又重复强调了一下,给足了毛钱面子。
毛钱心里又激动了一番:“我效力于建文朝司礼监少监王钺王公公手下,我们都是干大事的人,都将来必定会加官进爵,福禄子孙。”
胡濙一听王钺,心中大喜,断了的线索又回来了。急忙走上前,抓住毛钱的衣领:“王钺现在何处?”叶三一听胡濙的问话就知道要坏事,胡头陀啊胡头陀,你怎么那么沉不住气。
果然,毛钱看到众人的神情,感觉上当了。身形疾窜,躲过叶三的妖刀,跃到了胡濙身后,从怀里抽出一把牛耳尖刀,直刺胡濙的后心。
胡濙文人一个,哪能和拥有绝顶轻功的毛钱相比,性命危在旦夕。叶三妖刀斩出一抹光华,击飞了毛钱的牛耳尖刀,再想击杀毛钱,毛钱已经借叶三妖刀一击之力,在空中回旋,身形向山坡下射去。
可这次毛钱忘记了文青的噬魂镰正在绝地边缘等待着他,噬魂镰刃在瞬间斩出三十六次,没有一次落空。毛钱在惊慌逃命中,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浑身上下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残尸碎肉在血雾中向山下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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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水遁
击退官兵两次进攻以后,世子沉不住气了:“叶三你要兑现你的诺言,毛钱已经被文老坑上来并击杀了他,现在你说该这样带我们安全离去。”
叶三看了世子一眼,指着水潭对面的小小山峰:“我们可以借水遁逃到对面山峰就可以安全离去。”
“说的轻巧,你也不问问我们有几个会水的,想飞过去吗?”世子根本没有赞同叶三的余地。
“我先过去探探路,回来我有办法带你们过去。”叶三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离去了,不会一去不回头吧。”世子显然不信任叶三。
叶三眯着眼望这世子,心里话,如果我叶三想走,这里的一切都拦不住我。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只有憋屈的份,忙完这趟公差还是早分道扬镳的好,叶三真是无话可说。
“世子,我看叶兄弟不是那样的人,你就相信他一回吧,文某以项上人头保证,他会回来的。”文青在紧要关头还是站在了叶三一边。
“世子我敢保证叶三会回来的,他的家眷都在等着他回去。”胡濙略带威胁的话更让叶三感到人情冷暖和官场之人打交道的冷酷无情。在山坡上他玩命救胡濙的时候,胡濙说话的态度和现在比真是天壤之别。和这样的人来往还不如文青那样凶神恶煞的江湖人物来的痛快。
“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希望你好自为之。”世子妥协了。
叶三带着一肚子火离开了人群,纵身下了绝地背面的悬崖,几个起落,站在了水潭边。脱下防寒的衣物,只穿了件牛鼻短裤在岸边做热身运动,撩拨着潭水在身上猛搓,等到适应了潭水的温度,手提妖刀,一个鱼跃潜入水下。
众人都在看着叶三,杜芳华的眼里更是异彩闪耀,她没想到叶三有这样一身健美的肌肉,心里狂跳不止,完美的体型使她芳心着迷。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在臃肿的棉袍下根本看不到这一切,今天她彻底地被眼前充满青春活力、健康完美的男性迷醉了,神情开始恍惚起来。
一声惊疑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怎么叶三到现在还不见影,也该露出水面透气了,下水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会不会出问题?”
“看样子不会,没那金刚钻能揽那瓷器活吗?”
“快看,快看那潭水中心,哈哈,是叶三,乖乖!一口气就出去老远,是属鱼的吧。”
“不好,他身后还有个什么东西在追他,文超你眼力好,快瞧瞧。”
“是鳄鱼,叶三完了,在水里没人能斗得过那大家伙。”
叶三下水之后就遇到了麻烦,在他热身撩拨潭水的时候,身后水面就已经漂浮着几双巨眼,在看着到口的美味。在水下,叶三感觉到了水声有异,回头一看,几条黑影快速地向自己冲过来。刚开始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以为是对手在水下劫杀他。他加快了潜游的速度,可那些黑影比他还快,到了潭水中心就追上了他。在水下叶三可不怕任何人,鹰帮老三的水下功夫,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可这玩意不是人,啊!不好,是鳄鱼。
当叶三冲出水面,妖刀出鞘的时候,潭水中的鳄鱼已经聚集在一起,等待着美餐落下。叶三凌空一翻一斩,犹如一条飞鱼,直插潭水中,姿势优美的无以复加。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鳄鱼上颚在腥血中飞起,其他同伴都忙着撕扯流血的同伴,忘记了沉入水中的叶三。
巨浪滔天,一条三丈长的巨鳄在飘红的潭水中升起,争抢分食同伴的鳄鱼四散奔逃,显然没有实力跟这条鳄鱼王争食。然而鳄鱼王的目标不是自己的同类,摆动巨型的鳄尾飞速地向叶三袭来。叶三一眼瞥见巨鳄,心头一凛,整个身子已没入水中,猛吸一口气,又潜至水下,身后一条翻滚的水浪向对岸涌去。眼看就要被巨鳄追上,叶三又从水里冒出来,一声轻啸,双掌一拍水面,身形从水中拔起,落下时就对水面上等待吞噬他的巨鳄飞斩几刀。那巨鳄好像对妖刀非常恐惧,只要见到叶三的刀光就沉入水底,叶三又落入水中向对岸潜行,潜行的速度很快,巨鳄追近的时候,叶三又冲出水面。
绝地上众人都为叶三捏把汗,他们也没想到这潭水中有这么巨大的鳄鱼,如非叶三水中的身手堪称一绝,早就成了鳄鱼的美餐。
“叶三这小子真乃水中游龙也。”文青由衷的赞叹。
“看这混蛋陆上不咋地,水中可是他的天下,可有此恶畜,我们可怎么逃生。”世子在为自己担心。
“叶兄弟会有办法的,我对他有信心。”杜芳华目放异彩,心里对如此恶劣的环境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她现在心里只装着一个人,那就是叶三。
叶三上了对岸,大口地喘着气。巨鳄在水边瞪着巨眼,也爬上岸,但没有追过来,它也对叶三心存戒心。叶三没有理会这条在水里与他争斗多时的鳄鱼,竟自上了小山峰,山峰下还是茫茫林海,一眼望不到边,可已经不是人类无法逾越的,完全可以从此处逃生。
叶三回到水潭岸边,仔细地观察水面的动静,一望无际的水面平静无波,那头该死的鳄鱼在哪里躲藏呢?我要是盲目地下水,它在水里来个突然袭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得把它引出来,它在明处,我就不怕它了。看来要想救他们,只有我把鳄鱼引开,为这些人玩命,值得吗?
叶三正在思考如何救人,双手拍击着潭水,想把巨鳄引到明处。就在他搜索着水面的时候,背后一股腥风随风扑来。不好,叶三没有回头的机会,身形向右急速飘移。
“刺啦”身上唯一牛鼻短裤被鳄鱼尖锐的前齿撕掉一块,臀部被浅浅地划了一条血痕,竟然没有流血,真是命大。
爬到一棵高大的桦树上,叶三才回头看那鳄鱼,近在咫尺,血口大张,看样子今天要不碎嚼了叶三,它就不合口。这也难怪,鳄鱼就有这德性,为了觅食,它可以一天都张着嘴,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叶三在树上犯难了,我可以一走了之,可他们怎么办?难道真见死不救吗?虽然他对那些人真不感冒,话不投机,可内心深处还有一份良知,一定要救他们,把他们安全带离险境。可这可恶的东西在等待着它的猎物,它的出现无形当中打乱了叶三的全部计划,凭他的水下功夫带几个人泅渡潭水还是可以办到的。现在多了这个大家伙挡道,那就困难多了,如果他们知道谭中有鳄鱼,肯定没人敢随他泅渡,那不是老鼠给猫当三陪——找死吗?
看着鳄鱼大张着的巨嘴,锋利的牙齿寒光森森,摸着自己的臀部,在寒风中打着哆嗦。我要是能制服这可恶的家伙,那不是忒好了吗?以前也看过马戏团训练过鳄鱼,这家伙别看丑陋,但很聪明,不然的话,鳄鱼这个物种早就被自然所淘汰了。可人家马戏团训练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真要制服这样庞大的鳄鱼,就要想办法了。先想想自己知道的有没有先例。听说过鳄鱼邓迪玩鳄鱼就象玩小鸡一样,我可没他那本事,想想古代英雄人物,武松三拳打死吊睛白额猛虎,不知道打鳄鱼怎么样?人在没折的时候,什么都敢想。
叶三又看了看鳄鱼的大嘴,突然灵光一闪,想当年老顽童大海骑鲨鱼遨游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别让金大侠给坑了。鲨鱼嘴里被老顽童顶了一根木棍,鲨鱼就被制得服服帖帖。鳄鱼嘴里也给顶一根,不知道管不管用,如果不管用,那可就把自己给顶进去了。可现在这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再危险也要尝试一下。
叶三寻找着身边可用的横枝,碗口粗细的横枝很多,可以就地取材。妖刀砍削,时辰不长,一根和鳄鱼口径差不多的木棍做成了,把妖刀放在树上,抱着木棍悄悄地下了树,顶着恶臭,把木棍立在了鳄鱼嘴里。刚立好,叶三的行动惊醒了鳄鱼,张嘴就咬,可怎么也合不拢嘴。鳄鱼疯狂了,巨尾横扫,桦树被扫的枝叶纷飞。叶三见鳄鱼真的张着大嘴合不起来,不由得哈哈大笑,成了。
鳄鱼显然没有想到叶三会给它来阴的,看到叶三在它身旁转来转去就是拿叶三没办法,扭头向潭中逃去,漫天水花淹没了巨鳄的身影。
叶三爬上树,取回妖刀,来到潭边准备泅渡,叶三都快冻僵了,现在只是靠顽强的毅力支撑着他,他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就在他要下水的时刻,那条嘴里顶着木棍的鳄鱼又爬了上来,可这次没有袭击叶三,看他的样子还挺温顺。叶三看着这只恶心的家伙,举起妖刀准备最后的厮杀。可当叶三看到这家伙的眼睛的时候,心头一震,他看到了鳄鱼的眼泪。它难道想让我救它,鳄鱼的眼泪能相信吗?
“是不是想让我救你?”叶三知道它听不懂他的话,可还是说出来了,没想到鳄鱼眨了一下眼。
“你能带我渡水救我的朋友吗?我可以给你取下你嘴里的木棍。”叶三继续说道,他不知道鳄鱼能不能听懂,反正自己那样想就是了。鳄鱼又眨了一下眼,叶三一看有门。回身在潭边削了一条长藤,绑在了鳄鱼口里的木棍上,叶三战战兢兢地爬上了鳄鱼的脊背。鳄鱼转身下了水,向叶三下水过来时的水域游去。
哈哈,叶三骑鳄遨游深水谭也会成为武林佳话,感谢金大侠啊,他们有救了。
当绝地上面的人看到叶三在水面上飘来,都为他的神奇惊讶不已。可能吗?在水里如走平地?太玄乎了吧。
“喂!都下来吧!准备泅渡。”当叶三骑着鳄鱼上了岸,绝地上的人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这小子是人是神,快下去看看。”文青激动地喊叫。
在众人下来的时候,叶三已经穿好了衣裤,露半个臀部在女性面前实在不太雅观。但是,杜芳华还是看到了那半块雪白的臀部,俏脸一片嫣红,这小子真能折腾,太可爱了。
当众人在对岸下了鳄鱼船的时候,真是恍如来世重生。叶三横出一刀斩断了巨鳄口中的木棍:“多谢了,鳄鱼兄,回头见。”
鳄鱼转身急窜水中,再也不想见这位仁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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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喇嘛
摆脱官兵追击后,一行七人沿着一条不知名的河流下行,他们不再担心官兵的追捕,偶尔遇到几名生番,对他们也构不成威胁。严冬已至,大批生番都从平原迁移到山区躲避风雪,他们极少集体外出,倒不担心会遇见大群生番,他们的安全完全得到保证。
胡濙建议继续寻找太监王钺,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断了可惜。世子认为继续北行肯定能遇到王钺的,从黑衣人出现到现在,几经交手可以看出,就是他们不去找王钺,王钺也会找他们的,他们不消失就会永远构成威胁。
现在已经是永乐十四年十一月初,越西行接近松潘,天气越来越寒冷,风雪交加。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不和生番接触,不冻死也得饿死。
寻找到了被雪冰封的玛楚河,叶三才真正确定了他们所处的位置。还好,盲目的奔逃还没有脱离方向,对众人也是一个不错的安慰。玛楚河对面就是白雪皑皑的积石山,在那里可以找番人交换食物,方圆几百里的番人差不多都躲到了那里。
狂风怒吼,大雪飘飘,好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已到了哈气成冰的地步。七人在风雪中搀扶而行,由于方向已经明确,前行的速度也在加快。
叶三浑身裹在皮袄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杜芳华主动走在叶三身边,几次滑跌后就依偎在了叶三肩头,抱紧了他的左臂。对于一个武功高手,确实不应该出现滑跌的现象,可在这伙人群里作为唯一的女性是可以得到原谅的。
自从在绝地叶三露了一手,不但救了大家的命,威信和知名度得到大大的提升。除了世子和胡濙以外,大伙都喜欢上叶三,有事没事都喜欢和他聊两句,尤其是杜芳华对叶三的态度更是热情如火,甚至招来了世子嫉妒的目光。对于杜芳华的示好,叶三不是没有感觉,但总觉得这个美丽的少妇比自己大,现在的处境也不好接受多余的感情,于是也不回绝,也不热心,任其发展,寂寞的旅程有女人关怀就是不一样,最少心境上要好的多。
天地空旷死寂,只有七人在风雪中挪动,步履艰难,积雪没膝,行走极为艰难。叶三沿河收集了一些矮生柳条,编成雪橇状绑在双脚上增加踏雪的面积,果然踏雪的深度减少,没到脚踝,轻松了很多,一手搀扶着杜芳华走在了最前面。其他人一看叶三鬼点子就是多,也纷纷效仿,行进的速度大增。他们进了番区,都换上了番人的装束,毛皮包头,身穿双层皮套抵御风寒。皮裤、皮靴、皮护膝,全身臃肿,形象全无,分不出男女来。
杜芳华心里高兴,感谢叶三对她的照顾,感觉叶三对她也是有情有义。杜芳华到底是女性,时间一长就感到饥渴难耐,尤其的三急特不方便,叶三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有时离她很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杜芳华故意,每次都有很响的小便,嘘嘘声令叶三心里狂跳,幻想重生。
“叶兄弟,该歇息了吧?”杜芳华忍不住问叶三。
“早着呢,天黑前赶到前面的山谷才可以歇息。”
“山谷慌林,有没有野兽啊,我最怕那些动物。”
“大雪封山,不会有猛兽的,大型动物都冬眠。你没听说过冰冻的狐狸解冻的狼?到解冻时节,狼群猛兽才会出现。这个时节只有狐狸、野兔。你怕不怕狐狸?有机会我猎几只狐狸给你做狐裘,漂亮暖和。”
“就你好嘴,哄得姐姐高兴,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满意了。”
两人正说着情意绵绵的话,文青赶了上来:“叶兄弟,晚上能不能找到番人的居住地?”
“只要在避风向阳的山背就会找到番人的冬窝子,不过可要暗中戒备,不要被番子要了性命,见了他们只谈交易,别的少开口。”
“叶兄弟,前面有很多人过来了。”杜芳华突然惊叫,打断了叶三的话。
叶三仔细观望了一下:“文老,来的不是番子,是蒙人。我们的对手和蒙古人也有勾结,告诉后面的人,准备厮杀。”
在松潘高原,蒙古人比番人更加彪悍,从服饰示上可以看出来。二十几匹骏马逐渐接近,马上的人看到他们,队形突变。前排几人,头戴猞猁皮帽,白色羊羔紧身皮袄,外罩豹皮背心铠甲,皮裤长靴。背上都有强弓,腰挂马刀。
马上的蒙古人显然从兵器上看出他们都是中原武林人物,知道厉害,对他们更是身怀戒心。叶三一人向前,可那些人还是不敢轻视他,离得老远就让他站住,留出战马冲击的距离。
“你们是什么人?”说的是蒙语,叶三勉强能听懂。
“我们的大明朝的人,在这里迷路了。”叶三也知道大明朝和蒙人的关系时好时坏,今天打明天和,根本没有什么信义可言。
“你是大明朝的人,怎么会说蒙古话,肯定是探子。”
蒙人一声大叫,所有的骑兵向他们七人冲来,幸亏叶三让他们在林子里等候,不然这一冲就完了。战马冲入林中,兜转马头很是不便,马刀劈砍也不顺手。
“擒人夺马!”叶三大叫,冲到马前,妖刀狂攻三刀。那蒙人躲闪不及,摔下马背,被叶三妖刀*住。
文青的噬魂镰一个照面就戳下一人,马文超的霸王鞭震飞了蒙人的马刀,也擒住了一个。一个回合下来,蒙人就被擒住三个。在树林里蒙人骑马吃了不小的亏,马上调转马头,拉开距离,摘下背上强弓,开始用弓箭攒射。
蒙人骑术高明,箭法精确,给叶三他们带来不少麻烦,只有在树后躲避着如芒箭雨。
“有种的下马决战,再要射箭,我们先宰了这三人。”喊完就把俘虏迎着箭雨押出,果然箭矢慢慢减少。
有俘虏在前挡灾,蒙人投鼠忌器,不敢再射箭,带着空鞍的战马撤向谷口。谷口方向又出现了黑衣人和蒙古人的混合马队。
“叶兄弟,谷口又出现了很多人还有黑衣人,我们还要进谷吗?”杜芳华眼睛锐利,向叶三报警。
“看样子他们走到了我们前面,番人不可能帮助我们了。”叶三叹了口气。
杜芳华和叶三都是用汉语在交谈,没想到叶三手里的俘虏完全听的懂:“没有我的命令,番人是不会帮助你们的,你们是不是南来的强盗?”
更令叶三吃惊的是,手中的俘虏还是个女的,听口风还是蒙人的女首领。
“有你在手,我想他们会很热情地接待我们的。我们是南来的商旅,不是强盗,如果是强盗,你还有命在吗?”
“此话当真?那些黑衣汉为什么说你们是强盗?并且有喇嘛活佛作证?”
“那些黑衣人是从中原逃亡的亡命之徒,他们的首领是三个和尚,肯定与喇嘛有交情。我来问你,他们之中有没有太监?”
“有两个太监,年纪大的和三个和尚一个月以前就去松潘了,留下来一个年轻的太监和一批黑衣人,说是要在这里阻杀追赶他们的强盗。”
“哼!他们才是真正的强盗,你上当了。”
“他们说你们一路上杀了很多西番人和蒙人,要和我们联手灭了你们。你敢对佛祖起誓没杀番人和蒙人吗?”蒙女首领有点动心了,本来她对黑衣人的到来就存有疑心,现在可以证实他们是在挑拨她的族人和这几个汉人为敌。
“如果我们杀过一个番人和蒙人就会受到佛祖的诅咒。”
“好,既然你们没有恶意,我带你们回旗,前面的山谷你们是进不去了,他们已被汉客控制。”女首领虽然神情冷傲,却能听出对叶三他们已经没有敌意。
叶三放开了蒙女首领,让她在前面带路。众人随着她穿过树林,向山谷的背面行去。天色将晚时分,雪花仍在飞舞,面前出现了三十多座蒙古羊毛毡搭起的蒙古包。番人的冬窝子不能和蒙古包相比,看来今晚有很好的去处了。
很多蒙人出账观望,迎接他们的首领归来。中间最显眼的位置是个是身披金黄盛装的喇嘛。
女首领低声道:“就是这个喇嘛带来的汉客,没想到比我还快,先回到本旗,恐有变故。”
叶三看到喇嘛也吃了一惊,他第一次见到喇嘛,以前都是听说过喇嘛的传奇故事。想到喇嘛一般都会一些幻术,大手印什么的邪门武功,会让他们防不胜防,心里不免有点紧张。
喇嘛一袭金黄禅衣,大红袈裟斜披左肩,右手骨笛,左手梵鼓,胸前挂着人头盖骨制成的菩提珠,一身邪气,丝毫没有得道活佛佛光普照的韵味。
叶三回头对世子道:“这个大喇嘛很邪门,都留意不要被他迷惑。”
文青在旁听到:“放心,我先来会他。”
叶三见文青不把喇嘛方在眼里,又特别叮嘱道:“喇嘛都会装神弄鬼,必须小心提防。”
身为一旗的女首领也对喇嘛特恭敬,合掌施礼。喇嘛却不理会女首领,怪眼盯着叶三等人,骨笛一指走在前面的文青,神色怪异,舞动骨笛发出一缕怪异的笛声。文青不防,顿时被怪音迷惑,两眼发直,独自一人向喇嘛走去。
世子大惊,抢前几步,长剑直削喇嘛手中的骨笛。喇嘛又是一声怪笑,左手的梵鼓三声鼓响。世子也是目光痴呆,长剑低垂走向喇嘛。
叶三大喝一声,妖刀斩出绚丽的刀芒,一声龙吟,冲进梵音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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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风俗
骨笛声、梵鼓声震颤着叶三的耳鼓,侵袭着他的大脑,妄图控制中枢神经。叶三的妖刀一声龙吟好像唤起了他体内的某种力量,喇嘛释放出的魔音遇到这股力量就变得萎靡、减弱,最后消失。可妖刀稍一停顿,魔音的力量就会强大起来,又反攻回来。叶三的灵台始终被那股力量保护着,渐渐明白了体内的灵力和妖刀的龙吟可以克制喇嘛的魔音,心中大喜,快步超越了世子,一刀击在他的剑上,一声清脆洪亮的龙吟发自妖刀的撞击,喇嘛的骨笛、梵鼓声立刻变得沙哑,身躯颤抖,口中念念有词,稳住梵音幻象,继续发动幻象攻击。
叶三没有再给喇嘛机会,又一刀击在文青的噬魂镰上,这次用上了全力。妖刀龙吟袅袅,音波震荡的空气仿佛都已凝滞,音律的撞击发出焦雷般的声响,震得人头皮发炸,耳如雷鸣。
向前行走爬扑的文青清醒过来,当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后,噬魂镰镰刃炸开,利刃左右开合,斩向喇嘛活佛。喇嘛见幻象被叶三击破,文青的噬魂已向他的双手斩出三十六镰,手中的骨笛、梵鼓再也拿不住了。鼓器碎裂,双掌被划出几道血口,左手拇指也被斩落。一声闷哼,生死间发,喇嘛不及思量,身形暴缩,胸前的盖骨佛珠弹射而起,陀螺般飞旋分袭文青和叶三。叶三催动妖刀,刀身震荡,龙吟攻击范围、力度更加强烈,飞旋的佛珠再空中就被音波化为齑粉。
喇嘛身法怪异,动作迅速,大红袈裟展开象肋生双翅,御风飞行。文青的噬魂跟着喇嘛的身形旋转起来,飞舞的袈裟瞬间被包裹在镰刃的寒光之中,一片一片掺杂着血丝在空中飘落到皑皑白雪之上,点点梅花映雪红。喇嘛的肌肤被寸寸割开,真力外泄,在空中象中了箭的大雁,一头栽倒在深雪中,只露出喷血的后背。
蒙人都信仰佛祖,见喇嘛被汉人在空中剖开,纷纷露出狰狞的面孔,拔刀想一齐动手,却被女首领拦下。
“阿布尔公主,汉人杀了呼仑活佛,不能放过他们。”
“不要妄动,呼仑活佛为本旗引来灾祸却是罪有应得,我们还有很多兄弟在他引来的汉客手上,等着我们去营救。”女首领阿布尔公主被族人奉若神明,及时制止了族人的骚动。
这次击杀邪恶的喇嘛,别人都没有看出叶三起到的绝对性作用,只有文青心里明了,没有叶三,他不但杀不了喇嘛,恐怕性命都难保。在戒备中,文青望向叶三,眼里充满感激。叶三微微地摇摇头,传达的意思很明白,不让文青宣扬出去,文青只有再次隐瞒了叶三的功劳和身怀绝技的秘密。
得到蒙人的接待,晚间和女首领同睡一个大帐里。对于蒙人好客热情接待的习俗,叶三还是说了出来:“男女同睡一帐,客人身边放着器皿,盛满清水。早上主人未起身之前,大家都不必起来,切忌不可移动器皿把水洒出。”
“为什么,这是什么道理?”六人都用疑惑的目光询问叶三。
“主人家的蒙女如果看中客人,而客人也有情的话,只要跨过器皿,就可如愿。其他人是不许看或过问的,只要清水不洒出,主人虽有发觉也不会找你麻烦。如果说客人偷看,或把清水洒出,那么,全族的人都会拔刀杀了你,后果相当严重啊!”看着他们奇怪的表情,叶三想笑又不敢笑,最后还是憋到了肚子里。
世子恶心地啐了一口:“腥臭难耐,终年不洗一次澡的女人,各位有胃口吗?”
文青先笑了起来:“芳华姑娘和阿布尔公主同睡就可以没事了,我们还是入乡随俗吧。”
在众人小声地说笑中阿布尔公主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杜芳华,杜芳华一身男装,五官俊秀,没有粗壮的体魄,和蒙人壮汉有着很大的区别,可阿布尔姑娘却对她动了心。蒙古女子毫无贞*观念,看上谁就会上前纠缠。叶三怕杜芳华闹出笑话,小声提醒她:“姐姐,今晚你要小心啊,如果有人来纠缠你,你不可大叫哦!”
杜芳华显然是会错了意,以为叶三要借蒙古人的风俗夜晚来和自己亲近,俊脸通红,轻轻点头默许了叶三。叶三以为她明白了他说的意思,也没放在心上,就在蒙古包最靠里的位置躺下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身边没有人靠着他睡,只有盛满清水的器皿。
夜半人静,鼾声如雷,众人都因这几天的逃亡而疲困不堪,很快进入沉睡。叶三处在半睡半醒的警戒状态。不多时,杜芳华的位置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叶三脸上露出笑意,杜芳华的麻烦还真来了。
杜芳华虽然也睡意如潮,但还是保持着半清醒状态,等着叶三来找她,他知道叶三肯定会来。寂静中,一只手摸到了她的前胸,她是过来人,对男人有一定的了解,知道男人如何发泄。在特殊环境中,她有意识地配合着那只手,也有一种委曲求全的味道,毕竟在逃亡中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身上的衣物在减少,男人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一点都不令她讨厌。慢慢地一个嫩滑的身体压在了她的身上,这个男人是她在绝地水潭边就见过,是白嫩光滑、肌肉匀称的那种。在自己的身体前还是这样温柔,只怕只有他能够做到,对自己的身体如此规矩,轻轻地抚摸,没有袭向她坚挺高耸的前胸,而是她的纤腰丰臀,真是一个细心的男子。
那只手又摸向她的两条腿,却被她阻止了,她还没有准备好让他动自己的重点部位。那只手缩了回去抱住了她的脖子,男人的嘴唇压了上来,先是吮了吮她的上唇,舌头慢慢伸进了她的檀口中。芳华犹豫了一下,牙关并没有合紧,两条舌头就缠在了一起。彼此的舌头都很温柔,轻柔地滑过能舔到的每一个角落,不断地吮吸着产生的津液。芳华嘴里又充满了多少年不曾有过的感觉,紧张的肌肉不由得放松了下来,难耐的声音只有从鼻中发出,对方也发出诱人的喘息。
男人突然站了起来,黑暗中传来脱衣的声音。杜芳华想象着男人,双腿并的紧紧的,下意识地遮住了羞处,研磨着传来的瘙痒和就要流出的水迹。
被揭开的毛皮铺盖进了少许凉风,一条微凉嫩滑的躯体溜进了她的身边,杜芳华急忙抱了过去,扑在了她的脸上,弹性十足的馒头已经塞到了她的嘴里。杜芳华猛的一下明白和自己亲热的男人是谁了,一阵羞恼袭上心头,自己差点被阿布尔公主给玩弄了。在阿布尔公主意乱情迷中,杜芳华一指点在了公主的睡穴,软化的身体慢慢地趴在了她的怀里。
杜芳华还没有从刚才的温情里走出,滑腻浸湿的感觉让她很难过。叶三能过来吗?他过来可就穿帮了,现在有两个女人等他来享用,真是岂有此理。不过,听他说按照蒙古人的风俗是女人过去找男人的,不是男人来找女人。难道就这样过去?杜芳华夹了夹双腿,坐起来,看了看叶三离她的距离,也不是很远。又躺下,想了一会儿又坐起来,来回折腾了好几次,瘙痒没有减退反而更加泛滥了。
难道说我不能做一次蒙古女人?皮裘裹身,就是有人看到了也不知道我是谁,还以为是阿布尔公主呢。对,就冒充一下公主去找这个冤家吧。
叶三自从听到杜芳华那边有动静开始就没有睡着,支愣着耳朵仔细琢磨她们在干什么勾当。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是吱吱喳喳的吮吸声,后来是哼哼唧唧的声音。各种声音对叶三来说并不陌生,这两个雌儿还真干上了。声音刺激叶三的呼吸也开始粗重,生理反应也在蓬勃,伸出手往下按了按,很久没有发泄的欲望怎么也按不下去,再听那边的动静又没了,不会吧?这么快就熄火了?
叶三静心倾听时,就感到身上的毛皮铺盖被掀开。(删除两千一百二十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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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雪袭
过后,叶三杜芳华蒙在铺盖下轻言细语。
“明天你对阿布尔公主怎么交代?”
“什么怎么交代?”
“阿布尔公主找上了你,你把人家切开晾着,明天小心找你动刀子。”
“有那么严重吗?”
“蒙古女子很在乎的,你拒绝人家,让人家今后怎么嫁出去。”
“别人怎么会知道?就你危言耸听。”
“你还别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那怎么办?要不然一事不烦二主,也请你代劳吧。”
“切!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还是你过去和她温存吧。”
“我是一女的,能把她怎样?你办事,我背黑锅还不行吗?”
“不行,要让她知道,我们都走不了,你就不会伪装一下现场?”
“什么伪装现场?我的事你就不帮忙?”
叶三伸手在杜芳华还没有清理的部位摸了一把:“你把这些东西涂到她那里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杜芳华轻打了叶三一下:“就你鬼点子多,这样能行?”
“肯定行,这种事没人能说的清楚,有证物没过程,难道她还追究吗?”
“好吧,我就听你一次,我过去了。”杜芳华亲了叶三一下,裹着皮裘走了。
叶三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这疯狂的世界什么事都有啊!
第二天,天刚放亮,阿布尔公主早早起来,看到身上的秽物,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干了什么。自己是去找那个英俊的汉人了,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到底是什么感觉,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会这样呢?
作为一旗的首领,阿布尔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巡视部落的防卫,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叶三和杜芳华走出蒙古包,一边还说笑着什么。阿布尔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就走过去问叶三:“你们在说些什么?”
“我的同伴说你长得很美,很漂亮,又温柔又体贴。”叶三随口敷衍着。
“你们汉人逃到我们这里唯一的出路就是做女婿,如果你们愿意,我们族里的女子任由你们挑选,你看怎么样?”
“哈哈哈,谢了公主。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当中的人了?”
“我们蒙古女人,不要像女人的男人。”说完瞟了一眼杜芳华,看样子杜芳华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你看那人怎么样?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年轻英俊,武功高强,潇洒倜傥。”叶三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杜芳华刚过来危险期,他又拿世子开涮。
“他啊!嘴唇薄,目光佻,为人肯定阴险刻薄,这人不好,不能托付终生。”阿布尔公主不加思索说了这番话。
叶三一惊,这女首领还真不能小看了她。这时一个蒙人汉子来到她身边耳语了一番,阿布尔脸色立变:“他们来了多少人?有没有我们的人在里面?”
大汉看了一眼叶三,欲言又止。
“直说好了,这几位汉人是帮助我们的。”阿布尔看出拿汉子对叶三不放心。
“他们来了二百多人,我们的人也在里面,好像被绑在马上的。还有黑衣人,领头的好像是明朝的将官。”
“什么?大明的军队也来了吗?”阿布尔吃惊地问道。
“好像不是,他们没有明显的纛旗,不知道是什么人。”
“好,你下去吧,集合我们的族人,准备决战。”阿布尔下达了命令。
“怎么回事?”叶三听到他们的对话,感觉有大战来临的味道。
“松源谷的人来了,和我们彻底决裂了,他们是来攻打我们的,我们的探子已经来报信了。”
“他们来了也好,省了我们不少事,能帮你什么忙吗?你尽管开口好了。”
“正面交战我们倒不怕,就怕他们偷袭,此处地域广阔,不利于防守。”阿布尔说出了她担心的事。
“你们负责正面厮杀,我们消灭偷袭的人,你看如何?”阿布尔的话正合叶三的心意,他们要找的人也在其中,能够活捉他们就省了很多麻烦。
“好吧,我们分头准备吧。”
叶三回到蒙古包,把刚才的事一说,世子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他希望要找的人在这批人里面。胡濙特别叮嘱叶三,如果要遇到太监,一定要活捉,这次不能再有闪失了。其他几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把胡濙藏在了隐蔽处,少了一个累赘。
天刚破晓,大雪已止,山风更加寒冷。来攻打蒙旗的骑兵人雪一色,几名黑衣人看上去特别显眼,色白的骑兵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距谷口还有里把地的时候,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大队人马很难瞒过探子的耳目。此来借雪停凌晨奇袭,必须先清除哨子,方可入谷偷袭。
为首的人停止了前进,等候进攻的信号。负责进攻谷口的首领,威武的像一头猛狮,环眼海口虬须,面如锅碳。内穿护心甲,外罩白裘,脚蹬白靴,腰下佩剑,鞍插斩马刀,左右十名魁梧的铁卫,像足了大明的军队。可再看后面的骑兵就找不到一点大明骑兵纪律严明的味道,松散的队形,武器的杂乱,就像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散兵游勇。
不久,谷口峰顶升起了红色灯光。首领举手一挥:“列阵前进,王公公已带人干掉了山顶哨位,赶快突袭山口,不要放走了那几个汉人,死活都要。”挺槊冲在了最前面。枪长八尺以上称槊,这位槊长丈二,真不失是一员勇将,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叶三一拍身边阿布尔临时给他配置的向导:“快看,那边山脊上是不是你们的人?”
十几名白色的身影沿着山脊的树林攀爬,在树林里,这几十个人确实不容易被发现,可叶三已经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对面的山脊是唯一薄弱的环节,山顶与山脊的坡度很小,在他特别留意下还是发现了可疑的身影。
“那不是我们的人,他们想偷袭山上防守的人。”向导惊叫。
“世子,文老,你们在这里提防有人偷袭,我去去就来。”叶三还是想单独行动,他不想让这些人知道他的实力。
点点头,没人说话,所有的人都紧张的盯着前方,不知道雪袭的人能过来多少。
叶三把妖刀插在了后背,急速地向山上掠去,快如鬼魅。山的坡度并不陡峭,离山口很近,如果有人防守,进山的人就很难接近。但是如此寒冷的天气,在山上防守的人根本不在守望,肯定是在皮帐里酣睡,即使在守望也很难发现借树林掩护偷袭的敌人。
叶三爬升的很快,根本没有躲避的动作,又是抄近路从山口向山上爬,终于赶在雪袭人的前面挑开了皮帐,进入帐内。
六个担任守望的蒙人正缩在皮袋内酣睡,只要进来两个人就能把他们连窝端了。叶三拍醒了一人,低声道:“我是阿布尔公主的朋友,不许大叫。听着,现在松源谷的人来雪袭你们,已经接近皮帐,前面由我来应付,你们带着家伙从帐后出去,躲起来不要让他们发现。如果我挡不住他们,你们就逃走。”说完也跟在六人身后退出了皮帐,在不远处潜伏起来。
“给张头领发灯号,我们已经占领山顶。”一个尖细的嗓音从皮帐前传出,叶三听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此人绝对是个太监,就是他要找的人。
十几个白影堵住了皮帐的门户,有四人已经准备扑进帐里,正低声商量着袭击的方向。王钺站在峰顶,得意地奸笑。此次大雪封山,雪袭的运筹帷幄都是出自他一人的手笔,可说是万事具备,只要再拿下这小小的皮帐,就可以大肆屠杀违抗他的蒙人。他知道皮帐里顶多不超过六个人,他们十几个人再收拾不了这六个人,干脆都回娘家抱孩子去吧。为了抓紧时间,先向谷口进攻的人发出了灯号。
当十几个白影发现叶三在他们身后出现时,不等王钺出声,已经暴起杀向叶三。十几把雪亮的钢刀发出阵阵寒气,一声呐喊,风声鹤唳,急扑二上。
叶三向上飞掠,站在了上风口,脚下踢起了漫天雪花,顺风扬去,妖刀的刀刃在雪花中,准确地割开了四人的咽喉。没有惨叫,只有血液喷出体外的嗞嗞声。这次是叶三放开手脚杀人,刀光没有任何停滞,流畅而又多变,十三把钢刀在雪花中飞舞的时候,他们的主人却躺在了浮雪上。一声低叱,妖刀闪电般贯穿了一个白衣人的胸腹,带着飘洒的血滴指向了公公王钺。
王钺骇然,手中的钢丝拂尘发出尖啸抽向叶三的脸庞。叶三不能要王钺的性命,只有在他身边游走,找机会击碎他手中的钢丝拂尘。他知道那玩意儿厉害,被抽上一下,几十条血口子一起冒血,抽在脸上铁定毁容。
王钺的钢丝拂尘柔软,飘舞不定,心里越来越虚。天色将要大明,到那时他也就走不掉了。冲进谷口的首领张逸飞,看见山头和王公公缠斗的人,知道这次雪袭很是不妙,举槊一挥,还没接战,掉头就跑。王钺见山口人马大乱,心里更加恐慌,手中的钢丝拂尘顿时散乱,被叶三一刀削断了把柄,拂尘落下山谷。还没等反应过来,胸口已中了叶三一脚,张嘴喷出一口热血,坐在了雪地上。
叶三抓起王钺,夹在肋下,在六个蒙人目瞪口呆中,向山下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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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窃听
叶三肋下夹着昏迷的王钺从山上奔下,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在齐膝深松软的雪上,吃尽千辛万苦,到了安全地带,叶三有一点脱虚的感觉。世子接过王钺,神情透着兴奋,也没过问叶三的事,就去一旁单独审讯王钺。文青看见叶三脸色不对,关心的问道:“叶兄弟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刚才下山我的腿有点使不上力气,休息一下就好了。”叶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上山的那些白衣人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是武林人物。在这里出现那么多武林人物,说明离我们要寻找目标越来越近了,该结束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没命的。”说完长叹一声。
袭击蒙旗的首领张翼飞退到了谷口右侧的小山下列阵以待,暂时不敢妄动,彼此还没有翻脸,想趁此机会撤下所有进攻蒙旗的人马。他可不想为了一个过气的太监搭上松源谷的所有人马,建立起这点家当还真不容易。凭借他这点人马就想推翻现今的大明来图谋复辟,他还有点自知之明。
阿布尔公主带领蒙旗勇士在山口立下皮盾,弓箭手在皮盾后搭箭张弓进入战备状态,山口两侧的山坡上也布下了弓箭手,等待松源的人进攻。看到刚接近山口的人又迅速的退却,她也不想过早的和松源的人撕破脸皮,毕竟有他们的人在对方手中。
僵持不到一个时辰,对面的人派来了使者,要求用蒙人换回公公王钺。阿布尔思量着这个条件可以接受,就回马来找叶三要人。事关蒙人勇士几十条性命,叶三只好硬着头皮来找世子商量。
叶三和世子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对于劝说世子释放王钺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心下踌躇,脚步很轻,很慢。接近世子审讯王钺的蒙古包时,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你不要枉费心机了,我不会说出建文皇上的藏身之地的,要杀要刮随你的便。”叶三一听尖细的嗓音就知道是太监王钺在说话。
“王钺,你不要不识抬举,谷王命我来寻找建文是想帮他复国,帮他夺回帝位,并没有加害之心。我们王爷已有万全准备,就等着他登高一呼,推翻朱棣,拥他为帝,我们没有任何欺骗之心。”
“哼!谷王之心不过是第二个朱棣罢了,挟天子而令诸侯,就是他的狼子野心,我不会上你的当。”
“既然公公不识好歹,别怪我手下无情,要了你的命还不是象捏死个蚂蚁一样,那荣华富贵都与你无缘了。”
“世子在藩地杀人外逃,乃罪犯之身,我想你的日子也不好过,你躲在谷王府密谋造反,总有一天会被灭九族的。”
“王钺,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你不清楚吗?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你的主人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侍君之臣,忠君之事,我不会背叛皇上的,皇上虽落难至此,我王钺也有一腔热血忠君报国,你等乱臣贼子不会有好下场的。”说完,王钺忍不住呜咽起来。他伺候建文两年多,建文帝这人心肠好,慈善,从没打过他骂过他,待他挺好。家里遭蝗灾生活困难,建文听说后给他钱物让他回乡赈灾。这么好的皇帝,这些王八蛋们怎么就会欺负他呢?自从和建文一起逃亡,王钺就发誓决心跟随皇上,活在一起,死在一起,绝不偷生。
叶三无意中窃听到了谷王和世子的目的,感觉到自己是在助纣为虐,帮助他们造反。可胡濙是领皇上圣旨的,难道谋逆也有他一份?一路行来也没看出胡濙有什么反常之处,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叶三悄无声息的退后,在蒙古包远处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再次向蒙古包走来。里面的人肯定都听到了,停止了说话。
“世子,蒙旗女首领阿布尔想用王钺交换被俘的族人,让我来和你商量一下。”叶三进了蒙古包,把阿布尔的意思对世子说了一遍。以叶三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看,世子并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太监王钺根本对他没有任何作用。用一人的命换取几十条人命,这事还用考虑吗?况且因此事能得到蒙人的支助,那么他们就可以在松潘一带畅通无阻。
“叶三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已经警告过你,一切都不要你过问,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惹毛了我。”世子遭到王钺的拒绝,正一肚子火没处撒,叶三正好触到了他的霉头,被世子又是一番挤兑。
“世子你要考虑清楚,现在我们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有求于人,不好做的太绝吧。”叶三也被世子激怒了,他现在已经知道世子的目的,也没有必要虚与委蛇,说话也强硬起来。
“那又怎样?想翻脸我同样把他们灭了,肮脏没开化的蒙人、番子也想跟我们斗?”世子恼怒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把文青几人都招引了过来。
“世子,如果在此地得罪了蒙番,我们只有吃不了兜着走,今后我们在此地将寸步难行。”叶三还是不死心的劝说着。
“嘿嘿,我还就不信这个邪,趁现在他们在山口作战,我们现在就走,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追不上我们了。”世子得意地笑道。叶三望着世子的白痴像,真后悔跟随这样的人来到此地。
把胡濙从藏身之地叫出,王钺绑在马背上,带足干粮,没给蒙旗的人打任何招呼,八人八骑从谷后悄然离去,很快融入茫茫雪原。“世子,太监王钺乃建文近臣,他在附近出现,那么我们要寻找的人也就不远了。”胡濙见抓住了王钺,心情大好,主动和世子搭话。“就是,我们只要加快速度,一定能追上他们。不知道还有一个太监是谁?”世子对寻找的六个人画像很熟悉,具体身份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应文和尚大概就是建文帝。
“另一个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周恕,据说此人武功了得,是建文身边的红人,也是他的贴身护卫,遇见了可要小心应付。”
“哈哈哈,胡大人,你也太小心了。在松潘我们的实力是最强的,没有人能和我们对抗,一个小小的掌印太监能有多大能量,胡大人不必如此担心。”
“世子不要忘了,在松潘有一处藏龙卧虎之地乌蓝芒奈山,山里聚集的都是从中原到此隐居的武林高手,如果我们要找的人受到他们的庇护,我们将束手无策。”胡濙在提醒世子不要得意忘形。
“乌蓝芒奈山?好像听说过,但没有真正接触过他们的人,还不知道实力如何,我想不会给我们造成多大的麻烦。我……”世子还想再说下去,就被身后的呐喊声打断了。
一面绿色的旗帜在马群中飘扬,一队蒙旗和身穿白衣的松源谷人马在他们身后追了过来。在叶三他们不吭不哈地离去以后,两支人马竟合并一处向他们追来。所有的人都望着世子,世子的脸上挂不住了:“都看着我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准备厮杀。”
十几名骑士全身披甲,擎着精光闪闪的八尺斩马刀冲在最前面,马也披挂了防箭的胸甲,看样子是蒙旗的精锐。后面一百多名戎装勇士,左手盾,右手刀,身穿牛皮战甲,一个个怒目而视,威风凛凛。这次叶三没有冲在最前面,他就在胡濙身边站定,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好胡濙的安全。这些都是世子盲目行动带来的恶果,他当然要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文青等人护住了他的左右。
领头追来的是阿布尔的父亲特里姆:“你们汉人不讲信义,鬼话一通就想溜走,今天要过我这关。”
世子也不搭话,挺剑向特里姆刺来。特里姆身后的八大勇士大喝一声,拔刀拦住世子的去路。皮盾一推,急冲而上,怪叫声刺耳。世子剑光一闪,拦住一刀,剑身上抬,快如闪电,斜身刺入了蒙旗勇士的右肋下,剑尖从护身甲的缝隙透出,顷刻间就杀了一人。其他勇士红了眼,推盾避剑,斩马刀劈砍世子。皮盾三层牛皮制成,内有铁板,刀剑劈刺上皮盾会被牛皮所夹,而无法破盾。持盾的勇士只要用力扭盾,不仅可令敌人拔不出兵器,而且可以带动敌人的身形,乘势出刀,招式毒辣。
世子还没适应和蒙旗的士兵搏斗,不知道怎样应付蒙人的皮盾,立处下风,险象环生。文青的噬魂镰再次大展神威,锋利的镰刃勾削成了蒙人的噩梦,皮盾纷纷脱手,世子掩上,又杀了数人,斩马刀断裂,不堪一击。特里姆大惊,心疼他手下的斩马刀被毁,于是抽出自己的宝刀拦住了文青。
接近松潘地界,蒙人对自己的佩刀爱惜超过性命,刀的质地也不好,唯一的就是天天磨的闪亮,因为一天不磨就要生锈。大漠不产铁,钢铁都是从中原过来的。蒙人入关抢劫,首先抢刀剑,然后才是其他。大明朝严禁铁器外流,甚至给蒙人生活用的铁锅都是次品,所以现在蒙人用的兵器都特别烂,轻脆易折。
叶三一看特里姆也上来了,事情越闹越大,一旁的白衣人还在虎视眈眈,他们的目标是王钺,王钺被杜芳华用剑指着,他们投鼠忌器,没敢妄动,只是在监视着。如果文青再把蒙旗首领杀了,那么今天就要血流成河。
叶三大喝一声,妖刀出鞘,挑开了世子的长剑,架住了文青的噬魂镰,闪身躲过特里姆的一刀,顺势挥出,刀尖掠过特里姆的前胸,一声脆性,龙吟顿起,刀芒切入后,人影一闪,叶三掠回原地,气定神闲地看着特里姆的宝刀。特里姆呆立在那里端详着自己的宝刀,大叫一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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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鬼域
众人吃惊地看着坐在雪地上大哭的蒙旗首领特里姆,叶三一刀下去给特里姆造成的惨相也是众人没有想到的。头上的貂皮风帽只剩下一个皮圈套在额头,头顶的头发也随着帽壳消失,显露青皮一块。痛哭流涕的神情说明已经伤心到极处,分开双腿手捧宝刀坐在雪地上,目光呆滞,鼻子抽搐,嘴角颤抖。
“呜呜……叶三你好狠,赔我宝刀!”特里姆说出了令叶三难为情的话。
“这……先别哭,有话好说。”叶三开始搔头,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
“此刀伴随我戎马生涯半生,我爱惜如命,我容易吗?你看现在刀口也豁了,刀刃也卷了,你让我拿它劈材啊还是切菜,呜呜……今天你不赔我,我跟你没完。”特里姆不依不饶。
“特里姆首领,上阵掐架,你听说过有赔兵器的吗?再说了,你那宝刀我能赔得起吗?你就凑合着用吧,反正插在鞘里别人也看不出来,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实在赔不起你那刀。”看着叶三愁眉苦脸的样儿,旁边的人都鼓起了腮帮子,憋不住想大笑一通。
就在特里姆柱着刀站起来时,从后面又上来几十个骑士。打着五花旗,上书乌蓝寨三个黑色大字。世子心里一震,说曹*曹*就到,不知道是敌是友,难道他们也想插手?
“特里姆首领,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你可以离开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敢情乌蓝寨来的还是个女的。
“是大小姐,特里姆这就走。”连一句多余话都没有,擦了擦眼泪,上马带着本族的人,静悄悄地走了,看都没看那些白衣人一眼。
“你们也可以走了,你们要的人,有人已经托付给乌蓝寨,你们无需插手了。”乌蓝寨大小姐冷漠的口气真让人受不了。可是那些白衣人也一声不吭地打马快速离去,好像是见了瘟神一般。
特里姆走出了众人的视线,俯身叫过两个人:“去,打点所有松潘界内的蒙旗、西番,不要放走了那七个汉人,我要叫他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告诉他们,别的我不感兴趣,把叶三的刀留下就可以了。”说完,眼中精光闪烁根本没有了刚才的熊样,现在才是一代枭雄应有的表现,深藏不露,能屈能伸。特里姆明白,在马上冲锋陷阵,或可称雄一时,可在乌蓝寨和这些汉人眼中,他只不过是匹夫而已,他不会让小瞧他的人在松潘地界儿生存。
“你们几位,把王公公留下就可以走了。”还是那样冰冷的口气。
世子肯定不会吃这一套,在没有看到乌蓝寨的真正实力前,他不会妥协的。
“想要王钺也可以,先问问我手中的剑”
“好,三天之内,我要王公公毫发无损地交到我手上,走。”说完,大小姐领着几十名手下也走了,只留下叶三他们几人在雪地上发愣。
“乌蓝寨到底是什么样的山贼土匪,敢说这样的大话。”世子也是心有余悸的地问。
“他们可不是占山为王的强盗,乌蓝寨是名副其实的村寨,他们都是中原武林人物来此开垦荒地建立村寨,过着与世无争的男耕女织的生活。可他们却让松潘的蒙人胡番臣服,刚才你也看见了,他们说的话,在这里就是圣旨王命。”胡濙接过世子的问话解释道。
“哼!也不过如此,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还真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人,我就看看三天乌蓝寨能把我怎样。”
“乌蓝寨大小姐所说的找他们庇护之人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看来以后和他们起争端是无可避免的了。”胡濙叹了口气。
七人押着王钺继续西行,依叶三的脾气,反正西行要经过乌蓝芒奈山,何不光明磊落的去拜山,说不定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看世子心中有鬼,怕人认出他的身份,断然做主绕道而行,叶三不得不从。
结了冰的玛楚河给他们绕道提供了方便,但冰天雪地,雪深没膝,马匹都是上好良驹,但仍然举步艰难。雪花又开始飘落,风雪交加,天地一色。男人还好说,杜芳华一个女子在这恶劣的气候中更是困难重重。春风一度后,叶三对杜芳华更是体贴照顾,杜芳华对叶三也是感激万分,可对儿女私情只字不提,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对待叶三也象亲弟弟一般。天天面对这样恶劣的环境,杜芳华渐渐地焦躁不安,她这样娇嫩的女人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浑身又脏又臭,简直成了名副其实的番女了,她可不想让叶三看到她脏兮兮的模样,心中常常有火没地方宣泄。
“已经两天了,乌蓝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在吓唬我们?”杜芳华低声地问道。
“乌蓝寨不可能说话不算话,你就等着瞧吧,到时候别太傻,机灵点,我能感觉到危机正向我们靠近。”
“有你照顾我,我才没那么傻要去和别人争斗。”杜芳华心里甜甜地道。
“这次要来的人绝对不是我们想象的蒙人西番,而是江湖绝顶高手,谁也不知道他们怎样对付我们,你不要离开我身边,有事可以相互照顾。”
“我知道,有你当护花使者,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等回到中原,姐姐一定好好地报答你。”明亮妩媚的眼睛瞟着叶三,传递着无限的情意。
说话间,前面出现了一片林子,在冰雪的覆盖下显得毫无生气,真是人兽绝迹的洪荒鬼域,让人感觉到在这无边孤寂的雪原人类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
世子的心情也是烦躁不安,不停地抽打坐骑,马儿不停地嘶鸣,还是一步一颠地向前迈进。叶三看见世子不停地虐待坐骑,实在看不过去:“世子,在积雪深厚的雪原不能鞭打坐骑……”话未说完,世子勃然大怒,双腿蒙踹坐骑,赶上叶三:“注意你的身份,我的事不用你管。”
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心情绝不可能好,只有克制自己,修养的高低就很容易表露出来。叶三压住心中的怒火:“世子,我是好意,你别生气。”
世子怒视叶三,手中的马鞭在叶三头上清脆地鞭响了一声,用马鞭警告着叶三。叶三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刀柄上,他的耐性已压制到极点。
“你有什么好意,不外乎想骑在我的头上发号施令罢了。”世子嫉妒之心表露无遗,由于叶三在地理知识和语言方面都压了世子一头,几乎所有的事都是叶三来决定,世子很吃味儿。
“世子你不要误会,深雪当中,马匹最易失蹄,马玩完了,我们只有靠两条腿走路。”
“不就一匹马吗?有什么了不起,哼!”世子还是怒气冲冲,听不进叶三的劝告。
叶三对世子这样的无理态度,心中很不自在,眼中闪过无奈的神色,也就不多说什么。可彼此的心中都种下了冲突的根源,无法解开的芥蒂。
世子对叶三不满,不是今天就有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从接近松潘,进入西番,无形当中叶三成为了他们这几个人的首脑,一切安排都要听叶三的,世子内心感到耻辱,众人都不再重视他的存在,在这样的失控状态下,他的内心世界已经表面化了。
“叭”怒气冲天的世子把气宣泄在马儿身上,那马疼痛难忍,向前猛得一窜,冲出了几丈远。“噗通”一声,马失前蹄把世子掀了出去,等世子从雪中站起,而马儿却在雪地上惨嘶挣扎,一条马腿折向了很怪异的方向。
众人都围过来查看马匹,而叶三却拔出了妖刀。
“你敢……”世子大喝一声,右手也握住了剑柄。叶三用妖刀一指马:“这匹马已经完了,让它少受点活罪吧,你知道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多了。”
世子知道误会叶三了,他也为自己过分的紧张而感到懊恼,可他不是能主动认错的人,而是更加痛恨叶三,重重地哼了一声,悻悻地走开了。叶三一刀斩下了马头,在马腿上割下了几块肉,用布包好放到了马鞍上。
杜芳华懒得过问这些事,独自骑马前行,来到前面的树林,突然大叫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走近一看,不由都倒吸一口凉气。
树林外,满地都是尸体,有的被撕裂破碎,有的白骨外露,有的身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僵硬。叶三对尸体有恐惧症,尤其是对无血的尸体,那东西不可能来这里吧?用妖刀斩下一条无血尸体的手臂,看到的是因失血过多而死的,不象是被那东西吸过的,暗中松了一口气。如果那东西出现在这里,那么这里所有的人都保不住性命了。
武天希和马文超的胆子比较大,跑过去仔细看了看,都面色大变:“奇怪,撕碎的尸体象是野兽所为,可野兽没有能力把一些尸体甩到树上去啊!”
“难道是鬼……你看,那尸体确实没有一丝血,被吸光了……”马文超一面大叫,一面恐惧地向后倒退着。
叶三一把抱住马文超:“不要怕,镇静,是人所为,看样子乌蓝寨的人可能来了,他们在对我们进行心理恐惧打击,不要中了圈套。”
文青也跑过去看:“有撕裂的爪痕,有吸血的痕迹,真是见鬼了。”
“见你个大头鬼,自己吓唬自己,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了。”世子这话是问叶三,可又不好意思,只有含糊其词。
没人吭声,叶三也没说话。世子大怒,一把抓住叶三的前襟:“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方?”
叶三看着世子扭曲的脸,耸了耸肩膀:“很不幸,我们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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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无常
听了叶三的回答,世子不是傻瓜,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抓住叶三前襟的右手紧了紧,脸上青筋暴露:“你以为除了你,别人都不成吗?”
“我也没说什么,你不必问我。”叶三悻悻地把头扭向了一边。
世子更是恼怒,左手抡起,手起掌落,向叶三的右脸蛋扇去。叶三好像早有防备,头往后撤,世子的手掌从叶三的鼻子尖扇过。
文青见要出事,忙来解劝:“世子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文老,你别参合,我要教训这无礼的小子,让他懂点规矩。”说完,抓住前襟的右手一用力,反身给叶三来了个背摔。叶三双脚腾空而起,双手在世子肩头一按,一个空翻从世子头上掠过,稳稳地站在了世子面前,伸手搓了一下脸颊,目光目无表情地注视着世子,不言不动,象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一样。
胡濙在一旁也是面无表情,双脚根本没动地方,别说有上来劝解的意思了,他实在想看看叶三的真实功夫。在被蒙旗首领特里姆追杀的时候,叶三露了一手惊天地泣鬼神的刀法,镇住了所有的人,包括武功最好的文青。那时,胡濙就对叶三起了疑心,不再小看叶三所做的一切,对他的信任度有所改观,但叶三到底有多大能耐,胡濙心里还是没有底。难道我看错了?还是皇上看错了?难道说大明朝的能人异士就只剩下叶三了吗?
马文超转过脸去,感慨地叹了一口气,也没过来劝解,因为他知道世子的脾气。
杜芳华武天希楞在那里,可胸脯急剧起伏,怒气冲天。叶三没有再和世子僵持下去,徐徐转身走到一个雪堆旁,俯身猛刨起积雪来,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扭曲,显然情绪还不是很稳定。不一会儿,叶三刨出一匹死马来,马配新鞍,鞍下还有一个包裹。
众人都围了过来,只有太监王钺吃惊地看着那匹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宛良马。叶三一边刨挖,一边说:“马尸上的积雪近尺,而且松软。这几天大雪没停过,马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十日。”又打开马鞍上的包裹:“马配新鞍,是汉人的习惯,蒙人瑚番不用这样的马鞍,看,包裹里有一套穿旧的袈裟,身份已明。马是劳累过度而死,可见仓惶逃脱,来不及歇息,对马的照料也的外行,更说明此人的身份不是生长在松潘恶劣环境下的人。”
“是应文。”胡濙心中狂喜,回头叫道:“把王钺带来,让他看看。”
马文超把王钺带到死马前,还没有问人什么,王钺已经痛哭失声,伸出绑着绳索的双手抚摸着马头,看样子就知道他对此马有很深的感情。
“王钺,你认识此马?”世子没有放过眼前的机会,急切地问道。
王钺泪流满面可就是不说一句话,世子沉不住气了,用剑*住了王钺:“你不老实回答本世子的话,我就让你利剑穿心,和此马做伴。”
王钺呜咽了一声,眼中突然精光一闪,背部突然挺起,向世子的剑尖撞去。世子没有想到王钺已有必死之心,想撤剑已经晚了。
“噗”世子的剑尖从王钺的前心透出,大叫一声:“好马儿,王钺去寻你了。”鲜血和尸体一起扑在了马头上。
众人都惊疑地看着世子手中滴血的利剑,无言以对。世子怒不可遏,手中长剑向王钺的尸首狂斩起来,片刻功夫就把王钺的尸首斩成碎块。胡濙看了看暴怒发泄的世子,摇了摇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众人都很惋惜,用生命换来的重要线索就这样没了,今后何去何从又是个未知数。
叶三看到众人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又没了主意:“此马死亡不出十日,以现在风雪中最快的脚程计算也不出几百里地,现在必须立刻追击。”叶三正有条有理地分析,突然发觉最后一句实在不妥,他好像又在发号施令,连忙改口:“小可多言,请文老做主。”
世子还在怒气冲冲,显然不会听叶三的:“一匹死马能说明什么问题,我看我们要找的人也走不出这里,肯定就在附近躲藏,我们在此搜寻必有所获。”
叶三这次学乖了,不表示任何意见,站在一旁,环顾四周,对世子的话置若罔闻。他现在确实对世子心灰意冷,不再想多管闲事,谁嘴大他就听谁的,何必自作聪明,自寻烦恼。
文青有点为难,目光望向叶三想征求叶三的意见,可叶三扭头望向他处,根本不搭文青的目光,文青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快,我们多花一些时间在此搜寻,不可遗漏半点可疑之处。”世子见众人不动,口气越来越强硬。
“好吧,大伙仔细地搜寻,不可放过任何古怪的地方。”文青无奈地执行了世子的决定。
“我们都有武功在身,怕什么妖魔鬼怪。”世子好像看出文青有点发怵。
世子要一意孤行,文青也不好加以阻止,其他人更不说话,骑上坐骑,跟在世子身后向前搜去。世子骑着王钺的马跑在最前面,叶三反而牵着马和胡濙步行走在最后,他实在不想跟在世子身后看到那令他恶心的身影,将他发现的一些不正常的古怪事情也忘了说出了,硬着头皮向对面的山谷走去。
山谷幽深曲折,一会儿前面搜寻的人便失去了方向,想出谷只有顺着来时的脚印返回。转过一个小山脚,文青突然一指前面的山头上:“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所有的山都是光秃秃的积雪,山上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特别刺目,有两人多高,打着招魂幡,手拿巨型招魂牌,一身漆黑,只有面目煞白,看不清五官。
“啊!是黑无常,真有鬼啊!”马文超首先大叫。
“不可能是鬼,瞎嚷嚷什么。”世子壮着胆说。
“那能是什么东西这样高大,根本没有人的体型。”文青也拿不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要疑惑,抓住他不就知道了吗?继续前行,武天希在前面开道。”世子发出了命令。
武天希下了马,背上插好霸王鞭,向山顶狂奔而去。到了山顶,那高大的黑影却不见了,只留下两尺见方的大脚印。武天希子山头上向下招手,其余的人也纷纷下马向山上直追上去。看到如此大的脚印都不吭声了,不是野兽的脚印,没有趾爪可以分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叶三看出了蹊跷,脚印之间的距离是人类的步幅,根本没有兽类四蹄落地的痕迹,看样子又是有人故弄玄虚。可世子包括文青都没有看出其中的奥妙。
“肯定是谷里的人喂养的野兽,我们继续追。”世子急功好利,又继续冲下山来,向谷中深处追去。可一直追到天黑,也没见到任何踪迹,众人都疲惫不堪。叶三牵着胡濙的马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倒是没有丝毫疲态。
吃了一点食物,往皮囊里一钻,都休息了下来,可唯独指派叶三守夜。到了午夜时分,粉饰的雪原可以看到很远,两条黑影又出现了,这次是黑白两个高大的身影,招魂幡扑啦啦直响,在月夜中更加瘆人。叶三赶快把文青叫醒:“文老,有两个黑影向我们这里赶来。”
“啊!黑白无常,不会吧,真在这里见到鬼了。”
一声凄厉的鬼叫,更加证实了文青所说的话,其他人都在鬼叫中惊醒,抽出兵器,严阵以待。两条高大的黑影见他们都已警觉,回身一跳一蹦地飞奔而去。在雪地上一蹦一丈多高,招魂幡更是猎猎作响,充满诡异的氛围。众人齐心追去,不想让无常鬼再次逃脱。可没追出多远,身后马嘶声阵阵传来。
“糟了,我们的马匹。”叶三这时才真正明白黑白无常的目的:“别追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哈哈哈,嘿嘿嘿,都快没命了,还计较马匹?”黑白无常说出了人话,同时丢掉了用木棒支撑的无常鬼头,脱下黑衣,人影变白,在雪地上一伏,融入雪色中,消失不见。
世子大叫,又要追击,可被文青拦住,已经上当了,还不知道回头吗?文青真拿这脑袋进水的世子没办法。
“叶兄弟,你就说句话吧,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文青真有点急了,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在这冰天雪地里等死。
叶三看了一眼世子,世子把头扭向了一边,没有给叶三好脸色看。叶三苦笑一声,沉思片刻:“以我看来,山谷中根本没有无常鬼怪。”
“废话!”世子嘟囔了一句。
叶三停顿了一下:“没有无常,只是一批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在捉弄我们,有可能是乌蓝寨的人,谷口的死尸都是被人故意弄成恐怖模样来吓唬要进谷的人,可惜耽误了我们的行程,我们的目标已在五百里开外。”
世子听出叶三的矛头又指向他,把眼一瞪又要发飙。叶三这次没有甩他,继续道:“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监视之中,这一带山势容易辨认,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
沿着追逐的脚印,回到刚才的露宿处,果然,马匹行囊全丢了,胡濙也不见了,叶三也开始着急,丢失胡濙却是他的责任,他可是要千方百计把胡濙找回来。
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前,叶三只有挖雪坑抗寒露宿,人是不能不睡觉的,越是在恶劣的环境下,越是要休息好。
这次没有让叶三守望,文青主动要承担守望,可是被叶三拒绝了。
“我看不必守望了,我们都在他们的监视下,要动手还能等到现在?都休息吧,明天肯定有一场恶战,一切恩怨都会了结的,何不放松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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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单挑
寒冷的冬季,昼短夜长,一夜好睡,天色泛白。酷寒雪飘,云沉风恶,又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天气。文青心情压抑,这一夜他没睡好,第一个从树下雪窝中醒来,拍去身上厚厚的雪花,抬头看见周围的环境,几乎停止了呼吸,他们几乎是在别人包围下睡了一夜。
他轻推了一边的叶三,叶三落下遮住脸庞的皮袄,露出睡意朦胧的脑袋:“文老,你也该多休息休息,他们来了很久了,替你站岗放哨你还不放心?”
文青苦笑了一下,心中不能不佩服叶三的胆气,尤其是临危不乱的修养,使他自认为自己是老江湖也感叹不如。
“都起来吧,天快亮了,解决一切恩怨的时辰到了。”文青故作从容地叫喊着。
众人都从雪窝中爬出来,也看到了周围的一切,都佩服叶三的先见之明,如果有这样的领头人,还有什么可怕,可惜……可叹……
叶三把皮袄在腰间扎好,捧起松软洁净的雪花搓了一下脸,踢腿拔筋活动了一番,才向包围他们的人走去。此时的世子已经躲在了文青身后,不敢吭声,专横跋扈的神情早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叶三一个去面对几十个人而无动于衷,所作所为真让其他人汗颜。
“诸位老哥早上好,小可叶三,不知各位拜访寒舍,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各位老大如何称呼,小可登门请罪。”
站在叶三对面身穿黑白服色的人,和一群黑衣人白衣人都相互看了一眼对方,都传递的是一个信息:这位脑袋进水了,冻糊涂了,胆子不小啊!
“哈哈哈,从松源谷回来的弟兄对我说,你们这群人里就以叶三最为豪气,胆大妄为。好小子,真有你的,我黑白双煞也不能小看你啊!”领头的黑衣人大笑着说。
叶三还没咋地,只见他身后是几人,包括文青都颤抖起来,在江湖道上听到黑白双煞的名号能站直的,坐稳的还不多。碎尸、拆骨、吸血、招魂是他们兄弟俩的代名词,江湖上的人物见到他们无不心胆俱裂,落魄失魂。还好,这黑白兄弟俩有一个臭规矩就是触犯了他们,不管你们有再多的人,他们只杀一个,而且是非常惨烈的酷杀。如果遇到反抗,那将生不如死,他们会有办法让你活的比死还难受。所以江湖上遇到他们都是用一人做替罪羊,其他人就可安全无恙地生还。可是谁又愿意无缘无故地为他人而被碎尸、拆骨?可怕的地方就在这里,为了逃脱做替罪羊,往往是很多人自相残杀,最后死的一个不剩,而黑白双煞就在旁边看笑话,人间惨剧在他们眼中就是最可笑的笑话。
叶三不是不怕,而是不知道这兄弟俩的丰功伟绩。在叶三心中大丈夫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只要看破生死,确实与豪气狂傲无关。叶三不是不怕死,而是要死得其所,不能忍辱偷生。
“我们七人,来贵宝地畅游雪景,没买门票,尚请海涵……”
“不必多言,照规矩办事,只要留下一人,其他的人就可以离开了。”黑煞向叶三说明规矩。
“既然是贵宝地的规矩,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可留下一人……”叶三显然那是不同意黑煞的意见。
世子在后面听到了,急忙打断叶三的话,表示愿意服从。
“我们已经抓到你们一人,如果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就留下他了,你们可以走了。”黑煞下了逐客令。树林里有两名黑衣人推出了胡濙,就要带走。叶三急忙拦住:“我们愿意用一人交换那人。”
“好,只要留下一人,其他的随你们的大小便。”说完,一挥手,把胡濙推倒在雪地上。叶三连忙扶起胡濙:“胡头陀,受惊了。”
世子长呼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咱们快离开无常谷,再不走都要命丧于此,谁留下快做决定。”
还有什么好决定的,他一句话就已表明贪生怕死要留下一个的态度,文青开始为难:“谁也不能留下……决战到……”文青还没说完,世子已经指着叶三:“把他留下。”
“世子,留下叶三我们也走不出去这山谷了,再说留下他也不合道义。”文青反驳了世子。
“不留下他,你们都想死吗?”世子怒吼道。
“死也要死得英雄些,不象有些人就会苟且偷生。”叶三轻描淡写地说。
“你……你说谁呢?反了你了。”世子提剑冲到叶三面前又要动手。
叶三双目精光一闪,脚下的雪无缘无故地飘飞起来。文青一看,不好,叶三真的发怒了,世子绝讨不到便宜。拦住了世子:“还是我留下吧。”
生命毕竟是可贵的,谁愿意死?生死关头人性的贪生怕死,牺牲别人保全自己的私心暴露无遗。
“咱们一行七人,可说是同生死共患难,谁也不能留下,我们和他们拼了。”杜芳华实在看不下去这伙男人的懦弱,生死关头还不如一个女人硬挺。
“我同意芳华姐的话,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好怕的。”叶三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就是和世子过不去。
“我不会留下的,要留你们留,叶三你好毒,想让更多的人陪你死吗?”世子说出了最无耻的话。
“哈哈哈,文老,我留下吧,不必争了,你们快走吧,大雪已经掩盖了我们的足迹,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到谷口,那里有匹死马可以做你们的口粮,完全可以走出西番回到谷王府。”
文青还要说什么,而世子比谁都怕死,已经第一个扭头走了。杜芳华眼含热泪:“兄弟,姐姐陪你……”
“芳华姐,玩命的事都是男人的事,难道说让你一个女人留下吗?快走吧,你相信我会没事的。武大哥马大哥,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快走吧。”叶三眼里也有些湿润了。
“叶兄弟,保重,我们在谷外等你。皇上那里我为叶兄弟请功,你放心吧。”胡濙已经走出老远,最后实在惭愧不过,回头对叶三说了几句安慰话。
叶三目送众人离去,目中再次精光爆射,老子受够了窝囊气,今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看谁来触我的霉头。妖刀插在了背上,检查了一下袖中的没羽铁箭,踏雪而行,松软的雪上竟只留下浅浅的脚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叶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办到的,难道说这就是踏雪无痕绝技?真他奶奶怪了,我什么时候练的?不管了,反正有总比没有的好。可能是经过艰苦的环境,我的灵力在作怪?真他妈的比无师自通还难。现在的叶三已经回到了驰骋疆场,桀骜不驯,胆大妄为,滑稽可笑,心思细腻,谋略有方,灵力高绝,刀法诡异,永乐大帝帐下第一悍将,神机营都指挥使,忠勤伯伯爵叶三。
叶三找到一处避风处坐下,把皮靴提了提,皮带又重新系好,抬头远望就看见几个黑影在慢慢地向他接近。无常谷这次只来了五个人和四头驯养的猎豹,猎豹在前,嗅着叶三的气息追了过来。五人都是一身黑衣,掌中清一色的三股托天叉,看样子是来碎叶三的尸,拆叶三的骨。
五人来到近前,分五个方向把叶三围在了当中。叶三就象一个雪人,不言不动。
“小子,想反抗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叶三还是不言不动,仿佛象被酷寒冻僵了一样。大汉沉不住气了,一挥手,放开手里牵着猎豹的缰绳,一声叱呵,身前的猎豹突然一跃而起,咆哮着飞扑叶三,奇快无比,轻灵迅速。眼看就要扑到叶三头上,叶三坐姿不变,不可思议地前滑了两尺,伸手抓住了猎豹的后腿,右手从背后抽出的妖刀,没入了猎豹的肚腹。只见猎豹在叶三头上剧烈地颤动,不一会儿血红的豹尸从花斑的皮下脱出,摔在了大汉脚下。叶三手里则提着一张完整的豹皮,还在仔细的观察是否有碎肉粘在皮上,看样子是在检阅他从自己的得力手下胡屠户那里学来的剔骨刀法。
五名大汉惊呆了,他们别说没见过这样的刀法,就连听也没听说过。剩下的三头猎豹狂吼一声四散奔逃,带起朵朵雪花,消失在寂静的山谷中。
叶三等了撒泡尿的功夫,五人才从呆立的状态下清醒,大叫一声,欺身上前,托天叉向着叶三插的插,戳的戳,砸的砸,扫的扫,刺的刺配合的密不透风,叶三的妖刀要比他们快上几十倍,他们击杀动作没有完成前,妖刀已经在五人身上挑削了好几个来回。
五人又是大叫一声,蹦的蹦,跳的跳,闪的闪,滚的滚,翻的翻,还是配合的密不透风,在叶三面前站成了一排。看着身上所有穿的,戴的,御寒的,防晒的,遮羞的都留在了叶三面前,五个光溜溜的躯体,手舞叉子,象是在跳冰上芭蕾,在寒风中瑟瑟颤抖,受不了的时候,大跳,小跳,分腿跳,连脚尖点地直立旋转的高难度动作都发挥出来。哦,明白了,俄罗斯的芭蕾就是这样练成的。
“喂!我说哥几位,别再光腚跳芭蕾丢人带现眼了,老二都冻硬了,快回去叫那黑白两个灰孙子到我眼前报到,迟了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叶三见把这五人折腾够了,他可不想劳神费力找黑白双煞,就在这等了。
五人如同特赦,怪叫一声向来路飞奔而去,叉子也不要了,扔了一地。
等黑白双煞来到叶三面前,叶三已经换好了行头,豹头扣在了脑袋上,豹尾成了围脖,豹皮裹住身躯还做出了腰身,豹皮的四肢制成了护膝,站在雪中,真像一只刚刚进化的怪兽。叶三哈哈大笑,草,泰山不是磊的,豹皮不是吹的,就是暖和,地球人都知道。
看着叶三这德性,黑白双煞都气炸了肺,听着五名嘴唇发紫的手下,哆哆嗦嗦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双煞没有任何停留就来到了叶三所在的避风崖下。
“叶三,你果然有两下子,可是在本人眼里算不了一回事,把你大卸八块还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黑煞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
“今天是单挑还是群殴?”叶三笑嘻嘻地道。
“单挑怎么说?群殴又怎样?”
“单挑就是我一人对你们全部,你们一个一个地来领受我的快刀。哦,一个一个的,是不是有点太慢了吧,还是群殴吧,你们一起上。”
“小子,太狂了吧,如果今天你能胜过我兄弟两人手中的招魂牌,我们兄弟和所有的人从今往后都听你的号令,任你驱使,绝无怨言。”
“好,今天我叶三就单挑你黑白双煞,一言既出,什么马难追。哈哈,接刀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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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必杀
叶三的刀法已进入随心所欲,无迹可寻的境界。本来叶三的妖刀就没有法可寻,从表面上看只是速度上的改变,但是却有了本质上的区别。叶三没有真正练过刀法,只是在特种部队突击训练和单刀格斗中,根据人的生理特征和运动轨迹学过必杀之技,可以说是攻敌必救,攻其破绽的最科学论断,刀道的轨迹要求距离短,出刀快,要求熟能生巧,爆发力产生速度。
人的力量有大小,可以通过训练增强,可是一个人的爆发力却是先天形成的,通过后天的训练收效不会太大。说白了就是练武人的资质高低,先天和后天有着天壤之别。
自从灵力打开了叶三先天之气后,先天的爆发力每天都在无形的增长,先天的爆发力并非苦练得来,而是环境造就,激发了人体的先天潜能。也许你听过很多见过而又不能相信的事,如一个妇女的孩子从六楼摔下,她在60米开外看见了,能在孩子落地的一瞬间跑到楼下把自己的孩子接住,她的速度计算一下已经破了世界纪录。又如汽车下滑,眼看就要翻到深沟里,司机搬起旁边的一块大石头顶住了车轮,可事后司机却无力搬开那块大石。这都说明紧急情况下,人的先天潜能也就是瞬间的爆发力得到激发才做出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叶三的先天爆发力在西番风雪交加恶劣的环境中彻底激发,刀速已经超出物理范畴。在神机营胡屠户、葛厨子使出的刀法绝技,现在在他看来只是雕虫小技,他可以轻而易举,青出于蓝地挥出,无常谷的五个豹奴成了他初试刀法的标靶。现在他信心十足,完全不怕任何武功高绝的武林人物,奇妙的杀招成了拖泥带水的表演,而不是令人防不胜防的必杀。
黑煞的招魂幡在叶三的刀下飘飞了出去,这还是叶三手下留情,没有直接攻击黑煞的身体。在西番,叶三需要的是朋友而非敌人,进入西番以后他很少杀人,除非万不得已。现在叶三又在拿令人魂飞丧胆的黑煞练刀,必杀之技在黑煞身上挥洒的淋漓尽致。刀光中漫天飞舞的黑色布片在妖刀的刀气中没有一片落下,刀风带着黑煞的破衣烂衫在刀道的轨迹中来回穿梭。黑煞的招魂牌频频厉啸,所有的招式总是慢了不止半拍,没几招下来就跟不上趟了。但黑煞毕竟是横行江湖的魔头,见一身累赘被叶三划拉的差不多了,索性把手中的招魂牌也扔了,真是无物一身轻了,施展名震江湖的无常身法,一抹黑烟融入了叶三的刀风中,在机会来临的时候还向叶三弹出一记无常指,反而令叶三要抽刀防范一下,雪上的布片开始散落多起来。
叶三身穿自制的豹皮战衣,闪身出刀真像一只凶悍的猎豹。见黑煞的身法越来越快,仿佛真是一个无常鬼在身边乱转悠,妖刀已经不能及时地斩在黑煞的必救处,给了黑煞还手的机会。而且黑煞的无常指也是神出鬼没,在快速的运动中,出指准确,击点叶三身上各处要害,搬回了少许劣势。叶三想斩杀黑煞还可以办到,但是还要象刚才游戏黑煞却没有了机会。
草!仗着老子不会轻功怎么着?老子让你见识见识轻功鼻祖,吓死你个灰孙子。叶三身形突变,身体象一枚羽毛,脚不沾地浮在了黑煞身后,随着黑煞跳展腾挪带起的少许风力来回飘荡。黑煞面前突然失去了叶三的身影,转身再转身就是看不到叶三。黑煞的汗下来了,有那么变态的轻身功夫吗?黑煞颓丧的有点要哭的感觉,这小子也太欺负人了,一点面子都不给,让我今后怎么在道上混?黑煞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提身倒纵到了白煞身后,把白煞也搅和进来,要双战叶三。
叶三也不含糊,一刀把白煞斩的跳了起来。白煞刚才已经被叶三鬼魅的身形惊呆了,根本没有想到战火会突然烧到自己身上,一声怪叫,追魂牌胡乱地拍出,地上的积雪被击得漫天飞舞,争斗更是诡异多彩,三个模糊的身影在茫茫雪原上来回穿梭,雪花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球,在雪地上滚来滚去。叶三在白煞加入以后更加游刃有余,黑白双煞有自己人加入反而碍手碍脚,不能放手一搏,这就给了叶三机会,又拿出游戏的态度在他们身前身后飞速地移动,抽冷子就在黑煞白煞的后脑勺拍上一巴掌,“吧唧”之声不断。不一会就把黑煞白煞揍急眼了,怪叫连连。旁边观战的手下根本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只见一团雪球来回滚动,而且越滚越大,声势磅礴。他们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搏击,脑袋只跟着雪球来回摆动。闪开,闪开,雪球过来了。哎呦,哎呦,什么也看不见,快看,快看,雪球又滚过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好玩啊!大家一起上吧。黑影白影一起向雪球扑去,雪球立时变得更大,惊叫声,哎呦声,骂娘声,嬉笑声,声声不断。
叶三坐在崖下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快速滚动的双色雪球,他还真没见过玩雪有这样是玩法。草,这些灰孙子也真够闹腾的,我看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当雪球越滚越大,达到一定程度以后,滚动的速度慢慢地停了下来。人雪还在不停地摆动,偶尔露出一条胳膊一条腿在挣扎,脑袋露在外面的根本看不出那是人的脑袋,跟元宵似的,没鼻子没眼。
叶三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奇景,真不知道现在是救人好还是让他们继续滚雪球好。两声暴喝从雪球中闷闷地传来,雪球就象一颗被引爆的地雷,炸开了。崩出的不是弹片,而是一具具人的身体,在空中天女散花般地落了下来。喘息声,哼唧声,摔打声还有莫不做声,声声入耳。
黑白双煞来到叶三跟前,瞪着两只大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什么看?玩完了?好玩不?继续啊?”叶三好像还没看够,调侃着说。
“玩完了,不玩了,这是什么玩意啊!不能让人心服口服。”白煞嘟囔着说。
“二弟,输了就输了,有什么服不服的,人家已经留手,你还要咋地?”黑煞倒是有先见之明,安慰着白煞。
“我说二位,只是一场游戏,什么输不输的,没你们能这么开心吗?我到你们这嘎达都快闷死了,没准还要憋屈出病来,多谢各位了。”
“好!叶三你既然这样说,也是给我兄弟留面子,我兄弟也不能不接着,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我们都跟定你了,奉你为首领,听你号令,绝不食言。”黑煞确实是一位守信的好汉。
“哈哈,说说罢了,叶三也没有多求,只求当家的把我们的马匹交还就可以了。”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说过了岂能失信,是不是叶兄弟瞧不起我们?”
“啊!不不不,我叶三没那意思,只是各位都是英雄好汉,我叶三算是哪根葱,不能胜任而已,不要抬举我了。”
“这是什么话,打赌有输赢,认赌服输理所当然,要是叶兄弟再推辞就是真的瞧不起我们了。”黑煞好像有点生气。
“都过来,都过来,过来参拜我们的新头领。听见没有,磨蹭什么?”
“老大,侯四晕过去了,还没醒呢,怎么办?”
“你先过来,让他躺那慢慢醒,别耽误功夫了。”
叶三看到这两个江湖的凶神恶煞还真有可爱的一面,心中一动,我还真的要有自己的班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的上,现在不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吗?再往前走,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艰难险阻,有了这伙人帮忙,可就如虎添翼了,我叶三也不是傻子,还矫情个啥?当首领又不是当小弟还推三阻四的。
“我说两位,我叶三可以当你们的首领,可我没功夫在这里陪你们玩,我还有我的事,丑话说在前头,这里还是你们说了算,我不参合。”
“行啊!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反对。”白煞听了叶三的话,这里还是他们说了算,心里很高兴,这不跟他们是首领一个样吗?
当叶三做了无常谷的首领,在无常殿上坐上头把交椅的时候,才真正感觉到做首领的好处。所谓无常殿你可别想差了,以为是故宫那样的大殿,无常殿只是一个山洞挂了几盏油灯而已。可是叶三面前的桌子上却是有酒有肉有鱼。在这里?在这风雪连天的鬼天气还能吃上鱼?黑煞看到叶三死盯着桌上的鱼,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忙解释道“首领,我们这离楚梦河比较近,在河面上打个窟窿,冰下面的鱼就往上蹦,想吃鱼很简单。”
“哦?是这样啊!我怎么不知道呢?在这荒芜的地方能吃到鱼,真不容易啊!别叫我首领,怪刺耳的,还是叫我兄弟吧。”
“好吧,叶兄弟你们的同伴都走了,并且是往东原路返回,你还向西行吗?”黑煞问道。
“我要追他们去,没有马,没有吃得,你说他们能支持多久?”
“叶兄弟,不是我劝你,你跟他们走在一起,当哥哥的真替你惋惜,如果继续下去,你这辈子也休想安逸。就你们领头的年轻人,目光阴损,贪生怕死,刻薄寡恩,心怀奸诈,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你必须提防啊!”
“我知道,那家伙一撅腚我就知道他拉几个粪蛋,没什么了不起的,谢谢老哥提醒。”
“兄弟到松潘去要寻找什么人啊!”
“不瞒你说,我们要寻找的是三个和尚,两个太监,一个道士。”
“什么?兄弟你等等,我还真见过这么几位,死了一批马,没办法继续前行,到我谷中买马。”
“真的?他们有走了多久了,我们还能追上吗?”
“以兄弟的身手,不出四天就能追上,如果和他们走在一起,那就难说了。”
“真是可惜了,还要受多久才是出头之日啊!”
“兄弟你别急,照我们无常谷的规矩,他们需要留下一位,那道士就主动留了下来,我见那道士不是坏人,而且很有修养和见识,我就没杀他,留在了谷中。前天他对我们说,你们这批人里有人能把我们杀的屁滚尿流,我们当然不信,就安排好人手,引你们入谷,也没见有多大能耐的人,直到他们把你留下,才知道那老道说的是兄弟你。”
“哦?道士能是谁呢?难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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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道士
叶三此时能想到的道士只有武当派开山祖师爷——张三丰。此次进入西番,永乐寻找的第一人就是张三丰,别的永乐没对他说,其实知道事情最终目的的只有胡濙,所谓张三丰暗指就是建文帝,叶三哪里知道这里的道道。跟随胡濙寻访的六人中只有一名道士,叶三也见过道士的画像,可是他也没有见过张三丰本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印象当中是一个不超过六十岁的人。
张三丰在大明朝也叫张邋遢,是一个半人半仙妇孺皆知的传奇人物。传说此人龟形鹤发,大耳垂肩,无论寒暑,只穿一件破道袍。自创武当太极剑,轻功高绝,能日行千里,行踪无定。有一点就是谁也说不清楚他的实际年龄,想当年常遇春在莫愁湖上遇到张三丰时,他就是画像上的模样,那么多年过去了,张三丰现在又是一个什么样子?
现在听黑煞提到留下六人中的一名道士,叶三很自然地想到了张三丰。好奇心的驱使下,叶三急于要见一见道士,暂时把别的事放下来。叶三对张三丰的了解也就是听妖刀内外星异物说过张三丰和他一样,是获有灵力的人类,比一般人长寿,推算一下,张三丰此时的年龄应该是一百多岁,快二百岁的样子。叶三也不能确定留在这里的道士就是张三丰,还是见到以后问明白再说吧。
叶三见到了那道士确实是仙风道骨,有神仙模样。他仔细地打量那道士,道士也在打量他,看到那道士五十上下的年龄,不象是传说中的张三丰。心里正在疑惑,那道士反而先开口了:“阁下可是神机营指挥叶三叶指挥?”
叶三不由得一惊,他是身份是绝对保密的,虽然现在只有他两人,叶三还是没有想到这道士能一口说出他的身份。称呼他阁下,在大明朝也是很少见,看样子这道士是有点来历。
“在下叶三,敢问道长法号如何称呼?”叶三只有承认自己的身份,也想尽快确定对方的身份。
“哈哈哈,你要找的是谁我就是谁。”道士打了个哈哈。
叶三心里一阵激动,莫非这道士真的是张三丰?叶三连忙施礼:“莫非道长就是传说中的张神仙?”
那道士听了哈哈大笑:“什么张神仙,李神仙,贫道程济。”
啊!叶三张大嘴巴。原来他是程济!建文王朝时的翰林院编修程济。
“叶指挥,你和胡濙胡大人深入不毛之地要找什么人,我想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也不必多说。都十年过去了,他已经放弃了那个位子,出家清修,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程济说出这番话,使叶三突然明白,程济是最清楚建文帝底细和行踪的人。
“在下只是奉旨寻访一个人,并没有说要赶尽杀绝,要了此人的命。”叶三说的是实话,他只负责胡濙的人身安全,并没有奉命杀人。
“王钺已经死在你们手上,还不能说明一切吗?”程济不放松地追问。
“王钺虽是一名太监,叶某很佩服他是一名忠臣义士,为了不说出此人的行踪,自杀身亡,也却是可惜了,我没有保住他的性命,可叹啊!”
“你们七人此次追踪,各怀目的,贫道也略知一二。其中也只有叶指挥最富有正义感,这也是贫道要留下见叶指挥的一个原因。因为贫道早就算出,能自愿留下赴死的也只有叶指挥你了。”
叶三对程济也知道一点,他是一个行为很奇怪的人,据说身怀道术,能掐会算,法力无边。建文帝登基的时候,他只是一名教书先生。偶然间竟通过御使叶希贤上书建文:某年某月某日,北方会有人起兵造反。但建文却认为他是妖言惑众,离间骨肉之嫌,也就是说他在挑拨建文和燕王朱棣的关系,从山西把他捉拿到京师问斩。程济在建文面前大呼:“陛下可暂时保留我的性命,把我关起来都可以,如果说我说的不准或没有那么回事,陛下再杀我也不迟。”
后来果然燕王在程济所说的日子起兵造反,理由是要“靖难”。也就是要扫除建文皇帝身边的奸臣,保护皇上。建文见程济果然是有道之士,释放了程济并封官翰林院编修。程济真的是能掐会算,还是另有原因?就在此时,叶三突然问了一句么名其妙的话。
“你知道王府井吗?”
程济眼中异彩一闪:“王府井乃北京最繁华的商业街,高楼林立,繁华似锦。”
叶三听了程济的话,心中狂跳,难道说程济也是一名穿越者?草,现在真是乱套了。
“叶指挥既然问出此话,程济也不想挑明,只能说我们都在经历一段大明朝最隐秘的历史,而知道这段历史最清楚的就是我和已经死去的太监王钺。”
“哦?既然道长最清楚这段历史,我想你也不会改变历史吧?现在只有你一人知道这段历史,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叶三真的好奇心又起。
“哈哈哈,真是好奇心害死猫。不瞒你说,建文帝的出逃都是贫道一手策划的,如果不是我,建文就会自杀在奉天殿上。可惜啊!被一人走漏了消息,害得我也跟着过了十年逃亡的生活。”
“道长,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我不大明白。”叶三听了程济的头一句话就被他说的满头雾水。
“说来话长啊。燕王朱棣攻下应天登基做了皇帝以后,那时我和建文帝已经逃出应天,并且做的不留丝毫痕迹。历史没有改变,建文帝在乾清宫自焚驾崩。乾清宫的那场大火基本上烧去了朱棣的疑心,世上已经没有了建文帝这个人。可是世事难料,朱棣登基后杀了一个人,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残忍地杀害了他。”
“啊!不知道他杀的是什么人?”叶三也知道永乐为了保住帝位杀了很多人。
“他就是被朱棣‘剥皮实草’的都御使景清景大人。”
“是他!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叶三疑惑地问。
“建文帝登基后,他确实是位仁慈的好皇帝,爱惜臣子黎民,受到在朝所有官员的拥戴。可燕王朱棣却要起兵叛逆,忠于建文的能人义士都纷纷站出来要阻止朱棣的叛逆行为。其中就有景清景大人,可一介文人书生能有什么力量来支持建文皇帝。当时,我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假装投降燕王,来日方长,找机会刺杀燕王。这件事是我一手*纵的,连建文也不知道,更何况其他人。”
“你*纵的事好像没有一件成功的。”叶三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但还是被程济听见了。
“是啊,都怪我百密一疏。当景清渐渐取得朱棣信任后,成了他身边的近臣,眼看时机成熟。那时我们还没有离开应天,我就准备实施我的计划,在朝堂上刺杀朱棣。可没想到,如此计划周密的事竟坏在了一件官服上。”
“官服怎么了?难道穿的不对,让朱棣看出了景清是刺客?”
“没什么不对,不过也差不多。那天我忽略了天气,天气很热,官员们都穿着薄薄的绸服,而景清为了隐藏怀里的短刀,竟穿上了厚厚的绯服,在朝堂之上特别显眼。如果说景清停止刺杀行动,可能现在我们也不可能在这里见面了。”
“景清还是行动了?难道说脑袋进水了?”
“唉!一介书生,只知忠信守义,哪里想那么多啊!八月十五早朝,天气闷热,景清穿着很另类的官袍进了东华门,快速过了午门,到了奉天门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他把短刀带到朝堂上。可朱棣此前早就有钦天监夜观天象,有文曲星犯帝位。这是后来听说的,我也不怎么信,我还是相信是那件官服出了问题。朱棣见景清穿得如此别致,心里已起疑心。朱棣的疑心每天都存在,他不相信任何人。下朝的时候,景清紧随朱棣身后,在出殿门的时候,拦住了朱棣,可朱棣给景清准备的是埋伏好的锦衣卫,当场在他怀里搜出短刀。景清一看事情败露,大骂朱棣篡位。可这时候他情绪激动,说露了嘴。大喊建文帝未死,还要图谋复兴,登上帝位。这几句话,揭了朱棣的疮疤,也透漏了历史上最大的隐秘。”
“百无一用是书生,道长所用非人也。”叶三感叹。
“是啊!怪我一时疏忽,真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朱棣龙颜大怒,命锦衣卫将景清的皮剥下,皮里塞满稻草,充起人形,挂在长安门上示众。而另一件更秘密的事情在悄悄进行,就是在宫中彻查建文帝的下落。”
“你们是怎样逃出来的?”叶三问到了关键所在。
“有三人化妆成和尚,我化妆成道士,在太监王钺和公公周恕的掩护下,出逃出了应天。出逃的路线和方法都是我之前计划好的,可惜的是三张僧戮的度牒暴露了我们的身份。”
“道长的计划看似周密,可也漏洞百出。”
“我是小看了刚刚入主僧戮的道衍和尚,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太师姚广孝,是他揭露了三张度牒的秘密。当我听说锦衣卫把僧戮左善世溥洽和尚关进了北镇扶司,我就知道我的计划彻底败露了,留给我们只有一条路,就是逃亡。”
“道长,你的计划怎么都是百密一疏的计划啊!看样子历史的车轮你是挡不住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道长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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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策划
“我的策划绝对是完美无缺的,从开始到现在你们不是还没有找到建文吗?不要怀疑我的智力。”程济斜楞着两眼瞪着叶三。
“好了好了,打住,我不说了。道长人人都说你能掐会算到底是真的假的?”叶三用怀疑的口气问。
“当然是真的了,我就凭这个绝活官拜翰林院编修,还在历城侯盛庸的军队里担任参军。”
“哈哈,历城侯盛庸已经投降朱棣了,你还参什么军。”
“唉,一言难尽啊!盛庸的军队绝对是建文王朝的主力,可惜不听我的建议,导致全军覆没。我看事不可为,应天是守不住了,可建文的文武百官还对建文抱有幻想,要和朱棣决一死战。建文是一代仁君,可不是做皇帝的料,仁慈就等于灭亡,我只有通过我的策划来救建文一命。”
“道长这样处心积虑地维护建文,可见建文也是个长命的帝君,不过有点衰。在下不知道长怎样达到目的的?”
“能让建文逃亡,我也花了一番心思。从洪武爷开国以来,天下人都知道洪武爷原来的身份是是和尚。登上帝位以后,对佛教的虔诚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可以说和尚在大明朝是最吃香的,一张度牒就可以走遍天下。可奇怪的是建文帝是一个最不信佛的皇上,他宁愿信祖辈的福音也不相信佛祖的保佑。他没有想到祖宗未必只保佑他,而不保佑其他子子孙孙,最少也要不偏不倚。既然如此,何不祈求菩萨的保佑?”
“就是啊,人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道长想在这个时候让建文信佛也是不容易的。”
“我一个人的力量当然不行了,可我看好了一个人,他可以帮我。”
“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在此时力挽狂澜,帮你达到目的?”
“他就是已死去的,随侍建文地的太监王钺。建文对待王钺可说是仁至义尽,他的仁慈达到了顶峰。对于太监来说,他们只是皇帝身边的奴才,也是天下最可怜的人。被阉了不说,平时在宫里侍候皇上也是小心翼翼,随时被打骂,就连在宫里走路也是在地底下挖设了狭窄的暗道。你绝对没有看到他们在大殿上来去穿梭的身影,他们就像老鼠一样在地下钻来钻去,老来青灯陪伴残生是他们最好的结局。许多太监是活不到老的,皇帝或娘娘死了,他们也跟着陪葬,很有可能会被安上一个罪名悲惨地处死。比如说王钺伺候的建文帝被废了,那么王钺陪上性命是一定的。所以,王钺要想活着就必须保证建文也活着,他没有任何理由和机会背叛建文,只有跟建文一条道走到黑。还有一个方面就是建文对王钺确实不错,历史上没有一个皇帝会为一个跟了自己两年的小太监家里闹蝗灾而颁下圣旨救灾,就这一件事就能使王钺为建文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找到了王钺来实行我策划好的营救建文的计划。”
“照道长这样一分析,王钺还真是个绝对可靠的人。”
“不要小看了太监王钺,他所做的一切制造了大明王朝建文帝生死的最大悬念。”
“一个小太监能有多大能量,没有道长在背后策划,我想他也是无能为力。”
“不能这样说,王钺所做到的我一定做不到,任何人都做不出来,只有一心为了建文帝的王钺能做到。他能劝说动建文到鸡笼山去拜佛就是我没有想到的,他大胆地对我说出他的想法奠定了我策划营救建文的信心。那三张度牒就是他找僧戮溥洽要的,本来是很普通的一件事,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现在想起来,是时间上出了问题。三张度牒的失踪和建文帝的失踪发生在一个时间段上,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怀疑。但是,王钺还是办到了,化妆成和尚逃出皇城是最安全的,也可以说我策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没有了回头路。当王钺知道我在干什么,他是一丝不苟地在执行我说的一切,也只有他能完成我布置的一切。”
“当时应天已经被朱棣团团包围,风雨不透,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还是王钺,他利用了皇宫内太监行走的地下密道,那条只有一人能够通过的密道。由于应天金川门谷王和李景隆叛变,打开金川门迎接燕军进城,这次你们入西番寻访也有谷王一份吧。你可别小看谷王,此人狼子野心,早盯上了皇帝宝座,就是没朱棣那样大胆罢了,看来背后他没少做文章,早在几年前,他就有软禁建文,利用建文的皇帝身份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他手里拥有了建文,那么大明朝的军队有一半要听从他的调遣,还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推翻朱棣的统治,谷王的用心更加险恶,叶统领这次只是他利用的棋子,他认为你的命也在他掌握之中,等到时机成熟,也就是要你命的时候了。这次他能大胆地进入西番,也和蜀王世子的挑唆有很大关系,世子的叛逆行为正和谷王的意。联手胡濙肯定是谷王的主意,建文帝的生死谷王也知道一些,因为建文太相信谷王了,直到谷王献了金川门,做了迎接朱棣的觐见之礼,建文才死了依靠谷王的心。朱棣进了应天城,建文没有任何准备,更别说逃亡的事了。但是还是在奉天殿上用锦衣卫的秀春刀杀死了他容忍多时的最大逆贼,中山王徐达的儿子徐增寿,这也是建文帝亲手杀死的唯一的一个人。”
“徐增寿真是建文杀的?他那样一个文弱的皇帝能亲手杀人,真让人不敢想象。”
“徐增寿确实是建文杀的,我就在奉天殿上看的清清楚楚。随后建文也不想活了,举着秀春刀就想自杀,可是让我拦下。如果没有我,建文的历史也就到此结束,也没有你我在此谈话的机会。”
“这样说,你还是改变了历史?”
“我没有权力改变历史,我只是用同情心去救一个人罢了,也没有复辟建文王朝的想法,我只是救了他而已。说句实话,现在的建文帝也没有要再做皇帝的梦想,他也只是想活着,吃斋念佛就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我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还是不放过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叶三听了程济的话,也在暗暗地琢磨。谷王寻找建文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可是胡濙奉旨寻找建文能是单纯的要建文的命?还是另有目的?那只有胡濙自己知道了。
程济见叶三在沉思不说话,也不知道叶三在想什么,一点可以肯定,叶三绝不会为了杀建文而那样卖命,可以说在叶三这几个人里,他唯一可信赖的就只有叶三了。瓦解了叶三,就可以使建文更安全地逃脱。
“我想叶指挥也是一个有见地的人,不可能把事情做的太绝吧。”
“道长就那么相信叶三?”
“看一个人的眼睛,我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为人处事,我相信我不会看错。”
“那好,我还是想知道你们是怎样逃出来的。在那样紧急是情况下,而且没有任何准备,可以说也是你们措手不及的时候,能逃出来真是万幸。”
“说没有准备那是指建文,而我却是有很周密的准备。建文见我不让他自杀,可也没路可逃,就没了主意。这时,我给他指了一条明路,那就是逃亡。我说出来以后,建文也只有苦笑的份,他不相信我能帮他逃走。我看他不相信,就执行了我策划的内容,说我梦见了太祖高皇帝留给了建文一个锦囊,在大难临头时才可以阅看。建文不相信梦,可是他相信我,突然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说了一句:‘逃也罢,死也罢,还是见见祖宗,不能就这样窝囊的死去。’说完,就跟着我去了奉先殿,在奉先殿,我早就通过王钺做好了一切准备。当时皇宫已经乱套了,司职奉先殿的太监已经逃的无影无踪,殿门大敞着,炮声喊杀声已向这边传来。公公周恕和王钺在建文面前装模作样地寻找着什么,他们身后跟着御使叶希贤衡王府的教授杨应能,他们都是死心塌地跟随建文的人,其他的人都逃光了。”
“他们真能找到太祖的锦囊?”
“哪有什么锦囊,还不是我让王钺做的把戏,可我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毕竟我让王钺在如此紧迫的时间里做这样的事,不知道他做好了没有,那时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你还别说,那锦囊真让王钺从墙洞里找了出来。奉先殿有一间屋里都是放太祖生前所用的物品,在这里找到的锦囊,当然是太祖留下的,绝没有人会怀疑到王钺头上。建文见到锦囊,眼里顿时燃起了希望之火,就象落水的人抱住了枯木一样,急忙打开锦囊。锦囊里就是三张度牒,三套袈裟,还有僧鞋僧帽。看到这些和尚的东西,建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我让建文去拜佛就显得很重要了,那说明是佛祖指点了建文一条逃亡之路。建文这时也开始相信佛祖的佛光普照,跪下来,默默地祷告,打开度牒。第一张填写的是应文,第二张填写的应贤,第三张填写的是应能。这三个和尚的法号也只有僧戮溥洽知道,是他填好了交给王钺的。这本来是很秘密的事,没人会知道的。可溥洽的入狱,这一切就都不是秘密了。建文看到度牒上是法号,就知道他现在就要接受另一个身份——应文了。旁边的两人也看到了度牒,应贤当然就是叶希贤,应能就是杨应能了。真是天意啊!我也没有想到度牒的法号和这两人那样对应,这更让建文没有了任何疑心。”
“天意,真乃天意。道长不是在忽悠我吧。”叶三有点不相信会如此巧合。
“有必要这样吗?我可不和你开这种玩笑。当三个和尚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说出了逃亡的第一站神乐观。那是一所道观,为了迎合身份,我装扮成了道士,直到现在,我已经习惯自己的道士身份。可是在进入地下通道的时候,王钺做出了一件我都臆想不到的事。”
“真没想到王钺还真是个人物,可惜了。在建文皇帝面前他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他做出了让现今的永乐皇帝也头疼不已,令后世历代史官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千古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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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逃亡
叶三吃惊地看着程济,这个来历不明能掐会算的道士,说出了那么多令人震惊的事,他实在不明白程济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鲜为人知的事,程济难道对他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种种迹象表明程济对他是绝对的信任,超出了一个人第一次见面就畅所欲言,毫无顾忌的正常情形。
“王钺还能做出什么令你也想不到的事情?”叶三问这话的时候,心情象是雨前的积云,阴沉而浓重。
“到此时,王钺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意料之中,可接下来却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完全是他为建文所做的,这也是他后来告诉我的,而且再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哦?那肯定有是个天大的秘密,而且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是吗?”
“如果王钺不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的。当时确定下逃亡以后,正准备下地道远离皇宫,可建文突然让王钺去把皇后马氏和他的两个皇子从坤宁宫也接到奉先殿一起逃走,我当时一听头就大了,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逃出,再带上孺妇幼儿,那还怎么逃啊!谁见过仨和尚带着美女化缘挂单吃斋念佛的。如果说建文要带着一家老小逃亡,可以说我的策划就全部泡汤了,别说逃走,就是敞开大门让这些人出逃,也不知道能逃出几个。于是我怒视着王钺,想让他从我的目光中看出一点什么,毕竟在建文帝面前我不好开口说话。王钺快速地离开了奉先殿,我也不知道他从我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其实我的目光没有表达任何意义,因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后来王钺告诉我他的所做所为,我也自叹不如。”
“王钺确实是一个忠义双全的人,从他为了一匹马而不说出马的来历选择了自杀,就令我叶三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能做出什么臆想不到的事才是正常,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个人物,注定要流芳百世的。”
“叶统领能说出这番话,王钺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你的,也不枉我告诉你一切。当王钺来到坤宁宫传唤马皇后,已经太晚了,马皇后已在坤宁宫投缳自缢。马皇后对这样的结局是有准备的,自从建文帝决定要到鸡笼山拜佛,回来后就斋戒,她就知道大限将至。可说回来了,马皇后到底怎么死的也只有王钺一个人知道,我不想再往其他的坏处想,我只有相信王钺。他对我说,当他点燃坤宁宫准备焚烧马皇后的遗体时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扑灭了点燃的火焰,解下马皇后的遗体,背到了乾清宫,并把建文皇帝御用的金龙镇纸塞到了马皇后手里,伪装成建文帝后,放火烧了乾清宫。在离开乾清宫的时候,他又拿走了一块传国玉玺。叶统领也是知道的,皇帝颁发谕旨要用十七块玉玺中的一块,而王钺却拿走了其中最重要的一块,使朱棣颁布圣旨时陷于难堪的地位,那是皇帝登基身份的象征,如果没有那一块玉玺,说明皇帝的来路不正,有篡国的嫌疑。当王钺把玉玺交给建文的时候,在场众人都知道这是对朱棣篡权叛逆的最后一击,让朱棣永远寝食不安。”
当叶三听到程济说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难道胡濙寻找建文就是为了这一块传国玉玺?现在建文的性命在永乐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这块传国玉玺对永乐却的非常的重要。当然建文也知道玉玺是自己的一顶保护伞,如果玉玺落到了永乐手里,那么他绝对不可能活到现在。这是多么微妙的事情,永乐想得到玉玺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争夺,而是要在暗地里悄悄地寻觅,又不能让不可靠的人知道,人知道的越少越好,那么寻找玉玺的重任只有交给胡濙了,连叶三也蒙在了鼓里。
“王钺从乾清宫回到奉先殿,带着建文和我们这些人从太监行走的暗道潜行到离皇宫比较偏僻的北东门,从那里钻进皇宫倾泄污水的阴沟,阴沟直通皇城外的护城河。在护城河里有我安排好的小舟,在那里我们上了小舟,逃到了玄武湖。”程济看叶三在沉思,也不说话,说到这里就停下来叹了口气:“那天,护城河真静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和皇城里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份过分的安静真让人提心吊胆,冷汗直流,可我们毕竟逃出生天。”
“真难为道长你了,建文能活到现在真是多亏了你。但是叶某还不明白,道长为何第一次见我就对我说出如此秘密的事,我想道长不会无缘无故地对我说这些吧?”
“叶指挥这次你们来西番,没有你他们将寸步难行,追击的我们如此困苦不堪,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我在此等候叶指挥,说出如此隐秘的事就是为了表达我对叶指挥的诚意,让你相信我没有一点要欺骗你的心,另外以我对叶指挥一路上的了解,我相信你是一个大智大慧的人,而且能力超人,如果有你帮助我们,那么对我们今后的逃亡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唉,我想我对你叶指挥的要求也太过分了一点,不知道你能不能考虑一下。”程济说道这里真有点难于启齿了。
“道长不必多虑,我这次进入西番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保护胡濙胡大人的人身安全,其他的我不管,也不想过问。我现在已经明白我们这几个人的目的,我也不想助纣为虐,道不同不相为谋,道长可明白我的意思?”叶三很含糊地表明了追击的心意,以程济的老练圆滑哪还能听不出叶三的意思,急忙单掌行礼,感谢之情尽在不言中。
程济告辞了叶三,黑煞进来问叶三今后的打算,在西番黑煞是一跺脚四周都乱颤的人物,叶三无形当中多了一个有力的强援,今后少不了要麻烦黑煞。
“我准备寻找他们,他们没有马和食物是走不出多远的,到时候不知道是东归还是西行,现在我也不好决定。”
“这样也好办,我有一只通灵的雪狸,可以放在你的怀里,每天给它一点干肉吃就可以,它可以帮助你寻找你的同伴,遇到危险需要我帮忙,你可以放它归来找我,我能及时赶到,你看可好。”
“那太好了,冰天雪地中有了它,我要少跑多少冤枉路,真要多谢你了。”
“说哪里话?你还跟我客气什么。马匹粮食我已经都给你准备好了,今天就可以启程。”
“好吧,等我有命回来,我再找你,告辞。”叶三也没有多少多余的话,他要尽快离开这里,去找胡濙他们六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把程济也放了吧,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杀之不祥。”
“哈哈,程济我早就放他走了,他让我转告你,前途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哈哈,此人的话倒是不可不信,毕竟能掐会算的人太少了。我走了,不劳远送。”
叶三带了马匹出了无常谷口,寻足迹向东赶去,他以为世子必对西行追踪的事死了心,知难而退回中原去了。可世子志在脱身,离去甚快,叶三追了很久也没追上,冰天雪地积雪很厚,步行与马行速度几乎相同,寻找他们也是相当不容易。前方的脚印已经模糊不清,叶三只有从怀里放出雪狸。那个雪白可爱的小家伙在雪地上围着脚印转了两圈,抬头用明亮的小眼睛望着叶三,前爪拍打着嘴唇上的胡须,就是不往前走。叶三一看,也不知道它想干什么,难道说做那么一点事就要报酬?叶三从背囊里撕下一块腊肉,塞到了雪狸的嘴里,雪狸满意地原地转了一圈,竟然朝西而行。怎么回事?他们还没有放弃西行追踪?叶三只有跟着雪狸在茫茫雪原艰苦的行进。薄暮时分,一切足迹都被大雪淹没,只有靠雪狸灵敏的嗅觉寻原路西行。夜来了,雪光朦胧,不宜赶路,雪狸也累的爬回叶三怀里睡着了。叶三找到一处山崖避风处安顿下来,先喂了马匹,又在雪地上挖了一个雪坑,把睡囊放进去,上面再加雪覆盖,不然在这样的天气里是无法保暖的。雪可以阻隔热力的散发,在雪中睡觉是很暖和的,也十分安全,不留心是发现不了他的形迹的。
午夜十分,他被沉重的马蹄踏雪的声音惊醒,那声音是很多马匹造成的。如此雪夜,怎么有那么多人西行,他们是什么人?要去干什么?叶三把睡囊拉开了一条缝隙,把耳朵贴在缝隙上,看能不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叶三歇息的位置在离道路不远的地方,由于是在崖下,他们是发现不了叶三和他的马匹的。路上的声音陆续传来,偶尔也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特里姆首领,你不要着急,那几个汉人都被我围困在碉楼里了,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们是跑不掉的,任由我们宰割。”一个番子用蒙语在和蒙旗首领特里姆交谈。
“他们几人中有没有见到叶三?”
“这就不是很清楚了,等你过去要求他们交出叶三,我想也不是什么难事。那几个汉人抓了我几个人做人质,以为我会为了人质而放他们一条生路,嘿嘿,他们也太不了解西番了。”
“我要找到叶三。他那把刀我要定了,真是一把好刀啊!”
“首领,我看你也不必着急,他们已经被我团团围困,插翅难飞,是不是今晚在此地歇息歇息,明天中午就可赶到。”
“好吧,赶了一天的路,也真累了,找个地方歇息吧,明天我要见到那几个人的首级,还有那把刀。”
声音和马嘶声在前方停了下来,看样子是要在前面过夜。叶三再也不敢睡了,爬起来牵着马绕道向前急奔,他已经找到文青他们逃亡的方向,并且知道他们被围困在番子的碉楼上,他要赶过去救他们。如果明天再让这些人赶到他前面,那么他们所有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蒙人和番子的弓箭在雪原上正是他们的克星,多好的武功也抵挡不住弓箭的攒射。
叶三在雪地上奔跑,可马现在倒成了他的累赘,只有抛弃马匹和粮食了,性命重要啊!叶三找了个树林把马匹和食物藏好,扫除了一切痕迹,倒退着出了树林,那脚印很浅,不仔细看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出了树林,叶三深吸了一口气:“他奶奶的,也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子的踏雪无痕。”一抹黑光,在雪光中升起,卷起了一股雪粉,叶三就象驾了妖风的黑山老妖,在午夜寒风中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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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冲突
叶三确实没有想到特里姆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背后阴了他一把,如果不是他在雪夜中恰好听到他们的谈话,说不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没想到特里姆为了一把破刀动用了西番所有的力量把他往死里整,是不是此次进入西番他太软弱了,什么人都想把他当泥人捏来捏去。唉,和他们在一起我又要收敛了。
叶三在雪面上风驰电掣地飘行,如果说有人现在看到他的行为,绝对没有人敢大喘气,说不定那些不开眼的番子会把他当雪神看待,别说用箭来要他的命了。
黎明时分,叶三已踏入了苏克图牧番人地境,番人属于苏鲁克族,也是番人中最骠悍的一族,民风强悍,团结好斗。他们用巨木搭建碉楼,昼夜有人把守,严防外人入侵。彼此之间用胡笳传递消息,精湛的马术和百步穿杨的箭法更是他们逞强的利器。
叶三停止了飞奔,稍微歇息了一下,穿过一片树林,前面可以看到耸立在山坡下的碉楼,静静地屹立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碉楼的四周番人摆开了一个梅花箭阵,不管碉楼里的什么人要冲出来,都在他们箭雨辐射的范围之中,也就是说,冲出碉楼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番子看见叶三逐渐接近他们,也不答话,箭弦狂震,两支箭破空而至。当面发箭对叶三来说没有什么威胁,右手妖刀一挑,两支箭被挑落在雪地上。向前一窜,叶三已经接近了番人,两名番子来不及再射箭,拔出番刀向叶三冲过来。叶三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不想杀人把关系闹僵,一个飘移,两记手刀击在番子的后脑勺上,两个番子顿时昏死过去。叶三把妖刀咬在嘴里,双手一分,把番子扛在了背后,冲过了梅花箭阵向碉楼跑去。身后箭如飞蝗,紧追叶三的身形,箭啸破空声从头皮飞过,脚下被箭簇射出朵朵雪花,就像冰雹垂击着水面,在叶三脚后跟炸开。
碉楼上的文青看见了一人用两个番子在背后挡着箭雨,快步地向他跑来。接近栅门的时候,才看清是叶三:“是叶三这小子,他没死。哈哈,你们守好碉楼,我去接应他一下。”
文青打开噬魂镰刃,跳下了木栅栏:“叶兄弟不要慌张,我来救你。”噬魂镰拨打着劲箭,来到叶三面前:“兄弟,我送你进去。”说着,把噬魂镰刃伸到叶三的脚下,向上一挑,叶三借着噬魂镰刃翻到了空中,在空中丢弃了已经成为箭垛的番子尸体,飘落在碉楼内。文青见叶三安全地进了碉楼,噬魂镰勾挂住木栅,腾空而起,翻身也进了碉楼,羽箭砰砰地射在了碉楼的木栅栏上。碉楼上也开始放箭,立刻人马倒地声与呐喊声同时轰响,番子前面四骑落马,后面跟着大乱,潮水似地冲来,又如蝗似的离去。绕过碉楼发出令人心寒的喊叫,消失在碉楼东面雪地尽头。
叶三被杜芳华送上了碉楼,已经说不出话来,脸色灰白,剧烈地喘息。叶三肩背两个番子,在积雪中狂奔了五里左右的距离,已成脱力状态,由杜芳华照顾躺在碉楼的木地板上休息。
“芳华姐,你们怎么跟番子结上了仇?今后我们将寸步难行。”叶三喘息着问。
“还不是为了那臭道士,他是我们要寻找的一个。本来由番子护送西行,正好被我们遇上,世子命我们劫杀番子,把道士抢了过来,没想到他们人多,我们被困在了此地。”
“唉,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看来我们只有死守碉楼。东来的蒙人中午就要到了,那时我们会更加危险。”
“什么?还有蒙人?真要命,看样子这次世子又惹麻烦了。”
叶三休息了一个时辰,体力恢复就到碉楼上找世子解决程济和番子的俘虏问题。可世子好像已经找到了出路,准备用俘虏交换让他们离去的条件,见到叶三更加自负。
这时番人已在碉楼外列阵,胡笳长鸣,战马来回穿梭,但他们并不进攻,只是远远地监视着碉楼的动静,他们也知道进攻损失太大,没什么好处,还不如在碉楼外给他们施加压力。
叶三看了看远处的番人,目光落到了程济身上,沉思了很久,硬着头皮说道:“世子,咱们不能这样做。”
世子见叶三又在阻止他,勃然大怒:“什么?又是你反对我,你很了不起是吧。”
“小弟认为番人不会因为我们放了俘虏就会放我们离去,番人想做的就只有屠杀。”叶三没有因为世子发怒而不说话,反而更加冷静。
“你胡说什么?难道番子就不要他们的命了吗?你想破坏我的大计?”
“小弟天大的胆也不敢破坏你的大计,好,我不管了,世子自己去做好了。”叶三在世子的强势下,只有妥协了。
“那好,你告诉番子俘虏,说出我们的条件。”
叶三对番子说出了条件,但俘虏非要带走程济,如果不带走程济,他们的首领也会杀了他们的,还不如不走。
世子听后,也没再坚持,毕竟用程济换他的命还是合算的。可是有一个难题,他们必须派一个人跟随番人去面谈条件,派谁去呢?
世子看了一下四周的人,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叶三身上,因为在这里只有叶三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其他的人都白给。
叶三知道这样的事就只有他的份,淡淡地一笑:“小弟这次带道士前去谈判,那么世子就准备打道回府吧,能不能生还回到中原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什么?你敢不去?你敢违命?”
叶三紧了紧皮袄上的腰带,把妖刀插好:“小弟立刻起程,各位珍重。”他回头向程济招了招手,带着番子俘虏下了碉楼。
杜芳华好像听出了不祥之兆,拦住了叶三:“叶兄弟,你不能去,有话就说清楚,不要赌气。”
叶三笑了笑:“芳华姐,我早走晚走没什么不同,如果发生不测时,你跟住文老,不要落单,我只能说再西行凶险万分,芳华姐好自为之吧。”
“他在威胁我们,好胆。”世子听了叶三的话怒叫道。
叶三没答理世子,头也不回,举步下楼。杜芳华一把抱住叶三:“兄弟,你的话好恐怖,你能说明白点吗?求求你,带我离开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苦笑了一下:“说了也没什么好处,不说也罢。你们都小看了番人,他们心胸狭窄,有仇必报,且作战勇猛,视死如归。你说他们能放过我们吗?放了几个俘虏他们根本不在乎,不会答应任何条件的。我这一去根本就回不来了,你们暴露在箭雨下,想要活命也是痴人说梦。”
“叶兄弟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文青有点想明白过来,追问叶三。
“没有。”叶三说了两个字,扭头下了楼。出了栅门,慢腾腾地向番阵走去。
“兄弟,你回来,姐姐跟你去……”杜芳华想追上叶三却被世子拉住了。杜芳华脸色铁青地看着世子:“叶三被你害死了,你这下随心所愿了,满意了吧?”
“住口,大胆!敢这样对本世子说话,不想活了吗?”世子恼羞成怒地大叫。
武天希阴沉地一笑:“世子你拔去了眼中钉肉中刺,说吧,今后我们怎么办?叶三可是胡濙的人,我想他不会不说话吧。”说完眼瞅着胡濙,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叶三是为了我们几个人的命才去的,我没什么意见。”胡濙轻描淡写地说。
马文超很少说话,听了胡濙的话,脸色也阴沉起来:“只为自己的命,那么叶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你也太自私了,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你们跟着起什么哄,闭上你们的臭嘴,想不要命的就去跟番子较量去,别在这显能耐。”世子又在吼叫。
马文超惊吓地退了两步,还是说了心里话:“世子从来不关心别人的性命,这次算我们倒霉,跟了你这……”
“别说了,现在已经这样,大家不要怨声载道了,好好想想怎么逃生吧!”文青急忙阻断马文超的话,来打圆场。
世子刚愎自用,绝对不会认错的:“你们太依赖叶三,没有了他,难道我们就瞎了聋了?你们毫无主见,今后能成什么大事?没有了他,我们会更方便。”世子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叶三是朝廷的人,如果让他活着回去,将来肯定成为他们的绊脚石,叶三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样的人才为永乐所用简直是太可怕了。和胡濙合作的谷王也没想到永乐能派叶三来保护胡濙,而且他们确实小看了叶三的能力,现在只有除掉他。
“我就不信番人能困得住我们。”世子傲然地说。
“你当然不会相信。在无常谷你不信,在雪原上饿死你也不信,面对番人你绝对不会信。”杜芳华没好气地揭着世子的短。她的这些话等于是在世子的伤口上撒盐,比打世子耳光还要厉害。世子果然受不了了,一声暴喝,单掌向杜芳华前胸击来。马文超跨前一步,挡在了杜芳华身前:“无耻!就会欺负女人吗?”
世子一愣,今天怎么了?怎么都敢跟他炸刺,恶语质问他的不是,今天的冲突要爆发了。
“文超,你好大的胆子,敢对世子这样说话。”文青赶快上前平息冲突。
“不是文超胆大,而是路见不平,*死一个多次救了我们的人,你能忍心吗?还是不是人?叶三兄弟哪一点对不起世子?世子为何处处为难他。嫉贤妒能才是你的作风,你要找死,拉我们做垫背的,我马文超第一个不干。”
“你再说一遍!”世子手放到了剑柄上,冲突果然升级了。
“说又怎样?大不了一死。我们跟着谷王打江山,你没来的时候,什么都很顺利。可看现在,你跑到谷王府都做了些什么勾当,挑拨离间,怂恿谷王反叛朝廷,行事只求财,不求义,有多少兄弟死在了你手上,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能把我怎样?”
世子满目杀机,徐徐拔剑。武天希也手握霸王鞭柄,文青的噬魂镰也在沙沙的颤响,杜芳华的长剑也将出鞘,火药味更浓的冲突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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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攻守
一声怒叱,世子剑出如风挑向马文超的胸口,马文超紧握双拳身形纹丝不动等待利剑透入胸膛的那一刻。武天希的霸王鞭同时击出,崩开了世子的剑刃,文青的噬魂镰挥动,震开了霸王鞭。杜芳华长剑出鞘压在了三件兵器之上,几人的呐喊声同时爆发。
“反正都是死,拼了也划算。”
“不许动手,有话好说。”
“杀戮功臣,令人心冷,文老不要多管了。”
马文超也抽出长剑,不怒反笑:“我马文超为了千秋大业,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只希望能快意恩仇,现在是时候了。”
世子忘记利害关系的一剑,惹起滔天狂澜,他也看出了危机。以一敌三他不可能有胜算,文青如果站在他这边就什么都不怕了,可是看文青现在的样子也是在和稀泥,两边讨好,谁也不帮,这就让世子难以下台。五人的兵器都交织在一起没有分开的意思,胡濙看到这帮人遇到险情都是一个脾气,没有大局观念,不由得摇头叹息:“我们目前正在危难之中,必须同舟共济才有生路。别的不说,你们总不能让番子看我们的笑话吧,咱们现在就是人手不够,何必在窝里斗,白白便宜了番人。”
“哈哈,胡大人说的好,既然这些番子俘虏没什么用处,还是让我来杀了他们吧。”笑言中,信手挥剑把剩下的三个俘虏心窝刺穿,心肠毒辣,无人能比。他似乎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立威,三条人命轻如蝼蚁。他把怒气撒到番子身上,杀人灭口的无形当中寻找到了台阶,微妙地做出让步,缓和了紧张的局面。
几人的僵持还没有彻底缓解,杜芳华突然向碉楼外一指:“快看,他们真的在射杀叶兄弟。”几人的注意力被移到了碉楼外的雪原上,三十几个番子同时从雪地跃起,弓弦鸣叫,如蝗箭雨根本不管自己人的死活,向叶三三人落下。第一波射完,两边一分,第二波箭雨又集中攒射。
文青跺脚狂叫:“完了,他们完了。”
杜芳华悲嘶一声向碉楼下奔去。
叶三抱着程济倒伏在雪中,身边插满了狼牙。番子俘虏身中多支利箭,趴在雪地上,血水很快染红了周围的积雪。番骑来往奔驰,叫嚣如雷,但已经不再射箭,他们相信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中,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世子站在碉楼上,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牺牲了叶三也没有换回他的生机,他又一次在众人面前失算,他开始相信叶三的话,番人没有任何放他们离去的理由。
杜芳华被文青硬拉回碉楼上:“不要拉我,你们没有看见那些番人正接近叶兄弟的尸体,我们不能连叶兄弟的尸体也留给番人,我要下去把他的尸体拖回来。”
几匹健马向叶三倒下的地方驰来,渐渐接近。叶三抱着程济躺在一起,浑然不动,象是没了声息,可叶三正在等候最后的一击。
叶三缓慢接近番人,发觉番人不顾族人的死活也要射杀他们,在箭雨给番人产生视觉错觉的时候,用力向下扑倒,同时肋下夹着一支箭,猛看上去象是中箭一样。地上的积雪很厚,身躯完全埋在雪里,只露出背部和那支夹在肋下的箭。番子射出的箭从脊背上飞过,破空厉啸惊心动魄。
箭不可能射中趴在雪地上的人,降落的弧度也远在身后。如果不是叶三抱着程济用力趴下,藏在雪中,这次也难逃一死。两人装死不动,番子俘虏的血成了最好的掩护,可冰冷的积雪已经快把叶三冻僵了,但为了活命,也不敢稍微地挪动分毫。马蹄踏雪声渐近,但愿他们不会再用箭试探他们的死活,而是直接搬动尸体。叶三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马蹄声突然急奔,不好,他们要用马蹄残踏:“道长,你千万不要动,我来对付他们。”叶三的妖刀已压在了身下,调整好突袭的角度。
第一匹马飞驰赶到,叶三抱着程济猛然向右侧一滚,铁蹄踏空。第二匹马上的番子,只看见两人从马蹄下滚开,还以为是第一匹马踢踏的向外翻滚,还没有反应过来,叶三已经腾跃而起,妖刀斜向上斩出,一条大腿飞坠到雪地上。没有鞍桥马镫的番子靠一条腿再也坐不住,身躯被快速奔驰的健马抛出老远。叶三拉住马鬃,单腿挑起程济,翻身上马,在深雪中纵跃向碉楼跑去。等后面的番骑发现有异,勒不住马,已经冲到了叶三前面。叶三跳到马背上,妖刀翻飞,就像雪中战神般,劈砍着慌乱的番骑。冲过头的番骑纷纷坠马,叶三又跳到了一匹空马上:“道长,快跑!我来断后。”
最前面第一匹马调回头,刚要向回跑,被叶三从后面赶上,一刀劈成两段,健马驮着半截臀部和两条腿跑了回去。
大队的番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等看清楚跑向碉楼的两人是已经死了的仇敌,健马已经快跑出箭的射程了。
“放箭,不要让那两人跑了,快!”番骑头领大吼。
匆忙中,零零星星的羽箭向叶三射来,没有了刚才集中密集地攒射。
“唏溜溜”叶三马的臀部中了一箭,健马反而跑的更快。叶三一看这真是逃跑的好办法,拔下健马臀部的羽箭,戳向程济的马,程济的马受痛,也狂跳着向前奔去。
现在最兴奋的要数碉楼上的人,嗓子都嚎哑了,还在不停地呐喊助威,一边射箭掩护叶三逃回。距离碉楼栅门越来越近,番骑已经停止追赶,调转马头退了回去。
杜芳华文青打开栅门,叶三和程济冲了进去,栅门很快地关闭。叶三飞身下马,还没反应过来,杜芳华已经悲喜涕零抱住了叶三:“谢天谢地,兄弟你没有死,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快,快搜集粮食,弓箭,番人就要反攻了。现在已经是中午,蒙人也会来的。”
“叶兄弟,真要死守吗?我们就这几个人能守得住吗?”马文超担心地问。
“不死守又能怎样?,如果真让我料中,番人和蒙人已经布置好了,就等我们冲出去呢。”叶三叹了口气说。
“他们真要困死我们吗?”杜芳华问道。
“不但要困死我们,还要把我们戏弄个够,然后再残杀我们。”
“叶兄弟,从今往后我们都跟你走,我们听你号令。”马文超突然愤慨地说。
“文超兄,怎么了?”叶三很茫然地问道。
杜芳华急忙把叶三拉到了一边,把他们几人闹冲突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叶三听了真是哭笑不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自己人*包子,真不知道他们是愚蠢还是聪明,真是白活了。
中午过后,碉楼前一片寂静,并没有出现叶三所说的番人和蒙人联合的进攻,这让他们心里更加发毛。当夜晚来临时,众人开始紧张,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整夜的不敢合眼,把守着碉楼严防番人突袭。
果然,胡笳声不时从四面八方传来,凄厉刺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几人越发不能休息了,都集中精力注视着番人的动静,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叶三明白番人在做什么,想拖垮他们,番人也会用袭扰和四面楚歌之计,难道还有什么人在背后给他们出谋划策?这太不象番人的作风了。
闹腾了一夜,叶三几人人困马乏,都没了精神。再这样下去,他们不被杀,也要被活活困死,现在睡眠休息是当务之急。可番子就是不让他们休息,派了几名番骑在碉楼前后左右地来回奔跑,想睡觉?门儿都没有。
叶三又成了这帮人的首领,他下了一个别人都能接受但又做不到的命令:全体人员都休息,只留一个人骑马四面戒备,一个时辰一换。他认为番人并不急于进攻,志在不停地骚扰他们,让他们精神高度紧张而又得不到很好的休息,最终在疲惫中失去战斗力。
很快番人也发现了他们的对策,改变了骚扰的方式,以小股番骑向碉楼攻击。冲进百步以后,开始狂喊射箭,每人发射一阵又退了回去。面对这样的骚扰,除了叶三能够定下心来休息,其他人就做不到了。一天下来,都眼圈发黑,叫苦连天,听到呐喊声不由得都惊慌失措,放弃休息,集中精力防守。这样的攻守给叶三带来很大的麻烦,叶三一再告诫他们不要理会番人的进攻,安心休息养精蓄锐,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到底谁在指挥这帮番人?战略对路,减少伤亡又严重打击他们的自信心,此人的精明不亚于大明朝的有名战将,好厉害啊!番人绝无此智谋,找程济来问一下可能会有所收获。
“道长,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知道是谁在指挥这帮番人吗?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哈哈,叶指挥果然高明,根据蛛丝马迹就能猜出此中的关键,难得啊!我也不隐瞒你,是建文朝御史叶希贤在指挥,他可是大明朝有名的谋略家,和你有得一拼啊!”
“哦?是他?他可是大明朝最有名的善守者,可这次他却是在进攻。哈哈,道长这次看一出攻守的好戏吧。”叶三胸有成竹地说。
两天一夜在番人不断骚扰下过去,天气又开始变坏,寒风怒吼掩盖了番子的呐喊声,天空的积云越来越厚,暴风雪就要来了。叶三的心情随着天气也开始变坏,这是番人在雪前要进攻的信号,他们绝不会在风雪中进攻。果然,在雪花零星飘落的时候,四面八方都出现了番人和蒙人的骑兵,高举皮盾,番刀出鞘,弓箭、斩马刀都挂在马背上。骑着马突然出现的番骑就象雪中幻化的幽灵,震撼人心。
叶三已经给众人说了防守的要点,每人控制一个方向,箭不准虚发,要求每发必伤人伤马,震慑对手。
胡笳长鸣,番人开始进攻。前一排骑兵举盾护身,同时掩护手拿斩马刀的骑士,第二排是弓箭手,暗袭碉楼上防守的人。马蹄踏雪,激起漫天雪雾,扰乱防守人的视线,向碉楼的栅门冲了过来。
叶三背插妖刀,手握长弓,眼睛紧盯着碉楼外的每一分变化,心里暗叫:叶希贤,这次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防守专家,我给你上一堂不交学费的攻防公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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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上课
等番子潮水般涌向栅门,叶三才大喝一声:“叶希贤,攻防第一课,射人先射马。”前来进攻的番子有皮盾护身,弓箭对他们根本不起作用。可皮盾再大也护不住马,射马那是绝对百发百中,没有一箭落空。
弓弦响处,叶三射出了第一箭,一声马嘶,健马中箭将马上的番子甩下了马,马也轰然倒地。番子开始用箭回敬叶三,但叶三躲在碉楼里,射箭的开口很小,番子的箭根本射不到碉楼里去,全钉在了射口附近,箭越钉越多,更是很好的遮掩了射口。叶三从射口里射马根本不用瞄准,一箭一骑,箭到马倒人落,叶三的连珠快射,所向披靡,不一会儿,在他的射口前几十步外倒下了近三十多匹马。但是爬起来的番子还是接近了碉楼:“叶希贤,攻防第二课,擒贼先擒王。”
叶三的箭转向了扑过来的人群中指挥番子进攻的头目。箭出人翻,几个番子的头目叫喊声,在叶三箭下销声匿迹。番子开始大乱,不知道是进攻还的撤退,前进和后撤的人拥挤在一起,只有几个人冲到了栅门下,甩手抛出钩索向栅门上钩挂,拽着钩索向上爬。
“叶希贤,攻防第三课,定点狙击。”叶三的箭瞄准了爬上来人的胸膛,番子爬上木制栅墙还没站稳就被叶三射了个透心凉,嚎叫着栽了下去。好不容易冲到栅门的番子一个个又从栅墙上栽下来,而且没一个活口,让栅门外的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没人在去尝试爬墙而入。
“叶希贤,攻防第四课,痛击落水狗。”叶三的箭又瞄向了趴在栅墙外的番子,可是这次出了纰漏,叶三没想到武天希沉不住气,竟然抛弃了弓箭,举着霸王鞭冲下了碉楼。他的所做所为正是冲过来的番子所希望的,武天希就象一个天然的盾牌,挡住了叶三要发射的羽箭。
“他妈的真是没脑子,显你能耐怎么着,草!爷们儿先歇会儿。”叶三箭搭弦上没有开弓,密切注视着武天希,准备危机的时候再出手。
武天希冲下碉楼,一个纵身竟越过栅栏,趟入番子的人群。十几个番子从雪地上爬起,齐举皮盾、番刀、斩马刀围住武天希。武天希霸王鞭横扫,砸飞了两个皮盾。露出皮盾后的番子,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被武天希砸了个脑浆迸裂。一柄斩马刀贴着雪地斩向武天希的小腿,武天希失去了防守和纵跃的机会,眼看就要伤在番子手中。一支箭厉啸着从武天希背后穿过,把那名番子定在地上。斩马刀飞了出去,撞到武天希的腿上,把皮裤割开一个口子。
叶三的一箭解了武天希的危机,霸王鞭立时展开,沉重的霸王鞭确实是番子的克星,几声兵器的交鸣,六个番子躺在了地上。剩下的几名番子被武天希的霸王之气震慑,懦懦不敢向前。武天希哈哈大笑,可出了这几天的窝囊气,抬腿踢翻一人,又勇猛地追上去。番子掉头就跑,武天希这次学聪明了,捡起雪地上的番刀、斩马刀、皮盾向逃跑的番子投去,兵器透胸儿过,皮盾也砸翻了两人,武天希飞身上前结果了最后两名在雪地上挣扎的番子。番骑的第一次进攻在叶三武天希个人疯狂的表演下彻底失败。
“草,下课!明天接着上。”叶三很扫兴地收起了弓箭,下了碉楼,拍了拍跳回栅门的武天希后背,轻松地笑了。武天希也嘿嘿地笑着,边用皮袖擦拭着霸王鞭上的血迹。
碉楼外五百米外的山坡上,三匹马立在坡上打着响鼻,前蹄刨着积雪,耐着性子等着冲锋。
“大师,你能确定那碉楼里就七个人?”蒙人首领特里姆问身边的一个和尚。
“算上那个道士应该是八个人,能厮杀搏斗的只有六人,那个胡濙我了解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不会错吧,大师,我的六十名勇士就这样玩完了,他们的弓箭太厉害,没到栅栏边就死了一半,照这样下去,我们族中二百勇士都要死绝了。哼!”和尚右边的一名番人头领气愤地说。
“今天我本来要佯攻保存实力,*他们出来,可你们就是不相信这几个人的厉害,尤其是那个叫叶三的,你们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怎么样?吃亏上当了该说我的不是了,早干什么去了。你们要想报仇就要全听我的,贫僧自有妙计。”和尚的口气也强硬起来。
“我们不是不听你的,确实是小看了这几个人,大师明天该怎么进攻,拿住他们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僧格首领不要心急,明天我一定要让他们好看,今天回去准备吧,明天看我怎么把他们一个个交到首领面前,任你处置。”
“大师,不要忘了叶三的刀,别的我不要,我就要他手中的刀。”特里姆还是念念不忘叶三的妖刀,可见妖刀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多么深刻。
“哈哈哈,特里姆首领,我不会忘的。明天还仰仗你们的勇士呢,我已经找到他们的死角了,你看,就是那碉楼的楼顶,只要上了那楼顶,他们的弓箭就失去威力了。”
“我们没有办法接近啊!还要死多少人?”特里姆有点心怯,他是见识过叶三厉害的。
“我已经有所准备,明天你瞧好吧!”
叶三占据的碉楼占地并不是很广,一东一西的两个碉楼中间相隔数丈,彼此能够互相照应,因此六个能打的人分据两边就可以完全守住。别的地方不易攀爬,只有从栅门攻入才可以拿下碉楼,也就是说叶三他们只要守住栅门就可以高枕无忧,这也是叶希贤不愿意强攻的原因。
当胡笳声再起的时候,天光开始放亮,休息一晚的几人已经准备停当,整个碉楼都看不到活动的人影。外面飘着雪花更是看不见人,只能听到胡笳声,气氛紧张,都知道今天是到了生死关头。死神就要光临这白雪皑皑的荒原,每个人都把命运寄托在叶三身上,寄望能在这次的决战中取得关键性的胜利。
隐隐约约又见纛旗飘扬,在这里只有蒙人才打旗帜,看来今天有蒙人参战了。番人不再呐喊,在风雪的掩护下,徐徐接近。他们不再围攻,集中优势兵力从东西两面推进。在他们面前是五辆攻城用的刀车,车头用巨木扎起木墙,木架支撑,三面都可以臧兵防箭,后有二十名勇士推动前进。
番人和蒙人都不善于攻城,这让叶希贤也没什么好办法,而是利用刀车接近碉楼,以便跳进栅栏内决战,他们人多,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假如能进了栅栏内打开栅门,那么骑兵就可以长驱直入,到那时碉楼里的人只有等死,任他们宰割的份。
碉楼内的人看见刀车也开始紧张起来,叶三望着渐渐推进的刀车,扑哧一声乐了:“叶希贤,昨天上到第几课了?今天让你尝尝诱敌深入是个什么滋味。”
风紧雪急,刀车接近木栅,蒙人开始向上爬,栅内没有任何动静。武天希和叶三在栅底埋伏着,准备突袭跳进栅栏的蒙人。就在这时,西楼的杜芳华突然看见东楼的顶部有人爬起,大叫一声射出一箭。一声闷响,射中了蒙人的皮盾,没有伤着人。她来不及发第二箭,爬上碉楼顶的蒙人勇士已经跳了下去,向栅门下埋伏的叶三冲来。叶三确实疏忽了碉楼顶上,诱敌深入看来给他找麻烦了。
马文超也射出一箭,同样射中皮盾,无效。杜芳华大急:“叶兄弟,蒙人进来了,在你身后。”
叶三闻声大吃一惊,从栅栏下奔出:“不要心慌,射他们的腿,快。”
楼上楼下相距距离很近,沉着应战射腿的准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弦响箭到,跳下碉楼的蒙人想躲都躲不掉。
“啊!”一枝枝狼牙都钉在了小腿上,蒙人开始嚎叫。一声暴喝,世子和马文超也下来了。叶三惊叫:“不要理会进来的蒙人,快盯住外面。”可世子就是不听叶三的喊叫,还是向蒙人奔了过去。
蒙人腿部受伤的人并没有失去战斗力,几名彪悍的蒙人勇士围住了世子和马文超。皮盾护身,钢刀耀眼,怒吼着一拥而上,有两人还向栅门跑去,准备打开栅门放外面的人进来。
世子自命不凡,十几个蒙人算什么?毫无顾忌地挺剑向蒙人刺去。但是轻灵有余的长剑对付使用皮盾的蒙人,占不到任何便宜。蒙人皮盾一推一闪,剑尖刺入皮盾却无法穿透。一愣神的功夫,蒙人勇士向着世子就是一刀,世子只有拔剑后退,而其他蒙人勇士的刀又劈到了,世子用剑护住全身,立刻陷入困斗中。
马文超也没消停,很不好过,腹背受敌,长剑实在无法应付刀盾合击,被皮盾击中后背,向雪地上倒去,蒙人的钢刀齐向他劈了过来。栅栏下的叶三放过了两个蒙人,急救马文超,妖刀在叶三身体失去平衡在雪地上滑行的时候,没入了蒙人的肚腑。钢刀一歪,刺穿了马文超的肋下皮衣,马文超惊出一身冷汗,踉跄着爬起,躲过了一劫。
武天希霸王鞭鞭沉力猛,迅速击杀了两名奔向栅门的蒙人,过来帮助世子脱困。世子这才知道蒙人的厉害,心中发虚,站在雪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世子快上楼,用暗器招呼。”叶三大叫。
一语惊醒梦中人,世子和马文超相互掩护着退向碉楼,同时暗器纷飞,击倒了几名蒙人。
“快回到原位,用箭阻挡第二批进来的人,下面由我来对付。”叶三真急了,他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守得住,语气根本没有给世子留面子。
世子面如死灰退到楼上,他这才知道自己比叶三差远了,手中的弓箭慢慢地举起,瞄准了叶三,冰冷的箭簇在他眼前颤抖着,吱吱地响着,为叶三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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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劫生
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了世子颤动的箭簇,血滴从手掌滴到了碉楼的木制地板上。
“杀了他我们都得死,如果你要一意孤行,那就先杀了我。”马文超怒瞪着双眼质问世子,抓住箭簇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你……好,我让你看看听那小畜生的话是怎么死的,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世子怒气冲冲地放下手中的箭,转头看着纷纷从栅墙上跳下的番子,感觉大势已去。
番人在蒙人的配合下爬上栅栏,怪叫着向下跳,栅内叶三武天希展开了惊天动地的惨烈格斗,一时间血肉横飞,成了人间地狱。妖刀寒芒四射,破盾斩杀,如砍瓜切菜。武天希这才看出叶三的真正实力,怪叫连连,霸王鞭上下翻飞,也不甘落后。碉楼上的人也在不停的放箭,尤其是文青箭无虚发,一具具番人的尸体从栅墙上滚落。叶三本能地挥刀斩杀在栅栏里站起的番人,番人的脑袋随刀飘飞,鲜血四溅,尸体扑地有声。回手一刀又将凌空扑下的番人劈翻,妖刀毫无懈怠地将番人双腿砍掉。躲过箭雨的番人跳下来的已经很少,但也是他两人的好几倍,面对叶三武天希这样的高手,仍然没有还手之力,栅栏内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叶三武天希守护着栅门,外面的刀车已经停止了滚动,刀车后的番子被碉楼上的人居高临下的射杀,无法组织有效的进攻,根本没有办法用刀车撞击栅门。番人拼死进攻栅门,只有打开栅门,后面的骑兵才可以长驱直入,可见,叶三武天希的压力有多大。
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格斗,人与人之间已经没有了半分怜悯之情,他们都象嗜血的野兽拼杀着,所做的事就是杀死对方,保存自己。番人的大队人马开始冲锋,他们已经等不及把栅门打开。可栅门不开,外面的刀车反而阻挡了他们的进攻,碉楼上的羽箭发挥了可怕的威力,箭不落空,番骑人仰马翻,惨遭横扫。第二波进攻能接近栅栏的比第一波还少,但还是奋不顾身慷慨赴死,呐喊着往栅栏里跳,无视死亡的威胁。
叶三武天希单打独斗已经很吃力,只有联手互相照应才勉强抵抗住番人的进攻。叶三的妖刀不是这些番人能够抵挡的,刀到人倒。可番人都象疯了一样,失去了应有理智,在他们身上根本看不到理性的存在,对汉人的种族仇恨已令他们疯狂,血腥的战场令他们理智迷失。时光似乎已经停止,生死就在呼吸之间。
也不知道搏杀了多久,叶三出刀也感觉到吃力,武天希的霸王鞭更是沉重的举不起来。就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候,栅栏外番人的阵脚突然大乱,一群黑白服饰的人马叫嚣着冲进蒙人和番人的队伍,前打招魂幡,两个手挥招魂牌的人更是无人能挡,当者披靡。番人惊恐地叫喊失去了腔调,叶三听出了他们叫喊着得罪了雪山之神,现在遭报应了,快逃吧。
栅外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栅内的喊杀声也在减弱,伤痛者的哀嚎声淹没了冲锋的呐喊声。番子和蒙人在胡笳声中败退,可是栅内的人逃不掉了,只有殊死搏斗垂死挣扎至死方休,栅栏里把战争的残酷演绎的通透彻底。
叶三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番子的,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结下仇恨,就要让番子彻底的灭亡。叶三提着妖刀,冲向马厩牵出一匹马,取下长弓,打开栅门:“谁还能冲锋跟我来,不把残敌灭掉,我们都不能脱险,上马!”叶三举起妖刀冲了出去。可能随他冲出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文青,其他人都累得跑不动了。
番子已经退出五百米开外,黑白双煞正在拼死阻击他们,双方都伤亡惨重。叶三收刀入鞘,在健马狂奔中弯弓搭箭,射向落单的番子。由于番子人群密集,叶三出箭就有人应声落马。等番子用箭回敬的时候,叶三已追了个首位相连。文青的噬魂镰再次显出马战的优势,番子象被割草一样,收拾着生命。追过对面的山坡,残余的番子进入树林,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能再追了,穷寇莫追也是名言。叶三勒住坐骑,向树林里张望了一会儿,准备回马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更血腥的场面。一个和尚被吊在一棵歪脖树上,胸口插着两把雪亮的番刀,离地两尺多高的脚下,血迹已把周围的血染成了红色,四周结成了血冰,只有垂直的身下还在滴血。那和尚已经死去多时了,尸体旁有一串脚印向着番子逃走相反的方向绵延而去,那是谁的脚印?为什么要单独逃去?叶三的头脑里打了一个问号。
叶三文青回马向碉楼回奔,栅门紧闭,黑白双煞在栅栏外坐在马上向碉楼里喊话,叫里面的人打开栅门让他们进去。碉楼里的人都惊恐无比,谁也不敢惹这两位祖宗,没有一个人敢喘大气。
“世子,叶三和文老都在外面,我们得让他们进来,不然的话,他们就有危险了。”杜芳华眼看着叶三回来,恳求着世子打开栅门。
“他们的命是命,老子的命就不是命吗?如果放黑白双煞进来,那只有你留下了。”世子的话深深地刺痛着身边的人,马文超看着右手上的箭伤,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他不能再姑息这种小人了。
叶三的马跑到黑白双煞面前也不知道说几句什么,黑白双煞的人马就退到百米开外。武天希一直守着栅门,看见叶三没有危险,才打开栅门让他们俩进来。叶三进来没和任何人说话,就直接上了碉楼,来到胡濙和程济躲藏的隔间。进了门,叶三傻眼了,只见胡濙被人用他的裤带捆住了双手双脚,嘴里塞满了破布,而程济却不见了。叶三赶忙上前把胡濙口中的破布拿掉,解开了捆住他的布带。胡濙大喘了几口气,看没别人进来,示意叶三关上房门。
“是程济干的,叶三我们快逃吧,不能再跟他们合作下去了。”胡濙虚弱地说着。
“胡头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三感到事情不象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当时我看见世子和马文超逃回来后,世子就想在背后向你射暗箭,没想到却被马文超制止了,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我没有注意程济在我身后把我打倒,随后在我嘴里塞上布,我不能喊不能动。他让我给你捎句话,他说我们追踪的应文和尚是假的,没必要浪费生命在西番搏命,真的早被杨应能护送到云南去了。”叶三听到胡濙的话,吃惊地大张着嘴,一股怒气直冲华盖,世子啊世子,我叶三不会放过你这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
“程济的话可信吗?”
“我看可信,他完全可以杀了我,我们再没必要和他们追踪下去,早回头才有命活着回去。”
“那皇上交代的事情就不办了吗?你不会不知道他们在准备谋反吧?”
“其实我们出来的时候皇上就得到了橞王的密报,知道谷王在橞王世子的怂恿下要谋反,橞王为了活命连自己儿子也不要了。皇上知道他们也在寻找建文,就想借他们的力量找到建文,然后来个一网打尽。可没想到程济让我门的计划全盘落空,如果再不走,我们俩都要死在这里了。”
叶三低头沉思了一下:“我暂时不会走,我要看着他们走向灭亡,想劫后余生还早点。胡头陀,你放心,我会找人把你安全地送回中原。你回去后,转告皇上,可以动手灭贼了。”
叶三想到能护送胡濙离去的只有黑白双煞,他没有想到在和程济一起滚落雪地的时候,怀里的雪狸跑了出去,一眨眼就没影了,还把黑白双煞给叫了来,救了他们几个人的命。现在叶三能相信的人只有黑白双煞,别看这两个凶神恶煞的江湖人物,却是最讲信义的,比世子要强出百倍。
“你不回去吗?还有什么人能护送我回去?”没有叶三护送,胡濙就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就是碉楼外那两个无常鬼,你要绝对信任他们,我敢保证他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他们还要说下去的时候,门外已经有人敲门。叶三打开门,文青他们五人都站在门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程济逃跑了,文老,我们看见那和尚尸体旁的脚印就是程济的。世子,如果我们要继续追下去,只有把胡头陀送走,带着他我们谁也追不上。”叶三把之前打算好的说出来。世子看了看胡濙虚弱的样子也只有同意,带着个累赘他们想追上去是没什么希望的,只要叶三留下,那就好办。
当黑白双煞带走了胡濙以后,碉楼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他们确实都累坏了,很快进入了梦乡。
黑暗中,马文超靠近了叶三身边,举着自己受伤的右手,说出了世子要杀他的事。叶三抓着马文超的肩膀用力晃了两下,表示自己早知道了,但是叶三还是表达了对马文超感激之情,他知道马文超是冒着生命危险说出的。
马文超离去后,叶三陷入了孤独之中,他知道这几个人里有对他心存感激,这是他多次付出生命代价换来的。可是他们毕竟是世子的人,如果今后他和世子翻脸,那么他们也很难做,也不知道他们到时能不能顶住世子的压力来帮他。虽然他也不需要他们帮什么,看现在他连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了。无边的黑暗中,叶三想起了他的两个娇妻,他答应她们要早回去,眼看又要到年关了,他不想让他的娇妻在恐惧和相思中度过新年。
叶三正在胡思乱想中,身边又多了一个人,他能感觉到那人在亲吻他的脸,他知道是杜芳华。在众人中只有杜芳华对他最好,也是他们之中唯一的女性,和自己关系不清不楚的女性。
“叶兄弟,我们俩甩开他们远走中原吧,我有隐秘的地方可供我们藏身,他们永远找不到我们,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杜芳华轻轻地在叶三耳边耳语着,一边亲吻着他的耳垂。黑暗中都可以看到她的眼中充满希望,充满兴奋,充满喜悦,充满渴望。但叶三坚决地摇着头,抚摸着她的脸蛋儿:“芳华姐,我不能和你单独离开,那是在送死,我们力量太薄弱。”
杜芳华凝视着叶三:“你的神情告诉我你能保护我,我知道你是个大丈夫,仁义君子,可惜我早生了十年,不然……”
“芳华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黑暗中看到杜芳华眼睛越来越亮:“如果我晚生十年,我一定会做你的老婆,让你娶我。唉……”杜芳华说出了心里话,接着一声长叹。
“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有两个老婆。”
杜芳华听了叶三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让叶三心脏狂跳的话。
“叶老爷府上要不要一个可以随时陪伴枕席的女管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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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神箭
杜芳华说了让叶三鼻血狂喷的话后就悄悄地退走了,留给叶三无限的遐想。府里要是多了这样一位美丽动人,风韵犹存,知冷知热,还可以随时……嘿嘿嘿。女管家,多好的女管家啊!现在只有梦里私会了。
生死存亡的大决战后,众人开始善后,收集各自的马匹、粮秣、羽箭。凡是面对面参与格斗的,除了叶三都多多少少带了点无关紧要的伤。叶三拆了碉楼的木料,生起火烤熟马肉塞进自己的背囊,他心里很清楚今后的情形。现在准备的越充分,在恶劣的环境中就会占据绝对的优势。
一行人继续西行,跟着昨天留下的那串单独留下的脚印,向山区进发。在他们面前又是一条极为艰苦的路途,那是难以忍受的可怖征途。高山严寒,空气稀薄令人眩晕,几次遇见与死神亲近的雪崩,都威胁着六人的生命。
翻过雪山,他们来到了目的地星宿海的河源。星宿海千池百壑,登高远望,星罗密布,所以才有星宿海之称。雪水汇于池,池水汇成河,便成了黄河的源头。
自从到了星宿海,世子简直就象换了一个人一样,阴沉的脸不时露出难得的笑容。星宿海和藏边交界的比拉寺就是他们要找的寺庙,里面有喇嘛也有挂单的和尚。据可靠消息,应文就在寺中挂单,如果找到应文,那么比拉寺就是他们西行的最后一站。
叶三之所以要继续跟随他们深入西番,一方面西番艰苦的环境对他灵力的提升有着很重要的作用,二是他总感觉世子有更深的阴谋没有实施。他每天都在暗中观察世子的一举一动,同时也发现世子也是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到了星宿海以后,他在晚上别人都休息后,看见世子偷偷摸摸地单独出去两次,以为是外出方便,可后来世子回来后的得意神情引起了他的警觉,今晚说什么也要跟踪他,弄明白世子到底在干些什么勾当。
在茫茫雪原上跟踪一个人是非常危险的,随时都可能遭到被跟踪人的暗算。今晚难得又是一个阴霾的天气,叶三跟踪世子进了一片树林,两人的距离不过十几丈远,世子踏雪步行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叶三隐藏在一棵树后,听见了世子和一个人谈话的声音。
“世子,我们已经得手,你再西行比拉寺已经毫无意义,莫统领已经押着我们要的人在返回中原的路上。世子也及早回头,帮助谷王完成大业。”一个浑厚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我再完成一件事就回头,这次你们留下多少人?”
“加上我一共六个,都是谷王府卫队中的好手,特意留下来保护世子退出西番。”
“先别忙回转,帮我杀一个人怎么样?”
“世子要杀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你可不要小看此人,他跟随我一路西行,我看他是深藏不露。他可是永乐殿前神机营的指挥,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是我们的劲敌,现在他落单了,正是除去他的好机会。”
“好的,我会安排的,今后我们不要再接头了,免得引起别人怀疑。”
“好,我会尽量给你们创造伏击他的条件,你要看准了,他是我们几人中最年轻的,很好识别。”
“嗯!知道了,世子放心,等着给他收尸吧。”
当世子悄悄退出树林,叶三还在原地没有移动。他不想惊动世子,但却想知道和世子接头的人到底是什么人物。正当他要起身跟踪那人的时候,弓弦一响,叶三本能地把身子往树后闪躲,一支雕翎箭射在了叶三躲避的树杆上。叶三脚下一顿,再次把窜出的身躯撤回,又有一支箭钉在了脚下。如果说不是撤回的快,这支箭就会射穿自己的胸膛,好厉害的快箭。刚才的试探,说明对方有一个箭术高手,在这样的环境中,最可怕的就是这样的神射手。叶三不敢有丝毫大意,仔细地观察雪中的箭尾,从角度上判断狙击他的箭手是在上方,也可能是在树上,自己完全被对方控制住了,只要有半点移动,对方的雕翎就会找上他。
现在唯一可以帮助他的就是黑暗,黑暗中双方的视力都不能完全看到对方,只知道大概的方位,这就给了叶三机会。慢慢地脱去上身的皮袄,挂在树干上的一个断去的枯枝,然后一条直线开始向后退,毫无声息地远离护身的大树,转到另一个方向藏在了树丛里。一条黑影也用同样的方式接近自己先前藏身的地方,时而前冲,时而静止,时而聆听,能看出此人绝对是个狙击的高手。
叶三度量着彼此的距离,在对方长弓失去威力的近距离时,一声低吼,一跃三丈,妖刀劈向长弓。对方也相当警觉,当长弓失去用武之地后,手中的番刀迅速地崩开叶三的妖刀,可是他低估了叶三妖刀的锋利,一声交鸣,番刀的刀头被劈断,妖刀的刀尖切向黑影的腹部。黑影在惊讶中应付自如,急退三尺避过一刀,又抽出长剑反扑过来,立还颜色。藏弓,弃刀,出剑,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没有给叶三任何机会,攻势狠辣快捷无比。
叶三知道遇到高手了,心神凝定,快速提升灵力运转妖刀,从容应付。叶三一心想要看看对方的武学造诣,采取了防守的招数,信手出刀,自然挥洒。对方也感到了叶三的身手了得,狂攻了三招,就要退走。
叶三感觉到对方的退意,轻叱一声开始反击,妖刀急剧地闪动两次,身形猛地向前欺进,无论黑影多么高明,碰到叶三的快刀也相形见拙。叶三攻来的刀影诡异绝伦,黑影封不住架不开,一瞬间妖刀已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黑影的破绽,一刀绝杀更显得游刃有余。黑影没办法,只有再退,可叶三的刀尖却再也没有离开黑影脖子的动脉。
黑影恐惧地撒手丢掉长剑,一动也不敢动。叶三此时也不想再杀死对方,刀尖向下,豁开了黑影的番袄和裤带,伸手把对方的箭壶*在手中。
“我不管阁下是谁,如果再让我见到此箭,就是我要你命的时刻,希望阁下有个好记性。”叶三用刀*住黑影说道。
黑影慌乱地后退:“阁下又是谁?”
“在下叶三。”
“啊!你就是一人斩杀番人二百勇士的叶三,好可怕!”黑影惊恐地道。
叶三没有再看黑影一眼,快速地消失在黑暗中。黑影呆呆地望着叶三离去,低啸一声,招呼还没有来及出手的同伴离去,离去时有些手忙脚乱。
叶三回到宿地也没有声张,第二天一早,就把那壶雕翎箭递给了杜芳华:“这些箭是谁的,你认识吗?”
杜芳华接过箭壶,仔细地看过良久:“这箭不是番人用的,也不是蒙人用的,箭杆是用金铁打造,只有汉人才这样奢侈,蒙人是不会把铁用在箭上的。看!箭上还有一个管字,难道他也到了西番?不可能啊!”
“看出是谁的箭了吗?”
“如果我没看错,拥有此箭的人只有谷王府第一神箭管邪莫属了。”
“哦?谷王府第一神箭?也不过如此,他没有躲过我一刀。”
“你杀了他?这壶箭你是怎么得到的?”
“是他给我的,嘿嘿嘿!”
杜芳华莫名其妙地摇着头,她不相信叶三能在管邪的箭下逃生,那管邪射杀敌人从没有用过第二箭,如果她知道叶三躲过了管邪两箭,不知道该怎么想了。叶三知道管邪的箭是针对他的,世子想要他的命已经越来越迫切,挖好的陷阱在等待着他去跳。
世子又在迫不及待地催促众人上路,情绪异常的高昂。踏着朦胧的晨光,寻踪向雪山进发,进了雪山,古树遮天蔽日,很难辨清方向。雪地上意外地出现了马蹄印,叶三不住地蹲下审视马蹄印:“看此蹄印被雪风化的程度看,象是就在前面不远。”
世子看到叶三留意马蹄印,心中大喜:“大家都丢去背囊吧,这样可快速地追上去,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叶三听了世子的话,反而把背囊有紧了紧,没有丝毫要丢弃的意思。其他人看着叶三,也没有丢弃背囊,世子见没人听他的,眼中杀机隐现,一晃而逝,没再说什么,真不象世子应有的脾气。
顺着马蹄印又追踪了几里地,叶三突然大叫:“我们上当了,这马蹄印不对。”
“胡说什么?你看不见雪地上的马蹄印很清晰吗?有什么不对?”世子怪叫着,象是被叶三踩到尾巴一样。
马文超接过世子的话头,阴阳怪气地说:“叶兄弟的眼睛比我们这些人都雪亮锐利,观察事物很有独到之处,他说这马蹄印有问题就有问题,错不了,我们肯定上当了,叶兄弟能说说吗?”
“这马蹄印是不对,它的深浅和步幅和人骑的马有不同,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追的马蹄印是空骑,没有人*纵的空鞍马。”叶三解释说。
世子听到叶三所说,神情一变:“是真的吗?你能肯定?”
“世子不相信,我们就往回走,绝对可以找到下马离去的脚印。”叶三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行!你们必须听我的,继续追!”世子的情绪非常激动,他知道前面是针对叶三布置的陷阱,绝对不能让叶三回头。
神箭管邪要第二次挑战叶三,神箭对妖刀又有谁能预知胜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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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挑战
几匹空鞍的健马在前面树林深处漫无目的的各处游荡。
“不必看了,没有人的。”叶三肯定地说。
“不可能,我们要追的人就在附近。”世子坚持着他的看法。
“空鞍马不会沿路走的,一定有人牵引,目的是为了引开我们,掩护其他人离去。”
“叶三你不要自以为是,这是我们到现在发现的唯一线索,追丢了拿你是问。”
叶三没办法,硬着头皮走向空马。果然只找到一个人的靴印,由靴印的深浅程度可以看出此人轻功高绝,他们是追不上的。但是世子还是不依不饶地下令全力追赶。
靴印进入了山谷中的密林,从行走的路线就知道此人对附近的环境特别熟悉,好像是有目的的在诱引他们深入。雪地上的靴印并没有因为有他们追赶而慌乱,也没有加速的迹象,靴印行走从容,有绝对把握甩掉他们逃去。
“不能再追了,前方等待我们的一定是可怕的陷阱,继续追下去,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退出山谷。”叶三回头对身后的文青道。
“少说不吉利的话,叶三你在前面快追。”世子听到叶三的话,怒斥着。
众人只有继续前行,叶三走在了最前面,也是最危险的位置,如果要遇到死亡挑战,那么叶三就首当其冲。突然前面山崖上,传来了吆喝声,一个番装打扮的人挥舞着一条象破布的玩意儿,冲山下大笑着。看此人的背影魁梧有力,手提一把长弓,身背一壶雕翎箭。叶三知道是谁了,也知道世子为什么要他追在前面。他为管邪创造了弓箭杀伤力最强的局面,叶三心里恨到了极点,此番如果不能善罢甘休,我叶三只有自己行动,面对神箭管邪狂妄的挑战,叶三绝对不能受制于世子,听他的只有死的更快。
叶三看见管邪,发力狂追起来。文青怕叶三人单势孤,也要跟着追出,却被世子拉住了。管邪见叶三单独追了上来,倏然转身弓开似满月,对着绝壁射出雷鸣般的一箭,同时大声地狂笑,震得绝壁上雪团纷纷坠落。
“不好,管邪要引发雪崩,快退。”叶三是对身后的喊的,可是他回头一看,只有他一个人追了过来,其他的人都在安全的地方看着他。
叶三大吃一惊,他终于明白了,追到此处就是他的葬身之地。管邪和世子早就安排好了这场雪崩,要把他埋葬在这千里冰封的雪谷中。
“朱耀,我叶三和你从此势不两立,要是我有命活着,我会来找你的。是朋友的就不要追在最前面,否则别怪我叶三心狠手辣,来……”下面的话被震耳欲聋的雪崩淹没了。
叶三发足迎着雪崩向山崖上狂奔,灵力已经提到了极限,速度已经超出人类视觉以外,只见一条黑影在漫天狂舞的雪上飘飞。
“老天爷,这是人吗?”武天希再次为叶三的绝顶轻功惊叫。世子大张着嘴,不知所措。杜芳华眼含热泪,在为叶三祈祷,她现在开始后悔自己的懦弱,没有跟随叶三离去。马文超怒视着世子,手始终没有离开剑柄,在激烈的颤抖。好毒辣的人,今后跟随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奔头。
叶三已经消失在威力无比的雪崩之中,没有人能想象叶三还能活着。叶三也知道自己的危险处境,他只有全力向上奔跑,跑慢了就会被埋在雪中,到那时人类的力量绝对不是大自然的对手,只有死路一条。
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山上的坚冰开始滑动。磨盘大小的冰块坠落了下来,接着似乎整座山崖都在移动,声势浩瀚令人惊心动魄。排山倒海的威势,让人感觉到了人类的渺小。
叶三机警的发足向上狂奔确实是最明确的抉择,跑到半山腰,一处突出的岩石凌空伸出。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叶三猛地窜到了岩石下,还没有站立起来,巨大的雪团冰块就从他的头上砸过。如果再慢上一秒钟,叶三就葬身在雪崩之中了。突出的岩石很好地保护住了叶三,在半山腰也没有被积雪埋葬的危险。
一个时辰过后,雪崩停止了。叶三脸色灰白,浑身颤抖,好险啊!真是两世为人了,刚才生死间不容发,也是叶三所遇到的最危险的时刻。世子,我叶三还活着,等着吧,我叶三不会就这样罢手的。
叶三把头探出岩石,外面满目银色,雪光刺目。看到没有任何活物的踪迹,叶三开始向上攀爬,我叶三不会再回去,除非那刻薄寡恩心思毒辣的小人死了,要不回去也会再次被他害死。先到崖顶再说,我叶三接受挑战,看看鹿死谁手。
从山崖上下来了六个人,很快和世子五人会合了:“哈哈哈,世子妙计安天下,那小混蛋此刻在干什么?会不会在吃雪啊!哈哈哈。”神箭管邪大笑着来到世子面前。
“不愧是神箭,一箭就能让绝壁来个雪崩,只有神箭管邪能做到,哈哈哈。”世子也在得意地夸奖管邪。
“世子这次可以放心地回中原了吧,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快憋死了,还是快走吧。”
“此番回去,我再也不会来了,这哪是人呆的地方,回去好好享受享受。唉,没想到西行的终点竟是这死亡谷的山崖下,真要好好看看,记住这个地方,留个念想。咦!管侍卫,你们还有人没下来吗?”
“都下来了,六人一个不少。”
“你看那山崖上的人是谁?”
管邪极目远眺,他的视力是这些人中最好的,首先看清了那个人:“该死的,是那个小混蛋,他没有死。真他奶奶邪门了,这小子的命也太硬了。”
世子和下了山崖的人都惊恐地望着崖上的叶三,而杜芳华他们却面露喜色,叶三这小子真是猫有九命,在这样威力无比的雪崩下都能逃得性命,这下世子有难了,看你怎么收场。
“该死!快给我追!我就不信我们十一个人还杀不掉这小畜生。”世子气急败坏地下令,向山崖上的叶三急奔过去,他不可能再让叶三活下去,现在什么都败露了,不能再要脸了,只有杀人灭口一条路。
等他们追上山崖,叶三已经失去踪迹,一行脚印直通峭壁下,峭壁下只有一条窄窄的小道可以通行,一步走滑就会掉下山涧。谷王府的卫士领先追了下去,他们还有很好的体力追在最前面。到了小道的边缘,突然一声惊叫,人影一滑,一个卫士摔下了山涧。尖叫声响彻山谷,一会儿一切都消失不见。
“是他,是叶三干的,你看这根木棍就搭在冰沿上,用雪盖住了,看不到。只要有人踩上去就会失足滑下山涧,可恶的小畜生,等见到你让你尝尝大爷的神箭。”管邪被气疯了,忘记了叶三的警告。
“大家小心,用兵刃探路,不要再踩到机关。”世子无力地关照大家,可自己却躲到后面去了。除了王府的卫士,其他人都得到叶三的警告不愿意追在最前面,还是管邪带来的人领先走在前方,他们也被叶三激怒了,一心想着报仇,把危险放到了脑后。
“咔嚓”一阵冰裂声入耳,又一个侍卫掉了冰穴里,下沉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水坑。后面的人楞住了:“怎么回事?雪面上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裂开呢?”世子急忙问道。
管邪趴在雪地上,仔细地观察着,他也是这方面的高人:“又是叶三干的。世子你看这手印,是叶三故意造成的冰裂,可我想不明白,他是怎样覆盖水坑的?这水坑其实是极深的水潭,掉下去就没救了。”
“难道爬不上来吗?”世子看着水潭,倒吸口冷气,不敢向前了。
“这里是水潭,你看表面上很平静,其实冰下水流湍急,人进去就再也找不到出口了,只有被活活淹死。”管邪叹了口气说。
叶三为了制造这个陷阱也费了不少力气,先把雪拍成薄片,再在上面浇水,一会儿极低的气温使水结冰,把雪结成一片,然后继续施为,薄薄的雪片越来越大,大到可以覆盖水坑口了,叶三把雪片拖到水坑上盖好,上面撒上浮雪伪装一下,上面留下几个清晰的脚印,一个要人老命的诡异陷阱就做好了,就等着吞噬人的生命。
世子看着水坑,手脚发硬,不知道该不该再追下去。没出几里地就有两个高手丧命,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管侍卫,还要不要追了?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陷阱在等着我们。”
“怎么能不追,我就不信他能有多大能耐,他一人落单,只要被我们围上,或现出身形,我就可以要了他的命,继续追。”管邪不想被叶三吓退,坚持要追下去。
“我不追了,再追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条。”杜芳华打了一个冷战,叶三太可怕了,再追下去,他们都要死干净。
“难道你看不出来,叶三现在是下狠手了,我们都躲不过的。”马文超心有余悸地说。
“继续追击,小心为上。”世子咬了咬牙,还是追了下去。
叶三在远处看着水坑边的人,露出了冷笑,将身背的长弓摘下,轻声地自言自语:“管邪,下一个该你了,让你也看看老子的神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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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盲箭
暮色开始苍茫,视野有限,世子追人心切,也不管天色已晚,危险重重,根本没有歇息的意思,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陷阱伏击,让他胆子也大起来。转过一个山脚,面前出现了陡峭的山坡。刚到山坡下,前方的脚印无尽头,也不知道拐向了哪里。他们身后却响起了开弓的弦声,管邪第一个听到了大叫小心。可是他的叫喊声为时已晚,一支雕翎箭射到对面山坡上的一颗树,低垂的树枝猛地弹起,一个大雪球被弹到了空中,落在了山坡上,然后向下急滚,带动周围的积雪冰块向他们砸来。
“哈哈哈,让你们也尝尝雪崩的滋味。”叶三坐在他们身后的悬崖上看着下面忙碌的人群。
雪球在滚动中越变越大,声势骇人,带着冰块滚滚而下。好在是顺着山坡滚下,不是凌空飞坠,下面的人还有时间躲避。前面的卫士看见雪球飞泄而下,急忙向两边奔逃,后面的世子也在逃命,一时间就象被拆了鸡窝一样,喊叫着向两边逃窜。
等雪球滚到山脚下停了下来,他们来时的路已经被积雪封死,眼看着回不去了。急忙清点人数,又少了一个侍卫。也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倒了血霉,被活埋在了冰雪下。看了看眼前庞大的雪堆,根本没地方挖掘,只有作罢。
“快搜,这小子就在附近,还没走远。”管邪大叫道。众人分开四周搜索,就在雪堆旁的崖上,找到一行脚印,向上延伸。
“快追,他从这里刚离开。”世子尖叫到。
“世子,不能再追了,我们这些人没人是叶三的对手,只有送死。”文青开始气馁。
“闭嘴,你不要倚老卖老,你们几个再出工不出力,小心我翻脸不认人。”世子这次没有给文青一点面子。
还有一名轻功绝佳的侍卫逃过大难,对世子实在看不过眼,只有低声劝道:“世子息怒,文老的话也有些道理,暗夜追踪,敌暗我明,不易防范,请世子三思。”
世子怒气渐消,也知道自己理屈,惹毛了叶三,造成三大高手莫名其妙的折损,于是回头问管邪:“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现在有八人,实力远在叶三之上,可我们太集中,不如分开行动,分散叶三的精力,一方有难,另一方也可快速增援,他就没办法各个击破了。”管邪经验老到,说到了点子上。
“好,杜芳华暂时跟着你们,我们不要分开太远,彼此照应,我就不信叶三能飞上天去。”
“我们四人一路,兵贵神速,叶三就在前面,我们不能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经过一天半夜的追踪,天气实在太冷,叶三的体力也在下降中。尤其是追踪的人分散开来,无形当中消耗了叶三很多精力,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帮人都叫苦连天,都感到支持不下去了。
叶三的足迹仍在前方,想在雪地上不留下足迹比登天还难。管邪一边走一边问杜芳华:“世子为什么要杀叶三,他不是跟我们合作的吗?”
“我怎么知道?世子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吗?还用我说?”杜芳华没好气地道,没有给管邪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杜芳华暗中打定主意要帮叶三。
“奇怪了哈,我从没有听说过大明朝的军队里有叶三这样一个高手,怎么会凭空蹦出这样一个高人?”管邪有点怵叶三。
“管兄的箭法号称神箭,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可那天管兄在十丈外发箭,箭箭落空,就可以知道姓叶的小辈是如何可怕了。”跟在管邪身后的侍卫也是心有余悸。
世子那一边追进山脚的树林,不徐不急地沿着留在雪地上的足迹追了下来,终于看见了叶三的身影:“叶三就在树林里,快。”世子叫喊着,冲到了最前面。马文超特别机警,他脚下不快反慢,身后的武天希也不是个笨蛋,也是亦步亦趋往后躲。文青要超到世子前面去,却被武天希拉了一下文青的袄袖:“文叔,悠着点。”
声音刚落,世子在前面惨叫一声后,才听到树林里的弓弦响。四人同时趴倒在雪地里,一支雕翎箭射穿了世子的皮帽,箭簇擦着他的头皮而过,一缕头发飘落。世子双手抱头,惊吓的不停地嚎叫,两腿之间一阵冰凉,体内的液体在极度的恐惧中失去了控制。
世子不敢再追,藉着树木的掩护退出树林。武天希走在世子身后,看他两腿直打颤,根本迈不动步。武天希暗叹一声,上前背起世子,快速地躲到安全的地方。
管邪四人还不知道世子已经退出追踪,还在没命地包抄叶三,可包来包去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管邪挥手让其他人停下,仔细地看着雪上的足迹,可是天实在太暗,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好个叶三,他在和我们兜圈子,他也是在顺着他的足迹走。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足迹寻找两边可能出现的足印,那就是他离去的地方。”
管邪也是高手,又走了半圈,果然在一处交叉的小路,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几个淡淡的脚印,却步距特大,看样子是轻身用脚尖点地离开的,不注意根本无法发现。
“管兄,怎么脚印到这里就没了,难道叶三真的飞了不成?”一个侍卫仔细观察周围后问管邪。
“你看,他上树了,他是从树上离去的,树下有掉下的冰溜。快在周围仔细查找,找到了就是他真正离开的方向。”
“管兄,实在太黑了,看不见啊!”
“我们只有冒险打燃火折子,但愿叶三没在附近。”管邪看了看四周,四下全是起伏不定的积雪山石,一片漆黑,树林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想在这里找出潜伏在附近暗算的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们都散开,不要集中在一起,留意四周的动静。”管邪低声叫道。看到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其他人都急忙四下散开。
“唰”的一声,火折子亮了起来,管邪快速地把火折子插在了雪地上,一个侧翻滚到一旁。火折子火焰跳跃着放射出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四周。管邪停顿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样,刚想拔出火折子。只听“嚓”的一声响,火折子熄灭了。随后在他们的上方传来的劲矢破空的厉啸声。箭速比声音传来的要快,说明叶三就在附近。
“快追!箭是从上方不超过十丈的地方射来的。”管邪不愧为神箭,在这瞬息之间就准确地判断出叶三的位置,绝不是空有虚名。等他们找到叶三的藏身之处,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雪窝子。
管邪回到原地,仔细观察着叶三射碎火折子的一箭,心中暗惊。好惊人的臂力,雕翎箭在雪中只露出两寸长的箭尾。
“我们不能再追了,追下去只有丢掉小命。暂且在附近歇息吧,天亮再说。”管邪长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其他人大喜,迅速进入密林,纷纷打开睡囊,准备好好地睡一觉,实在是太疲劳了,再继续追下去,有人要疯了。就在他们要休息时,弄断了一根枯枝,“咔吧”一声轻响传出。管邪赶忙扑到一块岩石下。“嗖”的一声怪响,一支箭贴着他的脊背穿过,射中了弄出响声侍卫。侍卫大叫一声蹲了下来,雕翎箭在他的大腿上划出了一根血槽,热血唰地一下流了出来。
“都不要动,别弄出声音来,他看不见我们,是听声音发出的箭羽。”管邪一边警告着众人,一边取下长弓,箭扣弦上,贴在岩石后,目光来回搜索,急于找出叶三的位置。可周围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夜风吹动的荒草沙沙作响。
管邪拾起叶三射出的箭,看出是他射击叶三的雕翎箭,铁杆上有一个管字,那是他的箭。看来叶三是在以牙还牙,在用他的箭戏弄他。管邪暗咬钢牙,气得只有哼哼的份。可现在也不能老是在岩石下躲藏,他只有等待时机,冲出岩石和他们会合。
那名侍卫已经裹好伤口,躺在雪地上不敢乱动。管邪看他安全无事,身形暴闪,跃出岩石,但还是被叶三扑捉到了。“嗡”的一声弓弦响亮,箭破空飞到。这次叶三射出的箭有了一点提前量,管邪窜出岩石前的一刹那,恰好撞在利箭上。总算管邪身手不凡,窜出的身形突然向一边提纵,就在转身的瞬间,还是没有逃脱箭的穿射,箭簇贯入了管邪的右臂。
管邪忍痛不发一声,伏地急滚,滚到安全的地方,丢下长弓,抽出雕翎箭,用锋利的箭尖起箭。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但这条右臂再想射箭就有影响了。
叶三回敬管邪的三箭,可以说都是盲箭,在黑夜里根本看不到对手,只凭声音来判断对手的位置。叶三用盲箭和管邪比试可以说胜出管邪何止一筹,听声辨位更是神乎其神,这也是管邪不知道叶三的灵力在作祟,叶三能感觉到他们的位置,只要有出箭的可能,叶三就绝对不会犹豫。可叶三对自己射出的三箭也心里没底,只感觉伤到一人,其他的都射空了。
叶三并不知道管邪已经受伤,只有苦笑暗自赞叹管邪惊人的身手,他没想到管邪冲出岩石后,身形在空中还能转向,可惜了。
“管邪,你暗射我叶三三箭,现在我已经还给你了。如果有兴趣再较量的话,前途叶三无不奉陪到底,今天暂且别过。”
一阵寒风飘过,带起的雪粉向管邪吹来,管邪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我还有力量再较量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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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人质
两队追踪叶三的人马又会合到一处,这次世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分开,被叶三一箭吓得一个劲地叫嚷着要回中原,不再追杀叶三,精神有点恍惚,可见吓得不轻。
“世子,现在不是要不要追杀叶三的问题,而是叶三能不能放过我们,弄不好我们都要把命留下。”管邪被叶三神奇的箭术惊醒了,叶三的警告不止一次地出现在脑海中,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敢对叶三射出一箭,在夜间他根本没有机会还击。
“今晚说什么也要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往回赶,我就不相信叶三能有胆量来找我们的麻烦。”世子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是那样不可一世。
跟随世子的几个人,听了世子的话都撇起了嘴,他们知道把世子的话反过来想就是正确答案,那就是叶三今晚必定会来找他们的麻烦。可现在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你说休息那是再好不过。几个人重新打开睡囊,挖好雪窝子,在极度疲惫中,蜷缩在雪窝子里很快沉沉入睡,根本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站出来警戒。
叶三在树后闪出,象是在夜间出没的幽灵,看到雪花散乱地飘洒在他们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细雪,但仍可以看出人的轮廓。从雪覆盖身体的厚度上看,他们已经熟睡了一个时辰以上。叶三接近了五丈以内,突然脚下一滑,一脚踏空,整个人跌下了一个深坑,很多树枝积雪夹杂着一块巨石向坑里的叶三砸来。叶三反应很快,百忙之中,左手一托巨石,四两拨千斤,偏引巨石砸向坑底,脚踏巨石整个身体借力窜出坑外。
原来叶三踩上了管邪布置的预警陷阱,陷阱是管邪利用天然的坑洞加以伪装,上面铺上树枝,盖上一层浮雪,在坑沿放上一块巨石,只要移动树枝,巨石就向坑洞滚落。多亏叶三反应敏捷,陷下坑洞还能安全脱险。
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所有的人,管邪一声长啸,人如猎豹扑向叶三。叶三没有时间抽出妖刀,急向横掠,猛地回身,弓开似满月,狼牙箭簇闪着寒光瞄准了管邪的胸膛。管邪一见叶三的箭就感到脑门发紧,手脚发麻,刹住了下扑之势,僵立在雪地上。右臂箭创又开始流血,神情萎顿,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他知道这样的距离在强弓的穿射下已无生机,他已经闯入了死神的怀抱,叶三的声势让他失去了所有抵抗求生的勇气。
叶三看了看周围人的神情,没人敢移动分毫。此次叶三也是死中求活,毕竟是他先中了管邪的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择手段地杀人,那他也就不是叶三了。叶三的箭尖徐徐下垂,放弃了对管邪的射杀:“今晚的事就此揭过,明日再战,希望下次不要再这样碰上。”说完,双手执弓,退出了树林,消失在夜色里。
几人都没有吭声,他们知道今晚安全了,可以放心地入睡,不多时,睡囊里又传出香甜的鼾声。
叶三已经放弃了对他们的追杀,他知道永乐帝是放不过他们的,何必自己多此一举,该回家了。经历无数次出生入死后,想家的心情尤为浓重,可以说叶三现在是归心似箭。在这里他没有了任何牵挂,杜芳华不可能跟随他离去,做他伯爵府的女管家。想起杜芳华,心里隐隐有些酸楚,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再说杜芳华对他真的不错,西行途中也是对他体贴入微。现在就剩下他身单影孤,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严冬,所有的山谷都成了死谷,是与世隔绝的绝域。踏着漫天的风雪,一步一步向来路走去。背囊里烤熟的马肉还可以支撑几天,只要有火,叶三生存下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凭借着风向,叶三粗略地辨别方位,当他踏入积雪盈尺的冰雪平原,天际一色,他知道已回到了草原上,脱离了山区。在山区他没有找任何番人求助,他知道自己在番人心目中的形象,不想再惹事生非。进入草原,蒙人居多,求助的可能性大增。这几天真是很平静,也许世子也知难而退,没有再找对方的麻烦。
世子却心有不甘,但又拿叶三没办法,只有忍气吞声向回走。可巧的是,在回到草原时竟碰上了回头接应他们的谷王府侍卫指挥莫该。这下世子又来了精神,,说什么也要给叶三好看,就这样让叶三脱身,那他世子今后就不要出来混了,毕竟有人知道他被叶三吓尿裤子的事,虽然此事大家都秘而不宣,但他还是觉得放不下脸,威风扫地。
“我就知道他不会就此罢休的,看样子我也该离开了。”杜芳华对身边的马文超说。
“等着瞧吧,他不会有好结果的,有机会我助你脱身。”马文超感慨地说。
莫该真是这帮人的不速之客,带来的两人也不是好相与的,都是王府里的一流高手,是那些侍卫无法比拟的。
“莫指挥,我们千万要小心,叶三很熟悉这里的一切,几次随军出征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我们万万不可轻视他。”世子的话听起来好像是给莫该上眼药,有激将的嫌疑。
莫该冷冷地一笑,阴森森地道:“世子放心,我已经有万全之策,保证叶三有来无回。”
“可是茫茫雪原如何能找到叶三的踪迹?”
“这不用世子担心,要想在雪原上活着出去,就必须和蒙人接触,交换食物或马匹。我们只要向他必经之处的蒙人打听一下,就不难获得叶三的行踪。”
“对啊!我怎么连人要吃饭的事的都忘记了,哈哈哈。”
前方已经出现蒙人居住过冬的皮帐,莫该派人四处打听都没有见过叶三。难道叶三还没赶到此处?我们走的太快,追过头了?
莫该的想法完全正确,叶三确实没有到达此地。当他感到自己要断粮的时候,才向此处的蒙人靠近,一路上可以说他没有给世子留下任何追踪他的痕迹。可人总归要吃饭,没有口粮就等于死。叶三只有找蒙人交易,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点为妙。
叶三接近此处蒙人的皮帐就感觉不对劲,在晚上皮帐里怎么空无一人?他不知道蒙人已被世子的人集中控制。又寻找了几个皮帐还是一样,不好,此处有变,速退。
当叶三正要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一座皮帐出来一伙人,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拢过来。此时天色已晚,但还能看清楚人影,风雪太大,看不到一里以外的任何事物。叶三稍微放心,躲在干草堆旁,准备抓两个人问一下情况。
机会来了,有两个人走出皮帐很远的地方蹲在雪地里不动了,看那两人的装束是穿着番人的皮袄,难道是从西番归来的人?相距太远,只能看清身影而看不清相貌,不知道是不是他相熟的人?
叶三将长弓背好,抽出妖刀握在手中,悄然潜行接近那两个人。
两个蹲在路旁的人躲在草窝子里避风,不时地向来路探望,注意力完全放在叶三来时的路上,风雪狂吹,身后的一切声息都不易听到,两人都不知道身后叶三的来临。
叶三借着散落的灌木和起伏不定的积雪,蛇行蛙跳地徐徐接近,路旁的两人仍然没有丝毫警觉,叶三欺近的身法轻灵的声息全无。两人蹲在雪地上一动不动,裹住头脸的皮帽和身上都覆盖了一层雪。如果现在叶三要是经过这里,肯定发现不了他们的存在。
徐徐向前爬行,突然跃起前扑,左手手刀劈向一人的后脑,力度拿捏的查到好处。拿刀的右小臂用力锁住另一人的脖子。后脑中招的人一声不吭地载到在雪地上,被锁住喉咙要害的人还在拼命挣扎,可已经无法开口叫喊,想呼救已经力不从心,手已经被叶三拧到了背后。
“咦?此人的手怎么柔软无骨?象是女人的手?”叶三翻转那人的身躯,撤掉皮帽,于是一双清澈明亮妩媚动人的媚眼露了出来。
“芳华姐?是你?”叶三吃惊地道。
“兄弟你果然来了,我和武天希就是在这里等你的。快逃走吧,世子又多了三个王府高手,正在此地寻找你的行踪,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杜芳华挣脱叶三的手臂,惊叫起来。
“没想到世子还是不放过我,我说过我们不要再相遇,现在既然遇上了,那好,我叶三就看看他们怎样杀我。”
“不行啊!他们的实力太可怕,你一个人是斗不过他们的。”
“哈哈哈,不见得。现在就拿你开刀,把你当人质和他们换粮食,另外试探一下他们对你是不是很关心。如果他们关心你的生命,我就释放你。如果他们不把你当人看待,你就跟我走,到我府里做女管家吧。”
杜芳华粉脸一红,想起那晚她说的话,低下头,满心甜蜜。
“那位是武天希吗?”叶三看着躺在雪地上的人问道。
“是的,他和我一起在这里等你,快救醒他,别冻坏了。”
叶三抓起一把雪搓在武天希脸上,武天希哼唧了一声醒转过来,看清眼前的叶三,大叫道:“天爷,真是你!你能无声无息击昏我,我武天希服了你了。”
“武哥,别的话不说了,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做,你能办到吗?”
“兄弟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绝无二话。”
“你现在回去对他们说,我叶三拿杜芳华当人质了,和他们交换粮食。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杀了杜芳华。”
“什么?你拿杜芳华当人质?天爷!你还是拿我当人质吧。”
叶三看着武天希粗豪的模样,再看看杜芳华妩媚动人的俏脸,无奈地笑了,我要一个大老爷们当人质干什么?我可没有同志的爱好,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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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终结
交易的场所是在蒙人集居地北面的一处河堤上,叶三站在河堤上,旁边是倒背着双手的杜芳华,好像是被绑住了双手。武天希带着众人踏过河面来到河堤下,没有人能直接攀上五丈高的河堤,只有在河堤一上一下地谈判。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没有?”叶三没有指名道姓地对谁说,不过大家都是知道叶三是在对世子说话。
“叶三,你先把弓箭抛下来才有谈判的诚意,否则一切免谈。”世子对叶三的弓箭恐惧到了极点,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让叶三抛弃弓箭,而丝毫没有过问杜芳华的安全问题。
“哈哈哈,我叶三还没有弱智到如此程度,如有诚意,一手交货,一手交人,其他不在谈判范围以内。”叶三直接拒绝了世子的无理要求。
“叶三,你今天在此现身,你感觉还有活路可行吗?你能逃过我们的围杀吗?你手中的筹码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你觉得她的分量足够交换你的性命吗?真是痴心妄想。”世子一句话就把叶三筹码拿掉,根本没有和叶三谈判的兴趣,他带人来就是来杀叶三的,没有别的目的。
“世子,少和此人废话,看我先拿下他,交给你处置。”莫该打断世子的话,他已经等不及了,要独自拿下叶三。
叶三见莫该一人飞身而上,脚尖点踏松软的积雪,瞬间接近了十丈以内,高手的姿态尽显无疑。叶三扭身后撤,取背的长弓,开弓搭箭,冷然面对莫该的进袭。莫该快接近河堤下死角的时候,叶三沉稳地踩下马步,长弓稳如泰山,右手扣弦怀中揽月,大吼一声:“看箭。”
这是叶三第一次规规矩矩地射出的一箭,灌注了无穷的灵力,箭出如流星,向急奔中的莫该胸膛射去。
莫该怎能看得上叶三明目张胆的一箭?根本没有躲避的必要。他已经准备让叶三瞧瞧他莫该苦练了十几个寒霜的大力鹰爪手,空中摘飞箭犹如探囊取物,伸出黝黑的鹰爪之手直接来箭。
“不能接箭,他的箭可破内家真力。”管邪大声地嚎叫,可莫该只能听见前面四个字,而后面的话却被叶三的箭阻断了,管邪叫的太晚了。他吃过亏上过当,当然知道叶三箭的厉害。
莫该已经抓住了箭杆,嘴角露出冷笑,得意之情还没有表现出来,叶三的箭杆已经带走了莫该右手掌心的一层皮,留在鹰爪手上的只是一撮鹰羽。箭簇丝毫没有减速,穿透了莫该的胸膛,只留下两寸没有羽毛的箭尾。
叶三这一箭的力道简直骇人听闻,莫该也没有小看叶三,因为他相信自己的鹰爪手。多少英雄好汉的兵器在这只手上被扭断抛飞,而他的手掌一次也没受过伤,更别说小小的箭杆能从他的掌心挣脱,给他致命的一击。
莫该的脚步停下了,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瞧瞧手指捏住的箭羽,低头又看看胸膛的箭杆,他已经感觉不到手掌脱皮所造成的伤痛,因为更疼痛的位置来自于心脏。莫该的双膝慢慢变软,跪倒在雪地上,右手高举那撮鹰羽,左手捂着胸膛,箭杆从指缝中露出,象一根放血的导管,要把莫该体内的血放净。莫该一声不吭地趴在了雪地上,屁股翘得老高,好像死得是那么的不甘心,又好像是对叶三的抗议,你小子射的箭也太霸道了,怎么就让我碰上了呢?
莫该怪异的姿势惊骇了他身后的人,他带来的两人是一对孪生兄弟,看到此景沉不住气了,一双人影飞身抢上,在空中曲折盘旋而进,给叶三再此发箭带来难度。叶三只有把满弦的箭射向远处的人群,众人听到箭啸声都趴在了雪地上。只有管邪用双脚撑起长弓,用左手射出了一箭,把叶三射向世子的箭撞偏。这一箭也看出了神箭管邪的功力,起码叶三干不了这活儿。
孪生兄弟已经抢到了河堤的死角,叶三的箭用不上了。兄弟俩配合的天衣无缝,一人双手交叉,一人脚踏双手之上向河堤上借力弹去,在空中抛出一条软索把河堤下的那位也带起向上飘飞。
“好功夫!”叶三暗赞了一声,抛弃长弓,妖刀出鞘,看样子要以一敌二。
叶三妖刀妖刀护在身前,没有丝毫轻敌的意思。用左手搂住了杜芳华的纤腰,同时也护住了她不被伤害。
没有弓弦的响声,空中的二人放下了心,一人抽出一把锥子似的长剑,闪电般地刺向出,取的是杜芳华的后心。
剑快,叶三的妖刀更快,一声交击将剑势斩断,而那人的目的显然不在杜芳华,在半空交击时剑势已变,改刺叶三。叶三的身形也变,带起漫天雪花,挡在了杜芳华和那人之间。那人确实是剑道高手,剑势没有多大变动,剑速始终保持着快捷。可这次他遇到了快刀叶三,剑势仍被叶三一刀截下。
瞬间交换,后上来的那位也动了。而且速度更快,只一个旋身便到了叶三身边,双掌随即印向叶三的要害。叶三妖刀回转,划向印来的双掌。来人轻喝一声,手掌突然鼓胀变大,拍在妖刀的刀身上,竟把叶三的刀震开了。
叶三吃了一惊,他感觉到了那双手掌的劲力,难道此人练就了黄教喇嘛的绝学大手印?震开的妖刀又一次斩向那双怪异的手掌,刀势变化之快同时让孪生兄弟忙于应付。而兄弟两人的合击之术也让叶三头疼。双掌笨拙地拍击叶三的刀身,锥形长剑却专刺叶三的要害。叶三的心情开始急躁,身形却没有受心情的影响,妖刀一被拍开,他就随着掌力纵出,不给锥子任何机会。
锥子接连七剑在叶三身前走空,大手印也变得越加透明,能感到掌风的热力。两人如影随形紧*叶三身后,他们看出叶三身带着杜芳华不利落。叶三心里也是着急,但他不能放弃杜芳华,如果他放弃了,杜芳华可能没有生命危险,可他再也没有机会把杜芳华带回中原。
刀光突然离开了双掌,射向双目。双掌没有收回,击在雪地上,积雪飞扬,扰乱了视线。锥子一旁一剑跟上,走偏锋刺向叶三的腰间。叶三一闪让开,刀势再变,斩向锥子的咽喉。大手印双掌合击,想夹住叶三的刀身。叶三身形一转,带起的杜芳华突然飞起双脚踹向大手印的面门,外人看来绝不是杜芳华有意的踢出,而是叶三施为,其中的奥妙只有叶三知道。大手印第一次出现慌乱,此消彼长,恰到好处地给叶三创造了机会。
叶三伺机出刀,妖刀在锥形的长剑上翻滚削上,锥子急忙应变,可实在看不出叶三刀势的变化,倒退了出去。然而叶三的妖刀没有停止进击,锥子退出三丈开外仍在刀锋的威胁下。他不能不退,否则握剑的手掌就会被削断。
旁边的大手印看出锥子的危机,突然断喝:“双影合璧。”锥子毫不犹豫,应声翻到了大手印的身后,从大手印的双掌缝隙间刺出狠毒的长剑。
叶三实在没有想到这两个孪生兄弟的配合,让他感到无从下手。难道今天要阴沟里翻船?大手印夹杂着锥形剑一口气把叶三*出了四丈开外。河堤下传来世子叫好的声音,但他就是不敢上来,因为他看出就是上来也是白给。其他人看他不上去也懒得挪动一步,他们在看叶三精湛的刀法,只有管邪弯弓搭箭却不敢射出,怕伤了自己人。
孪生兄弟形成了一条直线,看上去好像就是一个人在和叶三格斗。叶三琢磨着要先杀掉一人才可取胜,先后变了三个方位也没看见锥子的身影。大手印的位置始终不变,叶三的刀再也不能潇洒的施展。
锥子看到机会来了,一个翻身,单掌按在了大手印的头部,右手剑刺向被封住的叶三。叶三要的就是锥子的出现,现在两人成了上下一条直线,叶三攻击两人就等于在攻击一人。锥形剑寒光刺目,叶三的刀却摆脱了纠缠,灵力贯通妖刀,划开了大手印的双掌,数道血口一起喷射,洒向半空。妖刀的攻击范围开始扩大,大手印目空一切,以前从来瞧不起使用兵器的人,可现在却吃了妖刀锋利的亏,狂叫一声退了出去,把锥子露了出来。
锥子露在半空中没有还手之力,在刀光中一片一片地飞舞起来。叶三的刀太过锋利,锥子被削成了N片也没叫出一声来。
叶三现在完全看出大手印的破绽,合击之术被叶三破掉,他也没什么可怕的了。放下杜芳华,妖刀飞舞,不停地切割着大手印的肌肤。不过片刻,大手印已经成了上身完全是血的人。几次从妖刀的刀锋中脱身,可就是摆脱不了叶三的追击,要还手,现在已经找不到叶三的破绽。大手印开始感觉到全身发冷,身体开始僵硬,生命象是被抽丝剥茧一样慢慢离去。
一支箭悄然无息的射向叶三,管邪使出自己的绝技无声箭。叶三没有感到要命的箭在偷袭他的后心,可手中的妖刀突然脱离叶三的掌控,飞击叶三的身后。一声轻响,一支雕翎箭和妖刀同时撞落在雪地上。叶三回头看着管邪手握长弓呆立的身影,目中精光四射。
“卑鄙,管邪你妄称神箭。”叶三探身抓起雕翎箭,飞身丈外,挑起长弓,回头望月,射出了复仇的一箭。
在孪生兄弟生命终结的时刻,世子已经带人落荒而去,只留下管邪一人,世子的西行之旅也在叶三的斩杀下终结了。管邪呆看着雕翎箭向他的脑门射来,再也没有躲避的意思,死在自己的箭下,也是对箭神的终结。
握着叶三的大手,杜芳华感到以前所有的一切也被这双大手终结了,迎接她的将是崭新的生活。
轻舞飞扬的雪花,吞没了世间的一切邪恶,只留下英雄可歌可泣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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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宫决(下)第一百一十一章 醋宴
永乐十五年春,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叶三和杜芳华回到了帝都应天。一路上两人做足了姐弟恋,看上去就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杜芳华知道回到应天伯爵府这样快乐幸福的日子就没有了,所以回程中拖拖拉拉慢了一个月,没有赶上回应天过春节。
北返途中听到最多的就是永乐把谷王削蕃了,贬为庶民。京城的锦衣卫没费吹灰之力就把谷王给灭了,按理说谷王的力量绝对不可能不堪一击。可是他的主力高手都没能从西番归来,都被叶三斩杀殆尽。世子没有回到谷王府就听到风声逃亡了,真是树倒猕猴散,跟他从西番回来的人没有人在愿意跟随他,孤家寡人逃的不知所踪,文青等几大高手也隐姓埋名,消失在江湖中,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
永乐利用谷王寻找建文的计谋没有得逞,只有迅速地铲除了叛逆的谷王,心中不免有许多遗憾。交给胡濙的秘密任务也没有完成,那个应文和尚确实是假的,没有带出谷王府就被锦衣卫灭了口,建文的一切线索又在永乐果断的清除知情人的行动中被涂抹的干干净净。寻找建文的秘密行动又落到了胡濙身上,继续他寻仙访道隐秘公干之中。
叶三回到应天,把杜芳华安顿在府中交给了两位娘子,还没来及说几句亲热话就被永乐招去了。叶三在西番的行动中,用永乐的话来说没立什么大功,但也没出什么纰漏。永乐说了几句勉励叶三的话就放了叶三的大假,好好陪陪两位夫人。现在是和平时期,边关也没什么紧急军务,叶三挂着神机营指挥使的头衔在家休养,不用每天上朝,不用每天处理军务,可说是叶三最清闲的日子,好好享受一下恩爱的夫妻生活,悠闲平静地休养一阵子,这也是叶三的理想和愿望。
可惜令叶三没有想到的是另一场别开生面的战争正在对待着他,叶三要想得到平静的生活,只有日出西山了。
回到伯爵府,府里已经开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新走马上任的女管家杜芳华正在吆五喝六地指挥家丁、仆妇、丫鬟忙忙碌碌地布置一切,好像府里又多了一位女主人一般。这一来,严如嫣和薛纷飞都找不到感觉了,冷眼坐在一边旁观着。
叶三回来以后就和他们俩说了几句话,就上朝了。那几句话没有一句是对她俩叙说离别后相逢的喜悦,而是关照她俩照顾好他找来的女管家。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本来叶三归来带回来一个千娇百媚丰润犹存的女人,就有点不正常,这下更让姐妹俩吃味。
叶三笑呵呵地回到府里,看见她俩面带冷色,也没放在心上,走上前一人脸上都香了一下,拉着两只小手就要去后堂,可都被甩开了。
“哈哈哈,两位爱妻,谁惹你们生气了?见到本老爷怎么没有高兴的样子。”叶三讪讪地道。
“呦,谁敢惹我们生气啊,老爷是一家之主,做什么事也不必和我们商量,这回出去艳福不浅吧?”严如嫣首先向叶三开炮。
“哪有什么艳福,去的都是西蛮之地,出生入死哪有那个闲心啊。”叶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老爷找了一个如此能干的女管家,我们都要靠边站了。”薛纷飞酸味十足地说。
“哦,芳华姐可是我生死相较好友,这次西番之旅多亏了她的照顾,不然我可能就回不来了。”叶三解释道。
“还是救命恩人啊,你瞧人家这管家当的多么尽职啊!来到府上没一天就大权在握,我们在一旁也插不上手,好像这伯爵府没了我们的地儿了。”严如嫣撇着小嘴说。
“你们清闲下来不是更好吗?从今往后府里的事情就交给芳华吧,你们以前不是整天嚷嚷府里没有个管事的,让你们抛头露面的忙来忙去。今个我给你们找来了女管家,怎么还不乐意啊!”
“我怎么没看出她是个女管家啊,是不是如嫣姐。”
“就是,我怎么看怎么像是……”
“别瞎琢磨了,管家就是管家,没别的。今后来日方长,多了解一下不就得了,芳华姐很好相处的。走,到后堂去,我们叙叙旧,亲热亲热。”
“不去!”两女异口同声地说。叶三闹了个大红脸,久别重逢胜新婚,这可好,连句亲热话也没唠上。叶三正下不了台,尴尬地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杜芳华走了过来。
杜芳华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娇脸潮红,鼻尖上的汗珠晶莹闪亮,可见忙的不轻。见到叶三回府正和两位小夫人说话,急忙吩咐了几句就赶了过来。
“老爷回来了,接风喜宴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夫人入席吧。”杜芳华喜滋滋地说道。
“哈哈,杜管家,辛苦你了。两位夫人,芳华我们一起入席吧。”叶三找到台阶,连忙招呼两位夫人。
今天就他们四人一起吃饭,可说是第一次家宴,来给叶三接风。分主次落座,叶三坐在主座,薛纷飞和严如嫣左右坐在叶三身边,杜芳华坐在下首。酒菜已经齐备,这些时日叶三还真没见过这样丰盛的酒席,看到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食指大动。先端起酒杯,招呼三女先喝一杯。杜芳华杯到酒干,而纷儿和如嫣只是意思了一下,就放下了酒杯,也不说话。
杜芳华放下酒杯,就给叶三夹了个四喜丸子:“老爷,尝尝你爱吃的四喜丸子。”叶三用小碗接过丸子,一口稀稀溜溜地把一个大个的丸子全放到了嘴里,撑的腮帮子鼓鼓着,已经不方便咀嚼了。
“嗯,嗯,好吃,真地道,比回来时吃的那些丸子味道好多了。”
薛纷飞看着叶三那馋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还说在路上也吃过,可见他俩的关系不一般。于是拿起筷子,伸到菜盘里:“我也尝尝。”可翻来覆去就是不夹丸子,挑来捡去,在盘子里夹起一个作陪衬的菜叶:“四喜丸子是好,也喜气,可里面放了一个老邦菜,就让人看了恶心。”
叶三听了薛纷飞说的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杜芳华。杜芳华脸上一红,肯定听出了薛纷飞指桑骂槐的意思,心里很不是滋味。可现在有叶三她也没有示弱,伸筷又给叶三夹了一块辣子鸡丁:“老爷,再尝尝这个,我知道你能吃辣。你别看这小辣椒虽小,可是够辣的,你可别出丑啊!”
叶三又看了看薛纷飞,这次没敢动筷,他听出杜芳华的话也够辣的。严如嫣也听出了杜芳华话中的辣味,更不高兴了:“相公,我看这辣子鸡丁有点老了,可能是老母鸡做的,你要是想吃就别怕塞牙。”说完,也给叶三夹了一个啃起来难度很大的鸡骨头。
“就是,相公,这样的鸡不吃也罢。来一块冰糖肘子,香甜嫩滑可口,你在家的时候不就好这口吗?”薛纷飞又往叶三的小碗里夹了一大块肥瘦相宜的肘子肉。
“老爷,肘子肉太肥了,常吃会腻的。还是来点素的吧,这凉调黄瓜正好下酒,是不是闻到醋味太浓了。你放心,我吩咐过厨子,没放醋,可能你身边有两道菜放了太多的醋,你可能闻到了,是吗?要不要调换一下。”说完,也没看那两位的脸色,夹了两块黄瓜放到了冰糖肘子上。
叶三感到这顿饭不好吃下去了,他不但闻到了醋味,还闻到了火药味。看来这些菜都加了特殊的调料,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来回夹动着筷子咽着口水,就是不知道吃什么好。
“相公,这次出远门,够辛苦的吧,体力都消耗空了,该补补了。这红烧鳝段最是大补了,要多吃点哦。”如嫣夹起一条溜滑的鳝段,放到了小碗的最上面,可没放好,也许是小碗已经太满了,鳝段滚落到桌子上:“看看,看看,明知道碗已经满了,盛不下了,还往里凑合,结果还是自己滚出去了吧。你还别说,这鳝段都有自知之明。相公要不要让杜管家给你再拿个空碗来?”
“不用了,这些我已经吃不下了。”叶三直直地盯着滚到桌子上的鳝段。
“老爷还没吃就吃不下了,看来是胃口不好,还是先喝点汤开开胃吧。老是吃那两样,就会没胃口的,换换口味也没什么不好,也许味道更新鲜。”杜芳华拿起自己面前的小碗,舀了一勺蛋汤递给了叶三,叶三伸手接过来,放到自己面前,没有喝的意思。
“相公,空腹喝汤会伤胃的,还没吃菜就喝饱了,再硬吃菜就要反胃,弄不好会呕吐的,还是别吃太多了。好东西相公又不是没有,可以慢慢吃,没人敢抢的,何必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残羹剩饭?”薛纷飞把杜芳华递给叶三的蛋汤端到了自己面前。
杜芳华被薛纷飞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薛纷飞说到了她的痛处,她跟叶三的时候确实不是处子之身,也没想到会以残花败柳之躯伴随叶三左右,只是感觉能每天看着叶三就是自己最幸福的事,可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自己的那一点点奢望都被眼前的两个小女子断送了。
叶三也不说话,看了看三女,突然老泪纵横,撇开大嘴哭了起来。这下三女都慌了,不知道叶三哭的是哪一出。
“相公,你怎么了?”
“相公,怎么哭了?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啊!”
“老爷,是芳华惹你伤心了。”
“相公,你说话啊!”
“相公,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我们不说了。”
“老爷,都是芳华不知深浅,惹你生气,芳华明天就走。”
“相公……”
“老爷……”
三女纷纷地检讨着,叶三一看自己这招还真管用。
“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到了桌子上:“这哪是给我接风啊!是让我忆苦思甜吧。我叶三命苦,哪有福气吃这么好的东西。酒宴,酒宴,都他妈成醋宴了,都喝的哪门子老干醋。”
三女被叶三一通发泄,都纷纷低下了头,不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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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3P
薛纷飞一双小手拉着叶三,严如嫣一双小手推着叶三向内堂走去。叶三收起了鳄鱼的眼泪,毕竟他成功的化解了三女之间的战争,虽然脚步还是很沉重,可心情却是清爽无比,有时男人的眼泪更能征服一切。
今天晚上叶三就吃了一个四喜丸子,喝了一口酒,就再也没吃别的东西。好好的一桌接风酒宴,被闹的不欢而散,纷儿和如嫣心里总感觉对不起叶三。可一想起杜芳华心里就疙疙瘩瘩的不舒服,看来只有来日方长,打个持久战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挖出叶三是怎么想的,知道叶三的心思再迂回一番就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对叶三来硬的看样子是不可取的,今天的酒宴她们就是以失败而告终。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一门心思就是要让叶三吐实,说出心里话,然后再抓住他的把柄把杜芳华赶走。今天的一场较量,看出杜芳华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弄不好她就登堂入室,占领她们的老窝。
进了薛纷飞的卧室,一股清香熏得叶三飘飘欲醉,老远就盯上了温软香艳的大床,想象着抱着美人在上面胡天胡地,发泄心中的那个是再好不过的了。正在想入非非的时候,严如嫣也跟了进来,根本没有回自己卧房的意思,叶三心头突突乱跳。怎么今天晚上要3P不成?我的娘哦,从结婚以来叶三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艳福。以前叶三也怂恿过她们,可没有一次成功,可见今天没有白哭一场,哭出了水平,哭出了水准,哭出了新天地。
杜芳华也跟着进了薛纷飞的卧房,叶三不敢设想她也能留下来。杜芳华放下一桶洗漱用的温水就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不用叶三动手,两人就帮他洗好了脸,接着就开始替叶三洗脚,四只小手在水盆里搓揉着叶三的脚丫子,舒服的叶三哼哼唧唧个没完。纷儿和如嫣趁叶三魂飞天外的时候,相互挤了个眼色,传递着她们才知道的信息,如此看来她们今晚还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叶三,现在只不过和叶三一样在实施苦肉计,美人计,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赶走卧榻旁的老虎、狐狸精,应了那句话,卧榻之旁岂能容忍他人酣睡。
被窝里两片红肚兜夹着叶三的脑袋,一边一条玉臂支撑在睡枕上,托着俏脸,媚眼如丝地看着叶三。叶三老老实实地没敢轻狂,因为他不可能轻狂。两只手一边一个地揪着他的耳朵,扯得叶三的脑袋不能动摇分毫,只能呲牙咧嘴地承受着酷刑。
“相公,你怎么现在不哭了,哦,刚才哭的好伤心哦!连我也被感动了,现在再哭给我看看,我好喜欢哦!”薛纷飞轻轻地在往叶三耳眼儿里吹气,边吹边腻声细气地拾掇叶三。
“刚才是动情了,你们表演的太感人了,我这铁石心肠的男子汉都感动的一塌糊涂,我只是借你们的肩头来抒发感情,你们不知道我在外面多想你们。想揪我耳朵的手,想对我哈气的嘴,还想……”叶三又想油嘴滑舌蒙混过关。
左面的手一使劲,叶三的头偏向了左面:“哎呦,轻点,轻点,八戒的耳朵就是这样变大的,小心你家相公也有一对蒲扇耳朵。”
“少跟我油嘴滑舌,我不知道谁是八戒,看见没有,你只要说实话,这个就是你的了。”如嫣放下支撑头部的手,掀起了红肚兜,露出丰满粉嫩那个,诱惑叶三。
叶三憋屈着脸,扭过头,不敢看那两点诱惑,身体还是慢慢燥热起来。这俩娘们儿今晚想干什么?不象是要啊!现在是她们俩PK我一个,再说了,也不是翻脸瞪眼教训的时候啊!你看她们多温柔体贴,我还是避重就轻地招了吧。不过有句俗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难道说这时候还要施展抗审问的招术?反正男人都一个德性,不抓住手腕子,就什么也没有。不就是美人计吗?老子就色给你们看。
想到这儿,被子里的大手就不老实了。纷儿喝如嫣没想到叶三能在她们严加控制的时候来这一手,嘴里哼叫着,揪着耳朵的手更不放松了。
“相公的手真温柔啊!只要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你先说说那杜芳华来我们府上有什么目的。”如嫣扭动的腰身,抬起大腿压在了叶三的敏感处。叶三一阵眩晕,差点说漏了嘴。
“她好可怜啊!没有家,孤零零一个人,没饭吃,没衣穿。到我们府上也是为了糊口,我知道夫人们都是善良可爱的人儿,慈悲为怀,肯定会救济她的。”叶三一副可怜像,好象没饭吃,没衣穿的是他,而非杜芳华。
“是啊!好可怜的女人啊!如嫣姐,干脆让相公收了她得了,有她照顾相公,我们也放心了,你说是不是。”
“就是,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收她做妾不就得了,我们会给你*办的热热闹闹,相公也就随了心愿了。”
“你们说的在理,我没意见,可人家不同意,我怎么办?”
“哈哈。说实话了吧,我就说带那女人回来就没安好心,早就想纳妾了,还整出个什么女管家来搪塞,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几个粪蛋儿,老实交代,是不是已经上过床了?”
“没……没有的事,有你们两个千娇百媚的好人儿,我还有那心思?”
“相公,你就别客气了,堂堂伯爵爷纳一个小妾还不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了,我们到现在也没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的,纳妾也是人之常情。”薛纷飞继续套这叶三的话。
“相公,如果今晚你不给我们一个答案,就滚回你的冷被窝去。”如嫣狠狠地道。
“如嫣姐,相公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取舍的。伺候相公也是我们的本分,只要相公对我们好,我什么意见也没有。”薛纷飞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叶三挤兑的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只是他不好意说出来罢了。如果任由他这样继续下去,我们府上不久就成了三宫六院了,他现在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纷妹还帮着他说话。”
“不是我帮他说话,谁让他是我们的相公呢?我不帮他谁帮他?就是他多纳两个,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对吧相公?”说完还在叶三脸上亲了一下。
“就是,还是纷儿会说话。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我比朝廷上的官员差远了。你看人家扬秋迟扬大人,不但家中妻妾成群,在外面还有红颜知己,那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现在小日子不是也过的红红火火吗?哪象你们,见到个女人就象掉醋缸里一样,顶风都能酸出八里地去。”
“我们怎么了?是为你好知道不?女人多了是非多,你一个人能应付过来吗?有我们俩你还不满足?说男人*一点都不假,见一个爱一个,你能不承认你喜欢你的女管家?你要是没那心思,太阳都从西边出。切!”
“如嫣姐说的都是男人的天性,我家相公也不会例外啊,我能想得开,相公只要喜欢,就随他去吧,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啊。相公你说是不是?如果你真的喜欢你的女管家,你就娶了她吧。”薛纷飞慢声细气的继续在给叶三吹耳边风,好像真的站在了叶三这一边。
“还是宝贝纷儿体贴人,我是想娶芳华过门,可我们之间的年龄太过悬殊,不可能了。”叶三叹了口气说道。
纷儿和如嫣又对了一下眼神,都在咬牙切齿地等着叶三说出纳妾的话。纷儿对叶三摸到她胸脯的手也没加制止,聚精会神地等着抓叶三的话柄进行准确而沉痛的打击。
“说的好听,谁不知道你们俩的事,胡濙胡大人回来都对我们说了,你还是招了吧,免得皮肉受苦。”如嫣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又提出了佐证。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有一次逃脱了大难,相互拥抱,互相安慰被他看见了,这也没什么啊!”
“什么?都拥抱了?”两女同声叫道。
“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拥抱一下,拉拉手,在冰天雪地里搀扶着,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叶三现在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了。
“哎呦!还拉手了。老实交代,亲嘴了没有?说!不说我把你耳朵拧下来。”纷儿的手在加力了。可叶三抓住她那个的手也在加劲,两人就这样暗中较开了劲。叶三有点后悔了,他不可能为这事伤了纷儿,没想到他的这张以前能抵抗酷刑审讯四十八小时的铁嘴,在这俩娘们儿的软硬兼施下,就象个漏瓢,什么事都说的有鼻子有眼。
“纷儿,你不要上当,他说的都是小打小闹,货真价实的东西他还藏着掖着呢。你问问他,在蒙古人的帐篷里,有人在他被窝里出出进进是怎么回事?”如嫣可没那么简单的被叶三的话避重就轻地引向歧途。
如嫣的一席话让叶三突然想起来在蒙古包里睡在他身边的就是胡濙,这个杀千刀的胡头陀怎么什么都说了,那天晚上胡濙肯定感觉到了什么,在一起的日子里也没说什么,怎么回到京城了,倒是什么都说了,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说出来的,这一点令叶三起了疑心。
“怎么不吭声了?没想到胡大人会告诉我们吧。我也不瞒你,是咸宁公主把胡大人叫到宫里讲你们西行的故事无意间谈到蒙古人的风俗说出来的,他可没冤枉你吧?”纷儿看到叶三脸色的变化,步步紧*地追问。
“什么?咸宁公主?就是那小魔女?我的娘哦,她打听我的事干什么?关她鸟事。”叶三有点急眼了,他实在不想再把咸宁公主招惹进来。对那小魔女,他确实有点怕怕,因为她有一个强硬的后台,那就是永乐皇帝。不能在防守了,这样下去绝不会有好,还是进攻吧。
“哈哈,怕了吧。我家相公看样子要遭桃花劫,还是老老实实地招了吧,我们也好护着你,给咸宁公主说说好话,免得你不死也要扒层皮。”如嫣得意地说。
“怕你个头,今天先把你们俩PK了再说。”叶三恼羞成怒,翻身上了如嫣的娇躯,PK了一个正点(删除一百二十字)。
“哎呦!纷儿救我。”如嫣大声尖叫,身体却在叶三身下蠕动着。
纷儿见叶三来真的了,连忙爬起来,只穿着一件红肚兜,到了叶三身后,拽着叶三的一条腿,硬把叶三拉下了如嫣的娇躯。叶三眼看着PK如嫣无望,挣扎了几下,反身抱住了纷儿,压在了身下(删除一百三十字)。
“姐姐,救我!”纷儿眯着杏眼,柔弱地叫道,她已很久没有尝试这样的膨胀感了。
如嫣连忙起身,也拽住了叶三的一条腿,使劲地往下拉。叶三抱住纷儿的脖子就是不松手,只有咬牙坚持,同时感叹今晚如此怪异的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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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魔女
一大早叶三就起来在伯爵府的院子里遛腿,精神好的不得了,可见昨天晚上叶三没费多少力气就摆平了纷儿和如嫣。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希望能在院子里遇见杜芳华,好安慰她一下,不要因为昨天的事而离开他。
可叶三在院子里遛了一早上,又踢腿又拔筋,折腾了好一会也没见到杜芳华的人影。叫来家人一打听才知道女管家去逛早市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叶三只有收起假把式,悻悻地回房去了。路过纷儿卧房的时候,里面传来低低的谈话声,不用猜就知道是她们俩在说话。
“姐,相公好猛啊!不象是在外面偷腥回来的样子。”
“我们相公以前就不猛吗?多一个两个女人你也感觉不出来。说真的,咱们俩还真有点罩不住,我现在浑身酸痛,很懒散,都不想起床了。”
“我也是啊!也不知道被他弄了几回,最后拉他的腿都没力气了。有了今天这一遭,今后该如何啊!”
“你放心,我们相公可不是省油的灯,今后女人会多的你懒得数。你说我们该不该过问相公的这些事?”
“想过问?你能问得了吗?他是天生犯桃花的命,他不去找别人,别人也会找他的。你没有感觉出来那小魔女咸宁公主对我们家相公有意思吗?”
“不会吧,她可是当今最受宠的公主,不会主动给相公做妾吧?皇帝也不会同意的。”
“坏就坏在这里,那胡濙回来就把相公吹嘘的跟神似的,你没见到那丫头越听眼睛越亮,简直就要放出光了。”
“就是啊!要不是我了解她,说不定都把她当成那会发出红光的妖女了。”
“你还别说,她最喜欢听我们相公和那妖女格斗的事,每次邀请我去咸宁宫都要听,我不讲,她就不乐意,不放我出宫。我能看出来,她崇拜我们相公到了神魂颠倒的程度,我不去宫里她还不照样往我们府里跑。”
“让你一说,我还真感觉有这个苗头,我怎么说那丫头没事老往我们府里来,原来另有目的。”
“她的目的我早就知道,我们相公可能也感觉到了,以前就躲着公主,她来他走,从不给她照面,是不是我们相公没看上她。”
“切!那丫头体态风流,长得又美貌,哪个男人不喜欢啊!我们相公是怕一个人,不敢招惹她罢了。”
“姐说的可是皇上?”
“不是皇上能是谁?朝廷之上我们相公怕过谁?我想相公也是顾及我们。你想啊,如果咸宁公主嫁过来,我们怎么办?那时我们相公可就是当朝驸马爷了,做妾的只能是我们,说不定我们连做妾的份都没有。”
“这事说起来还真麻烦,让人头疼啊,听说咸宁这几天就要过来,还说要给我们相公一件礼物,我想不出她能给相公什么礼物,也许是借口,来约见相公的。”
听到纷儿说咸宁公主过几天要来,叶三心里打了一个突,也感觉到事情很麻烦。可没想到咸宁根本没有过几天,而是今天就来了。当下人通报两位夫人咸宁公主到访的时候,咸宁已经进府了。
由于两位还没起床,只有主人叶三去迎接公主了。公主见到叶三,眼前一亮,英俊潇洒的叶三果然震撼了咸宁公主的芳心,眉目传情。以前没有听说过叶三的传奇经历,对于这个有妇之夫,看她时的火辣辣的目光,公主只有捉弄之心,根本没有把叶三放在心里。可这次叶三远行,咸宁在宫里郁闷的时候,想到的却是纷儿给权妃娘娘讲故事的事,就也请纷儿到宫里来给她讲故事。一来二去,纷儿的故事枯竭了,就把叶三和那会发光女人的事都讲了出来。咸宁没有想到那个见了她眼光呆滞的伯爵爷会有那么多精彩的经历,让她都后悔当时没在现场亲眼目睹这么离奇诡异的事。
今天她早就听说叶三回来了,于是就找了一个借口,来伯爵府来会会这个心仪已久的男人。自从上次因为叶三盯着她看,被她捉弄了一次,她就感觉叶三对她冷淡了很多,每次来伯爵府叶三都故意回避,这让她很恼火。女孩子的心事就是难测,当别人欣赏她的时候,她傲慢地轻视对方,当别人回避的时候,她反而找不到感觉了。上次让叶三喝盐水,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叶三是第一个不动声色地喝下苦涩盐水的男人。她记得临走时还夸奖了叶三一句,具体说了什么她也记不得了。这次看见叶三亲自来迎接她,也让她感到有点意外,不过也随了她的心愿,今天她就是冲着叶三来的。那两位姐姐不在,正好能和叶三说一些心里话,想到说心里话,公主的脸上没来由红了起来,显得更加娇柔可爱。
“公主驾临寒舍,叶三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恕罪。”
“爵爷多礼了,今天咸宁前来贵府是来送还一样东西。”
“哦?是什么东西能劳动公主大驾。”
“爵爷跟我来就知道了。”说完,起身向前院走去。叶三跟在公主身后,心情忐忑,不知道这刁蛮的魔女又要对他使什么手段,今天还是小心为上。
来到前院,一声熟悉的马嘶惊动了叶三:“黑子,是黑子的叫声。”
叶三快步超过了咸宁公主,豹骓兽已挣脱了缰绳向叶三冲过来,到了叶三面前,前蹄腾空,“唏溜溜”一声长鸣,落下前蹄围着叶三跑了三圈,撒欢地用马脸磨蹭叶三的胸膛。刚才的一幕,下人们都吓坏了,如今看到此景才长出了一口气。叶三实在不知道他离开豹骓兽以后,豹骓兽给他惹了多少祸。
咸宁公主看到豹骓兽和叶三亲昵成这个样,心里不免有些嫉妒:“爵爷见到自己心爱之物就不理人家了,早知道我就不送回来了。”说完,嘟起小嘴,向后花园走去。
叶三急忙跟上:“多谢公主赐还黑子,叶三感激不尽,不知道公主是怎样得到黑子的。”
“哼!你还好意说,没有我你的爱马早就没命了。”
“什么?有人要杀它吗?”
“不是别人要杀它,而是它确实杀了别人。”
“怎么可能?它还会杀人?我记得我是把它留在了谷王别府的,怎么能让公主遇上它?”
“父皇命锦衣卫查抄谷王别府的时候遇见了它,可那么多锦衣卫就没人能制服它,不得已就从伺马监调了两名驯马高手来驯服它,可没想到,两个驯马高手竟丧命在它的铁蹄之下,一个被它用后蹄踢了个脑浆迸裂,一个被它……被它踢成了太监,没回到京城就死了。锦衣卫找来王府的下人一打听,才知道是爵爷的坐骑,于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禀报父皇。父皇一听大怒,那烈马踢死了人还留它干什么,杀掉算了。当时正好我给父皇回复一件事,也在奉天殿,就主动请命来看看爵爷的坐骑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厉害如此。等我到了谷王别府,一看到这马儿就喜欢上了它,它就象它主人一样,令人爱恨交加……”说到这里,咸宁公主低下了头,咬着下嘴唇,细如蚊蝇的声音说道:“傻瓜白痴一个,不知人家有多爱他。”
“公主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笨蛋,没听清楚算我没说。我是说你那马儿见到我就象认识我一样,对我也象刚才对你那般,当时吓死我了。可是……可是后来,它也用头磨蹭人家的……人家的……我不说了,反正都是色狼一个,一丘之貉,一个德性,真让人……真让人……受不了。”咸宁公主说话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不可闻,叶三只有俯身探头,贴近咸宁公主的嘴唇,想听清楚一点关于豹骓兽的事。没想到咸宁公主猛地在叶三脸颊上亲了一口。
叶三由于把心思全放在了豹骓兽上,一不小心还是中了小魔女的道。正当他不知所措后退的时候,正巧被赶来的纷儿和如嫣看了正着。她们看见叶三趴在咸宁公主胸前不知道在做什么,被公主亲了一口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互相看了一眼,她俩都感到相公勾引女人的手段太高明了,没多长时间就亲上了,真不该出来撞破他们的好事,可现在回头也来不及了,只有尴尬地上前和公主见礼。咸宁公主见她情不自禁地亲吻叶三被人家夫人撞见了,当时就羞得下不了台,眼珠一转,只有拿叶三当替死鬼。
“好你个叶三,竟敢当众调戏公主,回宫禀告父皇,有你的好看。哼!”咸宁红着脸,怒气冲冲地责怪叶三。叶三当时就呆了,要是咸宁在永乐面前添油加醋地说出现在的事,那他叶三就等着砍头吧。
“公主息怒,这事太巧了,误会误会,是我不知好歹地脸碰到了公主的嘴唇,请公主大人大量,放过这张脸吧。”叶三连忙向公主求情,可态度却是嬉戏的成分居多,咸宁肯定不会接受,再说自己所做的羞人答答的事被另两位看到了,更使她无地自容,羞脑地一跺莲足,向府外快步走去,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话。
“叶三,我给你三天时间向父皇提亲,如果做不到,驸马梅殷就是你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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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冤案
杜芳华逛了一上午早市,购买了自己所需要的必须品,回到伯爵府准备拿上收拾好的包裹离开此地,她已经不想再纠缠叶三。有那两个小丫头在,今后肯定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也不想再看人脸色苟活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她离开伯爵府,离开叶三继续她的流浪生涯。
回到府里,她就感到有点不对劲,府里欢快的气氛没有了,到处都笼罩着阴云,静悄悄的没人说话。找来家丁一问才知道早上咸宁公主来过,公主走后就变成这样了。她对咸宁公主一点都不了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带着这样的疑问离开,显然是不行的。她曾想过不辞而别,可现在府里肯定出事了,而且肯定于叶三有关,她就这样走了,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也对不起叶三对她的关照。她现在还是女管家的身份,府里出了事,她责无旁贷地要于叶三共进退,帮助叶三度过难关,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是她现在最想知道的。
到了后堂,在叶三的书房里找到叶三,两位夫人也在。气氛更显得阴霾压抑,三人都愁眉苦脸地低着头,没一人吭声,也没人和她打招呼。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可以知道吗?”杜芳华打破寂静,先开口询问。两位夫人抬头看见是她,又低下头去,没搭理她。叶三更绝,连头也没抬,双手十指拧着麻花,不说话也不抬头,就象做错事的学生等着先生用戒尺和他说话。
“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因为我而搞成这样吧?如果是因为我,那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不必再难过了,我是来辞行的,我已经决定离开这里。”
“芳华姐,不是因为你,是我家相公又捅漏子了,得罪了咸宁公主,相公正犯愁呢,你就别再添乱了。”
“哦?得罪了咸宁公主?爵爷不会欺负人家了吧。”
“没那么严重,不过也够他喝一壶的。咸宁公主要他三天内向皇上提亲,不然的话,梅殷驸马就是他的榜样。”薛纷飞没好气地说。
“梅殷驸马是谁?我不是很清楚皇家的事。”
“就是咸宁公主的姑父,皇上的姐姐宁国公主的夫婿。我在宫里也见过宁国公主,她是孝慈高皇后的亲生公主,是皇上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她是太祖现有子女中最年长的一位,是长公主,深得太祖宠爱。而十六位驸马中最讨太祖欢心的就是梅殷,难免有些娇纵,在当今皇上面前也是有恃无恐。可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离奇死亡了。”薛纷飞说道梅殷死亡的事也心有余悸。
叶三也知道一些梅殷的事情,再具体一点就不是很清楚了。现在咸宁公主用梅殷的死亡来威胁他,这里面肯定有蹊跷:“还是找大理寺正卿扬秋迟问问吧,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有个准备,咸宁肯定不会说说就算了,肯定有所恃,才会这样说。”叶三低着头说出自己的看法。三个女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听从叶三的,内部矛盾暂时放到了一边,开始一致对外。
当天晚上叶三就去拜访了扬秋迟,扬秋迟听叶三一提起梅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叶兄,你怎么突然提起驸马梅殷的事,这事在满朝文武当中是最忌讳的事,谁说出来就要倒大霉的,甚至有性命之忧。”
听了扬秋迟的话,叶三也感觉倒梅殷的事不是那么简单,肯定牵扯到皇家的隐私内幕:“我不是不清楚才私下来问你的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什么你也要把梅殷的事告诉我,不然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紧张?以你的智机不会有什么事摆不平吧。”
“说心里话,我还真没辙,你可知道我得罪谁了吗?”
“你刚从西番回来能得罪谁?没人得罪你就是好事了。”
“我得罪了咸宁公主。”
“什么?那小魔女?谁不好惹,你怎么能招惹上她?这下可好,有理你也说不清了。”
“就是啊!我也不想得罪她。可是她让我在三天之内向皇上提亲,不然的话,梅殷就是我的下场。”
“乖乖,那小魔女看上你了?她可是眼高于顶的,怎么能看上你这个有妇之夫,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是你不提亲,她要是闹着皇上给她指婚,你也一样要当驸马爷的。”
“唉!别提这扫兴的事了,你还是说说驸马梅殷是怎么回事吧,也让我死个明白。”
“你要是知道了梅殷的事,恐怕想死明白都不容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别掉我胃口了。”
“好吧,说了此事,我也算为你两肋插刀了。驸马梅殷是离奇死亡,可说是大明朝永乐年间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和都御史陈瑛合谋制造的最大的一起冤案。上惊动了皇上,下惊动黎民百姓。可就是这样明摆着的冤案,查来查去,就是没查清楚,就让皇上给压下,不准任何人提起此事,违者斩首示众。”
“是冤案就要查清楚,怎么能不查清楚就不了了之?”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事就是没查清楚,你能怎么着?两位当事人都死了,所有牵扯到此案的人也死了,请问你怎么查?再查就把自己的脑袋查进去了。”
“看样子我也要做个冤死鬼,在没做鬼之前,你还是让我明白点儿吧。你就说说梅殷死亡的经过,我来判断一下,也好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免得到了阴曹地府做个糊涂鬼。”
“说起驸马梅殷的事,还牵扯到一个人,那就是当今皇上,我想咸宁公主用梅殷的事来要挟你,可能也于此有关。”
“什么?牵扯到了皇上?”叶三一听说牵扯到永乐,心就提到嗓子眼儿。
“你不会不知道皇上和梅殷有冤仇的事吧?当年皇上进攻应天的时候,就是梅殷挡住了进攻的路线,因为有他老姐在,他不能不给梅殷面子,而绕道攻下的应天。从那以后,皇上和梅殷就有了仇怨。皇上几次想抓梅殷的把柄除掉他都没有如意,最后把梅殷的事交给了当朝红人都御史陈瑛来查办。陈瑛可是朝廷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皇帝身边不可或缺的奴才,他生性冷酷、残忍,对皇上有一种超常的忠诚,可说是对每一件事都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此人既不贪财也不好色,甚至没有他感兴趣的事,唯独对整人别具匠心。陈瑛接到皇上的指示,全身心地介入到梅殷一举一动的侦查里。别人拿梅殷没有办法的事,一到陈瑛手里就有了惊人的突破,很快就把调查的材料送到皇上面前。别的罪状不说,有一条与女秀才厮混击中了梅殷的要害。这一条最有趣,也最令梅殷无从招架,因为别的罪状都让宁国公主挡驾了,不好治梅殷的罪。可就是这一条最令宁国公主和梅殷尴尬。”
“嘿嘿!这陈瑛也真够损的,什么不好抓,单抓梅殷这事儿,这下宁国公主也参与进来了吧。”
“何止参与,简直和皇帝站在了一条战线上,你说能有梅殷的好吗?”
“不会就因为驸马有出轨行为就被杀头?我可是有明媒正娶的两位夫人,不会因为这被宰了吧?”
“要是如此简单那还叫什么第一冤案啊!那女秀才不但人长得颇有姿色,文采也是一等一的好。有一次和驸马去郊游,心血来潮两人合作了一首诗,而且还到处张扬,结果被陈瑛抓住了诗里有诅咒皇上的意味。于是把那首诗抄给了皇上,让皇上自己去判断。皇上没判断出个所以然来,就把此事捅给了宁国公主,并告诫公主要对驸马严加管教。结果可想而知,公主把梅殷臭揍了一顿,把那女秀才也用酷刑折磨死了。听说被削去了那个,用烧红的烙铁把那个也烫烂了。驸马挨了揍,好生晦气,可拿公主也没什么办法,只有忍气吞声向公主示好,说些假话哄公主开心,你想啊,公主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脸上皱纹累累,皮肤松弛,没有一点吸引男人的魅力。可见,做驸马也不容易啊!男女的事上是得不到满足的。”
扬秋迟的话正说到叶三的痛处,如果他做了驸马,那他别的女人该怎么办?不能把人都休了去做驸马吧,打死叶三也不干啊!
“从那以后,梅殷老实了,也不敢再得罪皇帝。皇帝心里也乐开了花,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梅殷面前占了上风。但在微笑的背后,皇帝却没见有丝毫放过梅殷的意思,就把以后的事交给了纪纲。纪纲此人可是无中生有的超绝人物,栽赃陷害是他的拿手好戏。可这次纪纲也知道他要害得是什么人物,背后有什么人给梅殷撑腰。他没有亲自出马,反而把如此棘手的事交给了建文朝就做锦衣卫指挥的赵曦来办理。赵曦在永乐登基以后就投降了,职位基本没变,就在纪纲之下。纪纲对赵曦忠不忠于皇上也心里没底,但皇帝却对纪纲说放心让赵曦去办理梅殷的事。你想纪纲是什么人物?能不明白皇帝一箭双雕的意思吗?”
“你还别说,梅殷的事牵扯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朝廷重要人物,可见此事越来越复杂。”叶三开始感觉头疼了。
“复杂的还在后头呢。赵曦接过梅殷的事没多久就制造了驸马投水自尽的冤案,轰动朝野,而且死的名声还很不好听,说是与那女秀才有关。于是街头巷尾,朝廷内外一时间议论纷纷。”
“什么?投水自尽?想让老子也自尽身亡?门都没有。不做驸马也罢,老子接下了,看如何能让我也自尽。”
叶三对咸宁公主的恐吓要挟此时此刻升起了反抗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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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慎
“叶兄不要激动,我想咸宁公主也不至于*你自杀吧,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事都还没有头绪,你就自乱阵脚,这可不是叶兄的风格。”扬秋迟的话暂时平息了叶三的愤怒,脸色铁青地看着扬秋迟。
“梅殷的投水自杀只是表面现象,是赵曦和前军都督府佥事谭深合谋的说辞,关键的时候又站出一位重要的证人。本来可以以自杀结案的梅殷事件,因都督同知许成的指证,而使皇上和朝中大臣都为之瞠目。”
“怎么又出来一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全说了吧。”叶三有点急不可耐了。
“梅殷投水时,正是骑马入朝的时候,路上碰到很多官员都在这时候上朝议事。其中就有赵曦和谭深,三人彼此关系不错,就一路同行。那时还是刚入冬的季节,天刚麻麻亮,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当他们走上狭窄的笪桥时,三匹马并排不免有些拥挤,当时的情况没人能看清楚也没人知道的更清楚,所知道的也是后来许成指证时说的。赵曦和谭深好像要给梅殷让路,又好像要超过梅殷先行,同时撞了梅殷。梅殷好像正在瞌睡,没有防备,翻身落马掉下水去,很快就被河水冲走。赵曦和谭深在惊慌中大声呼叫救人,在附近找来了挠钩,顺着河向梅殷追去,等他们把梅殷搭救上来,梅殷已经没气了。皇上见到梅殷僵硬的尸体,仔细地询问了赵曦和谭深,他俩一口咬定驸马梅殷是投水自杀。皇上也没有深究,不慎之下草草结案,在大殿上吩咐把梅殷装殓。这下惹恼了都督府同知许成,许成乃一介武夫,本来不想卷入其中,可毕竟人命关天,而且又是当朝驸马爷。如果他不站出来指证,梅殷也就落个自杀身亡的结局。”
“许成真的看见了赵曦和谭深谋害了梅殷?”
“以许成说的情形判断是真的看见了,他就在他们三人身后不远。当许成在皇上和朝廷大臣面前说出梅殷是被他俩硬挤下笪桥时,整个朝廷都震动了。梅殷的死性质变了,从自杀变成了他杀,谋杀本身就够惊人的了,何况谋杀的是驸马。赵曦谭深和驸马有何冤仇就成了大臣们最想知道的事,许成敢在朝堂上揭发他们的阴谋也使赵曦谭深措手不及,而此时他们更做出了让所有人吃惊的事。他们竟一起向皇上喊冤,要求皇上庇护他们,而没有反驳许成的指证。”
“要求皇上庇护?难道是皇上指使他们做的?难怪他们有此胆量。”
“是不是皇上指使的就说不清楚了,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中的蹊跷。那时赵曦谭深的目光怒视着许成,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许成都会被他们撕成碎片。可在文武百官众目睽睽下,他们没有敢放肆,只是在抵赖,没有谋杀梅殷。可许成说出了关键所在,令他们无从抵赖。驸马梅殷若是要自杀,也不可能在笪桥之上,选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要在笪桥上,在他们两人面前自杀?并且梅殷落水之前,许成看到了赵曦谭深同时撞了梅殷的马,落水后听到了梅殷呼救的声音。如果一个人想自杀,是不可能落水后呼救的。”
“梅殷的事也不是多复杂,现在不是很清楚了吗?再问清楚杀人的企图,这冤案也不成冤案了。”
“叶兄说的轻巧,明白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可后来就让人越发想不明白了。”
“哦?难道这时候还能有人逆转现在的结果?”
“没有人刻意的逆转结果,而是赵曦谭深的表现让人糊涂罢了。朝中大臣听了许成的话觉得很有道理,都把目光望向赵曦谭深,看看他俩怎么说出梅殷如此自杀法。赵曦死咬住梅殷是自杀,是自己掉下桥去的。可谭深却改了口供,说梅殷是不慎掉下桥去的。这下可热闹了,梅殷死亡的性质又变了,从自杀变成了不慎落水。现在想来,谭深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他的说法更引起了朝臣们的怀疑和猜忌。不要看许成是一介武夫,可脑袋非常灵光,准确地抓住了谭深的把柄,先说梅殷自杀,又在无法自圆其说的情况下,狡辩梅殷是不慎落水,这不是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吗?其中定有蹊跷。驸马从笪桥上经过很多年了也没出过事,怎么和他两人一起就先自杀而或不慎落水了呢?两人离驸马很近而且身怀武功,到底是梅殷不慎落水还是他两人不慎让梅殷落水?许成的指证无疑把赵曦谭深*向了绝路,现在不象梅殷落水,反倒是他两人在深水中苦苦的挣扎,皇上现在就成了搭救他们的挠钩,他们只有向皇上求救。可是他们求救时又说出了令朝臣们震惊的话,他们说是奉命谋害驸马梅殷的。但是他们没有机会说出是奉谁之命,他们的话被皇上一声断喝打断,没等他们喊出冤枉的时候,就被推出午门斩首。就这样,在朝臣们一片惊愕疑惑的目光中,赵曦和谭深的人头在午门外飞出了老远。这还没完,赵曦谭深的尸体又被宁国公主斩去手足,剖腹剜心,大卸八块被公主祭奠了梅殷的亡灵。可是谁指使谋杀的驸马梅殷,到如今也没人敢说出来,也没有人敢再谈论梅殷的事,因为皇上已经下旨,谁再谈论满门斩首。”
扬秋迟在叶三目瞪口呆中说完了梅殷的事,叶三也听出了里面的道道。是没有人再敢谈论梅殷的事,没有人活腻歪了敢和皇帝过不去。
叶三叹了口气,他明白为何咸宁公主会向他提起驸马梅殷来给他施压了。那意思就是说公主可以让他明明白白糊里糊涂的死。叶三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叶三可是软硬不吃的人物,如果用死亡来要挟他,那么此人就太幼稚了。叶三经常是在死亡边缘打滚的人,可说是每次经历的危险都惊险万分,现在他真想看看咸宁公主能把他怎样,豁出去了也要和咸宁玩玩。可他也不是有勇无谋的人,这次给他制造危难的可是皇家公主,一个不好就要被满门抄斩,鸡蛋碰石头的事他叶三可不干。
“杨大人对我的事可有什么妙策?”叶三还是先向扬秋迟不耻下问,他也知道扬秋迟是个多谋有智的能臣。
“叶兄的事,我看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毕竟对方是脸嫩的女子,说不定此事就此不了了之了呢。”
“但愿如此吧,我就静静地等待三天,看她有什么猴跳,多谢大人指点,叶三告辞。”
回到伯爵府,三女立刻围住了叶三,打听他梅殷的事怎么样了。叶三简单地把梅殷的事说出来,三女脸色立变。看来此次要和皇家争斗了,那还有什么好啊!趁还有两天的时间赶快逃吧。叶三没有同意,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能跑哪里去?
“相公,你还是答应公主的事吧,我们都让给她,大不了我们也做女管家,堂堂驸马府,有三个女管家不多吧。”薛纷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实在不想离开叶三。
“纷妹,不要再出馊主意了,你刚才没听见驸马和那女秀才的事?要是咸宁公主让我们三人做女管家,还不一天揍相公一顿,你以为公主就不是个醋坛子,能让相公吃到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如嫣打断纷儿的话,小声地嘀咕着。
叶三和杜芳华互相看了一眼,嘴角都有了笑意,这两个小女人还真够八婆的,自己刚做完的事就安到别人身上去了,还说的振振有词。
如嫣和纷儿看到叶三和杜芳华的眼色,突然想起什么,脸上同时一红,大叫:“你们两个不是好人,活该让公主要挟。走,我们不管你们这对狗男女了。哼!”说完,两人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叶三的书房。
杜芳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媚眼如丝地看着叶三,伸出如葱玉指,摸索着叶三的嘴唇:“多情的浪子惹祸了吧,芳华不走了,来和你共进退,你死我亡,再也不离开你。”
杜芳华痴情的话语,让叶三一阵激动,站起身来,就把杜芳华搂在了怀里:“芳华你不能离开我,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叶三,我有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半口,生死有命,我叶三不会抛弃你的,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叶郎,芳华知足了,要我吧。”杜芳华娇喘着,把叶三推向一边的书桌,删除一千二百三十字)
快感过后,叶三把一本书撕了好几页才把激情之液清理干净,赶忙穿上裤子,走到书房门口向外观望。书房外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叶三和杜芳华都长出了一口气,彼此相望着,眼里都是情意绵绵。此时此刻,咸宁公主的事都被他们丢到爪哇国去了,没有一丝恐惧,色胆包天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完美无缺。偷情之乐更让他们忘记了当前的危机,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到咸宁公主会用那样诡异的方式来报复他们,诡异的令叶三也佩服的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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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血肉
一连三天,叶三都在急剧不安地等待中。他在等待皇上的传唤,可是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一点迹象表明咸宁公主把叶三的事告诉了皇上,公主也没到伯爵府催促提亲的事,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难道真如扬秋迟预料的,公主脸嫩,没有主动提起此事。叶三稍微放下心来,府里上下也没人再谈论公主的事情,阴霾压抑的气氛也在慢慢地消失,生活又回到了原先的老样子。
杜芳华还是尽职尽责地做她的女管家,每天都是她带下人出府办理日常所需的物品。柴米油盐,鸡鱼肉蛋没有她不过问的。如嫣和纷儿也渐渐地接受了杜芳华的存在,有女管家在,她们不再出府抛头露面,打理日常生活都交给了杜芳华。
“杜管家,近期采购的肉食不怎么新鲜,你是否过问一下。”府里的厨子来找杜芳华提意见。
“哦?怎么了?肉食是天天采购的,不会有不新鲜的。”杜芳华一楞,她没有想到她采购的生肉会出问题。
“我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反正买回来的肉和以前的不一样,好像缺了一样东西。”厨子也拿不定主意说。
“缺什么了?如实讲来,如果真不新鲜我会找卖肉的调换。”
“缺血。这几天的肉都象在水里洗过一样,煞白煞白的,切出的肉丝没有一点血,做出的菜也没有以往香喷喷的味道。这几天我都在找原因,可是都没有找到。今天杀鸡放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什么,仔细回想一下,就是血。那些买回来的猪肉、牛肉和刚杀过的鸡肉不一样,那些肉没有血色。做厨子的都知道,有血和没血的肉做出来的菜是不一样的。”
“我马上就去看看,如果真如你说的,我就去找屠夫,问问怎么回事。”
杜芳华跟着厨子来到后厨房,看了看案子上的肉果然和她以前买的肉不一样,白白的,没有一丝血,那些肉看上去就没有食欲,真的象洗过一样,不新鲜。叫来了下人把案子上的肉都放到了提篮里,出了府门向菜市场走去。
杜芳华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有去问卖肉的。出了府门,过了十字路口,迎面遇上了刚从菜市场买菜回来了老妇人,巧的是她们正在谈论肉的事。
“王婶,这几天怎么搞的,肉就是不新鲜,我找方屠夫几回了,他说现在就只有这样的肉,都是宫里出来的。”
“喜儿娘,我也听说了,这几天宫里弄出来很多死猪,死牛,都很便宜地卖给了屠户们。屠户们也问了宫里的公公,可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说是宫里用剩下的,很新鲜,可我总感觉不对劲。”
“就是啊,我问过方屠夫,他说这肉没问题,就是少了点血,没有以前红润,王婶你说这肉上的血能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知道,唉!肉是够便宜的,可就是不好吃,过几天看看再说吧。”
“我们家喜儿就是喜欢吃肉,可这几天老是嚷嚷着肉不好吃,今天我就没买。”
杜芳华听两个老妇谈论肉的事,就支起耳朵听,当听到肉的来源牵扯到皇宫里,顿时感觉事情不简单。现在的杜芳华只要听到宫里就非常敏感,咸宁公主没找他们的麻烦,不等于一切都既往不咎了。伯爵府的人心里都有一根弦,就是少招惹皇宫里的人,免得旧事重提。如今平时吃的肉也有宫里的份儿,杜芳华不敢擅作主张。
“快!回府,告诉爵爷发生的事。”杜芳华没敢有丝毫犹豫,也不找方屠户了,赶紧回府。
叶三这几天闲来无事,整天腻在书房里翻看那缺了几页的书,想是回味令那书缺几页的事。那样的机会不是说有就有的,如嫣和纷儿无时无刻地找话题逗叶三开心,可叶三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相公,这几天怎么没有精神头儿了,是不是被公主甩了,找不到感觉了?”
“切,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书中自有乾坤,你知道什么?本相公正在提高修养,参悟思想品德的最高境界,哪有闲情逸致去想那事。”
“男人的心谁不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现在不是正应了这句话,偷不着了吧。相公如果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帮忙哦,进宫找公主给你传话,我可是十拿九稳,要不要啊,相公?”
叶三白了纷儿一眼,知道她在拿他打趣,没吭声,又开始来回翻看那缺页的书。
“相公这几天烦闷,吃什么都没有胃口,都影响到我们了,吃麻麻不香,这日子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就是,昨天我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我吃了一块就没胃口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闹腾的,就是心里不安宁,不会出什么事吧?”
“如嫣姐,你也太小心了,有我们相公在家还能出什么事?心里有心事当然就没有胃口了。”
“我说你们俩就别大惊小怪了,没什么事也跟着瞎参合,我看你们是闲着没事,竟起幺蛾子,烦不烦啊!”
“哎呦!都是你惹的祸,到头来还怪我们了。是谁用脸蹭人家公主胸脯的,我可看的清清楚楚,能怪公主咬你吗?如嫣姐,人家不识好人心,不待见咱,我们走吧,别在他跟前惹他烦心。”姐妹俩刚站起来要走,杜芳华推门进来了。
“你们都在啊,我正好有事要对老爷说,你们也给老爷参谋参谋到底出了什么事。”
“芳华姐你来的正好,相公正生我们的气呢,你来哄哄他吧,不然说不定又发疯撕书呢。没地方出气,书可就倒霉了。”如嫣到书房看到过那本被叶三用于特殊用途撕来的书,问叶三怎么回事,叶三只说心情不好敷衍了过去。
杜芳华看到叶三手里的书,心里有鬼,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叶三看出杜芳华表情不对劲,急忙打岔问杜芳华找他有什么事。
杜芳华放下手里的提篮:“老爷,这两天后厨发现我们采购的肉不新鲜,今早我们去找方屠户问个明白,走到路上就听人议论肉的事,听到现在买的肉和宫里有关系,我们就回来了,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什么?肉和宫里有关系?拿来我看看。”叶三接过提篮,翻看了一下肉,手指就开始颤抖起来。
“如嫣纷儿你们看,这肉……这肉怎么没有血,象是从井里捞出来的一样。”叶三对无血的肉可是记忆犹新,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失去血色的肉。
“相公,这肉……这肉若真是宫里的?你是说那东西还在宫里?”纷儿脸色煞白,惊恐的已经说不成话了。
“不错,这样的肉我再熟悉不过了,那东西肯定还在宫里,她是离不开血的。”叶三说完,如嫣就开始呕吐,她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吃红烧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点好吗?”杜芳华看着他们扭曲的脸,知道出大事了。
“是一个非人类吸血的妖物,我们找寻她好久了,没想到她没有离开皇宫,还躲藏在宫里,她只有吸血才可以生存,这无血的肉暴露了她的行踪。”叶三简略地说。
“吸血的妖物?世上真有这种东西?”杜芳华吃惊地问。
“芳华姐,我们都见过那东西,她可以随意地寄居任何人体内,靠吸血生存,而且拥有寄居人的智慧武功,厉害无比。想当年相公集二三百武林好手都没有灭掉她,没想到现在她又出现了。”雪纷飞想起在鹰帮时,付出所有智慧和力量都没能降服那东西,真是徒叹奈何。
“那东西这样厉害,我们该怎么办啊!是不是先打听清楚,找到她藏身之处,再做图谋。”杜芳华也害怕了,看样子他们说的是真的。
“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好好在府里呆着。从现在起,你们千万不要分开,就是睡觉也在一起,不要单独行动,给那东西有可乘之机。外面打探一切消息都由我一人承担,有什么进展我会告诉你们的,千万不要落单,听到没有。”
“知道了,相公。可你一人也太危险了,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也不活了。”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相公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那东西还奈何不了我,我就怕那东西狗急跳墙,拿你们出气。”
“相公,我们三人也不是吃素的,今天我们就把所有能用到的武器都准备好,看她能把我们怎样?”如嫣说完,就要离开找寻她的长剑。叶三还真忘了这三个女人个个都是高手,都是不好惹的主儿,真是关心则乱啊。
“就目前的状况看,那东西还没有找上我们,可能又在修炼,她每次出现都一次比一次厉害,而且心智更显得可怕,你们不要上她的当就可以了,要事事留心。我想你们对她的弱点也非常熟悉,辨认出她的寄居体是很容易的,就怕她现在隐藏的更深了,已经消除要暴露的弱点。”
“相公,我们三人除了芳华姐对她不是很了解,我们会对她仔细地说清楚的,唯一的就是担心你,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我知道,你们放心吧,我有妖刀在手,她就奈何不了我。今天晚上我就去方屠户那里了解血肉的来源,顺藤摸瓜,我想很快就会有眉目的。血肉的事暂时保密,不能让下人知道,免得引起恐慌。”
“我们会安抚好下人的,正好有咸宁公主的事,我们可以借题发挥,不让他们随意出府,这样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杜芳华到底是女管家,治家之道还是有的。
“好吧,就这么办。”叶三起身离开了书房,他没想到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打破了,而且还是最令他担心和恐惧的事,那无血之肉后,还会出现什么诡异的事,实在让叶三无从琢磨,只有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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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女鬼
方屠户的鼾声在一阵窒息中停了下来,一个黑衣人在黑暗中捏住了他的鼻子。
“别闹了,都端你两盘了,还没够啊!真是个骚娘们儿。”方屠户在睡意朦胧中,嘟囔着又想翻过身睡去,在似睡非睡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床前站立的黑衣人。
“什么人?”方屠户惊醒了,翻身坐了起来。
“嘘……要命的就不要嚷嚷,我来问你点事就走,不要惊动你身边的婆娘,也不要问我是谁。”
“好,好,我知道的我都说,你问吧。”方屠户的小命在别人手里攥着,只有就范了。
“这几天你卖的肉是怎么回事?从哪里来的?想清楚了再说,不然的话,你的肉也要上案子了。”
“好汉爷我说,我说。这几天卖的肉都是宫里送出来的,那肉是不怎么好,我贪图便宜才卖的,我可没害人啊!”方屠户一听黑衣人问的是肉的问题,汗就下来了。
“是谁给你送的?”
“是宫里膳伺房的小太监李公公送出来的。”
“送你的时候说什么了没有?”
“听他说是皇上的身体不好,需要鲜血炼丹。猪牛被放干净血以后就没用了,李公公说扔了怪可惜的,就送出宫来卖给小人换点大钱,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真是没脑子,你听说过炼丹有用猪血牛血的吗?要说是鹿血还说的过去。”
“那炼丹的事小人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卖这样的肉也没死人,这肉扔了是怪可惜的。”
“哼!贪图小利,坑害黎民还敢嘴硬。”
“不敢了,好汉,绕了我吧。”
“李公公都是过多久才给你送一次肉?”
“隔一天送一次,明天他会出宫给我送来,我到宫门外接就可以了。”
“好,明天你继续接肉,今晚的事不准对任何人说,包括李公公。如果你敢走漏半点风声,我要你的命有如儿戏,你可掂量掂量。”
“好汉爷,我听你的,明天我一早就去,绝对不说半个字。”
“好,明天我会跟着你,万事小心,不要丢了脑袋。”说完,黑衣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鬼!鬼!我他妈见鬼了。”
方屠户在惊吓中好不容易熬到了五更天,起身哆哆嗦嗦地向南宫门走去,不时地前后观望着,也没发现有人跟着他。到了宫门前离宫中侍卫不远的拐角处,憋头缩脑地看着红漆大门。不一会儿,宫门开了,出来个小太监推着木轮小车,上面放着半扇猪肉。方屠户连忙跑过去,拿出一个大口袋,把猪肉装了进去,扎好袋口,给了小太监几个大钱就要走。
“方屠户,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问起你肉的事?”小太监用尖细的嗓音问。
“小李公公,没什么人过问,多谢你照顾了。”
“哦,如果有什么人问起,你就实话实说,听到没有。回来要给我禀报,知道了吗?”
“您老放心,如果有人问,我一定告诉你。”方屠户背上猪肉,急急忙忙往回走。
小李公公见方屠户走了,边摇头边自言自语地道:“这事真邪行,好好的肉就变成那样了,还能吃吗?真他妈见鬼了,可能是吸血鬼吧?”小太监摇着头,小声嘀咕着回宫了。
拐角处房屋瓦面上趴着的黑衣人把他们的对话都听的一清二楚。奇怪,怎么这事象是故意做的,好象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小公公可能知道,不能就这样放他走了,还是去打探一下。
黑衣人象是一缕黑烟,飘过了两丈高的宫墙,紧随着小太监向宫内行去。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黑夜人突然出现在了李公公面前。
“公公不要怕,也不要声张,我就是你要找的问肉事情的人。”
小李公公一激灵,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奇怪的是他也没有太紧张,好像知道有人要出现似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可是皇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有什么话就老实说吧。”
“公公放心,在下没有撒野的意思,就是想知道那肉是怎么回事?”
“那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公公,那肉不同寻常,你是从哪里搞到的。”
“我告诉了你,那不是断我的财路吗?”
黑人人听到小太监这样说,连忙从腰间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锭,塞到了小太监手里:“公公多担待,这是给你的茶钱,你说出来,我保证不占你的财路。”
小太监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告诉你也无妨,你可站稳了。宫里闹鬼了,隔一天就会出来吸畜生的血,好像是吸血鬼。”
“什么?皇宫里怎么可能闹鬼?公公能说清楚一点吗?”
“这几天,我们膳伺房半夜里经常闹鬼,白天活生生的猪牛,到了晚上就不安地鸣叫,也没人敢起来看个究竟,第二天就能发现有畜生死了,脖子上有血洞,身体里没有一滴血,都被那鬼吸干了。御厨们都说那肉不能再吃了,让我扔掉。可我见扔掉可惜,就送给了方屠户。”
“公公见到那鬼是什么样子的吗?”
“别提了,有一次我出于好奇,半夜里躲到灶台下,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鬼天天来吸血。结果,我只听到吱吱的响声,后厨间都被红光照的雪亮,可我就是没看见那鬼是什么样子,反被那鬼扔到了水缸里淹了个半死。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敢来看那鬼是什么样子。还好,那鬼没有伤人,我们也就没往上禀报。”
“后宫还有什么人知道此事?”
“还有几个御膳房的厨师知道,可他们才不关心这事。听他们说那是一个漂亮的女鬼,他们就故意留下牲畜来勾引她,根本不害怕那女鬼,所以才不热心对待此事。”
“公公,我此来也没什么恶意,希望公公能对今天的事保密,有机会还要重谢公公。”
“可以,可以。我就是不知道大侠是何方神圣,不过,我也不想过问。只希望大侠不要伤及无辜,在宫里如果出了人命,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在下知道,多谢公公提醒,在下告辞。”又是一缕烟云飘出了小太监的视线之外。
“又见鬼了,这是人吗?嘿嘿!不管怎么说,我的任务完成了,领赏去也!”小太监露出诡异的笑容,急忙向宫里走去。
黑衣蒙面人出现在伯爵府的院墙外时,天光已大亮。黑影翻进院墙,进了叶三的书房。脱去夜行衣,摘下面巾,叶三恢复了本来面容。一夜的忙碌总算有了眉目,那东西果然躲藏在宫里,现在还不知道她是以什么面目出现。听御膳房厨师的话,肯定是一个美女,不然的话,宫里早闹翻天了。再加上那东西具有绝对魅惑的手段,能和御膳房的厨师相安无事就不足为奇了。
“相公这么早就回来了,肯定有好消息吧?”三女也早早地起来,到书房里来见叶三。
“嗯,现在可以肯定那东西就躲藏在宫里,经常出没的地方是御膳房。晚上我再去御膳房,说不定就能碰见那漂亮的女鬼,真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老爷对付美女是有几把刷子,对付漂亮的女鬼也不在话下,手到擒来给我也见识见识那东西有多厉害。”杜芳华听了两位夫人说起那东西的神秘,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说的轻巧,擒住那东西可没那么简单,等我掌握了她的行踪再说吧。吃过早饭,我要休息,谁来陪我?”
三女听了叶三的话,脸上都涂抹了红润。杜芳华还不适应在人面前听叶三说出夫妻之间的话,扭捏了一下,出了书房去*办早饭去了。
“害臊不,是想让芳华姐伺候你对吧?只要人家愿意,我们没意见。如嫣姐我们也告退吧,别打搅了相公的好事。”说完,拉着如嫣的手也走了,只留下叶三孤零零地啃着手指。这女人多了也是件麻烦事,如今叶三都独守空房了,这不是守活寡吗?守着三个美女在嘴边,一个也吃不着,这是什么世道啊!等这件麻烦事处理完以后,该立立规矩,不然的话,三个女人联手对付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叶三把手指甲啃到了指肉,一阵疼痛才回过神来。杜芳华端着早点的漆盘,放在了叶三的面前,看着叶三狼吞虎咽地吃着她亲自下厨做的荷包蛋,脸上充满了幸福满足温馨的表情。叶三嘴里吃着荷包蛋,眼睛一个劲的挤啊挤,然后看着旁边的书桌又眨啊眨。杜芳华扑哧一声乐了:“真想让我陪你?”
叶三点点头,喝了一口豆汁,又朝书房门努了努嘴。杜芳华的眼睛开始放亮,眯缝着充满秋水的媚眼,走到门口向外观察着。瞧了一会,向叶三点点头。叶三喝完最后一口豆汁,急忙走到杜芳华的背后,贴在了她的身上,视线盯着门外的动静,双手忙碌地解着杜芳华的下衣。杜芳华喘息粗重起来,双手扶着门框,(删除一百一十字)
“啊!轻点!”杜芳华娇柔无力的轻叫。叶三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脸紧贴着杜芳华的脸,把她压在门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书房的门开始高频率的震动起来。
“叶郎,我不行了,留点力气对付今晚的女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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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鬼火
掌灯时分,叶三还是一身黑衣,蹲在皇宫里御膳房外的一棵茂密槐树上。叶三没想到和杜芳华的一场立战还是影响了他今晚的行动,蹲在树上的两条腿老是发颤,这是用力过度没有恢复过来的现象。想起杜芳华娇柔妩媚低吟的样子,叶三边揉着腿,边神采飞扬地看着忙碌的太监宫女。
现在正是皇上传晚膳的时刻,根本没人注意槐树上会隐藏着一个人。叶三不想放过任何观察可疑现象的机会,这时刻是有点早,没人敢这个时候去歇息,那东西也不可能现在出现。但是叶三对那东西太过了解,不能掉以轻心错过了抓住那东西行踪的任何痕迹。
叶三是吃饱了以后,天刚黑下来的时候进的皇宫。没敢喝足,他怕在树上隐藏的时候突然尿急,这是潜伏者最忌讳的事情,叶三不会在这点上犯错。他观察的对象都是美女,有一个最初的印象就是那东西还会以美女出现。如果那东西接近他,妖刀就会给他示警,他信得过妖刀,所以在搜寻中也不是太困难。
时间在黑夜里过的非常慢,叶三可以看出忙碌的人开始一点一点减少,许多房舍已经熄灯安静下来。御膳房的厨师们有说有笑地收拾着讨生活的家伙,一边对关系密切的伙计开玩笑。
“大胆,今天晚上你在这里值班怎么样?我给你牵头猪,那美女就会来。你看人家娄一勺多能耐,整折腾了一夜,那豆浆可不止漏一勺哈。”
“去你的,我韩大胆可不是见色就起的人,那能和娄一勺比,见到母的都不会放过。那天晚上我知道,他是把那母猪干的嗷嗷直叫。小李公公可看的最清楚,还以为是女鬼来了呢。”
“别竟说我娄一勺,你们也不是馋得流口水?就是没那色胆罢了。还不如人家小李公公,别看下面家伙茬子没了,可人家在御膳房就敢呆一夜,你们敢吗?”
“别提小李公公那事了,真是虾须拴豆腐提不起来。我到御膳房的时候他还在水缸里泡着呢,肚子喝的滚瓜溜圆,挂在缸沿上,苦胆都快吐出来了。你还别说,那小李公公太能吹了。”
“他吹什么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他说那女鬼和他洗了一个鸳鸯浴,还伺候他沐浴更衣,结果是他不小心掉水缸里了。”
“牛!真够牛的。小李公公吹牛可不分公母,都一视同仁,这功夫咱可学不来。”
“别在调戏小李公公了,小心他听见,他可是咸宁公主面前的红人。如果他在公主耳边嘀咕你两句,包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是是是,我们什么也没说哈,要是有人说给小李公公,他家孩子没*。走吧,还有点时间,我们去赌两把,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哦。嘿嘿嘿。”
御膳房的厨子一哄而散,最后离开的韩大胆没忘记在厨房里留下一头猪。锁上门后,又鬼鬼祟祟地探视了一番周围的动静才快速离开。御膳房里静了下来,偶尔传来几声肥猪的哼叫声。
叶三在寂静中不敢有任何懈怠,他知道要等待的诡异情形也许很快就会出现,目中精光四射盯着御膳房周围。午夜时分,梆子声刚过,从御膳房后面传来他熟悉的吱吱声,但很快又消失了。接着御膳房里红光突现,肥猪不安的哼叫声更响了,紧跟着凄厉的惨叫声传出,红光暗淡了下去。叶三不敢怠慢,毫无声息地快速接近御膳房,他不能放走任何追踪那东西行踪的机会,一切现象表明那东西是在吸血,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进入御膳房难不倒叶三,当他从窗棂进入以后,那东西已经踪迹皆无。一头肥猪躺在灶台下抽搐,脖子上的血洞正在流血。看样子那东西有警觉迅速地离开了,猪血都没来及吸干净,肥猪的旁边地上,一盏熄灭的红色气死风灯在来回滚动。叶三一愣,难道说是那东西离开时匆忙丢弃的?不对啊!那东西从来没有打着红色灯笼出没的习惯。这是什么新花样?想借红色灯光来掩饰自身所发的红光?有此可能。
叶三不及细想,急忙飘出御膳房,站在屋脊上登高远望。在东南方向又有红色光亮一闪熄灭了,只这一闪,就决定了叶三的追踪方向。快速来到刚才红光出现的地方,一点痕迹也没留给叶三,只有在草丛中寻找可能留下的足迹,可是叶三失望了,那东西没给他留下任何痕迹。正当他失望的时候,又在东南方向传来了吱吱的响声,叶三又寻声跟了过去。速度提到了极限,可还是没有追上。叶三不由得心寒了,这东西的速度提高的太快了,以叶三现在的身手竟追不上她。那红光真象是鬼火一般,闪现消失,让叶三在后面穷追不舍。吱吱声和鬼火般的红光吸引着叶三在皇宫外围兜着圈子,好像故意在戏弄他。叶三也感觉到了这一点,那东西到底怀有什么目的?叶三在追逐中茫然了,最后那吱吱声和红光都彻底消失。
叶三站在宫墙里呆住了,兜了一圈,他又回到了皇宫,那东西又回来了?她还是躲藏在宫里?刚才的一切都是要把他引出宫去,没想到叶三的速度很快,还是跟了回来。这是什么地方?叶三迷失了方向,也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正当他在辨别方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周围出现了十几个火把灯笼,把他围在了当中。
“有刺客!”一声呐喊,周围的人都抽出了兵刃,围堵缉拿叶三。
“不好,上当了。”再想抽身离去,已经来不及了,除非他把这些人都杀干净。
一柄长剑阴毒地刺向叶三的要害,出剑的角度可以看出此人绝对是杀人的高手。妖刀弹射而出,封住了所有的剑势,回斩此人必救。叶三这才发现周围的人也和他一样都蒙着脸,只露出狠毒的目光,那是非要叶三小命的目光。叶三纳闷了,怎么皇宫里有这样的人物,根本不是锦衣卫或是皇宫护卫的穿戴,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自己和他们有何冤仇要不惜一切代价击杀他。
交换几招过后,叶三突然发现此人的剑招他很熟悉,阴险狠毒专走偏门的剑招他只见过一位使用过,那就是世子朱耀。难道是他?叶三心里一惊,世子的党羽都潜入了皇宫,今晚上是故意布局来杀他?
叶三的刀不再留情,冷芒电闪中把蒙面人*退。
“世子别来无恙,没想到在皇宫里见到阁下,真是异术。”叶三冷不防地说了一句,那蒙面人浑身一颤,脚下急闪向后面躲去。叶三此刻绝不能放过世子,妖刀急进,斩杀了挡在他前面的两人,没等叶三再找世子,周围的火把灯笼一起向他抛来,扰乱了他的视线。等他把所有的火把灯笼挑向空中,蒙面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叶三继续追踪,转过宫里的屋角,前面又出现了一队灯火通明的仪仗:“公主驾到,何人在此放肆,侍卫们拿下。”
这次出现的果然是公主的侍卫,秀春刀在灯光中闪着寒芒。不知道来的是哪一位公主?叶三摘下了蒙面的黑巾:“神机营指挥使叶三惊动公主殿下,罪该万死。”叶三站住叩头行礼。
“哦?是叶指挥?稀客啊!深更半夜来到咸宁宫有何指教?”
“什么?这里是咸宁宫?”叶三没有想到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咸宁公主,吃惊地打量着站在他面前身材修长,美貌无比的咸宁公主。
“大胆!敢目视公主殿下芳驾,拿下!”公主身边的侍卫喝道。
“慢!叶指挥是我的朋友,不要放肆,都给我退下。”
“是,公主殿下。”
公主身边的人都匆匆离去,只剩下公主和叶三面对面站立着。叶三的汗下来了,他无时无刻不在躲着咸宁,没想到能在这里,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咸宁,心里不免揣揣不安。
“叶指挥深夜到访,咸宁迎接来迟,恕罪。”咸宁低头小声地说。
“不敢,不敢。叶某惊动殿下,该死,该死。”
咸宁见叶三惶恐的样儿,脸上露出了笑容:“叶指挥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吧?好像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
叶三见咸宁直接了当地说出他最后怕的事,心里更是急躁不安,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连忙把妖刀藏在了背后:“公主,叶三追捕贼人,误入公主殿下寝宫,那个……那个……”叶三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了。
“哦?有刺客进入我的寝宫吗?我怎么不知道。”咸宁又向叶三接近了两步,到了叶三面前,芬芳体味直冲叶三鼻孔:“是叶指挥找理由来见咸宁吧?这理由也太牵强了点,不过,咸宁很高兴叶指挥来见咸宁。”
“这……公主,确实有贼人进入公主的寝宫,不相信公主请看那边还有两个贼人的尸体。”叶三能听出公主对他的情意,可现在实在不方便说这些。
“带我去看看。”咸宁跟着叶三来到刚才格斗的地方,叶三收刀入鞘,可那两具尸体显然不见了,甚至连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叶三瞪着两眼:“刚才明明还在的,公主……”
“好了,我知道你对咸宁有情有义,我不追究了。明月当空,叶指挥不要再说那些扫兴的话好吗?你能单独来见我,我真的好高兴,你不知道人家有多想你。”说完,娇躯竟向叶三怀里依偎过来。叶三一见这情形,急忙抬起双手来推据,可正巧按在了咸宁丰满柔软上,咸宁嘤咛一声,不胜娇柔,同时也按住了叶三的大手。目光狡黠迷离的看着叶三,吐气如兰。
“本宫的身躯已经印上叶郎的手印,驸马非你莫属,快随本宫来,春宵一刻值千金。”
直到此刻,叶三才真正意识到他落入了温柔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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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伺寝
叶三跟随咸宁公主来到她的寝宫,在门前见到了一脸坏笑的小李公公,使他彻底明白了从方屠户卖的猪牛肉到他追踪那东西所发的红光都是咸宁公主一手导演的,目的就是钓他这个金光闪闪的金龟婿。咸宁具体怎么办到的,他还不是很清楚,但他已经开始佩服这小魔女了,能让他叶三乖乖上当的人还不多。
“叶郎,你不要怕,这些太监宫女都是我的心腹,在这里发生的事是不会传出去的。在这里就是我们俩的天地,你可以无拘无束的做任何事。”咸宁公主拉着叶三的手进了自己的寝室。寝室里一片喜色,以红色为主色调,家具的摆设和床上用品都是以公主大婚的要求布置的。看来公主是经过一番准备的,有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味道。此时的公主眼里泛着秋波,脸色红润的象是秋天的苹果,声音轻柔的让叶三心里发颤。看眼前的架势,叶三不吃了她都不成,否则真的暴殄天物,不懂风情了,叶三已有了失身的打算。
“叶郎,今天在这里就是我们的佳期,我的身上已经印上了你的手印,你可不能反悔。今晚你就是我的驸马,虽然你违反了我们的约定,但我还是给你留了情面,谁让我对你朝思暮想呢?”
叶三两眼紧盯着雍容华贵,青春多情,漂亮多姿的皇家公主,心里想着今晚怎样吃这个熟透了的红苹果,对公主的责怪置若罔闻,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吃了苹果后该如何善后,一声不吭地只想早早地进入驸马的角色。
“叶郎,对于你毁约在前,我要惩罚你,报复你对我的痴情无动于衷。我要让你伺寝,知道驸马怎样给公主伺寝吗?”
叶三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但还是听懂了伺寝的意思,不就是陪你睡觉吗?我叶三睡了快三十年的觉了,十六岁初次开荤就把睡觉的水平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来到大明,为了适应风俗习惯,更是没有刻意的回避,何况今天要睡的是大明皇家公主。
“不明白怎样给公主伺寝?那好,就让小李公公伺候你吧,顺便教你怎样伺寝。”
叶三被小李公公带去的时候还是没说一句话,就象行尸走肉任人摆布,可心里活动却是色彩斑斓。让驸马给公主伺寝,他奶奶的,我怎么只听过娘娘妃子给皇帝伺寝,从没听说过驸马给公主伺寝。今天倒要开开眼界,看我这驸马怎么个伺寝法,难道公主被人干的时候还有讲究?还有规矩?真她妈瘸子个腚——邪(斜)门了。
叶三被小李公公带到偏殿,一个盥洗更衣的地方,小李公公伺候叶三沐浴更衣。躺在飘满玫瑰花瓣的浴桶里,叶三被小李公公阴柔的手揉捏舒服的直叫娘。小家伙更是被伺候的无微不至,就差没用梳子梳毛了。小李公公搓杆揉蛋的手法也是一流,直到叶三怒目挺枪,要枪挑铁滑车的时候,小李公公才满意的住手,让叶三站立在地上,用丝巾抹干了水珠,就从旁边的矮凳上拿起一把剃刀。叶三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命根子。
“公公要干什么?”叶三惊慌地问。
“净身啊!”小李公公奇怪地答道。
“净身?我只听说你们公公要净身,还没听说驸马要净身的。净了身,公主还要驸马做什么?没有了男人之气,驸马不成了驸马公公了。”
小李公公听了叶三的话,嘿嘿嘿地笑了:“驸马误会了,我们净的是下面,驸马爷净的是上面。”
“什么上面下面的,我听不明白,公公请说清楚再动刀。”
“我们净的是下面的卵蛋,驸马爷净的是上面的耻毛。意思就是剔除一切宫外肮脏的,只留下干净的来给公主伺寝。”
“这是什么鸟规矩?我不干,剃干净了还不成愤青了。”
“什么愤青?别瞎扯了,这是朝廷皇家礼仪定下的规矩。你敢不从,皇帝要灭你九族的。”
叶三听到要灭他九族,就不吭声了,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到自己从小到大忠诚地跟随他的耻毛,成片成片的坠落,简直有哭的味道。下面的头也耷拉下来,愤青也愤不起来了。
小李公公一边刮着叶三的耻毛,一边问叶三:“驸马爷读过《素女经》没有?”
“看过,九招十八式样样精通。”叶三吹牛从不打草稿。
“那就好,给公主伺寝最基本的就是要熟读《素女经》,以后是驸马伺寝的规矩,咱家说给驸马听,驸马要牢牢记住。”
“公公,没有大婚就先伺寝,是不是有点……荒唐。”
“对于皇家没那一说,只要公主满意,我有验枕作证,禀报皇上即可大婚了,没有什么荒唐不荒唐。”
“验枕?也是皇家公主伺寝的套路吗?”
“那是当然,等一会你就知道了,不用我多说。咱家说的规矩你都要记住,我可要听房报喜的。”
“什么?我在里面干活,你在外面听墙角?这也是规矩?这是什么世道?”
“那是当然,那是我要在外面干的活儿,不然的话,岂不是皇家公主有偷情的嫌疑?”
“这就不叫偷情?皇家公主真把掩耳盗铃做绝了,明目张胆地偷情只有皇家公主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做到,小可领教了。”
“驸马爷不要吃到葡萄还说葡萄酸,这可是你一步登天的机会,谁让公主看上你了呢。”
小李公公做好了一切,又把赤身的叶三领进公主的寝房,带上门,站在了门外,一声高唱:“永乐十五年四月初八初更,驸马伺寝,贺喜咸宁公主,闲杂人等回避。”唱完,站在了公主寝房门口。
叶三此时别提多别扭了,这不是皇帝宠幸妃子的套路吗?可怜见这样的事竟落到自己头上,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管他姥姥的规矩不规矩,先睡了你再说。
排除万难,平定心情以后,叶三才开始打量让他伺寝的咸宁公主。公主躺在大红喜床上,只能看见漆黑的头发散落在睡枕上,回脸朝里,叶三看不到公主的表情。身上盖着棉被,不露丝毫春光。叶三有把柄在公主手里攥着,只好硬着头皮,慢慢地走到床前,伸手刚想掀开盖在公主身上的棉被,突然想起了小李公公交代的伺寝规矩。驸马是不能随便掀公主盖在身上的棉被的,想进被窝就要从公主的脚头掀开棉被的一角,先看看公主是不是光着脚,如果公主脚上穿了白色的棉袜,那么驸马就要打道回府,不能再亲近公主,更别说伺寝了。
叶三来到公主脚头,掀开了棉被的一角,看到了公主白嫩的小脚,脚趾还在不停的搓动,煞是可爱。还好,公主没有裹脚,裹脚在皇家也是明末才流行。看着白嫩细腻的纤足,叶三伸手就想抓在手里揉捏。可一想到规矩,叶三只有停手,继续往上掀棉被。公主光着脚,说明同意驸马伺寝,叶三是第一次伺寝,是要看到验枕才能够上床的。
接着叶三又看到了公主白皙的小腿,膝盖并拢,自然弯曲。当叶三看到公主大腿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不能不赞叹这魔女公主有两条完美的美腿,修长滑腻,小腿纺锤,大腿,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模特腿。面对这样的美腿,男人再能够沉住气不马上上马,那就是柳下惠伺寝了。
叶三急忙爬上床来,就要掰开公主的双腿,好上演第一式龙蟠。可叶三又想起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要找到公主的验枕才能真个销魂。叶三找到那方白色的验枕没费吹灰之力,因为他看到了公主丰满的圆臀,白色的验枕就在下面。看到这,叶三要履行的规矩已尽,这一切都说明公主在等候伺寝,而且准备的很到位。
叶三把棉被蒙在了头上,在黑暗中摸到了公主的美腿,美腿不安地哆嗦着,又好象害怕痒痒,在被子里登来登去,踢在了叶三的脸上。叶三抓住看公主的小脚,用舌头舔着公主的脚心。这次公主投降了,呼叫的声音传到了被子里面。叶三没有放过惩戒公主的机会,把公主的脚趾放到了嘴里,公主大叫一声,仿佛到了刺激的巅峰。
门外的小李公公听到公主的大叫声,以以往的经验高唱:“公主万喜。”
叶三听到小李公公的吟唱,哼了哼,老子还没登堂入室,哪来的万喜,就知道他奶奶地瞎叫唤,是不是想让老子也给你来个万喜?你小子别再打岔,公主的脚真香啊!
咸宁公主已被叶三舔吸的浑身发软,部在验枕上蹭来蹭去:“驸马,叶郎,快来做红验枕吧,本宫等不及了。”
听到公主的哼叫,叶三不敢怠慢,(删除九十三字)
又是一声嘶叫,公主的银牙紧咬被头,(删除二百四十字)小李公公听到公主又大叫一声,这次听出了真实情况,可由于刚才的疏忽,已经谎报了一次军情,又连声高唱:“又喜,公主验红飘满床。”
叶三在被里听到了,想不乐都憋不住,又喜,*花吗?老子现在已经够辛苦的了,还干两份?等着吧,八式才开始,后面够你叫唤的。
把做红的验枕抓到手里,叶三开始主动出击,咸宁公主诡异的报复,已经是身无寸缕,丢盔卸甲,只剩下欢乐的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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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验枕
小李公公站在咸宁公主寝房外已经很久了,两条腿开始酸痛打颤。作为值寝太监,他只可以听,不可以看。听到公主高声嘶叫,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高唱喜词了,这驸马爷太勇猛了,说不定九式已经被他翻过来调过去做了几遍了。无奈之下,上身靠在了门框上,闭目养神,这时他忽视了周围一切可以出现的动静。
一条黑影顺着走廊摸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点了他的睡穴。一阵困倦袭来,再也无力睁开双眼,依着门框沉沉睡去。黑影来到窗棂下,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脸部肌肉抽搐带动蒙面黑巾不停的颤动,掀起面巾,用舌头润湿了窗棂纸,大拇指无声无息地扣开了一个圆洞,一丝光亮透出了窗外。黑衣人阴毒的目光从圆孔向里面窥视,看到里面香艳激烈的战况,手中的长剑出鞘两寸,然后又归鞘,重复几次,显示黑衣人心情非常激动,杀机在他心里不时地浮现。
叶三此时坐在床沿,公主背对着骑在他的腹上,(删除五十五字)面朝窗棂荡漾着。
“贱人,*。明知道叶三是我的仇人还这样发骚,不杀你们这对狗男女,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黑衣人看到咸宁公主如此放荡,心中怒火中烧,喘息粗重,手中的长剑再次出鞘。可就是不敢冲进,眼望着放在桌上的妖刀,目光闪烁,恐惧使他又一次放弃了行动。
叶三在公主绝佳的配合下,鹤交颈做的令公主神魂出窍,快感在两人的交接处激荡。公主紧闭双目,脸含微笑,*声不断。叶三此时反而很清醒,他听到了窗外粗重的喘息声,还以为是小李公公发出的。他奶奶的,太监爷发情了。
咸宁一阵哆嗦,软倒在叶三怀里,不知道是第几次销魂了,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完全依靠叶三的搂抱才不至于掉下床去。叶三看到咸宁正处在半昏迷的状态,起身把她放在床上,柔软如泥的娇躯趴在了睡枕上,(删除四十三字)叶三做的更加淋漓尽致,完美无缺。
黑衣人看到叶三还是如此的清醒,没有沉迷在激情的欢快中,终于放弃了袭击叶三,转身悄悄离去,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叶三趁公主没注意,拿起了验枕,细瞧之下,不由得惊呼出声。这皇家公主的技艺太绝了,竟在雪白的验枕上用画出了一幅红梅映雪图,点滴的落英,犹如绽放的红梅。浓淡适宜的交合蜜液,压出虬曲的梅枝,其间点缀着落英缤纷,真让水墨大家汗颜。
一把把验枕抢了过去,咸宁公主再开放,看到自己的杰作被那样邪的眼神欣赏,不免害臊娇嗔:“谁让你看的,这是你能看的吗?得意了是吧?”
“不小心看到了,我正奇怪,谁把我的验枕拿去画画了。”
听到叶三如此回答,公主更加羞怯:“去你的,就不准你看。”
“不看就不看,反正已经看过,不知道别人看了如何想。”
“哼!看过了就不珍惜了是吧,还想让谁看?”
“你不是说小李公公要看的吗?怎么赖我身上了?”
“不对啊!小李公公早该进来拿走了,怎么会放在床上让你看?”
“不好,小李公公出事了,快起来看看,我很久没听到动静了。”
两人急忙穿上衣服,打开虚掩的门,看到小李公公歪着脑袋正在熟睡,都放下心来。小李被咸宁扯着耳朵叫醒了。
“奴才该死,错过了公主的良辰吉日,罪该万死。”小李公公惊慌的浑身乱颤。
“好了,好了,这个给你。传话下去,驸马饿了,让宫女送些吃的来。”公主把包好的验枕递给了公公,打发他下去传话。
“是公主,奴才这就去办。”小李公公转身离去,不时抹着额头的汗水回头观望,真是捡了条命,这魔女公主怎么转性了,没有发威,是不是……啊……那个……嘿嘿嘿。
现在已经是五更天,御膳房已经开始忙碌,很快公主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八色点心,鸡腿,鸡汤都摆在了叶三面前。叶三此刻又渴又饿,从内心感谢公主要来的美味。
“驸马,好吃吗?够不够,不够我再让宫女去要。”公主温柔体贴地问道。
“够了,够了。宫里的点心就是不一样,甜而不腻,香酥可口,你也来点?”说完,伸手又抓起一只鸡腿。
公主摇摇头,这时的女人最喜欢看男人狼吞虎咽的样子,那种香甜的滋味一直甜到心里。
“驸马,咸宁知道你武功超绝,不知道你文采怎样?能不能吟一首诗给咸宁听听?”
听到咸宁如此要求,叶三眼睛发直,嘴里的鸡肉也忘了嚼了,奶奶的,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改天吧,改天我酝酿酝酿给你吟几首。”叶三开始打退堂鼓。
“不,咸宁现在就要听,先来一首古人的诗句来助兴。”咸宁不放过叶三。
“好吧,先听这首即兴发挥的。”叶三哼唧了半天嗓子,摇头晃脑开始即兴吟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啃鸡腿,低头喝鸡汤。”
“哈哈哈,吟的一首好诗,驸马好有才啊!哈哈哈!”咸宁乐的前仰后合。
“什么?什么?什么的一手好湿?有这样夸人的吗?”叶三看着公主高兴地大笑,他也跟着乐和。
“驸马,再来一首,咸宁没听够。”咸宁公主摇着叶三的胳膊,不让他把鸡腿往嘴里放。
“好,听着。”叶三又开始晃脑袋,现在叶三也放开了没有了拘束。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一对狗男女,其中就有你。”
“有你,有你。哈哈哈,驸马太多才了,一对狗男女,哈哈,把自己也算上了,哈哈哈。”咸宁乐得用粉拳不住地捶打叶三,打得叶三差点把鸡汤喝到鼻子里去。
“公主考问完我了,该我考问你了。”叶三放下汤碗,他想知道的事很多,今晚遇到的诡异事情比他一生遇到的还多。
“切!本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驸马爷问什么?”
“我可不是你的先生,不问学问,就问你如何把我勾引到此的。”
“哦?问这个啊!太简单了,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多数都明白,不过还有几点让我迷惑,我可要问清楚。公主利用那东西把我引来,多半是听了纷儿对你说的,可以你一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做的连我也没有怀疑。”
“利用那诡异的东西吸引你是我听纷儿说的,你对那东西最敏感,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你就会追查到底,不死不休。本公主略施小计,让小李公公给方屠户送没有血的肉,就能引起你的警觉。那没血的肉很好模仿,让御膳房用特殊的水洗一下就没有了血腥。”
“我没有怀疑那没血的肉,在御膳房看到刚被放血的猪旁边有一盏刚熄灭被丢弃的红色气死风灯后,我才开始怀疑。那是那东西以前出没都没有提灯出现过的,我还以为她又有新花样了。不过那红光在很多地方出现,不是你一人能够办到的吧。”
“那是当然,是我事先安排好人手,隔一段时间就点亮一盏,然后很快熄灭,快速离开现场。没想到刚开始在御膳房就出了问题,安排的人在匆忙中,只顾着用刀给猪放血了,把灯笼遗失在了现场,就让你抓住了漏洞。”
“那吱吱声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哈哈哈,不知道了吧?那只是我做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我现在就拿给你看。”咸宁起身到一个立柜前,从格子里拿出了一个小木棒。叶三一看也不由得笑了,接过木棒,在空中甩着圆圈,棒头用丝线栓着的一个小东西就开始吱吱地鸣叫。
叶三小时候确实玩过这种东西,现在也忘记了叫什么名了。棒头溶有松香,丝线在上面转动的时候就会发出瑟瑟的吱吱声,再通过丝线把震动的细微声音传到丝线的另一端,丝线的另一端有一个扩音装置,就是用粘土捏成的一个桶状物,晒干变硬以后,在桶的开口处蒙上厚厚的窗棂纸,粘合好,就成了一面小鼓,把丝线穿过鼓面。丝线和松香摩擦的吱吱声就从小鼓里传出来了,声音还很响亮。
叶三看到被儿时的玩具戏弄了一番,苦笑连连:“公主布置这么复杂的行动,而且出动的都是高手,当行踪让我察觉到等我赶到,那人已经不见了,可见没有很好的身手是办不到的,请问公主那些你用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这……这不是你该问的,我用什么人你不用*心。”公主的脸色开始变化,笑容僵硬。
“是世子朱耀吧,别忘了,他想杀我,和我交过手,还让我宰了两个。虽然事后你清理的很彻底,又不承认,难道我做过的事是幻觉吗?不要再骗我了,朱耀就在咸宁宫里。”
“你不要再说了,这事你不要过问。驸马你也该回府了,不然没法给夫人们交代吧。”公主的脸沉了下来,非常难看。
“好吧,尴尬的事我不提了。公主好自为之,叶三告退。”叶三被小李公公送出宫门,望着阴森的宫墙,叶三预感到会有更惨烈的事发生,到底自己是外人,不好过问皇宫里的事。郁郁寡欢中,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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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血案
送走了叶三,咸宁公主心情低落,她没想到她的得意之作在最后时刻会把世子朱耀牵扯进来,以至于和叶三不欢而散。她知道世子和叶三有芥蒂,没想到会恶劣到如此程度,甚至于以命相搏。
世子逃亡到咸宁宫,恳求她的保护,咸宁是看在他是自己的堂兄才冒险收留了他。世子也看准了咸宁的叛逆性格,天不怕地不怕,有时永乐也对这个宝贝女儿忍让三分。刚开始来到宫里,世子老老实实地躲避在储物库里,衣食无忧,有太监照料。公主看世子也没起什么风浪,就让他继续呆了下去。可没想到,世子非池中之物,没过多久就招来了很多不三不四的江湖义士,世子渐渐狂妄起来,对咸宁也不是太尊重了。咸宁曾劝阻过好多次,都没有说服世子,反而世子以自己的人身安全为由,更加得寸进尺,招揽了更多的人。那些人没有约束,已经扰乱了宫里的宁静,公主渐渐感觉到惹火烧身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叶三府里转转,听纷儿讲故事解闷,在听到叶三的丰功伟绩以后,渐渐地把心思用到了叶三身上。
咸宁的反常也引起了世子的注意,当得知咸宁是为叶三相思的时候,直恨得咬牙切齿,不时地想起叶三在西番给自己的教训,让他在很多人面前抬不起头,复仇之心飙升。眼前正好有一个可利用之人,那就是咸宁公主。
当世子说可以帮咸宁把叶三引到宫里来时,正中公主下怀。那时公主已经有了一套完美的计划,就是缺少人手儿无法实施。见世子要帮她,心里欣喜若狂,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在确保叶三人身安全后,咸宁说出了她的计划。世子见有机可乘,把就手下的武林人物全部交给了咸宁调遣。
咸宁计划的实施一切顺利,可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结果。不敢怠慢就去找世子算账,世子的作为已经超出了原定方案,严重影响了她和叶三的关系,面对这样的问题她是不能妥协的。
来到储物库,喝退左右,直接面对世子。
“你对叶三做了什么?我们有约在先,你不可伤他性命。可你纠集手下二十多人围攻他,这是怎么回事?”
“这可不能怪我,是他咎由自取。当把他引到咸宁宫,我的手下已经来不及撤走,被他缠上了,为此我们付出了两条人命,我没有找他报仇,你反而责怪我,是何道理?”
“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恐怕不是如此结果吧?那么多人围攻一人,其目的你心里有数,还敢狡辩,不要忘记你现在的身份。没有我收留你,你现在还是个在逃亡的亡命之徒。”
听了咸宁的话,世子怒火冲天,显然咸宁揭了世子的伤疤,阴毒的目光瞪着咸宁,右手已经放到了长剑的剑柄上,杀机顿起。
“同是皇家子孙,我为什么要成为亡命之徒,还不是被你老子*迫的吗?”
“大胆,敢对父皇如此不敬,不想活了是吧?”
“哼!在此寄人篱下,受尽窝囊气,还不如亡命天涯,为所欲为。想让我如此忍辱偷生,做梦去吧!”世子长剑出鞘,*住了咸宁的胸膛。咸宁脸色大变,她没有想到世子会如此大胆,用长剑指着她。
“忘恩负义的东西,有胆量就杀了我,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
世子的长剑在咸宁胸前颤抖着,他没有胆量对咸宁下手。
“害怕了吗?你现在只是一条狗,一条丧家狗,一条摇尾乞怜,讨点残羹剩饭的狗,命运已经决定你只能做一条狗,还敢狂吠?”咸宁狠毒的话彻底激怒了世子,世子脸上肌肉扭曲,手中的长剑向前一送,刺进了咸宁的胸膛。
“我是一条狗,可狗急了也会跳墙,我杀了你又如何?我不光要杀你,我要杀尽咸宁宫里的人,然后是叶三,还有那该死的篡位暴君。”
咸宁惊恐地看着刺入胸膛的剑刃,任由热血喷出,顺着手指滴到脚下:“你好狠,我收留了一条毒蛇。”
“贱人,我没有你毒,你们家的人都是一路货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这小儿科能和你们比吗?你死的也不妄,也享受过男人的滋味了,我会让那该死的叶三和你同穴的。”
世子抽出长剑,咸宁已经无力说话,口吐血沫,软到在地上,眼看不活了。
“来人!把咸宁宫里的人全部杀掉灭口,不要放走一人。”
有史以来应天最大的血案在咸宁宫里上演,宫女、太监还有侍卫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全部被凶残地杀害,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快!我们突袭伯爵府,灭了叶三满门。”世子来不及擦拭剑上的血迹,就要继续行动。世子手下第一谋士狡狐汴梁制止了世子的疯狂行动。
“世子,天快亮了,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袭击伯爵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务之急是要赶快离开应天,不能意气用事,免得后悔莫及。”
“是啊!世子,老卞说的对。现在去伯爵府等于自投罗网,在应天我们的力量太过薄弱,他们肯定放不过我们,我们还是和他们江湖上见吧。”毒手名医蓝一凡也劝世子不能再轻举妄动。
“对啊世子,我们只要离开应天,虎入山林,海阔任鸟飞,就我们这些人,怕过谁来?”火阎罗郭胜也不甘落后,说出自己的看法,他们都是世子手下一等一的高手,也是世子最后的班底,忠诚可嘉。
“好吧!让叶三的狗头再多留几天,布置好现场,我们走!”世子想了想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不能偷鸡不成舍把米。
狡狐汴梁连忙指挥其他人,把宫里的东西全部翻腾的乱糟糟的,值钱的东西全部被洗劫一空,血案现场看上去是象被盗贼血洗,没留下任何被追踪的线索,在朦胧的晨光中逃出咸宁宫。
咸宁宫血案很快就被换班的侍卫发现,上报都卫营。血案惊动永乐帝和大理寺衙门,所有知道此事的官员都惊骇莫名,很快被集中到了奉天殿。永乐第一个就钦点大理寺正卿杨秋迟速速侦破此案。
当杨秋迟来到咸宁宫血案现场也被惨烈的屠杀惊呆了,他还从没有见过这样凶残的凶手。杀人不过头点地,即要了钱财还残杀了那么多无辜,凶手真该被碎尸万段。
杨秋迟带了两名手下进了现场,闲杂人等都被挡在了宫外,不论官大官小,现在是杨秋迟说了算。做好了一切准备,杨秋迟开始勘察现场。
进入宫门,就看到两具门前站岗侍卫的尸体躺在血泊之中,拖拉的痕迹是从门外向里,手中长枪紧握,没有抛弃,也没有打斗的迹象。杨秋迟仔细观察着一刀毙命的伤口,都在脖子上,动脉被切开,是流血过多而亡。
“奇怪。”杨秋迟小声嘀咕着,又向宫里走去。走廊上死了两名宫女都是一剑穿心,从剑伤的创口看,后心创口比前心宽而长,尸体趴在走廊的台阶上。胸膛沾满血迹,而后背很少。再往里走,又有两名宫女和一个太监的无头尸体。两名宫女脸色青紫,嘴角有黑色血迹。杨秋迟用戴棉线手套的食指沾了一点黑血,搓了一下,放再鼻孔前嗅闻,有浓重的血腥气。宫女尸体旁有两个膳食托盘,碗碟的碎片洒落一旁,还有些残羹剩饭。
“奇怪。”杨秋迟又小声地说。转身走向那无头的太监,脖腔的血喷出老远,其中一绺血点洒向花园里的水塘。
“来人,下水打捞。”两名助手脱了鞋袜,跳下水塘,水不是很深。一会功夫,从血点直线的方向捞起一颗人头。
“认出是谁吗?”杨秋迟问两名助手。
“好像是伺候咸宁公主的小太监李公公。”
“把头放在尸体旁,收拾一下,继续勘察。”
“是大人。”两名助手上了岸,擦拭一下水迹,穿上鞋袜。
在宫里走了一圈,房舍外已经没有了尸体,杨秋迟开始进入一间一间的房舍。房舍里的宫女仆妇都是在没有起床,神智不清醒状态下就被人杀死的,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显然是在熟睡中。杨秋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去了后厨房。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尸体的焦臭味儿。杨秋迟皱着眉头走进去,后厨的灶台前和砧板下,两条烧焦的尸体缩成了一团。焦尸的四肢奇形怪状的伸展,可以看出死前有过瞬间痛苦的挣扎。什么样的火焰能让人在瞬间挣扎后就痛苦的死去?杨秋迟又皱起了眉头。
“奇怪。”杨秋迟已经不止一次说出奇怪两字了。走近焦臭的尸体,杨秋迟从令人作呕的臭味中还是闻到了一股硫磺味,特别刺鼻。
“走,到储物库,听说咸宁公主的尸体在那里。奇怪,公主大清早去储物库做什么?而且会在那里送命。”杨秋迟一边走一边清理着千头万绪的线索。
进了储物库,若大的房舍显得格外冷清。公主的尸体就躺在房子的中间,血已经凝固。杨秋迟看到了那准确刺入公主胸膛的剑创。公主的剑创显然和外面宫女的剑创不同,是前胸宽而后心窄,血是从前胸成放射状喷射,可以看出有血顺着手臂留下,嘴角有死前鲜血流出的血痕。
“咦?这是什么?一撇还有个二字,这是什么意思?”杨秋迟看到了公主死前,用右手的食指在尸体旁画出的血痕,而且用手掌遮住了,没有让凶手发现。这是公主留下的唯一线索,而且与凶手有直接关系。
杨秋迟没有继续勘察下去,现在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走,快回殿前,皇上也许已经等不及了。再狡猾的凶手也会留下破绽的,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们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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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线索
杨秋迟带着所有搜集到的证据来到朝廷之上,文武百官已经满满地站了两列。今天是满勤,连在家修养的,请假办事的都到齐了,可见此次事件的严重性。
叶三也站在了武班之列,看到永乐确实老了很多,以前说永乐已经花甲之年,叶三还不怎么信。现在再看皇上真是老态龙钟了,听说最近还身体不好,行动不便,还请了道士为他炼丹,现在最疼爱的公主又出事了,更是雪上加霜。
当听到朝廷传唤叶三传达咸宁公主身亡的时候,最震惊的莫过于叶三了。血案肯定是在他离开咸宁宫以后发生的,而且全宫上下五十三口全部遇难,能够做出这样狠毒的事只有叶三最清楚。可叶三也有说不出口的难处,就是刚离开现场,而且做了他认为让永乐都无法忍受的事。如果他先说出此事,那么他就会成为此次血案的第一嫌疑人,以永乐的脾气,错杀一两个人真是小菜一碟。于是叶三打定主意先看看再说,毕竟担任侦破此案的是杨秋迟,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会相信他的,他相信杨秋迟不会冤枉他。
“杨爱卿,咸宁宫血案侦破的如何了?”永乐有气无力的说,可见他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心中的悲苦一眼就可以看出。
“启禀皇上,本案现场证据很多,凶手呼之欲出,可下官在审问之前要于圣上确定一件事情,而此事不能于外人知道,不知皇上可允许下官放肆。”
“杨爱卿,此案重大,朕会配合你的,偏殿伺候。”永乐在太监搀扶下,走下龙椅,向偏殿行去,杨秋迟紧随其后。
当偏殿只剩下永乐帝和杨秋迟时,杨秋迟开口问了皇上一件事:“皇上,咸宁公主可已指婚,是否有驸马伺寝?”
对杨秋迟的询问,永乐一愣,随即大怒:“胡说什么,公主指婚乃国家大事,你能不知道?怎可有此一问?更不会有驸马伺寝,如果让外人知道皇家脸面何在?”
“臣多嘴,皇上息怒。臣有一物请皇上过目。”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那个雪白的验枕,上面血迹醒目。验枕是用来显示公主大婚贞*时用的,现在这方验枕已经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咸宁已非完壁,但事关重大,杨秋迟也不敢轻易地让仵作来验皇家公主的尸体,只有如实禀报永乐,让皇帝亲自定夺。
永乐帝接过验枕,看到上面的梅花血印,眉头大皱:“此物是在咸宁宫发现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正是在咸宁宫发现,已经封存,看来是要上报皇上公主要大婚了。可知道此事的太监都死了,那这位驸马到底是谁呢?看验枕上血印正是案发当晚所留,那么此人最有可能就是凶手。”
永乐看着验枕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皇家有此规矩,公主可以拿验枕来指定驸马,而任何人不得干涉:“速查此人是谁,爱卿可有眉目?”
“有了一些线索,可还要具体落实。皇上,臣今天想在朝廷之上公开侦查的线索,臣怀疑此人就在朝廷之上。”
“哦?爱卿可有把握?能不能不要说出公主验枕的事?”永乐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杨秋迟,目光中有种期待。
“这……好吧,臣尽量回避此事,就怕那人说出此事,臣无力阻止,有伤公主清誉。”杨秋迟为难地说。
“爱卿放心。如果此人主动说出,那么此案已破,杀头也能保全公主清誉。”
“谢皇上体恤下官。”
当永乐和杨秋迟又回到朝廷上的时候,下面的文武百官也开始紧张,这事牵连到谁都是死罪,绝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杨爱卿,开始吧,锦衣卫随侯,牵连到谁就先拿下。”永乐下了口谕。
“臣遵旨。”杨秋迟转身面向朝臣,神情威严。
“下官奉旨彻查咸宁一案,现已有眉目。朝廷之上当庭询问,问到谁都要如实回答,否则先斩后奏。今晨咸宁宫爆发血案,咸宁宫包括公主在内五十三口全部被杀,凶手之残忍可见一斑。下官勘察现场已获不少线索,希望犯案人能主动招认,可获全尸。如被动招认必车裂于市,灭其九族。”说完,目光锐利地轻扫两班大臣,大臣们无不低头躲避,无人应声。
“都卫营指挥使牛唐可在?”杨秋迟望向武班。
都卫营指挥哆哆嗦嗦出班叩首:“臣都卫营牛唐叩见皇上万万岁。”
“平身,起来答话。”
“谢皇上。”牛唐战栗着起身,又向杨秋迟行了一礼。
“牛大人,我来问你,咸宁宫的侍卫可是都卫营派出的?”
“回大人话,是都卫营派出的。”
“都卫营做此血案可有大人的份?”杨秋迟向牛唐紧*了几步,厉声喝问。
“大人,牛唐冤枉,不知大人何出此言?”牛唐惊呆了,他没有想到杨秋迟会把他牵连到此案,都卫营护卫咸宁宫失职,拿他治罪是显而易见的,可做如此血案他还没有这样的胆量。失职顶多他这个指挥不干了,被皇帝开了,可也没有性命之忧。可如果和杀人有关,那么他的小命可就交代了。
“我来问你,进出咸宁宫可是只有你们都卫营有此特权?”
“是的大人,只有都卫营的侍卫可以自由出入,可我们都卫营的侍卫全殉职了,他们可没有杀人作案。”
“哈哈,大人可是不打自招。都卫营的侍卫和宫女太监全部被灭口,只有大人你有这个能力吧?”
“大人冤枉啊!下官就在营属,派了侍卫换班才知道宫里出了人命,有我的手下可以作证。”
“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杀那么多人吗?真抬举你了,是不是你的手下也参与了?”
“大人不要冤枉好人,要栽赃我带领手下杀人,请大人拿出证据。”牛唐也被杨秋迟*急眼了,语气开始粗重。
“好,本官就给你拿出证据。咸宁血案都是发生在宫里,外人是无从得知的,而你们都卫营很快就发现血案并贼喊捉贼,以达到脱身事外的目的,此是其一。其二,门前侍卫的惨死,手中长枪紧握而没有丝毫反抗的迹象,说明袭杀他们的人是熟人,他们没有丝毫防备。其三,侍卫死后被拖拉到宫门里,且致命伤口都是被人从背后抹了脖子,可见杀他们的人是从宫里,在他们身后袭杀的,以至于他们没有防备,没有反抗。如果在面前杀了他们,那么不可能是被抹脖子,致命伤应该在胸腹。就算是熟人,被抹脖子的瞬间也可以躲避,不会轻易被杀。其四,有此机会从宫里身后袭杀他们而令他们毫无防备的人只有牛大人有此条件,可对?”
牛唐的冷汗下来了,他实在无力反驳这些证据,这些证据都对他很不利。
“其五,此人在很短的时间内能指挥多人做案,也只有大人有此权力。其六,也是大人没有想到的,就是公主在临死的时候,写下了凶手名字第一个字的笔画,一撇加一个二字正是大人名字牛字的开头笔画,可惜公主没有写完最后一竖就香消玉损了。其七,宫里有钱财存储的地方都被翻腾杂乱无章,而其他地方没有翻动分毫,可见凶手对宫里特别熟悉,没有多费力气就得到赃物,有此七点线索破绽,请问在场各位谁能有此条件?”
群臣都望向牛唐,愤怒的眼神都把牛唐看做了凶手,只有叶三低垂着目光,不敢望向牛唐,因为他知道牛唐是冤枉的。
“来人,把牛唐抓起来,等找到赃物看你还有什么话说。”锦衣卫上前按倒了牛唐,就困上了绳索。
“皇上啊!牛唐对皇上忠心耿耿,冤枉啊皇上!”牛唐死命的狂喊。
“冤枉?那好,我再来问你,你是否见过公主而被公主的美色所倾倒。”
“这……在下是见过公主,公主国色天香也为在下所仰慕,可在下只有敬慕之心,而无非分之想,大人明鉴。”
“嘿嘿,不必再问了,请皇上裁决吧。”杨秋迟回身望着皇上。
“杨爱卿,牛唐做案以后为何不远走高飞,而在朝廷之上让你去抓?”永乐问了关键的问题,可见永乐不但英明而且很有主见。虽然在悲痛之中,但还不是一味的偏听偏信。
“皇上,此贼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故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暴露了,所以没有准备逃走。”
“有点牵强,那么你说不是他一人作案,那么其他人都是谁呢?”永乐还是没有妄断。
“这些人,臣想都是他的属下,都是都卫营的人,显然凶手都在都卫营,等审完了主犯牛唐,其他的人都呼之欲出,那时再抓不迟。”
“杨爱卿此言差矣,能捉到帮凶,寻找到赃物,才能举证牛唐作案杀人确凿,爱卿以为如何?”
“皇上英明,下官汗颜,这就抓捕帮凶,寻找赃物。”杨秋迟也觉得自己*之过急了,正要派人去都卫营拿人。武班又站出一人,声音不大却震惊了众人。
“皇上不必兴师动众了,我知道凶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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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庭辩
叶三站在朝堂下心乱如麻,他实在不能再沉默下去,轻轻地一句话就把牛唐的麻烦全揽在了身上。他也知道不可能再隐瞒到过咸宁宫的事实,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已经收不回来了,他将成为咸宁宫血案的第一嫌疑人,如果不能拿到真凶,那么他就有性命之忧。
“叶爱卿知道真凶?为何不早说?”永乐震惊叶三的话,对叶三的话第一时间就产生了怀疑。
“因为我上朝时才知道咸宁宫发生了血案,在没有听到确切的消息时,不敢妄言。”事到如今叶三反而镇静了下来,开始整理如麻的思绪,现在他必须叙述的逻辑清晰,不然的话,他说服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自己,说不定还会连累很多人。
“既然叶爱卿知道凶手是谁,那么扬爱卿就详细地询问吧。”
“是皇上。”杨秋迟此时也有点蒙了,本来他整理好的线索证据都是针对牛唐而发,还没有另外的人落入他的视野,现在叶三突然杀出,让他有点手忙脚乱,不过杨秋迟问案的经验还是首屈一指的,稍作停顿就找到了突破口。
“请问叶大人从上朝到现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是如何知道凶手的?”杨秋迟和叶三可说是亲如兄弟,问话也就非常客气,他没有怀疑叶三也有嫌疑。
“我是从扬大人得到的线索证据分析出来的,因为我是案发前唯一离开咸宁宫的人。”
“什么?案发前你到过咸宁宫?”
“是的,是公主宣召下官去的,黎明前离开的。”
杨秋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看着皇上。永乐对杨秋迟询问的目光也心照不宣,叶三的出现肯定牵扯到了咸宁公主的名誉问题。刚才在偏殿永乐和他已经取得一致意见,那就是当天晚上谁见过公主谁就是凶手,可现在出来承认见过公主的是叶三,这让杨秋迟拿不定主意了,只有看皇上的意思。永乐眼光顿时犀利起来,盯着叶三闪烁不定。叶三也看着永乐帝,目光沉稳不见丝毫波动。两人的目光仿佛要在空中激起火花,都在观察着对方的内心世界。一个悲愤交加,可沉着冷静。一个大义凛然,可故作沉静。
朝廷之上暂时冷场,鸦雀无声。永乐没有看出叶三任何破绽,才对杨秋迟微微地点了点头,杨秋迟得到了默许,才敢继续问下去。
“扬大人被咸宁公主召见,可有证据。”
“没有,叶三到咸宁宫是被咸宁公主设计欺骗去的。”
“哦?如何设计,从实讲来,如有半句谎言,皇上也护不住你。”
听了杨秋迟的话,叶三只有苦笑,心里道皇上听了不宰了我已经是开天恩了,还会护着我?是给皇上提醒吗?叶三多谢了。整理好思路,叶三先说出了无血的猪肉。
“臣叶三蒙皇上关爱,从西番归来就在府中修养。期间公主到过府中找过贱内叙话,没想到公主见了下官就给了下官一个约定,约下官在三天之内必须向皇上提亲。”
当叶三说出咸宁要他向皇上提亲的时候,文武百官不由得大哗,根本没人相信叶三的话。叶三一个有妇之夫,公主为何还要他向皇上提亲,简直是胡扯,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几乎全部都在谴责叶三说假话。可永乐和杨秋迟对望了一眼,彼此心里有数,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下官以为公主是开玩笑,下官已经成婚,有了两位夫人,公主不可能真正提出如此要求。下官也就没放在心上。过了三天也没见什么动静,就确定公主是开玩笑。在随后的几天,一件不寻常的事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是下官府上吃的肉食出了问题,一些生肉买来就没有血,好像洗过一样。下官对无血的肉特别敏感,因为下官在寻找一个不寻常的东西,那东西的一种高级生命,可以寄居人体,控制寄居体的智慧,继承寄居体的所有能力。由于她可以是你的熟人或亲人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无从防备。她唯一的弱点就是生存离不开鲜血,她是靠吸血维持生命。”
“什么?吸血?那不成了吸血鬼了?叶三在皇上面前你也敢胡诌,天下间哪有如此怪事?不要再蒙骗大家了,你摆脱不了嫌疑。”文班的大臣开始议论纷纷,有在皇上面前可以说上话的,为了在皇上面前表功,厉声质问叶三,打断了叶三的叙述。
永乐和杨秋迟再次被叶三的话震惊了,显然咸宁宫血案由于叶三的出现越来越扑朔迷离,已经超出了杨秋迟掌控的范围。永乐以前就听说过那诡异的东西,可很久没有出现,都快忘记了。可杨秋迟永远忘记不了,五十多只飞鸽传书记忆犹新,无血的尸首历历在目,使他永远不能忘怀。在朝廷之上,能相信叶三的也只有皇上和杨秋迟,其他人再怎么叫嚣也动摇不了皇上要听下去的决心。
“叶爱卿继续说。”皇上发话,两班文武群臣都呆了,叫嚣声戛然而止,都没想到皇上能被叶三这样幼稚的谎言而蒙蔽。
“谢万岁!因为要及时找到那东西的行踪,下官不会放过任何有怀疑的事。于是开始暗中调查,线索很明显,根本不费周折就找到了卖肉的。南门大街的方屠户可作证,无血的肉是从宫里出来的。”
“宫里?有这事?速抓捕方屠户归案。”永乐一听牵扯到了宫里,神情也紧张起来,他对那东西也怀有恐惧心理。
“是的,是宫里。而且是咸宁宫里的小李公公在五更天送出宫的。”
“小李公公已经死了,他不能为你作证。”杨秋迟不能不提醒叶三,死人是不能作证的。
“小李公公虽然死了,但方屠户可以作证是他把肉送出宫的,并且门前侍卫也有人知道。”
“可惜,护卫咸宁宫的侍卫都死了,牛大人,在你们都卫营中可有侍卫说其此事?”
“回大人话,去换班的侍卫都是白天交接班,从没听说过无血之肉的事。”牛唐刚捡回条命,不敢胡说,自顾不暇也帮不了叶三。
“杨大人,小李公公和方屠户交换银钱和肉的时候,下官在咸宁宫前的房屋上看的一清二楚,而且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提到那些肉是从御膳房得到的。下官找到小李公公打听肉的事,小李公公特别提到御膳房这几天经常半夜闹鬼,而且是吸血女鬼,就更引起了下官的注意。于是昨晚私下进入了咸宁宫御膳房打探。可后来出现的事都是武林高手*作的,都是吸引我深入咸宁宫的陷阱,那些武林高手曾在咸宁宫内围攻下官,被下官杀了两个。就在此时,咸宁公主出现了,由咸宁公主亲口对下官说出那都是她一手安排的,为的就是把我引到宫里,招为驸马。”
叶三此言一出,朝廷上又开始闹哄哄的议论起来,没人再敢站出来说叶三胡说,可这样的事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相信的。
杨秋迟再和永乐对望了一眼,永乐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杨秋迟回头看着叶三,他问出的声音都哆嗦了。
“叶三,你说的可有证据?”
“这……没有。”叶三低下头,叹了口气,他完全可以说出验枕的事,可他还是想到了龙座上的永乐帝,他不能说出,他要维护皇帝的尊严。
杨秋迟又和永乐交换了一下眼色,暗中松了口气,验枕的事只要叶三不说,可以说现在只有两人知道,而这两人就是怕有人不顾一切说出验枕的事。叶三所说的一切正对两人的心思,也就是说,叶三说没有证据反而救了他的命。永乐心中欣慰,暗自夸赞,有叶三这样的驸马也是大明之福。
“你杀的两具尸体可在?”现在杨秋迟也在为叶三寻找证据,他和永乐的危机已经过去了。
“在下曾和咸宁公主寻找过,可咸宁公主当时没有承认,那两具尸体也失踪了。”
“围攻你的武林高手你可认识,或给你留下特殊的印象?”杨秋迟帮叶三可说是尽全力,他在寻找证据方面的经验,叶三是无法比拟的。
“二十多人中,有一个是我所熟悉的,虽然他蒙着脸,可他的剑术暴露了他的身份,也许他在当时的情况下认为可以速战速决,杀我灭口。可没想到公主救了我,而且告诉了我那人的身份。”
“他是谁?是咸宁宫里的人吗?”杨秋迟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喜色,今天的庭辩,越来越有利于叶三,只要找到足够的证据,叶三就可以脱罪了。
“他就是橞王世子朱耀。”
“啊!朱耀?公主的表哥朱耀?”杨秋迟大张着嘴巴合不上了,叶三能说出此人,太令人震惊了,朱耀可是朝廷通缉的逃犯。
“叶爱卿此话当真?”永乐也怀疑叶三说出朱耀的真实性。
“皇上,叶三不敢有丝毫谎言。世子和下官在去西番的路上,素与下官不和,私下仇恨下官,胡濙胡大人最清楚。在西番世子为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几次暗杀下官,都被下官化解。这次又是利用咸宁公主诱引下官的机会,谋杀下官。”
“叶大人,你是说,世子朱耀逃亡到咸宁宫,一直被公主收留,躲藏在咸宁宫里?”
“是的,是咸宁公主亲口对下官说的,而且就躲藏在咸宁宫的储物库里。”
“哦?那么说,公主是被世子朱耀害死的?”
“杀死公主的是不是世子,下官不敢断言,可公主临死前写的字头笔画,肯定是朱字而不是牛字。”
朝廷上一片哗然,叶三的庭辩也到了尾声,永乐帝的眼神阴晴不定,叶三此刻的性命就在他一言之中,谁能左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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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鸽组
永乐帝看着叶三的目光阴晴不定,暗中隐藏着杀机,可以说现在的叶三命悬一线。咸宁宫血案的最有利证据就是咸宁公主死前写的笔画,从叶三说出的庭辩内容看,那确实是朱字的开头,可叶三也触犯了皇家的忌讳,皇家姓氏是不允许随便说出的,那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有杀头之罪。叶三作为现代人还不是很适应古代人的风俗习惯,口没遮拦,本来永乐已经放弃杀叶三之心,现在又反悔了。皇上所用的人是要绝对忠诚,对他的帝位是绝对尊崇的,你再能耐,如果缺少了前提,那么他宁愿杀了,也不为他人所用。
一旁的杨秋迟看出叶三的危机,叶三不避嫌的一句话惹来了杀身之祸。虽然那句话可谓重中之重,可皇帝不买账,一个欺君罔上就能把叶三的脑袋摘了。
“皇上,既然叶指挥对案情如此了解,不如命他协助本官侦案,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杨秋迟想转移永乐的思路,也给叶三找个台阶,无形中他是在救叶三的命。
永乐思考了一会儿,收回望着叶三的目光:“准杨爱卿所奏,不过现在案情不太明朗,现场遗留的线索还没有落实。杨爱卿需把血案的疑点和叶爱卿印证一下,方可继续追查。”
听永乐这么一说,杨秋迟长出了一口气:“谢皇上恩准,下官这就印证一切疑点。”转身面对叶三:“叶指挥对咸宁宫门卫被杀有何解?”
“世子逃亡咸宁宫有一段时日,在宫里可带随身侍卫自由出入,听咸宁公主的意思,世子的手下对宫里执勤的侍卫已经厮混熟识,从宫门里近距离抹杀侍卫条件成熟,而不必多费手脚,侍卫们早对他们没有了防备之心,被人从背后抹杀也在情理中。”
永乐听了叶三的回答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杨秋迟继续。
“叶指挥对咸宁宫的太监宫女,后厨的厨师被毒杀或火焚有和见解?”
“世子的手下多有能人义士江湖高手,从西番所带的人手可见一斑,他们当中肯定有精通施毒和火器的人,具体是何许人尚需调查,都卫营是没有这方面的人才的,有没有,我想牛指挥比我更清楚。”
“没有,没有,我们都卫营从没听说过有人精通玩毒玩火的。”牛唐这次把责任推的更干净利索。
“叶指挥对这帮人掠夺的金银珠宝有何看法?”
“从表面上看,象是内外勾结。但是有一个可疑之处就是,这帮人都准确地找到了藏金的地方,别处丝毫没有翻动的痕迹。这也说明,这帮人对藏金的地方太过了解,根本不需要在别的地方浪费时间,也就是说掠夺金银没有外人加入,都是宫里人所为。大批金银珠宝在很短的时间里决不可能偷运到很远的地方,下官推测这批金银珠宝就在顺天皇城附近藏匿。有这批横财牵着他们的鼻子,他们也不可能远遁消失,现在要找他们事半功倍,轻而易举。”
永乐点点头:“叶爱卿言之有理,事不宜迟。不过此时不能动用太多的人,不易张扬。叶爱卿善闯咸宁宫,罪不可赦,朕决定收回叶爱卿神机营指挥之职,保留爵位,一个月内,把这帮罪犯劫杀到案,不留活口。杀伐格斗不准动用军队和官府的一兵一卒,江湖仇杀死一两个人是不会引起轰动的。叶爱卿戴罪立功,方可为朝廷所用,如果大理寺收不到罪犯的首级,叶爱卿也不用再回来了。”
朝堂下文武百官都明白永乐的意思,皇家也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时候,永乐这样口谕也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但是他绝不会放过得罪他的人,包括世子在内。这种凶险无比的差事自然又落到了叶三头上,并且还是戴罪立功。
回到伯爵府,三女围在他身边听叶三说了今天发生的事,都为叶三担心,脸上愁云密布。叶三也感觉到他不能再单打独斗了,他需要有自己班底,他需要准确的情报。既然人在江湖就离不开江湖人物,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鹰帮,虽然不再管理鹰帮的事物,他可是名副其实的鹰帮帮主,鹰目堂堂主江平上次在鹰帮总堂挨了一标枪,还是叶三救了他的命,他对叶三是死心塌地的效忠,并且绝对是江湖上公认的情报专家,他手下的鸽组人员更是不可多得的情报网,叶三也为自己能拥有如此庞大的情报网而自豪。
“面对当前的形势,我不能不打出自己的底牌,也是我手中的王牌。现在我们分工,各尽其责。纷儿和如嫣对鹰帮的人都很熟识,速把鹰目堂堂主夜鹰江平给我调来,由你们两个指挥在暗处和我联络。我和芳华在明处吸引朱耀,我想他不会放过我的,一定会主动找上我而不会远走高飞,这就给江平提供了很好的条件来掌握他们的动向。这次我们面对的对手势力庞大,狡猾多端。我们采取的杀敌方式为各个击破,不给他们联手的机会,这就需要准确的情报,纷儿如嫣的担子不轻啊!也就是说我和芳华成功与否于你们的情报有直接的关系,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我们再也没有命玩下去了。”
“相公你放心,我和如嫣姐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我相信夜鹰江平带领的鸽组不会出任何问题。纷儿只是担心相公和芳华姐的力量过于单薄,遇到强敌会出危险。”纷儿此时又显现出了女诸葛的本色。
“这你不必担心,我们俩力量弱,更能吸引朱耀托大而上钩,不会群起而攻。再说了有你们和鸽组给我们打前站,我想不会出现如此糟糕的局面。”叶三安慰着纷儿。
“相公不要小看了朱耀,虽然朱耀是个笨蛋,但做任何事情都狠毒狂妄,容易被我们抓住痛脚一举击破。可是别忘了他的手下也是能人辈出,而且个个都是阴毒狠辣的角色,如果我们现在轻敌可能会吃亏的。”如嫣也谈了自己的见解。
“如嫣说的对,我们第一步就是启用鸽组的江湖情报网摸清他们到底有哪些江湖人物,身手和特点,做到知己知彼,就可以早做防备。明天纷儿就用鹰帮独门传信方式,把鸽组人员悄悄调来,不能惊动任何人,只有我们四人掌握行动计划的最高机密,这样就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叶三以现代的军事观点布置着行动计划,行动之前情报先行,力求做到准确打击对手。
“好吧相公,我和如嫣姐这就去准备,鸽组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能集结完毕。”纷儿对鸽组的能力是绝对信任。
鹰目堂堂主江平接到帮主叶三的飞鸽传书时已经是深夜。纷儿联络江平的行动并没有等到天亮,比叶三布置的任务提前了一天,这也是叶三小看了江湖帮会传信的速度,虽然没有现代通讯工具,但小小的鸽子还是迅速而准确地完成了主人交给的任务。
“鸽蛋,传鹰目堂十万火急令,深夜放飞所有联络鸽组人员的鸽群,深夜不容易暴露目标,这次我们特训的夜鸽组可派上用场了,明天天亮前,鸽组头目务必全部到齐。”
江平没有丝毫怠慢,他感到这次帮主叶三遇到扎手的问题了。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应对突发事件上,虽然他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潜意识到这件事绝对不是小事。
天亮前的一刻,鹰帮总坛鸽组精英全部从四面八方齐聚,到来的都是各小组的头目,精明强干,身手不凡。
江平手下得力干将鸽蛋等人员都到齐了,第十次通报江平。加上江平鸽蛋,十二名鸽组精英已经在朦胧的晨雾中向顺天快速行进,一路上把要准备的装备全部由当地的鸽组暗线准备齐全,没有浪费一点多余的时间。在整个集结的行动中,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事情发生,充分显示了鸽组的实力。
在顺天郊外的一处农庄里,江平见到了薛纷飞和严如嫣。等薛纷飞说出此次行动的目的,江平已经准确地提供了一份顺天皇城周围一切江湖人活动的名单。薛纷飞都为江平鸽组的办事效率暗中叫好。
“夫人不必吃惊,这是我们鸽组行事的准则,每到一个地方,必须由当地的鸽组暗线提供当地武林人物活动的动向,没想到误打误撞提前做了夫人交代的事情。”
“哈哈,我说呢,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需要让你办的事情。江堂主对顺天武林人物的动向有何看法?”
“夫人,从这份名单上看,正邪武林人物都在顺天有短暂的聚集,却都没有散去。白道人物不是很多,也注明了到顺天所做的一切事情。黑道人物二十三人在两个月前就潜进了顺天,而且到了顺天就消失无踪,迹象表明他们都怀有同一个目的在顺天聚集,到现在都没有公开露面。”
“他们的实力如何?”如嫣说出了最关心的事。
“从名单上看,他们的实力如果倾巢而出,可以轻而易举地灭掉江湖中任意一个组合和一些小门派。”
“可怕,真没想到他们有如此强硬的实力,如果我们这次没有计划好,帮主就有难了。”薛纷飞倒吸一口凉气说。
“江堂主对这些人物熟悉吗?能不能具体地分析一下。帮主这次采取的行动是各个击破,有没有什么难度?”严如嫣还是对这些江湖黑道人物不是很了解,只有看江平的了。
“这些黑道人物我们都留有案底,可以说了解的很透彻,对他们的性格和行事方式都有所了解,难就难在怎样分开他们,让他们单独行动。他们这些人当中有我们鹰帮的敌对仇人,也有我们有恩的人物存在,看来我们只有从他们的内部下手,让哪些鹰帮对他们有恩的人在他们内部分裂他们,做我们的眼线,这样对他们各个击破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太好了,总算有眉目了。帮主,夫君,这次你押宝又押对了,鸽组就是鸽组,绝不是泥捏的,好戏就要开锣了。”薛纷飞激动地赞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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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攻毒
“狡狐汴梁在江湖上是一个没人敢招惹的人物,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世子的手下。此人行事阴险毒辣,诡计多端,本身武功直到现在还是个迷。江湖上见过他出手的人都死了,并且很少出手,得罪他的人都是他略施计谋,借他人之手而杀之。他是世子组合中最难对付的人,和我们鹰帮素有积怨,为了地盘之争,曾怂恿联手五虎断门刀和唐家霸王枪对鹰帮突袭,一次坑杀鹰帮三名堂主,所施展的谋略都出自汴梁的脑袋。鹰帮为此血仇,老帮主集鹰帮所有好手,灭了五虎门和唐家,五虎门从此销声匿迹,唐家霸王枪也失去了兵器谱的排名,而狡狐汴梁却功成身退,逃脱了鹰帮的打击。这次加入世子组合也有可能是针对鹰帮而来,针对帮主而来。”夜鹰江平不愧是个江湖通,把要面对的对手分析的条条是道。
“毒手名医蓝一凡,此人是个亦正亦邪的人,医术高超。别人求医他不医,不让他医的却要非把人医好不可,如有不从你会死的很惨或生不如死。老帮主的一位好友就是这样惨死在他的手里,在床上痛嚎了三天,肚子鼓胀如球,请来的名医没有一名能医治,最后涨破肚皮而亡。从此和鹰帮结下梁子,老帮主找上门去,一场恶斗,蓝一凡被老帮主削去三根手指,逃得一命,隐居不出。如此看来,蓝一凡也加入了世子的阵营。蓝一凡不但医术高明,武功也不俗,曾和老帮主有一拼的实力。”夜鹰江平说完蓝一凡,薛纷飞和严如嫣都皱起了眉头,本来初现喜色的脸庞又阴沉起来。
“火阎罗郭胜曾是我们鹰帮北地的一名堂主,因玩火和别人打赌而烧了官府的救灾粮仓,被官府通缉,还牵连了鹰帮。老帮主无奈派人缉拿郭胜归案,可派去的人都成了烤红薯,被郭胜的火器烧的死的死伤的伤,活着回来的都体无完肤,而郭胜却从容离去,这件事成了鹰帮建帮史上最耻辱的一页,老帮主没有替兄弟们报仇就离开了人世。现在帮里因没有人主事,这件事就搁下了,这次郭胜可能看出帮里没人能奈何他,才又出来对付我们鹰帮,这也是我们报仇的好机会。”夜鹰江平所说的人物一个比一个难缠,两位夫人开始着急。
“怎么这些人都与我们有仇,而且都很厉害,以前怎么没听说起过?”薛纷飞急切地问道。
“这些都是我们鹰帮的隐私,从没有公开过,我想帮主也知道这些,不想提起罢了。”
其实江平所说的这一切叶三根本不知道,都是他来到明朝以前的事,如果他知道绝对不会放过这些杂碎。
“哪几个是我们对他有恩的,可以利用的?”如嫣还是比较关心好的一面。
“世子组合里有三位我们可以加以利用,他们就是西北大铜套,是三个结义兄弟,讲义气。老帮主曾在西北狼帮中救过他们兄弟的命,我想他们绝对不会拒绝帮助我们。他们的武功和名字都很邪门,老大大裤衩王祥一身十三太保铁布衫乃是家传绝技,老二大头鞋黄羊的功夫在他那一双脚上,诡异多变,老三大手套的暗器曾和四川唐门决斗过,他现在还活的有滋有味,而和他决斗的唐门高手一个也没回到四川,曾使唐门的威望一蹶不振。”
“还有什么人值得我们关注?”
“其他的人都是些江湖败类,呐喊助威跑跑龙套,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不过对这些玩命的家伙也不能小视。”
“好,江堂主速把这些资料整理好报给帮主参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夫人放心,资料都准备好了,我们鸽组会给帮主探得准确的情报。”
当叶三看到如此详细的资料,冷笑连连:“这次有大活要干了,芳华姐准备好我们的家伙,准备出发。以毒攻毒可是我叶三的拿手好戏,我要这帮龟孙子知道什么才叫玩火玩毒,多准备这几件特殊的东西,攻毒还是这几件顺手。”叶三交代完杜芳华去准备,自己却在卧房里把妖刀擦的雪亮。
“妖刀啊妖刀,没你我还是不成。”轻声地念叨完,站起身来拿起一个杯子,从旁边的一个瓦罐里取出一个纸包,小心地打开,从纸包里挑出一小撮白色粉末,倒在了杯子里,用茶水搅拌了几下,然后把妖刀的刀尖水中,妖刀的刀尖立时变的蓝莹莹的一片。
“父亲说的不错,此刀对毒物特别敏感。”叶三又把拿纸包的白粉向空中抛去,卧房里变得雾蒙蒙的,刀光在白雾中闪烁穿梭。等屋里的白雾消失,妖刀整个刀身都蓝莹莹的,失去了雪亮的光泽。叶三满意地点点头,又重新把妖刀擦亮归鞘。
鸽组的情报好快,午后,叶三就得到了消息,那帮龟孙子在顺天以北的双堆集落脚,可看出他们没有任何要逃走的迹象,好像在等待叶三前去。那些得来很容易的线索有对方故意泄露的嫌疑,双堆集成了龙潭虎穴坑人陷阱,江平提示叶三要多加小心。
蹄声如雷,叶三和杜芳华双骑奔向双堆集。杜芳华全身劲装,身上除了一把又薄又锋利的长剑外,还特意地背上了一张长弓,看样子是给叶三准备的。叶三的箭法在西番时就得到过印证,连箭神在他面前也只有自杀的份,这次他还是没有忘记这一件利器。装备长距离攻杀武器也可以充当一下狙击手的门面,在狙杀这帮乌龟王八蛋来个个个击破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叶三有能力用长弓点杀他们。
叶三扭头看着身边神采飞扬的美女,有点直眼了,他还没有见过杜芳华如此英姿飒爽的俏模样。在西番苦难的日子里,杜芳华一身番妇打扮,完全掩盖了她的美丽。在伯爵府又是家庭主妇的样子,叶三现在有点怀疑杜芳华是故意掩盖她的惊艳。
“叶郎,在想什么啊?”杜芳华看见叶三魂不守舍,嘴里咬着束发丝巾,羞红着脸问。
见杜芳华问,叶三长衫迎风飘拂,更是意气风发,勒马靠近了一点:“女管家真是漂亮,哈哈哈。”
“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小心夫人们知道了,打你。”说完也扑哧一声乐了,得到个郎的赞美,能不乐吗?
叶三笑了一会儿后,一本正经地说:“芳华,你有没有想到,这次鸽组得到他们的行踪太过容易了点,是不是在故布疑阵或深挖陷阱等着我们去跳。”
呆了呆,杜芳华还没从刚才的情趣中苏醒:“我不知道,我跟着你就什么也不想想,我知道你胸有成竹就可以了。”
“他们带着大批金银,行踪传出去对他们很不利,但他们却依然这样干了,并不忌讳他们行踪泄露,是不是不正常?”
“他们这样做,另有图谋是一定的。可能想将我二人诱杀,免除后患,他们最顾忌的就是你,集中力量对付你也是他们的一个策略。”
叶三眼皮的肌肉突然急速的跳动:“这些丧尽天良的杂碎,想坑杀我们,真是妄想。他有斩尽杀绝的毒计,我有妙想天开的应对,以毒攻毒我也不含糊他们。”
“叶郎且莫激动,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准不准确也不敢断言。”
在马上望着两边迅速倒退的景物,叶三道:“芳华,这次跟着我你要特别小心,世子心胸狭隘,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他们可能准备好了一切,认为是吃定我们了,才会这样做。”
“如此说来,他们已经知道只有我们两人前往,才如此大胆,世子也知道叶郎的武功实力,可以想象布置的陷阱更加凶狠阴毒。”
叶三点点头:“我会尽全力的,这次是你死我亡的生死角逐,彼此都不会掉以轻心。”
说完,叶三的神情有了变化:“芳华,放慢速度,我要阻击后面的跟踪者,或许路上就有收获。”
杜芳华紧张地回头观望,见来路上一片寂静,除了他们奔行扬起的灰尘以外,并没有发现异兆:“叶郎,后面没什么人啊?不要搞错了。”
“高明的跟踪是不需太过接近目标的,他们只是遥遥地跟在后面,跟住我们扬起的灰尘就可以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我们在何地阻击他们?”
叶三向前观望了一眼:“看,前面有条小河,河上有座木桥,那是绝好的阻击阵地。”
杜芳华手打凉棚,向前观望,还真看到了一座小木桥:“看见了,是座小桥,有半里远吧。”
“等一会过桥后,我离开坐骑攀附在桥下,你仍然骑马向前奔,让后面跟踪的人继续跟着尘头,我会在他们过桥的时候突然加以阻击。”
“叶郎,我也想助你一臂之力。”
“你继续向前就是在助我,收拾几个小角色,根本不用劳动芳驾。”
杜芳华没有再坚持:“我过桥后什么时候再转回来?”
叶三思考了一下:“两里地的时间我足够收拾他们了,那时你再回来。”
杜芳华又扭头向后看了看:“叶郎多加小心啊!”
叶三笑了笑,伸手在杜芳华的粉脸上捏了一下:“多谢美女关心。”
杜芳华甩开叶三的贼手,含笑骑马过了木桥。桥下河水浑浊不清,河面有一丈多宽,河岸上杂草丛生。木桥显得有点年久失修,马蹄踏在上面,摇晃不定,还传来朽木空洞的声响。
过了桥,杜芳华扭头回眸,赫然已经失去叶三的身影,回身又打马向前驰骋。
杜芳华骑着一匹马牵着叶三的豹骓兽,扬起漫天尘土蹚了下去,从后面看,根本看不清楚两匹马上有没有人。
叶三静静地攀附在桥下的桥梁上,全身紧贴梁柱,十指如铁钩般扣在桥板内。他的预感很少出错,这次也一样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来完成这次漂亮的阻击,展开对世子的第一次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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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口活
狡狐汴梁和世子朱耀在大白天也没有休息,这几天带着大批金银夜里逃亡白天休息,躲避官军和衙役的追捕。当他们逃到接近徐州府的双堆集才算松了口气,眼线早就来报,应天没有大规模的搜捕行动,而是忠勤伯叶三带着女管家杜芳华向他们逃去的方向追来。
世子一听说是叶三和杜芳华,气就不打一处来,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他感觉到报一箭之仇的机会来了。叶三只有两个人,而他们有二十三人,都是高手,这样力量悬殊的对比,使他从漏网之鱼变成了完全一副挑衅煽情又轻蔑狂妄的势态。
“叶三此人胆大心细,有勇有谋,此时追踪而来必有所持,我们要多加小心。”狡狐汴梁很谨慎地说。
“卞兄,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叶三这人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没什么了不起,在西番如果没有我,他早就见阎王去了,叶三小人得志而已,没什么可怕。”
“世子,我们在双堆集已经给他准备了火攻、毒攻、群攻,我想叶三活着回去的可能性很渺茫。”
“不,不,不,我们商讨的计划是针对朝廷大批人马而准备的,现在只有叶三和那骚娘们儿,就不必这样兴师动众,那也太看得起他了,我准备改变计划,和他单挑,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把我们全灭了。”
“世子,不可轻敌啊!还是把蓝老和郭胜叫来商量一下是否改变计划,这样也可以让下面有所准备。”狡狐汴梁还是很了解世子的,他知道世子决定的事情是不容易被改变,还是多叫几个人一起来劝说吧。
当蓝一凡和郭胜进来的时候,西北大铜套三兄弟也来了。听世子说他们后面只有叶三追了过来,都蠢蠢欲动,完全站在了世子一边,推翻了狡狐汴梁辛辛苦苦筹谋的计划。狡狐只有暗自叹息了一声,看着这群孔武有力,有勇无谋的人,开始自己谋划,给自己留下退路。你们不是看不起叶三吗?想和他单挑较量,好啊!我狡狐汴梁完全支持,到时候栽了跟头,丢了小命,可别怪我丑话没有说在前头。
“就叶三一个人来啊!我要把他烧成黑炭,让他在烈火中痛苦地死去,你们就等着看他在火中挣扎求饶的熊样吧,哈哈哈。”郭胜确实没有把叶三放在眼里,他的独门火器还没有真正遇到敌手。这帮人还真让叶三说着了,都很狂妄托大,叶三的机会来了。
“叶三你包了,那骚娘们儿可归我了,我要让她欲死欲仙,在快乐中死去,哈哈哈,太刺激了,我蓝一凡还没有看见过一个人怎样在快乐中死去,你们见过吗?”
“没有,我们西北大铜套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死法,真要开眼界了。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西北大铜套也不甘落后,我们会给两位呐喊助威的,有什么需要两位尽管开口。”大铜套老大大裤衩王祥摇着头,喘着粗气,一身肥肉在颤动着。
“有西北三兄弟殿后,我们就更有胜算了。”狡狐汴梁就坡下驴,把他们都推到了前台,替他打头阵,他当然何乐而不为。
叶三判断世子骨子里必然早有准备,故意泄露行踪把他往双堆集引,并且有十分完善的计划。叶三也知道他和杜芳华的一切行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中,现在他要证明一下他的猜测是否正确。
一袋烟功夫过后,攀附在桥板下的叶三就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正顺着还没有落下的尘土向他奔来,从马蹄的落点及声音频率判断,奔来的也是两骑。
平静地等待着,叶三在默默地计算对方的位置和速度。当空洞的朽木声在桥面上响起,桥身又开始晃动,马上的人显然因木桥不稳而减速了。叶三猝然斜射上冲于桥侧的空间,不可思议地曲折猛扑而下。那是一抹光影的闪现,一阵微风的鼓荡,骑在马上奔过桥面的两人甚至连是什么东西从桥下冲出都没看清,只感觉微风拂面,两位已经怪叫一声从马上摔落。
叶三一言不发,双手提着那两人的衣领,连拖带拽地扯到路边,把他们扔到了地上。那两位在被摔的七荤八素中定了定神,刚想开口叫骂,就被左右开弓的几个响亮的耳光给扇了回去。
碎牙口血喷溅,叶三气定神闲地望着地上趴伏的两人,一边听嗷嗷地惨叫,等那两位滚翻着把要出口的脏话咽回去,叶三才背着手,等着对方清醒清醒,那模样就象一个于事无关的局外人在看热闹。
晃动着脑袋,喘着粗气,爬了两下都没起来,而是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吐着血水。看见叶三总算恢复了神智,各自抱着自己青紫肿胀的脸,迷迷糊糊才找到暴揍他们的人,朦胧的视线中看到叶三在邪笑着。
当他们看清楚叶三的面容,神情大变,却又及时地在惊骇中露出茫然的表情。但是他们如此精湛的表演还是没有逃过叶三的眼睛,内心的活动和面部表情还是没有协调利落,转变之间显得僵硬笨拙。
叶三面上的表情更加丰富,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猛地绷起脸,好像在吓唬小孩。其中一位天生鸡斗眼的仁兄,扬着头,抹去嘴角的血迹,口齿不清地道:“你……你系什么银?突然袭击系何道理?哪有没照面就下辣手的规矩?”跑风了,牙齿都掉光了,能不跑风吗?
“口活不怎么样,注意咬词要清楚,知道吗?找抽啊!”叶三还在调侃地说。
另一位豁嘴的仁兄更加不济了,嘴里咿唔着听不出在说什么:“看……看你把我们揍成这样,口活能好吗?都这模样了能不跑风吗?哎呦!”
叶三笑了起来:“两位可认识我?”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成了两个鸡斗眼,同时摇摇头表示不认识,也不敢出声了。
“真的不认识我吗?”
鸡斗眼苦笑了一下:“认识你我们能吃这样的苦头吗?我们没见过阁下。”
“好,口活利落了。你也和你的伙计一样不认识我?”叶三又看着豁嘴问。
那位拼命舔着嘴唇:“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阁下。”
“刚才的下马威和锅贴是帮助两位把口活练利落点,看样子没成,只当了回牙医。如果两位把我当成庸医,罢罢,两位即不上路,我也只好把庸医当到底了。”说着又把手扬了起来。
“别介,别介,你这庸医也当的忒霸道了,只为了不认识你就把我们往死里医,这算什么明堂?”豁嘴不想再挨揍了。
“为了两位的口活能有所提升,我准备把两位分开单练。如果我把其中的一位医没了,另一位还不认识我的话,我就把另一位也医没了,到时候就说明两位都不认识我,怎么样?”叶三看来做庸医做上瘾了,还有继续做下去。
鸡斗眼忍不住了:“岂有此理,天理何在?苍天啊!你开开眼吧!哪有这等凶人?”
豁嘴也大叫起来:“说的好,鸡斗眼里不容沙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别开玩笑了。”
“好,我不开玩笑。说吧,朱耀在双堆集都搞了什么明堂,动用了什么角色?”
“哎呦,哎呦。这不是冤死了吗?我们不认识什么朱耀,你找错人了,朋友。”
“吧唧”又有两颗牙飞起:“我们不是朋友,说你们不上路真是半点不假,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说的你们啊!”叶三又是一记耳光。
鸡斗眼急了:“朋友,讲点道理好不,哪有动不动就抽人耳光的。”
没等话音落下,叶三右手冷忙一闪,鸡斗眼惨嚎一声,左耳血淋淋弹向了一边。
“我说过的话听不见是不是?小驴不说话你当我是史努比?耳朵医不好,我看切掉算了。”
耳朵没有落地,妖刀已回鞘:“怎么样?我的医术是不是有长进啊!”
面色已青紫的豁嘴全身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叫着:“阁下手下留情,我说了,什么都说。”
叶三笑了:“真的说了?看来你口活练的不错。你可要注意啊!发音不要一点错误,否则你就白练了。”看了看鸡斗眼:“我看你的口活一点技巧都没有,令我不舒服,是不是想多用点口水?”
鸡斗眼捂着流血不止的左耳,疼得冷汗直流:“我们认栽,阁下不要乱来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何苦啊?我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力气做庸医了,你说是不是?”
叶三话音刚落,路的另一头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两位仁兄眼前一亮,脸上浮现期盼的神情,两眼在偷偷地向来路观望。
“不必想好事了,来的是你们的灾星。”
正说着,杜芳华已翻身下马,两位仁兄象泄气的皮球,满脸颓丧地垂下了头,现在真象是认命了。
“爵爷,他们是跟踪我们的人吗?”杜芳华见到叶三兴奋地道。
“哈哈,这两位口活挺硬,我正帮他们*练。”
“什么口活?还要*练?”
“就是……就是用嘴做的活,哈哈,挺舒服,挺刺激的。”
“哦,有这样的好事?也让他们来给我也做做口活。”
“啊哦!来事了。”叶三吃瘪的脸,憋住了爆笑,他的口活也不咋地,现在只有自己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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