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小萌妻 - xp1024.com
《调教小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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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萧牧野,萧家排行老二,家里人戏称他为“萧二”。

生性不苟言笑,最重规矩,自诩为萧氏一门的模范榜样,肯定是三兄弟中最有出息的一位。

当然,兄弟们对他的自矜自傲都有些不以为然,每逢家庭聚会,上自萧老爹,下至萧老么,都对他纷纷吐槽,以调侃他为乐。

萧二每每在家庭口舌争战中落居下风,于是他决定,君子不与小人斗也,在萧家,他是放弃树立权威了,但在学校,他萧教授的傲气风骨可是不容亵渎。

在这所台湾知名的最高学府,提起物理系教授萧牧野,那可是人人称道,人人颂扬,人人……呃,敬而远之。

称道的是他不到而立之年便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拿到博士学位,在国际学术期刊上发表十几篇论文,载誉归国后便被延揽为副教授。

颂扬的是他今年才三十二岁,就已经升上正教授了,堪称史上最快升迁速度。

至于敬而远之嘛,就是谁也想不到他年纪轻轻,正是英姿飒爽的时候,行事作风竟比老学究还老学究,那些在校园里混了几十年的老教授都没他规矩多。

首先,他绝不穿短裤跟拖鞋上课。

近年来台湾各大专院校林立,校风一间比一间自由,讲师教授们为表现亲和力,穿着打扮愈来愈年轻化,天气热的时候,也学着学生随便套一条短裤,趿一双拖鞋便站上讲台了,在萧牧野看来这简直是自甘堕落!

教授嘛,就该西装笔挺,一丝不苟,就算不打领带,起码也得穿件烫得整整齐齐的衬衫,嫌穿皮鞋不舒服那就穿双球鞋也好,穿那种露脚趾的拖鞋太没格调了!

再者,要嘛就别选修他的课,敢来他的课堂挑战的学生就别以为能够爽爽混学分,全校学生都知道,萧教授的课有“三当政策”。

点名三次不到,当!

上课不做笔记,当!

报告迟交作业不写,当!

不听任何借口,没有任何理由,管你是生病了、受伤了、家里死了爷爷奶奶,反正只要坏了这三条规矩,就是当、当、当!

更别说是考试不及格了,那自然是必当无疑。

可即便萧教授有这三当政策,为他在校园里赢得了“鬼见愁”的名号,他的课依然超热门,凡是有点志气的学生都是抢破头地想挤进一个名额,怎么说呢?谁叫人家就是强,就是厉害,讲课就是条理分明、逻辑清楚,好听又好懂,带实验时更是由浅入深,趣味横生。

再加上他人长得帅,五官端正,甚至可用俊美来形容,狭长深邃的电眼一扫,方圆几十里的雌性生物全被电得麻酥酥,就算他老爱板着一张脸,那也叫魅力。

于是他的课便可见一幅奇异的景象,不管是只能容纳几十人的一般教室或几百人的阶梯教室,前几排肯定是被来自各系所的女同学坐满,至少得到五排以后,才有男同学抢占的空间。

上他的课,那是女生比男生认真,哪怕是听他讲解再枯燥无味的公式定律,女同学们都能望着他俊逸的脸庞发痴。

这堂课的学分,拿不拿得到她们根本无所谓,拿到是赚到,拿不到光看萧教授一张帅脸也值回票价了,呵呵呵。

“呵呵呵。”丁雨香很想学左右的女同学那样喜气洋洋地笑,可她笑不出来啊!勉强笑几声也像野狗的尾巴被人踩了似的,呜呜闷哼。

她委屈啊,她恨啊,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是商学院会计系的学生,为何重修微积分这门课偏偏学校的电脑选课系统硬是把她分发到了物理系来呢?

她已经大三了啊!要是这次重修还不过,难道大四还要再重修一次吗?万一毕不了业怎么办?

可是微积分,真的好难好难,何况是物理系开的微积分课,完全是针对高中时便有基础的大学生设计的,而她不但没基础、脑子又笨,就算教授长得帅、很会讲课又怎样?她就是听不懂。

早知道念商学院也要修这么高深的数学,她当初真该填个中文系或历史系的,要不去念大众传播之类的也好啊!

她后悔了,非常后悔,也许她本来就不该勉强自己来念大学的,现在哪还是她闲闲念书的时候呢?她得赚钱,赚钱最重要,文凭对她而言只是锦上添花。

反正也听不懂,不如趁下课时偷溜算了……

小脑袋瓜转了又转,模拟过各种情况,丁雨香决定她要落跑,这么多形形色色的女生,教授又刚点过名,不可能注意到突然少了一个吧?

决定了,她要溜!

下课铃响,丁雨香偷瞄讲台,见萧教授被一群女生团团围住了,她连忙收拾课本笔记,塞进背包里,然后弯下腰,藉着桌椅及几个高大的男同学遮挡,悄悄往后门口接近。

只差五步了……三步、两步……yes!她成功溜出课堂了。

“呵呵呵~~”笑声未落,一道严厉的喝叱便在她身后响起。

“给我站住!”

她定住,全身僵硬,血液凝结,许久,许久,方缩着脖子回过头,很谄媚很卑微地笑——

“教授。”

丁雨香,会计系大三学生,今年二十一岁。

学期开始时,萧牧野检阅选修名单,发现有这么一个重修的学生,便暗自冷笑了两声。

商学院的学生敢来修他开的微积分,怕是脑子糊涂了吧?以为他的课是随便混混就能过的吗?

八成又一个被他的“美色”冲昏头的学生!

当时他也没怎么多想,就丢开了,直到上了几堂课,他才注意到这个女学生的特异之处。

倒不是她长得多漂亮,她的长相只能算是清秀,皮肤白白的,个子娇小,头发半长不短的总是不听话地乱翘,也不怎么会打扮,经常是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便来上课了。

脑子也不聪明,每回看她像小鹿般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用力瞪着黑板板书,仿佛用力瞪就能瞪出一点门道,他就觉得好笑,再看她那雾蒙蒙、迷惘又无辜的眼神,他便知道她肯定听不懂自己在讲什么。

但不懂归不懂,她还是很努力抄笔记,皱着秀气的眉毛,握着原子笔的手指在空中划了又划,比对再比对,很努力地想搞清楚他龙飞凤舞的草书究竟写些什么。

她不漂亮也不聪明,照理说他不可能注意到她,谁叫她每堂课总赶在最后一秒钟才滑行似地匆匆滑进教室,下课时却又抢第一个离开。

也不知她在外头做什么大事业,上课时好几次累到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不是让原子笔漏掉的油画花自己的脸颊,便是额头重重撞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引来满堂哄然大笑。

有次,他故意趁她迷迷糊糊时大声喊她的名字。

“丁雨香!”

“hi!”她反射性地立刻跳起来,鞠躬哈腰。“伊拉夏伊嘛些!(欢迎光临)”

全班同学笑疯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她平常在一家日式居酒屋打工当服务生,后来又探问到她为了多赚一点钱不惜轮值夜班,才会因为睡眠不足打瞌睡。

她不像别的女学生上课时盯着他的脸,她盯的是黑板跟自己的笔记簿,看得出来她上课很认真。

但可惜,人笨就是笨,再怎么认真也笨,她期中考时还是考了个不及格,不及格就算了,居然只有三、四十分。

这笨也笨过头了吧?他瞪着她满江红的考卷,不晓得她哪来的脸闯进研究室向自己求情。

“教授,教授,你让我重考一遍吧!”她眨着小鹿圆瞳声声哀求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还殷勤地帮他煮咖啡,替他烫衬衫,甚至自告奋勇要帮他捶背。

他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没傻到被控诉性骚扰!

她听说他如此怀疑,霎时眼眶红了,泪光滢滢,一双小手委屈地绞在一起。“教授,我不是……那种女生,你不能这样怀疑我。”

他不能吗?萧牧野挑眉。他可不是那种纯情少年,早就听说过不少女学生拿自己身体换学分,这种事他自身也遇过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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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说到色诱教授换学分,瞧这女孩傻乎乎的穿着打扮,看来也不是那种料。

“教授你看,你看我的笔记,我上课时真的有乖乖抄啊!你看我的作业,我也都写了,还有这些练习题,我都做了。”她见他脸色稍稍和缓,连忙又讨好地献出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跟课本。

“既然习题都做了,怎么还考成这样?”他不买这个单。

“就是……就是,”她低伏弯弯的羽睫,声音细细小小的。“我也不晓得为什么,考试这些题目我就是不会写,教授你上课讲的东西我也……嗯,有些地方听不懂。”

“只是‘有些’地方吗?”他坏心地问。

她尴尬,小手是绞了又绞。“呃,是‘很多’地方。”

“既然你笨,就该有自知之明,物理系的微积分是你们商学院的学生修的吗?干么选修我的课?”

“我也不想啊,又不是我选的。”

“那是谁选的?”

“电脑选的。”

“嗄?”他呆了呆。

“因为我这门课是重修的,只能电脑选了。”

“那你不会利用加退选的时候,把我的课退掉,去选修你们本院开的微积分课吗?”

“嗄?可以这样吗?”她也呆了。

他瞪她。

所谓人笨没药医,就是指她这种人,明明还有加退选可以人工补救,她竟笨到不知利用。

“活该你这门课要被当掉!”他毫不同情。

“不行啊!”她快哭了,拉着他的衣袖求情。“教授,我不能再重修不过了,教授救救我!”

他不屑地冷哼。“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救你?”

“因为你是教授啊。”她很单纯。

通常对这样的单“蠢”,萧牧野是很嗤之以鼻的,原本他也没打算理会她的哀求,可几天后,当他经过校园某隐密角落,看见她一面吃自家做的便当,一面将便当里的肉分出来喂一条流浪狗,他忽地动摇了。

她在阳光下自得其乐的笑容很灿烂,跟狗狗聊天说话的模样很傻气,她令他总是紧抿的嘴角不着痕迹地翘起。

所以,他大发慈悲了,纡尊降贵地答应她每个礼拜五下午可以来研究室找他,给她一个小时特别指导时间。

他自认为这是天大的恩情,而丁雨香也很懂得感谢,从此以后对他格外巴结,见到他必是甜甜笑着打招呼,每天早上都会先来替他煮好一壶浓浓香香的咖啡才去上课,有时候中午还会送亲自做的便当请他吃,都是些家常菜,却让他吃得津津有味。

他以为孺子可教也,没想到她今天胆敢跷课!

目光穿过重重人群,找到那个蹑手蹑脚往后门溜的身影,萧牧野蓦地恼火,不仅亲自将她拎回教室,下课后还把她叫进私人研究室痛斥一顿。

“你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亏我还每个礼拜五拨出一小时教你这笨蛋做功课!你就是这样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吗?”

他从尊师伦理骂到义理人情,从孔孟之道骂到校规校训,话匣子一开是滔滔不绝,如黄河之水天上来。

丁雨香被骂得低头垂眸,双手双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困窘地扭了又扭。

“你你你!”萧牧野更火大了。“看你这站姿,扭来扭去的,像个女孩子吗?你是女生吗?嗄?”

“我……是啊。”丁雨香小小声地应,看看自己应该也称得上是丰满的胸部,这样还看不出来吗?

萧牧野察觉她视线所在,不客气地呛。“你以为有点身材就算是女人了?哈!乳牛的胸部也是凸的,袋鼠也要喂孩子喝奶,你说它们是女人吗?”

乳牛、袋鼠?他讲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拿她跟动物比,哼。丁雨香嘟嘴。

“我看你比乳牛跟袋鼠都还不如!乳牛起码奶还好喝,袋鼠跳来跳去还挺可爱,你呢?你会什么?脑子笨也就算了,连穿衣服也不会,整天就这条破牛仔裤,你没别的好穿了吗?你衣橱里就没一条裙子吗?”

她衣橱里有没有裙子关他什么事?

丁雨香心里暗暗叨念,表面依然低眉顺眼,很乖巧地回答:“我有裙子啊。”

“有怎么不穿?”

“穿裙子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你是要去骑马还是打猎?上课穿裙子哪里不方便!”

他骂得好凶啊!丁雨香委屈地咬唇。

“还咬嘴唇?你装这委屈的模样给谁看!你以为你是安洁莉娜裘莉吗?嘴唇很丰厚性感吗?你就这两片又薄又没颜色的嘴唇,咬给谁看?”

“教授!”她又开始了,眼眶红红,泪光闪闪,像只犯了错的小兔子,娇小的身躯一下一下地颤着。

真会装可怜!

萧牧野冷嗤,完全没察觉自己已经一口一口地吃下这套,嗓门不知不觉降低了,语气也变得和缓。“说,今天为什么想跷课?”

“因为我们餐厅有个同事今天有事请假,我想去帮他代班多赚点钱,而且反正我也听不懂……”丁雨香愈说愈小声,偷窥教授yīn冷的表情,呼吸一窒,急急道歉。“对不起,教授,我错了,以后你的课我一定不会跷了,我会乖乖上课。”

“我的课不跷,但是别人的课就不一定了?”他听出弦外之音。

她抿嘴,没有否认。

萧牧野皱眉,有些怒,却也有些莫名的得意,这丫头不跷他的课,却跷别人的课,这也算是对他特别吧!

“为什么想多赚点钱?你妈的医药费不够吗?”他低声问。

她默默点头。

他暗暗叹息,满腔怒火至此已全数浇灭。这也是他对她另眼看待的原因之一,她兼职打工不像一般学生是为了赚零用钱,而是为了筹措母亲的医药费。

她妈妈得了癌症,活不久了,可这丫头并未因此就整天愁眉苦脸的,仍是笑脸迎人,乐观开朗。

“还差多少钱?要我先借你吗?”他也不知自己为何管她那么多,就是想管。

“不用了,谢谢教授。”她婉拒他的好意。

即便开销庞大,生活艰难,她也是勇敢一肩扛,不依靠别人。

算她有骨气!萧牧野微微一笑,笑意染进眉眼,柔和了他略显刚硬的脸部线条。

第1章(2)

丁雨香见他笑了,知道这嘴恶心善的教授原谅自己了,大喜,又凑过来讨好撒娇。

“教授,你渴了吧?我帮你煮咖啡。”

“不用了,早上那壶我还没喝完。”

“那,我帮你打扫研究室吧。”

“不用了,清洁人员会扫。”

“还是我帮你整理报告?”

“你别弄乱就不错了。”

“那……”

“你不是说想帮同事代班多赚钱吗?还不快去!”他没好气地赶人。

她如获大赦,笑颜如花。“那我走了,教授,明天礼拜五,教授记得要帮我补习喔。”

隔天,她果然准时来他研究室报到,不但人来了,还穿了一件背心裙,质料是普通的棉,样式也一般,颜色素淡素淡的,但总归是条裙子,裙摆飘逸,露出两条白嫩如藕的纤纤长腿。

她还得意地炫耀,又黑又亮的眼睛眨呀眨的,表示她也有穿裙子的时候。

她炫耀得开心,他脸色却是黑了一层又一层,研究室内刚好有几个物理系的男同学来交报告,这些年轻小鬼大概是在理学院的荒漠待久了,平常看不到几个女同学,难得见到一位,竟一个个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笔直亭匀的美腿瞧。

其中一个腿看不够,居然视线还往上扫,落到她丰盈浑圆的胸部,舌头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

马的没见过世面的小鬼!就这么一个货色也能让他们看到流口水?

萧牧野不爽,非常不爽,对他学生的眼光感到怀疑,更对那个笨丫头浑然不晓自己成了意yín的对象感到愤怒。

一个个都在丢他的脸,一个个都想气死他!

他黑着脸,把学生们都赶跑了,顺便指责丁雨香穿这条裙子太没品味,太伤他的眼,命令她立刻回家换掉。

她被他骂得很无辜,很茫然,呆呆地走了。

而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见到她,连上课时她也没来,他本以为这丫头在跟自己赌气,更火大,直到连续两个礼拜不见她人影,他终于忍不住了,打电话去会计系办打听,这才知道她办了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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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见了!

在萧家每星期一聚的餐桌上,萧二的脸色很难看,相当难看。

这绝不是因为萧老爹煮的菜十分难吃的缘故,虽然萧家兄弟都很受不了这个老爸没有做菜天分又爱做,也都很不给面子地不时呛明这道肉煎太硬,那道菜煮太烂,花了几小时小火慢炖的**汤又咸得可以毒死人,但念归念,吃归吃,三兄弟一向恩怨分明。

所以萧二摆脸色不可能跟老爸悲惨的烹饪手艺有关。

既然如此,他干么一副被倒了八百万的嘴脸呢?

根据萧老么分析的结果,这是因为——

“yu求不满!”

“什么?”萧老爹正贤慧地替儿子们舀汤,没听清楚,停下来问。

“我说,萧二肯定是yu求不满!”萧老么胸有成竹地强调。

萧老爹呛了呛,萧大不动声色地挑挑眉,萧二眯眼,脸色更臭了。

萧老么仿佛没察觉气氛不对劲,深入分析。“大家想想,自从二哥跟上任女朋友分手,到现在过几年了?也有五年多了吧!这五年来他身边没女人,又不喝花酒、不搞一夜情,那谁来替他排解生理yu望?难道用这个‘五姑娘’?”说着,萧老么右手五指动了动。

“五你个大头!”萧二怒呛。

“这就对了,二哥不屑自己来,又没人帮他,那肯定是满肚子精力无从发泄,长久贺尔蒙失调,脸色怎么会好看?”

说得是。萧大和萧老爹互看一眼,意会地点头。

萧二环顾大家异样的表情,眼角抽搐。

“我说二哥,你又何必忍得这么辛苦呢?男人嘛,天生就是要到处散发精子、传播基因的,你说是不是?”

“你懂什么?”萧二怒斥弟弟。“这叫洁身自好!”

“噗!”萧老么一口饭喷出来,萧大脸上顿时黏上一团饭粒。

气氛僵凝。

大伙儿屏住呼吸,看着个性最冷最酷最无情的萧家老大淡定地伸手拿下那团恶心的饭粒,弹回萧老么嘴里。

萧老么不得不吃,边吃还得边赞赏。“哈哈,不愧是沾了我口水的饭,好吃,好吃!”

众人鄙视他。

他咳两声,装格调。“欸,刚才说到哪儿了?对,yu求不满,我说我们是不是该帮二哥介绍个女朋友?”

“多事!”萧二没好气地赏他白眼。“你怎么不帮大哥跟老爸介绍女朋友?”

“大哥有老婆了啊!虽然大嫂失去记忆后,忘了跟大哥的一切,人又变得很拜金虚荣,疑似给大哥戴绿帽……”两道冰锐的眼刀砍向萧老么,要是一般人接收到了,肯定被砍得血肉模糊,但萧老么习惯了,早练就了金钟罩厚脸皮功,他不以为意地继续大放厥词。“老爸就更不必担心了,年轻时也是个风流人物,咱们三兄弟三个不同妈,这丰功伟业可不是平常人做得到的。就说小弟在下本人我嘛,这些年来也是纵横情场,各种大花小花香花野花都摘遍了!唉,想想我们家也只有二哥你了,悲哀啊,到现在只交过一个女朋友,还是五年前的事,你不觉得丢了我们萧家一门英烈的脸吗?”

“你才丢萧家的脸!”萧牧野握拳痛扁弟弟。

这世道是怎么了?风流花心不是罪,他这种守身如玉的君子反倒被瞧不起,简直莫名其妙!

“不吃了!”他发脾气,本来就没胃口,这下更是倒胃口。

他搁下碗起身,拿餐巾纸很绅士地抹干净嘴,抓起整整齐齐挂在墙上的风衣,穿上。

“怎么?你要走了?”萧老爹这才惊觉情况不妙,追上去。“你饭都还没吃完呢!老爸饭后还准备了提拉米苏当点心,你可别不赏脸啊。”

“我不喜欢吃甜的。”

“那留下来陪老爸喝杯酒吧!正宗的苏格兰威士忌,我朋友送的。”

“我开车,不能喝酒。”

“你家不就在楼下?还开什么车?”

“……我去学校一趟。”

“都这么晚了还去学校干么?那不然一起唱卡拉ok?”

“我喉咙痛。”

“看dvd?”

“眼睛痛。”

“聊天?”

“嘴巴痛。”

“看吧!我就说二哥yu求不满。”萧老么凉凉的嗓音在旁火上加油。“不然怎么会这里痛那里也痛呢?我看最痛的地方应该是他的‘小教授’吧。”

这话愈说愈低级了,确实踩到了萧牧野高尚的道德标准线,他丢下鄙夷的冷哼,挺直背脊,大踏步离去。

他走楼梯下楼,原本想直接回家,但心头很闷,堵着一股气,他决定出门散步透透气。

走着走着,天空无预警地飘起雨来了,绵密如针麻麻地刺痛他的脸,他忽地更恼了。

真是人不顺时,万事都不顺,就连出门散个步老天爷都要捣乱。

他愤恨地想。自从知道那丫头休学后,他就没一天过得顺心如意的,究竟是倒了什么楣?

死丫头到底死哪里去了?忘恩负义的丫头,没良心的丫头!

他在心里碎碎念,一遍又一遍地骂,那丫头就别让他逮到,否则他肯定让她死得很难看。

休学?休什么学!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她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他知道边念书边打工还要照顾生病的母亲很辛苦,但她不是一向很坚强?

好,休学也就罢了,怎能不事先跟他商量?起码也告诉他一声,跟他谢个恩表示感激之情之类的,谁借给她的胆子就这样闷声不响地消失?

简讯呢?电话呢?e-mail呢?

愈想愈生气,气得他想杀人。

但,他杀不了,别说杀人了,他就连找个人也拉不下这个脸,他可以从会计系办查到她住址,可他不愿。

凭什么啊!为何不是她来道别,为何要他主动去找她?她以为自己是谁啊?不过是个普通的笨蛋学生!

可这个湿湿冷冷的雨夜,他走着走着,竟来到她母亲住的医院附近,站在街边的路灯下,恍惚地出神。

然后,他看见了她,在医院门口,她蹲坐于屋檐下,蜷着身子,一阵阵地发抖。

搞什么?!

萧牧野心跳加速了,又惊又恼,举步走向她,灯塔般挺拔的身影在她眼前高高盘踞。

她衣着单薄,被雨淋得半湿,仰起苍白的脸蛋,怔怔地瞧着他,几绺墨发狼狈地黏在额前,几乎遮去视线。

“你一个人蹲在这里干么?”他怒声问。

她摇头,没回答,只是细声细气地唤了声。“教授。”

“没听见我问的话吗?”他提高嗓门。“你干么在这里淋雨?”

她不吭声,拨开碍事的刘海,仍是那般呆傻地瞅着他,羽睫湿润,也不知那晶莹闪烁的是雨还是泪。

他心神一凛,该不会是……“你妈怎样?还好吧?”

她哽咽,望着他的眼眸红通通的,凄楚可怜。

“说话啊!你就只会这样呆呆地看人吗?”

“你……别管我。”

她好不容易吐出一句,竟然是要他别管她!

他顿时怒火中烧。“我就管你怎样!你别以为你办了休学我就管不着你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听过吧?我就有资格管你!”

“教授……”

“你还知道叫我‘教授’?还有脸叫我‘教授’!既然会叫人,要休学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你当我什么?你有没有把我这个教授放在眼里?”

“教授,你别生气……”

“我就生气!我岂止生气了,我还想骂你打你呢!”

“教授……”她委屈地唤,珠泪一颗颗滑落,他终于能确定那些是泪水,不是雨水。

萧牧野心一揪,不知怎地,看着她红着眼睛,纤细的身子阵阵轻颤,他忽然联想起小时候他养过的一只兔子。

那只兔子是他在外头捡到的,捡回来时才刚出生,又小又弱,只有巴掌大,还受了伤,他治好了它的伤,细心地喂它养它,慢慢地将它养大了养胖了,哪知有一天,因为它不听话,他故意将它丢着不管,结果它竟溜出家门,被一辆经过的轿车辗过……

“教授。”她细哑的嗓音拉回他心神。“你如果要管我,可不可以……再管我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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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他蹙眉。

她张开唇,yu言又止。

“有话就说啊!”他不耐烦。

“你……娶我吧。”

他悚然一震。“你说什么?”

“教授,你娶我好不好?”

他忘了呼吸,心跳乍停,好半晌才找回遗失的神智,一把将她拉起来,大手拍拍拍地就罚了她柔软的翘臀几巴掌。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种话是女孩子可以乱说的吗?你知不知道羞耻!”

“教授,你别打了。”她呜呜求饶。

“我就打你怎样!”忿忿地又打两下。“我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有种你再说啊!”

“教授,你……娶我吧。”

她居然还敢说。

这下萧牧野整个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瞪着这个像兔子一般柔弱纤巧的女孩,她怎能说出这种大胆无耻的请求?

他得罚她,得好好地训她,教不严,师之惰,他不能教出这种学生丢自己的脸,他心乱如麻,脑海思绪纠结,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线,他沙哑地撂下狠话——

“娶就娶!”

第2章(1)

萧牧野的婚事在萧家掀起狂风暴雨。

是萧二呢!那个守身如玉、洁身自好的萧二,他啥时交女朋友了?还弄到要匆匆忙忙结婚?更令人惊恐的,对方居然是他的学生!

“二哥,你搞大人家肚子啦?”这是萧老么深思熟虑后得到的一一可能性。

“去你的!”萧二巴他头。“你二哥我会做那种不懂得防患未然的蠢事吗?”

“还是你中仙人跳啦?”

“你才中仙人跳!”

“那你说,你干么忽然说要娶这个女孩子?你什么时候搞的不伦,怎么家里没一个人知道?”

“我哪时候搞不伦了?”

“你未来老婆、我未来二嫂不是你的学生吗?你们谈师生恋这就是不伦!”

“不伦你个头!”萧二气恼地又巴他。“你这个处处留香的大色狼,哪来的资

格教训我不伦?”

“就是啊。”萧老爹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说公道话。“比起你连个酒家女都能牵扯不清,你二哥跟自己学生谈恋爱很正常啊!”

“她不是酒家女!”萧老么知道老爸指的是谁,想都不想,直觉便反驳,口气之狠戾吓了萧老爹一跳。

他呐呐地。“好吧,就算她现在不是,听说以前也在酒店做过几年啊,街头巷尾都在传……”

两道眸刀砍过来,萧老爹一阵恶寒,识相地住嘴。

萧老么深呼吸,冷静下来,把话题拉回原来的轨道。“现在说的是二哥,跟学生谈恋爱算正常吗?那这社会就没有那么多诱拐未成年少女的案件了。”

“她早就满二十岁了!”萧二怒吼。

“就算满二十岁也是大学生。”萧老么反唇相稽。

“她休学了!”萧二咆哮。

“就是就是,她休学了啊。”萧老爹说公道话。“所以不算老二的学生了,那他们就不是师生恋,不是不伦,结婚也是一件好事。”

“大哥,你别在一边闷不吭声的,你倒说说看,你赞成二哥这样糊里糊涂结婚吗?”萧老么拖人下水。

萧大冷笑,不屑地横么弟一眼。“就凭你也好意思说别人糊里糊涂?”

这话够呛!萧老么梗了梗。“这么说你赞成二哥的婚事?”

“我说结就结!你们凭什么赞成或反对?”萧二摆明一意孤行。

“你听到了。”萧大看向么弟。“老二高兴跳进婚姻的坟墓,谁也管不着。”

“大哥你这话说得也太无情,你可别自己困在坟墓里就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也跳进去。”

萧老么话语未落,又被巴了一记,这回动手的是萧大。

他认命了。“算了算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就是嘛,大家干么吵呢?结婚是喜事啊!”见三兄弟恢复‘和乐融融’,萧老爹深感欣慰。

“老二啊,你说这婚事怎么办才好?得先找人看日子吧?不对不对,应该先去女方家下聘,也不对,好像还没见过双方家长……”

“不用见了,我跟她公证结婚,喜宴以后再补请。”萧牧野很快做了决定。

“怎么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啊?”萧老么凉凉地哼。“还说没搞大人家肚子。”

“萧、牧、军!”当萧家三兄弟连名带姓叫起彼此的名字,就表示是真的火大了。

萧老么总算识时务地闭嘴。

于是,这桩婚事拍板定案,直到办结婚登记那天,萧老爹这才第一次见到自家的二儿媳妇,丁雨香嘴很甜,老爹长老爹短地叫得萧老爹神魂飘飘然。

“果然还是女儿好啊!我这辈子就想要个会撒娇的女儿,可惜大媳妇她……唉,不管了,有你就好,香香啊,以后要常上楼来看老爹啊!”

“是,老爹。”丁雨香笑得甜。

萧老爹更乐了,一时冲昏头,居然想跟儿媳妇走进洞房,结果被不肖的儿子一脚踢出去。

“香香,老爹走了啊,以后要是萧二欺负你,你别怕,来找老爹为你作主。”走以前还来这一段爱的叮咛。

萧牧野受够了,频频翻白眼。

送走萧老爹后,妆点得喜气洋洋的新房内就只剩丁雨香和萧牧野单独相对,她有些紧张。

“我……口渴了,想喝茶。”随口编了个不高明的借口,丁雨香逃出卧房,来到客厅。

她环顾四周,这间公寓约莫四十多坪,隔成三房两厅,空间颇为宽敞,装潢走北欧风格,简单俐落,家具的色调主要是黑与白,稍嫌单调。

以后,她就要住在这里了。

萧家三兄弟跟萧老爹虽是分居,但都住在同一栋大楼里,大家拥有各自的生活空间又彼此互通声息,关系亲密。

这样的家庭是她所羡慕的,这般的亲情是她所渴望的,可如今她却感到压力。她担心自己无法融入,又怕自己会太融入,她是嫁进萧家了,从此也算是个萧家人,但她能以这样的身份待多久?

她不确定。

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哪天教授知道她原来说谎骗了他,肯定会生气地赶她离开的,到那时,她也没脸留下来……

“在想什么?”萧牧野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扬起。

她震了震,微僵地转身。

“不是说口渴想喝茶吗?在这里发什么呆?”他问,但并未期待她回答,迳自来到餐桌,为她斟了一杯凉水。

她接过,一小口一小口啜着。

他打量她,星眸异样地闪烁。“你在怕吗?”

“我?”她吓一跳,逃避他的眼神。“我只是在想你大哥跟弟弟,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为什么这样问?”他皱眉。

“因为他们今天……都没来。”她小小声地。

“他们今天没去看我们登记是因为有事,我大哥出差,我弟弟在赶一个案子,至于我大嫂嘛。”他顿了顿,眉峰拢得更紧,眼里掠过一丝嫌恶。

“关于她的事你别多问,就当不晓得有这人存在好了。”

“为什么?”她讶异。

“因为她跟我大哥感情不好,目前正处于分居状态。”

分居?她更好奇了,张口yu言,但他严肃地朝她横来一眼,她只好乖乖闭嘴。

“总之这个周末你就能见到我大哥跟弟弟了,我们说好了周末晚上一起吃饭,算是欢迎你。”

欢迎。丁雨香默默地垂眸。她值得他们欢迎吗?

“还是你在担心你妈?”他猜测她的心事。“要不我们现在去医院看她吧!”

“不,不是的。”她扬起眸,摇摇头。“妈要我们明天才去看她,她说不想让自己的病气冲坏了我们的喜事。”

“嗯,那就明天去看吧。”

语落,两人四目相凝,视线才刚触及,又同时转开。

尴尬啊!真的好尴尬。

丁雨香心韵评然,紧张得双手都不知放哪儿好,只能紧紧抓着水杯。

如果是恋爱结婚的情人,应该不会像他们这样尴尬吧!这是他们的新婚夜,她却不晓得该说什么、做什么,只是手足无措。

“我先去洗澡。”萧牧野突如其来地开口,看了她一眼,跟着大踏步离去。她顿时感到全身虚脱,软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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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是好人,他以为她是因为母亲病情危在旦夕,希望在临死前看她有个好归宿,才央求他娶自己,他以为他们的婚事是为了让她妈妈安心。

其实,那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还有更大的一部分,她不敢跟他说。

她对教授说了谎,他对她那么好、那么怜惜,她却对他说谎……

“对不起,教授,对不起。”她哽咽地道歉,泪水无声地滑落。

萧牧野躺在床上,等着那个在浴室里磨蹭半天的女孩认命地走出来。

他一面等,一面寻思自己究竟是哪根神经搭错线,说娶就娶,说结婚就结婚?

虽然他在自家兄弟前表现得很强硬,仿佛跟自己的学生结婚是天经地义,没什么大不了,但其实他内心很震惊,从没想过自己会搞什么不伦师生恋,更何况娶学生当老婆。

就因为他同情她吗?

因为她妈妈快死了,她为了赚取更多的医药费而休学,所以他、,了,大发善心决定以丈夫的身份照顾她,好让她妈妈哪天能安心地走?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同情心过剩的滥好人。

他是吗?

萧牧野蹙拢眉峰,开始在心里细数他这个新婚小妻子的缺点。

她很笨,连最基础的微积分都搞不懂,他不求他的妻子能理解高深的物理知识,但至少这方面能跟他有些基本的沟通。

她不漂亮,虽然也不算丑,鼻子翘翘的挺可爱,脸颊嘟嘟的很好戳,眼睛大大、圆圆的令人心怜,但无论如何那样的五官组合并不出色,他前任女友可是个大美人。

她不懂打扮,穿着没品味。

她不够温顺,他训她时她不会乖乖地听,时不时顶个嘴,将他气得半死。

她还太年轻,整整比他小了十一岁,传出去恐怕会有人笑他老牛吃嫩妻,很伤他的面子。

她连大学都没有念毕业,她一事无成,她家世普通,她一点都不特别。

她的缺点……数都数不完,他到底吃错什么药娶了她?

想不通,干脆不想了,正好这时丁雨香也放弃了在浴室蹉跎时间,扭扭捏捏地现身。

第2章(2)

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棉质睡衣,kitty图案的,半湿的墨发垂在纤细的肩头,素颜白嫩嫩的,透着点红晕,玲珑的裸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趾头紧张地缩了又缩。

萧牧野看着,眼瞳倏地收缩。

真是的!她干么一副待宰白兔的模样?就好像……好像他会一口吃了她似的!他吞了吞口水。

“过来。”嗓音是自己也料想不到的沙哑。

她怯怯地瞥他一眼,走了几步,犹豫地停在床前。

“上来。”他又命令。

她像傀儡娃娃,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慢慢爬上床,愧怍在他面前。

他看着她,从她泛着红霞的娇颜,看到她曲线优笑的颈脖,再看到她长长的衣袖下,悄悄交叠的玉手。

“躺下。”

这声令下,她神情忽地显现一丝惊慌。

他清了清干涩的喉咙。“我要你躺下,没听见吗?”

“喔。”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很僵硬地掀开棉被一角,在他身边躺平,然后将棉被拉高,将自己全身盖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张玫瑰色的脸。

他支起上半身,深邃的墨瞳锁定她。“你要我娶你,我娶了,知道做人家老婆应该做些什么事吗?”

她闻言,娇躯一颤,飞快地偷觑他一眼,接着又敛下眸。“知道。”声音好轻好细。

“知道就好。”他低语,也跟着躺下来,侧过身,手臂搭上她细腰,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

她一动也不敢动。

“睡吧。”他说。

“嗯。”她闭上眸,身子仍紧绷。

她以为他会做些什么,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她,温热的呼息规律地喷在她脸上。

他怎么不动?不是应该……做那种事吗?

丁雨香睁开眼,想转头看看身边的男人,又怕自己一转头便会惊动他。

正迟疑着,他低哑的嗓音拂过她耳畔。“我就当自己养一只兔子。”

“什么?”她愕然。

“我说,我就当自己是在养兔子,一年也好,两年也好,只要你一直乖乖的,我就不会丢下你不管。”

养兔子啊。她眨眨眼。他这是为他们的婚姻下定义吗?他只打算将她当宠物养,不要求她做夫妻床笫间该做的事?

可这样的婚姻,能算是正常的婚姻吗?

她想了想。“那如果有一天,教授有了喜欢的女生怎么办?”那她是不是就该让出这老婆的位置?

“等到那天再说吧!”他拍抚她的背,真的就好似在拍抚一只小兔子。“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喜欢一个人的,我跟上一任女朋友分手已经五年多了。”

“五年多,你都没喜欢上别人吗?”

“嗯。”

她忽然有点想哭。“教授。”

“嗯?”

“你知不知道学校里有很多女同学喜欢你?”

“知道啊!怎样?”

只要他肯点头,多的是想嫁给他的女生,可他却娶了她。

她微微一笑,眼眸闪着泪光。“没什么。”

她喃喃低语,也侧身来,乔了乔姿势,更加偎入他怀里。

揽住她腰部的大手紧了紧,他似有些不自然地咳两声。“那你呢?”

“我怎样?”她不解。

他停顿片刻,仿佛在下定决心。“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她愣了愣。

“怎么?你敢说不喜欢?”他语气yīn沈。

她轻声一笑,脸蛋埋进他衣襟前。“我不敢。”

“说什么不敢?”他恼了。

“你真的不喜欢我?”说着,他像是马上要爬起来跟她算帐。

但她下一句回话止住了他的动作。“……我喜欢的。”

“什么?”他愣住。

“我喜欢教授。”她细声细气地说道。虽然可能不是那种喜欢,但她确实是喜欢他的。

萧牧野霎时脸红,一股热流窜入他四肢骨髓。

“教授,你是好人。”她又说。

才刚飞起的心倏地又沉下。这又是啥意思?给他发好人卡?

“我喜欢教授。”

短短几句话,让萧牧野的心忽高忽低,一下惊喜一下又气恼,他愣愣的,有些恍惚,这患得患失的心情怎么有点像恋爱?

但他当然不可能在恋爱,对吧?

他只是在养兔子而已,养一只香软可爱逗得人心痒痒的小兔子。

他抱紧怀中柔软的胴体。“睡觉吧!”

“嗯。”

隔天,萧牧野陪新婚妻子去探望岳母。

丁妈妈在一年前被诊断出患了肝癌,原本只是定期到医院做化学治疗,三个月前被告知癌细胞扩散,住进了医院的安宁病房。

她的生命来到末路,随时可能油尽灯枯,这段日子都是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就连约好了见新女婿的这天,她都沉睡到傍晚才醒来。

萧牧野坐在床前陪她聊天,她强睁着涣散的眼,努力想把这个女婿看清楚。听说他是大学教授,果然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应对进退也很有礼貌,对雨香态度温和体贴。

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满意,丁妈妈很高兴女儿终身有了依靠,这样就算她撒手人寰,女儿也有人照料,不会孤单。

萧牧野借口出门买水果,留她们母女俩单独说话。

“香香。”丁妈妈其实很累了,很想睡,仍强撑着一口气拿那瘦骨嶙峋的手握住女儿软绵绵的小手。

“以后,妈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幸好还有牧野照顾你。”

“妈,你别这样说。”丁雨香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强忍喉间的酸楚。

“牧野……看起来是个好男人.”

“嗯,他对我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丁妈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说要结婚,我本来以为……会是文翰。”

听闻这个名字,丁雨香身子一僵。

丁妈妈感觉到了。“你跟他……发生什么事了?他知道你结婚了吗?”

丁雨香咬唇,伏敛羽睫。“知道。我跟他分手了。”

“为什么?”

“妈,这些都不重要,我跟教授……很好。”

“你觉得好就好。”丁妈妈慈爱地凝视女儿。“你跟文翰都还算是孩子,牧野是个真正的男人,有他陪着你,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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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丁雨香伸手按压了压眼角,樱唇浅浅弯起。“妈你不用担心,我会过得很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丁妈妈喃喃,疲倦地合上了眼。

看着母亲泛黄枯槁的面容,丁雨香很想哭,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紧紧地,好怕自己一松手母亲就会离自己而去。

她好难受。

可她不能哭,不能在如此不舍她的母亲面前哭,这样妈妈会担心她的,会走不开的。

就算要离开,她也希望妈妈能含笑而去,走得安心。

“妈,我会很幸福的,你不要担心,至于爸爸,虽然我不晓得他现在人在哪里,但我答应你,我不会丢着他不管的,如果他有需要,我会尽力帮助他。”

那个抛妻弃女的男人啊!也就只有她这个傻妈妈才放不下了,可偏偏她是妈妈的女儿,她也放不下。

一念及此,丁雨香更伤心了,泪雾在眼里凝结成晶,威胁着要落下。

她忍着、忍着,直到萧牧野回来,将她拉起来,拥抱入怀。

“教授。”她嘤嘤啜泣,珠泪湿透了他的衣襟。

他轻轻地拍抚她的背,像顺着绵密的兔毛,那么温柔、那么温暖。

然后,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医院。

户外,夜幕已降,夜色深沉,五彩斑斓的霓虹在城市里闪烁,像一颗颗眨眼的星星。

她对星星许愿,愿母亲在这世间最后的日子身体的苦痛能少一些,精神能松快一些。

他替她擦去眼泪。

“教授。”她小小声地唤,像撒娇一样。

“我们回家吧!”他说,对她微微地笑。

她看着他,他清俊的面容投影在她眼潭,碎成点点光影……

“好。”

第3章(1)

家。

结婚以后,丁雨香有了个新家,这个家里除了她和老公之外,还有老公的爸爸以及老公的两兄弟。

萧家主母很早以前就去世了,留下萧老爹拉拔三个儿子长大,妙的是,这三个儿子只有老么是萧家主母亲生的,老大跟老二都是老爹旧情人托付的孩子。

萧家三个兄弟不同妈,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兄弟情,关起门来或许会打打闹闹,但开门对外时,绝对是统一阵线,拥护自家人。

长大以后,三兄弟在同一栋大楼买房子,拥有各自独立的生活空间,又能就近彼此照应。

丁雨香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姊妹,爸爸又不负责任,经年累月在外游荡不归,丢下她和妈妈母女俩相依为命,所以她格外羡慕萧家这样亲密的家庭关系。

一年也好、两年也罢,只要她一天是教授的妻子,她就一定要当好这个家的二媳妇,让家里每个人都认同她也是萧家的一分子。

周末这天,萧家人在萧老爹家集合聚餐,算是正式欢迎丁雨香加入这个家。她有点紧张,虽然萧老爹对她很热情,且再三保证她这么甜美可爱又善解人意,能嫁入萧家是家门的福气,大家一定都会喜欢她,但她心里仍忐忑不安。

萧教授是这么特立独行的一个男人,他的哥哥跟弟弟肯定也都不简单吧!

这桩婚事进行得很匆忙,她不希望大伯跟小叔因此认为她是个不检点的女孩,她想让他们知道,她会很体贴很贤慧,会努力做好教授的老婆,不会让教授及萧家人丢脸。

一早,她便跟着萧老爹一起上市场买菜,向他打听了萧家每一个人的口味、爱吃什么菜,准备亲自下蔚大显身手。

“你能做饭吗?”萧老爹颇怀疑,现代这社会,可没几个年轻女孩是真正进得蔚房的。

“嗯,嗯。”她用力点头。

“我这三个儿子没什么本事,就是一个个嘴巴特别刁。”萧老爹善意提醒。

“嗯嗯,我知道了。”丁雨香还是用力点头。

呆呆的。萧老爹看着她盈着傻气的笑容,一副跃跃yu试的模样,又期待又忍不住抢心。

这女孩太年轻了,又没有社会经验,他真担心家里那几个不肖子会欺负她。

牧野怎么就娶了她呢?这女孩跟他那个精明能干的前女友可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到老爹家,丁雨香立刻就进厨房,洗菜备料,忙得不亦乐乎。

萧老爹在一旁观察,见她动作俐落,稍稍放下心来。

“老爹,您别看了,去客厅坐着等吧!”丁雨香劝他离开厨房。

“这样不好吧?”萧老爹犹豫。“你一个人能行吗?别看老爹是大男人,每次聚餐都是我负责下厨的,我来帮你。”

“不用了,我知道老爹心疼我,不过今天这顿让我自己来吧!我想好好表现。”丁雨香笑得好甜,甜得萧老爹没法对她说不。

没辙,他只好到客厅沙发上坐着,跷腿拉二胡,舒舒服服当大老爷。

十一点半,萧牧野闯进来,一进门就扬声喊。“老爸,你把我家雨香拐到哪里去了?”

“说什么拐?这么难听!”萧老爹继续拉二胡,叽叽嘎嘎的声音像在刮破铜烂铁。

“吵死了!”萧牧野一把抢过老爸的新玩具。“你什么时候开始学这玩意了?”

“就上礼拜啊!我去参加社区老人活动,对面大楼那个老陈送我的,老陈你知道吧?你也见过的,上回还跟你下过一盘围棋。他跟我说人啊,就算退休后也得有点追求,我想也是,就决定学个新乐器,陶冶性情也好。儿子你说老爸这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很值得敬佩,对吧?呵呵呵。”

呵什么呵!萧牧野怒瞪老爸。“我倒不晓得每天制造噪音也叫陶冶性情。”

“你这意思是我拉的是噪音?”萧老爹不爽了。

“是不是噪音你自己心里有数。”萧牧野不给老爸面子。

“你、你、你你你!”萧老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把二胡还给我!”

“不还!”

“还给我!”

“我这是为民除公害。”

“萧一丁.你……”

丁雨香端菜出厨房时,正好瞧见父子俩拉拉扯扯,她连忙将菜盘放在餐桌上,过来劝解。

“教授你干么?怎么可以对老爹这样?”

“就是啊!香香你来得正好,管管你家老公,他居然抢我二胡!”萧老爹告。

“我是不想他吵到邻居。”萧牧野淡定地反驳。“你不觉得他整个早上在制造噪音很烦吗?”

“不会啊。”丁雨香摇头。“我觉得很有趣。”

“有趣?”萧牧野冷嗤。“别因为他是你公公,你不敢得罪,就说这种违心之论。”

“才不是违心之论,我说真的!”她嘟嘴。“老爹是初学者,能拉出调子来已经很不错了。教授你应该鼓励老爹才对,你不是说过好学生就是懂得从犯错中求进步吗?”

萧牧野一窒,一时无语,萧老爹见这素来嘴贱的儿子竟被媳妇一句话堵住口,大为兴奋,没想到他这媳妇惦惦吃三碗公啊!

“香香说得好,老爹支持你!”他乐得拍手叫好。

萧大和萧老么进门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萧老爹像个老顽童似地团团转,萧二哑口无言地瞪着胆敢跟自己顶嘴的老婆。

更好玩的是,那个年轻嫩妻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错话,反而抱着萧二臂膀散娇。

“教授,你看我把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呢!你说我是不是很乖?”

“乖。”萧二磨牙。“你乖。”

“那你把老爹的二胡还给他啊!老爹是用功的好学生,应该奖励的。”

一动也不动。

“教、授?!”又一声甜腻的娇唤。

“哼。”这才不情不愿地物归原主。

萧老么见状,嗤声一笑。瞧他二哥这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可精彩了!

就连一向淡漠的萧大也不禁莞尔。

丁雨香发现两人来了,见两人都好奇地直盯着自己,粉颊倏地窘热,忙松开挂在老公臂膀的小手,矜持地站好。

她抬起头,想正式跟大伯与小叔打个招呼,眸光一转,却不禁怔住。

原以为教授清俊的相貌已经足够人神共愤了,没想到他的哥哥弟弟也同样出色。

萧大哥剑眉斜飞,目若寒星,刀削般的鼻峰流露出一股冷冽的贵气,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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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萧家三少比起两位哥哥,帅得更加张扬不羁,眉目之间隐约勾勒着邪气,可笑容一展,又显出几分孩子气。

萧牧野见自己老婆看自家兄弟看得入神,胸臆倏地横堵一口气,重重捏她的手,语气不善。

“你发什么呆?”

她眨眨眼,忽地倾身贴近他耳畔,他正为那如兰的吐息感到微微酥麻,她下一句话却令他脸色一黑。

“教授,你哥跟你弟好帅喔!”

他闻言,狠狠赏她白眼,意思是质问有比他还帅吗?

她看懂他的眼神,下意识地点点头,接着惊觉不妙,又赶忙摇摇头,朝他谄媚地笑。

“当然是教授你最帅啦!”

这个鬼灵精,算她识相!萧牧野没好气地揉揉她的头,接着一把揽住她纤腰,以一种占有性的姿态向兄弟们宣布。

“我老婆,丁雨香。”

听听这口气,得意的咧!萧大和萧老么意味深长地互看一眼。

萧牧野不管他们复杂的神情,迳自对老婆介绍。“这个一脸酷样的是我们萧家

老大萧牧理,至于这个一看就像花花公子非善类的是老么萧牧军。”十分简洁有力的说明。

但有人很不满意。“喂喂,什么非善类啊?二哥拜托你不要因为嫉妒你弟弟我长得比你帅,就在二嫂面前诬蔑我的形象好吗?”

“谁嫉妒你!”萧牧野巴弟弟头。

又巴他。萧牧军装可怜地抚头,这个粗暴的家伙打得还真顺手。“二哥,你这恶习应该改改,我是你弟不表示你可以随便打我。”

“打你几下又怎样?”萧牧野冷哼。“谁叫你说话不经过大脑。”

“你这是虐待。”萧牧军指控。

萧牧野闻言,正想反驳,哪知他的小妻子也很认真地插嘴。

“对啊,教授,之前班上男同学打架,你不也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吗?”

又来了!萧牧野懊恼,他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没事干么在课堂上说教?

“二嫂英明!你这话说得太对了。”萧牧军大声赞好。

就连萧牧理也微微一笑。“老二,你这老婆不错。”

丁雨香这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堵得萧二有口难言,萧大跟萧老么也因此对她印象大好,先不管这女孩本质如何,能够让萧二拿她没辙,就值得他们兄弟俩另眼看待。

更别说上了餐桌,尝到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料理了,萧牧军简直都要感动得飙泪。

“这才像是人吃的东西啊!没想到有一天在老爹的餐桌上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我说二嫂,今天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

“是啊。”丁雨香浅浅地笑。“我听说小叔喜欢吃虾,这道咸酥炸虾你尝尝,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合,合,太合了!还有这道芥兰牛肉,你怎么能把青菜炒得那么脆,牛肉又嫩到入口即化啊?”

“大哥,老爹说你爱吃辣,这道辣子**丁你喜欢吗?”

“不错。”

“老爹,你尝尝这个清蒸鱼。”

眼看丁雨香殷勤劝菜,每个人都照料到了,偏偏只有她的亲亲老公被忽视,萧牧野顿时感到不是滋味,他沉下脸,放下碗筷。

丁雨香望向他。“怎么不吃了?”

“没胃口。”他冷冷地。

“怎么会没胃口?你身体不舒服吗?”她关怀地问。

他抿唇不语。

萧牧军凉凉扬嗓。“我看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吧。”

萧牧野瞪弟弟一眼,萧老爹还愣愣地不晓得状况有异,不识相地追问。

“老二,你干么心里不舒服?谁惹你了?”

萧牧军偷笑。“老爸,这么明显的问题还用问吗?”

“很明显吗?”萧老爹怔愣,依然状况外。

“空气中这么酸的味道,有人打翻醋坛子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谁吃醋了?”

“就是某人。”

“某人是谁?”

“某人就是……”

一问一答终于惹毛了萧牧野,愤而拍桌起身。“我不吃了!”

动作很酷,口气也很酷,可惜俊颊隐隐浮现可疑的红晕,稍稍削弱了气势。不过没关系,起码他的小妻子很买单,一脸仓皇又委屈。

“你真的不吃了?可是我厨房锅子里还炖着花生猪蹄汤,老爹说是你爱喝的。”

原来不是没有特别为他做的菜,是留在压轴才登场。

萧牧野忽然气平了,方才还怒火熊熊的胸口如今似是浸了一汪泉水,清凉又舒服。

他又坐回位子上,摆出大爷的架势。“既然有汤,那帮我盛一碗。”

“好,马上来。”丁雨香小媳妇似地乖乖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上好亲汤。

萧牧野可满意了,得意洋洋地喝汤,其他人又好气又好笑,为了不让这个无良的二哥太过嚣张,萧牧军决定来个小小恶作剧。

“二嫂,你那么年轻,叫你二嫂总觉得怪怪的,我跟老爸一样叫你‘香香’好吗?”

“好啊。”丁雨香不疑有他,点点头。“小叔要怎么叫我都可以。”

萧牧军笑咪咪。“我就知道二嫂……不对,香香做人最随和了。”

于是整个席间,萧牧野便听见香香长、香香短,他老婆的小名被他老爸跟弟弟叫好玩的,就连大哥也凑热闹叫了两次。

第3章(2)

香香,香香……瞧她笑得那么甜,眉眼弯弯,是很喜欢人家这样叫她吧,哼!

萧牧野暗暗不爽,吃过饭,又勉强在老爸家坐了一个小时,吃了丁雨香亲手做的苹果派,便拉着她告辞离开。

“教授,干么急着走啊?”她不明白他的匆忙。“大家难得在一起,应该多陪老爹聊聊。”

“你想跟老爸聊天,以后有的是机会。”进电梯后,萧牧野见左右无人,敲敲老婆脑袋。

“香香,香香,你被叫得很高兴喔?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这样叫你?”

“当然不是,只有家人才这样叫我。”丁雨香解释。“我的同学朋友都叫我丁小香,以前只有我妈才会叫我的小名,现在又多了你的家人。”

意思是萧家人就是她的家人?想着,萧牧野微笑了。他喜欢她这个想法,喜欢她只允许最亲近的家人喊她的小名。

“真的只有家人才这样叫你?”他确认地问。

她神情一凝,呼吸乍停。

“怎么不说话?你骗我?”他警告地眯起眼。

她霎时慌了,双手直摇。“不,不!我没有骗你!我怎么敢骗教授?”

我是编你了,其实还有一个人也会这样叫我。

丁雨香黯然在心里补充,这一刻她好讨厌自己,教授待她这么好,她却对他说道。

她对不起他。

“教授,你别生气。”她小小声地说道。

见她低眉敛眸的模样,萧牧野心口莫名一揪,不知不觉放柔嗓音。“我没生气。”只是有点小嫉妒,就算是自家兄弟,也不该那般亲昵地唤她。

想想,他又闷了。

“笨兔子!”忍不住弹她额头。

又骂她笨。丁雨香委屈地嘟嘴。

“嘟什么嘴?说你笨你不服气吗?”他再赏她一个爆栗。

她伸手撝住微疼的额头,明眸洼滢,小嘴噘起,看来哀怨又无辜。

萧牧野笑了,将她揽进怀里,揉揉她的头。“傻兔子,我可警告你,以后除了你妈妈和我的家人,不准别人喊你香香了。”

她一凛,在他怀里僵了片刻,才温顺地点头。“我知道了。”

丁雨香很认真地想当好萧牧野的小妻子。

她知道萧牧野有不吃早餐的坏习惯,于是她每天都会早早起床,精心准备各样料理,有时是西式的咖啡三明治,有时是中式的清粥小菜。

她煮的咖啡又香又浓,腌制的小菜爽口好吃,于是萧牧野早上消沉的胃口渐渐开了,学会了吃过早餐再出门上班。

萧牧野习惯晚睡,总是读论文报告读到大半夜,她会替他冲一杯热呼呼的牛奶,为他按摩僵硬的肩颈,然后哄他去睡觉。

睡觉时他喜欢抱着她,好似拿她当抱枕用,她便乖乖地由他抱着,他说她太瘦了,抱起来不舒服,她便努力加餐饭,把自己养得胖一些。

他懒得做家事,她也不让他做,除了交代他负责倒垃圾外,其他家务都是她一手包,洗衣烧饭,洒扫庭除,将每一块地板都擦得亮晶晶,每一扇窗户都一尘不染,浴室跟蔚房更是重点处理,洗洗刷刷,光可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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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许她再去外面打工,要她闲暇时多去医院陪她妈妈,她便将编织的毛线带着,一边守着昏睡的母亲,一边织些宠物用的小衣服、小围巾、小帽小袜等等,在网路上贩卖。

她手工灵巧,又极富创意,做出来的宠物衣饰颇受欢迎,虽然赚得不多,但加上以前的储蓄,也勉强能支付母亲的医药费。

她不愿向他伸手要钱,他虽然生气,也没强迫她,只叮咛她如果钱不够了千万别跟他客气,要多少他就给多少。

她很感激,更加卖力了,恨不得把自己所有能做的事都为他做好,让他无后顾之忧。

“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有教授这么疼我……说也奇怪,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呢?”

对着沉睡的母亲,丁雨香终于忍不住吐露了盘旋心头许久的疑问,她知道妈妈听不见,但她就是很想找个人说说。

“教授老说我呆,我也知道自己长得不漂亮,学校里比我出色的女同学那么多,可教授偏偏就注意到我,妈,我真的觉得……好怪喔,好像作梦一样。”

据说每个女孩都会作梦,梦里都会有个白马王子前来拯救自己,如果她是那个落难的公主,那教授就是上天派来守护她的骑士吗?

可是,凭什么?

“我觉得自己不值得,觉得自己好坏好坏,因为我对他说了谎,他不知道我是因为文翰才……”

她蓦地顿住,伸手掩住唇,差点她就在妈妈面前说出真心话了,这话连妈妈也不该告诉的。

“香香……”也不知丁妈妈是否听见女儿说的话了,忽然逸出模糊的呻吟。丁雨香定定神,连忙放下正在编织的一顶小毛帽,坐上病床床沿,握住母亲瘦弱的双手。

“妈,我在这儿,你想说什么?”

但丁妈妈什么也不说,只是半睁着眼看着她,目光一点一点黯淡,像生命的火烛,燃到了尽头。

“妈,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丁雨香慌了,妈妈的眼神为什么好似在跟她告别?她不要!不要!

她连忙按下唤人铃,尖锐的铃声直达护理站,在空气中卷起不祥的暗流。

“妈,你看看我,我是香香啊!你跟我说话……”

萧牧野从不提早下课。

他一向是准时上课、准时下课,根据学校设定的钟声而行动,一分不差,就连考试他也坚持下课铃响了才统一交卷。

这点可让许多学生哀怨极了,明明就不会写,还不能放弃,非得苦熬暮呆坐到最后一分钟。

这简直是酷刑啊!

可今天,奇迹居然发生了,萧教授打破了自己的规矩,在接到一通医院打来的紧急电话后,他宣布随堂考改成自习,无视学生们惊奇的注目,匆匆离开。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但依然迟了,等着他的是一间灯光昏暗的病房,一具蒙着白布的遗体,而他新婚的小妻子跪倒在病床前,呆呆的,一脸茫然。

他胸口一拧,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近她,在她身边蹲下。

“小兔子,你还好吧?”他柔声问,伸手轻轻地抚摸她秀发。

她一颤,这才发现他来了,扬起泛红的双眸。“教授。”

“嗯?”

“我妈走了。”

“嗯。”

“她走得很安详。”

他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地看着她。

她像是在他眼里看出了悲怜与同情,那红通通的圆眼睛,终于孕育了泪胎。

“教授你说,我妈一定上了天堂对不对?她在天堂会幸福的,对不对?她会在天上看着我,会一直守护我,教授你说,对不对?”

她口口声声地问,每个字句都像把锋利的刀,割痛他的心。

“你妈会在天堂看着你的,她看见你过得幸福,她也会快乐的。”他紧紧地拥抱她,语音喑哑。

她偎在他怀里,小手揪着他衣襟,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教授,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我妈了。”

“乖,乖。”他拍抚她的背哄道。“想哭就哭吧!我在这里,你靠着我哭吧。”

“我不哭。”她倔强地摇头。“妈妈去天堂是好事,我为什么要哭呢?我不哭。”

这傻丫头!她是故意折磨他的吧。

萧牧野收拢臂膀,将她抱得更紧,大掌保护地将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前。

她继续逞强地低喃。“教授,我不要哭,我妈妈在天堂会过得很幸福的,我不哭,哭了她会担心我的,你说是不是?”

萧牧野心酸地听着,她痛失至亲,正经历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他觉得自己应该安慰她,但该说些什么呢?

他这张嘴会讲课会教训人会长篇大论地说大道理,偏就不晓得该怎么安慰一个人……

“小兔子,你听着。”想了很久,他笨拙地开口。“你知道眼泪是什么做的吗?”

“啊?”她莫名其妙。

“人的眼泪有98、2%的成分是水,其余是一些无机盐、蛋白质,还有免疫球蛋白等等……”

“所以呢?”

“所以……”他也不知道所以什么。萧牧野暗骂自己,他这都在说些什么跟什么啊!

“所以……嗯,人是很容易掉眼泪的,不同的心情会掉不同颜色的眼泪,只有灵魂能分辨出那些颜色,紫色是同情的眼泪,红色是嫉妒的眼泪,灰色是自私的眼泪,绿色是贪婪的眼泪,只有为一个人真心流下的眼泪才会是透明无瑕的,百分百的纯度。”

“透明的眼泪?”

“嗯,每一滴透明的眼泪都是一个祝福,在死去的灵魂手里会变成最美丽的珍珠,让她能够带去另一个世界。”

“我的眼泪……也能变成珍珠吗?”

“只要是真心的就可以。”

“可以让妈妈带去另一个世界吗?”

“嗯。”

“妈妈会知道那是我对她的祝福吗?”

“会的。”

“教授。”她扬阵望他,泪光闪闪。

他下意识地想逃避她的眼神。“……怎样?”

“你在骗我,对吧?”她哑声问,问得他好尴尬、好困窘。

没错,他是在哄她,编了个连自己都觉得好蠢的故事,他在做什么呢?他懊恼极了,其实他只是希望她当哭则哭,无须故作坚强。

“谁说我骗你了?”他板起脸,假装生气地掐她软嫩的脸颊。“我是教授,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吗?”

她不吭声,仍是傻乎乎地睇着他。

“你敢不信我?”他威胁似地提高嗓门。

她吸了吸红鼻子,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般一颗颗碎落。“教授,我懂的,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她哽咽着,起初是低低的啜泣,逐渐转成嚎啕大哭。

她哭得伤心,哭得肆意,像个走丢的孩子,躲在他怀里可怜兮兮地颤抖,他的心因而拧成一团。

唉,这傻丫头,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第4章(1)

从她母亲去世那天起,她不笑了。

那天,她在他怀里狠狠痛哭了一场,接着便收起眼泪,为她的母亲筹备丧事,她遵从母亲的遗言,将尸骨火化了,洒在一株樱树底下,化为春泥更护花。

“我妈妈最爱樱花了,以后每年春天,这里都会樱花纷飞,她看了一定会很高兴。”

她说,带着点痴痴的口吻,很傻,也很令人心疼。

但这还不是最令他心疼的,他更心疼的是她原本灿烂如花的笑容就那样枯萎了,以前她多爱笑啊!一点小事都乐呵呵的,喂流浪狗吃东西也笑,解对一题微积分也笑,就连喝水呛到也会敲敲自己的头,自嘲地笑几声。

他老觉得她笑起来呆呆的,偶尔也会刻薄地酸她几句,说她人笨笑起来更笨,她听了会顿时赧红了脸,不依地捶他胸膛,以示抗议。

“教授,你就爱欺负我!”她特委屈。

“谁叫你人笨?人笨活该被欺负!”他嘴上不饶人。

她辩不过他,气得跺脚,然后就说她要罢工不做饭了,教他自己去外面觅食,结果他在面摊买了阳春面回来,她看了又说整天吃这些东西没营养,唠唠叨叨地还是为他下蔚去了。

他的小妻子,就是这么可气又可爱。可现在,她不笑了,而萧牧野想不到自己竟会因此感到心慌意乱,连为学生上课时都会不时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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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又想,虽然很不情愿,还是拉下脸来向兄弟求救。

他打电话给大哥,请教自己该如何帮助失魂落魄的小妻子重新振作起来。

萧牧理口气冷冷的。“你觉得我帮得上忙吗?”

“是帮不上还是不想帮?”他有点恼了,这个当人大哥的也太没义气。

“我如果懂得女人的心思,会跟澄美闹成那样吗?”

萧牧野一窒,忽然很是懊恼,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大嫂还是不肯回到你身边吗?”

萧牧理沉默片刻,冷哼。“就算回来又怎样?她根本不记得我了,只觉得我妨碍她去追求更好的人生。”话说得讥诮,话里却藏不住一丝惆怅。

萧牧野感觉到了,不禁火大,大哥不是那种容易动情的人,难得动情,却遭到妻子如此背叛,那个自私虚荣的女人真配不上大哥,大哥当年就不该娶她!

笨拙地安慰大哥几句,尴尬万分地挂电话后,他犹豫片刻,打电话给弟弟。

“这种事没办法强求的,时间是最好的灵药,总有一天她会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的。”萧牧军说得头头是道。

“废话!”他不屑。他当然知道雨香有一天会走出来,问题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没有什么具体的办法让这个疗伤过程加速进行吗?”

“这个嘛,你就对二嫂好一点、温柔一点,常常逗她开心不就好了?”

说得简单!“要怎么逗她开心?”

“不会吧,老哥,这你也要问我?”

切!他也很不想问好吗?

沟通不良,萧牧野忿忿挂电话。

没辙,最后他只好把脑筋动到学生身上,在课堂上玩起机智问答。

“呃,如果有个人因为妈妈死了很伤心,要怎么帮助她从伤痛中走出来?”

说实在的,他觉得问这种问题真的很糗,但他还是板起一张肃然的脸,端出教授的架子。

这什么跟什么啊!很明显,他的学生们很错愕。

“教授,这跟物理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他咳两声,装酷。“谁说没关系?这是在考验你们除了iq之外,有没有足够的eq。”

“eq?”学生们面面相觑。eq是所谓的情商,跟物理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啊!但教授说打得着就打得着。

“总之这算是一次随堂测验,答得好的平时成绩加五分。”

“真的加五分?”

“我说的话还有假的吗?”

“太好了!”学生们狂喜,能在他这个龟毛又挑剔的教授身上赚到加分那多不容易啊!

“教授,请问这题的条件是什么?”

“什么条件?”他一愣。

“就是我们做实验,不是都有控制变因吗?这题应该也有吧?不然变数太多了,很难得出精确的实验数据。”

说得是,看来他的学生果然孺子可教也。

萧牧野赞许地暗自颔首。“控制变因是这是个女生,年纪……嗯,跟你们差不多大吧?”

“那她的个性呢?”

“就……傻傻的,有点天然呆,平常还算是开朗乐观。”

二十岁的女生,天然呆,性格开朗。

这群物理系的大学生很天真,完全没想到他们的教授是在公器私用,开始天马行空地提出各种意见,而萧牧野也很专注地听,拿出ipad来一一做纪录。

见他认真在“评分”,学生们更是力求表现,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作答。

一节课下来,萧牧野已收集到将近五十条建议,就等他经过一番分析整理,提炼出最适合的结论。

非常好。他对自己此次随堂测验的成果感到满意,果然为人师表就有这种好处,这就叫教学相长,三人行必有我师!

丁雨香坐在窗边发呆。

窗外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照理说应该让人心情舒爽,但她还是觉得闷闷的,胸口郁结。

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思念母亲的缘故,这阵子她总是魂不守舍,脑海不时会浮现以前跟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

妈妈是真心疼她、爱她的,虽然她有个游手好闲爱赌爱喝酒的爸爸,但她从妈妈身上得到的关爱,足以弥补另一半失落的亲情。

那么温柔慈祥的妈妈,就那么走了,她在天堂过得快乐吗?

丁雨香怔怔地想,许久、许久,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收回彷徨的思绪,重新拾起织了一半的宠物毛衣,继续工作。

这笔订单是某个狗主人要送给爱犬的生日礼物,过两天就要交货了,她必须快点完成。

她灵巧地勾针,忽地,手机铃声响起,她一闪神,针头刺破了手指,渗出一滴鲜血。

她蹙眉,将流血的手指送进嘴里吮了吮,一面接电话。“喂。”

“是我。”熟悉的声嗓如夏季闷雷,在她耳畔劈落。

她震住,差点握不稳手机。

“我在你家对面的公园等你,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她语音发颤。“你不是在美国吗?”

“学校放暑假,我回来了。”他解释。“我听小玉说你妈妈过世了。”

小玉是她大学同学,也是她和他共同认识的朋友。

“我跟她问到你的住址,你快出来,不然我就上去找你。”

“不行!”她惊慌地阻止。他不能上来,万一遇到萧家人怎么办?“你……别上来,我下去找你。”

说着,她顾不得受伤的手指,搁下小毛衣,抓起钥匙便匆匆关门离家。

公园里,一个比她大上几岁的年轻男孩站在路灯下,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他穿着深色的衬衫和牛仔裤,身形修长,五官清秀,戴着一副很富流行感的黑框眼镜,显出几分斯文气质。

他便是邓文翰,她的青梅竹马,她曾以为这个邻家哥哥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丈夫,但他的家人极力反对两人来往,说她有个赌鬼老爸又有个生病的妈妈,配不上他。

为了拆散他们,他被家人送去美国读书,几个月前他偷溜回台湾,打算不顾一切地带她私奔,她离不开妈妈,也不愿拖累他,严辞拒绝了,不料还是被他妈妈发现此事,气得私下找她,狠狠羞辱她,又给她一笔钱,要她放过自家儿子。

她不肯拿钱,难以承受这番羞辱,再加上母亲一天天地病重,她实在累了,心力交瘁,就在那个yīn雨绵绵的夜晚,她遇见了教授……

“那个男人,对你好吗?”邓文翰低声问。

她点头。“他对我很好。”

“真的?”

“真的。”

邓文翰瞪着她,像是想从她眼神看出这话的可信度,又仿佛很不满。“你的意思是你的婚姻过得很幸福?”

她又点头。“嗯,我很幸福。”

“骗人!”他忽然变脸。

她深呼吸,明知自己的话会伤了他,仍是咬牙开口。“我没有骗你,他是真的对我很好,我很幸福。”

“丁雨香!你……”他猛然扣住她手腕,眼眸因怒火而烧红,脸部肌肉微微抽搐。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上次我要你跟我私奔,结果害你被我妈骂一顿,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想带你走,是你自己说离不开你妈……”

“我知道,我没怪你。”

“现在你妈已经死了,你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跟我走!”

“不行!”她果断地拒绝。“我都已经结婚了。”

“你……你怎么能就这样结婚?就这样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说什么放不下你妈为了我好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是变心了!”他严厉地指责,本是个文质彬彬的男孩,如今却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嘶声咆哮。

可丁雨香并不怕,她知道他不野蛮,只是伤心,她知道他多希望自己能像个男子汉保护她,但他不能背叛自己的家人。

她也不愿他为自己牺牲,他年轻又优秀,有大好前途,不该因她而葬送。

“你走吧。”她挣脱他的手,柔声低语。“好好念书,别辜负你爸妈的期望,他们供你吃穿念书,你应该孝顺他们。”

他听闻她的劝解,暴戾的神情慢慢收敛了,他知道她说得对,自己的确不该令父母失望,从小他便是双亲眼中的乖儿子,师长心目中的模范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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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真舍不得她。

“香香……”他哑声唤。

她一震,忽地用力摇头。“别这样叫我。”

“香香。”他上前一步,想碰触她,她却仓皇闪开。

“你不要再叫我‘香香’了。”她脸色苍白。“我答应过教授,除了家人,谁也不能叫我的小名。”

“你……你居然答应他这种事!”邓文翰提高嗓门,又想发怒了。

“你走吧。”她不想也不该和他多说。“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香香……”

“走吧,保重。”

语落,她转身就走,不敢回头,也不忍回头。

“对不起,文翰,对不起,就当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她呢喃自语,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心口紧紧地揪着,很闷很痛。

她不后悔和文翰分手,一点也不,她只是觉得对不起他,觉得自己很坏……正当她要穿越马路时,一辆宝蓝色的lexus倏地停在她身前。

她吓一跳,明眸愕然扬起。

车窗降下,一张英俊的面容映入她眼里,她倒抽口气。“教、教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他蹙眉,低声斥她。“你这丫头,走路不看路,不晓得这样很危险吗?”

第4章(2)

“我……”她说不出话来。

“我看你从公园里走出来的,你去那里干么?”

“我……”她心慌意乱,连忙回头看,确定邓文翰没跟过来才稍稍松口气。

“没有,我就……去散个步。”

“散步?”他挑挑眉,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她心韵更乱了,好怕他发现了什么。“教授,没事的话,我们回家吧。”他深沉地看她一眼,摇头。“我们不回家。”

她呼吸乍停。为什么不回家?难道他……

车门打开,他语声清越地下令。“上车!”

她不敢违抗,乖乖上车,心里忐忑不安。“教授,你要带我去哪儿?”

“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带她去一间音乐餐厅。

灯光美,气氛佳,料理好吃,晚上还有人弹吉他唱歌。

为了找到这家餐厅,萧牧野可是在网路上搜寻了好几个小时,比较过各个部落客的评价,汇整分析,终于择定这家。

根据课堂上学生的提案,美食疗法跟音乐疗法都能帮助一个人改善心情,而他今晚两者兼顾,想必成效会很不错。

他让丁雨香自己点菜,还开了一瓶甜甜的香槟酒,水晶香槟杯里冒着细致的泡沫,任谁看了都会胃口大开吧!

当两人干杯时,他又如是提议。“等下看你想听什么歌,跟我说,我点来给你听。”

“好。”她乖乖地应,乖乖地喝香槟,乖乖地吃下每一道上桌的菜,可她依然不开心,就算偶尔牵起唇角,那浅淡的微笑看来也很勉强。

表面上她专心地听歌、吃美食,但实际上她的情绪是放空的,眼神是悠远的,好像身处于另一个世界。

一个他碰不到的世界。

萧牧野有点沮丧。“你在想什么?”

“啊?”她怔了怔,目光回到他脸上……但她,真的有在看着他吗?

他皱眉。“你觉得这家餐厅的菜不好吃吗?”

“好吃啊。”她点头。

“那个歌手唱的歌不好听吗?”

“好听啊,”她又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是不笑?”

“……我有笑啊。”

“你这也算是笑吗?笑得比哭还难看!”他重重放下刀叉。

她被那眶啷的清脆声响吓了一跳,定定神。“教授,你在生气?”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生气!”语气别扭。

明明就生气了。丁雨香咬唇,整个晚上她都魂不守舍,想着文翰为什么又回台湾找自己?想他在美国过得好吗?然后她又想起教授,不知他有没有看到她在公园里和文翰见面?她仔细地想了又想,他应该没看到吧?否则早就该追究到底了。可他现在又是为了哪件事在生气呢?

“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你没错!”错的是他。萧牧野没好气地喝香槟。

“教授,对不起。”不管怎样,先道歉总是对的。

没想到他更怒。“你又没做错事,道什么歉!”

她无言,大眼睛睁得圆圆地看着他,无意中流露出几分委屈。

他心一软,叹气,从公事包里取出一叠旅游dm,在桌上摊开。“哪,欧洲、美国、日本……你选一个地方吧。”

“干么?”她错愕。

“学期快结束了,暑假我带你出国玩。”他解释。

“干么出国玩?”她茫然。

“小姐,有一种旅行叫做度蜜月,你没听过吗?”他像是很不耐地翻白眼。她懂了,原来他要带她去蜜月旅行。

他们居然也能去蜜月旅行……丁雨香心评评跳,放下刀叉,端起香槟杯恍惚地啜着。

教授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娶了她,给了她一个家及安定的生活;在她最伤心的时候,安慰她,陪伴在她身边,现在又要带她出国旅行……教授如此待她,她竟然还牵挂着文翰,她太坏了,不是在跟文翰分手的时候就决定从此只把他当成陌生人了吗?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教授。

“去欧洲怎样?法国、英国还是义大利?”清朗的嗓音拂过她耳畔。

“……”

“还是去美国?”

“不!不能去美国!”她激动地摇头,高亢的嗓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萧牧野愕然望她,而她也愣愣地看着他,胸臆横梗着难言的酸楚。

“干么这副表情?”他不满地瞪她。“不想去?”

不是不想,是……惶恐。她颤着羽睫。“教授,你喜欢我吗?”

他闻言,呛了呛,一口香槟差点喷出来,神情些微狼狈。“你、你说什么?”

“教授是因为喜欢我,才对我这么好吗?”

她还真有脸问!她、她、她……凭什么这样问他?

萧牧野拿起餐巾纸抹嘴,极力端出从容淡定的气势。“说什么……咳,说什么喜不喜欢?我不是说过吗?我是在养兔子。”

“可是我不是兔子。”她嘟嘴。

“怎么?这很值得骄傲吗?你的脑容量不比一只兔子高明多少!”他犀利地吐槽。

这意思是说她笨?丁雨香不服气地鼓起双颊,嘟嘟的,看起来不像兔子像青蛙了。

萧牧野只觉得心弦一紧,有股冲动想去捏她脸蛋,想把她抱在怀里用力搓揉。他一定是疯了!

他懊恼地收回,强撑着面子。“快吃!吃完我们就回家。”

“喔。”她闷声应道,埋头进食。

他看着她低敛的眉眼,又是心疼,又是气恼,美食疗法、音乐疗法、旅行疗法……全都失败了!该死的那些笨学生,还敢妄想加分?他应该倒扣他们分数才对!

萧牧野不悦地寻思,又暗暗犯愁,到底这只垂头丧气的傻兔子要怎样才能恢复从前那活泼开朗的模样呢

他一直想,回到家还在想,沐浴过后躺在床上,仍是自顾自地烦恼着。

丁雨香察觉他不对劲,侧过身来打量他。“教授,你没事吧?”

“我没事,怎么会有事?”他下意识地反驳。

“那你怎么都不说话?”

“要说什么?”

她看着他倦懒的神情,心口不自觉地揪了揪,教授心情不好,提不起劲,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想起教授喜欢拿自己当抱枕抱着睡,于是挪了挪娇躯,自动自发地偎进他怀里。

他震了震。“你干么?”

她没立刻回答,在他怀里乔了个舒服的姿势,小手抓住他衣襟,深深地嗅闻。

“教授,你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嗓音又甜又软。

萧牧野听着,心跳漏了几拍,体内血流瞬间往下腹某处集中。

这傻女孩不晓得自己抱着的是个有血有肉的大男人吗?是男人就会有yu望,他虽然答应过不逼她做爱做的事,但也别这样考验他的自制力啊!

他不禁呻吟。“小兔子,今天离我远一点。”

今夜的他,没把握能控制住自己。

“为什么?”她慌了,反而更加贴近他,鼻头在他颈边蹭了蹭,眼眸隐隐泛酸。

“你真的在生我的气吗?”

“我说了我没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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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傻瓜!”他忽地低咆一声,一手按上她的背,一手扶上她的腰,将她紧密地压向自己。

“感觉到了没?我可是个男人,你懂不懂?”

啊,她懂了!丁雨香心都乱了,清楚地感觉到他胯——下有个坚=硬灼烫的部位正挤压着自己。

“教授……”

“别叫我!”他转过头,方唇埋在她滑腻的颈窝,嗓音闷闷的,气息微促。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变成‘叫兽’了。”一只被yu望冲昏头的禽兽!

她知道他正强忍着,虽然她并无这方面的经验,但或多或少也曾从各种管道听说相关常识,据说男人硬是压下这种生理yu望,是很痛苦的,也很不健康。

教授跟前任女朋友分手超过五年了,他是不是已经忍了很久呢?

想着,丁雨香感觉身上这具贴靠着自己的男体似乎更沉了,也更烫了,害她也跟着全身发烧,容颜薄染霞晕,宛如盛开的芙蓉。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快,也不知是害羞,抑或紧张。

“教授。”她小小声地,在男人的耳畔细语。“要不我来帮你吧!”

“什么?”他没听懂。

她深深吸气,脑袋依然因缺氧而晕眩。“让我帮你,好不好?”说着,小手悄悄地、缓缓地往下溜,直到覆上那块隆起的硬挺。

他呼吸一凝,倏地恍然大悟,原来她所谓的帮他是……

他肌肉紧绷,一动也不敢动。“笨兔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嗓音是连他自己也料想不到的沙哑。

“我……我知道啊。”她低着眼眸,羞涩得语不成声。

“那你还这么做?快放开!”话虽这么说,他却舍不得推开她,不仅舍不得,下腹甚至期待地窜过一波波热流。

……

他颤栗地起身抱紧她,像要将她整个人揉进骨子里。

她温顺地搂住他脖颈,在他耳畔吹气,撒娇。“教授,我是不是很乖?”

“嗯,你很乖。”俊唇舔吮她耳垂,含糊地低语。“你是乖乖的小兔子……”

她酥麻地软在他怀里,也不知是因为他的吻,还是受不了他怜宠的呢喃。

“教授,你晚餐时说的蜜月旅行,还算不算数?”她细声细气地问。

“算数,当然算数。”他亲吻她粉颊,看着她的墨瞳璀璨如星。“你想去哪儿?”

“我们去印度吧!”她沉醉于他又亮又深的眼潭里,抬起方才“运动”得酸疼的手,轻抚他俊朗的脸庞。“我想去看泰姬玛哈陵。”

第5章(1)

七月的某一天,丁雨香终于来到梦想中的泰姬玛哈陵。

她和萧牧野是在数日前抵达印度的,先在首都新德里玩了几天,接着便搭火车来到阿格拉。

在事先预定的旅馆放下行李,丁雨香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萧牧野前往泰姬陵寝拜访,时值黄昏,夕照温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穿梭于陵寝主殿前方的蒙兀儿花园,不时仰头瞻仰这世界七大奇景之一。

位于亚穆纳河畔的泰姬陵,主殿外观是采用白色大理石兴建的,座落于方型平台上,周遭有四座白色大理石三层塔楼环绕,塔与塔之间耸立的石碑,镶满各种璀壤的半宝石,有来自阿拉伯的珊瑚、玛墙及伊朗的水晶、红宝石等等,再以镂空的阿拉伯文可兰经书作为装饰,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进入陵墓内部,八角形的空间分隔成五间宫室,白色大理石镂雕成一扇扇菱形花边门窗,藤蔓花叶浮雕于墙面攀爬,中央宫室精雕细琢的大理石屏风后,安放着沙贾汗王及爱妻泰姬的宝石花卉衣冠冢,而他们真正栖身之处,是在那衣冠冢之下的地下室。

这座陵寝是沙贾汗王在爱妻逝世后,为了实践对她的承诺,于一六三一年开始动工,花了二十二年时间,动用两万多名工匠,几乎是倾全国之力而造成。

“你知道吗?印度诗人泰戈尔曾经用脸庞上‘一滴永恒的泪珠’来形容这座陵寝。”

丁雨香一面参观陵寝,一面用着低柔的嗓音悠悠地叙述沙贾汗王和泰姬相知相恋的故事——

当沙贾汗王仍是王子的时候,某天他去逛皇家卖物会,摆摊的都是贵族,他瞥见有个少女在卖丝和玻璃珠饰物,少女青春烂漫,容貌娇艳。他向少女询价,却遭到她戏弄。

这位俏皮的少女名唤巴露,原来正是王子舅父的女儿,也就是他的表妹。王子对她一见钟情,自此念念不忘。

五年后,沙贾汗如愿以偿娶得梦中情人,巴露能诗善画,才华洋溢,夫妻两人形影不离,恩爱异常。在王位争夺战中,巴露帮助沙贾汗顺利即位为王,沙贾汗于是赐她封号“蒙泰姬、玛哈”,意即宫廷之宠,印度人称她为“泰姬、玛哈”,或简称泰姬。

巴露为沙贾汗王生了十三个孩子,可当诞下第十四个孩子时,却因难产而死,在临终前泰姬要求她的王此生不再续弦,并为她建造陵墓。

“……诗人泰戈尔说:沙贾汗,你宁愿听任皇权消失,竟希望使一滴爱的泪珠永存。”说到这儿,丁雨香轻轻地叹息。“教授,你说这个王是不是很痴情?”

“是很痴情。”萧牧野听着这样的故事,从初始的不以为意,甚至有些鄙夷,到不禁感到悠然神往。

他并不觉得一个国家的王耗费诸多人力物力,只为了表彰自己对妻子的爱情是多么值得荣耀的事,当时的百姓肯定深以为苦,但也正因为沙贾汗王的执着,如今这世界才能留下这么一座如诗如梦的美丽陵寝。

且不说泰姬陵在艺术上的成就,能得这世上如许多人称颂一则可歌可泣的爱情传说,也算是奇迹了。

“你就是因为他们的爱情,才坚持来印度看这个泰姬陵吗?”他看着身旁一脸心满意足的小妻子,有点感动又莞尔。

“嗯。”丁雨香微微点头,坐在亚穆纳河畔的石阶上,双手托着下颔,怔怔地看着前方在暮色掩映下的白色陵寝。

其实,她是来告别的。

曾经,她和某个邻家男孩把来到印度旅行流浪当成一个美好的梦想,他们说好了一起在恒河畔濯足,一起到贫民窟冒险,一起来瞻仰绝美的泰姬陵。

他们说好了一起牵手过一辈子。

不过,梦终究只是梦而已,梦醒了,就会回到冰冷的现实。

现实是他们微渺的爱情根本禁不起任何考验,分手后只能成陌路。

她是来告别的,对过去,对那个男孩,逝者已矣,她必须重新出发,迎向另一个未来。

对不起,文翰,再见了。

她在心里低语,惆怅地望着泰姬陵。

萧牧野陪坐在她身边,并不知晓她的心情,他只知道这傻丫头似乎又在犯傻了,为了一个古老的爱情传说神色郁郁。

“你不会是在为三百多年前的人伤心吧?”他好笑地问。“都过去的事了!”她震了震,收回迷茫的思绪,望向身旁的男人。是都过去了没错,但……

“教授,你真的很没情调耶!”忍不住轻声埋怨。

也一凛,明知她是玩笑,意念却躁动,不由自主地忆起多年前,也曾有个女人如此批评他。

不懂情调,没有生活情趣,像个一板一眼的机器人。

萧牧野闷了,敛起脸上微微戏谵的笑容。

“怎么了?”丁雨香察觉他不对劲,关怀地问。“是不是肚子又痛了?”

来到印度第二天,萧牧野便闹肠胃不舒服,他一直认为是丁雨香硬拉着他在路边小摊贩吃了块不卫生的印度烙饼的缘故。

想起那块烙饼,以及这几天不得不吃下的,也不晓得干不干净的印度料理,萧牧野觉得腹部又闷痛起来。

“还不都你害的?”他瞪丁雨香。“要带你去欧洲那些先进国家不去,偏偏说要来印度!”

“好,好,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嘛。”丁雨香没跟他争辩,很识相地服软。

“教授,你还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肚子?”

“不用了!”大男人当众揉肚子多难看!

第12页

“那要不我们回旅馆去吧?”

“你不是说想看月光下的泰姬陵吗?”

对喔。丁雨香犹豫,她的确很期待衬着月色的泰姬陵,银色的月光,潋濡的水光倒影,一定很美。

她仰头看了看天色,霞光黯淡,暮色微沈,云层有些厚,空气中隐约流动着湿润的味道。

“好像快下雨了。”她喃喃。“我看还是算了。”

“怎么能算了?”萧牧野蹙眉。

好不容易来到印度,不就是为了成全她的美梦吗?虽然在这城市多停留几天也不是不行,但最好还是今日事今日毕,愈早离开愈好。

“既然来了,就多等一阵子,我看月亮也快出来了。”

“那,好吧。”丁雨香点头。

一阵风吹来,萧牧野由身后将她揽进怀里。“会冷吗?”

“怎么会?”她笑。“我还觉得有点热。”

印度气候温暖,现在又值盛夏,即便入夜也有些问热。

“热也不许动。”他不准她逃离他的怀抱,就想抱着她。“乖乖地坐着。”

“我没动啊。”她喊冤。

“那最好。”他将下巴顶在她头上,湛眸深沉地盯着前方的白色陵寝,庄严又优雅,诗人形容她是“永恒的泪珠”。

“你很向往那样的爱情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震动了丁雨香,她听着那沙哑的嗓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许久,才以同样低哑的嗓音回应。“教授你呢?”

沉默。

他不说话,她只听见他些微粗沈的呼吸声。

“教授?”

“嗯。”他漫应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又过了好片刻,才低低扬嗓。“我以前交过一个女朋友。”

“是你说五年多前分手的那位吗?”

“现在已经六年了。”

六年。丁雨香默念,那是将近两千两百天,好久了。

但为什么教授提起那女人的口气听起来仿佛仍带着几许怅然呢?她觉得自己胸口有点小纠结。

“她是什么样的人呢?”不想问的,还是问了。“聪明吗?漂亮吗?”

“嗯,很聪明也很漂亮。”

她就知道!

“我是在美国读书时认识她的,她跟我是同学,我们在同一个实验室,跟同一个教授,她各方面的表现都不输给我,英文讲得还比我流利。”

“这样喔。”丁雨香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哼!她什么也不想说。

“我们交往一年后,就住在一起了。”

还同居呢!丁雨香嘟嘴。

“她不会做饭,也不爱做家事,跟我一样,我们两个常常把屋里弄得一团糟,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实验室,就连约会也在实验室。”

“也在实验室谈情说爱吗?”丁雨香口气有点酸。

但萧牧野没听出来,沉浸于回忆里。“那算不算谈情说爱,我不确定,可我们的确分享了很多各自的想法,那时候我们做什么都在一起,她跟我说我是她最重要的人,而我也觉得没有人比她跟我更契合的了。”

“是、吗?”愈听愈不是滋味,丁雨香不觉在萧牧野怀里动了动,想离他远一点。

他发现了,不满地收拢臂膀,反倒把她抱得更紧。“不是要你别乱动吗?”

“你不觉得很热吗?”她嗔恼。

“不会。”

呿,睁眼说瞎话!她拿他没辙,只得闷闷地继续与他依偎。“你故事还没讲完呢!后来你跟你前女友怎么样了?”

“后来我发现我的研究成果被她抢先一步发表在了期刊了。”

“啊?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偷了我的研究成果。”萧牧野语气变得清冷。

丁雨香愕然,不敢相信,忍不住转头看他的脸。

他面无表情,唯有森森闪烁的瞳光泄漏了他的沉痛。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说因为她累了,她的实验进展卡了又卡,我的却一直很顺利,眼看我即将拿到博士学位,她很慌,很害怕,怕自己一个人被丢在美国……”

“所以就做出那种事吗?”丁雨香尖锐地打断。“都是借口!”

“是借口没错,我也知道是借口。”萧牧野涩涩地自嘲。“可我还是选择再相信她一次,她是女孩子,毕竟比较软弱些,我觉得自己有保护她的责任,只是我没想到已经破掉的镜子是不可能完好如初了,我们对彼此都有了芥蒂,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开始躲着我,我也没办法当一切没改变,然后有一天,我发现她跟我们实验室另一个男同学上床……”

“什么?!”丁雨香极度震惊。

“她说我这人做事太一板一眼了,没情调,没生活情趣,她早就受不了我了……”

“她胡说!不是这样的,她太过分了!怎能说出那种话?”丁雨香心海沸腾,超火大。

那个女人凭什么那样伤害教授?太可恶了!她急切地捧起萧牧野的脸庞,抚摸着,安慰着。

“教授你别听她的,她胡说八道!”

她怎么比自己还激动呢?萧牧野看着怀中的女孩,心口阵阵悸动。他看得出来她是真心为自己抱不平,她怜惜自己。

“教授你忘了她吧!她不值得你对她那么好,如果她真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就不该那样一次又一次背叛你。教授你别难过,你忘了她,忘了她好不好?”她焦灼地抚慰他,看着他的眸烟水迷蒙,像是快哭了。

“傻瓜。”他觉得自己胸口软得一塌糊涂。“我早就不难过了。”

“那你忘了她吧!六年了,已经够久了。”她依然焦急。

“嗯,是够久了。”他淡淡地微笑。若不是今天与她来看泰姬陵,听她讲起那永恒的爱情神话,他也不会回忆起从前。

其实他想的不是前女友,他想的是自己是否也能拥有那般刻骨铭心的爱情?

天空落了雨,凉凉的,细密如针的雨丝剌痛他的脸,可他浑然未觉,只是一心一意盯着眼前这个为他忿忿的傻女孩。

“下雨了。”她轻声提醒。“教授,我们回去吧。”

“不回去。”他重新将她揽入怀里,只想像这样亲密地抱着她,汲取她身上的暖意,嗅闻她身上诱人的暗香。

“雨,是香的呢。”他感叹。

“是吗?”她傻傻地问,皱着鼻子也跟着嗅了嗅。“嗯,好像是呢,是因为雨中有青草的味道吗?”

第5章(2)

傻丫头!

他叹息般地微笑。“香,雨香,香。”低低地、温柔地唤她的名。

她怔住了,心韵难以自持地加速,乱了迷了,手心泌着碎汗。她在紧张什么呢?她不知道。只知道他这样唤着她时,她觉得……好害羞。

“教授……”

“别叫我教授,叫我的名字。”他命令,声音低哑而性感,带着某种蛊惑的魅力。

她意乱情迷。“牧野……”

他轻轻地吻住了她,温热的舌尖舔着她湿凉的唇,接着诱哄她分开,潜进她馨甜的唇腔里。

她青涩地迎接他,在他引领之下,与他唇舌交缠。

他逐渐加深这个吻,她被他吻得唇舌发麻,两人在雨中相拥,全身湿透了,却只是浑然忘我地吻着,好像永远要不够似的。

许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而她瘫软地趴在他肩头,浑身轻颤,像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笨兔子。”他敲敲她的头。“你不会换气吗?”

“你又没教我!”她不依地抗议,粉拳捶回去。

“这还要人教?”他取笑她。“以前没吻过吗?”

“有是有。”可没这样吻过,文翰只是轻吮她的唇,而她坚持紧闭牙关,不让他更进一步。

想着,丁雨香有些恍惚。为何教授稍稍一挑逗她便把持不住了呢?是因为教授的吻技比较高明吗?

“谁亲过你?”本来是随口戏谑,没想到这小兔子还真的跟别的男人吻过,萧牧野不爽了。

“是谁……都不重要吧!我们快回旅馆,都淋湿了。”

丁雨香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催着他离去。

两人回到旅馆,萧牧野自恃骑士风度,坚决要丁雨香先进浴室洗澡,自己则用一条大毛巾随便先擦拭一下。

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由于连续数日的肠胃不适,抵抗力本就偏弱,再加上淋雨受凉,到了半夜,他就发起烧来。

第13页

丁雨香听见他急促沉重的喘气声,由梦中醒来,这才惊觉他发烧了,慌得一骨碌爬起来。

“教授,教授。”小手抚上他灼烫的额头,替他抹去冷汗。“你怎样?很不舒服吗?”

“没事。”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呻吟。“只是发烧而已。”

“那怎么办?我们去医院看医生吧!”

“三更半夜的去哪里看?别担心,睡一觉起来退烧就好了。”

“可是……”

“别吵了,让我安静地睡。”

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放心,下床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喂他喝下,然后跟旅馆柜台借了温度计,每半个小时便量一次做记录,随时监控他的体温变化。

她彻夜未眠,在他发冷时替他加盖毛毯,在需要降温时,将冰袋敷在他额头。

他全身因发汗湿湿黏黏,她怕他难受,拿了条干毛巾替他擦手擦脸擦脖子。

到了第二天早晨,他的体温终于从高峰开始往下降,她这才稍稍松口气,借了旅馆蔚房,亲自替他熬了一锅洒了葱花的白粥。

回到房里,她轻轻推醒他。“教授,起来吃点粥。”

“不要。”他朦胧地翻个身。“我不想吃这里的东西。”

“是我亲自煮的,你放心,我把锅子都事先烫煮过了,绝对卫生。”

“不要,我吃不下。”

“不行,你已经十几个小时没进食了,要吃点东西才有体力。”

“我躺在床上,干么要什么体力?”

“那也需要补充营养跟病毒作战啊!”她不理会他的反对,硬是将他扶起,让他靠坐在床头。

他萎靡地坐着,眼眸半闭,看得她又担忧又心疼,放柔了嗓音哄他。“教授你乖,我喂你,你吃一点就好。”

“嗯。”他懒洋洋地点头。

她坐在他身前,拿起粥碗,吹凉了,一匙一匙地慢慢喂他。

他吃了小半碗,就摇头推开她的手。“不吃了。”

“再多吃几口。”她诱哄。

“不要了。”

“教授听话,再一口就好。”

“你都知道我是教授了,你还管我!”他不满地呛。

“你是教授没错,可我现在不是你的学生,是你老婆,当然可以管你。”她理直气壮,看着他苍白的俊容,心一软。

“牧野乖,吃一口。”

他浑浑噩噩的,也不知是否烧得脑袋昏沉,竟对她耍起赖皮来。“那你亲亲我。”

她愣了愣,见他眼睛眨呀眨的,又是好笑,又有点脸红心跳。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像个孩子一样!

“香,亲我。”他又那样唤她了,简短的一个“香”字,唤得她全身无力。

她娇羞地嗔睨他,挣扎片刻,终究还是倾身向前,在他颊畔啾了一口。“这样可以吗?”

“嗯。”他满足地点头,嘴唇咧开,露出亮晶晶的白牙,笑得也像个孩子。她心韵乍停,近乎着迷地看着他的笑容,好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

“来,吃一口。”

就这样,亲一口、喂一口,他勉强又吃了点,还剩三分之一碗,便低声嚷嚷。“不行了,我要睡了!”

“好,你睡吧。”她不忍再为难他,扶他躺回床上,细心地替他盖拢被子。

他强睁迷蒙的眼,注视着她体贴的举动,叹息。“香,你对我真好。”

她一怔,望向他。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要我了,她为了跟别的男人结婚,嫌我是拖油瓶,把我丢给我爸抚养。小时候我很羡慕别的小孩生病时,妈妈都会照顾他们,喂他们吃药吃饭。”

她听出他话里的落寞,暗暗心疼,遭到自己亲生妈妈抛弃,他一定很伤心吧。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故作调侃。

“你该不会把我当成你妈了吧?”他听了,懊恼地瞪眼。“你才不是我妈!你是我养的兔子。”

很认真地强调。她笑了,伸手替他拨去额前汗湿的发绺,眼波温柔似水。

“是,我是你的小兔子。”

他目光复杂地闪了闪,猛然握住她的手。“香,你别走……”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她柔声抚慰,看着他安心似地闭上眼,迷迷糊糊地人睡。

这是她的教授。

明明是个大男人,生病的时候却看来如此脆弱,也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

“牧野,牧野。”

为什么光只是这样看着他,这样轻轻地喊他的名字,她的心便会不听话地乱跳呢?她觉得自己脸颊好烫,全身都热,好像也跟着发烧了。

真是糟糕,太糟糕了……

睡了一个晚上又一个白天,到了傍晚,萧牧野的烧已经差不多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全身黏乎乎的,很是难受。

他看看躺在他身边的女人,她睡得很沈,脸颊透着淡淡的粉红色,看来软嫩可口,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指戳一戳。

他进浴室,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再回到床上,丁雨香依然酣睡着,他终于忍不住戳她脸颊。

“傻丫头,别睡了,快醒醒。”

“嗯……”她睡得正酣,抗议似地咕哝一声,侧过身子换个姿势,继续睡。

“别睡了,你肚子不饿吗?”

“饿……”她仿佛在梦里听见他的问话,迷糊地应着。

“饿的话就起来,我们去吃晚餐。”

“好,我吃……”她呢喃,忽地抓起他一只手,将他一根手指含进嘴里,半咬半吹。

萧牧野愣住,整个人冻结,所有的感官知觉似乎都集中在那根被她含吮的手指上,酥酥地发麻。

他看着她嫣粉色的脸蛋,看着她樱唇微张,无辜地吞吐着他的手指,那股电流霎时从指尖窜到四肢百骸,脑海也不由自主地浮现某个很情se的念头。

他想……他希望被她的嘴这般伺候的是自己身上另一个地方……

真该死!他清楚地意识到那个地方正昂然翘起……

“丁雨香,你给我快点清醒!”恼羞成怒,他提高嗓门吼。

被他这么一吼,她倏地惊醒,弹坐起身,惶然四顾。“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他抽回自己沾满口水的手指,神情有些狼狈。“你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她梦见什么?丁雨香愣愣地回想,却想不起来,她只记得那东西很好吃,味道很好。她怔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吐气如兰,眼眸氤氲水雾,看来好困惑又好无辜。

她这么看他,简直像在勾引他似的……

萧牧野屏息,蓦地气血上涌,倾身上前吻住了那张教他心猿意马的香唇。软软的、甜甜的,她的滋味好极了!

他绵密地吻着,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甜蜜,从她的唇吻到她耳垂,然后吮着她颈间那跳动的血脉。

她被他吻得全身软绵绵的。“教授……”

“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叫我牧野。”要不然他真觉得自己是在诱拐学生。

“牧野……”她听话地唤,尾音拉得长长的,很佣懒的,吐露着某种迷蒙的情yu。

这声情动的娇吟令萧牧野浑身震颤,宛如着火,他用力抱她,落在她锁骨的亲吻更热烈了,另一只空出的大手悄悄探进她衣襟,由她光滑的小肚子慢慢往上溜,忽地一凝。

“香,你……没穿胸衣?”

“嗯。”她羞得语不成声。“我觉得太紧了,就脱下来了……啊!”

她好怕,又有种难以形容的渴求,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在听着身上男人逐渐粗沈的呼吸时,她觉得自己好想满足他,也令自己满足。

“教授,教授……”

这一声声教授倏地唤醒了萧牧野的理智,他黯然推开她,努力控制语音不发颤。

“香,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做。”

语落,他试着想撑起身,她却拉住他臂膀不放。

“没关系,你可以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真的可以吗?他望着她春意迷离的眼,心跳几yu迸出胸口。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眼眸一亮,但转瞬又黯淡。“我答应过你不跟你做这件事的。”

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我不该食言。”

说着,他背过身去,那低垂的头和颓然的肩膀不知怎地让她联想起一只蹲在角落画圈圈的小狗,那么委屈又那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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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抿嘴微笑,他的确是允诺过她不必履行床笫之间的义务,但……“我可没答应你。”

“你说什么?”他愣住,不明所以地回过头。

“我是说……”她敛阵,粉颊红透。“你说不跟我做,可我……又没答应。”

这意思是?萧牧野屏住呼吸,墨眸霎时璀亮逼人。“你愿意跟我做吗?”

“嗯,我……愿意。”她细声应道,自己也觉得这样说很羞人,但,为什么呢?

文翰之前也曾热情地想要她,她说什么也不肯,可对教授,她却不想拒绝。

他又惊又喜,双手搂抱她,俊唇含住她耳垂,挑逗地舔咬。“你是在考验我吗?小兔子,你可别后悔。”

……

夜未央,一室chun情荡漾。

第6章(1)

那夜,萧牧野将丁雨香折磨得腰酸背痛,全身虚软无力,隔天,两人在床上甜甜腻腻地厮缠了一天,就连吃饭都在床上,你喂我一口,我还你一匙,打打闹闹,玩得不亦乐乎。

至此,他们才真正享受到蜜月的滋味。

在丁雨香循循诱导之下,萧牧野坦白倾诉自己的身世……

“其实我不是老爸的亲生儿子。”

爆炸性的宣言令丁雨香整个人愣住。“那老爹是怎么收养你的?”

“我妈妈是老爸的初恋。”他幽幽地解释。“可他们之间很纯洁,什么也没发生,顶多就是牵手接吻而已。我妈移情别恋,跟另一个男人生下我,那男人不幸车祸去世,后来她想改嫁,嫌我累赘,找到了我爸诉苦,我爸便自告奋勇收养我,好让她嫁得安心。”

怎么会有这种事?她听呆了。“老爹他……好痴情。”

“他是个傻子。”萧牧野轻哼,像是不屑,墨瞳深埋的情感却分明是痛惜。他为自己的养父感到不值。

丁雨香明白他的心情,抬手替他拨拢一绺垂发,他感觉到她的温柔,微微一笑,笑里隐藏伤痛。

“那天,我妈把我交给老爸,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追着她坐的那辆计程车,不停地喊着要她留下来,别丢下我,我一直喊、一直跑,摔倒在地上,手脚都磨破皮……”

“别说了。”她展臂抱紧他,不忍再听。

“老爸把我扶起来,拍着我的背安慰我,我还把他推开,用力踩他的脚,骂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妈妈也不会丢下我。”他顿了顿,嗓音微哽。“我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鬼。”

“不是,不是那样!”她捧起他脸庞,水眸红通通地看着他。“你只是太伤心了、太难过了,那时候老爹对你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你……就是舍不得你妈妈而已。”

他盯着她,许久,轻声嘲谵。“小兔子,你还真像只小兔子,眼睛红成这样。”话虽这么说,他自己眼眶也隐隐泛红。

“讨厌,干么笑我?”她撒娇地埋怨,脸蛋埋进他颈窝里。

接着,又是一阵热情如火的交缠,他密密地吻遍她身上每一寸肌肤,她亦羞怯婉转地回应。

直到第三天下午,他们才又重新踏上旅程,来到素有“湖城”之称的乌代浦,在美丽的湖畔野餐、看夕阳,拜访了蓝色城市鸠得普,登上那座仿佛漂浮于空中的雄伟碉堡。

他们在印度教圣地普希卡欣赏那一间间供奉各个印度神祇的神庙,在粉红城市捷普悠哉悠哉地骑大象,在风之宫殿吹风,在琥珀堡对着彩色玻璃镜顾影自怜。

看过国际大导演李安导的电影“少年pi的奇幻漂流”,丁雨香坚持一定要来到主角pi的家乡pondcherry,这座位于南印度的小城,充满了佣懒的法式风格,两人在海滩附近的旅馆赖了好几天,天天早起看日出,在海边漫步。

最后,他们抵达了印度西岸的海港大城,孟买。

在十七世纪曾被租借给英国的孟买,是当时有名的殖民地,东印度公司的总部便设立于此。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如今的孟买是印度最大的商港,也是金融、贸易及娱乐中心,风靡全球的宝莱坞电影,便是以此为大本营。

“知道吗?‘贫民百万富翁’的主角就是住在孟买!”丁雨香兴奋地对萧牧野介绍。

“这里有殖民地时代留下的建筑,有最时尚的精品店,有五光十色的宝莱坞,却也有最肮脏破烂的贫民窟。印度最好的一面跟最坏的一面,都在这个城市,就好像狄更斯写的《双城记》的翻版!”

萧牧野漫不经心地听着,文学小说他没读过几本,也天生没啥浪漫情怀,对他而言,孟买是如何地融合最好与最坏,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的小妻子,既然她兴致勃勃地想要探索这座城市,想藉此更了解印度百姓的生活,他就要满足她的愿望。

于是他经过一番打听,在城内居住环境较良好的区域宝瓦伊湖畔租了间商务公寓,有一房一厅,还附设一间开放式的蔚房。

他们在公寓住下,白天游览市内各个名胜古迹,傍晚逛热闹的市集,买肉买菜回去亲自下蔚料理。

她炒菜时,他在一旁帮忙剥蒜头,她炖肉时,他负责下咖哩块,她煮汤时,他摆餐具开红酒。

他吃不惯印度当地的辛辣调味,但她亲手做的咖哩炖肉,他却很捧场,配着白饭扫个精光。

“奇怪了。”她好奇地歪头看他。“这咖哩块明明就是在本地超市买的,应该跟在餐厅吃的没什么不同吧!怎么你吃家里的就这么阿沙力呢?”

“那怎么一样!这是你煮的。”

“可我用的料跟外面一样啊!”

“总之不一样就不一样,你做的就是好吃。”他坚持。

“是因为在家里做的,你不怕不卫生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更重要的是……“这里头有你的爱心。”

“我的爱心?”她愣了愣。

“就是啊!”他咧齿而笑。“难道你不是用满腔爱心来做这些菜给我吃的吗?”

她凝视着他爽朗的笑容,以及那两排亮森森的白牙,不禁心跳一颤,粉颊微微晕红。

这是那个在课堂上最会板着脸训话的教授吗?为何他现在说起甜言蜜语来如此流畅自然!

丁雨香伏敛羽睫,藉着端起酒杯的动作掩饰自己芳心的悸动,其实她今天心情不太好的,下午和萧牧野逛街时经过贫民窟,与对面的摩天大楼只是一街之隔,那一间间简陋的棚屋,一个个在污水垃圾中寻找生机的人影,鲜明地演绎着印度贫民百姓的悲哀。

看着那些苦苦挣扎于生存边缘的人们,她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够生长在台湾,还有个如此疼爱自己的丈夫。

“教授。”她轻声唤。

“说了不要叫我教授!”他故作不悦地瞪她。

“嗯,牧野……”她乖巧地改口。

“怎样?”

“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他不解。

她没有回答,浅浅地啜着红酒,感觉心窝也随着酒精入口隐隐地发烫。她真高兴,在她人生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有他管着她,与她相伴。

她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饭后,萧牧野和她一起洗碗,两人聊着在孟买见到的奇异景象,这里有个送便当协会,成员们每天从客户家中领取太太们为丈夫做好的便当,然后骑单车或推木板车,在规定时间内将便当送达火车站,分组装箱,送上固定班次的火车货运区,到站后再由其他人接手,准时分送到各个公司研究室。

最妙的是每天有数十万个便当经由这个流程在这城市内传送,竟然都不会送错,超神奇!

“你说,他们不用电脑追踪编号,也没有手机联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丁雨香问。

“这个嘛。”萧牧野也很玩味,身为物理学者,他向来讲究程序精确,对这套人工系统如何成功运作自然相当有兴趣。

愈想愈心痒难耐,他索性碗也不洗了,上网查资料,拿出纸笔来画流程图,研究分析。

若是别的女人,见他整个晚上在纸上涂涂写写又计算,肯定觉得无聊,但丁雨香只是笑咪咪地坐在一边,托腮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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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痴地睇着他,葱指在空中虚描他的五官,如刀剑般英气的眉,比山峰还挺拔的鼻,厚薄适中的唇……

萧牧野回过神来,察觉她的注目,不觉有些尴尬。“你看什么?”

她但笑而不答,反问。“教授,你找到他们运作的模式了吗?”

“嗯,他们其实是用一种漆在便当盒上的记号来辨认的,不同的颜色、数字、字母都有不同的意义。”谈起个中乾坤,萧牧野忘了困窘,顿时神采飞扬。

“你看,比如一个便当盒可能漆着p-bo-10-15/a/11,p就是组里负责这个便当的成员姓名代号,bo是便当搜集地某某地区的代号,10是客户办公室所在区域的代号,接着标示是该区第几栋办公大楼,哪一区的哪一楼——听起来好像很复杂,但习惯了就不会了,每个人都很容易上手,所以出错率才这么低。”

“嗯,嗯,原来如此!”她很认同地频频点头,盯着他的眼眸璀亮可比宝石,笑颜灿美如花。

“你……”他霎时怔住了,真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她这明显流露拜仰慕的眼神。

不错,他在课堂上经常接收到类似的眼神,但那些都是来自他的学生,而她,是他的女人。

他还记得他的前女友曾抱怨他不懂情趣……

“教授,你好帅!”她乐陶陶地赞,大眼睛眨呀眨的。

萧牧野脸红了,他不晓得自己这么容易脸红。“我现在不是你的教授。”他别扭地驳斥。

“牧野,你好帅。”她依然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他又窘又恼,蓦地拉她坐上客厅沙发。

“陪我看电视!”他不由分说地命令。

她笑着应允,柔顺地偎他在身前,两人看着印度的综艺节目,虽然听不太懂印度腔调的英语,仍是笑得乐不可支。

看完综艺节目,丁雨香拿起遥控器乱转,发现一个播放电影的频道正在上映“暮光之城”。

“这男主角好帅!”她称赞。

“哪里帅?”萧牧野不屑地哼气。“脸色惨白得要命!”

“他是吸血鬼嘛,脸色当然白。”

“吸血鬼就帅吗?yīn森森的,长得又不怎么样。”

“可是很多少女粉丝很迷恋他呢!”

“切!那是你们女生没眼光,不懂得什么才叫真正的男子气概。”

她回眸嗔他一眼。“那你就很有男子气概吗?”

“你说呢?”

两人四目相凝,望进彼此灵魂深处,看着看着,空气中似乎撞击出点点火花,旖旎的氛围流动。

“你喜欢吸血鬼,要不要试试?”他忽地低声问,语音喑哑,隐隐蕴含着某种邪魅。

“试什么?”她心韵乱了几拍。

他没回答,一手从背后揽抱她纤腰,将她圈坐于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拂开她秀发,露出莹腻的后颈。

“我要咬了……”他喃喃低语。

她蓦地一颤,感觉到他低下头,微凉的唇贴在她后颈,牙齿作势咬了咬,接着探出温热的舌尖舔着,似是正吮着她的血。

……

第6章(2)

他们在孟买整整住了一个月。

到了八月下旬,即便丁雨香再恋恋不舍,想到开学季即将来临,她也只得收拾行囊,催着萧牧野打道回国,哪知他还替她安排了最后的惊喜,偷偷改了机票,她以为他们飞回新德里是为了搭机回台湾,他却拉着她又跳上前往阿格拉的巴士。他们再度来到泰姬陵。

“你不是说想看月光下的泰姬陵吗?那几天天气都不好,没能看到,这次天气晴朗,我特地带你来圆梦。”

他对她笑道,而她感动地投入他怀里,送上一个又一个亲吻。

“谢谢,谢谢!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好开心喔!”她甜甜地对他撒娇,而他的心也因而软软地融化。

他送给她一件颜色鲜艳的纱丽,为她穿上,又在她莹白的皓腕戴上整串金色手环,亲自在她眉间点花钿,将她打扮得就像个高贵迷人的印度姑娘。

然后,他牵着她的手,与她漫步至泰姬陵,月华如练,大理石建筑泛着银色流光,衬着高挂于苍蓝夜幕的月盘,是那么静识、那么诗情画意。

太美了!美得令她心悸,神魂俱醉。

她太幸福了,幸福到想流泪,这样的幸福实在太满太满,她怎配领受?

“maintumpyaarkartihooon。”她在他耳畔低语,这是她刚学到的印度语。

他听不懂。“你说什么?”

她没解释,只是对着他盈盈地笑,那笑容映着月光,教人如痴如醉。

他禁不住低头吻她,怜爱地、缠绵地吻着,忘了时间的流逝。

待两人走回旅馆的时候,夜已深沉,他们都没发现身后还有另一道置音悄悄尾随,只是眷顾着彼此。

到了旅馆楼下,在花园里,她耍赖着不愿这么早回去睡觉,想跟他细细共赏最后一夜在印度的月色,他宠溺地点了点她鼻尖,说她这样穿太单薄,他先上楼替她取一件披肩。

“那我在这里等你。”她甜甜地应,送走他后,在花园里闲逛,嗅嗅这朵玫瑰,逗逗那朵丁香,正赏花赏得愉悦时,身后偷偷摸摸地潜来一道人影。

她感觉到了,以为是萧牧野想吓自己,笑嘻嘻地猛然回头发出一声呐喊,反倒把对方吓了一跳。

“香香!”

她怔住,这才认清来人是谁,呼吸霎时紧凝。“文翰,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印度旅行,刚刚在泰姬陵看到你,就跟着你来了。”邓文翰盯着她,目光炯炯。“香香,你穿这样很漂亮。”

“你……”丁雨香心跳加速,下意识地左顾右盼,好怕萧牧野突然出现。“你快走,别让他看到。”

“你怕谁看到?”邓文翰神情一冷。“怕那个男人吗?”

“拜托,你快走……”

“我不走!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话跟你说。”她慌得想逃,才刚举步,他便一把擒扣她手腕,将她拉近自己。

“香香,你别躲,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对吧?”

“你……胡说什么?”

“你爱我!”他坚持,霸道的气息喷向她的脸。“你忘不了我,要不然也不会到印度来,你记得我们以前说好了一起来这里流浪,对吧?只有你跟我!”

“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怎样?香香,你说过,我如果是沙贾汗王,你就是泰姬,我们永远不分离,就算死了也在一起!你来泰姬陵,就是为了思念我对不对?你还爱我,你爱我!”他嘶吼着,一句比一句激昂,一声比一声亢奋。

她心乱如麻,而他紧紧箍箸她,基至将她揽入怀里,冰凉的唇强悍地吮吻她的唇。

她用力咬他,咬得他嘴角破了一道口,他不得已地松开她。

“你太过分了!”她气得咬牙,狠狠瞪他一眼后,愤然转身,映入眼底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萧牧野正看着她,那么深沉,那么冷淡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他误会了吗?她惊惧地上前一步。“牧野,你听我说……”

利刃般的眸光砍向她,刺得她头皮发麻。

“这男的是谁?”他问,而她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我是邓文翰!”反倒是年轻气盛的男孩主动上前,朗声宣告。“我跟香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因为我的家人不赞成我们在一起,她担心会拖累我,才跟你在一起的,她真正爱的人是我!”

萧牧野淡漠地扫他一眼,见他嘴角那道被咬破的伤,心口隐隐揪疼,他深吸口气,目光回到丁雨香身上。

“是这样吗?”问话的嗓音很轻很轻,可对她而言,却重如千斤石,沉沉地压在她胸口。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你别误会……”她语气酸楚,眼眶泛红。

又是这副可怜又无辜的表情,可他现在只觉得她可恨。

“你们以前交往过?”他问。

她可以不回答吗?丁雨香惶然寻思,看着他冷然的神情,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说谎。

她认命地点头。“嗯。”

“他家人不赞成你们在一起?”

“嗯。”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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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妈妈生病,又有个好赌的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

“所以他爸妈要求你跟他分手?”

“嗯。”

“你答应了?”

“嗯。”

“她是因为怕拖累我才答应的!”听他们一问一答,邓文翰实在沉不住气,冲口而出。

“我被我爸妈送到美国念书,我要香香跟我私奔,她说她放不下她妈妈,又不想耽误我的前程……她嫁给你是为了让我安心,让我再也没有后顾之忧!香香不爱你,她只是利用你!”

她在利用他。萧牧野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这番话,想起那个苍凉的雨夜,她在医院门口可怜兮兮地蜷缩着,像受伤的小动物。

“我在医院遇到你那天,你刚跟他分手吗?”

犀利的质问剜痛丁雨香的心,扯出血淋淋的肉,她咬唇,泪雾在眼里凝聚。

“教授,对不起,你听我解释……”

还解释什么?她那张小巧可爱的唇还要编织多少谎言?

萧牧野瞠视她,回忆如走马灯在脑海里一幕幕重现,他想起当年母亲是如何头也不回地丢下自己,想起他发现前女友窃取他的实验成果时,她对他哭诉一切都怪他,想起她跟别的男人上床时,讥讽他没情调……

都是他的错,是他不好,一次次地遭受背叛,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他讥诮地寻思。

“丁雨香,你说你妈病重,你爸好赌,你不想拖累他,所以跟他分手,那你嫁给我,就不怕拖累我?”平淡的声调毫无起伏,她却听出潜藏在其中难以言喻的痛。

她怔怔地凝望他,哽咽无语,剔透的泪珠碎落。

她无须言语,这样的反应已是最好的答案,萧牧野心房冷凝,如极地的冻原,一片荒芜。

真心爱一个人,才会担忧自己拖累对方,那男孩说得没错,她并不爱他,只是拿他做为拒绝旧情人的工具而已。

但……

森冽的目光再度看向那个还很年轻的男孩。“你说要带雨香私奔,是想她跟你一起去美国吗?你要她丢下自己妈妈不管,你认为她做得到吗?”

“我……”邓文翰一窒,他知道自己自私,但没办法啊!

“你如果真的为她好,真的想保护她,就应该去说服你爸妈接受你们继续交往,不该用这种手段逼她。”

“我没有逼她!是……是香香非要跟我分手不可,我、我只是想她一直跟我在一起……”

“所以要她现在就跟着你?”萧牧野严肃地责备。“你能养她吗?能放着自己的学业不管去打工,帮她赚她妈妈的医药费吗?你有没有站在她的立场想一想?”

邓文翰说不出话来,脸色忽青忽白,他不希望自己被这成熟的男人逼得哑口无言,这令他自惭形秽,于是他恼了,忿忿地瞪向丁雨香,恨她害自己这般丢脸。

萧牧野旁观两人的眼神交流,忽然感到很疲倦,心空空的,他们都还是年轻不晓世事的孩子啊!而自己却似乎很老很老了。

他疲惫的神情让丁雨香看了很心疼,也很慌。

“教授。”她怯怯地唤,怯怯地伸手扯他衣袖。

他冷淡地甩开她。“我说了别这样叫我!”他不是她的教授。

他随手将帮她拿的披肩丢给她,转身就走,却是走向离开旅馆的方向,她看着他昂然又落寞的背影缓缓没入夜色里,心痛不已。

“教授、牧野,你听我说,事情不是那样的……”

可他不肯听,他走得那么快、那么急,仿佛会永远离开她。

她倏地跪倒在地,像个迷路的孩子,毫无形象地大哭出声。“你不要走,牧野,不要丢下我……”

“香香。”邓文翰试图扶起她。“你别难过,他不要你最好,你跟我走,回到我身边。”

“你不懂,不是那样的,不是的……”她推开他。“你别管我。”

“香香,你冷静点!”

“你别这样叫我,我不是你的香香,早就不是了……咳咳、咳咳咳……”她哭得噎住,不停呛咳,似要咳出心口所有的委屈。

但无论她怎么哭、怎么自责,都唤不回那个对她失望的男人。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谎,不该这样利用你,对不起……”

还是一样的月光,一样是挂在夜空的美丽圆盘,可丁雨香却觉得月色变得苍茫,照着萧牧野离去的道路,绵长地好似看不到尽头。

一个半月前,当她兴高采烈地拉着他来印度旅行时,她没想到,自己的心会在这古老的国度,碎成片片……

第7章(1)

那天晚上,萧牧野没回旅馆,丁雨香也彻夜未眠,隔天早上,他终于回来了,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收拾行李。

她也不敢多说什么,随着他一起赶赴机场,飞回台湾。

他订了商务舱的座位,却宁愿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一个老人,自己坐到经济舱去,她知道,他是为了避开她。

到了台湾,回到家,她终于受不了他一路的沉默,哀求地问他可不可以给她一个机会解释?他只是深沉地盯着她,然后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什么?”她愣住了。

“想离婚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会放你走。”他淡淡丢下一句,转身回房,将她关在房门外。

她怔怔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许久,许久,才找回说话的声音。“我不想离婚,我……我不要离开你。”

她以为自己说得很大声,是撕心裂肺喊出来的,但其实她嗓音喑哑而破碎,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咽咽哀鸣。

她不想离婚,可她又怎能赖着不走呢?她对他说谎,利用他拒绝文翰,她伤透了他的心,他凭什么原谅她?

她不是早有心理准备,有一天他得知真相,这个婚姻就必须作废了?

明明有心理准备的,可是、可是……

丁雨香蹲坐在客厅地上,看着属于她的那个鲜黄色行李箱,这是他买来送给她的,说这样的黄让他想起迎向灿阳的向日葵,正适合她。

她好喜欢、好喜欢这个行李箱,难道她只能拖着它离开这里?

手机铃声蓦地清脆作响,她从口袋里摸索出手机,眼眸迷蒙地看不清来电显示,只是呆呆地接电话。“喂。”

“香香啊,是我,老爹。”萧老爹元气饱满的声音传来。“你们到家了没?老爹做了宵夜,要不要过来吃?”

老爹,是老爹!

丁雨香如蒙大赦,吸了吸鼻子。“老爹,你等等,我马上过去。”挂电话后,她从行李箱翻出在印度买给萧老爹的礼物,接着急匆匆地上楼。

爹穿着圆裙来开门,一副家庭主夫的姿态。“香香快来,尝尝老爹做的煎饺,是对面大楼那个老陈教我做的,来尝尝我的手艺。”

“老爹!”一看见这个慈祥的老人,丁雨香倏地心海翻腾,再也忍不住满腔委屈,抱着他哀声痛哭。

他吓了一跳,一时不知所措。“怎么了?香香,怎么哭成这样?是萧二吗?那小子欺负你了?你别哭,告诉老爹,老爹替你教训他!”

“不是,他没有欺负我,是我……不好。”她呜咽道。

“到底怎么了?是他哪里惹你生气了吗?”萧老爹急急地拍抚她颤抖的背脊。

“是我惹他生气,是我……骗了他,所以他不要我了!”话说到这儿,丁雨香更加悲从中来,嘤嘤啜泣。

“乖,你先别哭,坐下来把一切告诉老爹。”萧老爹见情况不妙,安抚着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又拿纸巾让她擦泪。

她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公公,萧老爹听了,眉峰锁拢,神情也变得yīn郁。

“老爹,你别生气,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很对不起,老爹,不要连你也不理我……”丁雨香哭着哀求,泪如雨下,楚楚可怜。

萧老爹叹气,拍拍她的肩。“老爹没生气,虽然这件事你做错了,但我知道你也后悔的。”

老人家的宽容令丁雨香更加自惭形秽,伸手抹了抹眼泪。“对不起,老爹,真的对不起。”

“老二说要跟你离婚?”萧老爹直劈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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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雨香一噎,黯然点了点头。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想离婚。”

“为什么不想离?你妈妈已经……”萧老爹顿了顿,语气微微不忍,但仍是试探地问。

“你在台湾已经无牵无挂了,那个男孩想带你走,你可以跟他走啊!”

“我……不是那样!”丁雨香惊慌,脸色苍白。

“我跟文翰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从我跟他分手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我跟他已经结束了,我想做好教授的妻子,我真的……真的想当好他的老婆,我想让他快乐的,我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可我……是想教授快乐的!”她哽咽地喊,抓住老爹臂膀,恳切地看着他。

“老爹,你相信我,我现在心里只有教授,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好,好,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萧老爹安抚她,想了想,又摇摇头,“可老二道孩子脾气倔,自尊心很强的,就算明白你有苦衷,一时间可能也没办法原谅你。”

“那我该怎么办?”她傻傻地问。

该怎么办呢?萧老爹也苦恼了,皱着眉喃喃。“唉,你这丫头,怎么跟你大嫂一样都那么会惹麻烦呢?”

“大嫂?”丁雨香愣了愣。“大嫂怎么了?牧野说她跟大哥现在分居中。”

“就在你们出国后两天,她回来了。”

“那不是很好吗?”

“一点也不好。”萧老爹无奈地撇撇嘴。“她……唉,我真不晓得怎么说好,总之她也伤透了老大的心。”

“对不起。”丁雨香呐呐地道歉,她听得出来老爹这言下之意是说她伤了萧牧野,她的确是。

“算了,你也别多想。”萧老爹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今天晚上先住这里,我这边有一间客房,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嗯。”丁雨香温顺地应,没再多说什么,她很清楚,迎向自己的又会是另一个无眠的夜。

萧牧野同样一夜无眠。

他接到老爸电话,知道他那个小妻子在老爸那边的客房睡下了,但他一言不发,态度漠然。

他不想见到她,不想听她那张可爱的小嘴跟别的女人一样说着谎言,她令他失望,他本以为她是特别的,是天真无邪的。

原来她也有心机,也懂得欺骗,原来她不是那纯洁无辜的小白兔。

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原来她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是为了那个男孩,她才那么莫名其妙地央求他娶她。

他被她耍得团团转,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了,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小十一岁的丫头给玩弄了,这事情传出去,多可笑!

太可笑了……萧牧野嘴角扯开嘲讽的笑,可那笑意染进眉眼,却成了沉沉的悲哀。

隔天早上,他顶着黑眼圈起床,眼眸泛着明显的血丝,他不想见人,独自去到学校,关在研究室一整天,看他带的几个研究生写的论文报告。

深夜,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萧老爹竟在他家门口等着他,将他不由分说地拉上楼。

“老爸,你干么?”他恼了。

“你老婆在我家,你不来看看她?”

“没什么好看的,她想待在你那边,待着就是了。”

“谁说她想待我那边?是因为你不理她,她才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办!”萧老爹瞪儿子。

“怎么?你真的不想要这个老婆了?真想跟她离婚?”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萧牧野皱眉。

“既然这样,你就把自己老婆带回家去!”萧老爹没好气。

两人拉拉扯扯地来到萧老爹的住处,丁雨香正坐在客厅地上发呆,见状,愣愣地扬起脸。

才几天而已,她便消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原本丰润的脸颊也微微凹下去,眼皮下浮着淡淡的黑影,大眼睛显得很无神。

看见他,她有些惊喜,眼眸短暂地闪烁光彩,但不过转瞬,当她认清他冷凝的俊容,那光彩黯淡了。

她站起来,菱唇微微颤动着,却是吐不出一言一语。

他森冽地瞪她,她看不懂那变化莫测的眼神蕴含的是什么样的情绪,她只知道他这样看着自己时,她的心好痛。

她又想哭了,眨巴着眼,眼眶红红的。

他先是胸口一震,接着冷哼,转身大踏步就走。

她立刻惊慌地伸手,yu挽留他,旋即又无力地垂落。

“哎呀,哎呀!”萧老爹在一边看得着急,怎么这两个年轻人一句话都不说呢?真是折腾死他了!没辙,他只得跳出来粉墨登场。

“你说这可怎么办好啊?我今天去买菜时,听见一群邻居闲言碎语啊!说什么我这个做公公的跟自己媳妇住在一起,太不像话了,这是乱伦啊!”

乱什么伦?萧牧野步履蓦地凝住,挺拔的身躯在门口进退两难。老爸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老了是无所谓,可香香好可怜啊,年纪轻轻名声就败坏了!人家都说她不守妇道,勾引自己的……”

“老爸!”萧牧野猛然回头,气得想砍人。

“不是我说的,是邻居说的。”萧老爹一摊双手,表示无辜。

明知这些疯言疯语十有八九是老爸编的,萧牧野仍是难以无动于衷,他用眸刀狠狠剜萧老爹,跟着走向丁雨香,不由分说地钳握她手腕。

“跟我走!”

第7章(2)

就这样,萧牧野把老婆带回自己家了,丁雨香好高兴,这表示他还是在乎她的,对吧?他不忍心她成为邻居们闲话的对象,所以才带她回家的,对吧?

但很快地,她便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不要在我面前装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刚进屋里,他便毫不怜香惜玉将她甩开,任由她踉跄地跌坐在沙发上。

“你如果暂时还不想离婚,好,我就让你住在这里,主卧房让给你,我睡客房!”

他这意思是不想跟她同房,他已经讨厌她讨厌到连睡觉都不想看到她了吗?就在几天前,他还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她才睡得着……

丁雨香用力咬唇,咬住喉间波动的酸楚。“这是你的房子,主卧房本来就是你的房间,我睡客房就好。”

“随便你!”他语气冷淡。

她忍住眼泪。“教授……牧野,你肚子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不用了!”

“还是你想喝什么?我、我去泡给你喝……”

“我说不用了!”他再度打断她,嗓音如刃,字字句句折磨着她。“你虽然住在这里,也不用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必想着要把自己当女佣偿还什么,你不欠我。”

“我……不是因为欠你……”她慌了,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是想当他的好妻子,她想用心照料他,让他开心。

他冷冷睨她。“如果你是因为经济有困难,才不敢跟我离婚,我可以给你赡养费……”

“不是的!”她仓皇地反驳。原来他是这样以为的吗?他以为为是担心生活困难,才坚持不跟他离婚的吗?

“我不怕的……”她又痛又怒,泪眼迷离。“就算跟你离婚,我可以去打工,租一个小房间,我不怕生活过不下去的,我一直……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我不是为了钱才……我知道你很气我、讨厌我,可是请你不要这样想我……”

她终于还是哭了,哭得很伤心、很难过,哭得他的胸口也跟着拧在一块儿,透不过气。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回房,留下她在客厅独自饮泣。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在夜色里寂寞地回响。

两个礼拜过去了,又是开学季,校园里重新染上缤纷热闹的氛围。

学生们在一间间教室里穿梭来去,萧教授的课依然是大热门,大家都挤破头想选进,尤其是那些痴心一如往常的女同学。

他的婚事办得低调,别说学生了,就连同系的教授也只有寥寥两、三个知道他已婚,因此他在校园里还是闪亮亮的招牌黄金单身贵族一名。

他当然没去纠正这个美丽的误会,反正也许再过不久,他便会离婚了,正式告别短暂的婚姻生活。

就算现在,他跟妻子也几乎是各过各的日子,即便两人共处一个屋檐下,他仍极力当她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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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他有意令自己不去关心妻子的一举一动,所以他完全没发现她静悄悄地办了复学手续,直到在课堂上看到她坐在教室最角落,他才震惊地领悟。

她回到大学上课了,而且竟然不知死活地又来选了他开的微积分课程,这次电脑系统并未将她分配到他的班上,看来她是想透过加退选的方式“人工补救”来上他的课。

这该死的女人!

他气得磨牙,狠狠地瞪她,学生们都察觉他目光有异,顺着他视线找到了她。这女生是谁?为什么教授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瞪她?

丁雨香自然也感觉到萧牧野yīn沈的注目了,她垂下头,假装没看到,拿着萤光笔在课本上划重点。

萧牧野重重冷哼,开始点名,从头到尾点过一轮,并没喊到丁雨香的名字。

“最后一排那个同学。”他放下点名簿,冷冷扬嗓。一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集中在丁雨香身上。

她一动也不动,低眉敛眸。

“没听见吗?我在叫你!”萧牧野提高声调。

装不下去了。丁雨香叹息,鼓起勇气站起来。“教授在叫我吗?”

“就是叫你。”他神色淡漠。“你是哪来的?点名簿上没有你的名字。”

她静默两秒,接着低声回应。“我是会计系的,我想加选这门课。”

“你说什么?大声一点!”

“我说,我是会计系丁雨香,我想加选这门课!”她豁出去了。

他瞪她,墨眸深不见底,好一会儿,才不带情绪地开口。“这门课名额已经满了,我不接受学生加选,你出去。”

他赶她走?丁雨香咬牙。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要你出去。”

“我……”她暗暗掐握掌心,深呼吸,鼓励自己不退缩。“我要旁听。”

“你不晓得吗?我的课不接受旁听生。”开玩笑,如果他的课允许同学来旁听,那还不挤满一堆慕名而来的花痴女生!

“可是学校规定,学生有权利旁听课程……”

“学校怎么规定我不管,总之我的课不开放旁听,你出去。”

“教授……”

“我要你出去!”他语气严厉,目光如刀。

他怎么……那么凶!

丁雨香站在原地,与讲台上的男人相互对峙,看着他寸步不让的冷然姿态,她的心揪紧。

他明知道她会想来修他的微积分课,只是为了能够有机会接近他,他不要她当老婆,那她做回他的学生也不行吗?

她不强求他收她这个学生,只是旁听他上课,这样也不行吗?

他就这么讨厌她吗?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她听见好几个男同学笑她花痴,也听见女同学们酸她不自量力,就凭这副平凡的相貌也妄想勾引教授注意!

“怎么会计系的女生都这么不要脸吗?”

“别这么说,我也是会计系的,我就从来没见过她。”

“天哪,好丢脸喔!她把我们商学院女生的脸都丢光了。”

“就是啊。喜欢萧教授的女生那么多,就没见过她那么不要脸的。”

花痴、无耻、不要脸……

丁雨香听着同学们尖酸的批评,身子僵冷,如坠冰窖。

她不相信萧牧野没听见这些闲言冷语,可他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难道他也认同他们说的话吗?他也觉得她不要脸?

他心里,也是那样想她的吗?

丁雨香冻立原地,心酸着,泪水剌痛着眸,她倔强地望着萧牧野,想从他眼里看出一丝怜惜或歉意。

可她看不见,她看见的只有一片苍茫,只有自己孤单地站在雪地,期盼着一个渺茫的救援。

她没等到,可就算等不到,她也不许自己倒下去,她要战斗,跟天斗,跟这个男人斗。

萧牧野开始上课,既没叫她坐下,也没再赶她离开,就当她不存在似的。就跟他在家里一样,明明她就在他面前,他却视若无睹。

丁雨香心碎难堪,可她仍骄傲地站着,倔强地站着,他要她罚站,她站就是了,别想她会就此退缩。

她站了整整一堂课,站得双腿酸了麻了,下课后,她木然收拾课本文具,背起背包,拿起加选单追在他后面。

“教授,请帮我的加选单签名。”她还是坚持加选这门课。

他当没听见,健步如飞。

她勉力撑着酸麻的腿,奋力跟上。“教授,请你帮我签名!”

他一路走,她一路追,可他走得愈来愈快,她追得气喘吁吁,脚好痛。

在追下楼梯时,她忽地脚软,往前趴倒,她失声惊叫,他听见了,回头见她危险,下意识地想保护她,反应机敏地立即横臂接住她。

她撞进他怀里,撞得他踉跄地往后退,重重抵在墙面,背部生疼,脑门昏花,好不容易才稳住两人的身躯。

丁雨香回过神,揪住他衣襟,慌张地问:“教授,你撞到了!你没事吧?很痛吗?”

“我没事。”他吸气忍痛,轻轻推开她。

她却扯着他不放,转过来察看他背部,小手焦急地轻抚检查,深怕他哪根骨头撞伤了。“对不起,教授,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见她泫然yu泣,满是关怀的神情,他胸口一绞,一时不知是酸是恼,五味杂陈。

“教授,你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很痛?”她仰头望他,秀眉蹙拢,眼眸泛红,苍白的唇一颤一颤,又是那副惹人怜爱的兔子样。

该死的她!能不能别这么看他?

萧牧野咬牙切齿,心海霎时翻涌千堆雪,他横展臂膀,忽而想将她搂在怀里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忽而又想推开她要她离自己远一点,正纠结时,一道慵懒性感的嗓音落下——

“牧野,你艳福不浅嘛!经常有女学生这样对你投怀送抱吗?”

他震住,愕然回头,一张熟悉的容颜映入眼里,依然那么艳光四射,充满自信的风采。

“雪真!”

雪真?丁雨香跟着望向这陌生的美女,看着萧牧野和她目光相凝,眼神复杂地交缠,芳心缓缓沉下。

这女人,是谁?

第8章(1)

那女人是谁?

雪真,雪真,这名字多好听!而教授喊她的口气那么亲密,她对他的调侃也是那么自然。

他们肯定是很熟悉的朋友吧!以萧牧野的个性,并不容易跟女人交好,所以那个女人或许就是……他的前女友。

思及此,丁雨香更郁闷了,她迫不及待地赶往萧牧野的研究室,刚刚为了替他买跌打损伤的药,她去了药局一趟,那女人现在应该正和他在研究室独处吧,她必须去瞧瞧!

她三步并两步,匆匆来到研究室门外,犹豫半晌,却是不知该不该敲门,她不觉得教授会欢迎自己,毕竟谁想跟旧情人会面时,还有个不相干的人在一旁凑热闹……不对,她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不相干的人,她是他老婆!就算现在这婚姻有点有名无实,但她依然占着这名分。

她有资格进去,哼。

丁雨香极力说服自己,深呼吸好几口,挺起胸膛,举手敲门。

“进来!”室内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声嗓,像最好的大提琴拉出来的弦音,他的声音竟比平常还好听,是因为有那个女人在场的缘故吗?

丁雨香心口微颤,隐隐泛酸。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迅速扫了室内一眼,还好,没什么暧昧画面,萧牧野和那个名唤雪真的美女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地对面而坐。

她悄悄地松口气。

萧牧野见是她,面容冷凝。“你来干么?”

“教授,你刚刚背部去撞到墙了,可能有瘀伤,我买了跌打损伤的药。”说着,她递出一罐来自西藏的红花药油。

萧牧野接过,墨眸闪了闪。“原来你刚才是买药去了。”

“嗯。”她点头,不自觉地扬起眸,热切地看着他,像小狗对主人摇尾乞怜。他清咳两声,正yu发话,一旁的美女悠悠扬嗓。

“牧野,看来你跟这个女学生真的关系匪浅啊!还特地帮你去买药呢!”

萧牧野听出这话里的嘲讽,微微拧眉。

温雪真可不管他脸色不好看,迳自转向丁雨香,盈盈一笑。“你是牧野的学生吧?也是物理系的吗?女孩子念这科系的不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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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是会计系的。”

“会计系的?”温雪真挑眉,横睨萧牧野,眼波流转。“听说你在这所大学很受欢迎,怎么?连会计系的学生都仰慕你?”

“这不关你的事。”萧牧野冷哼。

“不关吗?”温雪真淡淡反问。

两人视线交缠,眼神都很复杂,好似正交流着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情感,这令丁雨香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请问你是?”她终于忍不住问了。

“我是温雪真,以前跟你们教授在美国是同学,现在我在一家科技大厂担任研发部主管。”美女回答得很亲切,简直太亲切了。

“对了,顺便补充一句,我们以前关系很好,都要论及婚嫁了。”

“雪真!”萧牧野怒斥。

听出他口气的不悦,温雪真只是甜甜地笑,抛给他一个媚眼。“牧野,你脾气还是这么糟啊!你说说看,我刚刚哪句话说错了?我们以前在美国不是论及婚嫁了吗?”

萧牧野暗暗咬牙。“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嗯,是过去了没错,不过任何事都可以重新开始,你说对不对?”说着,她倾身向前,大胆地揉捏他厚软的耳垂,这是以前两人亲昵时她最爱对他做的动作,她知道这里是他的敏感带。

“温雪真!”他恼了,撇头躲开她的手。

丁雨香却注意到他的耳垂红了,只是这么轻微的挑逗,他竟然就心猿意马,这笨蛋,太可恨了!

“教授!”她提高声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

萧牧野怔了怔。

她无视他的错愕,来到他身边,将他济到双人沙发的一侧,迫他为自己让出位置。

“你自己搽药不方便,我帮你。”

这话一出口,不仅萧牧野呆了,温雪真也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眸。

“要是有瘀青,不快点化开不行,你把衬衫脱下来,我帮你揉药油。”她不避嫌地催促。

“快啊!”

他一动也不动。

她狠狠瞪他一眼,接着又若有所指地扫向温雪真。“你要是怕人看不自在,就清场啊。”

这意思是要赶她走?温雪真朱唇讶异地微张,半晌,忽地笑了。“牧野,你这学生也太……呵呵,现在的年轻女生都这样吗?”

萧牧野还没来得及说话,温雪真又转向丁雨香。

“我说你啊,小女生仰慕教授是经常有的事,不错,牧野是长得帅,口才又好,在课堂上肯定是玉树临风、神采飞扬,不过你们终究是老师跟学生的关系,女学生关在研究室里帮教授推拿,这事情传出去可不好听喔!”

温雪真一面说,一面感叹似地摇头,那烟媚的明阵闪着光,分明是对丁雨香的嘲弄与轻蔑。

她是把自己当成那种勾引教授的女学生了吧?

丁雨香用力咬牙,胸臆横梗着一口气,这女人凭什么这般自以为是地教训自己?

她撇撇嘴,昂起小巧的下巴,摆出一副挑衅的姿态。“我虽然是教……牧野的学生,可我也是他老婆,他跟我结婚了!”

“什么?”温雪真震惊。

“所以就算我帮他搽药,帮他推拿,那也是出自一个妻子的体贴与关心,没什么传出去好不好听的。”丁雨香顿了顿,看向丈夫,故意学温雪真之前的口气。

“你说对不对?老公。”甜腻地拉长尾音。

温雪真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瞪向前男友。“你结婚了?”

萧牧野瞥了身旁刻意偎近自己的小妻子一眼,点了点头。

“你……”温雪真眼神变化万千,眸光忽明忽灭,打量丁雨香,将她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回,这才似笑非笑地说道:“牧野,这小女生……看来不像是你的菜啊!”

不是他的菜。

丁雨香闻言僵住,她知道自己不擅长打扮,今天也只是简单的针织衫搭配牛仔裤,穿帆布鞋,脸上脂粉未施,只淡淡涂了护唇膏。再看看人家,一身低胸收腰的名牌洋装,勾勒出曼妙的身材,裙摆飘逸如荷花舒展,脸蛋妆容细致,更衬得肌肤如玉,眼若明珠,尤其那两瓣朱唇,更是性感诱人。

没错,比起温雪真的女人风韵,她真的只能算是个不成熟的小女生。

她捏捏掌心,不觉有些自卑。

仿佛看出她的不自在,温雪真得意地弯弯唇,又抛了个媚眼给前男友。“跟自己的学生结婚闹绯闻,牧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长进了?”

这跟长不长进有什么关系!

丁雨香凛然,这女人看不起她是一回事,但指责教授又是另一回事,她不允许!她霍然起身,语气严厉。

“你没资格批评他!你在美国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欠他一个道歉!”她像涅盘重生的凤凰,全身上下燃烧着熊熊火焰,气势咄咄逼人。

这是萧牧野第一次见她这么生气,焚着火光的眸竟是美得教人难以逼视,秀容锭放万千光芒。

他的小妻子,在为他抱不平呢!他想笑,俊唇却硬生生地抿着,不许自己露出丝毫笑意。

“我要帮我老公搽药,请你出去回避。”丁雨香下逐客令。

温雪真气得刷白脸,盈盈起身,却没立刻离开,目光缠绵地在萧牧野脸上流连。

“牧野,刚刚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看看,这对你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他沉默不语,像是陷入思量。

丁雨香暗暗掐握掌心,这女人要他考虑什么?什么样的好机会?他们在她进来之前都说了些什么?

萧牧野沉思片刻,抬起头来,忽地与丁雨香四目相接,她看起来很不高兴,贝齿忿忿地咬着下唇。

这小兔子……是在吃醋吗?

这么一想,他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一颗心飞扬,他望向温雪真,有意扬起迷人的笑。

“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再谈谈细节。”

温雪真听了,眼眸锭亮,跟着有意无意地瞥了丁雨香一眼,轻笑一声。“那我先走了,我们晚上见。”嗓音柔媚,腻得几乎可以滴出蜜来。

丁雨香听得恶心,更生气了,待温雪真离去后,她锁上门,转身面对萧牧野,蹙着眉,嘟着小嘴,神情倔强。

萧牧野又好气又好笑,嘴角一撇。“摆这张脸是给谁看?”

“啊?”她一愣。

他低哼。“你骂别人倒很会骂,怎么不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事?”

对喔。丁雨香心一沉。她差点都忘了,自己哪来的资格教训温雪真?她一样也做了伤害他的事。

“对不起。”她呐呐地道歉。

他没说话,神色yīn沈。

她苦恼地绞结手指。“那个……我帮你搽药吧,你的背应该用药油好好推一推。”

“不必了,我没那么娇贵。”

“不行,一定要……”说着,她不顾他的反对,小手急急放上他胸前,就要帮他解开钮扣。

“我说不用了!”他推开她。

她一踉跄,尖叫一声往后倒,他担心她受伤,急忙伸手将她拉回来,她顺势偎入他怀里,双手紧紧环抱他的腰,哽咽地红了眼眶。

“我知道是我做错事,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不理我,让我帮你上药好吗?”

“你放开我。”

“我不放,不放!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你继续生气没关系,可是你的伤……不要这样糟蹋自己好吗?我就帮你推拿一下,推完我就走了,好不好?”

他没说话,许久,许久,方才无奈地开口。“你不用管我,管你自己吧!站了一整堂课,脚不酸吗?要推拿也该是推你自己的脚。”

她闻言,愣了愣,领悟他话中意味,不禁大喜。“你关心我?”

他一窒,仿佛被她看透心思,一时竟显得有些狼狈。“谁说我关心你!”

“你就是关心我!”她无视他死鸭子嘴硬,搂着他贴着他胸膛赖了好片刻,才依依不舍地往后退,眨去眼中莹莹泪珠,抬手替他解开衬衫钮扣。“来,我帮你搽药。”

“你……”

“嘘,别动。”

他一脸不自在,身躯僵硬如雕像,由着她一双小手在他身上游移抚摸,她要他在沙发上背着她坐好,跪坐在他身后,认真地为他推拿上药油。

他能感觉到她温柔的动作中那藏不住的留恋,能感觉她柔若无骨的玉手在他后背推拿揉捏时,那绵软柔腻的肤触,她在他背脊性感地点火,烧得他全身都跟着发热,尤其是下腹某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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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舒服一点了吗?”她轻声问,如兰的气息吹开他颈后几根汗毛,他不禁微微颤栗。“还有没有哪里痛?”

他握紧双拳。“没有了。”语声是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沙哑。

“真的不痛了吗?你不要逞强,哪里痛要告诉我。”她在掌心匀开药油,最后再细细为他推拿一次,推着推着,她视线落在他形状好看的耳垂,目光变得迷离。

她忍不住探出两根葱指,轻轻地去揉弄那耳垂。

他倏地倒抽口气,全身肌肉绷紧。“你在干么?”

“真的变红了。”她傻傻地看着他泛红的耳根,下意识地又捏了捏。“你喜欢人家摸你这里吗?”

他没答话,呼吸慢慢粗沈。

感觉到他的yu望,她心韵也迷乱,又去揉他另一边耳垂,同样很快便泛红,她想了想,低下唇,用舌尖去舔,用牙齿轻柔地咬。

他蓦地惊栗,低吼一声,转过身来将她压倒,不由分说地吮住她的唇,霸道地、强悍地吻着。

“你这只该死的小兔子,你自找的……”他在吻与吻之间,气喘吁吁地斥责她,可她听了,却觉得那字字句句都是最甜蜜的爱语,芳心软绵绵地融化。

藕臂扬起,勾搂他肩颈,她在他身下婉转娇吟,全心全意地将自己奉献给他。

第8章(2)

从学校回来后,丁雨香直接上萧老爹家里报到,老爹热情地欢迎,他正好在泡茶,也给了她一杯。

见她捧着茶慢慢啜饮,似是心神不宁地想什么,想着想着,脸蛋渐渐透出一抹霞色,眉目含春,萧老爹心下暗暗偷笑。

“说吧,刚刚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老二……呃,对你做了这个那个?”话说萧老爹也年轻过,年轻时亦是风流倜傥的人物,对男女风月之事自然有一双剔透眼,看得清楚。

“他……”丁雨香听问,神情忽地变得扭捏,脸蛋更红了,眼眸微微氤氲,漫着迷蒙水雾。

看她这副样子,萧老爹哪还有不了解的?他呵呵笑。“好了,这下总算雨过天青了!我家老二那脾气倔得很,他肯碰你那应该就是原谅你了,太好了!”

一点都不好。丁雨香哀怨地睇着老人家。“老爹,他没原谅我。”

萧老爹一怔。“他没有?”

“嗯。”

“那他为什么对你……咳咳,这个那个?”照理说他那个儿子不是那种会被yu望冲昏头的男人啊!

“今天他前女友来找他了。”丁雨香叹息,幽幽地将事情经过转述给萧老爹听,从她死赖箸住他的课堂上旁听说起,一直到两个女人在研究室的对立,当然,最后那段在研究室发生的旖旎桥段,她很简略地带过去。

“……教授他不是因为原谅我才跟我……嗯,这个那个的,他还在生气。其实我跟他前女友一样,都做了伤害他的事,在他心里,我跟那女人一样坏……”

“胡说!”萧老爹激动地打断她。“你怎么能跟那女人比?她偷了老二的研究成果又跟别的男人上床,你只不过……”

“一样的。”丁雨香神色黯淡。“我们都骗了他,对他说谎。”

萧老爹哑然无言。

丁雨香又啜了口茶,恍惚地想起不久以前,当她被他带领至情潮的最高峰时,她忍不住紧紧搂抱他,对他说她爱他,他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结果他的反应是立即全身僵冷,离她而去。

他说,他不相信,女人天生就爱说谎,尤其是在床笫之间说出的甜言蜜语,他不会轻信。

想着,丁雨香明眸含泪,禁不住哽咽。“他不相信我爱他,他觉得我在说谎,可我真的没有骗他,真的没骗他……”

萧老爹听得鼻酸,他能看出这丫头是真心的,可他也理解老二为什么不敢相信,愈是表面强悍的男人,愈是禁不住心受伤啊!

“老爹,我该怎么办?现在那个温雪真回来了,他们今天晚上还一起吃饭,我看得出来那女人对教授还是喜欢的,她如果想把教授抢回去……”

“你当老二那么好说话?说抢就能抢的吗?”

“可是……温雪真比我漂亮多了,她站在教授身边感觉也相配多了,还有她了解教授似乎也比我多。”至少她是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教授的耳垂很敏感,而温雪真想必还知道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如果她也跟教授道歉,真心求他原谅,我担心教授会选择她,不选我……”

“那你就想办法让萧牧野选你!”一道清脆如珠滚玉盘的嗓音,。

两人同时怔住,往声音来处一看,客厅玄关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身形窈窕,俏丽的短裤下是一双修长亭匀的玉腿,秀发在肩际摇曳着轻盈的波浪,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几乎遮去半张脸。

“澄美!”萧老爹惊讶地呼喊。

丁雨香愣住,这女人是谁?看样子老爹似乎跟她很熟。

“老爹,不好意思,我自己进来了。”女人先是礼貌地道歉,接着转向丁雨香。“你就是雨香吧,我是于澄美。”

于澄美?丁雨香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她就是你大嫂。”萧老爹在一旁补充。

“大嫂!”丁雨香惊异地起身。

于澄美笑笑,摘下墨镜,丁雨香看了,更是骇然倒抽口气。

大嫂长得很美,真的很美,比温雪真都更美上几分,而且她的美不是那种庸脂俗粉的娇艳,而是一种高贵的清雅,傲然中透着几许坚毅,犹如开在悬崖峰顶的雪莲花。

可惜的是,这张绝美的脸蛋却在眼周附近有了瑕疵,一道刀伤由右眼角斜斜画向鬓边,在清透无瑕的肌肤上更显得怵目惊心。

这算是被毁容了吗?怪不得她在室内也要戴墨镜。

“你不必同情我。”看出她怜惜的眼神,于澄美漫不在乎地弯弯唇。“这伤是我刻意留下来的,也算是个标记。”

什么标记?怎会有人故意在自己脸上留伤?

丁雨香惊疑地瞥向萧老爹,后者皱眉摇头,看来也是百思不解。

于澄美并无意对两人解释,迳自拿起桌上一只空茶杯,为自己斟了一杯萧老爹亲手泡的高山乌龙茶。

她嗅嗅茶香,轻品一口,笑赞。“还是老爹您泡的茶最好喝!”

“那当然!”提起自己泡茶的手艺,萧老爹可得意呢。“喜欢的话就多喝点。”

“好,那我不客气了。”于澄美拉着丁雨香在沙发上坐下,仔细审视她。“听说牧野娶了个比他小十一岁的嫩妻,我本来还不相信呢!现在看你还真是青春可爱,牧野眼光不错。”

“哪里。”丁雨香尴尬地应,比起这个即便脸上有伤的大嫂,她仍觉得自己像个不起眼的丑小鸭。

“看样子你对自己很没信心?”于澄美看透她的思绪。

丁雨香眨眨眼,小小声地解释。“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可我……本来就不出色。”

“别这样妄自菲薄,如果你没有吸引人的地方,牧野又怎么会把你娶回家?”

“他是当自己在养兔子……”

“养兔子?”于澄美愕然。

丁雨香更窘了,呐呐地说明。“他说我很像他小时候捡回家的那只小兔子。”

“所以他娶你等于在养兔子吗?”于澄美笑了,笑声让丁雨香联想起蜿蜒过山间空谷那淙淙的流水,悦耳动听。

“没想到萧牧野挺幽默的。”

这算是幽默吗?丁雨香闷闷地咬唇。

于澄美凝睇她,明眸闪烁某种慧诘的光。“听你这么说,反而令我更确定了,牧野一定是喜欢你的。你说对吧?老爹。”

“没错,我也这么想。”萧老爹用力点头,十分之赞同。

两人交换意味深长的一眼,丁雨香莫名地感到有些害羞。

于澄美见状,抿嘴一笑,抬手轻轻为她收拢鬓边一绺散发,就像个真正的姊姊爱护自己的妹妹那样。

“你刚才说,担心牧野选择他前女友,不选择你,你不该这样想的,如果你是抱持着这种想法,也就无法真正得到他的心。”

“那我该怎么做?”丁雨香像遇到救星,紧紧抓住大嫂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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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该等着男人来选择你,应该想办法让他主动来追你。”于澄美神情慎重。

丁雨香愣愣地瞧着她。“你跟大哥也是这样吗?”

于澄美闻言怔忡,唇角勾起一抹苦涩。“我跟牧理之间,不是那么简单的。”她怅然低语,眼神瞬间变得迷离,好一会儿,她深吸口气,振作精神。

“别管我跟牧理怎么样,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帮助你改头换面。”

“帮我改头换面?”丁雨香讶异。要怎么做?

于澄美嫣然浅笑。“你如果相信我,就把自己交给我。”

“牧野,那个小女生不适合你。”

温雪真俯在萧牧野耳畔,喃喃细语,声音含着些微醉意。

吃过晚餐,她硬是将他拖来这间位于东区的夜店,台上有人演奏爵士钢琴,甜蜜慵懒的氛围很像他们以前在美国泡过的小酒馆。

她也不禁回忆起那段似水年华,虽然两人都是求知若渴的好学生,大半时间……都耗在实验室里,但那些偶然的轻狂肆意,仍是人生画布上的一笔浓彩,美丽而鲜艳。

男人多负心,自从与他分手后,她再没遇见像他这般一心一意的好男人了,如今想来好后悔,真不晓得自己当初在任性什么。

“牧野,你说我们还有没有再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对身旁的男人呵气,纤纤玉指轻轻去揉他耳垂。

“温雪真,你放开我。”他淡漠地喝叱,拉下她的手,不许她碰触自己。

“怎么?你怕吗?”她醉眼迷蒙地瞅着他。“你怕自己又对我动心了?”

“我不可能再对你动心。”他话说得斩钉截铁。

她恼了,蓦地挺直上半身,近乎愤恨地瞪他。“因为那个小女生?只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她不肩,那丫头压根儿就没一丝一毫女性魅力。

“就算没有她,我跟你也是不可能的。”萧牧野语气淡定。“我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

“你……”她气得咬牙。

“关于你提的那件事。”他将话题拉回公事。“我那个研究计划是跟工研院合作的,年初已经把部分成果拿去申请专利了,本来是觉得应用商品化还太早了些,不过你们公司如果有兴趣,我会跟工研院那边提提看。”

“我不想讨论这件事!”她负气地呛道。

“可这不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吗?”他似笑非笑。

“你明知我是为什么来找你。”她瞪视他,许久,见他面容一如自己记忆中那般清俊端正,眼神不禁一柔,轻声叹息。“牧野,到现在你还生我的气?”

他凛然不语。

“以前的事我跟你道歉,是我做错了,我那时候太年轻,不知好歹,我现在后悔了,真的很后悔。”说着,她又挪了挪身子歪向他那边,秀发若有似无地撩拨他侧颈。

“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他冷嗤。

温雪真听出他的讥讽,眸光一暗,但想起自己这些年来在情路上的跌跌撞撞,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揽住他脖颈,迅雷不及掩耳地找到他的唇……

午夜十二点半,萧牧野总算回家了。

丁雨香坐在客厅,焦躁不安地等着他,直到他走进屋里,她才放下沉沈压在心头的巨石。

她连忙迎上前,试着跟他说话,他却板着脸不理她,她闻到他身上明显的酒味,胸口一紧。

他跟温雪真去喝酒了?他们聊得很开心吗?

她想问,可看他冷凝的表情,她问不出口,只能惆怅地目送他脱了外衣,进浴室洗澡。

她拾起他随手丢在洗衣篮的领带、衬衫、皮带……忽地动作一滞,惊愕地瞪着那件蓝色条纹衬衫领口,一道鲜明刺目的口红印。

是那个女人留下的唇印吗?他们接吻了?

丁雨香不知该如何形容缠结于胸臆的百般滋味,她好气、好恨,又难以抑制地伤心。

她捧着那件烙着唇印的衬衫,呆呆地靠墙而立,思绪纷乱纠结如散落的毛线团,许久,许久,她好不容易寻回一丝理智。

她拿起手机,找到今夜才得到的一组新号码,拨通电话——

“大嫂,是我香香。我想通了,请你帮帮我,教我怎么让教授主动来追我!”

第9章(1)

那丫头,分明是和他赌气呢!

自从他的旧情人出现那天过后,他的小妻子整个大转变,不再对他殷勤讨好,加倍小心,也不再缠着他说抱歉,求他原谅,虽然还是将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每天依然准备丰盛的早餐上桌,但萧牧野能察觉到,丫头开始有自己的主意了,懂得经营自己的生活。

白天,她去大学上课,也不执着到他的课旁听了,选了门商学院教授开的微积分课程来重修,其他必修选修的课,也兢兢业业地认真学习,回家后做习题写报告,经常用功到半夜。

课余时间,她继续做她的编织事业,为宠物们设计各种各样的衣饰用品,听说已培养出一小批忠实客户群,在网路颇有名气。

他给她一张卡,让她任意刷,可她除了每个月支领家用,自己的吃穿用度都是自己赚,很是有骨气地不依靠他。

她还学会了穿着打扮,听说是他那个大嫂亲自带着她到各夜市地摊淘宝,买的都是些便宜货,但质料不差,样式也俐落大方,搭上些画龙点睛的各种配饰,往往穿出一身新气象。

大嫂出身名门,对流行时尚极有品味,很恰当地教导丁雨香展露自身优点,她有双亭亭长腿,大嫂便建议她常穿短裙、短裤,她肤色白皙,搭各种颜色的衣服都好看,大嫂便鼓励她大胆混搭,多穿些亮彩缤纷的衣裳,正好合她青春焕发的年华,让人看了赏心悦目,却又不眼花撩乱。

某天,萧牧野特意请老爸去外头茶馆喝茶,假装漫不经意地一打探,竟听闻大嫂不仅陪自己的老婆逛街买衣服,还带她去各大艺廊、美术馆晃悠,培养她艺术监赏的眼光。

经过这番精心调教,加上丁雨香自己也肯努力,她变得漂亮了,更有气质了,别说学校里那些毛未长齐的年轻男孩看她多了几分仰慕与惊艳,就连他这个三十而立的大男人也不时感到心旌动摇,又有点莫名的慌。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软嘟嘟、傻乎乎的小兔子了……

他很怒,非常怒,怒他原本不起眼的小妻子脱胎换骨,更怒这个傻丫头不再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天早上,她煮了地瓜稀饭,炒了几样小菜,他吃饭时见餐桌气氛一如往常地沉默,本有心大发慈悲,跟她搭上几句话,问问她最近课业及生活可有何难题,表示表示关心,哪知她囫囵吞枣地喝完一碗粥,洗了自己的碗筷,便急匆匆地要出门。

“你去哪儿?要去学校的话,我顺路载你。”

“我今天不去学校,跟同学约了去游乐园玩。”

“什么?”竟敢跷课?他狠狠瞪她,见她穿了件款式大方的针织衫,戴一长串花样精巧的彩色项链,一条短裤衬得一双玉腿更加笔直修长,整个人显得娇俏甜美,活泼可爱,胸臆忍不住横堵一口闷气。

“你今天早上不是有成本会计课吗?”

“你怎么知道?”她讶异地望他。

他一窒,不愿承认自己默默地把她的课表都背起来了,只得恶声恶气地强调。

“总之你不许跷课!”

“我不是跷课。”她嘟嘟嘴。“今天的成会调课了,大家商量好一起出去玩。”

大家?谁是大家?“有男同学吗?”

“当然有啊!”她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他。“也有男生会读会计系的。”

还敢跟他顶嘴?!萧牧野脸黑黑,冷哼。“没想到你休学半年,还跟系上同学这么熟。”

“本来不熟的,大嫂教我要拓展交际圈,多认识些朋友。”

还拓展交际圈咧!萧牧野思及他那个曾经温柔贤慧的大嫂竟在一夕之间变得虚荣骄矜,脸色更难看了。

“听说你最近老跟大嫂混在一起,可别被她带坏了!”

“你说什么?”丁雨香蹙眉。

“我说,你可别被那女人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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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你这样说大嫂!”丁雨香倏地恼火,也不急着出门了,踏着重重的步伐来到他面前。

“大嫂教我自尊自重,教我对自己有信心,她教会我许多事,她是好人!”

“她教你自尊自重?”萧牧野冷笑。“那她自己呢?言教不如身教,她做出那种事……”

“你又知道她做什么了?”她疾言厉色地打断他。“你亲眼看见了吗?你是教授,而且还是学物理的,你不晓得什么叫小心求证吗?怎么可以人云亦云!”

“你!”萧牧野蓦地拍桌起身,胸口焚烧熊熊怒火。这丫头真的反了,不但跟他顶嘴,还反过来教育他。

“谁准你这样跟我说话的!”

“我说错了吗?”她倔强地扬起下颔,毫不退让地直视他。

他气得咬牙切齿,还来不及开口,她又补充一句。

“我知道你对我生气,可请你别把气转嫁到大嫂身上,她是无辜的!”

语落,她头也不回地走人,留下他独自火冒三丈。

这丫头、这丫头……

他觉得自己快气疯了,整天都魂不守舍,想着她近来日子过得很滋润,好像不需要他了,想着跟她去游乐园玩的不知都是什么样的同学,年轻男女很容易一时把持不住干柴烧烈火,更何况是那种经典的约会圣地。

他想着想着,连在课堂上也走神,讲课不知所云,等回过神来,看着台下暗自窃笑的学生,不禁大窘,更把这帐添一笔记在行止恶劣的小妻子身上。

他一定得好好教训她,否则夫纲不振、师纲不振,岂不丢脸!

而且那丫头凭什么对他发脾气,明明是她说了谎,骗他结婚,居然丝毫不懂得反省,可恨,太可恨,打她一顿屁股都算轻的呢!

他下定决心,早早便回到家,坐在客厅跷二郎腿,大老爷似地等着,这一等竟等到深夜,过了十一点她才姗姗归家。

胸口的火山威胁要爆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怒吼。

她吓一跳,仿佛很惊讶。“你在等我?”

“谁等你了!”他死不承认,挥了挥手上那本拿来装腔作势的专业学术期刊。

“只是刚好在看一篇论文。”

“喔,没等我就好。”

他等了!而且从傍晚等到现在。萧牧野超不爽。“你还没回答我,三更半夜的去哪里了?”

“我不是说了,跟同学去游乐园吗?”她叹口气,仿佛很无奈地跟一个讲不通的人讲道理。

“我们回到台北已经九点多了,又去麦当劳吃了点宵夜。”

看样子是玩到乐不思蜀了。萧牧野霍然起身,正yu发话,她抢先一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今天玩了一天,好累了,我先去洗澡睡觉了,晚安。”

谈话结束,pk。

萧牧野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娉婷曼妙的倩影,这丫头,这不听话的小兔子,竟如此无视他,气死他了!

问题是他该用什么立场去训她呢?这场冷战严格说来是他自己先发动的,各过各的生活也是他自己撂下的话,可当她确实执行起来,他却发现别扭的人是自己。

他们究竟还算不算一对夫妻?他是否依然想要她当自己的妻?

萧牧野迷惘了,这夜,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就连夫妻床头吵床尾和那种伎俩,他都没法做,因为是他亲自将她赶去客房睡的,总不能厚着脸皮半夜爬上人家的床吧?

话说回来,为何不行?名义上她仍是他的妻啊!他们又没离婚。

既然她的名字填在自己身份证配偶栏上,他有资格要求她履行夫妻的义务。

对,就这么做!

萧牧野愈想愈觉得自己站得住理,于是悄悄下床,来到客房门前,试探地转了下门把,她果然没落锁。

他心喜,装作自己是半夜睡迷糊了走错房门,偷偷溜进她房里,房内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她侧身躺在床上,脸蛋半埋入枕头里,樱唇微启,吐着均匀的呼息,看来睡得很是香甜。

他潜到床边坐下,低头俯视她,她也不知是否嫌热,在梦中不耐地低吟一声,踢了踢被子,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藕臂,睡衣前襟打的蝴蝶结也松脱了,一道深凹的ru沟勾引人的视线。

好活色生香的画面啊!

萧牧野看着,咽了口口水,双手颤着,很想就这么不顾一切地偷袭这具美好的胴体,但素来讲究规矩的他实在难以无愧于心地做出这种无耻的行为。

趁人不备偷香窃玉,就算对方是自己的妻子,算不算也是一种性骚扰?

他深深呼吸,努力克制狂乱的心韵,他是教授,是君子,不可不遵师道。他一再一再地告诫自己,正自觉颇有成效时,床上沉睡的女人又动了动,这回索性把一双玲珑嫩白的脚丫都露出来透气。

萧牧野盯直了眼,心念一动,不觉伸手抓住其中一只,弧形优美的足弓,曲线十足诱人,握在男性大掌里更显得纤巧柔弱,嫣然生姿,五个脚趾头乖巧地排成一列,指甲表面透出淡淡的粉色。

手指怜爱地抚过那细白的脚背,一寸寸仔细摩挲着,画着圈圈,她仿佛感觉到了,脚趾头不安分地动了动,这一动,激起他脑海气血上涌,一时昏了头,就这么低唇含住,舔着、吮着……

“萧牧野,你这坏蛋……”

耳畔传来模糊的咕哝,萧牧野倏地全身僵硬,愣了好一会儿,很尴尬地抬头看老婆,正打算为自己夜半偷香的行为辩解几句,只见她眼眸仍闭着,并未清醒。

原来是说梦话。

萧牧野松一口气,可转念一想,她就连在梦中也对自己不满,自己却对熟睡的她产生yu望,也太可悲!

他自嘲地撇撇唇,沈气硬是压下满腔yu火,接着不声不响地起身离开,冲进浴室,彻彻底底地洗了个冷水澡。

“……后来啊,我偷偷溜下床去偷听,原来他进浴室冲凉了,呵呵呵。”

隔天,于澄美开车送丁雨香去学校,路上,丁雨香笑着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倒给大嫂听,尤其提起昨夜的事,更是羞怯中带得意,好不欢乐。

“可怜的萧二,他一定忍得很辛苦吧!”于澄美听说萧二半夜潜入老婆卧房偷香,却被调皮的小妻子假装说梦话赶跑,也不禁抿唇莞尔。

“这都要谢谢你,大嫂。”丁雨香甜甜地撒娇。“要不是你教我应该让教授主动来追我,到现在他可能还在那边拿乔不理我呢!”

看她瞳眸闪亮如星,笑得像猫咪一样又贼又可爱,于澄美心念一动,忽然很理解为何萧家老二拿这个小萌妻没辙,就连她自己也忍不住戏谑。

“你们都结婚多久了?你还叫他教授?”

“哎呀,习惯了嘛。”丁雨香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难道你在床上也这么叫他吗?这样岂不是师生乱伦?”于澄美逗她。

“大嫂你说什么啊!”丁雨香又羞又恼。“我虽然在他教书的大学读书,可又不是物理系的,现在也没修他的课,严格说来不算是他的学生。”

“嗯,‘严格’说来。”于澄美故作同意地强调。

丁雨香听出她话里的调侃,自知这般辩解很是薄弱,脸蛋更龈红,薄染迷人的嫣色。

于澄美伸手弹了她一个爆栗。“好了,不逗你了。”

“喔,好痛!”丁雨香可怜兮兮地呼痛。

于澄美才不吃她这一套,淡淡一笑,问:“看你老公被你玩成这样,你开心了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丁雨香歪头想了想。“我想再吊他一阵子胃口。”

“还吊啊?我看他已经快受不了了。”

“哼,谁教他跟那个前女友不清不楚的,还让人家在衬衫留下口红印,我非得好好给他一点教训不可!”

可怜的牧野,看样子还得多受几天折磨了。于澄美暗暗为萧二默哀。“你啊,也要适可而止,牧野很明显是喜欢你的,你逼出他的真心也就够了,不要太为难他。”

“瞧你说的,好像我多坏呢!”丁雨香不服气地嘟嘴。“我哪敢多为难他啊?以前都是他天天训我好吗?而且大嫂以为他很好欺负吗?他还说你的坏话……”她蓦地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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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澄美一面转动方向盘,一面斜眸瞥这个单纯可爱的二弟妹一眼,见后者神情困窘,似是暗恼自己说错话,她不着痕迹地弯弯唇。

萧二会怎么评价她,她猜想得到,之前她对牧理做的那些事实在太伤他的心,当然会上萧家兄弟的黑名单。

如今她想补救,也不晓得是否来得及。

想着,她忽地很羡慕丁雨香,即便香香之前做错了事,牧野还是心疼这老婆的,可牧理对自己的心,她却是看不透。

他还能原谅自己吗?

于澄美涩涩寻思,顿时有些心不在焉,跟丁雨香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到了大学校门口,她停下车。

“大嫂,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丁雨香关切地问。

她摇摇头,微笑。“我没事,只是可能今天太早起床了,有点睡眠不足。”

“对不起,都是我麻烦你送我来上学。”

“没关系,我也很想听听最新进展。”顿了顿。“你快下车吧,上课迟到就不好了。”

“嗯,那我回去再带你最爱吃的那家蛋糕给你。”丁雨香听命下车,跟大嫂挥手道别,在她身后,一个油头粉面、衣衫凌乱,外表显得邋遢不堪的中年男子忽地兴冲冲地奔过来,于澄美瞥见了,正yu提醒她注意,只见那男人一把抓住她臂膀,满脸笑容。

“小香,我总算等到你了!”

丁雨香听闻这声音,全身瞬间冻凝,好一会儿,才缓缓回头,僵硬地扬嗓——

“爸,是你。”

第9章(2)

又是心神不宁的一天。

萧牧野简直快抓狂了,一早起来,他那个小妻子居然已经出门了,只在餐桌上留了热腾腾的早餐和一张冷淡淡的纸条——

我先去学校了。

可恶!明知他也要去学校,为何偏偏就是不肯跟他一起去?他都纡尊降贵要载她了,她是怎样?非跟他冷战到底?

实在很怒,他索性不吃早餐了,冷着一张脸来到学校,随便喝了杯很难喝的黑咖啡,便开始上课。

中午,他想约老婆一起吃饭,手机拿在手上半天,就是按不下去,顾忌着大男人的面子。

下午,他回研究室应付了几个硕士班的学生,实在闷透了,晃到校园里散步,穿过椰林大道,不知不觉走到某个僻静的角落。

这里,曾有个女孩独自坐着吃午餐,一面喂着流浪狗,跟狗狗碎碎念,傻乎乎的模样令人莞尔。

也是在这里,那女孩的形象初次鲜明地烙上他心版,从此他便深刻地记住了她。

直到现在,他没一日不想她,不牵挂她,爱神似是在他身上下了魔咒,他只能痴痴地付出真心。

“shit!”萧牧野很不斯文地飙脏话。“shit!shit!shit!”

正懊恼时,他听见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丁小香,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

“就是啊!你肚子不饿吗?一起去吃饭吧。”

“清峰刚领了打工的薪水,他说要请客。”

“你想吃什么?”

几个男生你一句我一句,都在讨好某个女孩,萧牧野循声走过去,越过一丛杜鹃花,果然看见他那个笨老婆正被一群男同学团团围住,完全是众星拱月的架式。

她今天穿着一件碎花洋装,系着飘逸的丝巾,脚上穿着细跟凉鞋,更显得双腿曲线窈窕有致,身姿清雅俏丽。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丫头这么稍稍一打扮,竟是炙手可热啊!

萧牧野咬牙,眼眸喷火,暗暗捏握掌心。

几个不知死活的男孩迟钝地还未察觉背后即将被两道锐利的眼刀灼伤,继续劝说。

“你不是说爱吃日本料理吗?我知道学校对面新开一家餐厅很不错,要不今天去吃?”

“你们去吧。”丁雨香嗓昏听起来颇为意兴阑珊。“我今天不想吃。”

“你不饿吗?”

“嗯,不饿。”

“到底怎么了?早上的课你也没来上,一个人躲在这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要不我们下午去看电影吧!转换一下心情。”

“我不想去……”

“丁小香,你没事吧?”

这几只苍蝇怎么那么烦啊!是要纠缠他老婆到什么时候?

萧牧野宣告耐性用罄,一个箭步走出来,扬声喝:“你们在这边干么?”

众人同时一怔,齐齐转过头来望他,丁雨香发现是他,原本苍白的容颜更是毫无血色。

“你是……”有学生不认得他。

“是物理系的萧教授啦!就是那个坚持三当政策的。”另一个学生好心地提醒。

原来是那个杀遍校园女同学芳心的萧教授。

男同学们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又羡慕又有些嫉妒。

萧牧野故作严肃地咳两声。“丁雨香,你过来。”

她愣愣地,也不知在迟疑什么。

他更恼火了。“没听见我说的话吗?给我过来!”

“教授,小香她做错什么事了吗?”男同学们见他神色不善,互相交换一眼,其中一个自愿跳出来当保护公主的骑士。

萧牧野眯了眯眼,摆出一副没必要回答的凛然气势。

“教授,小香个性迷糊,她如果哪里惹到你,请你别计较。”

马的他自己老婆还要别的男人来帮忙说情?

萧牧野眼刀简直能杀人,一一砍过去,刺得那些男孩呐呐的不敢再多言。他冷哼,一把擒扣丁雨香手腕,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把人劫走,也不管引来多少学生瞩目。

萧教授跟某个女学生公然手牵手,这个八卦如野火燎原,短时间内便烧遍了整座校园,男同学好奇那幸运女孩是谁,女同学们又愤恨又伤心,老师们惊叹世风日下,师道败坏。

雨位绯闻主角却是将种种流言抛诸脑后,回到萧牧野的研究室,无言地对峙。

良久,萧牧野觉得这样冷战下去也不是办法,决定身为大男人不宜过分跟小女子计较,就稍微让一步又何妨。

“你早上跷课?”

她沉默两秒,点了点头。

“因为你心情不好?”

“……嗯。”

“为什么心情不好?”

她敛眸不语。

“哑巴啦?说话啊。”他催促,语气却并不严厉,相反的还有些温和,像在哄人似的。

丁雨香听得心口发酸,扬起哭了一早上略显红肿的眼眸,羽睫微微发颤。

萧牧野蓦地上前一步,攫住她纤细的肩膀。“你哭过了?”

她没回答,倔强地咬唇。

他皱眉,拇指轻轻抚过她微肿的眼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着他,在他眼里看到掩饰不住的怜惜,眼阵顿时隐隐刺痛。“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你说。”他嗓音异常温柔。

“我们、我们……”

“怎样?”

她深深呼吸,指尖狠狠掐入掌心肉里。“我们离婚好吗?”

他震住。“你说什么?”

“教授,我想离婚了。”她小小声地说。

他倒抽口气,不敢置信,睁大眼瞪她,脸部肌肉隐约抽搐。

“为什么?”

她没回答,水眸漫着雾气,悠悠地忆起早上与父亲的对话——

“这次你又欠了多少钱?”她知道,一向行踪不定的父亲会忽然出现,肯定是来要钱的,屡试不爽。

“不多,就五十万。”

“五十万!”她惊骇。

“其实本来只借三十万的,那些放高利贷的真没良心,像吸血虫一样,欠个几天加一加利息居然就五十万了!坑人啊!”丁爸爸连声抱怨,又对她涎着脸笑。

“哪,小香,你会帮爸爸还吧?”

“我哪来的五十万?”她木然。“我现在银行户头里的存款还不到五万。”

“你没钱,找你老公要啊!”丁爸爸说得好理所当然。“你老公不是大学教授吗?这点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吧!”

她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

“我回老家找你跟你妈,找不到人,那个邓文翰的妈妈跟我说的。”

“那你也应该知道妈妈她……过世了。”

“我知道啊。唉,她那个病本来也拖不了多久,走了也好,免得折磨自己也折磨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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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能说这种话?怎好意思这么说!

她忿忿地瞪视父亲,恨他的无赖,恨他无情,丁爸爸看出女儿生气了,连忙谄媚。

“好好好,爸爸知道了,改天我去给你妈上炷香,这总行了吧?总之你先给我五十万,不然你爸爸我要被高利贷的人绑去打断手脚了!”

“我说了我没钱。”

“那就去跟你老公要!你要是不敢开口,我自己来,他总不可能拒绝我这个岳父……”

丁雨香收回迷蒙的思绪,含泪的眸睇着面前一脸错愕的男人,她知道她伤了他,她对不起他。

“教授,你说过,只要我想离婚,随时可以开口,你都会答应我。”

“丁雨香,你给我闭嘴!”他威严地喝叱,语气冷厉如冰,她却看出他眼里如火焚烧的伤痛。

她再也忍不住哽咽。“离婚吧,教授,我搬出去,离你远远的,我们离婚,我……再也不会烦你了。”

“谁准你搬出去的!我不离婚!”

“教授……”

“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突然要离婚?”他用力摇晃她。“是那个姓邓的小子又来找你了吗?你跟他旧情复燃了?”他顿了顿,没等她回答,又自己急促地说道:“不对,我打听过了,我知道在印度那次以后,你们就没有再见面了,他在美国也交了新女朋友,你不会到现在还要去破坏人家的感情吧?”

“我不会的。”她摇头,为他以为自己还念念不忘旧情人感到心痛。“我说过,跟文翰分手以后,我跟他就是陌生人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离婚?”

她不想拖累他,不愿自己那个赌鬼父亲不知廉耻地跑来跟他要钱,她是父亲的女儿,不能丢下父亲不管,但他没必要蹚这趟浑水。

而且她不要他以为她是因为钱才跟他在一起的,她不要他的钱,一分钱都不要。

“你说话啊!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他咄咄逼人。

“因为……我不适合你。”她好不容易才勉强找到一个理由。“我太小了,你身边应该有个成熟体贴的女人……”

“借口!”他打断她。

她心一紧,是借口没错,但……“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有犹豫不是吗?你敢说你对你那个前女友没有一点点心动吗?那天我发现你的衬衫有她的口红印……”

“你就因为那个口红印在赌气?”萧牧野恍然。所以这阵子她才一直对他若即若离的?

“那是她自己巴上来的!她想亲我,我躲开了,领口才会沾上她的口红,你别胡思乱想,我跟她之间没什么。”

他急迫地解释,仿佛真怕她误会似的,那么焦虑无措地盯着她。

她觉得自己的心快被他那样的眼神撕碎了,大嫂说的没错,他肯定是在乎她的,肯定是喜欢她的,是她不好,一开始她就不该跟他接近。

“教授,我真的不适合你。”她强忍泪水,强迫自己对他狠心。

“我不要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我要听实话!”他像是慌了。“你之前不是说你爱我吗?”

她一愣,涩涩低语。“你又不相信。”

“是因为我不相信,你才跟我闹别扭吗?”他低头俯视她。

她不说话。

他用力瞪她,阵光忽明忽灭,终于举双手投降。“你、你这笨丫头,气死我了,我相信,我相信!这总行了吧?”

“你干么说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

“我说话就这种口气!怎样?”

怎么办?她好想哭。“教授,我真的……真的不能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我说能就能!小兔子你是我的,你逃不掉的,我说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

语落,他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双臂紧紧圈搂她,勒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有这么霸道的人吗?可她能听出他话里的恐慌,他是怕了,急了,不知如何是好,才会发表这种近乎无理的强硬宣言。

“萧牧野,你怎么这么坏?你坏蛋,坏蛋……”坏得令她的心揪紧,坏得她逃不掉走不开,只想埋在他颈窝里哭诉所有的委屈。

“对,我就是坏。小兔子你躲不过我这个坏野狼的,你别想逃,我不准,不准……”他低头急切地吻住她,在她唇畔尝到咸咸的味道,那是她的泪水,心碎的,对他又怜又爱的泪水。

“你在哭,你是心疼我的对不对?你舍不得离开我对不对?”

他沙哑地低语,温热性感的呼息拂在她耳畔,她心软得一塌糊涂,伸手勾搂他肩颈,踮起脚尖,热烈地回吻。

她说得没错,她是心疼,是舍不得,她爱他,好爱好爱他,可是该怎么办?她有那样一个好赌成性的父亲!

“牧野,牧野……”她哽咽地呼唤。

他心弦一紧,全身像电流窜过,yu望霎时沸腾,一个转身将她抵在墙上,拉下她背后的拉链。

“小兔子,乖,给我……”他对着她耳窝吹气。

她被他弄得浑身酥麻,知道他想做什么,双颊晕红,轻轻点了点头,顺从地将腿缠上他腰际。

第10章(1)

他占有了她,不仅仅在学校研究室里,晚上回家后,他又将她压倒在床,要了一次又一次,要到她shen吟不断,又哭又撒娇,哀求他放过自己。

他没有放过她,慌了神似地只想将她整个人霸道地锁扣在怀里,不许她走,不许她说出那伤痛他心的要求。

离婚!离什么婚!他绝不答应!

整个晚上,他野蛮地要她,又强硬又温柔地哄她说情话。

“你是爱我的。你在印度对我说过的那句话,我现在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就是你爱我,对不对?”

“教授,不要了,我不行了,不要了……”她哭着哀求。

“说你爱我!我要你说!”

“牧野……”

“说!”

“我爱你,呜呜,牧野,我爱你……”

他也爱她的,其实早就爱上她了,只是不愿对自己承认。

就算她骗过他、说过谎,他还是爱这个傻乎乎、软绵绵的小兔子,他不能让她走,绝不对她放手。

所以他必须找出原因,为何这个明明眷恋着自己的傻女孩会提出离婚呢?

他不相信是出自她的本心。

于是隔天午后,萧牧野约于澄美到家里附近的咖啡馆喝茶,一坐下,才刚点好饮料,他便迫不及待地问。

“告诉我,雨香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于澄美端起水杯,浅浅地啜着,并不急着回答,只是默默思量。

自从那场车祸后,她平白失去数年记忆,跟牧理婚姻生变,跟他的家人关系也如江河日下,萧牧野和牧军两兄弟都觉得她对不起他们大哥,见到她不骂几句已经很客气了,更别说坐下来喝茶聊天。

没想到今日为了自己的小妻子,萧牧野竟肯拉下脸来请她喝茶,真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想着,于澄美涩涩苦笑,放下玻璃杯,悠然扬嗓。“你怎么会问我这种问题?”

他也很不想来问她好吗?萧牧野yīn郁地寻思,要不是那丫头莫名其妙提出离婚,他又问不出真正的原因,也不会来找她求教。

“我知道雨香最近常跟你在一起,你有没有发现她哪里怪怪的?”

“你觉得她哪里怪?”于澄美不答反问。

“这个……”萧牧野尴尬了,实在不愿招认自己老婆开口说要离婚,被这个女人知道了,说不定会嘲弄他一番。可想起傻丫头这两天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又觉得丢点脸也无妨,没什么事比哄老婆高兴更重要。

“她说……想跟我离婚。”

“什么?”于澄美惊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香香干么跟你离婚?”

“我知道就好了。”他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于澄美蹙眉,怎么想也觉得丁雨香不像是想跟老公离婚的样子,这阵子她要求自己帮她,不就是为了让萧牧野回心转意,主动来追她吗?好不容易有点成效了,她居然放弃不玩了?不可能啊!难道是yu擒故纵?

“你确定她真的想离婚吗?”

“她当然不想!”萧牧野再次瞪她,这一眼显得更加气恼了,墨眸隐约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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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明明不想,嘴上却这么说,好像很委屈,有什么苦衷的样子,所以我才想跟你打听,最近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哪里怪怪的?”

小香香是那种会玩yu擒故纵的高手吗?于澄美想想,还是觉得不像,那女孩甜美可爱,又有点傻乎乎的天真,她或许会调皮恶作剧假装说梦话逗萧牧野,却绝对不会提出离婚这种事来伤他的心。

一定有缘故……于澄美蓦地心念一动。“她什么时候说要跟你离婚的?”

“就昨天。”

“昨天?”她想起来了!“昨天早上我开车送她去学校,她在校门口遇见她爸。”

“她爸?”萧牧野愕然,跟着,目光一沉。“你是说她那个赌鬼爸爸回来找她了?”

“她爸是赌鬼?”于澄美讶异。“她没跟我说过,我只知道她跟她爸很久没见面了,那天她见到她爸,表情也不太好看。”

看来真相呼之yu出了。

萧牧野在脑海玩味,丁爸爸素来好赌放荡,对家庭不负责任,雨香曾跟他说过,这个爸爸从小到大只有需要钱的时候才会想到她们母女俩。

她爸爸肯定是来向她要钱了!而那个傻丫头约莫又犯了傻,不想拖累他,才会想出离婚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

正寻思着,手机铃声响起,萧牧野接电话,是弟弟萧牧军打来的。

“哥,你在哪儿?”

“在家附近,有事吗?”

“那正好,你快回来,家里楼下来了个客人说是要找你的,他说是二嫂的爸爸,说二嫂出事了!”

“什么?!”萧牧野闻言,又惊又急,慌忙起身,临去前匆匆对于澄美撂话。

“雨香她爸找上门来了,我先回去一趟!”

语落,他也不管于澄美在身后急着喊他,迳自拔起飞毛腿奔回家去,果然社区大门口站着几个人,不只丁爸爸,萧大跟萧老么兄弟都在场。

萧老么见到二哥,立即迎上来解释。“我跟大哥一起回来的,刚好碰见丁伯父跟管理员在争吵,管理员不敢随便让他进去。”

“你就是小香的老公啊!”满头大汗的丁爸爸抢上来,一把抓住萧牧野臂膀。

“快,快!跟我去救我女儿!”

“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萧牧野极力镇定情绪,虽说心里也慌张,但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我在外面欠了高利贷,她说要帮我还钱,自己约了地下钱庄的人见面谈判。”

“她去见地下钱庄的人?”

“就是啊!我看他们谈得很不顺利,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怕出什么意外,我想找你讨救兵,偏偏小香不准我联络你,我只好自己偷偷过来。”

那只笨兔子!萧牧野急得冒火。“她现在人在哪儿?马上带我去!”

“二哥,我们也去。”

说着,萧家三兄弟跟丁爸爸一起跳上计程车,一路上只听丁爸爸不停叨念那些放高利贷的人有多可怕,行事作风有多流氓,萧牧野心神不定地听着,冷汗直流,心房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一大块。

傻丫头可别出事啊,要是她有个什么万一……

萧牧野暗暗捏握拳头,那些人若是胆敢碰她一根汗毛,他发誓灭了他们全部!

萧老么打量二哥yīn喑的神情,忽地转头低声对大哥说道:“大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三兄弟也是像这样一起满大街地去找二哥的兔子?”

“什么意思?”萧大皱眉。

“二哥现在的表情就跟那时候一样,就很像丢了什么最重要的宝贝,很慌,很怕找不回来。”

萧大听么弟这么说,也暗自端详萧二一番,果然如此。

两兄弟不由得都联想起当年萧二那只玉雪可爱的小兔子下场很不妙,这回比那只兔子更珍贵的二嫂该不会……

萧大和萧老么交换一眼,兄弟俩都聪明地压下心里的疑问,免得刺激到某人。

十五分钟后,四人赶到谈判现场,那是一间情调雅致的茶艺馆,本以为会看到什么血腥场面,哪知现场居然是一片和乐融融,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哥坐主位,亲自泡老人茶,他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粗壮威武的大汉,三人竟都是一脸殷切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丁雨香。

而丁雨香品着清香四溢的老人茶,妙语如珠,巧笑嫣然,逗得三位横跨黑白两道的流氓很开心。

这算是怎么回事?

萧牧野愕然瞪视这一幕,跟大哥小弟面面相觑,三兄弟都不禁脸上三条线,顿时觉得自己方才脑海里各种担忧很多余可笑。

发现有陌生人闯进来,横肉大哥脸色一变,大手一挥,左右护法横臂上前,威风凛凛,萧家三兄弟自然是输人不输阵,也各自摆出架式。

“教授!”丁雨香回头一看,惊呼出声。“你怎么来了?”

“教授?”横肉大哥听她这声呼唤,粗眉一挑。

“对啊,他是我老公,在大学教书的。”丁雨香一面笑着对大哥解释,一面见萧牧野脸色难看,心韵不禁跳漏一拍。

萧牧野一把拉起她,带到自己身前,厉声低吼。“你这笨蛋!你是想气死我对吧?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一面骂,一面重重掐她手臂,她痛得惊呼。

“痛痛痛!”

“你还有脸说痛!”真正心痛的人是他好吗?他差点都要以为她沦落到跟他以前养过的那只宠物兔一样的下场了!

想着,萧牧野瞳孔骤缩,好不容易才缓下来的心跳又狂野起来。

丁雨香见他神色yīn郁,看出他是担心自己,很感动也很歉疚。“对不起,牧野,你别怕,我没事的。”

“我怕什么!”他恨得推开她。“算你还不笨,懂得把人约到公共场所来谈判,要不私下被人剁掉卖了都没人发现!”

“怎么会嘛,他们没你想像的这么坏啦。”她嘿嘿傻笑。

他狠狠瞪她一眼,她吓到,连忙立正站好,一动也不敢动。

“为什么一个人来跟地下钱庄的人谈判?”他质问。“为什么这种事不先跟我商量?”

丁雨香偷觑父亲一眼,知道是他把人带来的,暗暗生气。丁爸爸看出女儿不高兴,急忙撇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吹口哨。

“回答我的问题!”萧牧野一字一句从齿间迸落。

“我……不想麻烦你嘛,我想自己解决。”她可怜兮兮地瞧着他。“我跟他们谈好了,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还钱,每个月还两万五,还两年二十四期,这样总共还他们六十万。”

“你爸爸不是欠五十万吗?”

“可我没办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总得给人家再加点利息啊。我刚刚教他们分期付款的复利要怎么计算,他们很高兴呢,说他们的脑子不像我这么清楚,还问我要不要到地下钱庄打工当会计……啊啊,好痛!”

萧牧野听老婆愈说愈不像话,忍不住又用力掐她手臂,她怕他生气,不敢叫得太大声,只是小小声地痛呼,委屈地看着他。

瞧她这傻样,活生生就是一只笨兔子!

萧牧野又气又爱,拿她没辙,伸手忿忿地揉了揉她头顶。不管怎样,她没事就好,没事他就安心了。“回去再跟你算帐!”

威胁撂下,丁雨香胆怯地抖了抖。

离开茶艺馆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家,萧牧野却要丁雨香先上去,说他们三兄弟有些话要好好跟丁爸爸谈谈。

看自己父亲被三个大男人包围,一副缩头缩脑的模样,丁雨香忽地有种他正在接受三堂会审的错觉。

他们会说什么呢?教授对自己自作主张去找地下钱庄的人谈判,又会如何“算帐”呢?

丁雨香忐忑不安,回到家后看手机,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于澄美打来的,她连忙回电,告诉大嫂自己没事,一切很好。

“那这个高利贷的真的没找你麻烦?”于澄美不放心地追问。

“没有啊,他们……人还不错。”虽有些粗鲁流气,讲话又大声,做这种不算有良心的黑道事业,但颇有几分侠义之风,看她一个弱女子为了替父亲还债主动约他们出来谈判,还挺尊重的。更别说她教他们如何用简单的公式计算复利时,一个个更是瞪大了眼睛,虚心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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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于澄美听她叙述和那些黑道大哥交锋的过程,又是紧张又觉得好笑。

“也只有你才能把那些人哄成那样了,唉,大概是你这人天生有点呆气,傻人有傻福吧!”

“呵呵。”说她有傻福吗?好像是吧。丁雨香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但挂电话,想起傻傻的自己不久后便要面对老公的严厉训诫,一颗心又慌乱起来,话说她那个大学教授老公,可是一等一的训人高手啊!要是认真骂起一个人,没几个小时,把人骂得自惭形秽,恨不得挖一个地洞钻进去,绝不罢休。

她可是深有体会啊!不晓得她父亲现在是否也正在承受那种苦呢?

脑海中浮现萧牧野教训岳父的场面,萧牧野连珠炮放不完,丁爸爸愁眉苦脸一句话都无法反骇,丁雨香不禁莞尔。

第10章(2)

夜幕降下,天色渐暗,丁雨香进厨房,洗菜备料,煎煮炒炸,巧手俐落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总共六菜一汤,份量足够喂饱几个大男人。

可回来的只有萧牧野一人。

“其他人呢?我爸呢?”她问。

“本来想请岳父上来一起吃晚饭的,他说不用了,下次再叨扰,急急忙忙地走了。”萧牧野淡定地解释。

一定是慌忙逃走的吧?丁雨香眨眨眼,明眸流转笑意。“那大哥跟小叔呢?怎么不来一起吃饭?”

“他们晚上都有约。”萧牧野见她眉眼含笑,剑眉一挑。“笑什么?你今天做出这种鲁莽的事,还不在家里好好检讨,有什么好笑的?”

“啊!”丁雨香连忙收敛脸上的笑意,端正坐好。“来来来,吃饭吃饭,你忙了一下午,一定肚子饿了。”说着,殷勤劝菜,神态好贤慧乖巧。

萧牧野眯眼,冷哼。

“吃嘛吃嘛,还是口渴了,要不先喝碗汤?这个泰式酸辣鱼汤,你很爱喝的。”

“哼。”

“教授,人家肚子饿了嘛。”温柔攻势不行,只好展开撒娇攻势。“有什么话,吃过饭再说好吗?”

“哼。”虽然还是一声哼,但这次萧牧野总算拿起碗筷。

丁雨香暗暗松一口气。

气氛诡异的一顿饭吃完,丁雨香借口洗碗收拾厨房,接着进浴室洗了个长长的热水澡,拖到不能再拖,眼看萧牧野也洗好澡换上睡衣,她不得不认命,乖乖进主卧房,跪坐在床上,听他训话。

萧牧野毫不客气,将她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顿,她低眉敛眸地听着,不敢顶嘴。

过了许久,似乎是她温顺的模样令他感到怜惜,他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不忍心你爸被地下钱庄的人追打,所以想帮他还钱,但你有没想过?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他永远学不会教训。”

“我知道啊,我也想不管他的。”丁雨香小小声地解释,眼眶泛红,想起那个不知悔改又无情的父亲,她就觉得心酸。

“可是他跪下来哭着求我,又说要来找你,我不想他来烦你,所以……”

“所以你才想跟我离婚?”他哑声问。“你觉得如果我们不再是夫妻,你爸就没理由来跟我要钱了。”

“嗯,我不想他跟你拿钱。”她扬眸望他,泪光闪闪。“我……我不是因为钱才跟你结婚的。”

如果你是因为经济有困难,才不敢跟我离婚,我可以给你赡养费!

萧牧野亿起自己在最生气的时候,曾经对妻子撂下这样的话,他望着丁雨香,见她红着眼,咬着唇,委屈又可怜的模样,不禁懊悔。

“原来是我那句话伤了你。”他伸手轻轻握住她肩膀。“对不起,香,那时候我是太生气了,才会对你说那种话,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孩。你嫁给我后,除了家用,从来没拿过我一毛钱。”

他如此温言软语,她反而更觉得难过了,潸然落泪。

“我其实……不想离婚的,那天我跟你说要离婚,想到从此以后离开你,我好难过好难过,心都要、都要碎了。”她哽咽着。“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我跟我爸说好,我愿意帮他还钱,可是、不准他来找你,没想到、他还是、还是找上你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他更心疼,一把揽抱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你不能这样纵容你爸,要分期付款还高利贷可以,可是这个还钱的人必须是你爸自己。”

“嗄?”她一愣,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可是……”

“他有手有脚,自己能找一份工作。”

“他那人就是不定性,怎么可能会认真工作?”

“他会的。”他微笑。“下午我们三兄弟跟你爸谈过了,他已经当着我们的面发誓以后他会好好工作。”

“他说的话能信吗?”她撇撇嘴,怀疑。

萧牧野捏了捏她鼻子。“呵,我们也不信。”他顿了顿。“不过你放心,我是大学教授,我大哥是律师,三弟虽然是建筑师,却认识一群军警朋友,有我们三兄弟盯着,你爸要是敢再闯出什么祸,我们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俊唇依然含笑,湛眸却掠过一丝狠意。

丁雨香看着老公这复杂的表情,芳心一颤。看来她爸爸以后日子不好过了啊!

“你下午是不是训了我爸一顿?”她好奇地问。

“怎么?你心疼?”他挑眉。

“哪会啊!我高兴都来不及。”早该有人狠狠骂醒她那个放荡好赌的父亲了,母亲不晓得为他吃了多少苦。

她吸了吸微红的鼻子,抬手毅然抹去眼泪。

萧牧野怜爱地注视着她,正想低头替她吻去脸上的泪痕,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太早心软,清清喉咙咳两声,又板起脸。

“既然你爸的事暂时解决了,来谈谈我们的事吧!”

“我们什么事?”她呆呆地问。

他紧盯她,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你不信我?”

“啊?”她愕然。

“你身为我老婆,遇到困难却不找我这个老公帮忙,只想着自己去解决,你有把我这个人放在心里吗?”痛心疾首的质问。

“我有啊!”她慌忙表忠心。

“那为什么无视我?”

“我不是无视你!我是,我是……”

“你怕我说你是为了钱才嫁给我,你不信我会帮你。”他猜测她的心思。

“不是的!”她用力摇头。“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可我不要,我不想……用你的钱。”说着,她又想哭了,泪珠盈于眼睫,晶莹剔透。

本想再骂她几句,可又舍不得骂哭她,没辙,萧牧野只能叹口气,伸手揉揉她的头。

“其实也怪我那天不该跟你说那样的话,伤了你的心。”他懊恼地自责,双手捧起妻子的脸蛋,很认真很专注地发表宣言。

“你听着,香,我们既然是夫妻,有什么困难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不用怕麻烦我。”

她怔怔地睇着他。

见她似乎尚未听懂,他继续说明。“跟你结婚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很乐意养你,只要你能幸福快乐,我的财产跟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跟你分享。”

她听出他话里的疼惜与宠爱,又高兴又有些害羞,垂下螓首,小手揪扭着他睡衣前襟。“我……我又不是真的兔子,才不要你养呢。”

“老婆也是要养的啊!”他朗笑。

她嘟嘴,扬阵瞪他。“我自己可以养自己。”

“我知道。”他拍拍她软嘟嘟的脸颊。“你没听懂我说的吗?夫妻之间什么都应该是共同分享的。”

“可是……”她还是很担心。“你不气我了吗?我瞒着没跟你说文翰的事。”

“你不是说你跟那家伙已经是过去式了吗?”他打断她。“现在你爱的人是我。”

她又那种傻呆呆的表情了。

“难道你说爱我是哄我的?”他故作恼火,剑眉皱拧。

“是真的!”她慌了,双手紧紧搂抱他,急切地表白。“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你是我心里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我、我永远都不想离开你!”

“我也一样。”他沙哑地回应。

“什么?”她没听清。

“傻瓜。”他掐揉她红得可爱的鼻子。“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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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

“嗯。”

“那……温雪真呢?”她酸酸地问。

果然还是吃醋啊!萧牧野暗笑,端出一本正经的脸孔。“她是谁?我不认识。”

她一窒,半晌,领悟他这是哄自己安心,又爱又羞,粉拳轻轻捶他胸膛。

“你这坏蛋。”娇软甜柔的嗓音勾人心弦。

萧牧野不争气地心跳加速,臂膀一紧,恨不能将怀里这个绵软的胴体揉进骨子里。“这辈子我只想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只想抱一个女人,就是你,我的小兔子。”

他难得这般甜言蜜语,她听得意乱神迷。

“教授。”她娇媚地唤。

他胸口一震,下腹顿时燃起一股热流,他低下头,贴着她耳畔低语。“教授对你最近不听话很生气,你说该怎么补偿?”

“那我跟你道歉?”她试探地问。

他哼。“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那我明天煮你最爱吃的菜给你吃?”

他又哼。“不希罕。”

“那你想怎样?”

“我想……”他邪邪一笑,拉着她小手往下滑,直到覆住那硬如烙铁的宝贝。

“它现在这么坏,你如果能想办法把它哄乖了,我就不生气。”

这人在说什么啊!丁雨香芙颊晕红,羞得都不知所措了。

她呐呐地。“教、教授,我……我很笨,不知道怎么哄。”

“你知道的。”他邪佞地舔吮她耳垂。“乖,表现给我看。”

要怎么表现啊?

她心乱如麻,忽地想起自己曾经用一双巧手安抚了这玩意,不如再试一次。

又过了许久许久……

她扬起红艳如芙蓉的脸蛋,微眯着一双烟水迷离的美眸,看着他的表情好无辜,萌得像只清纯可怜的白兔,对他哀怨地倾诉。

“教授,我想哄它乖的,可是这个‘小教授’不但不乖,还愈来愈坏了怎么办?”

老天,他快被这女人逼疯了!

他紧紧咬牙,嘶哑地低咆一声,大手掌住她的头,将她按向浑身火热的自己。

“傻丫头……”

——全书完

后记季可蔷

自从某天和姊妹们在某个小酒馆聚会,尝到了店家拿手的热红酒,我便着了迷。

回到家后,立刻上网google热红酒的制作方法,原来很简单,只需要买一瓶便宜的红酒(反正都要煮热了,贵的划不来),再去中药房买些许香辛料,诸如肉桂、八角、肉苴蔻之类的,再准备新鲜柳橙或柳橙汁,便可以开始动手了。

首先倒适量的红酒在小锅子里,想喝多少倒多少,加一点香料、些许白糖〈方糖也ok,削几丝柳橙皮(本人是直接用柚子果酱代替),开火煮滚,沸腾后再转小火。(其实也不必那么认真煮,个人曾偷懒使用隔水加热法,煮到酒温热了,也挺好喝的)

最后加柳橙汁,比例可随个人口味任意调整。

大功告成!

这几天刚好寒流来,在冷冰冰的夜里,喝上一杯暧呼呼甜蜜蜜的红酒,嗅着那迷人的肉桂香,简直是至高无上的享受啊!

既然说了热红酒,也顺便说说我个人平常爱喝的几款调酒吧。

首先是“玛格丽特”,使用的基酒是龙舌兰酒,据说发明此款调酒的调酒师是以其初恋情人的芳名来命名的,她误中流弹死在他的怀里,而他为了怀念她,创造出这款有点涩又有点甜的调酒。(当然这个故事编造的成分居多xs)

我最爱的是喝这款酒时,杯口会刷上一圈盐,啜一口酒,舌尖再舔过盐口杯,那酒味便被烘托得更加有韵味,绝赞!

“长岛冰茶”我也很爱。记得我在小说里写过,这是一款一夜情……酒。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这款调酒里总共加了四种不同的基酒,琴酒、兰姆、伏特加、龙舌兰,而且都是酒精浓度超过40%的烈酒。

大家应该都有听说过,喝混酒易醉,别看长岛冰茶喝起来甜甜的,可那后劲十足!不是跟自己信任的人在一起,别随便点来喝喔!

“螺丝起子”是一款我经常在家调来自已喝的调酒,因为制作过程简单,只需要一点点伏特加酒兑上柳橙汁,倒入放了冰块的酒杯中,就是一杯sxrewdriver

超简单的,对吧?很适合我这种懒人。xd

虽然跟大家介绍了几种本人常喝的酒,但可别误以为在下是酒鬼喔!其实本人酒量不太好的,喝酒只是怡情而已,呵呵呵。

看这本小说的时候,各位不妨也斟上一杯酒,放松心情,好好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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