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福妃 - xp1024.com
《田园福妃》


第一章 魂穿

宋轻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河边的一堆乱石滩上,衣衫不整,下身还一阵阵的刺痛。

她惊恐的看着周遭的一切,不但是环境从现代的高楼大厦变成眼前的荒郊野岭,连她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打着补丁。

好一会儿她才相信自己是穿越了,最糟糕的是魂穿到一具投河自尽的女人身上,有比她更悲催的穿越者吗?

从河里艰难的爬出来,宋轻云的脑子里一下子涌进一大堆的信息,这些都是原主的记忆。

她叫宋轻云,年满二十,就在今日被婆家一纸休书给打发了。原因是结婚四年未曾诞下子嗣,刘家嫌她占着茅坑不拉屎,让她的丈夫刘长春给休了。

这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她是无爹无娘的孤儿,当初刘长春被她的容貌迷恋,不顾家人反对硬娶回家,不料还未同房就被抓去从军,没想到四年过去竟混到从九品的小官。

听说一位官家小姐看中他,刘长春瞒着自己已经婚配,娶了官家小姐,他老娘收到信后就逼着宋轻云签了休书,给她赶了出来。

悲愤交加,走投无路之时,她选择了轻生。

唉,宋轻云一声叹息。

站起来走了两步,宋轻云惊恐的站住不动,她前世有男友,知道男女欢爱之后是什么感觉。

这么说来,原主死前被人侮辱了,可是她对这个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宋轻云仰天长叹,对老天爷竖起一根中指。

这里是离村子不远的小河边,前方有一座摇摇欲坠的泥土房就是她的栖身之所。

她是孤儿,未出嫁前就一直生活在这里,这几年在婆家受了委屈,都会一个人偷偷跑回来哭,所以尽管已经残败不堪,但也能住个人。

凹凸不平的土炕上放着一个灰色布包,里面除了一张休书,还有几件她的衣服,哪一件都是补丁摞补丁。

说来可笑,刘家并不穷,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刘长春发迹之后,捎回来一些银子,他哥哥拿去做些小买卖,竟然也赚了不少钱。

家里好几亩肥田,猪牛羊这些牲口都有,可是对孤苦无依的轻云十分苛刻。

她那个婆婆一天到晚不是打就是骂,她连家里的狗都不如,吃的是残羹冷炙,睡的是牛棚边的柴火棚,要不是担心官家小姐知道她的存在,她那个便宜婆婆会一辈子留着她做廉价劳动力。

包袱底下平躺着五枚铜板,这就是她在刘家做牛做马的四年工钱。

藏好仅有的财产,轻云赶紧换了身衣衫,现在紧要的事情是生存下去,至于贞操神马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在这里怨天尤人,还不如去外面看看,啥东西能填饱肚子。

刘家村不大,一共六七十户人家,依水而居,生活并不艰难。

时值夏末秋初,天气不算冷,她要尽快改变现状,不然三个月后大雪纷飞,她非冻死在破屋里不可。

远处村子里升起袅袅炊烟,宋轻云咽了口吐沫,拖着刺痛的双腿,往一块红薯地走去。

前几天刚起的红薯,地里总会遗留几个没有翻出来的,果然她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三四根小婴孩手臂粗细的红薯。

天色渐晚,轻云不敢走的太远,到河边清洗干净,又捡了几棵干燥的柴火回到泥土房里,找了个半拉陶罐煮上。

红薯有饱腹感,她吃完三根后,把剩下的一根藏到高处,拢了拢快要熄灭的火堆,紧张的盯着外面漆黑的夜。

村外经常有狼来骚扰,以前她没嫁给刘长春时,就差点被狼给咬死。

现在她就听到远处有狼嚎声,刚穿越过来再被狼咬死,那她就是穿越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

大门年久失修,连个风都挡不住,就别说挡狼,轻云一刻不敢让柴火熄灭,就这样坐了一晚上,总算熬到东边冒出点红光。

一宿没睡,她的精神状态极差,浑身酸痛,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踉踉跄跄来到河边打水洗脸,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面部朝下扑进河里。

好在河水不深,她扑腾两下自己爬回岸边,慌乱中摸到一块光滑的石头,就是这东西害的她摔倒。

刚要扔进河里以泄私愤,轻云感觉不对劲儿,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手里拳头大的东西。

一块品相完整的上好白玉,握在手里不一会儿就感觉到阵阵暖意,这是块罕见的暖玉。

宋轻云高兴的差点昏过去,等等,玉石上竟然还有条编织精美的络子,说明这是有主之物。

她心里清楚,刘家村里没有一户这样有钱的人家,看络子的颜色和质地都是新的,难道是昨天凌辱自己的那人留给她的?

管他是不是留给自己的,现在得了宝贝她就能活下去,得找个机会把玉拿到城里的珠宝店卖掉。

宋轻云觉的自己摔的一跤太值了,走路轻飘飘,回到屋子里又换一身补丁衣衫,把白玉包的严严实实,准备去城里换成银子。

每天在村口都有去城里的牛车经过,宋轻云递给车老板仅有的五个铜板,找了个角落坐好。

“呦,宋家小娘子准备去城里做啥?”旁边一位胖大嫂用屁股顶她,自己寻了个舒适位置坐好。

她是刘家的邻居,经常欺负轻云,以往轻云看到她都会吓的瑟瑟发抖,像只受气的鹌鹑,今天可不一样,被胖嫂挤的她快掉下去,轻云转了个身坐到另一边不去理她。

胖嫂讨了个没趣,对身边不知情的人开始编排宋轻云,说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昨天被婆家休了,今天就花枝招展的进城,这是去见相好的。

话越说越难听,轻云始终一言不发,权当她在放屁,脖子转到一边不理会她。

胖嫂一拳打出去连个响都没有,自己闹个口干舌燥,别人一看她明显有点欺负人,渐渐也不搭理她,把那胖女人气的,脸扭的跟苦瓜似的。

到了城里,轻云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车老板说了未时三刻在城门口集合,她身上除了一块玉,没有回去的车费,如果玉卖不出去,她就要在城里流浪乞讨了。

这么大的玉当然要找城里最大的珠宝店去卖,轻云的脚还没踏进半步,屋里就传出一声呵斥。

第二章 修房

“出去,到别的地方要饭去。”

宋轻云涨红了脸,她就怕这样被人轻视,临走前特意捯饬一下,要不然胖嫂也不会嘲笑她去城里找野汉子。

“请问掌柜的在吗?”

她在河边看清过自己这张脸,不是绝对的倾国倾城,也算是容貌清秀,她虽着破衣,但浆洗干净,没有一点污渍,加上她这张脸,有足够说服力不被赶出去。

果然,店里伙计忙不迭的过来招呼,“姑娘得罪了,刚才眼花,以为是城东的乞儿。”

“小哥,没关系,我有事想见见掌柜的,麻烦你通报一声可否”

见她举止言谈有大家闺秀作派,小伙计当她是落魄的富家小姐,赶忙到里面跟掌柜说了。

“小娘子是来选购首饰吗?”

掌柜的是一位体面的中年人,到底是大店,说话亲切没有一点架子,轻云走到角落里对他耳语几句,掌柜的眼前一亮,把她请到后面的隔间。

轻云将白玉放在桌上,掌柜的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

她编了个自己家道落魄,不得已拿出传家宝换些银两度日,掌柜见过不少这种事,就不以为奇,拿起白玉端详了好久,才不舍的放下。

“小娘子要卖多少钱?”

轻云矜持的抿唇笑到,“老板你识货,价钱看着给吧。”

“我在城里开店二十余载,从未做过欺客之事,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买下这块玉,小娘子意下如何?”

一千两宋轻云心里乐开了花,这些都是白得的,她也别作势拿乔,见好就收吧。

她装作舍不得的样子,期期艾艾好久,还是收了一千两。

其中让掌柜的给她换了些碎银子,剩下的九百两换成银票,出了珠宝店的大门,找了个无人的胡同,才敢痛痛快快的大笑一番。

先去路边的小吃摊吃了两大碗油水足的馄饨,然后去成衣店给自己买了两身粗布衣衫,又买了些耐用的布匹和棉花,准备做一床被褥。

米面油锅碗瓢盆这些生活用品必不可少,但她没敢买太多,怕自己拿不动。

回到城门口,同车来的人见她大包小裹的拎着不少东西,都羡慕的看着她。

胖嫂差点惊掉下巴。

“宋轻云,是不是城里相好的给你买的?你还有脸拿回去啊?”

有了钱宋轻云底气也足,“胖嫂你别血口喷人,没有证据你毁我名声,我可以去县衙告你诽谤。”

胖嫂没想到宋轻云竟然敢顶撞她,“你昨天被婆家扫地出门,谁不知道你是个孤儿?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我在河里捡了块金子。”

众人哗然,她咋就这么命好能捡到金子

刘家村前面的那条河,早些年的确有人在里面淘过金子,所以大家没有怀疑她的话,胖嫂眼珠子转了又转,意外的回去的路上没再挖苦欺负她。

回到村子里,宋轻云拎着两坛子好酒去了村长家。

刘喜贵年纪六十开外,当年宋轻云父母死了还是他张罗给埋到乱葬岗,可以说他是看着宋轻云长大的。

“丫头,你这是干啥啊?”

见桌子上放着两坛子酒,刘喜贵第一反应也是她哪来的钱。

轻云知道自己捡了金子的事瞒不住,就接着去圆这个谎,刘喜贵半信半疑。

“你找我啥事?”

他心里也清楚刘家人太龌蹉,太缺德,可是轻云是外姓人,他要维护刘姓家族的利益,所以昨天她被休,老头直接躲了出去。

这些轻云不想计较,她要想在这里站住脚,最不能得罪的就是眼前的老头。

“大爷,我被刘家休了也没地方住,原先的房子风吹就能倒,我想请你帮着找几个泥水匠,帮我修理一下,我也好有个安身之所不是”

刘喜贵抽着旱烟袋,不住的点头,“你说的对,怎么说咱刘家村民风淳朴,哪能看着你孤苦伶仃不伸手帮一把,我这就安排人去给你修房子,不过请人要出工钱,你看……”

轻云心中冷笑,嘴上却应承着,“我自然是付工钱,不能白使唤人不是”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刘喜贵还不是看在两坛好酒的份上,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昨天她落难时咋不见个人过来问候一下

很快就有几个壮劳力推着车拿着工具来到轻云家,村子里的男人没有几个不垂涎她的美貌,不过轻云交待几句过后就再也没有露面,轻浮的没个发泄对象,就把力气花在房子上,到晚上擦黑,暂时有了一扇结实的木门。

坑洼的土炕也被填补平了,可惜残破的窗户还是老样子,轻云归拢了一下购买回来的物品,熬不住困乏,倒在棉花堆里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那天晚上河边出现了好几个黑影,他们悄悄的在河里摸索着什么,到东方出现鱼肚白才回归平静。

这一夜没听到令人心颤的狼嚎声,令轻云很意外。

三天后,她的小房子彻底换了模样,外墙重新糊了拌了蒲草的泥巴,房顶也盖上一层厚厚的茅草,窗户院墙焕然一新,这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修好房子后轻云又去了趟城里,添置一些必要的农具,她不能做吃山空,得靠双手养活自己才行。

回到村子里,半路上被人给拦住了。

刘王氏是她的前婆婆,此人刁钻刻薄,是刘家村出了名的泼妇。

“小贱人,得了钱竟然不来孝顺公婆,敢一个人偷偷花掉,你哪来的胆子,敢跟老娘作对”

她一亮相,村里人都知道有好戏看,这几年轻云没少挨她打骂,这老娘们撒泼骂人都不带重样的,真不知道那位官家儿媳知道有这样的婆婆,会是怎样的表情。

轻云挑挑眉,等她骂够了才轻飘飘的说了句,“我爹娘早就死了,你是谁的娘就叫谁孝顺去,跟我有啥关系”

“什么?你竟然敢顶嘴反了天了,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轻云笑了,指着看热闹的人说到,“你叫大伙评评理,你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我凭啥孝敬你?”

“我是你婆婆,你竟敢说出大逆不道的话,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以前刘王氏说这话别人没啥意见,可是你刘家把人休了,现在还叫人孝顺,这根本就是胡搅蛮缠。

“我记得你儿媳不是城里的贵小姐吗?你去找她孝敬你,你记住了,我现在跟你没半点关系,我是你们刘家休掉的媳妇,你要是记不住就天天念叨念叨。”

刘王氏被她怼的竟忘记反驳,昔日宋轻云在她家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第三章 白芨

都是那块金子闹的,刘王氏一想起来就心疼不得了,败家小娘们,要是把金子给她该多好这个丧门星咋就能捡到金子呢?

刘王氏憋了一肚子气回家,自家大儿媳骑着墙头跟邻居胖嫂嘀嘀咕咕,她怀疑两人在说她坏话,于是把火气都撒到两人身上。

大儿媳可不是受气包,被她骂了几句也不回嘴,“咣当”一声关门回自己屋里,把她婆婆晾在外边半句话吐不出来气得直翻白眼。

翌日清晨,刘王氏怀里揣了个大饼子就到轻云家门口骂架,有几次还想冲进去打她,把宋轻云的开荒计划都给打乱了。

她本可以去村长那里寻求帮助,当初刘喜贵收她两坛子酒时说过,有谁欺负她就来找他,他可以帮她撑腰。

现在她不想这么做,村里有些心怀鬼胎的男人,垂涎她的美貌,她住的地方又偏远,极不安全。

可刘王氏每日雷打不动的骂街,竟把那些好色之徒吓的不敢靠近半步,耳根虽不清静,但总比应付那些人要强。

骂她又不会少二两肉,怕刘王氏战斗力松懈,她偶尔也会回骂一两句,然后扛着锄头在房后的一块地里开荒。

这个时节还能种一茬菜,不然过冬她吃啥?

刘王氏被她冷落,干脆拿了个板凳坐在地头继续骂,她的大儿媳嫌她丢人,带着孩子回娘家住,老太婆把从大儿媳那里受到的气一并在轻云身上发泄。

这天轻云终于不想忍了,因为地已经种完,为了保护种子能顺利发芽,她必须防备老太婆捣乱。

“刘家大娘,你骂了我五天,一共说了三千五百六十二句脏话,按照律法骂街超过一千句就可以实施鞭挞,村子里的邻居可以给我作证,走,咱们到县衙去评评理。”

轻云一句“刘家大娘”把老太婆气的直蹦,再听后一句吓的心底发凉,“你胡说,哪有这种刑罚我儿子可是大官,就算县老爷治我罪,也要看看我儿子答不答应。小娼妇,把钱给我,你生是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你赶紧滚蛋。”

看热闹的一片哗然,刘家把轻云休了,人家跟你们有一毛钱关系吗?凭啥赚钱都给她?老太婆胡搅蛮缠的功夫练的炉火纯青,真丢人。

轻云看到躲在后面的村长,她高声喊道,“大爷,你替我说句公道话,我一个人在刘家四年,做牛做马任劳任怨,现在是他们休了我,还对我作威作福,这是往死路上逼我,今天要是不还我一个公道,我就告到县里去,把事情闹大,看丢谁的脸面。”

刘喜贵心里头骂了句脏话,叼着烟袋出来,“喜庆家的,轻云丫头说的没错,你就别再到这里闹,一个村住着,和和气气多好干啥一天到晚吵吵嚷嚷,传出去有损长春的官威。”

“……她欠我的,我还不能说她几句”一听关系到她哪个做官的儿子,老太婆不情愿的嘟囔着。

刘喜贵刚才明显是给刘王氏找台阶下,可是老疯婆子不会理解,还要跟他顶撞,惹得他老大不高兴。

“喜庆呢?赶紧把你家里的弄回去,地里没活可干了?欺负老实人干啥?人家去衙门告你们都不怨,自己心里没一点数吗”

刘喜庆老实巴交,一脚踹不出个屁来,他硬着头皮把自家女人给拽走,宋轻云见状忙拦住他说道,“大婶子骂了我好多天就这样走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再返回来?要是趁我不在家,偷了我的东西再毁了我的菜地咋办?”

宋轻云可不是随意编排她,这种缺德事刘王氏没少干,村里头不知有多少人讨厌她。

刘喜贵拉长着脸呵斥道,“你赶紧给轻云保证,绝对不会发生她担心的事!”

刘王氏一下子立起她的三角眼,瞪着刘喜贵说道,“我吃饱撑的做这些事?”

“你不撑的跑人家门口骂五天我告诉你,以后轻云家真要是被盗,就赖你头上。”

刘王氏气的要撒泼打滚,被刘喜庆一把拦住,他替老婆子应承,绝对不找轻云麻烦,好不容易把老太婆拽回去。

看热闹的散了,宋轻云回屋喝了口凉水,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河岸边有几个鬼祟的影子。

那几个人是胖嫂的兄弟,听说轻云在河边捡了块金子,一连十好几天他们都泡在水里淘金。

突然有一个人抓着什么东西低呼了一声,他的兄弟们赶紧围过去。

轻云往外探出脑袋,好奇的看着,只见那人朝太阳底下举起手,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他们几个惊喜的叫呼道,突然意识到什么,收拾岸边的东西匆匆跑了。

宋轻云有些傻眼,不会真的在河里淘出金子了吧?要不然她也去试试

还是算了吧,宋轻云撇撇嘴,这时候天气虽然不冷,可是那条河水冰凉刺骨,她一个姑娘家可不想后半辈子腰腿疼。

锁好门挎上篮子,她想去后山看看,有没有啥赚钱的道。

要说刘家村真是人杰地灵,有山有水,气候宜人。

没到十月末,路边的野花仍然开的旺盛,轻云爱美,边走边采了一些野花野果子,回去插在陶罐里,心情也是美美的。

后山有几个放牛的孩子,看到她都故意做个鬼脸吓唬她,轻云也不介意,顺着羊肠小道往前面的树林子去。

“这是啥啊?”轻云站在一大片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跟前,蹲下身子嗅了嗅,还挺香。

她刚要伸手去掐,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慢慢的拼凑出有用的东西,“这个……是白芨”

轻云晃晃脑袋,刚才的记忆是她穿越之前的,好像在哪本书里看过,是一种常见药材。

她放眼望去,几乎半个山坡都是,咋没有人过来挖药材呢?

可能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轻云有些窃喜,反正都是白来的,要不然先挖点送到城里的药铺试试,看有没有人收购。

她赶紧下山回去取铁锹,半路又碰到她那个便宜前婆婆,老太太换了身新衣裳,胳膊上挎着包袱坐在一辆驴车上,看到她后恶狠狠的骂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找长春回来收拾你。”

轻云无语了,丢了个白眼给她,匆匆回家拿铁锹。

第四章 滋事

第二天一早,她把挖来的白芨放在背篓里,在村口拦住牛车,跟着进城了。

这些日子她总坐车,跟车老板也混熟了,别人要是欺负她,老爷子还能帮她说几句话,轻云十分感激他,有时候还会给他带壶酒拉近关系。

“丫头,你这篓子里是啥啊?”

宋轻云正好想试探一下有没有人认识白芨,就拽出一根递给老汉看。

“李大叔,我想去城里卖这个。”

李老汉看了眼哈哈大笑,“丫头,这是啥啊?”

“你没见过”轻云好奇的问道。

“我活了六十多岁,还真没见过这个,你从哪里挖出来的?这东西能吃吗?可别把人给吃坏了。”

轻云有些失望,老爷子整天跟人打交道,也算见多识广,他都不认识,有可能城里的药铺也不用它。

既然来了就去碰碰运气,她绞尽脑汁想出白芨的药用价值,找了个没人地方先叨咕一遍,觉的差不多了,昂首挺胸的走进最大的药铺。

“请问掌柜的在吗?”轻云特意找了位看着好说话的小伙计问道。

“你有啥事?”

“我要卖药材。”

小伙计往她身后的背篓看看,点头说道,“跟我来。”

她被带到药铺后面的院子,小伙计跑到一位五十开外的中年人跟前,嘀咕几句,掌柜跟他过来。

“姑娘要卖什么药材”

轻云忙掀开背篓上的布,“白芨。”

掌柜的一头雾水,惊讶的拿起一块像鸡头状的根茎问道,“这是药材”

“是啊,白芨能够收敛止血,消肿生肌,还能治疗咳嗽。”

本来她都想好了一大堆词,临时改变主意,看来这味药材知道的人太少,说多了怕掌柜的反感。

果然,他狐疑的盯着轻云,冷声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过《草经》,上面就是这样写的。”

《草经》掌柜的压根就没听说过。

对不熟悉的药材他根本就不敢使用,于是挥挥手对轻云说道,“对不起,你去别人家问问吧,我们不能收。”

轻云急了,这不是让她断了心思吗?城里最大的药铺都不敢收,其他小店就更别提了,可惜她磨破嘴皮子也没用,被人粗鲁的赶了出来。

白芨又不是啥珍贵药材,咋就没人认识呢?

宋轻云真搞不懂这里是怎么治病救人,她硬着头皮去了第二家,没到五分钟就被撵了出来,第三家,第四家也是如此,气的她差点当街发飙。

垂头丧气的往城门口走去,路过一家医馆,里面传来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轻云顿足,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挤过去,发现堂屋正当间地上躺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旁边跪坐着一位哭肿了眼睛的妇人,不停哀求对面的大夫快点救救她的孩子。

“哎呦,造孽啊,听说碰翻了滚烫的油锅,这么小的孩子怕是救不回来了。”身旁一位大婶揪心的说道。

“可不是嘛,郎中说没有法子,可怜王二嫂刚死了丈夫,现在连孩子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轻云伸长脖子往里看,小孩腿上一大片通红的水泡,哭声也越来越弱,眼瞅着要不行了。

“让开,大夫,我这里有能治疗烫伤的药,你赶紧让人把这东西捣碎涂抹在他的身上,不然就来不及了。”

宋轻云脸上表情坚定,内心却是在打退堂鼓,她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推销成功。

那位郎中仔细看着她递过来的白芨,果然是一脸懵逼。

情急之下,轻云拿起地上的捣药杵,几下就把白芨碾碎,轻轻放在孩子的大腿上。

“快看,孩子不挣扎了。”人群里有人惊讶的喊到。

轻云擦了下额头的汗,盯着紧闭双眼的小男孩,心脏砰砰乱跳着。

“咦,你这个或许真管用。”郎中探了下小孩的脉搏之后,表情诧异。

“大夫,我儿子还有救吗?”妇人也觉察到异样,忐忑问道。

“唔,我给开个方子你先抓药,看他现在的情形没准能救过来。”

宋轻云长吁一口气,就凭郎中欣喜的表情,白芨肯定能卖出去。

安排好那孩子之后,郎中单独找轻云谈了半天,最终以八十文一斤的价格收购白芨,而且要求轻云只给他一家提供。

“老板,我也有个要求,你不要把白芨的药效说出去,也别跟人提起是我在供药,实话跟你说,这东西不多,今年只能给你提供百十来斤的量。”

郎中点头说好,他才不会跟人大张旗鼓去说,就算轻云不提他也想写在协议里。

一背篓的白芨换了二两银子,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她喜滋滋来到城门口等牛车。

回到村子里后偷偷去后山,本来想把剩下的白芨都挖走,可惜力气用尽,只背了三篓子天就擦黑。

用了三天时间终于把那一片的白芨挖光,同时把一些茎块大的都移栽到她自己开出来的地里,清洗晾晒之后,去了两趟城里,卖光了所有的白芨,得了大概六十多两银子。

村里有人注意到她的诡异,也跟着去山里挖过白芨,他们以为像红薯那样能吃,煮熟之后尝一口,苦的嘴巴都麻木了,在背后把她好一顿骂。

时间很快过去一个月,转眼树叶全落光,天气转冷。

原先摇摇欲坠的泥土房,经过她的努力终于有了模样,刮大风时躲在屋里也不觉着冷,弄个火盆放在地中央,馋了的时候还能烤个红薯,满屋子都是香气。

卖完了白芨她就没了营生,在附近山里转了个遍,没有之前的运气找到赚钱的道。

这天轻云穿过村子,想到河水浅的地方试试看,能不能抓些鱼腌起来留着过冬。

村中央的古树底下围着好多人,她刚要从旁边绕过去,就听人群中有人喊,“快看,长春回来了。”

刘长春,她的前夫?穿越来之后,轻云对他没有任何印象,于是跟其他人一样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马车。

出去当兵四年,刘长春早就从一个山村里的青涩小子变成油滑的兵痞子。他的升迁之路说起来充满狗屎运,据说在围剿土匪的时候救了当官的一命,后来跟官家小姐眉来眼去,入赘当了上门女婿。

头前一匹高头大马,骑在上面的人留着两撇小胡子,眼高于顶,对村民的指点充耳不闻,俨然一副荣归故里的做派。

看清对方猥琐的长相后,宋轻云庆幸他休了自己,跟长得像黄鼠狼的人一起生活,还不如死了痛快。

她转身要走,不料裙子下摆被人踩住,回头一看是皮笑肉不笑的胖嫂。

“轻云啊,没当上官太太,心里是不是不舒服啊?”

第五章 龌龊

宋轻云知道她这是故意找茬,回怼一句道,“嫁给屠夫是不是心里也不舒服?”

胖嫂的男人是屠夫,整天怀里揣把刀走街串巷给人杀猪宰羊,回来总能带些下水给老婆孩子解馋,一来二去这个胖嫂就胖的不成样了。

宋轻云上下打量穿戴一新的胖嫂,故意提高嗓门说道,“哎呦胖嫂,你最近是不是发财了?这衣服是新做的吧?料子摸起来真光滑,花了不少钱吧?”

胖嫂不疑有诈,洋洋得意道,“兴你穿新衣服,别人就穿不得”

“是那个理儿,我走了狗屎运捡了块小金子,你不会也是捡到金子了吧?我看你家男人都不出去干活了,是不是捡了大宝贝”

一语惊醒梦中人,围观的村民立马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胖嫂。

“……你、你胡说八道……”

胖嫂被人盯着浑身不自在,有人夹枪带棒的问道,“胖嫂,这离过年还早着呢,咋还穿身新衣服呢?人家轻云发了财都跟大伙说一声,你咋闷头不响的自己个吃独食呢?”

“关你屁事啊……”胖嫂骂起人来毫无压力,跟刘王氏做邻居,她的骂功也不亚于她,顿时看热闹的把关注的焦点都投了过来。

挑事的趁乱溜走,至于刘家的马车更没人搭理,刘王氏忽然感觉少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拉开轿帘子一看,是胖嫂抢了她的风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老脸憋成酱紫色。

宋轻云背着篓子远离是非之地,终于在河边找到一块水浅的地方,往一个凹坑里投了块石头,里面手掌大的河鱼翻着花的往外蹦。

老天爷待她不薄,用自己做的简易网兜往水里一抄,兜上来十好几条,个个又肥又大。

她没有胆量往水深的地方去,捞干净水坑里的鱼之后就回家了,趁天气好晾晒成干,冬天塞到灶坑底下烤熟,也算给自己开开荤。

晚上吃完饭,点上油灯轻云紧忙着收拾鱼。

不知道是不是在河边灌了冷风,胃里一阵阵的泛着恶心,想吐吐不出来,搅的她心烦意乱。

在鼻子底下扎了条帕子,闻不到鱼腥味胃里才好受点,收拾完鱼夜已经很深了。

她刚把板门插上,就听院子里似乎有“咚”的一声,轻云马上吹灭油灯,握着杀鱼的匕首,躲在门后。

一个人住在偏僻的地方,她的警惕性非常高,听觉也变得十分灵敏,院子里进来人了,正蹑手蹑脚的靠近板门。

会是谁?村里的登徒子还是胖嫂的男人来报复她

不管是谁,轻云都很害怕,她根本打不过任何一个男人,真要到紧要关头,只能以死相逼了。

“咚咚咚!”宋轻云紧张的往后退,敲门声锲而不舍,似乎她不开门就不走。

“轻云”门外传来细碎的声音,似乎是用手指头在抠门板。

“轻云,给我开门啊。”是个声音低沉的男人,宋轻云惊慌问道,“你是谁?”

“是我啊,你的二郎。”

“呕!”

一股恶心感从嗓子眼往外冒,谁是二郎没想到登徒子竟然如此轻薄厚颜无耻。

“我不认识什么二郎,请你离开我家,不然我就喊人了。”

“我是长春,你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刘长春宋轻云又泛起一股恶心劲儿。

“你来干啥?”

“我是你夫君,自然是来看你的。”

“呵呵,你脑子进水了我已经被你休了,何来夫君”

“那都是娘的主意,我本不想的,从咱俩成婚到现在还没圆过房,我不想留有遗憾,你一朝进了我家的门,就永远是我刘长春的媳妇,你快开门,看我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呵呵,原来厚颜无耻是遗传的,这种话也亏他说的出来,遗憾没把自己睡了吗?

“刘长春,你现在也是一方父母官,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就不怕被你的同僚知道耻笑你?还是你不把那位官家小姐当回事?要不然明天我找她谈谈此事如何?”

门外,刘长春黢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府里多少丫头巴不得能爬上他的床等着他宠幸,宋轻云她一个孤儿装什么清高

“你不开门我也能进去,过了今晚我回家跟娘说一下,纳你为妾,以后你不用辛苦劳作,只不过有个要求,不能跟外人说这件事,更不能传到秀芝耳朵里。”

宋轻云无语的翻个白眼,这个刘长春感觉不要太好,用这种施舍的口吻跟她说话,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吗?

她没有耐心再跟他磨嘴皮子,跑到窗户边大声喊到,“抢劫了,刘长春一家来抢劫了!”

夜深人静,她尖锐的叫喊声划破长空,顿时把村里的狗全部叫醒,刘喜贵的老伴怼怼他,“出事了!”

“啊?……咋……咋的了?”刘喜贵慌张的爬起来,愣愣的问道。

“你听,是河边的轻云在喊呢,是不是刘家老婆子又去捣乱了?”

刘喜贵趴在窗台上听了一会儿,可不是轻云在喊呢吗?要是换做以前,谁家打架晚上他也不过去,外面冷嗖嗖的,被窝里多舒服。

可是现在不行,昨天刘喜贵还收了轻云送来的两坛子好酒和一些吃食,连他的小孙女都收到一对样式新颖的珠花。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赶紧披上件衣服,招呼他儿子拿上家把什,往河边跑去。

……

“臭娘们你喊啥喊啊?”刘长春吓的是一身的冷汗,他偷偷跑过来谁也不知道,要是把人给喊来,自己的丑事要是被住在县城里的夫人知道,小命可就难保了。

刘喜贵赶来后轻云才敢开门。

“轻云啊,你说大晚上不睡觉你喊啥呢?哪有人啊?这不是折腾人呢吗?”

刘喜贵一肚子气,路上自己突然想明白了,他堂堂一村之长,咋能成了宋轻云一个人的保镖?听到危险就赶紧颠儿颠儿的跑过来,不合规矩啊!明天说啥也得想想办法,以后日子长了,他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

见吓走了刘长春,轻云也没坚持说自己遭人调戏,跟村长赔了笑脸,一夜安定。

翌日快到晌午了,轻云背着篓子从山里捡柴回来,发现村中央的古树底下围了好多人,凑过去一看,是村里召集青壮年劳动力,组成一支四人的巡逻队,每晚三更前担任整个村子的安全护卫,还着重提出巡逻范围包括河边轻云的房子。

她心中窃喜,这是刘喜贵特意为她想出来的招,管别人怎么议论,能保证安全就行,起码刘长春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第六章 买房

一连几天,她的家门口都宁静无人,这期间她又捞了几回河鱼,可惜运气一次比一次差,最后一次差点掉河里才捕了不到十斤。

许是劳累过度,每次吃完晌饭她都困的睁不开眼,身子也懒的不爱动弹,时间一长她担心自己得了啥病,就背着一些鱼干去了城里。

收她白芨的医馆郎中姓杨,为人忠厚,轻云直奔他的医馆而来,不料杨郎中手一搭脉,脸色立马变了。

“杨大哥,我不会得了啥绝症吧?”轻云惊慌的看着他。

杨郎中看看左右无人,才面露难色的问道,“轻云妹子,你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七八天,最近越来越重,早晨起来干呕不止,吃不得油星,闻不得异味。”

“这……你这是喜脉啊!”杨郎中决定实话实说。

“啥?”轻云脑子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乱响,整个人都傻掉了。

“杨大哥,你看……我……我这样应该有几个月了?”

“大概就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脉象不稳,我给你开些安胎的药先吃着。”

一个多月?和她魂穿来的时间吻合,这么说自己肚里的孩子是原主被破了身时留下的,换句话说,她连孩子的爹是谁都不知道。

“杨大哥,这件事请你替我保密好吗?”

拎着药包出来,她也没有心思去卖鱼干,就算在后世现代社会里,未婚妈妈也是个异数存在,要遭别人白眼的。

这里民风保守,思想未开化,她以后大着肚子会不会被人唾弃?而且刘家人铁定会来找她的麻烦。

思来想去,轻云决定在城里找个地方先住下,等生了孩子再说。

……

离刘家村千里之遥的蜀地,是靖王慕青岙的册封地。连日来靖王府阴云密布,大小幕僚每日齐聚议事厅,派出去的探子不计其数,可带回来的消息一日比一日令人心寒。

“刘大人,在这么下去,靖王殿下恐怕凶多吉少,不如把消息送到京城,让皇上派人寻找如何?”

“不可,此次出事,还摸不清楚是何方力量所为,暗中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王府,就等着殿下出事,莫不可把消息透露出去。”

“这可如何是好靖王失踪已有月余,这其中的变数不是你我就能承担的起啊!”

刘延平看了眼说话的人,冷哼道,“我等都是受靖王殿下恩惠,进了靖王府这条命就是他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自乱阵脚,若是谁害怕丢了性命,现在就可以离开。”

那人被他呛得再也不敢乱说话,气氛变的更加的诡异。

时夜,三更过后,刘延平刚熄灭书房的灯火,忽听“嗖”的一声,门柱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他赶紧掌上火烛近身一看,一只压着封信的飞镖射在柱子上,尾翼还在轻轻颤悠。

见此刘延平的脸上浮现一抹惊喜,他迅速取下飞镖往左右看了看之后,迅速的回到屋里。

翌日靖王府大门敞开重新迎客,靖王消失三十六天后重回府中,只不过进来拜见的人私下里议论,这次靖王北上,人似乎消瘦了不少。

……

宋轻云在城里转了好几天,终于在西胡同找了一座小院,上下只有三间屋子,房子比她在刘家村还要破,基本上就是一堆烂石头。

她用二两银子给买下来,然后就找泥瓦匠翻修整理,花去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得了一个美观的院落。

此事谁也不知,她为了掩人耳目,每次来这里都把自己画的很丑,有好事者过来打听,她就推脱是自家夫人要住,其余闲话一句不接。

有了自己的家,轻云又去牙子那里买了个手脚勤快的小丫头,年纪十二三岁,她给取了个名字叫紫翎,一聊天才知道自己捡着宝了,这姑娘有带孩子的经验,就是因为底下弟妹太多养活不起,爹娘才把她送到牙子那里,卖给人家为仆。

买院子盖房子添置家具买丫头,七七八八,花了她差不多快一百两银子,轻云心疼了好几天。

该死的不知哪个混蛋让这具身子怀了孕,在她看来养孩子是个无底洞,她还没想好靠啥手段养活自己,那点钱迟早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这几日总有人在刘喜贵跟前说轻云的坏话,说她成天往城里跑,没准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他出头管管,别到时候出了事辱没刘家村的名声。

造谣生事的自然是看她不顺眼的刘王氏和胖嫂,这两人闲下来就会嚼老婆舌,东家长西家短的到处惹事生非。

没等刘喜贵去找轻云,她自己拎着糕点茶叶先登门,一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刘喜贵就觉得头皮发麻,不是又想求自己啥事吧?

“大爷,我一个女人家没有本事,自己在城里找了份活干,主家让我搬过去一起住,这里的房子就托付给你了,我去干活一个月有三钱银子,我给大叔你一钱,算是看护费用,你看行不行?”

刘喜贵一听,心里乐开了花,有银子赚还能把她赶出去,何乐而不为

于是轻云回到河边的家里,收拾细软,雇了辆牛车,都拉到城里。

转眼冬天就到了,这几日雪下的勤,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她在刘家村捡来的柴火明显不够用。

趁天有些放晴,她跟紫翎两个去城门口买了些柴回来,路上遇到一队差人正张贴告示。

“小姐,上面写的是啥啊?”紫翎见她看完后脸上有郁色,于是好奇的问道。

“没啥,跟咱无关,还是快点回去吧。”

她的身子开始显怀,冬日穿的衣服又厚重,走起路来也费劲,两人挑着柴火回来后,轻云决定到生产之前,减少去街里闲逛的次数。

告示上贴的是:刘长春要到这里做县令,靠女人上位,他成功了。

她就是躲刘家人的骚扰才跑到城里买房,在生产之前不能出任何意外,正好月份大了,她也懒的动弹。

紫翎从东街成衣店拿回来一些零碎活,主仆两人就日日做些缝制活儿,别看紫翎年纪小,绣工可不差,最后轻云发现商机,就让她在绢布上绣些花草鸟儿什么的,制成帕子送到店里卖,还能多赚几文钱。

一晃接近年关,这是轻云穿越来的第一个新年,即便是两个人,她也想办的像样点。

第七章 结怨

轻云大着肚子不方便出去采购,就列了一张清单交给紫翎,叮嘱她早些回来,紫翎便乐颠颠的挎着篮子出门。

一直到晌午,轻云在屋里急的团团转,按道理买那几样东西用不了多长时间,紫翎不是贪玩的孩子,她没按时回来,很可能遇到麻烦了。

思来想去,轻云披上一件斗篷,在脸上遮了块纱巾出门,沿着紫翎能去的地方找寻了一圈,没有看到人。

正当她焦急万分,忽然看到她们寄卖手帕的成衣店门口有人围观,轻云心中一凛,赶忙上前挤了进去。

“紫翎”

地中央趴着的人正是她要找的紫翎,身旁丢着一些果蔬和烛油,有的都被踩烂了。

“王掌柜,发生了什么事?紫翎为何被人打成这样?”轻云惊慌的抱起嘴角流血的紫翎,正面一看,她的脸上还有五个鲜红的指印。

“是我打的,你又是谁?”

头顶响起清冽的声音,轻云抬头看向坐在桌边喝茶的年轻女子。

“你为什么要打她?”轻云厉声问道。

“你敢瞪着眼睛跟我家夫人说话?还不给我跪下。”后面上来一个老婆子,照着轻云的腿弯踢过去,把王掌柜吓的赶紧跑过来。

“夫人您消消气,宋家小娘子有身孕,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紫翎是她的丫头,现在她来了,您有啥话跟她说吧。”

那位富家夫人斜睨着她,冷笑道,“王掌柜话说的可笑,我一个堂堂从八品官家夫人,还不能惩罚低贱的奴婢”

王掌柜讪笑着解释到,“刘夫人您宽宏大量,小人不会说话,千万别气着您。”

“滚一边去!”她身后的酸脸婆子大声斥道。

官家太太

轻云偷偷打量着她,这位许是刘长春新娶的媳妇,只见她鹅蛋脸,柳叶眉,杏核眼,高鼻梁,薄嘴唇,肤如凝脂,貌若天仙,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配刘长春那副猥琐脸,真是可惜了。

“小女子见过官夫人。”轻云福了福身子。

特殊时期她没必要得罪一位目空一切,盛气凌人的官家太太,紫翎受伤只能自认倒霉,她这口气先咽着,等她强大起来一定会悉数奉还。

见轻云低眉顺目的,唐秀芝轻蔑的瞟了她一眼,对身后站着的老妈子使了个眼色。

“这丫头弄脏我家夫人的裙子,赔五十两银子就可以走了。”

啥轻云惊愕的抬起头。

地上的紫翎清醒过来,闻听此言后立即争辩道,“夫人,我只是不小心把油渍溅到你的裙摆一点点,我说过要给您重新浆洗……”

轻云一把拉住她摇摇头,紫翎眼里噙着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轻云。

“夫人,是我妹妹不懂事,冒犯了夫人,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子,您看能不能让我看看弄脏的地方,或许有补救的办法。”

“夫人这条裙子可是用上好的云锦做的,哪是你这种人能碰的?”

“人哪有高低贵贱之分夫人是官家太太,自是比我们这些粗人懂礼,听说新来上任的县令大人为官清正,号称‘刘青天’,想必夫人就是贤内助,怎么会为难我等小民?”

唐秀芝本想出口恶气摆摆官架子,一听轻云这么说,她准备好的詈语悉数憋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气得脸上跟画了油彩一样,千变万化。

“你,你少在这里巧言令色,我家夫人是宽宏大度,但也不是你能借机要挟,你……”酸脸婆子指着她的鼻子还要骂下去,忽然被唐秀芝从后面狠狠地拧了一把。

“哎呦!”她抬头一瞧,围观的人交头接耳,对她们指指点点,分明就是在议论夫人。

“你们这帮……”

“够了!”唐秀芝愤怒的瞪了眼不会审时度势的婆子,然后转身皮笑肉不笑的走到轻云面前,“你说的对,我堂堂八品夫人怎么能跟你们计较?”

说完她快步往外走,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亲切的对围观的人点头示意。

宋轻云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扶起伤的不轻的紫翎,掌柜的这时候拿着几两碎银过来,面露难色的对她说道,“宋家娘子,以后你们就不要往这里送帕子,我这店小,怕是经不起折腾。”

宋轻云接过银子,对他福了下身子,啥话也没说,扶着紫翎出来了。

人微言轻,她空无本事,一个女人家大着肚子,在别人眼里等同于被夫家抛弃的女子,现在又得罪了县令夫人,任谁也不敢跟她攀上交情,掌柜的做小本买卖,人家这样也算仁至义尽,没有指责的必要。

两人回到家里,轻云给紫翎抹了药,要熬了点菜粥让她吃下,自己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枝干上蹦来跳去的麻雀,羡慕不已。

明天就是新年,城里最好的酒楼里来了几位风尘仆仆的客人,这个时候基本上没有生意,他们的到来让店老板喜出望外,把最好的房间提供出来,并嘱托厨房赶紧做饭。

一连数日赶路,身为文官的刘延平觉着身体都快被掏空了,蜷缩着身子在床上干咳了半日。

“给我点水喝。”刘延平终于调顺自己的呼吸,艰难的对坐在窗口的男子伸出手来。

江决回头淡漠的看了眼脸色蜡黄的刘延平,“大人就不应该跟着来。”

“臭小子,我来都来了,你还能把我撵回去?”终究没等到水,他自己爬起来,晃到桌子跟前,抓起茶壶就往嘴里灌。

江决厌恶的放下茶杯,眼睛掠过略显安静的街头,瞟向远方。

“我不来你能找到那东西吗?”喉咙得到滋润,刘延平不解气的又怼了他一句。

江决眼神变得凛冽,厉声说道,“是谁怂恿主子将那东西戴在身上?”

刘延平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咕咚咚仰头喝水。

“百无一用是书生。”江决咕哝一句,冰冷的目光又投向外面灰蒙的天。

第八章 过年

轻云和紫翎有生以来,第一次过了个舒心的年。

“去把外面的灯笼点上,过年要喜庆点。”

见外面天色已晚,紫翎掌上灯后,就依她的话,点亮门口她们自己糊的红灯笼。

“小姐,外面好热闹啊。”紫翎搓着耳朵跑进来,高兴的说道。

“嗯,包完饺子准你出去玩一会儿,不过别跑远了,大过年的注意安全。”

“哎,我知道。”紫翎心情好的要起飞。

多亏小姐把她买回来,不但给她新衣穿还教她读书认字,她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所以轻云说啥她都听。

包够两人吃的饺子后,轻云有些累,紫翎弄好地龙里的火后,又给她掖好被脚,自己喜滋滋的出去找邻居的小孩子一起看烟火。

算日子她现在的身子有五个多月,已经能感到明显的胎动。

轻云侧了个身子调整下姿势,正昏昏欲睡时,忽然听到房顶有瓦片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屋檐下飞过一个黑影落进院子里。

“谁”

她惊慌的坐直身子,那日得罪唐秀芝后,她惶惶不可终日,这就是背后无依靠的苦楚,难道是刘长春已经知道自己躲在这里?

听了半天没动静,轻云壮着胆子下地,外头雪地在烟火映衬下散着不甚明朗的光,但是要看清院落已经足够了。

她往前刚跨出半步,窝在角落里的黑影一个飞身靠近,她被人捂住嘴巴给拖进屋内。

轻云惊慌的搂着肚子,那人一席黑衣,连头上都包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瞪着她。

“别出声,否则我就杀了你。”

男人嘶哑沧桑的声音刺激着轻云紧绷的神经,她大气不敢喘惊恐的猛点头,那人拉她躲到角落里,院子里忽然冲进来一队举着火把的官兵。

“官爷,大吉大利,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外面看热闹的紫翎慌忙跑进来,结结巴巴的问道。

“家里都有什么人?”领头的厉声呵道。

“就,就我家小姐一人,她身子不舒服早躺下了。”

领头的要冲进来查看,忽然外面街上响起尖锐的哨声,那几人见状,举着火把又冲了出去。

“小姐小姐”紫翎惊慌失措的跑进来,黑衣人立刻将刀抵在她的腰间,轻云会意,急忙喊到,“紫翎,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等紫翎离开,外面街上恢复正常,黑衣人才松懈了手劲儿,轻云趁机捂着肚子挪到一边。

她忍着痛不敢大动作,可是那个男人就跟石雕一样,跪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外面烟火的光芒照进屋子里,在那人身上打出闪烁不明的黑影,轻云咽了口吐沫壮着胆子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等了数息不见他回应,恐惧涌上轻云心头。

不会是死了吧?

呸呸呸,大过年的真不吉利,千万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轻云爬过去拽那男人,却听到他一声闷哼,轻云捻了捻手指,淡淡的血腥味飘进她的鼻孔,数月不曾有的恶心感又钻了出来。

人没死!轻云赶紧起身找出药箱。顾不上危险,扒开男人浸血的上衣,只见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小孩拳头大的伤口。

借着外面微弱的光,轻云忍着胃里翻滚的恶心感,一股脑把一瓶金疮药全撒在伤口上。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轻云胡乱的给他包扎上,用劲全身力气将他藏在里间的小屋里。

“小姐,外面官爷正在抓坏人……”

紫翎匆匆跑回来,发现油灯灭了,又去找火石,轻云忙喊住她,“去厨房煮饺子吧,咱们早点吃完早歇着。”

紫翎应声而去,轻云快速的放好药箱,又将地上的血擦干净,才摸索着找到火石把油灯点着。

喘口粗气掀开里间的布帘子,油灯照遍整个房间,被她拖进来的黑衣人竟然神秘消失了。

轻云越想越后怕,吃了几个饺子后推说不舒服,就让紫翎给她铺好被褥,早早钻进去歇着。

她一宿没睡,警醒着挨到天亮,眼皮沉的直打架才打着哈欠翻身睡去。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屋子里熏着她自己制成的香,清冽中带着一声甜味,喊了声紫翎,小丫头立刻掀开棉布帘子,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

“小姐,你睡醒了。”

家里没有长辈,她有怀着身孕,所以都是睡到自然醒。

懒懒的伸了个腰,在紫翎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她轻声问道,“外面可有啥稀奇事儿?”

紫翎撅着嘴巴嘟囔,“你不让我出去,我还不知道呢。”

轻云被她急不可耐的样子气笑,“我也是为你好,昨晚闹出那么大动静,你不怕我还怕着哩。”

“小姐,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紫翎笑嘻嘻问道。

“嗯。”

话音一落那丫头风一般冲了出去,轻云无奈摇摇头,自己倒水洗涑完毕,想了想后挑开里间帘子进去。

北墙上有一扇两尺宽的气窗,轻云仔细看了一下,窗棂上有一枚不太清晰指印。

她拍拍胸口念着“阿弥陀佛”,算他命大活着离开自己家,不然大过年触这霉头,她一整年都会呕死。

刚迈了一步忽然脚下一滑,身子顺势倒在一旁的柜子上,吓的她一身的冷汗,还好肚子没有撞到。

地上有颗圆滚滚的珠子。

似曾相识的一幕出现,不用问了,这是昨天那人的,或许是酬金,或许是不小心掉的,不管啥原因,现在都成她的了。

阳光下珠子散着柔和的白光,看着像珍珠或者砗磲之类的,轻云不打算拿去换钱,她想留给肚子里的孩子当玩具。

紫翎回来说据说天香楼丢了宝贝,昨夜的官兵就是搜查窃贼的。

“天香楼”不就是她当初卖玉石的珠宝店吗?

“知道丢了什么?”

“好像是什么稀奇宝贝。”

紫翎也不清楚,大年夜里能让全城戒备,应该是了不起的奇珍异宝。

县衙内,两眼猩红的刘长春从内室出来,很快有个小丫头过来给他更衣。

“老爷,天香楼的掌柜求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下人跑过来,低声说道。

刘长春不耐烦的摸摸下巴,“叫他等着,老爷我为了他那点破事,忙的一宿没睡,哼!”

“老爷,他着人先送来个箱子……”小厮比划个动作,刘长春的鲶鱼嘴顿时咧开条缝,“走,大年初一,接财神喽!”

第九章 受气

一直到正月十五,轻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紫翎每日都出去打听消息,听人说天香楼的宝贝找到了,年三十出现的贼人只是路过县城,现在四方平安,县令老爷下令正月十五闹花灯,民众可以到街上肆意游玩,轻云推测他这是在粉饰太平。

她才不想大晚上的出去吹冷风,而且大着肚子再被人挤到,撞到,出了事可就麻烦了。

“你去找隔壁的冬青去玩,记得别回来的太晚,不然小心你的皮。”见紫翎魂不守舍的频频往外瞄,轻云只好同意她出去玩一会儿。

她前日在前街张老板那里淘了几本杂书回来,紫翎出去后,她就倚着靠背津津有味的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一本书就看完了。

“蜀地?”轻云放下手里的《大周疆域志》,捏起桌上一盘山药糕在嘴里细细嚼着。

此蜀地非彼蜀地,她穿越来时间不长,紫翎又是个没见识的小丫头,问她几次县城所属位置她答不上来,轻云就死了再多问的心。

看完这篇《大周疆域志》才知道,她所在位置是大周国偏北,处于两河流域一段支流,叫裕县的地方。

蜀地离此大概千里之外,却并非她知道的川府。

书上写着蜀地是靖王殿下的封地,同时又对这个八岁惊天下的王爷提了一笔,说他德爱理智,才兼文雅,是位风流倜傥的闲情王爷。

他是唯一一个写进地理杂志的大活人,不知撰写者是不是靖王的粉丝,这一点着实有趣。

过了正月后天气一天天转暖,轻云惦记着她在刘家村的一亩三分地,自己又不能回去看看,连日来就听她叹气了。

“小姐,有件喜事啊,你要不要听听”紫翎欢快的从外头跑进来。她与轻云没有主仆的生分,多的是姐妹般的情谊。

见她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靠在藤椅里的轻云嗔怪道,“何来的喜事?”

“小姐,冬青要去乡下替她家夫人办事,去的地方离刘家村不远,她答应我陪我去村子里看看,你说这是不是喜事?”

“哦?”轻云心头闪过一丝惊喜,这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她惦记种在后院的白芨,从去年十月份种进地里,过去半年的时间,不知道发没发芽,有没有生病虫害。

刘家村她是要再回去的,虽说时常有刘王氏骚扰,可她相中的是那片肥沃土地。

她不会绣工,缝个衣服针脚都是七扭八歪,想在城里讨生活也艰难,还不如回乡下,总有办法把日子过下去。

交待紫翎回去如何做,又让她给村长带回去一些礼品,轻云送她走后,锁好门回屋。

再不擅长绣工她也得为即将出世的孩子准备好初生衣物。

这些东西不能假借别人之手,人家将来要喊自己一声娘,总该拿出点姿态才行。

想到这里,轻云抬起头,看着外面已经冒出嫩芽的柳树发呆,孩子的爹若是死了就算了,他若是活着……

活着又怎样?能对一个孤女下手的,不是穷凶极恶的坏人又是啥?孩子有这样的爹,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许是腹中胎儿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肚皮上忽然翻出一只小拳头,似乎告诉她有娘在就好。

“小乖,娘正在给你做新衣服,等你出生后就能穿了,你紫翎姨姨昨天给你做了虎头鞋,上面有两只可爱的小老虎……”

这些日子轻云总喜欢这样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初为人母的幸福一下子冲淡那些挥之不去的孤寂感。

跟肚子里的宝宝说了会儿话,轻云继续做针线活,一个时辰后,终于做好紫翎提前给裁剪好的出生衣。

可惜这时候纯棉布料有些粗糙,小孩子娇嫩的肌肤经受不住摩擦,她选了比较柔软的细葛布,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有些凉。

吃过晌饭她小憩了会儿,眼瞅着外面的天越来越阴沉,紫翎还没有回来的意思,她的心一直悬着,告诫自己别往坏处想,这一等,天就擦黑了。

巷子里传来“骨碌碌”的马车轮声,倚在大门里的轻云紧张的直冒汗,只见马车停在对面张家的门口,很快从车里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快速往她这边跑开。

看清楚是紫翎,轻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小姐,怎么站在风口里小心被风冒着。”

轻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外面天色昏暗,她看不清紫翎的脸。

“回去吧!”没有责怪,只有挥之不去的担忧。

一进屋里,紫翎刻意躲避她的视线,见此,轻云心中有了气,“我做了你的小姐,就自然不会不管你,是不是刘家村的人为难你了?”

紫翎到底还是个孩子,被轻云这么一问,嘴巴立即撅的老高,“有个老妖婆子来捣乱,被我给骂了,老不要脸的拽着我要见官,后来冬青赶过去,才把我拉了出来。”

刘王氏,现在她儿子做了县令,恐怕会更加猖狂无耻。

“小姐!”

见轻云不知想什么,紫翎小心翼翼说道,“那两间房倒了一半,我按照你说的去找村长,他说正月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人,大半夜的把你的房子给毁了。”

“啥”轻云一下子蹦起来,不料忘记肚子里的宝宝,那孩子抗议她的冲动,狠狠踢了她一脚。

“哎呦!”轻云捂着肚子眉头紧锁。

“小姐,房子都已经塌了,你着急也没用,村长说他失职在先,叫我把这五钱银子还给你。”

“那房子后面的园子呢?”那是她费了五天功夫开垦出来的,地里种的菜都没来的及吃,还有白芨,这可是她未来养家糊口的经济基础。

“园子很好,就是野草丛生,要不是老疯婆子捣乱,我今天就能给锄完草。”

一提起刘王氏,紫翎又开始骂街,轻云头疼的揉着脑袋,好不容易等她停歇才问道,“她为啥找你别扭”

紫翎红着眼睛,半天才吭哧说道,“她……她污蔑小姐,说你在城里给人当妾,丢她刘家的脸,骂的话太难听,我气不过就推了她一把。”

轻云气的牙根痒痒,怕动了胎气只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到吃饭的时候,紫翎才住了嘴。

第十章 买地

这些事轻云都记在心里,恨只恨缺德的男人,自己爽了却害的宋轻云一个人咬牙硬挺着。

或许原主跳河自杀也跟自己丢了清白有关,第一次,轻云开始正视这件事。如果这个男人还活着,她不能就这么算了,毕竟肚子里还有个无底洞,为了孩子,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吃饭的时候,轻云慢慢嚼着略有些粗糙的粳米饭,一边对紫翎吩咐道,“以后冬青出城,你就死缠烂打的跟着,她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紫翎瞪大眼睛看着她,“小姐,这是为什么?”

“你之前在家里也种过地,看哪里有卖地的就回来跟我应一声。”

聪慧的紫翎一下子品出她话里的意思,“小姐想要买地”

轻云不置可否,紫翎倒是乐的直拍巴掌。

“小姐不用这么麻烦,前几日我请铁哥儿捎家用,他说我们村子的王财主举家搬到扬州,正处理家产,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轻云有些心动,瞅瞅外面满天繁星,点头说道,“好,明天你去雇一辆马车,顺便让你回家看看爹娘。”

紫翎惊呆了,半晌反应过来,竟然趴在地上给她磕了个头,弄的轻云哭笑不得,浑身不自在。

第二日果然是个好天气,过了三月三,吹的风都是暖暖的。

轻云好久没出来活动,一是为了避开刘长春,二是月份大了,行动不便,前几日杨郎中给她摸过脉,说胎儿心跳时缓时急,怕出啥意外还叫她在家好生养着。

时间不等人,她要早点为自己做打算。

路上轻云询问驾车的车老板,得知如今买地五两银子一亩,她手里有九百两,都拿出来能买一百八十亩,妥妥的大地主。

她还没有傻到炫富的程度,听说王财主名下有二十亩肥田,这些就足够了,要是全种上水稻,也是一望无际,到秋天风吹麦浪,十分壮观。

马车一路向南直奔紫翎的村子,看着路边已经抽出嫩芽的柳树,轻云心里隐隐有些着急。

春耕在即,她现在买地播种,会不会迟了?

“不会的,要是小姐今天就能买成,我让我爹晚上就泡稻种,比人迟上三五天不打紧。”

宋轻云心中窃喜,她对水稻种植是个白丁,紫翎说过她爹是个种地的好把式,就是家里几亩薄地产量低,又没钱租地,才把紫翎卖了当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紫翎知道爹娘的苦衷,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一点令轻云赞赏。

来到村子里,先给马车夫几个铜板,让他到路边买杯凉茶喝,轻云在紫翎的陪同下,找到王财主家。

大门口进进出出的有不少人,轻云不方便露面,就让紫翎进去找管事的,不一会儿出来个粗使婆子,上下打量一番后,带着轻云进去。

接待她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长着红红的酒糟鼻子,眼神里充满着不屑。

一路上轻云被晒得头昏脑胀,到了这里连个凳子都不给提供,她想快点买成。

于是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要买地,直接报个价吧。”

管家一听,虽然怀疑但还是放低了姿态,“一百两银子,分文不能少。”

“成,现在就办手续,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管家这下傻了眼,他没想到轻云连价都不还,顿时起了坏心。

“我没说完,还有二十两过户费用,一并交齐才行。”

轻云知道他这是敲诈,也不跟他计较,回头对扶着她的紫翎说的,“走,去别的地方看看,都过了芒种,买水田不合适。”

管家没想到自己的话没有震慑力,王财主给他的期限到今天晚上之前卖出去,来了不少问价的,找各种理由跟他议价,他是不舍得自己拿的回扣少,才一拖再拖错过了最佳时机。

“你等等!”

轻云站住,表情淡薄的看着他。

那管家拿出蛋疼的样子,捶胸顿足说道,“就一百两,夫人随我来吧。”

半个时辰后,轻云攥着写着自己名字的地契微微发抖。

“紫翎,去你家看看。”她好不容易压下内心的激动,缓和了脸色后说道。

紫翎都看在眼里,高兴的答应一声,扶着轻云往村北头走去。

三间破败的茅草屋里,紫翎爹娘拘谨的看着坐在炕沿边上的轻云。

“夫人,请喝茶!”一双颤颤巍巍的手捧着个沾满泥垢的茶碗,紫翎这时候进来,一把夺过她娘手里的茶碗,红着脸说道,“娘,夫人出门习惯带自己的杯子。”

这的确是轻云的癖好,前世就养成随身携带,到了这里也没改掉。

紫翎娘讪笑着,死死摁住想过来抢炕沿上的点心匣子的小儿子。

轻云笑着看了眼地上站成一溜儿的四个孩子,心里惊叹紫翎娘的生育能力,这是两年生一个,越生越穷。

“伯父,伯母。”轻云斟酌了很久才开口,她和紫翎虽是主仆,可是从现代过来,脑子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可让两人诚惶诚恐起来。

“夫人可折煞我俩,您就称呼我杨大吧。”

“杨大,我这次带紫翎来,是因为我买了王财主家的二十亩地,我想让你帮着我侍弄,月例拿二两银子,你看如何?”

杨大两口子都吓傻了,一旁的紫翎红着眼睛对轻云说道,“小姐,你给的太高了。”

轻云看看她,笑着说道,“那么多地,我可全指望你父亲呢。”

杨大两口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轻云行动不便,赶紧让紫翎搀两人起来。

“杨大,这些地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插秧时到城里跟我说一声,雇多少人花多少钱我这里都出,只要把地侍弄好就行。”

出了紫翎家走出去老远,回头一看紫翎娘还在冲她们摆手,紫翎红肿着眼睛说道,“小姐,你是我家的贵人,我娘说要供你做活菩萨呢。”

哎呦,轻云哭笑不得。

“你可别让你娘这么做,我怕折寿,这我可担当不起。”

回了县城后,轻云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总算没让那些银子烂在手里,有了地就有收成,最起码她以后不用愁没大米吃。

第十一章 回村

转眼间到了五月底,这期间杨大来过两回,一回插秧时他雇了八个人用了六天时间把地都给种上了,二回是紫翎娘为了感谢轻云,送来两双自己做的鞋。

这几天轻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往下沉。

“小姐,李婆婆去西街赵家,说是明后天才能回来。”紫翎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心疼的拿起一块帕子给轻云擦汗。

“再去……再去找,不是还有王婆子吗?”轻云疼的满脑门的汗,阵痛已经开始,前世她没生过孩子,可是这方面的知识还有,自己心里数着阵痛的时间,心里越来越急。

“紫翎,快去烧水,你不是说帮助过你娘生产吗?快点,我受不了了。”

紫翎吓的六神无主,她娘生下弟弟妹妹,比母鸡生蛋还痛快,她只是在旁边搭把手,可从来没有接生过,万一出了事可咋办?

见她还愣在那里,轻云痛的忍不住大叫,“紫翎快点,帮帮我,快去烧水。”

经历一天一宿阵痛,到第二日傍晚,轻云才从鬼门关回来,生下一个男孩。

夜幕降临,紫翎双腿发软,终于熬好了小米粥端到轻云跟前,小声唤她,“小姐,起来喝点粥再睡。”

轻云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好不容易坐起来,紫翎趁机给她拿过来干净的衣服。

“换上吧,要不然会生病的。”

换好衣服喝了两碗粥之后,轻云勉强恢复了些力气。

“还没有哭吗?”她抬头对坐在炕头的紫翎问道。

“小姐,叫杨大夫过来看看吧,小少爷会不会病了?”

轻云伸手示意紫翎把孩子给她,灯光下是一张皱皱巴巴的小脸。

轻云仔细打量着,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一声没哭,可是睡的到挺安稳,弯弯的眉毛,皮肤白嫩,可能知道是母亲抱着他,身子动了动,小脸偏向一侧,嘴唇蠕动着。

“小姐,小少爷想吃奶。”紫翎在身边欢喜的说道。

轻云涨红了脸,嗔怪道,“我还没有奶水。”

“灶上我炖着猪蹄汤,一会儿你再喝两碗,我娘生小五的时候,两个时辰后就来奶了。”

一想到猪蹄的腥气,轻云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可这时候没有奶粉辅助喂养,唯一的办法就是母乳。

“嗯,孩子就放我身边,你去厨房盯着点,免得走了水。”

夜里轻云的奶水就下来了,她也知道初乳的宝贵,笨拙的给孩子喂了奶,小子狼吞虎咽的吃完,把她累的浑身大汗淋漓。

一觉睡到天明,紫翎很勤快,早早给她煨好了老母鸡汤,按照杨郎中的吩咐,里面加了些当归补气,一连喝了好几日,气色越来越好。

“小姐,你看小公子在睡婆婆娇。”紫翎趴在炕边盯着孩子看,越看越喜欢。

“我家小四,小五到六七个月才长开,小少爷只吃了你五天奶就变得胖嘟嘟的,小姐,你快给起个名字,将来小少爷一定是有福之人。”

轻云靠在那里,端详在襁褓里的儿子,笑着说道,“就叫豆宝,赖名好养活。”

紫翎不觉得这名字不好,高兴的说道,“豆包少爷,你终于有名字了。”

宋轻云一头黑线,是豆宝不是豆包啊,感觉跟草包这么接近呢?

一晃轻云出了月子,杨大两口子来看过她,送了些地里新下来的蔬菜和家里积攒的鸡蛋,临走却是大包小裹,感恩戴德,嘱咐紫翎照顾好她,磕了响头才作罢。

天气渐渐热起来,尽管轻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街上的新鲜事一件没落,全进了她的耳朵。

屋檐下主仆两人围坐在一起做针线活,紫翎嘴巴一刻不停的说着,“县太爷的马车刚过条二胡同,也不知道从里面跑出来啥,反正领头的马受惊,撞了一旁的菜摊子,县太爷一生气把卖菜的打了二十大板,还叫他给马赔罪,外头好多人都说来了个恶官……”

轻云赶紧捂住她的嘴巴,警惕的看看大门口。

“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她小声斥到,紫翎吓的一缩脖子,悄悄趴在门缝往外看,又吓的一溜烟跑了回来。

“小姐,官爷们又在搜街。”

这几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轻云从紫翎带回来的消息推断,很有可能正月里流窜过来的黑衣人又回来了,至于丢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本来百姓被刘长春欺压的苦不堪言,现在又全城戒备,大多数都躲在家里不出来,生怕惹上祸端。

轻云准备回刘家村,往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在刘家村,有啥事都有刘喜贵帮她撑腰,这里可不行,刘长春一介武夫都能混成文官,假如有一天自己被他发现,没有人能替她主持公道。

轻云一个人先回的村里,房子倒了半边,她拎着两坛子玉壶春直奔村长家,三言两语就说动刘喜贵帮她盖了三间砖瓦房,四四方方,亮亮堂堂,一下子成了村里最好的房子。

一个月后,豆宝满两个月零十天,轻云带着紫翎回到村子里。

走的时候一个人,回来三个人,其中还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轻云一下子又成了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刘王氏在家里坐不住了,轻云家起房子时她就去看过,那些青砖一文钱一块,好家伙就跟不要钱似的,在河边堆成了小山,起码得要二两银子,刘王氏恨不得自己长了三头六臂,有通天本事,把这些青砖都送到自家院里。

轻云把建房子的事都包给村长,她想闹事找不到出气筒,现在可不一样,小贱人竟然在外面养汉子,还带回来一个野种,这不是存心给她刘家丢脸吗?

跑到宋轻云家门口,紫翎正扛着锄头翻地。

“你来干啥?”见刘王氏招呼不打就往里闯,紫翎一把关上大门,凶巴巴瞪着老太婆。

“滚一边去!”刘王氏有一把憨力,紫翎被她推的一趔趄,她趁机钻进去,直奔屋里。

轻云刚把豆宝哄睡,直了直发酸的腰,忽听大门咣当一声,炕上宝哥儿蠕动两下,接着沉睡。

“小贱……”

刘王氏话未说完就被轻云捂住嘴巴推到大门外。

“你来干啥?”轻云面色氤着怒意问道。

刘王氏气急败坏,指着她鼻尖骂道,“小浪蹄子,说,孩子是谁的野种竟然还敢带回来,不守妇道丢我们刘家的脸,我叫长春把你抓起来浸猪笼。”

第十二章 考察

轻云在月子里吃得好,跟她穿越来时比,身子强壮,面色红润,她本来模样好看,落在刘王氏眼里,咋看咋生气,她一个县令的老娘都没穿绸缎衣服,轻云身上竟然穿了件水绿色的细纹裙子,头上插了根珠钗。

“你给谁家做妾去了?是不是不守妇道,被人给赶出来的?”

刘王氏一张嘴就出言不逊,轻云怕她吵醒刚刚睡着的豆宝,忍着气说道,“我无论做什么,都与你无关,刘家大娘,请回吧!”

“你放屁,你是我家的,竟然敢忤逆我?”

“你别胡说八道了,快回去吧,这天眼瞅着可要下雨了。”

话正说着,突然天边响起一声滚雷,声音越来越大,渐渐朝刘家村上空飞来。

宋轻云赶紧回屋抱起睡得不安稳的豆宝,紫翎趁机把刘王氏推出院门,“老太婆还不快回去?小心叫雷劈着。”

第二天紫翎去村里闲逛一圈回来,幸灾乐祸的对轻云说,刘王氏一路被雷雨追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狗啃泥,半夜发起高烧说起胡话来,偏偏大儿媳妇回了娘家,身边没有服侍的人,把刘喜庆折腾一宿,今早就被赶到城里,给当了县令的刘长春报信。

后半晌,从地里干活的村民发现村口的大道上扬起三尺高的暴土,一打听原来是刘县令派人回来孝敬刘王氏。

来的人是县令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洒扫婆子,到了刘家竟然作威作福,抱怨刘家脏的像猪窝,吃的像猪食,刘王氏更是比猪还懒,没有近前端茶送水,倒把刘王氏气的差点一命呜呼。

二儿媳妇瞧不起她,在城里的时候就被欺压的抬不起头,没想到一个粗使婆子都敢给她脸色看,刘王氏又是个无理取闹的主儿,天天骂声不断,那个粗使婆子明显奉了唐秀芝的命令来故意气她的,这一气就病了近三个月,爬起来后瘦的跟鬼一样。

没有刘王氏的骚扰,轻云的日子过的倒也舒坦。

村里的人照样对她指指点点,她也不在乎,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又不能跑去给缝住。

杨大两口子来过一次认路,轻云怕节外生枝,就让他们不用这么勤来报告地里庄稼的长势。

杨大听后顿舒口气,轻云是个好相与的雇主,又教他的女儿识字,两口子感恩戴德,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那二十亩地上。

房后的白芨长的也好,这种药材是匍匐根,没用她怎么经管,已经长成一大片地方。

转眼夏日过去秋风送爽,轻云一直很纳闷城里的刘长春知道自己的境况为啥没回来给他娘撑腰,前日紫翎去城里的针线铺送活后回来说,好像来了位什么大官,刘长春怕被人弹劾,这几个月一直安分守己,尽职尽责,夹着尾巴做人。

怪不得没人找自己的麻烦,她也不是受虐型的,乐得轻松自在,就开始考虑做点什么好快速敛财。

杨大帮她算过,二十亩水田,刨除人工费用,赶上好年景一年能赚五十两银子,差的话也就三四十两,倒不至于颗粒无收。

这笔投资风险太大,不可抗力太多,对家底薄的轻云来说有点像烫手的山芋。

而白芨倒是没有任何成本,一茬能赚八十两,一年到手的收入大概一百五十两左右,倒是可以考虑大面积种植。

太少了,太少了,她要养孩子,最近豆宝食欲越来越好,奶水明显不够他吃,常常在半夜饿醒。孩子也不啼哭,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轻云,有时候都把她看的发毛。

紫翎就做一些软烂的米汤喂他喝,到五个多月的时候,轻云开始给他喂半颗鸡蛋黄,用开水化开喂进去,他吃的很开心。

做什么生意才能一本万利

她来这里前只是个啃父母的米虫,平日里对吃的挺上心,就想着能不能往这上面发展一下。

选了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她和紫翎穿戴一新,抱着豆宝坐着马车去城里了。

既然想到做吃的,就得实地考察一下,品尝一下城里最好饭馆的菜肴。

福满楼里座无虚席,轻云和紫翎在对面的巷子里站了半天,脚都要断了时,终于看到窗口位置闲下来一桌。

她观察了很久,几乎没有女人去酒楼吃饭,所以迈进去的时候,还有些迟疑。

店小二见进来位头上盖着帽纱的夫人,怀里抱着孩子,扶着她的小丫头满脸的怯色,心下狐疑但还是热情的接待她们。

轻云听他报了十道菜之后就悻悻然的站在一边,须臾就明白等着自己点菜。

就十道菜?是不是太少了?难道这里主打的是酒

见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轻云开口说道,“就来前三个吧,酒……要一壶。”

小二应声下去,轻云趁机左右打量,果然她想的没错,每张桌上都是简单的几盘菜,酒壶却是必有的。

食客慢慢喝着,好像是琼浆玉液,生怕喝快了暴殄天物。

轻云觉的十分好笑。

三盘菜一壶酒端上来,紫翎见她真的给自己斟上一杯,立即小声提醒,“小姐,你不能喝酒。”

轻云藏在帽纱后面的脸绽开笑容,她何尝不知道?不喝总能闻一下吧?

当一缕醇厚,浓烈酒香钻进鼻孔时,轻云慢慢放下酒杯,用筷子头沾了一下酒液在指尖捻了捻,滑而不腻,指间流淌着挥之不去的醇香,好酒,真是好酒。

好在她倒出来一点点,塞上瓶塞后对紫翎吩咐到,“我们带回去慢慢喝。”

紫翎这才长舒口气。

三盘菜全是冷的,一盘腌菜,一盘酱瓜,一盘卤肉,两人起筷尝了尝,差点被齁着,咸的都发苦了。

天啊,这家酒楼真是靠酒在卖咸菜,怪不得都不见周围客人动筷子,这种食物配酒,真是糟蹋粮食。

饥肠辘辘的两人硬着头皮吃了两筷子,然后紫翎叫过小二结了帐,怀里的豆宝忽然不安的扭动了几下,轻云赶紧拍了拍。

在大门口与几位进来的客人擦肩而过,其中一位竟和她一样,面上罩着纱。

难怪这里没有女食客,两人出现难免被人盯着,轻云一头黑线,怪自己提前没做功课,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酒楼。

刘延平回头看看跑远了的两人,摇着把羽扇说道,“都说北方女子性格豪爽,白日里出入酒楼的算是女中豪杰吧?”

江决回头看了他一眼,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跟在黑纱人的后面上了楼。

“奇怪啊……”刘延平使劲揉揉眼睛,他似乎在帽纱女子的衣服上,看到靖王府才有的络子。

第十三章 插曲

“紫翎,今晚就住这里,你去熬点粥。”两人回到西胡同的家里,多日不住人,里面积了些灰尘。

轻云找了个笸萝把豆宝放在里面玩,天气暖和,就拿到院子里,她和紫翎分工,一个做饭,一个收拾屋子。

家里的摆设简单,怕长时间不住人再被贼惦记上,所以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不过被褥这些日用品都有,趁着天气好,轻云把东西都搬出来在院子里晾晒。

豆宝快五个月,翻身十分麻利,看到他娘出来,就高兴的蹬着小腿一骨碌翻了个身,吓的轻云心都快跳出来,一把抱住挂在笸萝边缘的小肉球子。

豆宝以为他娘在跟他玩,就蹬着小短腿,嘴里咿咿呀呀说着话,边说边把小拳头往嘴里塞。

“小姐,豆宝少爷跟你说话呢。”厨房里紫翎笑嘻嘻说道。

轻云的心都快被眼前的肉团给化掉了,她喜欢孩子,要不然也不会毅然决然的不顾杨郎中反对,生下这个孩子,是老天爷赐给她的礼物,但是不代表她不计较礼物的来源。

“我们豆宝跟娘说话呢?”轻云很注重孩子的早教,时不时的跟他对话,每天洗完澡都给他做操,吓的紫翎生怕她一不小心扯掉豆宝的胳膊。

“紫翎,你看着小少爷,我去里间把窗户打开通通风。”

推开里间的门,轻云已经觉察出异样,她临走时故意在门上夹了一根棉线,在她推门前就注意到线不知去向了。

窗台上有个模糊的印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宋轻云紧张的手心冒汗,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她家里啥也没有,希望那贼别再回来,要不然……

轻云一激灵,要是今晚贼再来可咋办?

紫翎在外面喊她出来吃饭,轻云忙答应一声,克服心里的恐惧,佯装无恙出去。

吃了饭又给豆宝喂了奶,主仆两人早早躺下。

夜深人静,轻云睡意全无,支楞着耳朵听外面敲了三遍锣,困倦袭来,眼皮一合睡了过去。

四更过去不久,轻云忽然醒来,她瞪大眼睛看着窗棂,外面似乎有个人影一晃而过。

登时她吓的心脏砰砰乱跳,捂着胸口听了一会儿,好像又没啥动静。

她摸出藏在枕头下面的刀,壮着胆子打开外屋门,只见大门口的位置躺着一个人。

相似的一幕出现,轻云发现自己并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不过以防万一,她往那人身上扔了一块石头,只听一声闷哼,那人似乎想爬起来却又重新跌倒,然后一动不动,风吹过,卷过来一缕血腥味。

“喂,你还活着吗?”有上次被劫持的经验,她离那人三尺远,用一根竹竿捅了捅。

人没有反应。

这可糟了,怎么一个个的都想死在自己家里,她这房子恐怕遭邪,有时间去庙里求个避邪的签子才好。

轻云想把人推到大门外,不料手腕被人猛地抓住,嘴巴就被人给捂上了。

又来了。

轻云恨得想撞死自己,同样的套路她次次中招,以后就是有人死在她面前都不带救的。

“大嫂,帮帮我。”声音虚弱不堪,几乎拼尽全力说出来。

轻云一愣,赶紧挣脱他的禁锢,随着一声脆响,地上骨碌碌多了两个金光闪闪的金锭子。

鬼使神差的,轻云拖着那人进了柴房,点亮油灯一看,男人身上半点伤都没有。

这叫她怎么救

用手指在他鼻子底下试了试,还有微弱的呼吸。

看他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富裕人家的公子,不然也不会一出手就是两个金锭子。

他身上会不会有药

念头一闪,轻云马上行动,果然在他的胸口找到一个白色的瓷瓶,里面有颗黑不溜秋的药丸。

死马当活马医,轻云把药丸用水化开,捏着男人嘴巴给灌了进去。

等了好久没有反应,轻云变的六神无主,给他盖了一床被子后,就锁上柴棚,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她睡的迷迷糊糊,紫翎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哭丧着脸喊她,“小姐你快起来看看,柴棚里躺着个死人。”

宋轻云睁开眼,麻木的坐起来。

“哦,昨晚上我给塞进去的。”

“小姐”

“别吵醒豆宝。”轻云瞪了她一眼,穿戴整齐后,鼓足勇气去了柴棚。

早晨阳光正好斜打在柴棚之上,轻云这才看清那人的长相十分英俊。

“紫翎,人活着,你去烧点开水。”轻云探了探他的鼻息,长舒口气。

喝了水男人悠悠转醒,看清楚眼前的人,他挣扎着要起来。

“你……好点了吗?”

“多谢大嫂救命之恩。”

大嫂听着怪别扭的,轻云站起身来,“不用谢,你赶紧走吧。”

男人愣了一下,艰难的爬了半天也没起来,“能给点吃的吗?”

轻云抱着豆宝趴在窗户边往厨房看,那人整整吃了一盆的米粥才放下筷子,躬身对紫翎说了感谢的话,转身来到院子里,对偷窥他的轻云鞠了一躬。

真是个怪人,身上有金锭子还能饿成那副德性,真够奇葩的。

秉着少惹麻烦的态度,两人吃完饭,喂饱了豆宝之后,收拾了一下,去南街逛集市。

昨天来的时候听车老板说的,每月阴历十八,在南街有个集市,五花八门的,啥都有卖。

两人一路打听来到那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轻云想了一晚上,她决定做酱牛肉。

前世她妈妈就会做,而且做的非常好吃,耳熏目染的,她也会做。

福满楼的酒再好喝,没有可口的下酒菜,也是没有灵魂的。她决定先做一些,试着卖卖,如果不行就当给自己做零食吃。

豆宝在她怀里瞪大眼睛四处看着,这小子不哭不闹喜欢笑,轻云自己做了个简易背兜把他搂在怀里,他安安静静,嘴里时不时吐个泡泡自娱自乐。

当两人找到卖牛肉的摊子,轻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牛肉价格很便宜,而且有好几家卖的,不存在缺货的迹象。

轻云找了个老实憨厚的老人家谈价,没想到老头是个行家里手,卖了三十几年牛肉,甚至对整个大周国的牛肉行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第十四章 狼群

老人家姓孙,跟他订了二十斤上好的腱子肉,并央求他送到刘家村后,轻云满意的带着紫翎往回走。

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听身后有喧哗声,紫翎好奇的回头看,突然抓住轻云胳膊,惊慌叫道,“小姐,你快看。”

“看什么啊?”宋轻云漫不经心的转过头,只见卖牛肉的摊位前有两个人在地上撕打着,其中一位穿着青色袍子,身高相貌与自己夜里救治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是林少爷。”

“林少爷”轻云诧异的问道。

“是啊,我问他姓啥叫啥,他说自己叫林许岙,家住清远,来这里探亲。”

轻云翻个白眼,她到打听的门清。

一个探亲的人,现在跟人在地上打架,怎么这么巧他也在南街集市恰好就在两人身后

“别理他,我们走。”不想惹祸上身的轻云拽着紫翎离开,不料紫翎为难的看着她,“小姐,我觉得林大哥很可怜。”

“说什么胡话呢?你又不认识他。”轻云气结,这孩子搞没搞清楚状况一个怀揣金锭子的会可怜

“你看他手里的东西,是不是豆宝少爷的”

轻云定睛一看,被林许岙捶打的男人手里,握着的东西正是她做给豆宝磨牙的软骨棒。

那颗软骨棒的下端,轻云把捡到的珠子缝在上面,大概是看到珠子值钱,才会被贼人惦记上。

撩开罩着豆宝的面纱,小肉球正起劲的啃着小拳头,看到他娘亲后呵呵笑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弄丢了磨牙棒。

没想到昨晚上还弱柳扶风的人,今天却生龙活虎的跟人打架,几个回合贼人被打的作揖求饶,林许岙夺过他手里东西,整理一下衣衫,走到轻云面前递给她。

“是你的。”

众目睽睽之下,轻云尴尬的接过来。

“谢谢。”

说完拉着紫翎要走,后面孙老汉喊她,说自己没时间去刘家村送货,既然这位兄弟热心肠,就雇佣林许岙帮他把二十斤牛肉给带回去。

轻云听完顿时傻了眼,这也太随便了吧?他怎么就这么信任林许岙不会半路把牛肉抢走

不容她反对,孙老汉把肉装在竹筐里,林许岙看了眼宋轻云,挑起担子等她带路。

又买了一些必须的调味品,轻云只好硬着头皮,到城门口雇了辆牛车,然后塞给林许岙一些碎银子,叫他离开。

“我答应要给送到家里。”林许岙看到没看一眼,自顾把竹筐搬到车上,自己走到车老板身边说话。

“小姐,这些肉咱俩也抬不动,就让林大哥给送去吧!”

轻云有些恼怒,瞪了眼不知轻重的紫翎,坐到车子另一头,哄豆宝睡觉。

也不知林许岙跟车老板说了些啥,他笑呵呵的甩开鞭子驱赶牛车离开。

轻云虽有些狐疑,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省得被熟识的村民指指点点。

车子出了城之后,林许岙明显的松了口气,不在跟车老板说话,而是蜷缩在竹筐边上睡觉。

一路上轻云都在偷偷打量他,要说他没有秘密,鬼都不会相信。

到了刘家村村口,轻云付了车费,带着林许岙往河边的房子走去。

越靠近那里,林许岙就越是好奇,有好几次都停下来顿足观望。

本来想悄悄回村,这下可好,见轻云去了趟城里又带回个货郎,躲在犄角旮旯里的村民开始议论纷纷。

宋轻云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对身后磨磨蹭蹭的林许岙板着脸说道,“请你走快些。”

“哦,大嫂,我就是觉的这个地方看着眼熟。”

隔着帽纱轻云瞪着他,这话什么意思?

林许岙摇着头想不起自己啥时候来过,见轻云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忙加快脚步往前走。

家里一切都安然无恙,轻云还真挺担心再遭了贼。

“大嫂,这些牛肉你准备自己吃吗?”帮她把肉都放进厨房,林许岙洗了手好奇的问道。

“你问这个干啥?”轻云戒备的盯着他。

林许岙搓着手讪笑着,紫翎乐癫癫的跑过来,递给他一个茶碗,“林大哥,你喝口水歇歇吧?”

林许岙也不客气,接过茶杯连喝三碗,用袖子擦擦嘴,笑着说道,“谢谢!”

轻云可不想被村民在背后戳脊梁骨,想了想回屋取出他昨晚给自己的金锭子,“你快走吧。”

林许岙推了把说道,“这是付给你的救命钱。”

“我用不着,你拿着回家吧。”

林许岙尴尬的挠着头,最后还是把金锭子揣在怀里。

“大嫂,我会记着你的恩情。”

等林许岙走后,紫翎撅着嘴巴,轻云吩咐给她的事情也不好好做。

“臭丫头,你到底被他灌了啥迷魂汤为啥替他说话?”

“小姐,林大哥不像坏人,要不然你把他买下来给豆宝少爷当护卫,看王老婆子敢再来欺负我们。”

轻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嗔笑到,“他是来探亲的,又不是人牙手里的奴仆。”

“可是……”

“没有可是,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要是在跟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就把你再卖给人牙子。”

紫翎慌的不敢乱说一句,跟着轻云开始分切清洗牛肉,到酉时三刻,终于把牛肉给炖上了。

结果子时刚过,她家的房子就被一群闻着味过来的野狼给围住了。

“小姐,咋办啊狼群会不会吃了豆宝少爷啊”

紫翎吓的瑟瑟发抖,指望不上她,轻云只好把豆宝交给她,让她躲在屋子里别出来。

“小姐,你别出去。”紫翎吓的哇哇大哭,怀里的豆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也跟着憋着小嘴,就是没有眼泪。

轻云怕的要死,做了娘以后,她担负的东西就多了,如今房子做了加固,院墙外的狼想进来,除非刨个洞,她趁着还安全,就拽出一些柴火堆在院子里点着,顿时映红了河边的天。

村里人早就听到南边河沿的狼嚎声,村长老婆拽着刘喜贵的衣襟不让他出去。

“好狗架不住群狼,你去干啥?”

“呸!你说的是人话吗把我比作狗,那你是啥?”刘喜贵气不打一处来,打开门招呼他儿子,两人跑到村中央的古树下敲锣,敲了半天就来了三个人。

第十五章 底细

五个人面面相觑,这其中还包括瘸腿张和他八岁的儿子,老弱病残,别说打狼,狗都撵不上。

“这帮混蛋,今晚是不是刘长林巡逻”刘喜贵气的山羊胡子翘起来老高,刘长林仗着自己是县官老爷的哥哥,从不把他这个村长放在眼里。

“我看喜庆家亮灯呢,以为他们会过来,这下咋办?亏轻云给他家做牛做马干了四年活,就是养条狗还有感情呢。”

“别说了,张拐子你和你儿子回去,你俩这份心意到了,去了也是添麻烦,我们几个过去看看,长柱你把火把上再浇点油,还有把二狗牵住,我瞅它那德性要吓尿了,有它在起码能顶半个人。”

就这样三个人一条狗直奔河边,轻云家院子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烧着,外面的狼群可乱了套了。

只见一道黑影在狼群里上窜下跳,压根看不到他有任何动作,野狼就被打的哀嚎声不断,不到一刻钟时间,群狼就被打的四处逃串,打死的也有三五只。

“爹,这人是谁啊?”长柱高举着火把,警惕的盯着蹲在地上的人。

“那帮土匪又来了。”刘喜贵绝望的嘟囔着。

正月初一那天晚上,村里家家户户喜气洋洋,也是在这个时辰,轻云家突然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给推倒了半边墙。

刘喜贵带着人赶过来时,雪地里到处是脚印和星星点点的血迹,有人传言附近山上的土匪下山打劫,好在轻云不在家,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大事。

可现在又是咋回事?

“长柱,你去看看那个人是不是死了?”

“爹”长柱胆怯的回头看看,磨蹭了半天才握着铁叉子挪到黑影跟前。

“爹,他昏过去了。”长柱惊讶叫道。

躲在院墙里头的宋轻云,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狼群跑了之后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仔细一听是村长,赶紧打开铁门。

“轻云,你快点烧水,这人受伤了,我去叫徐先生给瞧瞧。”

“小姐,是林大哥。”

紫翎胆怯的看着周围的人,村里唯一一位懂点医术的老秀才正给昏迷不醒的林许岙验伤。

“我看到了。”

紫翎不明白小姐为何绷着脸,村长说是林大哥打跑了群狼,要不是他,今晚她们三人都会凶多吉少。

徐先生检查了一番后,捋着山羊胡子想了半天,以不确定的口气说道,“好像是累虚脱了,又好像生了病。”

刘喜贵着急的问道,“那到底是累还是病?”

徐先生眨眨眼睛,“我给抓两付药吃吃看。”

说完朝轻云伸出一只手,“五十文。”

轻云坚决反对林许岙留在她家里养病。

“我说你这丫头心咋这么狠呢?人是跟你回来的,又救了你们三人的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病好了再让他走,这事我做主了。”

轻云急了眼,“大叔,我一个妇道人家留个男人在屋里,村里人还不把我给埋汰死”

“哼,看谁敢乱嚼舌头这位壮士不单单救了你的命,对咱村的治安稳定也做出贡献。眼瞅着要入冬了,哪年咱村不被野狼偷袭几回我看今年冬天这群狼是不敢再来了,这都是壮士的功劳。”

轻云还欲反驳,不料村长一撩袖子,转身走了。

屋子里恢复安静,紫翎往天上瞅了瞅,回屋说道,“小姐,四更天了,你去躺会儿吧。”

轻云苦笑,就一铺炕,叫她往哪儿躺

林许岙睁开眼往旁边看看,一个裹在被子里的小婴孩正对他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手,他心中一动,木然的盯着他看,越看越喜欢。

“林大哥,你醒了?”紫翎端着水盆进来,发现林许岙坐在炕上盯着豆宝,高兴的跟他打招呼。

“紫翎姑娘,我……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你忘记了吗?昨天晚上要不是有你,我跟小姐还有豆宝少爷就会被狼群给吃了。”

慢慢的他记起昨晚的事,当时他坐在河边想事,忽然从身后呼啦啦跑过去好多条狼,直奔宋轻云家里,他啥也没想,操起地上的一根木棒就追了过去。

“林大哥,你会武功啊?”

“啊?我……我也不知道。”林许岙不知所措的挠挠头,他失忆有好几个月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武功。

见他要下地,紫翎忙帮他把鞋拿过来,结果林许岙脚刚伸进去,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小姐,小姐!”紫翎惊慌的大叫道。

等林许岙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又躺在炕上,旁边多了个人,宋轻云抱着豆宝,冷着脸盯着他看。

“大嫂……”

“先吃饭吧!”

轻云喊紫翎摆饭,瘦肉粥,鸡蛋糕,酱牛肉,玉米面大饼子,林许岙顾不得形象,一股脑全填到肚子里。

“真对不起,我饿坏了。”

原来是饿的,不是病就好。

轻云点点头,“我有话问你。”

“大嫂请说。”

“首先你别叫我大嫂,我叫宋轻云。”

“哦,轻……轻云妹子。”

“你叫林许岙”

“是……是的。”

“你是清远县人?”

林许岙想起他醒来时身上带着的信件,上面写着清远林许岙,他就认为是自己,忙点头应是。

“你为啥不回清远”

林许岙迷茫的看着她,半晌才说到,“我好像没有亲人了。”

见轻云露出怀疑的表情,他又紧接着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清远的林许岙,我被人打昏,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在山里转悠了好几个月,前几天才刚来到裕县。”

见他眼底清明,不像说谎的样子,轻云又问道,“你身上为何带着药”

“你说的是那个瓷瓶吧?我醒来时它就在我怀里揣着,每当我发昏时就赶紧吃一粒,睡上一觉就好了,我猜我可能有什么隐疾。”

这不废话吗?好人谁乱吃药难道徐先生真摸准了脉到底给不给他拿药治病?

“你失忆的这些日子,就没有人去山里找你?”

林许岙失望的摇了摇头,他迟迟不离开那里,就是希望家人会找过去,结果山里的野味都被他吃光了,也没人来寻找他。

第十六章 卖肉

至于为啥跟着她和紫翎去了南街集市,林许岙解释说没地方去,就迷迷糊糊跟她们走,下意识里觉的有安全感。

他说这话时,轻云打了个机灵,那眼神就跟豆宝讨奶喝一样,可怜巴巴,很无助。

想到自己日后要做买卖,杨家村那边过两天还要收稻子,得有个人给她做帮手,就问林许岙愿不愿意给她跑腿,喜的林许岙眉开眼笑,一张俊脸垮的跟二傻子似的。

就这样林许岙留了下来,当天午后,轻云送了五斤酱牛肉给刘喜贵,让他帮忙分些给张瘸子和刘喜大,感谢他们昨天晚上不顾自己安危来保护她。

同时请他帮忙找几个人在西厢房盘铺炕,好让林许岙住下。

刘喜贵高兴的合不拢嘴,昨晚上去她家就闻到肉香味,原来是她在做酱牛肉。

她能第一个想到自己,让刘喜贵倍感荣幸,自然一口应承下来,叫她安心做生意,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很快炕就盘好,有林许岙在旁边,轻云也不需要抛头露面招待他们。

人走了之后,她跟紫翎去了后院。

林许岙跟过来,发现她正在锄地,就抢过来说道,“轻云妹子,你吩咐我做就好了。”

宋轻云也不客气,告诉他注意事项就返回屋里照顾豆宝。

还没到半刻钟紫翎就笑着跑回来,“小姐你快去看看吧,林大哥根本就不会锄地。”

林许岙抱着锄头蹲在地上,表情痛苦。

“你咋的了?”轻云见状,不解的问道。

“小姐,林大哥锄脚上了。”

轻云扶额,他可是怀揣两个金锭子的矜贵少爷,怎么可能会干这种粗活,指望他帮忙是空欢喜一场。

“我刚才是不小心,轻云妹子,我没事的,你赶紧回去,外面冷别冻坏孩子。”

轻云不想可怜他,一个大男人连点活儿都干不好,从自己这里出去的话,照样饿死。

于是狠下心回屋,留下一脸尴尬的林许岙埋头苦干。

一个时辰后,天黑透了,林许岙终于把地里的白芨收拾干净,挑着担子从河边回来。

他脸色煞白,轻云担心他刚才是发病了,就多嘴问了一句,结果林许岙说,他对那条河有恐惧感,好像发生过什么大事,就是想不起来。

“都是你胡思乱想,你从未来过这里,怎么会感到害怕”

“可能以前我淹过水吧?”林许岙低着头喃喃着。

怕小姐再骂他,紫翎赶紧拖着他去了灶房。

“林大哥,你先烤烤火,饭菜马上就做好了。”

吃过饭,林许岙插好大门,又四处检查一遍,方到窗户底下跟轻云报备一声,得到肯定答复后回到西厢房,不一会儿就吹灭了蜡烛,躺下休息。

主屋内,轻云正和紫翎逗弄着豆宝。

“小姐,林大哥是不是很可怜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呵呵!轻云在心里冷笑,有比她更可怜的人吗?穿过来就稀里糊涂怀孕生子,要不是她机灵,说不定现在抱着孩子四处乞讨。

“明天你留在家里,我跟林许岙去城里卖酱牛肉。”

“小姐,我也想去。”紫翎撅着嘴巴说道。

“又不是去玩,你留在家里照顾豆宝。”

“咱把豆宝带到西胡同的家里不行吗?”紫翎小声央求道。

轻云瞪了她一眼,黑着脸吓唬道,“你要是嫌累,我就把你送回牙子那里,再买个听话的丫头。”

“好小姐,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把我卖了,我明天乖乖的跟豆宝少爷留在家里,哪也不去。”

轻云忍住笑,绷着脸点头,洗涑之后熄灯睡觉。

第二天一早,跟林许岙说了当日的安排,他乐颠颠的把白芨和酱牛肉都放在竹筐里挑着,跟在轻云后面去村口等车。

两人一出现立即引起骚动,村子里都听说了轻云收留了一个外乡人,今天见到后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结果一看是个皮肤黝黑,长相丑陋的大老粗。

看热闹的心思淡了几分,这么丑,别说配不上轻云,就连村东头的傻二都比他好看。

“轻云啊,这是干啥去啊?”村子里不遗余力跟她作对的人,除了刘王氏,再有一个就是胖嫂。

“去城里。”轻云站到一边,不咸不淡的回到。

胖嫂不怀好意的打量低着头的林许岙,“村长不是说他身体不好吗?你咋能让人干活呢?”

轻云不愿意跟她废话,见马车来了,忙推着林许岙上了另一辆车,气的胖嫂咬牙切齿的咒骂她。

有人听不下去,就好奇的问她,“胖嫂,你最近可没少去城里啊?每次都空手去,大包小裹的往回拎,人家都说你们兄弟捡到金子了,这得多大一块,到现在都没花玩呢?”

她男人有大半年没出去干活,听说最近才把生了锈的杀猪刀捡起,有一搭没一搭的干点零活,不像以前拎下水回来给老婆孩子改善伙食。

“你管的着吗?”胖嫂嗤之以鼻,发现马车要走,忙招呼再等一会儿,有人没来。

过了好一会儿,周氏挎着个篮子出现,胖嫂忙摆手叫她快点。

“急什么?去早了针线铺子也不开门。”周氏是刘王氏的大儿媳,跟胖嫂最要好,为人一样的刻薄,跟她婆婆王氏闹的水火不容,早就分家另过。

同车人碍于两人都不好惹,只能忍气吞声自认倒霉,没坐上一辆马车先走。

“唉,你再早点来就能看到小贱蹄子跟她的姘头。”

周氏瞪了她一眼,摇着手里帕子说道,“你这是说谁呢?”

“就是被你婆婆休了的宋轻云,她今天也进城,还带了个夜叉一样的男人,嘿嘿嘿,那个丑啊……”

“是吗?我咋就没看到呢?听说她往家招了个男人,你说她咋就这么不要脸呢?多亏我婆婆给她撵出去,要不然丢尽我们家的脸了。”

周氏在外面一向扮演孝顺儿媳,一路上都说宋轻云的不是,把同车人烦的,恨不得拿东西堵住耳朵。

巳时初刻到了城里,轻云赶紧往自己寻摸好的地方去。

在福满楼的拐角有个馄饨摊子,做生意的也是位大嫂,轻云之前就跟她打过招呼,让她试卖一天,如果生意好就付她一点租金,以后长期在那里卖酱牛肉。

第十七章 开张

一个时辰过去,酱牛肉根本就无人问津。

轻云脸皮薄,她不好意思站在街边招呼客人。

这可如何是好跟她想象的差距太大,要瞅着要过晌午了,到申时还卖不出去,只能原封不动的拿回家。

蹲在墙角里的林许岙见她坐立不安,就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问道,“要不然我去那里问问?”他指着对面的福满楼说道。

其实轻云早就想把酱牛肉拿过去推销,可是福满楼也有酱牛肉,上次她尝过,很难吃,即使这样,人家也未必会要自己的。

但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她将切好的酱牛肉用纸包包好交给他,林许岙挺起胸脯,深吸口气大步进了福满楼。

差不多有半柱香的时间,轻云已经急的要进去找他,林许岙乐颠颠的跑了出来。

“轻云妹子,酱牛肉我都卖出去了,这是银子。”

什么?轻云低头一看,他手里都是些零碎银子,加在一起能有七八钱,那点酱牛肉能买出这么多银子他是咋做到的?

见轻云狐疑的看着他,林许岙连忙解释,“我趁掌柜的和店小二不注意,把牛肉卖给喝酒的客人,他们都说比店里卖的好吃,都愿意花高价钱来买,说是就着酒喝,就是人间美味。”

我的天宋轻云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就不怕店家把他给撵出来吗?哪有到人家店里撬杠的?

轻云真不知该夸他还是骂他,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样是卖掉了牛肉,可剩下的怎么办?还要面对面的推销

“好好,你辛苦了!”她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收下银子,准备打道回府,另想出路。

林许岙发觉她情绪低落,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只好闷头帮着收拾。

“哎,就是这里卖酱牛肉,蒋公子你不是说要买回去给你老娘尝尝吗?”

过来两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其中一人指着案板上的牛肉问道,“这个怎么卖啊”

终于等到主顾,轻云哪敢怠慢,赶紧报了价钱,两人一听,比福满楼里卖的还便宜,一人称了二斤回去。

“嘿嘿,轻云妹子,终于开张了。”林许岙站在身后憨笑着。

轻云有些不好意思,那两人是从福满楼里出来的,不管怎样林许岙真给弄到了客户,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她感激的笑笑,令林许岙高兴了半天。

没过多久,陆续有人过来询问,轻云在他们身上都闻到了酒味,看来都是吃过自己做的酱牛肉的回头客,轻云细心解答,有买的,也有说下次再买,他们这样一互动,倒是把街上的行人也给吸引过来。

轻云切碎一些酱牛肉请他们免费品尝,一下子招来好几个主顾,林许岙帮着她收钱打包,忙的不亦乐乎,不到半个时辰就卖出去十二三斤酱牛肉。

馄饨摊的大嫂见她终于拉到主顾,也跟着高兴,还特意给两人煮了两碗馄饨,轻云投桃报李,切了半斤牛肉让她拿回去给孩子们吃。

剩下不到二斤牛肉,等了会儿不见有人来,轻云开始收拾摊子。

她惦记家里的豆宝和紫翎,这一出来大半天,孩子不知会饿成啥样。

“等等,这肉还卖不?”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大冷天的手里还摇把扇子,轻云见他目露真切,就放缓手里动作,招呼他,“卖的,卖的。”

“咋个卖法”刘延平低头闻了闻肉,比起他们蜀地的酱牛肉,多了些浓郁的酱香味,少了辛辣,有些缺憾。

出门有些日子,吃福满楼的菜,嘴巴都淡出鸟来了,今日闻到这么香的牛肉味,说啥也要买些回去吃。

“这个……我着急回家,你要是都买了,我就少收你点。”

刘延平大手一挥,“好,都包上。”

轻云喜上眉梢,还没等她伸手,林许岙已经动作麻利的包好,对刘延平说道,“一两银子。”

刘延平掏出银子,奇怪的看了眼林许岙,“听你口音不像裕县的?”

林许岙慌忙低下头退到轻云身后,轻云忙把话岔开,“大爷你拿好,两天后我们还来,请你多多关照。”

拎着酱牛肉上楼,只见江决在房间里一个人喝闷酒。

刘延平把酱牛肉扔给他,“没个下酒菜,别再喝醉了。”

江决一声不吭的打开纸包,抓了一片囫囵塞进嘴里,嚼着嚼着表情竟变成了享受。

刘延平见状,长吁口气,“要是靖王在多好他最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他的话音刚落,江决猛地站起身,吓的刘延平机灵一下,生出一身冷汗。

“你给我坐下,靖王早晚会找到,给我沉住气。”

他说完却又叹口气,“八个月了,整整八个月,靖王到底去哪儿了?他身上的毒未解,也不知道那些药够不够吃”

江决脸上挂着肃杀的表情,两只手上青筋爆出,要是他跟过去,就不会跟靖王分开,这一别就是八个月,他们找遍了附近大大小小三十六个村落和县城,就是找不到半点线索。

“衣姑姑呢?她干啥去了”刘延平抹了半天眼泪,突然压低声音问道。

江决冷冰冰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三个字,“不知道!”接着又开始喝酒。

城门附近,林许岙发现轻云拐进一条胡同,来到一家医馆门口,顿时紧张的看着她。

轻云苦笑道,“我们是来卖白芨的,难得你还想背回去不成还有请杨郎中给你看看病,你身上的药都吃完了,如果再发病可怎么办”

林许岙受宠若惊的看着她,“多谢轻云妹子。”

交了白芨,杨郎中给林许岙把过脉之后,把轻云单独叫道一边,“你跟他啥关系”

发现杨郎中有点八婆的意思,轻云涨红了脸,羞涩的笑到,“他是我雇佣的帮工。”

“哦。”杨郎中捋着胡须意味深长的说道,“轻云,他恐怕有些麻烦。”

“怎么”

“他的脉象不稳,时缓时急,若有若无,八成是中了毒,不过令人奇怪的事,他咋活的好好的,没死呢?”

轻云一头黑线,忙解释到,“他身上带着一个药瓶,都吃完了。”

“怪不得,你跟我说一下他犯病时啥症状,我试着给他配点药,想彻底治好他,需要时间。”

第十八章 担子

轻云急匆匆赶回家,老远的就听房子里有哭声传来。

她心急如焚,不由的加快脚步,到了跟前才听出来是紫翎在哭。

大门在里面反锁着,林许岙见状,一个箭步飞身过去,跳到墙内打开门,轻云慌张往屋里跑,只见紫翎趴在炕沿边,旁边放着一碗凉透了的糊糊,豆宝禁闭双眼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轻云脑子轰的一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拖走酸软发抖的双腿挪过来,慌张问道,“豆宝他怎么了”

“小姐,你可回来了,豆宝少爷不吃我熬的粥,他有三个时辰没吃东西,就喝了一点点糖水。”

轻云赶紧抱起孩子,刚想撩起衣襟,转头对紫翎说到,“快去给我洗块热毛巾,我还没擦手。”

轻云悔恨死自己的决定,要是豆宝有个三长两短,她绝不会原谅自己的。

正处在哺乳期,轻云的胸口胀的生疼,细心用毛巾擦拭过身体之后,赶紧给豆宝喂奶。

她不敢给孩子喂的太饱,怕再伤到柔弱的脾胃,豆宝似乎能理解他娘的心思,吃饱了之后吐出**,吮吸着小嘴沉沉睡去。

孩子太省心了,可是轻云不敢大意,他生下来就不会哭,饿了病了只会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来表达,仿佛知道娘亲不容易,从生下来就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吃晚饭的时候,林许岙看看炕上逗弄孩子的轻云说道,“明日我去找孙掌柜拿肉,后天就由我一个人去集市卖吧?”

宋轻云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林许岙发觉自己可能僭越了,忙红着脸低下头,快速扒拉碗里的饭。

紫翎见状忙接话到,“小姐,我跟林大哥一起去,你看咋样?”

轻云缓和了表情,点头说道,“行,就交给你们来做吧。”

两人顿时暗舒口气,特别是林许岙,眉眼弯弯,唇边带着笑意。

收拾完厨房,轻云嘱咐紫翎给林许岙煎药,紫翎乐颠颠的答应下来,守在炉子前细心熬着药,一边和卖力劈柴的林许岙说着话。

翌日林许岙给自己脸上涂抹一番,过来跟轻云报备一声,挑着担子走了。

他发现刘家村离县城并不远,昨日乘坐马车时,就他一个大老爷们,一路上甭提有多别扭。

他脚力快,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能走个来回。

找到孙老汉买了四十斤牛腱子肉,按照轻云的吩咐,又买了些猪蹄,林许岙马不停蹄的往回返。

进入十月,天气逐渐转凉,走累的林许岙正坐在一棵大杨树底下歇息,从南面的官道上突然卷起滚滚的黄土,他警觉的站起身来,挑起担子就赶紧躲到林子深处。

在山里转悠大半年,林许岙一直坚信自己是被仇家追杀的,所以轻云提出给他易容他一点都没有反对。

在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他时刻保持警惕。

马蹄声越来越近,只见跑在最前面的人一袭黑衣,连头上的罩着面纱,后面追上来的三匹马上,都是蒙面黑衣人,手里扬着明晃晃的大刀,刀刃上似乎沾着血迹。

林许岙又往里缩了缩,等周围又恢复安静,他才挑起担子,一路狂奔回刘家村。

……

福满楼二层一共有九间客房,被人整整包了一年,而入住的人却很奇怪,隔上一两个月就来住几天,每次都是三两个人,而今天却呼啦啦一下子来了七八个人,个个面上罩着纱,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令人不寒而栗。

县衙,刘长春的师爷正向他报告福满楼的异常。

刘长春闻言,眉头紧锁,兀自放下手中茶碗,思量半天没有个主意。

师爷见状连忙献计,“老爷,以小人之见,应该借着维护治安的由头却福满楼查看一番,若真是靖王殿下,您这不是得了天大的福分,尽心竭力为靖王殿下办事即可。”

“说的有道理。”刘长春顿时眉头舒展,拉直成一条直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我问你,宋轻云那娘们真的带着个孩子回去的?”

师爷没想到他费劲口舌说了半天,刘长春想的依旧是风花雪月。身边有个母老虎一般的夫人,居然还想着外头的小媳妇,城里百姓都叫他“草包县令”一点没错。

他忍住心中厌恶,谄媚笑到,“是有这么一回事,您忘了,令堂被她气病,夫人不是派李婆子回去侍候了吗?”

“呦,我给忘了这茬,一会儿你差人去刘家村走一趟,给我娘送几块她爱吃的油炸糕。”

“是。”师爷气的嘴角直抽抽,他堂堂一正经秀才,竟然给一介武夫指使的团团转,呸!

第二次进城贩卖酱牛肉,林许岙还有些小激动,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做啥的,总之对这种事情感觉很新鲜。

这次他说啥也不坐牛车,挑着担子箭步如飞,比牛车提早来到城门口,等紫翎下了车,他们来到馄饨摊前。

“呦,轻云妹子今儿咋没来?”馄饨大嫂惊讶的看着气喘吁吁的紫翎问道。

“我家小姐要照顾豆宝少爷,以后就由我和林大哥来,请大嫂多多关照。”

紫翎把轻云交给她的租金放到馄饨大嫂面前,“我家小姐说感谢大嫂的帮助,这是一个月的摊位费。”

馄饨大嫂姓秦,丈夫前年得病去世,留下孤儿寡母三人,娘家婆家都不接济她,没办法才抛头露面,在街边摆了个馄饨摊子,因为手艺好,渐渐就有了主顾,日子过的很勉强。

得了轻云给的二钱银子,她也不推脱,这个世界用同情是活不下去的,况且轻云明显比她过的要好,能买的起仆人,可惜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林许岙也不言语,把酱牛肉和猪蹄摆出来后,就靠着墙根坐下,眼睛看着来往的行人。

很快就有人过来询问,特别是对面福满楼的酒客,先从摊上买二两牛肉,一看猪蹄炖的晶莹剔透,软烂入味,再来半个猪蹄,然后大摇大摆的进去买酒,如此一来,众人纷纷效仿,不过两个时辰,牛肉和猪蹄所剩无几。

林许岙跟紫翎交待几句后,自己到南街集市去找孙老头拿货。

刘延平又是赶着收摊尾巴过来的,浑身上下都是土,脸上划破好几道口子。

第十九章 救人

“快点,快点,来两碗馄饨。”

一扭头发现今天来卖酱牛肉的是个细脚伶仃的小丫头,就好奇问道,“老板娘干啥去了?”

紫翎见他脏兮兮像个乞丐,竟然打听起自家小姐去向,于是鼓着腮帮子不理他。

刘延平呲呲牙,指着放在盆里的猪蹄子问道,“这个是啥?”

紫翎干脆扭过头去,自顾收拾摊子。

“哎呦我去!”

刘延平一肚子火,他刚从狼窝子里逃出来,身上到现在还疼呢,没想到堂堂靖王府的一等幕僚,被一个不起眼的乡下丫头给蔑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些我都包了。”他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道。

还剩下三个猪蹄,一斤左右的酱牛肉,紫翎瞧他寒酸的样子,兜里的银子怕只是够吃一碗馄饨,于是装作没听见,继续手里的活。

“臭丫头,我说你把牛肉和猪蹄子给我包上。”他气不打一处来,从小都大还没被人气成这样,真是应了那句话:虎落平阳被犬欺。

“先给银子,二两。”紫翎凶巴巴的伸过手来。

刘延平气的猛摇手里的羽扇,摸遍全身,眼睛渐渐直了。

“哼,没钱是吧?你个大骗子,秦大嫂,快别给这个骗吃骗喝的人做馄饨,他压根就没有银子付。”

秦大嫂尴尬的端着已经做好了的馄饨,她是认识刘延平的,大冷天摇着扇子,县城里只有他一个,是福满楼的贵客。

她讪笑着把馄饨放好,嘴里念叨着,“都做好了,不能浪费了。”

刘延平傻了眼,这一趟不但没打听到靖王下落,弄丢了银子,还让一个乡下丫头误认是个骗子,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眼下填饱肚子要紧,冲着大嫂做了个揖,沮丧的坐下来刚吃了两口,就听身后有人打招呼。

“请问阁下可是靖王殿下的幕僚刘延平刘大人?”

刘延平赶紧吐出嘴里的馄饨,回头惊讶的看着卑躬屈膝的刘长春。

“你认识我?”

刘长春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上前一步道,“大人,您怎么能在这里用餐,鄙人在福满楼办了一桌酒席,请大人移步去那边用餐如何?”

刘延平瞧瞧他身后撅着屁股的师爷,点头说道,“好,就去店里吃。”

“你帮我把馄饨的帐给结了,还有,这几个猪蹄子和酱肉牛都要。”

紫翎瞠目结舌的看着跟在刘延平身后,像只哈巴狗的刘长春。

“你怎么了?”林许岙不知啥时候回来的,推了下像木头桩子一样的紫翎。

“林大哥,咱快走吧!”紫翎赶紧收拾摊子,拽着林许岙离开是非之地。

回到村里已经是申时二刻,一路上紫翎鬼鬼祟祟的,令林许岙十分不解。

远远地看到河边的房子,林许岙再也忍不住好奇心,拉着紫翎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看到欺负小姐的人了,咱们得赶紧回去看看,小姐和少爷不会有事吧”

“欺负小姐那人是谁啊?他为难你了吗?”

紫翎见四下无人,就小声说道,“刘王氏的儿子,裕县的县令刘长春,小姐最讨厌的人就是他。”

“她为啥讨厌县令”林许岙跟好奇宝宝一样继续追问到。

“我不清楚,反正你记住了,看见刘长春就躲着走,小姐说他是咬人的疯狗。”

说出小姐的秘密之后,紫翎觉的不妥,又嘱咐林许岙几句,“林大哥,我看你是好人才说的,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小姐一个人带着豆宝少爷不容易。”

林许岙重重点头,“当然,轻云妹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起这个,紫翎想到他的中药还没熬呢,于是加快脚步往家里去,小姐和少爷都好好的在家等他们回来呢。

自从知道宋轻云的秘密之后,林许岙更加自觉的担任起她的护卫责任,晚上吃完饭在附近绕上三圈才返回厢房睡觉。

转眼间冬天来了,下第一场大雪后,轻云用这些日子赚来的钱,在东大街租了一个小小的商铺,专卖酱牛肉和酱猪蹄。

福满楼的酒客们知道她的铺子后,基本上打完酒就去那里买牛肉或者猪蹄,然后拎回家慢慢吃,据说内宅的一些夫人太太再也不唠叨自家男人天天泡酒楼,夫妻生活和谐了不少。

紫翎跟她说时,她就捂着嘴巴笑,目前看她有了赚钱的营生,等豆宝大一些她再多增加几样卤味。

天冷了以后就由林许岙一个人去城里卖货,她和紫翎在家里忙活,每天累的腰酸背痛。

杨大两口子来了一次,雇了辆牛车送过来三十石大米,一下子轰动了整个刘家村。

刘家村也有水田,加到一起不过四十几亩,都把在有钱人家手里,更多人只有旱田,种点谷子高粱大豆之类的粗粮,想熬点晶莹剔透的大米粥,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谣言四起,把豆宝的身份传的越来越邪乎,说他是某位达官显贵的儿子,因为某种原因不得已隐藏在这里。

轻云听后冷冷的笑了笑,啥也没说进屋去给满六个月的豆宝做早教。

十二月的一天早上,林许岙从山上砍柴回来,经过一条长满蒿草的水沟里,发现一位气息奄奄的男人。

自从知道他中了毒之后,宋轻云就委婉的跟他说过,叫他随身携带一些药以防万一。紫翎怕他砍柴伤到手,特意给他一包金疮药。

那人后背上插在一只断了柄的箭,林许岙顿时吓的手足无措,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条件反射的掏出匕首,帮他把断箭挖了出来,然后一包金疮药全洒到上面。

把人给背回来,林许岙没敢直接进门。等轻云起床后,他才轻手轻脚过去请示。

轻云赶紧跑出去看,墙根下可不躺着个昏迷不醒的人

“送城里杨郎中那里行不行?”林许岙忐忑的问道。

轻云奇怪的看了眼他,“你把他先抱进你的房间,紫翎你去找徐先生过来给他看看。”

半吊子徐老秀才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不过折腾了半天,倒是把那个人给弄醒了。

“靖、靖、靖……”脸色煞白的江决惊恐的指着林许岙鬼叫道。

第二十章 失踪

江决说出三个字之后又昏厥过去,徐先生见状忙说吃几副活血化瘀的药就能好,诊金都没收就跑了。

卖完肉林许岙去了杨郎中的药铺,把江决受伤情况说了一遍,抓了药就回来了。

“城里没啥动静吧?”轻云边和他对账边问道。

他忧心忡忡的往外看看,小声说道,“我看找个地方把那人藏起来吧,城里到处都是官兵,说是附近山里发现有伙贼人,正四处捉拿可疑人。”

轻云愣住,这大冬天的,把人藏在哪里合适

“东山上有个石洞,今晚我就把人给送过去,妹子你觉的咋样?”

“这样不好吧?石洞里说不定有野兽,再把他给吃了咋办天气又这么冷,万一冻死咋办?”

林许岙吃吃笑着,“不会的,裕县只有狼,那地方狼上不去,石洞在避风的地方,很暖和。我每天趁砍柴时给他送些饭菜,等他养好伤就让他赶紧离开。”

也只能这样了,轻云点头答应。

坐在一旁玩儿的豆宝突然指着林许岙咿咿呀呀的说着啥,轻云笑着安抚他,“林叔叔不能抱。”

“他叫我抱他”林许岙惊愕的问道。

他来这个家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大多时候只是远远的看一眼豆宝,像今天他突然让自己抱还是第一次。

豆宝不高兴开始耍小脾气,见他肉嘟嘟的小脸上滚着泪珠儿,林许岙惊慌说道,“没关系,我抱一下,别让小少爷哭了。”

豆宝听的懂话,他伸出小手可怜巴巴的看着林许岙,他心头莫名的酸楚,抱起足足有二十几斤的胖豆宝。

豆宝哼哼声渐渐消失,趴在林许岙的肩头,小手环住他的脖子,样子十分亲昵。

轻云十分尴尬,她闹不清楚豆宝为啥突然对林许岙这样,就好像不舍得父亲出门的撒娇小孩,林许岙也窘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豆宝,林叔叔还有正事要忙,快点下来。”

林许岙英俊的脸上飞起两团红云,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憨笑两声,“妹子,我先出去了。”

很快到了晚上,吃饭时豆宝闹着要坐在林许岙腿上,让他喂自己吃饭,轻云气结,又不好大声吼他,只好由着他性子,林许岙笨拙的给他喂了一碗鸡蛋糕,小子咧着嘴乐了半天。

吃完饭决定把人送到东山山洞里,轻云给装了一些水和吃食,拿了两床被子,嘱咐了几声后,趁着夜色送两人出去。

“小姐,我的心咋乱慌慌的,不会有啥事吧?”

望着已经变成小黑点消失在暗夜里的两人,轻云紧绷着脸,没有回答紫翎的话。

她的心也很慌乱,也许是豆宝的反常举动让她胡思乱想了,不会有事的,村里只有徐先生知道林许岙救了个人,等天亮给他送两个猪蹄子,叫他不要声张出去不就行了?

“把大门锁好,回屋睡觉。”

天刚蒙蒙亮,轻云睡的稀里糊涂,忽然被紫翎摇醒。

她惊慌失措的说道,“小姐,林大哥没有回来。”

“什么?”轻云一骨碌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西厢房。

房间干净整洁,一丝不乱,火炕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压根就没有打开过。

“也许顺便砍些柴回来呢,再等等吧。”

辰时初刻,仍不见林许岙的踪影。

“小姐,再不走就赶不上去城里的马车了。”

这个时间通常是林许岙去城里贩卖的时间,到现在都没回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你在家好好看着豆宝,我卖完酱肉就回来,今天先不要炖肉,我们歇两天。”

轻云吃力的挑起担子往村口赶,她好久没有搭车,车老板李大叔见她过来,就赶紧上前搭把手。

“宋家娘子,你家的雇工呢?咋让你挑着担子出来?”

“他生病了。”轻云晦涩的笑笑,等了半天就她一个人搭车。

“怎么没有人进城?”

李大叔无奈的笑着,“这几天城里乱,再加上冷,都不愿意出门。”

在城门口,李大叔把车子挺好,对轻云抱歉的说道,“宋家娘子,你只能在这里下了,马车进城要收过路费,虽然不多,但我小本生意也掏不起,就请你多担待些。”

宋轻云狐疑的看向城门口,可不是多了一些穿官服的衙役,对进城出城的人严加盘问,甚至动作粗鲁,恶语相向。

定好回去的时间,轻云赶紧跟着人群进城,果然像她想象的那样,被盘查的官兵顺走两个油光铮亮的猪蹄才让她进城。

这让她更加忧心忡忡,难道林许岙救回来的人有问题?

去商铺摆好货,很快就有人上门来买东西。

她做的酱牛肉,酱猪蹄口味好,价格也公道,早已经留住了一批老顾客,见今天换了个人来卖货,主顾们都挺好奇。

每个来的人,轻云都告诉他们自己要歇业几天,大家也能理解,毕竟现在城里人心慌慌的。

午后卖光所有的货物后,轻云趁着有时间,就匆匆去了趟西胡同的房子,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被贼人光顾的痕迹。

回到村里,她悄悄去了徐先生的家,给了他两个猪蹄,还带了些笔墨纸砚,委婉的表明,请他不要说出家里曾经救过一个陌生男人。

徐老秀才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跟任何人透露过任何话,轻云这才浑身疲惫的回到家里。

一推门,紫翎就哭着跑过来,“小姐,林大哥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啥事了?”

轻云脑子里“轰”的下一片空白,怎么说也一起生活过两三个月,就是一条小狗也有了感情。

她给豆宝喂了奶之后,在孩子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就交给紫翎。

“我去东山看看,你守好家。”

“小姐,眼瞅着要黑天了。”紫翎焦急的说道。

“天黑前我肯定回来,你照顾好豆宝。”

换上轻便的衣裳,又在腰间别了一把砍柴刀,轻云飞快的往东山跑去。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找到林许岙说的山洞,位置在半山腰。

她好不容易爬上去,发现洞口放着自己亲手准备好的吃食和行李,洞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第二十一章 壮大

林许岙和那个男人一起消失了。

一连数日轻云都去东山的山洞检查,吃食被冻成硬邦邦的一坨,被褥也好端端的放在那里,压根就没有被动过,没有一丝生活过的迹象。

第七天,许久不见她去拿货的孙老爷子赶着马车过来看她。

“家里出了点事,也没有个跑腿的人去跟您打招呼,让您多费心了。”

孙老爷子好奇的问道,“小林子呢?他干啥去了?”

轻云苦涩的笑笑,“他回家乡了。”

“什么时候走的?不是说不记得自己是哪儿人吗?”

“也许是想起来了吧?”轻云一直这样安慰自己,想必他记起来什么就离开了。

可是跟自己连声招呼都不打,这让轻云很受伤。

知道她家里情况之后,孙老爷子就帮她找了个知根知底的年轻人帮她送货取货,商铺那边雇了个大嫂帮忙卖货,这样一个月下来,收入比之前少了点,可也算没断了经济来源。

一直到过完年,豆宝十个月,在紫翎的逗弄下竟然能蹒跚走起路来,轻云的心情才缓和不少,渐渐忘了林许岙带给她的阴影。

转过年春暖花开,轻云靠着卖酱肉赚了三百两银子。她一股脑全拿出来,让杨大帮她又买了六十亩地,全部出租出去,让杨大两口子帮着收租子就行。

城里的戒备随着农耕开始渐渐松懈下来。

三月末,蛰伏了大半年的刘王氏,又开始在轻云家门口晃悠。

刘王氏闹病的四五个月里,刘家村还发生一件事,成了村民茶后饭余的谈资。

王氏的大儿媳周氏和胖嫂合伙做生意,周氏女红做的好,胖嫂有张巧嘴,专门给城里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绣一些费心思的绣活,做一些样式独特的绢花,首饰,听说很多都是抢手货。

年前周氏接到的订单多,一个人忙不过来,就从娘家那边找了个心灵手巧的妹子过来帮忙。

事情就出在这个妹子身上。

她是周氏三叔家的次女,芳龄一十五岁,眉眼弯弯,含羞带臊,风姿绰约,我见犹怜。

因是家中幺女,爹娘心疼,就一直留在家中还未许婆家。

小周氏住在堂姐家,虽然周氏早已与公婆分开住,可也只是在一个院子里,正房偏房之分,低头不见抬头见,气氛微妙,极为尴尬。

过年了刘长春终于想起他还有个三天两头闹病的老娘,就耀武扬威的回村给老子娘送过节礼品,进门第一眼就撞见出来泼水的小周氏,顿时就酥了半边身子,挪不到脚步。

刘长春看上大嫂的妹子,当天夜里就厚颜无耻的上门说亲,小周氏哭的稀里哗啦,扬言自己只做大不做小,让县官老爷死了这条心。

刘长林惧内,就把话递给他老娘,叫她劝劝弟弟不要打小周氏主意。

刘王氏病了好几个月,大儿媳整天连个照面都不打,更别说床边端茶倒水侍候她,现在竟然还拨了二儿子的面子,能看得上她,是她们周家的福气。

老太婆窝了一肚子气,自然不肯松口,还撺掇老大摆局,用迷药迷昏小周氏,让二儿子霸王硬上弓,生米做成熟饭,小周氏就不会闹了。

结果被周氏知道,气的她掐腰站在公婆窗户底下骂了大半天,又跑到城里去找唐秀芝,县令夫人大闹公堂,把刘长春一顿暴打,传的整个裕县没有不知道刘长春是个色胆包天还惧内的草包县令。

不过到让轻云过了个好年。

刘王氏刚恢复点元气又来找轻云的麻烦,惹得紫翎整天跟随时都能爆炸的爆竹一样,看到刘王氏靠近就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轻云无暇顾及她的举动,酱肉铺的生意越来越好,福满楼的大掌柜来找过她,希望能从她那里低价购买酱肉,这样就解散福满楼的厨房,专肆酒水。

轻云就等着这天的到来,零售虽然利润高,可是耗时长,不能保证每天都有顾客上门。

福满楼有好几家分店,个个都是宾客盈门,如今天气好,很多人愿意在酒楼边吃边聊,酱肉的保质期也长,有固定客源也节省不少时间,何乐而不为。

于是轻云就着手准备在院子外边加盖三间屋子做工房,再招几个干净利索的女工帮着制作酱肉。

有刘喜贵出面张罗,只用三天时间就盖起一座宽敞的工房,里面砌了六口大锅,又增加了卤鸡爪,酱肘子两道肉菜,材料备全之后,在村中央的古树下贴了张招工告示,轻云就回家干活去了。

刘王氏一天天跟孤魂野鬼似的围着她家转悠,得空就骂,被刘喜贵批了几句还不忿,扬言去城里告诉她儿子,狐假虎威惹恼了刘喜贵。

刘喜贵就把刘姓族里那些年纪大的人搬出来,联名写了一份状纸,要告刘长春母子目无尊长,纵容刘王氏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欺压弱小。

刘王氏吓的当场就给族里的老人跪下磕头,她儿子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听说上峰很不满意他的政绩,这个节骨眼去给他添乱,不是缺心眼是啥?

于是王氏被刘喜庆给关在家里不准出去惹事生非,当她得到信儿宋轻云扩大买卖招人做事,已经是第五天了。

王氏坐在炕上纳鞋底,嘴上也不闲着,骂完轻云骂周氏,连自己的两个孙子都不放过,气的周氏站在窗户下跟她骂了一架才消停。

胖嫂看着气红了脸的周氏进来,笑着说道,“这老乞婆子也没几天活头,你要实在烦的慌,就给送城里县衙,县太爷还能不管他老娘”

“哼!她也得有这个胆量去。”

胖嫂一听她话里有话,赶紧凑过身子讥笑到,“听说你那个弟妹往外面放印子钱,拿八厘息,整个裕县可没有她这么高的,就不怕被人抓住把柄,断了你小叔子的官路”

周氏想起唐秀芝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就生气,求她让自己以大嫂身份参加城里富家夫人们的茶话会以便她推销自己的绣品,她可到好,说官宦之家还要抛头露面挣那三瓜两枣,她丢不起那人。

“现在看来,还不如宋轻云做我弟妹自在。”

胖嫂眼前一亮,小声说道,“你还没查出她到底得了啥机缘那孩子确定不是你小叔子的?”

第二十二章 报复

周氏比谁都嫉妒宋轻云的崛起。

当初她被刘王氏赶出家门,周氏抱着三岁的霖哥儿站在窗前,轻云求她替自己在王氏面前说句话,她冷眼旁观,盯着比她年轻,比她漂亮的轻云,心里甭提多高兴。

她就喜欢看别人落魄倒霉。

可是她忘了,和轻云做妯娌这几年,她连一件衣服都没洗过,一顿饭都没做过,全扔给做苦力的宋轻云。等她走了之后才发现,没有宋轻云帮着干活,家务事管起来真的繁琐糟心。

“胖嫂,她那里不是招工吗?你去试试,有银子拿又能揩点油水,说不定还能得了惊天的秘密呢。”

胖嫂被她这么一鼓动就有点动心。

宋轻云招干活的女工,按天算工钱,一天二十文还管一顿中午饭。

听说顿顿有肉,瘸腿张的老婆孟氏去了两天就开始拉肚,因为她家常年不见荤腥,肚子攒不下油水,吃进去的肉都变成粪水跑出去,宋轻云给了吃了点止泻药才好。

从周氏那里出来,胖嫂直奔轻云家里,离着老远就看到过来一辆三匹马的马车,车上装的满满的都是做好的酱肉。

哎呦,胖嫂心里这个喜啊,越到跟前闻到的肉香味越浓,就算不吃饭闻也闻饱了,心里合计轻云到底得了啥造化弄出个这么大的场面

刘喜贵的儿媳年纪跟轻云差不多,为人正直,做事勤快干脆,轻云用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请她过来主持大局,把刘喜贵一家高兴的,他老婆差点就供了轻云的长生牌位。

闲下来轻云看看账本,每天坚持不懈以自己的方式教养豆宝,偶尔也会想起林许岙,恨他一走了之,是死是活连个信儿都没有。

胖嫂鬼鬼祟祟出现在轻云家门口,很快就被紫翎给发现并告诉轻云。

“她要客气跟你说话,你就好生应对,不然的话,就按你的性子来办。”

轻云掐着一块绿豆糕喂给豆宝,快过周岁生日的豆宝就眯着眼睛跟她笑,轻云忍不住在他脸蛋亲了一口。

紫翎得了小姐的话,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出现在胖嫂跟前。

“哟哦,这不是紫翎姑娘吗?”

胖嫂见她穿了件粉色细沙裙子,腰间挂着嫩黄色的络子,上面用金线缠了一块铜钱大,通体碧绿的玉。

胖嫂盯着那块玉就直了眼,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也戴上了玉,她跟当家的要了好几年,给他连生两个儿子,都没说给自己打一件称心的首饰,现在宋轻云不但有丫环侍候,还给她配了块比黄瓜还绿的玉!

胖嫂也是眼皮子浅,那块碎玉普通的不能在普通,还是去年正月,紫翎到轻云身边没多久,两人逛庙会时,在地摊上花十文钱买的,送给紫翎当做见面礼。

“你到底有啥事?”紫翎见她盯着自己腰间,慌忙用手盖住那条络子。

心里不禁后悔自己可能太招摇,拿金线缠了碎玉,小姐说一根金线能买一两灯油,她用了半根,这个胖嫂八成想据为己有。

思忖间,她的戒备心起,把胖嫂跟刘王氏划为一类人,要高度警惕才行。

“喂,你看够了没有?”紫翎气哼哼的吼道。

胖嫂吓的机灵一下,抖了抖腮帮子的肉笑到,“轻云妹子在家不?”

轻云抱着乱动的豆宝站起身来,对谄媚的胖嫂说道,“请坐!”又吩咐紫翎看茶。

胖嫂的大屁股一沾凳子,心里嫉妒的要发疯了。

自从宋轻云把那两间泥土房推倒重修,村子里没有几人过来见过她新房的模样。

瞧着雪白的墙壁和镶嵌着琉璃的窗户,再到她屁股底下宽敞舒适的藤木圈椅,就连炕桌上摆着的鲜红欲滴的果子,都是她巴不得变成自己的眼馋之物。

怪不得刘王氏冒着被抓去跪祠堂的风险也要分得轻云的家产,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成了刘家村首屈一指的富裕户。

想到这里,胖嫂就冷汗直冒,以前她们真是小瞧了宋轻云,自己家兄弟得了那么一大块狗头金,换了不到三百两银子,结果几家人一瓜分,不到半年就花成了赤字。

看来这个宋轻云不止得了一颗豆子大的金子,她骗了全村的人。

宋轻云仔细观察着胖嫂阴晴不定的脸,心中冷笑。

原主悲惨命运有一半是她的功劳,不如借机好好惩罚一下,也替死去的原主出口气,同时好好敲打敲打那些觊觎自己买卖的人,她宋轻云今非昔比,那些阿猫阿狗也该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胖嫂,不知你来我这里要做什么”

“轻云妹子,你说你扑棱这么大的买卖得操多少心想当年咱们做邻居,你婆婆苛待你,还是我隔三差五的接济一下,你现在富了,也该回报我是不是”

胖嫂小心翼翼观察轻云的表情,虽然她就跟在刘家做媳妇时一样笑着看自己,可是胖嫂总觉着后脊梁冒冷风,有些惧怕轻云开口应她。

宋轻云把最后一口绿豆糕塞进豆宝嘴里,又仔细的给他擦着嘴和手,才抬起眼皮看看坐如针毡的胖嫂。

“难得胖嫂还记得我在刘家的日子,也不知怎么的,现在一想起我被刘家大娘殴打谩骂,心里就跟堵了一块石头,难受的睡不着觉。”

胖嫂赶紧附言,一副瞧不起刘王氏的样子,“可不是吗,那老太婆仗着有个当官的儿子,她把谁放在眼里要我说你也是有福的,从她家出来就发了财,还找了大户人家有了自己的孩子……”

胖嫂尴尬的看着面色不虞的轻云说不下去,她这一得意就把藏在心里的话给顺口溜了出来,村里人背地里议论宋轻云做了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妾,倒是想不通生了儿子咋还被撵了回来,这其中的秘密胖嫂和周氏没少猜疑,可当着轻云的面说出来,这不是打人脸呢嘛?

“胖嫂你若没事就请回吧,我这里挺忙的。”说着轻云端起茶碗,紫翎马上扯着嗓门高喊到,“送客!”

吓的胖嫂差点跌到椅子下面。

周氏冷眼看着愤愤不平的胖嫂,去了半天被人几句话打发回来,也真是没用的。

“你回去吧,明日再去找宋轻云,你可别忘了,一日有二十文工钱呢。”

第二十三章 捉贼

一连几日胖嫂都找不到机会跟宋轻云说话,城里商铺的货卖的太好,再加上有福满楼这样的大客户,每天工坊里产出的酱肉供不应求,轻云重新写了张招工启事贴在村中央的古树上。

这下连邻村的人都得了信过来打听,胖嫂见状,干脆一把撕了告示急匆匆赶往轻云家里,不顾紫翎的左推右挡,径直奔向指挥女工做活的轻云,顺手往她怀里塞了一个瘪瘪的香包。

“我自己做的,轻云妹子笑纳。”

宋轻云真笑了,她还没见过送礼送自己用过的物件,这个胖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也烦不胜烦,既然她这么想到自己这里做工,就干脆遂了她的心愿,她能不能坚持下来,全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胖嫂,我这里缺人手,你要是愿意就留下来做活,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进了我的院子就要听我的指令,做事不能三心二意,而且还要签一份做工文书,要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干活,工钱算整天的。”

“做工文书?”胖嫂也不是啥也不懂的乡野村妇,没听说哪家找长工还要签什么文书,可是签了……会不会被宋轻云卖了

见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好几个来回,盯着她的轻云冷笑着,原想着不理会她,晾她几日自然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执着的想到自己这里做工,除了贪财,恐怕还有别的目的吧。

“不愿意就算了。”轻云把香囊还给她,招呼管事的长柱媳妇替她送客。

哎呦这个打脸,胖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牙说道,“我不识字,你把文书念念,总得让我知道个大概。”

说到这里,她狐疑的看着宋轻云,心说她咋认字呢以前可是个睁眼瞎,要不然也不会被刘王氏欺负的死死地。

轻云自动忽视胖嫂揣度的眼神,一字一句念给她听,无外乎注意个人卫生,饭前便后洗手老掉牙的规矩。

听到工钱和待遇时,她顿时乐开了花,也不管轻云念没念完,迫不及待的拿起桌上毛笔,兴奋问道,“我就会画圈,就当我签过字。”

都像她这样糊弄过去,签文书还有啥意义可言拿出红泥让她摁了手印,胖嫂屁颠屁颠跑去干活去了。

三天后,长柱媳妇找到轻云,把货单拿给她看,说这两天出货数不对,丢了十个猪蹄和十个蹄髈。

“这是招了个贼啊!”轻云放下手中的毛笔,疼爱的掐了掐满脸都是墨汁儿的豆宝。

长柱媳妇惊讶的看着她,半晌才低声说道,“胖嫂来之前,咱这里可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所以呢?”轻云含笑看着她。

长柱媳妇黑了脸,“轻云,不能便宜了她,我这就去找公爹说说。”

用工文书是轻云拜托刘喜贵写的,她一个女人家在刘家村没有任何根基,全都仰仗在族里能说的上话的刘喜贵。

在文书最后一条,写着发现偷盗者,视为村中公敌,人人可以唾之,重者交由里正处罚。

十个猪蹄,十个蹄髈,做成酱肉能卖到二十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长柱媳妇前脚出去,胖嫂后脚就跟了进来。

给豆宝洗脸的紫翎刚要发作,被轻云眼神制止。

“胖嫂有什么事?”轻云发现她的目光紧盯着玩水的豆宝,那样子就像饿了几天的鹰隼,恨不得抓起垂涎已久的猎物就跑。

她心中一紧,看胖嫂的眼神就凛冽了些。

偷了肉又想偷孩子不成

“轻云啊,我瞅着这孩子跟你长的一模一样,你瞅瞅这眉眼,真俊啊!”说着话她伸出油乎乎的手去摸豆宝的脸蛋,被紫翎一把拍开。

轻云赞许的点点头,冷声说道,“现在不是休息时间,胖嫂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我去解手,顺便看看豆宝,我带他出去玩会儿吧,今儿天气可好了,小孩子多晒晒显得结实。”

竟然自以为是的要带走豆宝,轻云忍无可忍,抱住豆宝后对她斥到,“胖嫂,文书上可写着明明白白,上工时间不得三心二意,你还不出去?”

“哎呦你可真会说笑,邻里邻居的,我累了歇会儿还不成?”

“那好,既然这样就让大家都停下来休息,正好我有话要说。”

说着轻云抱着豆宝出去,工房里长柱媳妇正对她公爹说着什么,见轻云进来,忙对她递了个眼神。

“大家把手头上的活停下来,轻云有话要说。”长柱媳妇扯高嗓门喊道。

众人目光投向轻云。

“今天长柱嫂子跟我说,工坊里丢了十个猪蹄十个蹄髈,这些东西拿出去也不容易,想必有人见到行窃之人的苟且行为,现在只要有人站出来举报,我用三十两银子做酬谢。”

众人一片哗然,胖嫂傻了眼,直愣愣的看着绷着脸的宋轻云。

三十两,三十两

她古怪的抠抠耳朵,身边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三十两够我家两年开销,轻云是不是疯了?咋能给这么重的赏金”

“就是啊,不过轻云妹子说一不二,她从不说大话,三十两就是三十两,咱来这里做工时说的明明白白,绝不能有偷盗行为,这才几天功夫就有了贼手,不抓到这个贼,咱们心里也不舒坦……”

“你有啥线索没有?这可是有三十两的赏金呢……”

“……”

议论声越来越大,轻云也不喝止,任由她们交头接耳的谈论,各人的细微表情都落入她的眼中,心里明镜似的,只等那贼自己跳出来。

时间分秒过去,差不多有半柱香时间,没有人站出来提供线索,轻云拍拍手说道,“大家回去上工,我这悬赏有两天时效,做了贼的别存侥幸心理,有刘村长在,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那时候可别怪我不讲人情。”

成功震慑了众人,轻云邀请刘喜贵去屋里坐坐。

老头仍沉浸在她三十两赏金的震撼当中。

“轻云啊,你没必要这样做啊,交给我半天就能查出偷盗之人,何必花这冤枉钱呢?”

“大叔,我这叫杀一儆百,好戏在后面呢,到时候可要麻烦您给主持公道,不然我这工房常被贼惦记着,哪还有开下去的道理?”

第二十四章 诬陷

刘喜贵满腹疑虑的回家去了,长柱媳妇和紫翎一样,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轻云不想再解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必须知道背后有哪些人打自己的主意,干脆一锅烩,省的烦心劳累的盯着这些事。

午后轻云屋里就跟走马灯似的,不断有人进来说话,甚至村里没来这里做工的人也探头探脑的,准备提供线索,一来二去,躲在角落里的胖嫂就惶恐不安起来。

她眼前不时有长了翅膀的银锞子飞过,伸手去抓却一个个从指甲缝里溜走。

三十两纹银,比她兄弟卖金子还多,能买好多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

“紫翎姑娘,我肚子疼,想回家吃点药,一会儿就回来。”胖嫂一改往日尖酸样,对紫翎低眉顺目的说道。

紫翎得了轻云的交待,也没为难她,等她走出去不久,紫翎和长柱家的偷偷跟在后面。

胖嫂在村里绕了一圈,鬼鬼祟祟的跑到刘王氏家后身,从草丛里拽出一个包裹,见四下无人,用力一甩,丢进刘王氏家院子里,然后拍拍身上的泥土,往轻云家跑去。

很快工坊里的人都听说了是刘王氏偷的肉。

刘王氏一直跟轻云作对,鸡鸣狗盗的事儿没少做过,胖嫂又是她的邻居,所以听她说了之后,好几人都相信是刘王氏干的。

长柱媳妇已经把刘喜贵给带了过来,老头目光凛冽的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举报者胖嫂身上。

“你说是王氏偷的,可有证据”

“我亲眼所见,不信你们现在就去她家搜。”

于是众人浩浩荡荡去了刘喜庆家。

在屋里做活的周氏听到喧闹声不明所以,探出头看到胖嫂领着村长,宋轻云还有一些村民进到院子里。

上屋灶房里,王氏正喜滋滋的往锅里倒水,老天爷发善心,给了她一袋子肉,把她乐的当场就给老天爷拜了拜,压根就没想其中的古怪。

刘喜贵一行人闯进来,十几双眼睛清清楚楚看到锅里正煮着的猪蹄和蹄膀,不多不少,一样有十个,可不就是轻云家丢的肉吗?

“你们干啥?”刘王氏来不及盖上锅盖,就瞪着眼呵斥进来的人。

胖嫂得意的晃着脑袋,“看见了吧,我可没有胡说八道。”

刘喜贵阴沉着脸,瞟了眼自鸣得意的胖嫂,冷哼一声走到院子里。

闻讯回来的刘喜庆和他的大儿子刘长林赶紧过来,看到刘喜贵黑成锅底的脸,老实巴交的刘喜庆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刘长林见状就大声质问道,“你们来我家干啥?”

“有人举报你娘偷了轻云作坊里的肉,方才大家伙也是看到了,肉就在你家锅里炖着,人证物证都在,你们赶紧给轻云一个交待。”

“啥?”刘王氏从屋里跑出来,举着手里的烧火棍啪啪拍着地,扯起嗓门开嚎,“哪个丧良心说的?这可是老天爷送给我家的,我啥时候去偷过肉你们敢诬陷我,我叫长春回来把你们都给抓起来。”

“老天爷送的?”刘喜贵听了冷笑起来。

“王氏,你编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大,老天爷见你天天闹的村子里鸡飞狗跳,奖励你的?”

“就是奖励我的,要不然咋能放在我家院子里”

刘喜贵目光扫向一旁幸灾乐祸的胖嫂,“长军媳妇说,她看见你去轻云工坊里偷的。”

“啥?”刘王氏抡起烧火棍就往胖嫂身上打去,鬼哭狼嚎的骂的十分难听,胖嫂也是个难缠的主儿,为了坐实自己举报是真的,与刘王氏针锋对麦芒,上起了全武行。

在屋里看热闹的周氏气的脸色铁青,难怪胖嫂昨天晚上对自己挤眉弄眼的,她还以为套出宋轻云啥消息,没曾想做了贼还诬陷到婆婆身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懂,小叔子在外面混了几年就弄了个县令的官位,她想着以后霖哥儿和云哥儿要想有出息,免不了仰仗小叔一家,所以跟唐秀芝闹的再不愉快,也不敢跟小叔子一家断了来往。

如今婆婆被人诬陷偷盗,刘长春知道后定会埋怨他哥没有照顾好爹娘,闹生分了两个儿子的前程也跟着没着落。

她恨胖嫂愚蠢,你贪得无厌偷东西,别把脏水往这院泼啊,枉费自己平日里对她的照顾,竟然算计起她的婆婆。

想到这里,周氏赶紧出去,推着刘长林赶紧将他娘给拉出来。

轻云一旁瞧着笑话,紫翎和长柱家的把胖嫂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她之所以不当场戳穿,就是想看到眼前一幕。

她不能白白叫刘王氏骂了那么多天,教训小了怕她记不住。

刘喜贵不耐烦的把两人骂了一通,他只想快点解决问题,“肉既然已经进了你家的锅,就折了银子还给轻云,一共十两,这还是轻云念在以往情份上少收了一半的银子。”

“啥”刘喜庆一家傻了眼,特别是周氏,看胖嫂的眼神充满着怨恨,胖嫂不解其意,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喜贵大叔,我娘怎么可能去偷肉别的不说,那些肉起码有二十来斤,我娘能有那把力气从河边走回家?再说了,我娘会傻到明目张胆的搁家里炖肉让大家伙看到吗?很显然是胖嫂诬赖我娘,你若主持不了公道,咱就去县城找我家兄弟说个清楚。”

轻云不动声色的看着戾气冲天的刘长林,记忆中她在刘家的四年里,这个大伯哥没少对自己动手动脚,为了保护自己,宋轻云忍辱负重讨好周氏,给她洗衣带孩子做饭,才一次次躲过刘长林的咸猪手。

他说的一点没错,分析的很到位,胖嫂为了得到三十两赏金,故意诬陷刘王氏,借着自己与刘家的积怨,既当了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好事都让她占绝了。

“轻云啊,长林说的没错,你看长军家的是不是撒谎了?”刘喜贵都活成了老妖精,怎么可能去得罪城里当官的刘长春,瞬间把烫手山芋扔了回来。

轻云心里叹口气,到底根基浅了些,自己在刘喜贵跟前,是个随时都能丢弃的棋子。

“大爷您说咋办就咋办,我都听您的。”宋轻云福了福身子,恭敬顺从,刘喜贵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十五章 女客

他目光阴冷的盯着不自在的胖嫂,冷哼道,“你自己作恶多端,为了讨轻云的三十两赏金诬陷刘王氏,还不快从实招来,不然就让长林把你扭送到衙门,县官老爷自有办法叫你说实话。”

胖嫂见自己的行径败露,吓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我冤枉,我没有偷肉,就是王氏偷的,她在撒谎。”

说着她求助似的看向周氏,手一指说道,“不信你们问翠玲,她知道我是啥样人,这肉真不是我偷的,我要是撒谎,天打五雷轰。”

见她说的言之灼灼,刘喜贵也糊涂了,工坊里的人他问过,没有人发现胖嫂行迹诡异,难道偷肉另有其人?

他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目光瞟到逡着脸的刘长林,心里明白几分。

“哼,有人能证明是你偷的,紫翎,你把看到的说出来,告诉大家谁是偷肉贼”

紫翎胆怯的看看轻云。

轻云抱着豆宝的手攥紧,心里有气却只能忍气吞声,只好对紫翎点点头。

于是紫翎把她看到的重复一遍,胖嫂傻了眼,她是百口莫辩,说啥刘喜贵也不相信她没偷肉。

刘王氏一看这样,立即怂恿大儿子把胖嫂押到县城报官,最后刘喜贵做了中间人,让胖嫂赔了十两银子给轻云,草草了事。

吃过晚饭,紫翎发现轻云撇下小少爷不管,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于是好奇问道,“小姐,你有心事?”

轻云回过神,淡淡笑着,“有些累了。”

“小姐你早点歇着吧,豆宝少爷有我哄着睡觉。”

轻云摇摇头,拎起灯笼说道,“我去外面检查一下,瞧这天怕是要起风了,明日若是下雨,就给大家放一天假休息。”

紫翎抱起伸着胳膊让她抱的豆宝,叹口气说道,“要是林大哥在就好了,外面巡视的活儿都是他的,他要在,胖嫂也不敢欺负到咱头上。”

轻云心下一沉,林许岙离开这里快八九个月了,原以为早就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可是紫翎提起来后,她才发觉自己对他有很大的怨气。

“靠人不如靠己,以后别说这种话,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她忽然心烦气躁,说话的语气不免有些高,吓的紫翎缩了缩肩膀,抱着豆宝到一边玩。

夜里起了大风,轻云担心工坊的屋顶被吹走,想出去看看,怎奈房门都推不开,急的主仆两人在屋子里团团转。

这两日给福满楼做了近百十来斤的酱肉,都放在工坊里,虽说周围有院墙,可也挡不住这么大的风。

听着院子里被大风吹的叮当作响的农具,豆宝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轻云愣在那里,半晌紫翎惊喜的推推她,惊叫道,“小姐,豆宝少爷会哭了!”

孩子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哭闹不止轻云是又惊又怕,抱着豆宝在地上走着,给他唱催眠曲,好不容易才将他安抚,结果一放到炕上就醒,马上扯开嗓门哭。

许是外面恶劣天气把孩子吓到了,轻云真不知该感谢还是抱怨,孩子会哭了也算好事,有时候她会想,孩子不哭是不是知道自己没爹,在她肚子里就学会了坚强。

反正睡不着,就让紫翎拿了针线笸萝过来,学着打络子。

“小姐,这个是谁给你打的?可真漂亮。”

紫翎拿起笸萝里用五彩丝线缠绕的梅花络子,爱不释手,真不知谁有这样巧手,构思出这么漂亮的样式。

轻云是两眼一抹黑,当初去卖玉石时觉的好看就留下来,慢慢才知道一条精美,构思巧妙的络子也能卖出好价钱。

紫翎不会跟她一辈子,到了年纪也会放出去让她嫁人。她会做这些手工,不如就往这方面培养她,起码将来能靠着这个生存,也不枉服侍自己一场。

风声越来越紧,两人坐在灯下做着针线活儿,忽然紫翎惊慌的抬起头来,结巴说道,“小姐,你听到什么响声了吗?”

轻云挺直后背,对紫翎比划一个噤声,侧耳听着混在风声里的异响。

大铁门发出有节奏的拍打声,似乎还有人在喊着什么,再一细听,分明是有人在叫门。

紫翎吓的浑身发抖,拽着轻云的衣襟不让她出去。

“小姐,理应我去看的,你保护好豆宝少爷。”她打着哭腔说道。

轻云拍拍她的肩膀,笑着摇摇头。

她没有阶级之分,一直把紫翎当做妹妹,危险的时候也自然将她保护起来。

好不容易从门缝里挤出去,轻云心惊胆战的站在铁门里,问道,“是谁?”

“大嫂,我们是过路的,遇到大风天走不了,看你这里亮着灯,就厚颜过来求个方便,让我两姐妹避避风可以吗?”

门外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轻云犹豫了一下,打开一条门缝,只见外面站着的两位都遮着帽纱。

将人带进屋里,两人摘掉头上帽纱,浑身上下一席黑衣,头发竖起作男人打扮,二十出头,后面站着的年纪更小一些,具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难怪敢在这种天气走夜路。

“夫人!”说话的女子鹅蛋脸,比身后那位圆脸姑娘要沉稳些,看到屋里的孩子后,她连忙改了口。

“我俩是沧州人,我叫素衣,我妹妹彩衣。”

“我叫宋轻云,这是我的丫环紫翎,我这里还有一间房,你们姐妹去那边歇着吧。”

紫翎不情愿的撅着嘴,那可是林大哥住的房间。

安排两人住下后,轻云吩咐紫翎熄灯睡觉,她轻轻拍着睡眠不安的豆宝,就这样听了一宿的风声。

西厢房内,素衣环顾四周,将身后的包裹解下,彩衣忙接了过去,兴奋的说道。

“姐姐,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素衣诧异的看着她,“何出此言”

彩衣不假思索的回道,“我发现炕桌的笸萝里,放着柳姑娘打的梅花络。”

素衣愣了一下,冷冷说道,“这只是巧合罢了,也许那位夫人也会做呢。”

“不可能,柳姑娘说只有她会打梅花络,临走时我特意去看了她打的络子,一般人根本就打不出来,非常复杂的。”彩衣急切辩解道。

已经脱衣上炕的素衣低头说道,“好,明日我们再观察一下,你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第二十六章 谋划

翌日卯正,呼号了一夜的南风终于停了,天空被一层层浓黑的乌云覆盖着,颇有些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宁静。

轻云一晚上都抱着豆宝,到清晨时分才放到炕上囫囵睡了一觉,紫翎快步进屋,焦急的小声喊到,“小姐,长柱哥带了几个人过来,说是昨晚上村子里受了风灾,问咱们有没有啥损失。”

轻云脑袋晕沉沉的,艰难爬起来穿好衣服,对紫翎交待看好孩子,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

院子里素衣姑娘似乎早起了,脸色红润的对她笑笑,轻云愣了一下,点头后出去应对刘长柱。

检查了一遍工坊,当初建造的时候就不遗余力的用好料,除了房顶的茅草被吹乱些,其他地方完好,宋轻云长舒口气,心里却惦记着她在南郊的八十亩水田,不知田里的禾苗有没有遭殃。

长柱走后轻云赶紧洗涑,紫翎多做了些食物送到西厢房,回来的时候阴沉着脸,不满的对轻云牢骚,“她们盖了林大哥的被子。”

宋轻云微皱着眉斥到,“你不要胡说八道,那间房我还给他留着不成”

“万一林大哥再回来呢?”

轻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这种话以后不要提,他有家人为啥还要回来?”

见轻云面露愠怒,紫翎吓的吐吐舌头,不敢再提林许岙,私底下把西厢房了两人骂了个遍。

辰时刚过,福满楼李掌柜的货车就到了。

轻云忙迎了出去。

她与外客见面,头上通常会罩着面纱,所以素衣看到后,不由的心中赞许,识大体又能干,根本不像生长在庄子里的农妇。

“于兄弟,请你跟李掌柜说一声,这几日天气恐怕不好,我想歇个两三日,请他见谅。”

提货的人忙不迭的答应,跟轻云对过账后赶着马车走了。

不到半柱香时间,帮忙往城里商铺送货的小伙计带来孙老汉的嘱咐,说最近恐怕要变天,暂时不给她提供货源,轻云忙谢了他,答对完又跟来上工的村民解释一番,头半晌几乎都没闲着。

等忙活完所有事情,天空中已经隐隐的听见雷声,担心豆宝啼哭,轻云锁好工房的门,匆匆进了院子,一抬头发现素衣两姐妹站在西厢房门口,两人都换上了普通女装,笑吟吟的看着她。

轻云十分诧异,她交代紫翎给素衣姐妹送些盘缠叫她们离开,怎么还在这里?

“夫人,我姐妹俩暂时没有去处,天气又不好,就想厚着脸皮在您这里多讨扰几日,我二人身上还有些碎银子,权当给夫人的饭资,以后有机会再来,一定重金感谢夫人的菩萨心肠。”

话都说到这份上,轻云也不好往外赶人,就点头说道,“素衣姑娘不必客气,有啥不方便的地方跟紫翎说,至于银子什么就不要有负担,天晴以后再走吧。”

说完轻云回了屋里,炕上紫翎正陪着豆宝在玩,见她进来,紫翎忙下来给她打水洗手。

“小姐,那两人太不要脸了,我问她们怎么不走,那个叫彩衣的拿眼睛瞪我,你还留她们住下,我看她们都不像好人。”

轻云忍俊不禁,紫翎干活是把好手,就是嘴上不饶人。

“你少说几句,沧州是习武之乡,我看那两姐妹身上都有些功夫,你这样跟她们针锋相对,小心讨不到任何好处。”

“啊?”紫翎惊恐的瞪眼眼睛,紧张的看向外面,“小姐,这样不是更不应该留吗”

“这种天气你让她们去哪儿?防人之心是该有,但也得分人。”

直觉告诉轻云,素衣姑娘并不坏,但绝不是那种没有秘密的人,就当自己行善积福,别把人都想歪了。

吃过晌饭,豆大的雨点倾盆而落,自昨夜开始啼哭的豆宝被雷雨声吓到,钻进轻云怀里,露出惊恐的眼神。

轻云温言细语的安抚他,心里担忧着孩子是不是被吓出毛病,也不知这风雨何时能停,带他到杨郎中那里看看才稳妥。

狂风伴着暴雨,将窗前打成一道蒙蒙雨帘,一丈之内看不清楚任何景物。

哄豆宝睡下之后,轻云心中焦躁不安,杨家庄的八十亩水田不知道受没受灾,也不知道暴风雨会持续多久,她很想亲眼过去看看才放心。

迷迷糊糊中主仆两人都睡了过去,西厢房里,彩衣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暴风雨,嘴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实在太无聊,她就跑到打坐的素衣跟前,摇着她的胳膊说道,“姐姐,我们就留在这里吗?既然已经找到柳姑娘打的梅花络,就把人绑过来问个清楚,要是交差晚了,柳姑娘会怪罪下来的。”

素衣不胜其烦,睁开眼打量着她,彩衣觉察出她的冷淡,忙讪讪的松开胳膊坐到一边。

“也不差这一天两天,再者说天气又不好,你不是很不喜欢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吗?”

彩衣撅着嘴嘟囔着,“可是我答应柳姑娘这两日就回去。”

“你的主子是靖王爷,什么时候听命于柳姑娘了?”素衣皱着眉头轻嗤道。

彩衣闹了个大红脸,倔强的回嘴说道,“府里谁不知道柳姑娘将来要做王妃的?我不趁现在巴结她,等她掌管了整个王府,要是一不高兴把你我赶出去咋办?”

素衣登时黑了脸,她不屑的冷笑着,“我身为王爷的人,还轮不到她处置我。”

“姐姐!”彩衣生气的直跺脚,“你就是这样不近人情,每次提到柳姑娘你都跟我急。”

“所以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我们出来是要完成王爷交代的事情,你不要主次不分。”

“还有什么好查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宋轻云有王爷玉佩上的梅花络,肯定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把她抓过来问个清楚不就得了?晾她也不敢跟王爷作对。”

“住口,你是替王爷办事,出门代表王府,张嘴闭嘴抓人,谁给你这么大胆子打着王爷旗号做事?你若执迷不悟,趁早从七子队伍离开,不要连累我们。”

素衣板起脸来气势如虹,吓的彩衣跪在地上求饶,“姐姐我知道错了。”

第二十七章 算计

暴雨一直下到后半夜,轻云没有让紫翎做晚饭,主仆俩吃了几块糕点,给豆宝喂了奶就接着躺下。

白日里觉睡多了,轻云睁着眼睛看着外面不时划过的雷电,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击声,声音就在窗户底下。

“夫人,河水上涨,我看用不多时就会漫过来,夫人在外面的工房可有什么怕湿之物”

窗外传来素衣姑娘急切的声音,轻云猛地坐起,愣了下后忙说到,“请进来说话。”

紫翎哈欠连天的起来掌灯给素衣开门,见她浑身湿透,着实吓了一跳。

轻云忙迎了上去,“素衣姑娘,你瞧见外面的河水涨到什么位置”

“离门口不足三尺,那间工房已经遭了水淹。”

轻云脸色苍白,好一会儿才稳定情绪,对素衣福了福身子,“多谢素衣姑娘,工坊里堆了些柴火,只等天晴晾晒即可,你和彩衣姑娘还是搬到主屋来,这边地势高,一时半会儿灌不进水。”

当初她盖房子时嫌村里的房子低矮,不但挖了地基,还将地基抬高了两尺,在整个刘家村独树一帜,远远看过去跟建了座寺庙一样,没少遭村民们耻笑,没想到遇到洪水,误打误撞的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很快素衣姐妹就搬到主屋,轻云吩咐紫翎将里面一个套间收拾出来,两人暂时在那边歇息。

没了睡意,主仆两人忧心忡忡的坐着到天亮,风雨声渐渐小了点,到辰时二刻,终于雨过天晴。

院子里进了些水,紫翎搬来梯子想爬上墙头看看外面,素衣拦住她,只见她身子轻盈的跳上去,脚尖一点稳稳踩在墙外的一株大树上。

轻云暗舒口气,那院墙是用泥巴糊的,泡在水里这么久,根基早就不稳,紫翎要贸然上去,说不定会被墙砸中埋在底下。

不一会儿素衣跳下来,跑过来对轻云说到,“村子全淹了。”

啊?轻云愣住。

贯穿整个村子的这条河叫碧水,流向哪里她也不清楚,村子里的房子大都依水而居,这么大的雨排泄不畅,很容易发生倒灌。

她能做什么?救全村人只怕有心无力,只能等河水退了再做商议。

昨日晚饭没吃,家里有现成的肉,轻云让紫翎生火,简单的弄了一锅肉粥。

过了晌午河水渐渐退去,铁门外冲积过来的泥沙被素衣清理干净,轻云十分过意不去,招呼她到屋里歇息,怎好让客人干活呢?

素衣笑着说道,“我姐妹二人多亏夫人收留,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走不了,夫人不要客气,不然我二人留在这里也不安。”

轻云也就不在矫情,拿着干活的家把什清理门口的泥沙,远远的看到刘喜贵淌着泥水过来。

“这两位是……”看见有陌生人出现,刘喜贵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面色清冷的素衣。

“两位姑娘是暂时寄住在我家的,大爷你过来找我有事?”

“哦!”刘喜贵收回眼神,叹口气说道,“轻云啊,你也看到咱村子里遭了灾,大家伙聚在一起商量,想从你这里借点粮食救济一下,像张瘸子家,大水把房子都给冲垮了,家里啥都没有,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伙不救吧”

轻云愣住,刘喜贵这是逼自己开仓放粮,可是这不是官府做的事吗?跟她有何干系

再说了凭什么他们坐在一起商量怎么算计自己她取得今天的财富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凭什么要她拿粮食救济别人?

“大爷,你也看见了,我家离碧水湾最近,最先受淹的是我家,那些粮食都泡了水,我怎么能借这种粮食出去?”

当初宋轻云落难,被刘王氏赶出家门,刘家村没有一个人出头帮自己说句公道话,现在遭了灾就想起自己,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张瘸子家受灾她可以帮,那年被野狼围攻,张瘸子带着他八岁儿子给自己壮胆,这份恩情她记在心里。

其他人就算了,刘喜贵没少收自己的贿赂,办的事却是能敷衍就敷衍,难得他儿子儿媳值得深交,要帮也是帮他们一把,至于其他人,她没这个闲心去管。

刘喜贵听出她话里意思,顿时拉长了脸。

“轻云,去年你家里拉过来三十石粮食,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叫你拿出一点点造福乡邻,这可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你可不能拒绝。”

话说的真好听,村里有几家大户,他们为啥不“积德行善”让她一个妇道人家去填这些白眼狼的嘴

心里有气,可是话也不能说绝,轻云指着还泡在水里的西厢房说道,“不信你去看看,那些稻子都得拿出来晾晒,我看这天气怎么也得三五日,大爷你去找些人来帮我把前边这片空地清出来,要不然哪有地方晾晒稻子”

啥?刘喜贵瞠目结舌,他被派来叫轻云交出粮食的,咋到最后还得找人帮她家干活

刘喜贵吹胡子瞪眼的回去,素衣抿着嘴笑着,赞许的对轻云说到,“没想到你还很机智。”

真是个妙人,看来自己在王府待的太久了,竟然忘记高手在民间,这个宋轻云着实伶俐,难怪手里会有这么大的买卖。

“让素衣姑娘见笑了。”轻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底却是愁云密布。

素衣看在眼里,微微有些吃惊。

村里并没有人过来帮她晾晒稻子,素衣见状,就和彩衣两人,将没来得及放到炕上的粮食都抬到房顶上晾晒。

到天黑时,轻云打发紫翎给张瘸子家送了一口袋大米和一些肉食,回来时紫翎得意的说道,孟氏激动的话都不会说,朝着南面给轻云磕了个响头,说再过来上工,就不要轻云的工钱。

素衣把这一切的看在眼里,心里怀疑一年半前发生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个宋轻云是靖王要找的人吗?

忙了一天腰酸背痛,好在懂事的豆宝体谅她不易,一整天都没闹,把他哄睡之后,大铁门被人拍的咣咣响,豆宝吓的“哇”的一声大哭,气的紫翎推门就骂。

来人是刘长林,后面还跟着一脚踹不出屁来的刘喜庆。

“你们要干啥?”紫翎没好气的堵在门口,冷脸问道。

第二十八章 愤怒

“哼,好狗不挡道,你给我滚开!”

刘长林粗鲁的推开紫翎,往主屋方向高喊,“弟妹弟妹”

披衣坐起的轻云皱着眉头,哄着哭闹不止的豆宝,又听到院子里紫翎被掐疼的叫声,气的脸色铁青,穿好衣服下地。

从里间出来的素衣好奇问她,“出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二位姑娘请歇着吧,我出去看看。”

素衣看了眼彩衣,两人也跟了出去。

院子里紫翎拼命往外赶刘长林,她一个小孩子哪里是五大三粗的刘长林对手,猛地被他一推,脑袋直接撞到墙根下的水缸上,登时没了气息。

宋轻云怒不可遏,可是怀里抱着受了惊吓的豆宝,她强压下怒火质问到,“你要干什么?”

彩衣已经抱起昏迷不醒的紫翎,冷冷看了眼气势汹汹的刘长林,对素衣说到,“脑袋磕破了。”

闻言轻云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要倒,多亏素衣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轻云缓口气,咬牙切齿到,“大半夜跑到我家里打伤紫翎,怎么你觉的我没揭发你偷我家的东西,是不是觉的我好欺负”

刘长林愣了一下,马上拉长脸不悦的说到,“为了一个下贱奴婢,你竟然跟大伯哥瞪眼睛?再说了啥叫我偷肉那肉明明就是胖嫂偷的,你别血口喷人。”

呵呵!对他们家的人已经心如止水,死的都能被说活,轻云已经做出让步,大半夜又跑来滋事,这次说啥不会让他们如愿。

“请你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把粮食给我我就走,一刻都不多呆。”刘长林大言不惭到。

轻云气的浑身发抖,“是刘喜贵派你们来的”

刘长林眼珠子转了转,硬着脖颈说道,“是!”

轻云悲愤交加,怀里的豆宝感受到她的气愤,伸出小手替她擦擦眼泪,模糊不清的叫了声“娘”,轻云就再也止不住泪水,“滚!滚出去,我宋轻云不会再被你们刘家人欺辱,滚!”

刘长林急眼了,上来就要打轻云,举起的手忽然被人抓住,还没等反应过来,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飞出院子,跌进外面的水坑中。

轻云傻了眼,她怀里的豆宝却是瞪着乌黑的眼珠子兴奋的拍着巴掌,素衣见状,干脆把吓傻了的刘喜庆也给推了出去。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在豆宝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一棵跳动的种子,这些轻云都没注意到。

刘长林父子鬼哭狼嚎的逃走了,轻云的心凉了半截,呆呆的看着黑洞洞的大门。

里间屋子,彩衣低声抱怨素衣不该出手,很明显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来欺负她,要管的话也管不过来。

素衣只是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轻云敲了敲房门,得了应允就带紫翎进去,紫翎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四个银锭子。

“夫人,你这是干啥?”素衣惊愕的看着她。

“素衣姑娘,感谢你们出手相救,二位还是连夜走吧,刘长林不好惹,明日指不定会怎么闹事,你们是外乡人,为了我惹到他不值得。”

素衣嗔怪的瞪了眼一旁的彩衣,不是她多嘴,宋轻云又怎会叫她们离开?

“夫人你言重了,就算看到别人被欺凌,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出手的那一刻,我就不怕得罪人,明日只管叫他来,我到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轻云冷汗涔涔,苦笑着说道,“素衣姑娘侠肝义胆,古道热肠,我劝你还是离开吧,我会记得你的恩情。”

素衣怎么可能走她观察了一日,觉的宋轻云宽厚大度,而且靖王交待的差事还没办,如何能离开?

“夫人不必多说,我姐妹二人绝不会离开,你放心,明日那人再找上门,只管找我好了,我到要看看他有什么神通敢嚣张跋扈!”

宋轻云没在坚持,说心里话,如果没有素衣出手,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刘长春。

对待像他那种人就应该使用暴力,她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打跑刘长林,就是把他推搡出去都未必行。

已经得罪了刘喜贵,看来以后有啥事不可能再得到他的照顾,她现在急需新的靠山和仰仗,才能保证豆宝顺利长大成人。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紫翎乖乖的做好饭,客气的请素衣姐妹出来用饭,她这样很识时务的态度,是想让素衣护小姐周全。

果不其然,没到晌午十分,村子里突然热闹起来,守在大门口观望的紫翎惊慌跑进来,“小姐,刘县令来了。”

轻云沉着脸,该来的还是来了。

“紫翎,你保护好豆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小姐!”紫翎含着泪不愿进屋,被宋轻云狠狠推了一把,在外面锁上门。

她看了眼并肩站在一起的素衣。

“裕县县令刘长春,是刘长林的弟弟,你若是害怕,现在走还来得及。”

素衣冷笑,右手按在她的佩剑上,“能叫我害怕的人只有一位,他还不配!”

轻云不知说什么好,有些羡慕霸气的素衣,总有一天她也要这样挺直腰杆说话。

草包县令刘长春,在裕县大半农田遭灾的情况下,为了替兄长讨回公道,竟然带着所有衙役回村抓人,在他身后,看热闹的能排出两里地来。

一顶青帷小轿从人群里冲了出来,稳稳的停在轻云家门口,抬轿的衙役飞快的在未干的泥土地上铺上草席子,帘子一掀,下来位着淡紫衣裙的端庄夫人。

轻云心里咯噔一下,唐秀芝来做什么?

她戒备的低垂着头,没注意到一旁素衣姐妹肃杀的寒意。

彩衣看看素衣,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踏破铁鞋无觅处,靖王爷的玉佩竟然挂在她的腰间。

不由的,素衣靠近轻云,冷眼盯着步步靠近的唐秀芝。

“你抬起头来,我咋瞅着你面熟”唐秀芝被两个丫环搀扶着,上下打量轻云。

那天跟在她身后的酸脸婆子突然惊叫道,“夫人,是那个贱婢的主人,那时候她大着肚子,脸上罩着纱,可是那双眼睛我是记得,就是她。”

轻云浑身激灵一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抬起头,挺直腰杆说道,“是我,宋轻云!”

第二十九章 翻天

刘长春也赶了过来,簇拥着他的是村里有名望的刘姓族人,其中也包括刘喜贵,正以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热闹。

“大人,这个女的我认识,她得罪过我,现在又打伤了大伯,你赶紧叫人把她抓起来。”

听说他老婆认识宋轻云,刘长春着实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休妻的事传到唐秀芝耳朵里,一细问才知是个小摩擦。

他吓的一身冷汗,这样看来更不能留着宋轻云。

方才刘喜贵跟他说宋轻云发了财,竟然做起了工坊,正好他衙门缺银子,找个由头直接关进大牢,家产全部充公,既拔掉了眼中刺又能讨好夫人,一举两得。

于是他连问都不问,挥手让手下的直接绑人。

没等衙役们靠近,只见两道寒光飞舞,瞬间两个衙役哼都没哼倒地不起,众人全都傻了眼。

所有人目光投向拔剑而立,冷若冰霜的两姐妹。

“翻……翻了天了?”刘长春武夫出身,素衣彩衣一出手,就知道两人武功深不可测,根本就是他打不过的,宋轻云啥时候请了两个女护卫这事刘喜贵为啥没告诉他

刘喜贵感受到来自刘长春的死亡威胁,心里吓的一哆嗦,他怎么知道这两人从何而来

看这身手应该是有两把刷子,昨夜刘喜庆找到他告状,就应该问个清楚。那时他记恨轻云不卖他面子,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宋轻云打伤了刘长林。

现在他也想起来了,早上徐秀才找他,说刘长林命根子恐怕保不住了,他气昏了头脑,咋就没想到根本就不是宋轻云能干的出来呢?

别人没动,刘喜贵却偷偷往后缩了缩,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边被衙役包围了的三人,宋轻云急出一脑门子汗,她算看明白了,素衣根本就是往死里整人。

街头无赖就算了,这可是官家差人,哪是她这种平头百姓能得罪的起的

刘长春意识到自己不是素衣对手,就怒喝一声让手下往前冲,自己护着唐秀芝往后面撤,一时间河边鬼哭狼嚎,惨叫声不绝于耳,看热闹的跑的一干二净,生怕两位女壮士气不顺,随手给自己一刀。

“赶紧快马加鞭给知府大人送信,就说这边刁民暴动,叫他发兵过来镇压。”

被他催促的师爷,就跟吃了苦胆一样,从头苦到脚,早上刘喜庆找过来时,他就劝刘长春三思而后行。

眼下要紧的是抢险救灾,而不是动用全部力量去处理家务事。这下可好,整个县衙十二个衙役,像破布一样被他抛弃,他不是骁勇善战的九品兰翎长吗?仗还没打就落荒而逃,自己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跟错人了,早知他如此不堪重用,就应该早点卸职回家养鸡。

素衣发现刘长春要逃,对彩衣说道,“你负责这几个人,护夫人周全,我去将人带回来。”

我的天,她嫌自己闯的祸不大吗?

躲在树后的轻云忙招呼道,“素衣姑娘,就这样算了吧。”

素衣对她摆手,示意她回屋,脚尖一点身子轻飘飘飞起,几下就追上刘长春,从他怀里抢过唐秀芝。

别人可以不顾,自己的老婆再不管,无法向丈人家交待,刘长春笨拙的挥舞手里的长剑,与素衣连一个回合都没打上,就被她踢进碧水河中。

刘家村的天彻底翻了过来,无人再敢来找轻云麻烦,刘王氏在家哭天抢地,两个儿子都被宋轻云养的狗给打伤,她二儿子可是县令,她是想造反啊。

河边宋轻云家里,十二个衙役像穿蚂蚱一样被一条绳子捆住,拴在大门口的树上。

紫翎按照轻云的吩咐,胆战心惊的给各人喂水喝。

西厢房内,晕过去多时的唐秀芝躺在炕上,素衣仔细摩挲着那块温热的玉佩,而宋轻云的脸,无一点血色。

兜兜转转,那块被自己卖掉的玉佩,现在又回来了。

“夫人,我记得你的针线笸萝里有一条梅花络子,能否拿过来让我瞧瞧”

宋轻云惊愕的看着她,果然她们是有目的留在自己家里,她们到底是什么人?连官老爷都敢打,想必不是一般人物,难道是微服私访的女大人?

她不知道大周朝是不是有位高权重的女官,现在自己卖了玉佩的事情眼看要暴露,若她们顺藤摸瓜定会查出豆宝的身世,等着她的不知是什么样的血雨腥风,这下该如何是好

宋轻云手脚冰凉,她克制住颤抖,冷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事已至此,没有隐瞒的必要,素衣站起身抱拳,恭敬说道,“我二人是靖王府的护卫,出来寻找靖王爷遗落在外的玉佩。”

啊?轻云暗自惊叫,她卖的是王爷的玉佩怎么会出现在河边难道让自己怀孕的人是靖王爷

轻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屋的,炕上豆宝正坐在那里玩,看见轻云进来,伸出肉滚滚的小手要她抱,在他嘴上咬着的,正是她用牛肋条骨做的磨牙棒。

那颗珍珠也是她捡的,不知是不是也和靖王爷有关,轻云赶紧哄豆宝吐出来,藏到柜子去。

她抱着豆宝进了西厢房,已经快一周岁的豆宝看到素衣后,竟兴奋的挥着小拳头,咿咿呀呀说着话,令素衣惊奇不已。

任谁是铁石心肠,看到这粉团子,心都会软的一塌糊涂。

她好奇的问轻云,“小少爷在说什么?”

宋轻云紧张的要命,她根本就不想带豆宝过来,刚才这孩子见她要出去,竟然爬到炕边想跟她一起去,无论怎么哄都不愿意跟紫翎在一起,没办法,她硬着头皮带过来。

“小孩子调皮,看到新鲜事物都觉的好玩。”

素衣想了想,从衣襟里摸出个鸡蛋大小的铜制镂空球,可以随意拿捏,中心里有个小小的实心铜球,一摇晃就会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本来就该找点给小少爷见面礼,这个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小玩意儿,送给小少爷玩吧。”

轻云想拒绝,怎奈豆宝如获至宝,握在手心里绝不撒开,气的轻云脸色绯红。

这样一闹,就把昏迷的唐秀芝给吵醒,她茫然的看着轻云怀里的孩子,惊讶的张大嘴巴。

第三十章 干亲

轻云不想与她见面,就把手里的络子交给素衣,拉着她出了西厢房,站在院子里坦诚说道,“那块玉佩是我在河边捡到的,拿到天香楼换了些银子度日,我不知道这块玉对你家公子如此重要,实不相瞒,我也是靠着那些银子起的家,如今你们找过来,我把当初换来的银子给你家公子,望他大人有大量,不与我低俗女子计较。”

素衣似乎对她的坦荡不觉得意外,收起络子后看了眼豆宝,笑着问道,“不知小少爷叫什么名字?”

轻云心里咯噔一下,神色不免有些慌张,素衣的眼神太过犀利,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

“小名豆宝,大名儿宋墨。”

“宋墨,豆宝真好听,我们豆宝少爷长的虎头虎脑,敦实可爱,将来一定是了不起的人。”

也不知豆宝听没听懂,竟高兴的摇着头,伸手想去抓素衣腰间的佩剑。

轻云抱着豆宝进屋,紫翎见她脸色苍白,忙给她倒了杯水,“小姐,那两个女人竟给你惹事,这下可咋办啊?我们会不会坐牢”

“不会的。”轻云身心俱疲,乏力的靠在炕头的迎枕上,手指慢慢揉着太阳穴。

“她们是靖王殿下的人,论起来刘长春见到她们还要屈膝迎接,不用担心,她们会处理好的。”

“靖王”紫翎一脸的迷茫,不过看到轻云疲惫不堪,她也不再聒噪,抱着豆宝去外面捉蝴蝶玩。

迷迷糊糊轻云睡着了,再睁眼天蒙蒙黑,紫翎坐在院子里逗弄豆宝,听到屋子里有响动,她急忙进来。

“小姐,这两天可把你累坏了。”

“我睡了多长时间”

“有三个时辰了。”

“豆宝吃东西了吗?”轻云使劲搓着脸,心说自己够心大的,这样也能睡得着。

“吃了,我炖的鸡蛋糕,少爷都吃了。”

这些日子惦记着给他断奶,豆宝乖巧的也没找她吃奶,轻云心疼不已,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往西厢房那边看看。

紫翎见状,忙小声说道,“她们都走了,包括县令夫人和十二位差大哥。”

“啊?”宋轻云惊叫一声。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时辰前,素衣姑娘进来跟你辞行,见你睡着了就没让我喊你,她说过些日子再回来感谢你。”

还要回来?早知道她们是寻找那块玉牌的,说啥也不会留她们在家里住。

“唐秀芝呢?她怎么样?”轻云莫名的烦躁起来。

“哭哭啼啼的,嘴里嚷嚷着要去告御状,那个彩衣凶巴巴的,嫌她烦,嘴里给塞了条汗巾,跟狗一样牵了出去。”

靖王府的人做事都这么嚣张跋扈吗?宋轻云怎么也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走,后续事情怎么处理她是不是考虑一下搬家?

一堆事愁的她大半夜睡不着,披着件衣服出来,头顶一轮明月悬在半空,被水淹了的地方已经干涸,轻云推开西厢房的门,屋子里摆设整齐,炕上的两床被褥叠的四四方方,在桌子上有封信,轻云赶紧拿过来,借着月色细细看着。

素衣说她们还有别的任务要办,叫轻云不用担心衙门找她的麻烦,等过些日子会回来看望等等……

说是不用担心,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她根本就不想再与她们见面,不想有任何瓜葛。

她仔细检查过,自己交给她们的一千两银票不在,说明素衣收了下来,那么现在银货两讫,希望那个靖王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翌日清晨,门口的大树飞来只喜鹊,呱呱呱乱叫着,惹得紫翎眉开眼笑,跟轻云说指不定啥喜事从天而降呢。

吃完早饭,就听外面有马蹄声,孙老汉亲自驾车,给她送来一些生肉。

趁伙计们卸货的空档,孙老汉把轻云叫到一边。

“我听说你把刘长春给打了?”

宋轻云惊悚的看着他,“大爷,外面是这样传言的?”

“要不然我能亲自过来询问吗?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个妇道人家咋惹上当官的了”

轻云气的脸色煞白,与其隐瞒让别人得了污蔑的机会,还不如一吐为快,让世人评评理,她到底是啥样人。

于是她把刘家来闹事的一点一滴述说一遍,其中包括她是刘长春休掉的原配。

反正也撕破脸了,趁机恶心恶心唐秀芝,当年她打紫翎一巴掌,轻云可是记在心里的。

听完后,孙老头拿出旱烟袋点上,半晌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委屈你了。”

不是生活所迫,她一个女孩子怎能抛头露面与一帮粗汉讨价还价,以前没想到她的命这么苦,现在知道了,孙老汉就动了收她做义女的心思。

在裕县他也是有头有脸的商人,不论哪行一提起他,都会敬重的朝南边一抱拳。

他膝下有三子,都已成家立业,三个儿媳都明事理,人情练达,想必不会对自己的决定提出异议。

有他罩着,轻云在裕县能立住脚,也不会半夜三更被人逼到家门口闹事。

想到这里,他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轻云,轻云愣怔住,此时的她,应该是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吧?她可是得罪了官家人,说不定哪天就命丧黄泉,哪还敢跟她攀交情

她感动的热泪盈眶,权当孙老汉可怜她,哽咽的说道,“大爷,我不能连累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别废话了,我决定的事不会改,等我回去找人算算认亲日子,你不用害怕,有啥事有干爹和三个义兄帮你撑腰,我回去了。”

孙老汉做事雷厉风行,不容轻云拒绝,喝了口茶就起身告辞,走到半路又返回来,从腰间摸出好几个金豆子塞给豆宝,“给外孙子买糖球吃。”

陆续的有人过来上工,她们看轻云的眼神多少带着些敬畏,轻云假装看不见,跟往常一样进行分工。

大家伙忙乎起来后,长柱媳妇红着眼睛姗姗来迟,见了轻云未语先啼,神情沮丧。

“发生了什么事”轻云不解的看着她。

“轻云妹子,我是跟你来赔罪的,以后不能来你这里做工,你不要嫉恨我。”

宋轻云早就想到会是这样,定是刘喜贵不让她来,怕官府追究连累他们。

“没关系,以后有机会我们还在一起做活儿。”

送走长柱媳妇,轻云看着来上工的人,没有一个是刘姓家族的,看来她是彻底得罪了这些人。

第三十一章 保护

第二日,村里人没等到官府来缉拿宋轻云而是被孙老爷子来认亲的架势震撼到。

孙老汉回家跟三个儿子说了要认轻云做干闺女,特别是他老伴,听说轻云的遭遇后,催着他赶紧准备去刘家村,把轻云母子接到他们庄里,以后有三位兄长照顾,再也没人敢欺负她。

孙老汉的仗义之举赢得刘家村一些人的敬佩。

世道艰难,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刘家村里住的,也不全是刘喜贵,刘长林那种势利人。

比如瘸腿张一家,许是日子都过的艰难,对轻云同病相怜,当初群狼围攻,他拉着八岁的儿子去给她壮胆,这份侠义心也令人敬佩。

孙老爷子带着三个儿子敲锣打鼓的去了河边轻云家里。

“各位刘家村的父老乡亲,今日是我孙茂远认下宋轻云做干女儿的大喜日子,从今往后,宋轻云就是我孙家的女儿,谁还想着从她这里揩油,欺负她孤儿寡母,就是跟我孙茂远作对,跟我三个儿子作对。”

“今天请大家伙做个见证人,若是谁敢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那么就试试我孙茂远说话有没有份量,定叫他有去无回。”

众人面面相觑,刘姓族人更是表情各异,前两天他们商议叫宋轻云出粮救济,没曾想被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打的措手不及。

如今她成了在裕县颇有威望的孙茂远的干女儿,再想从她那里分一杯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孙茂远的三个儿子,老大在县城里经营着最大的绸缎庄,老二从小送到嵩山学功夫,在清远府开了家镖局,老三子承父业,几乎垄断裕县所有的牛羊肉市场,光手下养的经济人就三十来人,哪个也是刘家村惹不起的主儿。

孙茂远送的见面礼简单粗暴,整整十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足足能有换两千多两白银,把宋轻云也给吓傻了。

赤裸裸的炫富不好吧?裕县的民风彪悍,时常有山匪到村子里烧杀抢掠,他这样光明正大的显摆,倒是震慑了村民,可也埋下了隐患啊!

“义父,这可使不得。”跪在地上磕头的轻云,说啥也不接大哥孙泉手里的托盘。

“爹给你的就拿着,来的匆忙,你大嫂只给你和小侄儿准备了些不入眼的东西,明儿你去大哥的铺子里挑些喜欢的布匹,多做些衣裳。”

紧接着老二孙浩上前,大声嚷嚷着叫轻云收了起来说话,又对站在后面的两个小厮摆摆手,“二哥是个粗人,爹送你金元宝,你是怕被贼惦记是不是不用怕,这两人是我精挑细选的,一个叫阿栓,一个叫阿柄,会些拳脚功夫,对付三两个毛贼不在话下,留给你看家护院。”

这就更使不得了,她一个女人家本就是内院之人,怎么能用外院的小厮,房子统共就那么大,叫他们住在哪里合适

“老二,你糊涂,轻云一个女孩子,家里怎么能有男的?去给找几个会功夫的女娃子,小厮就免了吧。”

“爹,如今会功夫的女娃子不多,我这边留心找着,恐怕得些日子。”

孙老爷子点头,回头对小儿子孙哲说道,“你给找个能干的管事,把轻云的酱肉铺子给撑起来,大小事情交给他做,让你妹子也轻松些,女孩子家养养花,种种草,你娘说过几天接你妹子回家住几天,趁这功夫,你赶紧把事情办好。”

孙哲忙不迭答应,兄弟三人退到一边商议事情,轻云觉的好像没自己啥事了,孙茂远全给安排好了。

“义父,哥哥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忙,我这里不打紧,不过眼下到有件要紧事麻烦几位哥哥。”

三人一听又立马围了过来,脸上挂着兴奋的表情。

轻云瞧见,不由的抿嘴笑到,“我在杨家庄买了八十亩水田,前几日风灾水灾的,也不知怎么样了,烦请兄长替我去看看。”

孙浩拍着胸脯说道,“这事交给我好了,你一会儿把具体位置告诉我,若是遭了灾也不要难过,哥哥们库里都有粮食,你要多少尽管开口。”

轻云哭笑不得,她重生以来没有受到过如此深厚的疼爱,一时间感激涕零,不知如何是好。

孙茂远赞许的点头,“没想到我干闺女这么能干,等下叫老二去看看,你安心在家里等着就是了。”

孙家认完亲之后,当日孙浩就带着杨大过来,跟轻云报备田庄里的事。

杨大是个种地好把式,风灾之前他就观察出天有异象,早早的跟租户打过招呼,将田里水位降到最低,倒伏的水稻也在第一时间得到抢救,已经将损失降到最低。

第二日,又有一队泥水匠过来,重新修缮了歪倒的院墙,又在河边修了一道筑堤,不怕再有河水泛滥淹进院内。

隔天,孙哲带着一位四十来岁,样子精明的管事和两个粗使婆子过来。

管事姓程,家就在隔壁的程家村,离这里不过六七里地,晚上收工回家,倒也方便。

轻云欣然接受孙老爷子的安排,她的工坊做大,势必需要与有头有脸的大户打交道,她有诸多不便,心里早就打算请个知根知底的人帮忙。

程管事一直在城里管着一家肉铺,是孙哲手下得力干将,轻云千恩万谢,到最后孙哲虎着脸,说她再跟自己客气,回去跟老爷子告状,轻云这才讪笑着答应。

刘家村的人,这几天完全忘记了风灾水灾给自家带来的损失,他们议论最多的就是宋轻云的变化。

刘喜庆家,王氏掐着腰,瞪着眼正骂着蹲在药炉前煎药的周氏。

“药都煎不好你还能做啥?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非休了你不可。”王氏踢了脚地上煎糊了的药渣,不解气又上前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扬长而去。

忍着泪的周氏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里迸射出怨毒的目光,并没有反抗王氏。

她心里恨意滔天,之所以不像以前跟王氏对着干,是因为刘长林出事,全是她怂恿的。

第三十二章 惊闻

周氏住的房子,之前是婆家存放杂物的厢房,早已年久失修。外面大雨滂沱,屋里也成了水帘洞,衣衫被褥,包括她放在柜子里的绣活,都被水淹的一塌糊涂。

偏偏刘王氏在上屋鬼哭狼嚎的骂刘长林不孝,眼瞅着爹娘要被水冲走,自己却守着老婆孩子对他们不管不顾,结果刘长林去了上屋就被王氏扣留下来,到最后她抱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躲到柜子上才保住命。

第二天雨过天晴,村子里的房子倒的倒,塌的塌,唯独宋轻云的房子锃光瓦亮,屹立不倒。

周氏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听说刘喜贵去轻云家借粮食碰了一鼻子灰,她就想办法说服刘长林晚上去要银子修葺自家房屋。

刘长林背着她去偷轻云工坊里的肉,最后让倒霉的胖嫂顶包,本来这事他心有余悸,哪敢在这个时候去轻云家暴露自己

怎奈架不住周氏软磨硬泡,想着自己是县令老爷的亲哥哥,刘喜贵也要卖自己几分面子,晾她也不敢对自己咋样,就带着他爹一起,结果没到半个时辰,就被人打成重伤。

王氏知道后把她好一顿骂,扬言治不好刘长林,她就卷铺盖滚回娘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日小叔子也被人打伤,连唐秀芝都被人掳走,有些见识的周氏顿时慌了神,总感觉大祸临头,惶惶不可终日,走神时把药煎糊,又落了一个把柄在王氏手里,她死的心都有,此时哪敢对婆婆有一句怨言

“去找那个小贱人要医药费,你平日里不是厉害吗?自家男人被打成这样,你连个屁都不敢放,跟我吵架的劲头哪去了?”

不知何时又返回来的王氏破口大骂,周氏就跟木偶一样,搅着锅里的药渣。

骂累了王氏哭哭啼啼的回屋,炕头刘喜庆蜷缩在那里,王氏上去就是一脚。

“去城里看看长春,到底怎么样了?咋不派个人回来送信他这是要他老娘的命啊!”

“去了有啥用又见不到人。”刘喜庆吭哧半天,慢吞吞的说道。

“哎呦我的心肝啊!”王氏捶胸顿足又是一顿嚎,该死的都是那个小贱人惹的祸,害的她两个儿子都不安生,左思右想咽不下这口气,想去找轻云的麻烦又不敢,一着急老太婆急火攻心,倒地不起了。

自素衣姐妹离开半月有余,这天福满楼李掌柜过来跟她结账。

一见面恭喜轻云认了孙茂远做义父,夸她有福气,说不定将来会有更大的运气等着她。

轻云笑了笑,请李掌柜上座。

“轻云姑娘恐怕还不知道城里发生的大事吧?”李掌柜抿了一口茶汤,神秘兮兮的问道。

轻云莞尔,“愿闻其详。”

“刘长春倒台了!”

宋轻云惊愕的看着他。

“实不相瞒,我的福满楼在年前曾住过一位贵人,此人在清远府盘亘了一年之久,则是在查一桩买官卖官的大案。”

“刘长春的岳家在金陵府,十年前平复蜀地暴乱有功,得了个从六品官位,唐家大小姐对刘长春青睐有加,她爹就用了些手段,贿赂喜欢黄白之物的兵部袁大人,花了万两白银谋了个裕县父母官。”

“刘长春上任后疯狂敛财,单是从我福满楼卷走的银子不下万两,唐秀芝放印子钱,赚的盆满钵满,他们纵容手下强取豪夺,闹得裕县百姓不得安生,背地里不知多少人恨不得刘长春倒霉。”

说这话时李掌柜义愤填膺,要不是他当初品出一些名堂,对刘长春坚决不提供那位神秘贵客的行踪,恐怕时至今日,刘长春还蹲在他脖子上拉屎。

“这次裕县遭灾,他非但没有第一时间组织救灾,而是带走所有衙役欺压百姓,听说知府大人那里押着一摞弹劾他的匿名信,他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

李掌柜幸灾乐祸的品着茶,那些告状的信全是他找人写的,他这是堵上了全部身家,就让刘长春从裕县滚蛋,现在看来,他的宝押中了。

轻云心中猜测,那位住在他楼上的贵人,恐怕就是靖王府的人。

这样说来她是因祸得福,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刘长春骚扰,也不怕唐秀芝打击报复,这的确是件大喜事。

再过两天就是豆宝的周岁生日,得了信儿的孙茂远老伴,也就是她的干娘,一大早就派家里的管事妈妈过来,送了好多吃的玩的,并说明天派厨子过来帮忙,叫她宴请身边一些值得交往的村民和朋友。

轻云谢过之后,让紫翎回了趟杨家庄,请她父母带着几个弟弟过来凑热闹,又给城里的李掌柜,杨郎中都发了请柬,村里请的人只有瘸腿张一家。

没想到刘喜贵是不请自来。

他手里拎着两坛子酒,出来迎接的轻云飞快的扫了一眼,那是她年前送给他的,福满楼的纯粮食酿造烧刀子,酒劲十足。

“轻云啊,明儿是豆宝的周岁礼,我这个当爷爷的没啥拿得出手的,这还是你送给我的烧刀子,我也没舍得喝,给你拿来招待男客,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明儿一早我叫长柱媳妇儿过来帮忙。”

轻云笑道,“大爷,您太客气了,家里早就安排妥妥的,有我义父和三位义兄在,哪还有我操心的地方。家里不缺人手,就不用嫂子过来,到开席的时候,大爷一家来做客就好了。”

觉察出轻云的冷漠,刘喜贵干笑了几声,还是把两坛子酒放在桌子上,悻悻然离开。

“呸!臭不要脸!”紫翎在身后小声嘀咕,轻云回头瞪了她一眼。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背后议论人,在这样就把你交给郭妈妈,让她教你些规矩,省得以后给我惹麻烦。”

郭妈妈是孙哲找来专门给她管理事务的,工坊里请的人大部分都是女工,程管事不方便说的地方,就委托郭妈妈跟轻云回禀,来了不到三天,就把整个家里安排的井井有条。

“小姐,我知道错了。”紫翎的确有些危机感,最近家里添了不少新人,那日李家老夫人说要给小姐找两个会拳脚功夫的丫头贴身侍候,她紧张的好几宿没睡好觉。

再不会察言观色,恐怕真的会被小姐卖了,所以她一声不敢吭,乖乖的去照顾已经会走路的豆宝。

第三十三章 周岁礼

周岁礼这天,南风徐徐,晴空万里,喜鹊登枝,宋轻云的小院里热闹非凡。

郭妈妈陪着轻云在厨房检查有无遗漏之处,厨子是从清远府请来的,经常给一些大户人家做席面,厨艺精湛不说,还能揣度出来客的身份和口味,每道菜肴都能让人吃的满意。

“五六月间瓜果蔬菜丰盛,不过天气逐渐转热,饮食不能太贪油腻。”

昨日轻云已经看过大厨列出来的菜单,今天不过是走个过场,当看到做好的凉菜整齐的码放在条桌上,她满意的点点头。

“听说用槐花蒸鱼还是夫人您提议的,夫人在饮食上造诣颇深,令人敬佩。”郭妈妈在一旁笑着说道。

河边种了好多槐树,夜晚南风一吹,整个院子里都是槐香,沁人心脾。

“我也是胡乱琢磨,还不是大厨手艺好,一般人也做不出来这么好的菜肴。”

她的话如淙淙山泉,听着让人舒坦,郭妈妈眉眼上全是笑意,扶着她出了厨房。

陆续的有客人过来,最先到的自然是孙茂远一家,全家大大小小一十二口,加上丫鬟,婆子差不多三十多人,把轻云家的院子围得满满当当。

主屋里,豆宝穿着件大红五蝠捧寿团花小袄,脖子上挂着李老夫人送的一套赤金如意项圈,看到她进来后举着小手使劲儿挥着。

“你也歇歇吧,把事情交给下人去做便是了。”孙老夫人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可怜见的,无父无母又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那些外宅的事都要她自己亲力亲为,老人家心里头念句“阿弥托佛”,以后可别叫干女儿这么累了。

豆宝扑过来,依然举着小拳头,眼睛亮闪闪的,兴奋的看着他娘。

“豆宝手心里握的什么啊?”轻云掏出手绢给他擦擦嘴角,只见肉嘟嘟的小手摊开,一屋子人笑的前仰后合。

方才孙哲的小儿子给了他一块窝丝糖,豆宝不舍得吃,要留给他最爱的娘亲,握得太紧,糖丝已经化了,手心里到处都是黏糊糊的糖。。

“乖孙子,到外祖母这里来,以后这东西管够了吃,可怜对你娘孝心一片,老大家的,回去你给豆宝做了点心送过来,咱家缺啥也不能缺了孩子的吃食。”

孙泉的媳妇儿姓赵,娘家做水粉生意,与开绸缎庄的孙泉门当户对,为人泼辣豪爽。

“娘,您这不是为难人吗?我哪有二弟妹的手艺,她做的糕点最合您的心意,我可不敢在她面前耍大刀。”

孙浩媳妇姓钱,性格温柔,与粗犷豪放的孙浩性格互补。

她不似大嫂那边样会插科打诨,更多时候像个锯嘴的闷葫芦,不过完全不影响妯娌间的融洽与亲密。

被大嫂调侃只会抿着嘴乐,接下来一直到离开,钱氏都是细心观察豆宝喜欢哪样点心,默默记在心里,回去做了好几匣子糕点送过来。

孙哲媳妇许氏,是赵氏舅舅家的女儿,两人表姐妹关系,如今同样嫁进孙家,正好亲上加亲,锦上添花。

时辰到了,摆在屋子中央的紫檀木长条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和一些常见的抓周物品,还没等孙老爷子发话,小肉球子眼睛发亮,直奔桌边的一把刀鞘而去。

“孺子可教也!”那刀鞘是孙浩临时起意放在上面,没想到豆宝一把抓过去搂在怀里,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小子不解的看着大家,不知自己哪里好笑。

“等你再过一次生日,二舅舅就给你请个拳脚师傅,这小子必是将帅之才。”

“哎呦这可不行,老二你是诚心捣乱啊,怎么能让我的乖孙子去打打杀杀家里有你一个就够让我头疼。”

李老夫人捏起桌上一只毛笔,哄着豆宝道,“乖孙,外祖母用这个换可好”

不料豆宝接过去竟然把毛笔直接塞到刀鞘之中,学着拔刀的架势又抽了出来,来来回回几次,越玩越兴奋,李老夫人扶额,只埋怨二儿子太胡闹。

送走最后一批宾客,轻云的双腿肿胀的好像不是自己的。

郭妈妈带着紫翎把宾客送来的礼物登记造册,忙完了已是月上柳梢头。

“郭妈妈辛苦了,早些下去歇着吧。”轻云收起礼单后,对郭妈妈笑着说道。

紫翎打水进来给她洗涑,轻云只穿了中衣上炕,给睡的小脸放红的豆宝打着扇子。

“小姐!”出去泼水的紫翎慌张进来,目露惊恐,“我咋觉着工坊那边有动静”

已经是六月天,屋子里开着窗,轻云撩开窗纱一角听了片刻,并没有听到什么。

“这两日工坊没开工,里面也没什么,不必大惊小怪,你也去歇着吧。”

紫翎忙不迭的福了福身子,合上房门去了西间。

夜里轻云睡的有些热,许是撩窗纱时进来蚊子,耳边不时有令人厌烦的嗡嗡声。

她起来点了颗豆大的熏香,凛冽的香气在鼻间流淌,轻云睡意全无,侧卧着给睡的四仰八叉的豆宝扇扇子。

院墙外面的柳树上,一位身着青袍的男子盯着主屋的窗户看了许久。

“宋轻云”

明月高悬,男子修长的身子显得十分孤寂,肌肤有种病态的青色,剑眉星目,丰神俊逸。

“阿嚏……”房间内轻云打了个喷嚏,摸摸豆宝身上没汗,才侧身躺下。

翌日清晨,轻云起来时豆宝早就坐在炕边玩,小小身子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紫翎挑帘进来,服侍轻云洗涑穿衣,轻云见她欲言又止,忍不住说道,“你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可不像你的性格。”

“小姐!”紫翎突然跪下来,惶恐说道,“小姐,紫翎以后会听你的话,不再多嘴多舌,求你不要把我赶出去。”

轻云愣住,她以前是拿话吓唬过她,那是因为她性子太野,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如今跟着自己快两年时间,毛病改掉不少,自己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把她送回家?

“你起来说话是不是昨日有人跟你说过什么?”

昨天人多,轻云穿越来又是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家宴,无暇顾及紫翎的情绪。

“小姐!”

紫翎红着眼睛站起来,炕上的豆宝发现气氛微妙,也放下手里的东西,静静的看着她们。

“没人跟我说过什么,是我自己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做你得力助手,带好豆宝少爷。”

轻云暗自叹口气,紫翎年纪小,家中成员关系简单,思想单纯,完全是不喑世事的小孩子。

突然间说出这番话来,怎么可能没有人点拨,她不说自是害怕自己,不如就此打住,她在暗地里多观察几日。

第三十四章 惊诧

与孙家认了亲之后,轻云明显的感觉到村里人对她态度上的改变。

世人更多的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不过她也不是倨傲自大之人,能认清一些人的嘴脸,大面上过得去,也不与人斤斤计较。

刘王氏这几天都围着河沿转,不像以前那样飞扬跋扈跳脚骂她,几次被紫翎撞见,也只是夹着尾巴赶紧溜走,惹得紫翎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轻云知道后,只是淡淡笑着,以李掌柜的话来看,刘家大势已去,只要王氏不找茬,她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近日她的酱肉生意越来越好,琢磨着又增加了几种口味和品种,每天来提货的人络绎不绝,俨然成了刘家村数一数二的大户。

自从把事情都交给程管事,轻云也乐的清闲,每天数数银子,做些绣活,看看书,教豆宝识文断字。

这天去城里结账的程管事,一回来就递话要见轻云。

“程管事有何事”轻云见他神色凝重不由的起了疑心。

“夫人交代我注意城里的动向,今日县衙来了位新县令,城里一些商号的掌柜议论纷纷……”

话音一顿,程管事小心翼翼看着轻云脸色。

轻云笑到,“程管事只管说,我听着就是了。”

“大家谈论最多的,怕这位也跟刘长春一样吃拿卡要,想在福满楼宴请新县令,各家有头有脸的掌柜都会去。”

“是该恭贺新官上任,这事就由程管事您去办吧。”

从主屋出来,程管事长吁口气,他回来的路上担心宋轻云目光短浅,不认同这种与虎谋皮的事,到时候免不了他费些口舌认真引导。现在看来他真真的小瞧了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未问,直接把大权交给了自己。

第三日天要擦黑程管事才回来,在院子当中看到轻云,忙作了个揖低头说道,“夫人,明日恐怕要您亲自去衙门走一趟。”

轻云听到不由皱着眉头,“这是为何?”

“县令给各家商铺发了帖子,要在绿水阁摆宴,请大家畅所欲言,恐怕要问些账面上的事情。”

“还是由您出面的,我一个女人家不方便啊!”

“话是这样说,可县令大人指名道姓让您去,您还是去一趟吧。”

宋轻云郁闷不已,她的名声已经引起新县令的注意,在她看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好,明日我随程管事一起进城。”

见了面总该知道县太爷的想法,她不偷不抢不偷税漏税,做人坦荡没啥可怕的。

隔日,把豆宝托付给郭妈妈,她准备带着紫翎一起去。

临走时轻云亲了亲豆宝,这小子自从得了素衣给的铜球,就整日琢磨着如何分解开来。

他才满周岁,能沉稳到坐上小半天盯着铜球看,谁都不能去打扰,这份心性令轻云也很惊讶。

“豆宝乖,娘去城里见县令大人,你替娘好好守着家,知道吗?”

不管他听懂听不懂,轻云一直坚持和他说话,小子抬起胖嘟嘟的小手挥了挥,目光又回到那个铜球上。

“夫人就放一百个心吧,小少爷乖巧懂事,我会按照您给的食谱让厨房给小少爷做吃食的。”

孙茂远给她送来一辆带着车厢的马车,为此又在西墙外边建了一个马厩,请瘸腿张过来照顾,顺便在夜里看护工坊。

知道轻云要出门,瘸腿张早早就把马喂饱,收着缰绳等在门口。

“小姐,以后咱们出门再也不用围着面纱了。”紫翎高兴的扶着轻云上车,车厢宽敞,铺着厚厚的垫子,一点儿也感觉不出来颠簸。

到城里已是巳正初刻,绿水阁建在县衙的边上,是个天然形成的湖泊,里面长满了荷花,据说景色宜人。

唐秀芝做县令夫人的两年,经常在这里举办一些内宅夫人的聚会,有时候刘长春也会附庸风雅,请一些同僚来吃饭喝酒,布局上就格外用心,用一道水榭隔开,分成两块不同的地方,移步换景,别有一番韵味。

在大门口轻云与程管事分开,在一个小丫鬟的指引下,来到一间临水的小亭子里。

“夫人请在此歇歇脚,有需要奴婢的地方尽管吩咐。”

轻云含笑点头,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她也很紧张。

不到一盏茶时间,忽听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以及玉佩撞击发出的清脆声。

“我家妹子几时到的?可有人服侍”

轻云探出头来一看,来人是她的大义兄孙泉的媳妇赵氏。

“嫂嫂,你怎么也来了?”轻云快步迎了出去。

“哎呦这可真是怪事,我也接到了县太爷的请柬,要不是你大哥提醒我,我还想不到你也会来呢。”

两人携手进了屋,赵氏回头瞟了眼立在门口,规规矩矩的小丫头,小声嘀咕道,“我听说新来的县令没有家眷,难道他要亲自接待我们不成”

轻云愣住,思忖了一下说道,“总有管事妈妈吧?”

“要不说开了眼吗?许是觉着我们身上都是铜臭味,派个下人应付我们,以为是给足了体面呢。”

轻云不敢妄加议论,这里可是县太爷的地牌,谁知道门口立着的小丫头会不会把话传出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赶紧拉着赵氏坐下,欣赏窗外亭亭玉立的荷花。

喝过一遍茶后,陆续有小丫鬟拎着食盒进来,询问两人将饭桌子摆在哪里。

赵氏忍不住问道,“今天就请了我们两位女客”

小丫头福了福身子,脆生生答道,“大人说家里没有女眷怠慢了两位夫人,叫您二位不必拘束,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叫奴婢们尽心服侍。”

赵氏看看轻云,忍不住捂嘴笑到,“既然这样,咱们不能拂了大人的好意,就把桌子摆在窗户下,闻着荷香咱也做回风雅之事。”

紫翎和赵氏带来的侍女被带下,赵氏也潜了布菜的丫环,对她说道,“问问大人何时见我们,也给我们个准备时间。”

小丫鬟退下之后,轻云才暗舒口气,两人安静用着餐。

等小丫鬟进来收拾餐具时,其中一个走到北边窗户前,用力推开后,轻云和赵氏皆吓了一跳,她们与男宾用膳的地方只隔了不过三丈距离,因为中间有宽大荷叶挡着,男宾看不到这边,她们却能清楚的看到坐在上首,穿着锦袍的年轻男子。

轻云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旋即回头对小丫鬟问道,“县令大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第三十五章 失魂

赵氏见她脸色苍白,忙一把扶住她,连问道,“妹妹哪里不舒服用不用请大夫看看”

轻云稳定了情绪,对赵氏抱歉的笑笑,“我没事的,让嫂嫂担心了。”

赵氏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异常才放了心。

见小丫头恭敬的等在一边,赵氏厉声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回答我妹妹的问话?”

“回禀夫人,大人交代过,如果夫人问起他,就说大人来自清远,姓林,名许岙。”

直到紫翎进来,轻云还在震惊当中,而紫翎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而是惊讶的指着窗外,叫了一声,“林……林大哥”

对面的宴席可能结束了,林许岙站起来送客,自然被紫翎看的一清二楚。

“小姐……”紫翎表情倏地变得雀跃起来。

轻云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要乱说话,你哪有什么大哥再胡说仔细你的皮!”

走了大半年现在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回来,轻云心口憋着火气,自己待他不薄,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对主人感恩,他这算什么?想让她记住自己救的人有多了不起吗

“大人说过要见我们吗?”轻云沉着脸问道。

小丫鬟不知道轻云为啥突然间怒气冲冲,胆怯的摇了摇头,轻云见状,深吸口气说道,“嫂嫂,我见那边结束了,咱们也回去吧!”

赵氏为人玲珑通透,发觉轻云的情绪变化,只是心里暗暗着急,难到新来的县太爷与她也有瓜葛

“妹子,今天太晚了,明日我和你三嫂去家里看你。”

在大门口两人各自上了车,紫翎小心翼翼的观察轻云表情,大气不敢出。

县令府外院书房,绿水阁里服侍的小丫环正回林许岙的问话。

“她真的是这么说?”

“是!”小丫鬟纳闷老爷为啥一句话问她好几遍,怕自己传错话,小丫头又一字不落的把轻云的话复诉一遍。

“不要乱说话,你哪有什么大哥再胡说仔细你的皮!”

林许岙无力的挥挥手,“你下去吧!”

夕阳西下,余晖将整间书房铺上一层金色,林许岙一直端坐在桌前,思绪万千。

他以为自己安排的天衣无缝,轻云会留下来跟他叙叙旧,那么以后再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有几分重,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宋轻云压根就不想跟他见面。

要如何做才能跟宋轻云解释的清楚

“王爷!”刘延平叩了几下门,低声喊到。

“进来吧。”

“王爷,这是裕县三年来的账簿,属下全都看过,刘长春一共贪了近十万两银子。”

林许岙阴沉着脸,“实数报给刑部,再查查这些银子的去向。”

“是,就是掘地三尺,属下也会把它给挖出来。”

“素衣什么时候能到?”

“按照江决的说法,要先送柳姑娘回太原府探亲,估计还需三五日才能过裕县来。”

“属下在西胡同给柳姑娘买了一座三进宅子,丫鬟仆人也安排好了,王爷您要不要过去再看看”

“西胡同”林许岙眉头深锁,喃喃自语到。

刘延平挑了挑眉头,自从江决把王爷找回来后,王爷的记忆时常有偏差,有时候会搞串一些事情,难道西胡同曾经出现在王爷的记忆里

“好,明日抽空我去看看。”

林许岙拿起桌上一本书,翻了两下对出了门的刘延平喊到,“你回来!”

刘延平不敢有半点怠慢,“是!”

“我问你,如果一个人无缘无故不想见你,你会怎么办?”

“王爷,怎么会无缘无故这个人是不通人情,随意乱发脾气,无理取闹的吗?”

“不是。”

“那就是有原因,只是您没想到罢了。”

刘延平内心有点小激动,听江决说,他是在一户农家里找到失踪半年有余的慕王爷,那家夫人姿容端庄,有闭月羞花之貌,难不成王爷对她动了凡心

“王爷,用不用属下去探探她的口风”

林许岙目光微冷,盯着满脸写着八卦的刘延平冷哼道,“出去!”

刘延平灰溜溜出了屋,刚要找个地方躲躲,屋里传来令人发寒的命令,“在廊下候着。”

刘延平不禁仰天长叹,自从一年半前王爷中毒失踪,他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刘家村刘喜贵家,堂屋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坛酒,刘喜贵自斟自饮,喝的有点多。

刘长柱进来,见他爹眼睛猩红,浑身酒气,就上前一把抢过酒杯,“爹,酒过愁肠愁更愁,你还是珍惜一下自己身子骨吧。”

“呸!这点酒对我来说算个啥?你是怕我把好酒都喝光了,等你岳丈来没有拿得出手的酒招待,别管我,快把酒盅给我。”

“爹,你喝的够多了,不然又怎会说出这番话”刘长柱回头喊了声他媳妇,叫她烧壶茶进来。

“长柱,爹真是老了,眼睛花了看不清楚人,这酒可是轻云孝敬我的,福满楼的玉壶春,五两银子一壶,嘿嘿,五两啊……她真舍得买啊……五两……”

刘喜贵舌头发硬,说话也是含糊不清,整个人瘫坐在太师椅上又哭又笑,刘长柱见状,扶着他爹进了内室。

等他爹睡着了,刘长柱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灯下媳妇儿张氏正给孩子缝补衣服。

他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

“爹怎么一个人喝酒?你又为啥叹气”张氏问道。

“唉,爹是在后悔得罪了宋轻云,心里烦闷,作为长子无法替他分忧,我也只能叹气了。”

张氏神色一暗,委屈说道,“我当初是怎么说的?爹骂我头发长见识短,说我鼠目寸光,我就认一个死理儿,宋轻云心肠不坏,爹拿了她多少东西,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今日县令大人请她去府里做客,这是多大的面子和福分,爹知道后半天没有说话,等午后见她平平安安回来,全村人都跑去恭贺她,你想爹的颜面何存谁能想到她会有今天”

张氏沉默不语,公爹一向自负,听不得任何人的规劝,她身为儿媳妇说话更没有份量,若是听她一言,何苦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真不知道谁才是鼠目寸光。

连日来的劳累过度让宋轻云病倒了,大嫂赵氏和三嫂许氏来看她,正碰上程管事出门送杨郎中离开。

两人直奔轻云的房间,还未进门赵氏就急急说道,“都怪我粗心大意,昨日就觉的你不对劲儿,你也是,以前一个人时头疼脑热咬牙挺着,现在有哥嫂在,哪能让你再逞强”

第三十六章 受惊

“大嫂,三嫂。”

紫翎赶紧扶着她起来,在她身后放了个迎枕,轻云微笑的看着两人。

“瞧瞧,瞧瞧,这小脸白得跟雪一样,大夫怎么说?他医术高明吗?都开了些什么药?”赵氏快人快语,只要有她的地方就十分的热闹。

轻云虚弱的笑笑,“可能是昨日在湖边吹了硬风,再加上这几日也没得闲,杨郎中术精岐黄,忠厚可靠,吃上两副汤药就好了。”

“天可怜见的,我昨儿就瞅着你脸色不好,谁能想到那周围还有邪风,你好好躺下,我跟你三嫂坐会儿就走。”

她们坐在这里轻云又怎么能安生的休息,身边的豆宝知道她病了,也跟着闹起情绪,谁抱都不行,跟只软趴趴的小狗一样依偎在轻云身边,轻云生怕自己把病气传给他,让紫翎抱走,不料这小子放开喉咙大哭,赵氏和许氏手忙脚乱的去哄,屋子里就跟炸了锅一样热闹。

赵氏和许氏匆忙告辞,轻云才真正躺下来,豆宝委屈的趴在另一边,睫毛上挂着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豆宝乖,不是娘不抱豆宝,是因为娘生病了,不能传染给豆宝。”

“娘……”豆宝发音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就足够了,轻云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豆宝,一会儿紫翎给你喂饭,不可以不吃,你有力气才能照顾娘,知道吗?”

豆宝翻身坐起,含着眼泪点点头,慢腾腾磨蹭过来,把他最喜欢的铜球放在轻云身边,然后又挪到里边,“……玩!”

轻云笑着,眼泪止不住的流,“我的豆宝知道心疼娘了。”

紫翎端着药进来,看到眼前一幕,鼻子一酸也跟着抹泪,郭妈妈见状,赶紧去哄默默哭着的豆宝,“夫人千万别哭坏身子,小少爷人小心里都明白着,你这一哭他也跟着伤心,眼下要紧的是把病养好才对。”

“郭妈妈说的是。”轻云擦了擦眼泪,人一生病就变得矫情,可是她心里清楚,若不是一股火,她也不会半夜发起高烧。

喝了药躺下,一直睡到翌日清晨,轻云感觉身子轻松不少,太阳穴没那么疼。

“小姐,你醒了!”紫翎轻手轻脚的进来,轻云这才发现儿子还没有醒。

“昨晚豆宝闹了吗?”

“没有,小少爷还吃了一碗鸡汤面条,我只拍了他几下就睡着了。”

轻云看他面色红润,小嘴巴嘟着冒着泡,白白净净煞是可爱,于是忍不住笑到,“我看他早就醒了,在装睡呢。”

话音刚落,豆宝一骨碌坐起来拍着小手,大笑道,“娘!”

这个小活宝,没想到心眼这么多,怕自己吵到他娘就故意装睡。

等她彻底养好身体,孙家带信儿叫她和豆宝去月牙胡同住几天,隔日就派了辆马车过来。

马车驶过村中央的古树下,忽听外面有嘈杂声,轻云撩开帘子一条缝,正对上长柱媳妇的目光,张氏慌忙躲闪,轻云也是浑身不自在。

吵架的人除了刘王氏再无他人,老太太坐在地上鬼哭狼嚎,看到有车经过,竟然不顾马儿会受惊猛地扑过来,若不是赶车的死命拉住缰绳,轻云几人就会被甩出去。

“青天大老爷,我家长春冤枉,你得替他做主,他是被唐秀芝那婆娘给害的,他不是坏人,求你放了他吧。”王氏扑在车辕上要爬进去,吓的车夫挥着马鞭驱赶她,不料王氏力气太大,一把拽掉挡在轿厢前的靛蓝粗布帘子。

“大老爷……”王氏定睛一看轻云坐在里面,惊愕的张了张嘴,突然发疯似的跳上车,挥舞着手臂要打轻云。

“你要干什么?”轻云搂着豆宝惊恐的往车厢里躲,坐在门边的紫翎头发被王氏抓住,她疼的呲牙咧嘴,不知从哪里弄出一把青豆,悉数倒在王氏脚下,只见王氏脚下一滑,摔了出去。

“快点离开这里。”

车夫鞭子一扬,催促马儿快走,这一惊一乍就乱了套了,轿厢突然颠簸蹦起,紧接着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马车轱辘从刘王氏的腿上压了过去。

惊魂未定的轻云在见到孙老夫人时,手脚还是抖的。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孙老夫人一把搂住脸色苍白的轻云,问赵氏道,“恐怕是病还没有好利索,快去请大夫过来。”

“干娘,我没事,只是受了惊吓,喝点热水就好了。”

孙老夫人拉长着脸,对紫翎唬道,“发生了什么事,为啥没照顾好你家小姐”

紫翎忙把刘王氏闹事告诉了众人,轻云想到王氏那声惨叫就后悔不已,她不应该离开,如果王氏因此讹她,那就百口莫辩,任人拿捏了。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赶紧叫你爹回来,还有老大、老二、老三,都去刘家村评评理,我就不信这老婆子没人治的了她。”

“干娘!”宋轻云吓的面如土色,哪敢惊动孙老爷子和三位义兄,若是这样大动干戈,不知会多讨人嫌招人嫉恨,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和豆宝都没受伤,这事就罢了,以后我出门躲着她点就是了。”

好不容易安抚住孙老太太,可是消息还是传到孙茂远耳朵里。

吃完饭,孙老爷子把她叫到屋里。

豆宝爬上炕,手里摆弄着孙浩的二儿子送给他的一个蝈蝈笼子,轻云就侧着身子坐在炕沿边上。

“我听你干娘说刘喜庆家的又找你麻烦了?”

“干爹,当时也是个意外,我看着她精神异常,好在有惊无险,我和豆宝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谁知道那老婆子按的是啥心?明日我叫你大哥过去一趟,她若是敢讹你,有我给你撑腰,不用怕。”

轻云感激的点点头,到底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见多识广,一下子想到点子上,王氏完全有可能趁机讹自己一笔。

果不其然,孙泉从刘家村回来后,直奔南街的肉铺,见到孙老爷子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刘王氏的确被马车压到脚,孙泉看到时脚踝上夹着两块木板,躺在家里哼哼,听说孙家来人看她,老太婆指着孙泉鼻子破口大骂,叫他告诉轻云衙门里见。

“她要多少银子给她就是了。”

“爹,现在不是银子的问题,那刘王氏已经把状纸递到县衙,我赶去衙门里,听说县太爷已经受理了,这是文书,要轻云妹子明日去衙门跟她对峙。”说着孙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孙茂远。

第三十七章 真相

县衙后书房内,林许岙身穿一件月白袍子,略微有些病态的脸上挂着阴郁,面前的桌子上有一份状纸,原告与被告都是他熟悉的人。

一旁的刘延平眼观鼻鼻观心,最后实在忍不住就偷偷打量着眼前让他完全琢磨不透的慕王爷。

当他听到王爷易名到裕县做个挂名县令时,差点被一块糍粑噎死,多亏江决眼疾手快,一巴掌给拍了出来。

王爷是想继续追查那件事?还是另有隐情呢?

“你看够了吗?”忽然林许岙不悦的斥到。

“……咳咳,启禀王爷,明日柳姑娘就到裕县,您看在哪里给她摆宴接风洗尘?”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王爷回答,刘延平偷偷直了直腰杆,刚要抹掉额头上的冷汗,只听头顶上方传来清冷的声音,“你把江决找来,我有话问他。”

“是!”刘延平急忙退了出去,关上门才想起王爷还没告诉他在哪里摆宴,想再回去问个清楚又没胆量,只好悻悻然去前面的讲武堂找江决。

“王爷!”江决悄无声息的进来,垂手立在门口。

“事情有进展吗?”

江决黑着脸窘迫的摇了摇头,“所有的迹象都被抹得一干二净,那些都是死士,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前年夏天,我们曾经去过刘家村吗?”

江决诧异的抬起头,“王爷,属下的确是在刘家村的后山找到您的。”

“当时只有柳晓玥一人在我身边?”林许岙微皱着眉头,这些话他不知问了多少遍,可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落下,让他摸不着头绪。

“……是的,柳姑娘说她一直陪在您的身边。”

“那么我是怎么中毒的?”

“……这个……属下至今未查出真相。”

一时间书房里静的落针可闻,江决身子僵硬的站在那里,如老僧入定,而林许岙的思绪又飘回两年前。

顺德十四年春,老皇帝密旨远在蜀地的靖王慕青岙,要他暗地里查访龙脉倒塌的传言。

慕青岙时年二十二岁,当时刚从云贵剿匪回来,还未歇息调整就带着江决,素衣以及大悲寺的圆通法师一道往北,直达清远府最北端叫做鸭咀岭的地方。

在那里遇到一伙黑衣人伏击,在保护圆通法师的过程中,慕青岙与江决,素衣等人被迫分开,他一路往南,进入宁城地界又遇到另一伙偷袭者,慕青岙寡不敌众,被人当场射下马,逼着从悬崖边跳了下去。

他醒来时已经身在靖王府的紫檀木床上,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慕青岙一概不知。精通医术的圆通法师给他摸过脉之后,脸色一沉,潜走所有身边服侍的人,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话。

“王爷中了一种叫做‘噬心‘的毒药,此毒阴险诡异,遇水容易发生突变,会让人燥热难耐,催发七情六欲,如果不能与女子交欢,极易爆体而亡。”

江决找到他的时候,身边有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坐在一旁哭泣,此人就是后来跟他一起回府的柳晓玥,太原府柳侍郎的庶女,家中排行第六。

“……江决……”沉思中的林许岙轻声唤到。

“是,王爷!”

“我从落崖到被找到,这期间过去六个时辰,这六个时辰会发生很多事情。”

“是!”

“你可以确定的是,我的确是落水了?”

“是!”江决抬起头看着面色苍白的林许岙,低声说道,“王爷,您的玉佩是在刘家村发现的,按照宋夫人的解释,她的确是在河里捡到玉佩的。”

宋轻云?

柳晓玥为啥会出现在刘家村

顺德十四年冬,将体内毒性暂时压制下去的慕青岙,带着二十名贴身护卫重返清远府。当初伏击他的鸭咀岭已面目全非,被江决和素衣生擒的黑衣人,没等他们审问就咬毒自尽,慕青岙深知自己的存在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好将调查压了下去,叫江决一人秘密执行。

此时他接到皇上密旨,叫他暂时把龙脉倒塌一事搁置,搜集兵部买官卖官的证据。不料又遇到一队黑衣人袭击,战斗从宁城打到裕县,慕青岙体内毒药发作,重伤后失去记忆,躲在山里半年,最后还是江决在刘家村找到他。

刘家村!刘家村!

他被宋轻云带到刘家村之后,就觉得那条碧水河十分的可怖,是不是当初自己在那里有不好的回忆,才导致记忆深处有不可磨灭的印象?

百思不得其解,林许岙推门出来,守在廊下的江决赶紧过来。

“备马!”

“是!”

刘延平听到马蹄声来不及披上衣服,就赤着脚追了出来,可是王爷带着江决已经出了胡同,急的他一拍大腿叫道,“大人,已经三更天了……”

到刘家村之后,林许岙让江决等在村口,自己一人信步往河边的房子走去。

碧水潺潺流淌,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沿着河岸一路向南,林许岙在离轻云家不远处的河套站住,回身看着黑漆漆的几间房子,在那里的两个月时间,是他最悠闲,最快乐的日子。

脑海里模糊的记忆又钻了出来,他对这条河有深深的惧意,试探着往河里迈了一步,沁凉的河水灌进靴子中,很快漫过膝盖,腰部一直到胸口。

河水这么深?

他试着往旁边走了一步,脚底下踩着湿滑的鹅卵石,慢慢游到水浅的地方,林许岙愣住。

眼前出现一个场景,他的身子随着河水的流动上下起伏着,小腹似乎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着,他痛不欲生,拼命想钻进水里熄灭那团火,怎奈河水太浅,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沉不下去,忽然手掌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体,他下意识的抓过来一看,竟然是漂在水里的女人。

那个女人受到惊吓有短暂的清醒,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紧紧抱着,她惊恐的大声呼救,可是在林许岙看来,她娇软的身子在他怀里,无疑是擦枪点火,他失去理智,撕开女子的裙子,将身下发热滚烫的物件塞进她的两腿之间飞快的抽动着。

“啊!”林许岙慌乱的拍打着水面,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做这种无耻下流的事情?难道柳晓玥说的都是真的?自己真的强要了她?

不对,不对,冰凉的河水冲刷着他的燥热,让他很快冷静下来。

那条梅花烙,宋轻云说是和玉佩连在一起的,在柳晓玥出现之前,没有人会打梅花烙,怎么又可能和自己的玉佩放在一起?到底是谁在说谎?自己强要的人,是柳晓玥还是……宋轻云?

第三十八章 黑白

隔日天刚亮,县衙门口有人击鼓鸣冤,一时间吵得鸡飞狗跳,很多人在梦里被惊醒。

刘王氏鸡没叫就起来,让刘长林雇了辆牛车将她拉到县衙门口。曾经这里住着她的小儿子,如今也不知道被关押在什么地方,刘王氏悲从心中起,干脆扯着嗓门开始大哭,哭诉他们一家遭受不公平待遇。

门口弄出那么大动静,府里的仆人们哪还敢再睡觉,刘延平气急败坏的赶过来,发现江决头靠着廊下的柱子,闭目养神。

“王爷啥时候回来的?你小子咋能就任由王爷出去?万一出事咋办?”

江决动了动眼皮,不耐的说道,“去把外面击鼓的轰走,王爷刚睡。”

“啥?”

刘延平气的一跺脚,转身往外跑,“该死的臭混蛋,是谁一大早的就哭丧要是把鼓给弄碎了,我叫你赔个新的。”

屋里,听到刘延平的脚步声走远,林许岙猛地睁开眼睛,盯着床架上面的承尘,脑子里一遍遍过着圆通法师的话。

他遇到轻云的时候,豆宝已经五个多月大了,宋轻云跟谁生的他?是刘长春吗?

不可能!林许岙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宋轻云不是轻浮女子,她也不可能随便就怀上孩子,现在仔细想想,十有八九是自己让她怀上孩子的,这么说……

想到这里,林许岙猛地坐起,手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这么说来豆宝是他的孩子?真正救了自己的人,是宋轻云!

衙门口刘延平正低声呵斥刘王氏别鬼哭狼嚎的有损官家形象,这边江决快步过来,对刘延平说了几句。

“行了,进去吧,大人要审理你的案子。”刘延平愤恨的说道。

刘王氏跪在堂中央,左右一看宋轻云根本就没来,那她闹了这半天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吗?

“威武!”大堂两边站着的衙役突然发出沉闷的吆喝声,吓的刘王氏浑身一激灵,忙匍匐在地,偷偷用余光打量走到太师椅上坐好的县令。

就是这个人夺走了属于她儿子的位置,刘王氏恨不得把人戳成上千个窟窿,看着看着,她就觉着不对劲儿,似乎在哪里见过新上任的大人。

之前林许岙在刘家村都是易容,只有无人时才洗掉脸上的油彩,所以刘王氏只觉得那双眼睛在哪里见过,压根就不知道眼前人是那个被她们耻笑过的丑八怪。

“刘王氏,你状告刘家村宋轻云打伤你的腿,可有此事?”

问她话的是刘延平,靖王爷位高权重,怎么可能真的降低身份审理一件屁大的官司,他只要坐在一旁听听就好,所有的活都是刘延平一人干的。

宋轻云他知道啊,这个女人救了王爷的命,后来吃了宋记的酱肉,刘延平就想起来了,那个站在福满楼对面卖货的夫人。

瞎眼的老太太竟然污蔑王爷的救命恩人,而且刘王氏一大早在衙门口哭诉刘长春冤枉,当着看热闹的污蔑王爷就是夺了他儿子官位的人,就冲这一点,她够死上一百回了,这可是灭门的大事。

刘王氏眼窝子浅,合计自己也算官宦家属,就撒泼打滚胡乱编排昨日之事,反正宋轻云也不在场,是黑是白全凭她一张嘴。

刘延平烦不胜烦,叫衙役快马加鞭找来昨日在现场的几位村民,当场揭穿刘王氏属于恶人先告状,加上她咆哮公堂并对刘延平污言秽语辱骂朝廷命官,赏了三十大板并收押入监。

刘长林见状,吓的赶紧跪地求饶,他老娘已是黄土埋半截之人,十个板子就能要了命,他只好替母受过,挨完三十大板,被人血淋淋的抬回刘家村,周氏当场昏死过去。

时夜,县衙大牢,阴风阵阵,躺在烂草堆里的刘王氏忽听空中有人说话。

她连日来遭受一连串打击,精神头早就涣散,只听对方问一句她就答一句,至于问了什么脑子里一点印象没有,第二日就发起高烧说胡话,刘延平过来看了眼,找了个郎中给她配了药,留在大牢里养伤。

宋轻云在孙家住了三天,心里头惦记着家里,吃完早饭后就向孙茂远辞行。

豆宝搂着一堆礼物,听说要走了就跟孙老爷子和老夫人摆手再见,头也不回的坐上马车,惹的老夫人泪水涟涟,心疼这个没有爹的孩子。

通往刘家村的官道,车夫突然拉住缰绳,对轿厢里的轻云说道,“夫人,外面有人拦车。”

宋轻云一听,紧张的手心直冒汗,她偷偷掀开门帘一角,只见路边有两匹高头大马,并没有看到骑马的人。

“劳烦问一下他们是谁?为何拦车?”

不一会儿车夫回来,站在外面低声说道,“他说自己叫林许岙。”

紫翎立马直了眼,大喜过望要跳下去看看,被轻云狠狠的瞪了一眼。

“烦请大叔通报一声,就说我不认识他,不方便见面。”

车夫只好过去复命。

林许岙亲自过来,天气热,棉布帘子布料很薄,外面的人虽看不见里面的人,可里面的却模糊的能看清一二。

豆宝突然安静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外面行礼的男人。

“轻云妹子,请恕我之前不告而别,我也是有难言之隐,不得不匆忙离开。”

“大人折煞小妇了,从前有不周到之处还望大人体谅,如果没有别的事小妇就此别过。”

她一点也不想与官家攀上交情,只想安安稳稳的种自己的地,做自己的生意,把豆宝养大成人。

最重要一点,她隐约觉的林许岙还有事瞒着她,人家不想说,她更不愿意问。

从来没有的挫败感让慕青岙沮丧至极,轻云不想见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自己强要了她想到这一点他就气短没了立场,只好往后退一步,让马车过去。

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抱、抱……”豆宝突然不安分起来,小手小脚胡乱拍打着轿厢,等紫翎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大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车辕外的林许岙手疾眼快,一把抱住圆滚滚的豆宝,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

分开大半年的时间,豆宝明显长开了不少,虎头虎脑,大眼睛薄嘴唇,机灵可爱,分明就是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突然豆宝伸手抓了他一下,藏在衣襟里的一把匕首被他翻了出来。

“不可以……”

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叫,轻云急忙跳下车来去抢豆宝就要拔出来的匕首,不料脚底虚软,身子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托住。

第三十九章忧

一阵清冽的皂香钻入轻云的鼻孔,她慌忙挣脱那结实有力的臂弯,迅速整理腰间的衣衫,沉着脸对豆宝说道,“到娘这里来。”

匕首的刀鞘有机关,再说豆宝的力气根本就不可能取出来,所以林许岙并没有太急躁。

豆宝忽扇着长长睫毛,看看轻云又看看林许岙,忽然奶声奶气说道,“要抱……”

轻云抓住他胡乱挥舞的小手,强行将他拉进自己怀里,对林许岙点头说到,“多谢大人。”

“轻云,我们可不可以谈谈”林许岙心有不甘的追问到。

“谈什么?”轻云的眼神明显的疏离,令林许岙一时语塞,是啊,要谈什么?问豆宝的身世还是道歉自己因为意外强要了她?

“我……真不是故意离开,这几个月又发生了其他事,我没办法将消息传过来……”

宋轻云忽然觉的自己之前是不是太矫情了?不管林许岙什么来历,她没有资格去生他的气,况且人家已经诚恳的道过谦。

民不与官斗,不如趁机下了台阶,于是在林许岙的惊愕中,她盈盈笑着,说原谅他的不辞而别,如果真没有别的事,她要回家,还能赶上吃晌饭。

马车已经拐入前面的岔道,林许岙还在出神的想着豆宝的容貌,确信就是自己的儿子,柳晓玥……她骗了自己。

“江决,素衣回来后叫她来见我。”

“是!”江决低下头,难掩心中震惊,那个孩子……怎么会像王爷

裕县与宁城之间有一条铺着青色石板的官道,一匹溜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沉稳的步伐,拉着一辆小车过来,两边各有一位骑马的陪护。

“素衣姑娘,我家小姐有些不舒服,能不能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挂着淡蓝色绉纱的轿帘挑开,一位圆脸盘的丫头高声说道。

“柳姑娘,这里离城里不过三四里路,我们还是快马加鞭,早点过去吧。”脸上罩着块面纱的素衣,回头看了眼坐在车里的姑娘。

“素衣姑娘,我总不能灰扑扑的见靖王爷,找个有水的地方歇歇吧,不差这一时半晌。”车里柳晓玥柔声说道。

“前面有个茶摊,大家到那边休息一下吧。”素衣踢了下马肚子,率先过去。

“柳小姐当心。”

彩衣迅速将一个矮墩放在地上,掀起轿帘,出来位身着月白裙装,白纱遮面的苗条女子。

素衣不悦的瞪了眼嬉笑的彩衣,提着马鞭进了茶棚。

此时轻云也在此停留,豆宝不小心打翻了从孙府带出来的茶壶,又闹着要喝水,轻云拗不过他,才让车夫停在这里。

发现过来一队人,轻云忙侧过身子催促紫翎快点灌水,等那边坐下,她抱着豆宝起身离开。

忽然柳晓玥的脚底下骨碌过来一个铜球,彩衣眼尖,飞快捡了起来,惊叫道,“姐姐,这不是你的铜球吗?”

素衣抬头,与轻云四目相对,尽管两人都蒙着面纱,却能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一抹熟悉。

宋轻云惊讶的看着她,同时彩衣也是目不转睛,指着豆宝,又指指一旁的紫翎,“你……你不是……”

“彩衣,去给柳姑娘要些水来。”素衣出言喝止道。

铜球塞到轻云手里,素衣低声说道,“快走吧!”

宋轻云几乎是爬到车里的,紫翎好奇的问道,“小姐,刚才那两人不是素衣和彩衣吗?我们不打声招呼吗?”

“你看错了,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轻云心慌意乱,她卖了王爷玉佩这件事,若追查起来可是掉脑袋的大事,素衣怎么又回来了她叫自己快走,莫非与此事有关

回到村里,远远的程管事和郭妈妈就迎了出来,外面不方便说话,一直等轻云净了手又换掉汗津津的衣服,郭妈妈才进了内室。

“刘王氏被抓了,定的罪名是咆哮公堂,辱骂朝廷命官。”

“什么?”

轻云惊讶不已,她心里惦记着自己不在家,不知道刘王氏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怎么这会儿功夫变成了阶下囚?

“反正现在没有闹事的了,夫人你可以过舒心日子了。”

轻云苦笑,得罪刘王氏她最多被骂几声,可是如果得罪一位王爷,她的命运又会怎样呢?

“小姐,程管事求见。”紫翎掀帘进来,打断她的思绪。

“夫人,如今酱肉生意越做越好,眼瞅着工坊的地方有些小,昨日村长过来,说河东那边有三亩地要卖,我去看了下,山底下泉眼可以引到那边,水质要比碧水好多了,你看要不要买下来扩大一下规模”

轻云听了心中一喜,她是知道那块地的,当初建工坊的时候还跟刘喜贵提过,老头找了一堆借口就是不想卖,如今必是看到孙家成了自己的依靠,有心巴结。

事情交给程管事去办之后,郭妈妈提议趁机在院子前面再盖两进,如今厨房添了人,将来豆宝还要添小厮,总不能不分尊卑都住在一个屋檐下。

轻云也觉的可行,倒不是真的不愿意跟郭妈妈她们住的近,而是她前世的认知,突然多了些人侍候她,感觉十分别扭,还是距离产生美。

工坊撤走以后,院子周围少了蚊虫的骚扰,轻云请人沿着河边开荒,生生弄出六亩旱田,全部种上白芨。

一个月后她的家变成一座三进宅子,这下豆宝玩耍的地方就变大了。

置业真是要命的事,她刚刚积攒下来的银子像流水一样花掉,剩下只有四五百两,轻云一阵心慌。

工坊那边又招了几位长工,请了晚上打更的,郭妈妈说再添一个丫头帮着带豆宝,轻云想了想,摇头拒绝,孩子还是她自己带比较好,她现在更需要开源节流。

晚上紫翎端着热水进来,准备给豆宝洗脚的轻云诧异的问她,“眼睛红红的,你刚刚哭过”

“小姐……”紫翎突然慌乱的跪在地上,“我以后会好好服侍小姐和少爷,绝对忠心耿耿,不会给你任何添麻烦的。”

想起她以前就说过这样的话,轻云示意她坐下来,轻言细语问道,“谁跟你说过,我不想用你的话”

紫翎为难的看看她。

“现在屋子里就我和豆宝,你还担心被人听去?”

“是……是阿红说的。”

阿红轻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啊?

“她……她是我们村里的,少爷周岁礼的时候来过咱家,是她说我看着不机灵又不沉稳,迟早要被换掉。”

“是你爹娘带她来的?”

“不,不是。”紫翎涨红了脸,“她是许三夫人身边服侍的二等丫环。”

第四十章 恶女

许氏轻云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温柔善解人意的脸庞。

她与孙家三个儿媳关系最好的,是赵氏。钱氏话少几乎没有存在感,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到,与世无争,安分守己。

而许氏,她的光芒都被赵氏掩盖,相反轻云觉的她最不真实,也最难琢磨。

很奇怪,许氏看上去并不像乱嚼舌头的人,怎么会把一个胡乱说话的丫头带着出门做客

“你不要听人胡说八道,有心留在我身边,就要学会察言观色,别听风就是雨,乱了自己阵脚。”

紫翎唯唯诺诺的答应,轻云不禁扶额,叹口气。

她对紫翎姐妹情谊多于主仆,这丫头到底是稚嫩些不堪大用,豆宝大一点她到要好好考虑找个沉稳的丫头。

转眼间天气越来越热,雨水也逐渐多起来,好在没有像五月份闹的那么凶,杨大每隔上十天半个月就来汇报庄稼的长势,对他女儿只是远远看一眼,多一句话也不说。

村里除了令人心慌的蝉鸣声,基本上没有邻里谩骂,胖嫂看到刘王氏挨了教训,压根不敢再向轻云挑衅,不过刘家除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个远嫁到外省的姑**刘翠花。

听说家里遭了变故,得到信儿的刘翠央求她婆婆好几日,才给派了一辆牛车,走了三四天回到刘家村。

轻云对她的印象并不好,她嫁给刘长春三个月后刘翠花出嫁,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里,刘翠花可没少折腾她。

“小姐,门口有个叫刘翠花的要见你。”紫翎飞快的跑进来说道。

到底是来了,昨日瘸腿张的媳妇就偷偷告诉她,刘翠花回来了,叫她当心些。

轻云嗤之以鼻,她可没招惹过刘家人,是他们自己死缠烂打的跟自己过不去,谁让他们时运不济?抓的抓,病的病呢?

“请进来吧。”

轻云正教豆宝识字,桌上的纸片都是她画的,类似于前世学龄前儿童的识字卡,豆宝玩的不亦乐乎。

刘翠花迈进大门第一步,心里就鼓胀胀的冒着酸气。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房间多的让她眼花缭乱,转了好几道弯来到一个带着花园的大房子跟前,廊檐下站着位穿着褐色暗花褙子的老妈子,皮肤紧致白皙,看不出一点皱纹,笑眯眯的问道,“可是刘家姑奶奶回来了?”

刘翠花一愣,心里摸不准她的身份。

“我是夫人身前的管事妈妈,夫人正在给小少爷洗手,请随我到花厅休息。”

说是说,可是郭妈妈连动都没动,而是指着她身后两个三四岁孩子问道,“这都是夫人您的孩子吗?看着年纪你也不大啊,没想到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太阳火辣辣的挂在天上,刘翠花就这样站在外面晒着,偏偏郭妈妈问东问西跟没见识的村妇一样,气的她浑身发抖,这不是故意给她眼色看吗?

“我要见宋轻云,你是能当得了她的家是吗?拦着不让我进”

“哎呦我哪敢啊夫人请进。”郭妈妈敛着笑往旁边一闪,等着掀帘的刘翠花见她不动,自己已经热的头昏脑胀,心里一股恶气冲出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骂道,“狗眼看人低。”

这话不高不低,正好被屋里的轻云听见,她皱着眉头出来,不料身子却被突然冲进来的两个莽撞孩子撞了个趔趄,怀里的豆宝差一点就脱手飞出去。

她涨红了脸,还没有人敢到家里给她气受,这个刘翠花安的什么心,用脚丫子都能想的出来,见她是因为自己素养高,可不是因为怕她。

“哪来的野孩子,紫翎还不给带出去?”

眼瞅着两个孩子直奔豆宝少爷的木马而去,紫翎飞快的冲进来,一手拎一个给拽了出来。

“放开我!”

最大的孩子是周氏的小儿子,已经五岁了的刘霖,他早就听村里孩子说过,宋轻云家里有好多好玩的,几次央求周氏带他过来玩,结果都是一顿臭骂。

好不容易等到大姑回家,他死皮赖脸跟着过来,可不想就这样被赶出去,他回头狠狠地咬了紫翎一口,顿时她的手背上就渗处血珠,把紫翎疼的眼泪直流。

“郭妈妈,快把他拉出去,成何体统?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她没认出来这是周氏的孩子,以为是跟着刘翠花一起混进自己家的淘气小子。

始作俑者一把抱住刘翠花的大腿,“大姑救我!”

“我说宋轻云,你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才几天工夫就不认得你侄儿了?”刘翠花恨得牙根直痒痒,都说恶主调教出狗奴才,这话一点不假,她怎么说也是宋轻云的小姑子,竟然敢摆谱给她下眼药,当初怎么就没让娘把她给打死呢!

“你要是想来骂我就请回吧,我没做过对不起你们刘家的事,你们家人三番五次上门找我的麻烦,以前我是忍了,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忍,请你出去,我的家不欢迎你们。”

“呦,生了孩子果然不一样啊,口气倒不小,我真好奇到底是谁给你撑的腰,是那个卖肉的老头吗?你这孩子是不是他的?你是他养在外面的小妾?”

“郭妈妈,替我送客!”轻云抱着豆宝进屋,孩子一天天大了,已经能听懂大人间的谈话,她不想豆宝幼小的心灵被污染,更不愿意跟一个满嘴污秽的女人辨是非。

刘翠花岂能就这样离开,她是来找宋轻云算账的,从她被休了以后,她娘家就没一天好日子过,周氏跟她说,怀疑宋轻云请人写了啥咒语,来妨她们一家子。

“宋轻云我看你能猖狂到啥时候,你害的我爹娘哥嫂不得安宁,你等着,我会叫你哭着来求我的。”

郭妈妈带着厨房里两个粗使婆子过来,一人掐住她的腿,另一个掐着脖子硬生生给赶了出去,刘翠花干脆撒泼打滚,在轻云家门口闹起个没完。

刘喜贵家,老头正在家里喝闷酒。

“爹,咱用不用过去看看”刘长柱不理解他爹,明明想交好宋轻云,偏偏碍于情面不肯妥协,今日这种情形,正是他表现的机会,可是刘翠花闹了这半天,他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爹!”刘长柱生气,嗓门也高了些。

“你闭嘴的,这事咱管不了。”

“这话啥意思?”

“你啊,太年轻。”刘喜贵白了儿子一眼,看着外面的天,“孙家,翠花婆家,咱都惹不起,你去请徐秀才过来一趟,别人问起我,就说我被她们气的,犯了心口疼。”

第四十一章 程仪

别人不知道,刘喜贵知道的一清二楚,刘翠花婆家在清远府的一座大山里,她的公公是当地有名的神汉,会出马仙,姓蒋,人送外号“蒋半仙”。此人性格古怪,有些阴损刁钻,总是莫名其妙的乱发脾气。

刘翠花出嫁村里选了几个小伙子同刘长林一起给她送亲,回来后就有人吓病了,说是当着宾客的面,蒋半仙用咒语弄死一个喝醉耍酒疯的邻人,当时那血喷的到处都是,手段极其残忍,令人毛骨悚然。

就因为一点小事下死手,这种人不可交也不能交,他不如装病躲过纠纷,祈祷刘翠花赶紧滚回山窝窝里,别连累刘家村的人。

半夜轻云突然醒来,莫名的打了个机灵,她想起来关于刘翠花婆家的传言,心里有些堵得慌。

关于蒋半仙咒死人的事,她也是听人说过,虽然不信巫衣神功,但是这种事就像瘌蛤蟆跳到脚背上,不咬人它膈应人。

隔天,轻云找到郭妈妈,把她拉到僻静地方,说了刘翠花婆家的事。

“还有这种事?”郭妈妈听的心惊肉跳,难怪刘翠花昨天走时做了些怪异的举动,会不会跟她公公学了些什么法术,咒诅夫人一家?

民风未开化的地方,老百姓心里没个寄托,都会拜佛求神祈求上苍保佑平安,一些地方甚至用些邪术来蛊惑人心,以求达到控制的目的。

郭妈妈心里毛燥燥的,上午安排好家里的事,就跟轻云告假,说是回家看看。

轻云准假,她心里明白郭妈妈去想办法了,现在不敢说刘翠花是不是也会她公公的本事,但若是叫来她公公跟自己作对,以后她就别想过舒心的日子。

吃了晌饭,轻云领着豆宝在院子里消食,紫翎一溜烟跑进来,高兴说道,“小姐,素衣姑娘回来了,就在大门外。”

素衣

“快请她进来。”轻云忙给豆包擦擦手,领着他往外走。

“见过夫人!”一身劲装的素衣阔步进来,双手抱拳,笑吟吟的看着轻云。

宋轻云抿着嘴乐道,“素衣姑娘越来越英气了。”

“快进屋坐,紫翎,泡一壶碧螺春过来。”轻云有些激动地看着她,那日在茶棚相遇,一晃过去一个月的时间,左等右等不见她来,那件事都快成了她的心病。

进了屋见她鼻尖上都是汗,轻云替她摇着扇子说道,“姑娘还舍得来看我,我以为你再也不登这个门了呢?”

素衣矜持的笑笑,“怎么会呢?我说过会回来见夫人,这些日子有事耽搁了,请夫人原谅。”

依偎在轻云身边的豆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素衣,看了好久突然走过去拍拍她的膝盖,仰着小脸问道,“球?”

“豆宝,不可无礼。”轻云赶忙把他揪了过来,小子仍不死心的对素衣伸手,“球呢?”

素衣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王爷说豆宝很可能是他的儿子,她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不已,趁着出去执行任务,顺便在当地给豆宝带回来一些小礼物。

“夫人,这是我送给豆宝少爷的玩物,你放心,我都检查清洗过,没有任何危险。”

她把随身带着的包袱放在桌上,解开一看,里面琳琅满目,都是些没见过的奇怪玩具。

轻云看到一只万花筒,银质地,顶端夹着一块镜片,大小正适合豆宝握着。

“素衣姑娘有心了,只是豆宝太小,他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夫人,统共没有几个钱,小孩子正是求知的时候,权当我回报您上次的援手。”

“只不过举手之劳,况且你也帮了我,我还没说声感谢……”

“夫人,咱们再这样客气下去,就没完没了了。”素衣笑着打断她,见紫翎端着茶进来,忙接过来给轻云倒了一杯。

“夫人,实不相瞒,我今日来还有件事要求您。”

轻云诧异的看着她,“素衣姑娘请说。”

“我想暂时留在夫人家,您不用把我当客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去做,只要有住的地方,有饭吃就行。”

“素衣姑娘为何要这样做?”

她那日护送的白衣女子呢?应该是靖王府的女眷吧,难道靖王对自己卖了他的玉佩耿耿于怀?派素衣来监视自己的?

“夫人,我有难言之隐,还请夫人宽宏大量,给我份体面。”素衣红着眼睛说道。

轻云不再追问,对她笑着说道,“你尽管住,我这里别的不多,就房子多,这下也不用再担心被水淹,一会儿我叫紫翎带你下去休息。”

家里多了个人,吃饭的时候,轻云就把素衣引荐给郭妈妈。

两人互相介绍之后,郭妈妈留了个心眼,她虽然只在裕县生活,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素衣姑娘虽然衣着朴素,可举手投足比那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规范,不容小觑啊!

不过这样也好,得罪了刘翠花,又来了位会拳脚功夫的姑娘,这样她也不用操心轻云受欺负,她也好向孙老爷子交待。

素衣留下后,轻云几次找机会问她那位靖王爷是不是对自己卖了他的玉佩有意见,可是素衣都顾左右而言他,后来干脆说自己是被王府赶出来,并向她保证靖王爷没有对此事发怒,轻云这才放了心,只是好奇素衣在走投无路时为何想起她?

没过几天,程管事告诉她一件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大事,林许岙不做裕县的父母官,又来了一位新的县令。

“他也被人弹劾了?”花厅里豆宝蹲在地上摆弄他的玩具,听到林许岙的名字,抬起头静静听着。

“这个没人清楚啊,他来裕县不过三两个月,也没见大的政绩,可能是刘长春被抓没人治理裕县,他是临时顶替的。”

轻云心中警铃大作,若真是这样,林许岙岂不是身份更特殊

“林大人已经离开裕县了吗?”

“还没有,不过就是三两天的事。”

程管事跟上次一样欲言又止,轻云问道,“难道那位大人还要吃送别宴不成”

“夫人,这个倒没有,只是我有一点愚见,不知夫人能否同意。”

“程管事请说。”

“夫人不如借此机会结交林大人,给他赠笔程仪如何?”

第四十二章 中暑

宋轻云被他的话雷的外焦里嫩,她与林许岙熟悉的很,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吧?

“娘”一直偷听的豆宝歪歪扭扭走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怎么了”轻云俯下身子抱起他。

“……玩……”他手指外面的院子,蹬着两条小腿哼哼着。

一旁的程管事还等着她的答复,轻云被搅的心烦意乱,就对程管事说道,“就拿二十两银子封做程仪,程管事找机会送去吧。”

程管事乐颠颠下去,觉的轻云在大是大非前一点不含糊,比那一般男子还要果断,不由的心里更加敬佩。

送他二十两银子,岂不是又有了瓜葛宋轻云心里跟猫抓了一样难受,她种一年地才能赚几个银子林许岙他也好意思收。

抱着豆宝到院门口玩,最近她家门前也热闹,村里孩子不是下河摸鱼就是上树掏鸟,看到豆宝出来,几个带着大鼻涕的男孩子想带他一起玩,结果被小子给无视了。

他指着村外官道方向,“娘,玩!”

“去那边玩?”宋轻云好笑的问道。

宋墨小朋友认真的点点头。

跟着出来的素衣心中一动,“豆宝是不是想去城里玩?”

“是吗豆宝”轻云讶异的看着儿子,他还是个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豆宝高兴的直拍巴掌,小脑袋点成了小鸡啄米。

宋轻云哭笑不得,正好她也想去西胡同的房子看看,若是能租出去就租出去,闲着无人打理只会越来越糟。

翌日吃了早饭,轻云带着素衣紫翎两个,坐车去了城里。

进了西胡同后,素衣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夫人的房子就在这里?”

轻云笑着说道,“当初图便宜买了几间倒塌的屋子,不过这里清净,周围有几家大户,住着也舒心。”

素心偷偷看了眼马车经过的一户人家,柳晓玥就住在里面,怎么会这么巧宋轻云在此处也有房子

她正想着心思,突然大门里闪出一个人影,刘延平低着头气急败坏的咕哝道,“啧啧啧,想我堂堂王府幕僚,如今沦落成买炸糕的小厮,王爷啊王爷,我可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啧啧啧……”

他只顾低头往前冲,赶车的瘸腿张没料到巷子里突然窜出来个人,没拉住缰绳,车辕撞到一旁的石头上,轿厢里传来惊叫声。

“哎呦可吓死我了。”惊魂未定的刘延平跑到一边,瘸腿张不乐意了,要不是他,轻云和孩子也不会受到惊吓。

“轻云啊,你没事吧?”他跳下马车去追刘延平,轻云叫他时已经晚了。

“紫翎,去叫张大叔回来。”

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她们也没受啥伤,就别在这上面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结果不一会儿紫翎红着脸跑回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姐,是那个摇扇子的,他推了张大叔一下,手磕破了皮。”

“谁”轻云听的糊里糊涂,刚要下车看看,被素衣拦住。

“夫人,我去看看,你保护好豆宝少爷吧。”

那边刘延平正和瘸腿张撕扯着,他是个文人,尽管瘸腿张身有残疾,刘延平也不是他对手,这一会儿功夫鼻子也挂了彩,鲜血直流。

“张大叔,夫人说不要跟人发生争执,你快回去吧。”

素衣劝走骂骂唧唧的瘸腿张,看看趴在地上哼哼的刘延平,无奈摇了摇头。

“刘大人,你还好吧?”她俯下身子悄声问道。

“谁”刘延平被打的昏头转向,撩开挡在眼前的散乱头发,“啊?素衣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回身指了指不远处紧闭的朱红大门,张着嘴半天才问道,“王爷不该把你打发出去,我看你根本就没有错。”

素衣苦笑,“已经这样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刘大人,我现在跟了一位夫人,不能跟你多说,你的伤没问题吧?”

“没事,没事!”刘延平惊讶的看着素衣跟在马车旁边往前走,心里好奇就想过去看看,不料一用劲,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素衣姑娘,那位先生没事吧?”隔着帘子,轻云关切的问道。

“他说没事的,是他不小心吓到夫人的马车,他很抱歉。”

素衣眼角余光看到刘延平一瘸一拐站起来,心里暗暗有些着急,看样子伤的不轻啊。

到了家门口宋轻云也没想起谁是摇扇子的人。

小院里落满了枯枝败叶,五月份的大雨把西北角的院墙给冲垮,轻云拜托孙泉找人给修缮好,长时间没有人住,缺少些人气,显得有些萧条。

简单拾掇完后,轻云在大门上贴了张“出租”广告,又跟对面的张家打了声招呼,拜托他们有人问起就给应承一下。

眼瞅着晌午赶不回去,干脆让紫翎买了些蔬菜回来,准备吃完饭再回去。

豆宝闹着要出去玩。

如今正是盛夏,天气炎热,轻云只好带着他在门口的树下坐着。

树根下有个蚂蚁窝,豆宝是个专注力很强的孩子,光是看蚂蚁搬家就让他乐此不疲。

“夫人,你回屋歇会儿,我带着豆宝少爷吧。”素衣见她频频揉着太阳穴,担心她是不是中暑了。

“素衣,我的确不舒服,你帮我带着豆宝,就在门口玩,不要走远。”

轻云头痛的厉害,而且恶心想吐,浑身乏力,见状素衣赶紧把她扶进屋里,倒了杯凉茶给她。

“夫人,我去请郎中过来看看吧?”

“不用,素衣你去看着豆宝,我有事会叫紫翎的。”轻云躺下后只觉得昏天暗地的,无力的摆摆手后,素衣退下。

一出门,大树底下哪还有豆宝的影子素衣“轰”的一下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傻了。

左右看看之后,她敏捷的跳到树上,只见远处巷子里有个小小的身影,蹒跚着往外走。

素衣飞快的追过去,豆宝正跟在一个货郎身后,要买他担子里的酸梅给他娘吃。

“豆宝!”素衣惊慌的一把抱住她,声音颤抖的说道,“你吓死我了,要是走丢了我可活不了了。”

“娘!”豆宝指指货郎,又指指身后的巷子。

“少爷真乖,惦记夫人生病,想给她买吃的,少爷可真是孝顺。”

她买了一包酸梅给豆包,小子咧着小嘴乐,抱着他没走几步,迎面林许岙走了过来。

第四十三章 蹭饭

林许岙眼睛盯着豆宝,豆宝也同样看着他,突然伸出小手,“抱!”

林许岙整个心都要化了。

确定豆宝就是自己的儿子,靖王爷觉的肩头的担子重了,如今怎么让宋轻云承认他,接纳他成了一块心病,看到儿子一瞬间,烦恼全都没了。

“见过王爷。”素衣迅速的低头一拜,小声说道。

“豆宝为啥会在这里?”林许岙往周围看了眼,冷声问道。

“夫人在西胡同有座房子,今天过来查看想要租出去。”

“轻云也在?”林许岙内心莫名的悸动一下,他想见到她。

“是,夫人似乎中暑了,正在家中休息。”素衣毫无隐瞒的说道。

“带我去看看。”靖王爷一听顿时有些焦急。

“王爷,柳姑娘她……”

靖王爷暗了暗眼神,冷冷一哼,“她留在绿水阁避暑。”

素衣很乐意看到靖王爷脸上有笑容,特别是豆宝搂着他脖子,把自己的口水都蹭在王爷衣领上,她惊讶的合不拢嘴,要知道王爷有些洁癖,他能这样容忍,还不是因为与孩子有血脉相连。

再铁骨铮铮的男子,遇到小孩子也会化为绕指柔,素衣突然很期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面。

至于那个心机满腹的柳晓玥,知道真相后恐怕哭都来不及。

就这样林许岙堂而皇之的进了轻云家,紫翎惊喜过度,差点扑进他的怀里表达思念之情,被素衣及时阻止了。

林许岙犹豫了一下,还是撩帘进去,炕上轻云微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很难受。

林许岙赶紧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解暑药丸,塞进轻云嘴里。

屋子里静悄悄,林许岙打量的同时,心中疑惑不解,他来过这里,上一次是晕倒在她家院门口,另一次是……

下意识的,他推开里间的门,屋子里空荡荡,有风吹过。

瞬间,脑海里出现一个画面,他躺在地上,胸口的血凝住,伤口的疼痛让他暂时清醒,黑暗中他摸索到一扇窗户,然后艰难的爬了出去。

他想起来了,那个大年夜,他被人追杀胸口受了伤,原来宋轻云不止一次救过自己,这种缘分……

慕青岙有片刻的恍惚,前几日接到父皇密旨,叫他立即进宫,下个月初九是太后生辰,自己的婚事必然又被提到日程上来。如今知道轻云和豆宝的存在,他不可能就让两人流落在民间,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光明正大的进入靖王府。

“是谁在里间?”屋外清醒了的宋轻云勉强坐起来,看着敞开的房门惊问道。

林许岙赶紧低头出来,“轻云!”

“是……是林大人?”宋轻云错愕的看着他,“你……你怎么会在我家里?”

林许岙英俊的脸上划过一丝狡黠,“我是来感谢宋夫人的二十两程仪,本官惶恐,受之有愧。”

轻云发觉自己中暑症状消失,再看他的表情和态度,根本就不像有愧的样子,心里没好气回道,“大人好生拿着,别再找不到回家的路。”

两人身份转变之后,宋轻云自然而然的想要疏远,而林许岙想的,却是怎么把她和豆宝接到王府,所以晌午就厚着脸皮留下来吃饭。

饭桌边,紫翎一个劲儿的给林许岙布菜,不一会儿碗里就堆起一座肉山。

“林大哥,你走了之后小姐可想你了……”

宋轻云愤然打断紫翎的话,“你下去,这里不需要你。”

紫翎吓的浑身一哆嗦,偷偷对林许岙做了个鬼脸,飞快的跑到厨房跟素衣和瘸腿张一起吃饭。

林许岙偷偷打量红着脸的轻云,谨慎说道,“紫翎这丫头说话还是不着边际。”

“你知道就好。”宋轻云板着脸,将最后一口饭喂到豆宝嘴里,抱着他起身,“林大人吃好就请离开吧,我这里不方便多留你。”

“我还没吃完。”说着林许岙自顾盛了一碗汤,慢慢喝着。

“娘,吃饭!”怀里的豆宝回头对她说道。

轻云觉得自己气都气饱了,哪还有心思吃饭,就带着豆宝出了院子,到门口透口气。

吃饱喝足后,林许岙站起身,想到自己恐怕有一两个月见不到这娘俩,心里有些不舒服。

站在厨房的素衣发现王爷对自己招手,就借着到屋里取茶壶的借口过来。

“素衣,有什么办法让轻云时刻想着我?”

素衣姑娘差点惊掉下巴,她结结巴巴说道,“王爷,我……我怎么知道?”

她今年已经十八岁,早到了该婚嫁的年纪,可是王府里没有王妃,也没有人替她张罗这件事,王爷竟然问她这种问题,她怎么可能答得上来?

“最近有人找轻云的麻烦吗?”想不出好办法,慕青岙就转移话题,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冷。

“是有一个,叫刘翠花,是刘长春的胞妹,我听村里人说刘翠花好像回家请她公爹来为娘家主持公道,恐怕会对夫人不利。”

“她公爹很厉害吗?”慕青岙很不爽,敢算计他儿子娘的人,看来脖子上的脑袋不准备要了。

“王爷,刘翠花的婆家在鸭咀岭,她公爹姓蒋,外号蒋半仙。”素衣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慕青岙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奉旨暗查兵部尚书袁格军饷贪墨和买官卖官,在清远府盘亘数月,顺藤摸瓜竟然查到龙脉倒塌谣言的蛛丝马迹,源头就是叫鸭咀岭的地方。

“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给江决,叫他查一下蒋半仙的底细,一定好护好轻云和豆宝的安全,不得有任何闪失。”

“王爷,那个柳晓玥怎么办?”

“送回太原府,我进宫总不能带着她去,她还没有这个资格。”

素衣长舒口气,不留在裕县就好。

“这个你留着,轻云若是有难处把这个给她。”

素衣低头一看,是一万两银票,这要是给宋轻云,她会要才奇怪呢。

“王爷,是不是太多了?”

“多吗?”慕青岙一想自己得了二十两,回报她一万两,这种一本万利之事宋轻云会拒绝吗?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能帮的上她就好。”

素衣顿时觉的自己主动请缨保护轻云和豆宝,是个错误决定。

第四十四章 污蔑

回去的路上,轻云发了一路的呆。

豆宝很是依恋林许岙令她很尴尬也很疑惑。

小子一路啼哭不止,不得已轻云编造谎话,说林许岙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看他,才让他止住哭声,现在窝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素衣几次想说点什么铺垫一下,可惜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作罢。

回来后没几天,她和郭妈妈担心的事就发生了。

此时她给江决的信怕是还在路上,刘翠花带着她公爹蒋半仙,耀武扬威地来到刘家村。

得了信儿的刘喜贵面如死灰,背地里把刘喜庆一家骂的狗血喷头,又不得不拿出村长架势过去应酬一番,要不然惹了蒋半仙不高兴,说不定倒霉的就是他一家。

天气热,工坊里的生肉存储难,轻云就减少了供货量,每日只出一百斤,价格也提高几分,都在大家能接受的范围内。

闲着她就把目光锁定东边那片山,山上结了不少野果子,紫翎采回来她尝了一个,感觉像海棠果,肉质不多,但酸甜可口。

这天她们几人坐在家里熬海棠甜汤来消暑,忽听大门外传来喧哗声。

白天只有瘸腿张守在这里喂马,发现刘翠花带着人气势汹汹过来,他慌忙关上大门,没等他插上门栓,就被跑过来的男人一脚踹进院子里。

瘸腿张当场吐了血,跟在后面的刘喜贵吓的眯了眯眼,不敢看在地上挣扎的张瘸子。

刘长柱愤怒的盯着刘翠花的男人,他叫蒋超,人长的跟小牛犊子似的,有把蛮力,是鸭咀岭有名的泼皮。

刘喜贵拦着儿子不准他过去,趁蒋半仙不注意,他低声说道,“快去工坊找程玉春,这事必须让孙老爷子知道才行。”

屋内听到瘸腿张的哀嚎,素衣已经飞奔过来,照着蒋超的面门凌空一脚,将他踢的一个趔趄,踉跄倒退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蒋半仙“咦”了一声,凶狠的瞪了眼他的儿媳刘翠花,“这是何人”

刘翠花压根不知道素衣的存在,于是就凶巴巴质问一旁的大嫂周氏。周氏早就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碎尸万段,素衣姐妹把刘长林打的不能人道,这个仇她一直记在心里,要不然也不会怂恿没脑子的小姑子搬出她的公爹来给自己报仇。

“翠花,就是这个女人把你大哥打残废,把你二哥抓走到现在杳无音讯,害的咱娘蹲大牢生不如死。”

听了周氏的话,刘翠花顿时火冒三丈,“爹爹,你可得为儿媳做主,这个女人是宋轻云养的恶狗,是她害的我娘家家破人亡,现在又踢了相公,要是相公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法活了。”

“妖女,给我束手就擒,不然我请来东西南北中五路大仙,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噗!”站在院内的轻云听到外面蒋半仙唬人的说辞,忍不住笑出声。

素衣回头诧异看看她,心中惊讶她的淡定和从容,换作别人,怕是早就吓的哭爹喊娘。

宋轻云将豆宝交给郭妈妈和紫翎,嘱咐两人照顾好受伤的瘸腿张,整理一下衣衫,推门出去。看来今日有场硬仗要打,既然都欺负到家里来,她也不会便宜放过任何人。

“素衣姑娘,有不怕死的过来闹事,不用看我的面子,把人往死里打,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可是重罪,出了事自有官府给咱们撑腰。”

轻云话一出口,顿时惹来蒋半仙的唾骂,“你就是那个克父克母克夫家的小贱人?还不赶紧跪下来向我磕头认罪不然惹怒大仙,将你们烧成灰烬,永世不得为人。”

这套唬人的噱头用在古人身上能震慑一两个,对轻云来说无非是不痛不痒可笑至极的荒唐言。

她冷笑道,“两年前我就被刘家休了,我在刘家做牛做马白给他们干了四年活,你怎么不说我克他们相反刘长春还升官发财娶了富家小姐,刘长林做买卖赚了钱给他妹子添箱嫁到你们蒋家,你看我哪样克他们了?”

村里人顿时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两年来埋在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终于有了说法,宋轻云根本就是有福之人,谁娶了她就跟捡到宝一样,她可不就是从刘家出来后开始发迹的吗?怪就怪刘喜庆家不识货,成天苛刻轻云,压了她的福气。

周氏心里却翻江倒海,苦不堪言,那几年她男人走街串巷赚了不少钱,结果全被刘王氏搜刮过去,说是做公中,竟然背着自己给小姑子添嫁妆,不由的心头火直窜,更加憎恶刘翠花。

蒋半仙抓住轻云话里的漏洞突然“桀桀”地怪笑道,“还说不妨刘家?这都是你暗藏祸心,夺了刘家人气运,都放在自己身上,你一个孤女为何突然就有了钱?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来的路上我就瞧见这院子西边有彤彤红光,你老实交待放了啥妖物是不是想吸走整个刘家村人的气运给自己”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蒋半仙三言两语将轻云与刘家的矛盾转化成整个刘家村,特别是村里刘姓族人,看轻云的眼神就跟淬了毒的刀子。

“大仙你说的对,你说的太对了,就是宋轻云搞的鬼,她家房子建的比别人家高出那么多,可不就是想压着我们刘家村的气运吗?说不定房子底下就埋着啥东西,得赶紧推倒看看,不然以后倒霉的就是你们。”

说这话的是蔫了好多日子的胖嫂,她后悔怎么早没想到让蒋半仙给看看,不然自己也不会掏出十两银子,害的她被当家的差点打个半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刘姓村民皆是一副怒气冲冲,随时能冲上来行凶的模样,素衣将轻云挡在身后,剑已出鞘。

“呵呵,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不过胖嫂,你说我家房子下有古怪,当初建房时是由刘村长主持,你家男人也过来上过工,我若是埋点什么,你觉的可能吗?”

藏在人群里的刘喜贵听到提到自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脑子嗡嗡作响,心里恨不得把多嘴多舌的胖嫂打死,这不是挖坑让他跳吗?

蒋半仙阴鸷的眼神在刘喜贵脸上来回逡巡,吓的他赶紧过来劝到,“蒋大师到家里坐坐,天气热可别中了暑,此事需从长计议才好。”

“哼,你就是个和稀泥的,我亲家如今家破人亡,你有一半的责任,等我收了眼前的妖女,再找你算账。”

刘喜贵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第四十五章 解围

素衣盯着气焰嚣张的蒋半仙,心中惊诧不已。

当年她随靖王爷追查“龙脉倒塌”谣言源头,就查到鸭咀岭,这个蒋半仙巧舌如簧,半柱香没到就把宋轻云树为全村公敌,可见是有些妖言惑众的本事。

气运,龙脉这些关系到国家兴衰存亡的东西,向来是挑起纷争的由头。莫非眼前的蒋半仙就是当年谣言的始作俑者

想到这里,素衣突然发力,将身后的轻云推到院子里,与此同时锋利的剑尖直指蒋半仙的喉咙。

众人根本来不及躲闪,离蒋半仙最近的刘翠花忽然觉的胸口一阵刺痛,身子撞向旁边的周氏,而她公爹前一秒还耀武扬威,后一秒像只断了气的公鸡,“砰”的一声倒地不起。

“啊?”被溅了一身血的胖嫂发出尖锐的叫声,村民们开始四处逃散,哭喊声连成一片。

蒋超发现他爹被人割了喉,恐惧过后凶狠暴起,操着手里的大刀朝着素衣砍来。

一时间河边刀光剑影,黄沙满天,得到信儿的程管事匆匆赶来,见此情景也吓傻了眼,这可是人命啊,王亲贵族也不能随便杀人,何况是无依无靠的小民,这不是给轻云捅娄子吗?

蒋超到有身武艺,此人心眼歹毒,惯会使用阴招,与素衣打斗同时,竟然还能分心偷袭躲在院子里的轻云。

素衣疲于应战,渐渐体力不支,露出破绽被蒋超一刀划伤胳膊,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门里的轻云急的眼冒金星,她知道素衣是靖王府的人,可那都是从前,如今她被赶了出来,没有靠山如何从此事中全身而退

蒋超刀刀毙命,凶狠异常,眼见着素衣要遭毒手,轻云一咬牙从花墙边拿了把铁叉冲出来。

“夫人,不要过来。”素衣见她这样,顾不得流血不止的手臂,硬生生挡住蒋超,不让他靠近轻云半步。

孙茂远老爷子带着小儿子火急火燎地往刘家村赶,二儿子孙浩在清远,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他赶到估计黄瓜菜也凉了,他要去给干女儿撑腰,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出口恶气。

等他们快到村口,突然一匹黑马从斜里冲了出来,吓的他们的马前蹄蹦起,将两人给甩到车外。

“爹”

魂都要吓飞了的孙哲赶紧上前抱住磕破头皮的老爷子,这不是添乱了吗?人未到先受了伤,他连自己爹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能护住义妹

江决来不及对身后的爷俩说声抱歉,当他得知蒋半仙去了刘家村,连夜跟了过来。

到村子里一看,大白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江决心下觉的奇怪,刚要找户人家问问,就听身后有车轱辘声。

孙哲扶着老爷子,另一手驾着马车,看到前边黑马上跳下人来,顿时火冒三丈。

“今天三爷我有事要办,不然绝不会放过你。”

江决抱歉的行了个礼,“请问你知道蒋半仙留宿在谁家?”

孙哲愣住,好像找轻云麻烦的就是蒋半仙。

“你找他有何事?你是他什么人?”他心里一惊,紧张的盯着江决。

“我要见他。”江决冷冰冰回道。

“你有求于他还是与他有仇”

江决冷着脸,一言不发。

“呸,你就是他请来的帮手吧?告诉你,想欺负我轻云妹子,问问三爷答应不答应。”

孙哲跳下马车要跟江决拼命,不料江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问道,“宋轻云蒋半仙来找她的麻烦”

“废话少说,看打!”

江决一把推开踉踉跄跄的孙哲,飞身上马直奔河边,此时素衣疲惫不堪,蒋超却是越战越勇,抬手一刀直劈素衣面门。

“当啷”一声,一块石子正中蒋超手腕,大刀落地,素衣吓出一身冷汗。

“江决”素衣惊喜的叫道。

“素衣,你怎么会在这里?”江决还不知道素衣是靖王爷派过来保护宋轻云母子,素衣怕他说多暴露自己的身份,就转移目标道,“先抓住这个人再说。”

蒋超根本没有机会捡起掉落的大刀,就被江决几下子挑断手筋,脚筋,疼的昏死过去。

孙哲带着他爹赶过来时,河边地上只有蒋家父子,轻云全须全尾的站在墙边,浑身发抖,两眼发直。

“三哥,你们怎么来了?”好一会儿她才稳定情绪,急忙跑过来询问。

发现车里躺着的孙老汉,轻云又是一声惊呼,孙哲赶忙说道,“爹不小心摔破了头,妹子,你跟豆宝赶紧跟我走,快点,豆宝呢?”

宋轻云摇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岂能一走了之

“三哥,先别管我,快送义父去医馆,素衣姑娘会保护我的,救治义父要紧。”

百善孝为先,孙哲客气了几句之后,驾着车火速往城里医馆奔去,轻云心里乱糟糟,忽然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有了豆宝之后,她的一切想法都以孩子为重,官府肯定不会放过她,孩子怎么办?他是无辜的。

已经与江决偷偷说明情况的素衣过来,突然跪倒轻云面前,“夫人,祸是我闯的,与夫人没有任何关系,请夫人不用担心。”

“素衣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见江决正低头检查蒋家父子伤势,轻云硬着头皮问道,“素衣,那位是谁?”

轻云认得他,林许岙把他背回来之后,又跟他一起失踪的,如今突然冒了出来还出手救了素衣,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是我同乡,沧州人,叫江决。”

“他怎么会到这里?”

感受到轻云极度不信任的眼神,江决快步过来,双手抱拳道,“江决见过夫人,请受我一拜,感谢夫人当年救命之恩。”

轻云敛了笑容,神色清冷的说道,“江大人不必客气,想必是大人有要事在身,没有机会早些过来道谢,今日大人出手相救,我们谁也不欠谁,不必客气。”

江决尴尬的站在一旁,素衣见状,忙上来打圆场,“夫人,江决要把蒋家父子带走,他二人本来就是官府通缉之人,所以夫人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轻云一愣,诧异的看看江决,难道他和林许岙一样,都是微服私访的朝廷命官

既然如此,她乐不得祸水东引,不过蒋半仙被素衣挑了喉,她行事鲁莽,手段阴狠,留在自己身边只会祸事不断,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不如借此机会让素衣离开。

第四十六章 赶走

“素衣姑娘,既然你与江大人熟识,不如就投奔他去吧,留在我这里本来就委屈了你,而且我的麻烦不断,总不能让你时时帮着解围。”

素衣惊诧的看着她,这是赶自己走吧?王爷交待的任务还没完成,自己怎么可能走

今天来了个蒋半仙,明天再来个李半仙咋办?万一出点差池,她的脑袋就得搬家,怎么才能让宋轻云把自己留下

那边江决也傻了眼,他明白素衣处境后,自然而然要帮她。

“夫人,素衣姑娘与我只有几面之缘,况且我公务在身,不方便收留她。”

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轻云自然不会被江决的话左右,素衣尴尬的看着她,面色绯红的说道,“夫人是不是觉的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鲁莽行事,一切都听夫人的指示,你看这样可以吗?”

她小声哀求着,目光几近崩溃,如果轻云不收留她,她就无处可去,可怜巴巴的样子让轻云的心软了下来。。

“江大人,你能保证官府不会来找我和素衣姑娘麻烦吗?”

江决立即表态,“我可以保证。”

轻云点头,目光看向素衣,“我的确不敢苟同你的行事风格,但是两次都是你用生命在保护我,我赶你走是不想让你因为我丧命。”

素衣羞愧难当,她和江决,彩衣,还有其他四人组成“七子”,实则是王府的死士,随慕青岙南征北战,上阵杀敌,经历过血雨腥风,杀伐果断,不知不觉养成暴戾脾气。

对生活在乡下的轻云看来,太过血性太惨无人道,这种做事不计后果只能让自己陷入困境,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可取。

见她有悔过之心,两人又不是主仆关系,轻云松了口,让她进屋包扎伤口。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蒋半仙并没有死,素衣给自己的胳膊上了金疮药之后,不知往蒋半仙嘴巴里塞了颗什么药丸,老家伙慢慢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张嘴就骂,被江决一巴掌扇晕过去。

许是觉察出不妥,江决紧张的看看轻云,发现她早已别过身子,进了上房。

刘喜庆家中,被人抬回来的刘翠花,两眼直勾勾盯着房梁,如今她公公和男人都被人砍伤,这跟她当初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啥突然间冒出这么多人护着宋轻云是谁帮她改了气运发了财?

窗外周氏看着里边炕上挺尸的小姑子,心里七上八下的惶惶不安。

如今婆家算是败落了,丈夫不能人道,只会乱发脾气动手打她和孩子。本想将来依靠小叔子一家,现在也成了空谈,还有人人都说小姑子婆家厉害,却被人打的落花流水,她不能再留在这里,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天黑了,刘喜庆熬好一锅粥叫闺女起来吃一口,刘翠花啥也没说,端起饭碗往嘴里扒拉着。

“翠花,你看现在咋整”刘喜庆愁眉苦脸,家里没有一个听他说话的,要是早听他的,何苦闹到这样,家不像家,村里人没有不议论他们的,日子眼瞅着过不下去。

“爹,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宋轻云那个臭娘们,我叫她拿命来偿还咱家。”

“翠花,我看就算了,轻云现在富了,又有靠山,咱家惹不起,你别在惹事,明天回娘家吧。”

刘翠花“啪”的一声放下碗,瞪着她老爹呵道,“回去干啥?蒋超和我公爹去向不明,我不能就这样算了,我要告宋轻云,就不信还没有王法了……”

“哎呦,翠花你听爹的,你娘非要去告轻云,结果怎么样?被关进大牢到现在也没放出来,你再去还不是一样碰钉子,咱家惹不起躲得起,你回娘家,别再惹事生非。”

“你住嘴,一辈子窝窝囊囊就知道当缩头乌龟,我娘就是被你拖累才闹成现在这样。”

刘喜庆被自己女儿教训,连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郁闷的吃了饭,就听隔壁大儿子家里传来哭声,刘长林醉醺醺的进来,看到他爹后,笑嘻嘻的扑上去,搂着老头就亲,“小娘子,小娘子……”

刘翠花闻讯出来,发现她哥哥做出令人倒胃口的举动,气就不打一出来,好不容易把他给推走,刘霖拖着他弟弟刘玉进来找娘。

“我嫂子干啥去了?”刘翠花突然意识到啥,跑进厢房里一看,周氏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人早就没影了。

“该死的周翠玲,小娼妇你等着,等我抓到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蒋半仙大闹刘家村,看好戏的以为这下宋轻云会彻底倒霉,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蒋家父子跟刘长春一个结局,被人捆死猪一样带走,这下村里安静的连狗都不敢叫了。

刘姓族人连夜在祠堂召开家族会议,那几个老到腐朽的老太爷被人抬到那里,关上门开始正视宋轻云的存在。

“坊间都说宋轻云给一位大官生的孩子,看来这是真的,她身边那个叫素衣的,就是过来保护她的,还有城里的孙茂远,德高望重,三个儿子又是威风凛凛,这种人咱惹不起,我看……”

刘喜贵的话音未落,就被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头打断,他生气的指着刘喜贵鼻子骂道,“听说蒋半仙骂你是个墙头草,我看是说对了,哪个官老爷会娶一个克父克母的妖女为妾,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看这个宋轻云就该浸猪笼,蒋半仙说得对,咱们刘家村的气运都被她一个人给吸走,这种人留不得,让她滚出刘家村。”

老头的话音一落立刻得到附和,这个宋轻云就是不祥之人,留她在村子里就永无宁日,让她们母子滚出村子,家里的工坊充公,还有她的房子要推到,不能坏了村里风水。

刘喜贵听着,心里苦不堪言,现在说这些话都晚了,宋轻云已经不是当初的宋轻云,不但有孙茂远做靠山,身边还有个会拳脚功夫的女护卫,关于她的传言八成是真的,豆宝那孩子看着就与一般孩童不大一样,许是哪个达官显贵的后代,得罪了她,不就是得罪那位神秘大人物吗?

“各位叔父,我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刘喜贵还想劝几句,不料被那个白胡子老头当头一棒,“滚,我就知道你是个胆小怕事的,刘家村不能交到你手里,你被罢免了。”

第四十七章 被围

轻云惦记着孙茂远的伤势,第二天吃完早饭后,就带着紫翎和素衣一起进城。

瘸腿张被蒋超踢吐血,杨郎中给开了汤药,轻云让他在家歇着,孟氏也不用去工坊做事,留在家里照顾,工钱照付。

所以赶车任务就交给素衣,轻云也没跟她客气,只是叮嘱她别再伤到胳膊,几人一路小心直奔月儿胡同。

轻云自责不已,她好像总是惹麻烦,也不知道孙家是不是后悔认自己做干女儿,到了门口,她局促了半天才下车。

她和豆宝被迎进后宅,孙茂远躺在大炕上,屋子里有浓浓的中药味儿。

“义父”

坐在炕边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一旁的孙老夫人安慰道,“你义父没事,人老了不中用,脑袋磕破点皮儿,不要哭,没人怪罪你。”

孙家越是这样,轻云就越过意不去,老爷子黑着脸吓唬她几句,才叫轻云心里好受点,赵氏怕她想太多,就带她到自己屋里坐坐。

“你也不用太在意,爹爹一年要闹一两回这种事,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爹爹就是不服老,去年和二叔逞能,还从树上摔下来过。”

赵氏捂着嘴笑,亲手给她倒了杯茶,“我听说昨日闹事的被官府的人给抓走了?还是刘家那伙人吗?要我说你干脆搬出来到这边住,你要是有意,我就让你大哥留心看看附近有没有宅子要卖。”

“大嫂,多谢你的关心,我不想离开刘家村,进了城就没法开工坊,我总不能一点家业不给豆宝留,总得想办法活下去。”

赵氏看了眼低头摆弄手里铜球的豆宝,心里有强烈的好奇心,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这种话轻云不说谁还好意思问

在孙家呆了不到半天时间,程管事突然满头大汗的找过来,叫轻云赶紧回去,刘家村的村民闹事,要推倒工坊和家里的房子。

轻云一听,急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想来是蒋半仙的话刺激了刘家村那些老家伙的神经,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跟孙老夫人告辞后匆匆离开。

赵氏派人去绸缎庄报信,让孙泉带人过去给轻云撑场面,自己则是去了住在西南角小叔子的院子。

许氏正在绣一个扇面,见大嫂过来,忙招呼丫环看茶。

两人即是妯娌又是表姐妹,说话自然亲切,赵氏看了她的绣品,直夸绣的好。

“我听说轻云过来了,大嫂怎么没多陪一会儿?”

赵氏对自己这个表妹今日没去前头心里头有些不高兴,听了她的话不禁埋怨起来,“爹娘没有女儿,好不容易认了个干亲,你做做样子也得到老人面前露个脸,绣什么扇子啊?”

许氏低头,铰着手里帕子,“今天身子不利索,早上请安时娘知道的。”

“我来跟你说一声,轻云那边出了点麻烦,你派人叫三叔过去一趟。”

“大嫂,有大伯去就行了,又不是打架,去人多有什么用”

赵氏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打发身边丫环出去,语重心长说道。

“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瞧不起那个宋轻云,她能让爹爹另眼相看,自然是有番本事,你不与她交好,也别弄的冷淡,有你大哥在,还能亏待三弟不成”

“我就是不想去逢迎那个女人,谁知道爹藏着啥心思为啥莫名其妙的认了个女儿?他就是没有女儿,不是有我们三个媳妇吗?那个豆宝说不定还是我们的小叔子,只有娘掏心掏肺的……”

赵氏吓的赶紧捂住许氏的嘴巴,惊慌的往窗外看看,小丫头们都在远处园子里说话,她才放下心回来。

“你啊你,小心祸从口出,这话要是被爹听到,你还有好吗?”

许氏撅着嘴巴翻了个白眼。

“我不跟你磨牙,快点派个小厮去给小叔子送信,就算点个卯也成,那种话打死也别再说。”

赵氏匆匆离开,后悔把表妹带进孙家,别看老爷子整天笑呵呵,老太太慈眉善目,心里都明镜似的,宋轻云的孩子绝对不可能是老爷子的,现在许氏动了这种心思,难免在日后不表露出来。她要是听自己的到好,若是一意孤行,将来自己必然会受牵连。

另一边,宋轻云火急火燎的赶回刘家村,直奔建在北山下的工坊。

门前被暴怒的村民围的水泄不通,素衣见状,刚要发力将人推开,忽然想起宋轻云不喜她的鲁莽,行动就迟疑了一下。

“素衣姑娘,请下手不要太狠,这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村民。”

素衣回头一笑,脆声答道,“好咧!”

她一下手哪有轻重识相的一见是那个残暴的丫头,老早就躲的远远的,有几个不长眼睛的被她推到一边,瞬间马车就停在几个带头要拆房子的老家伙面前。

刘喜贵依旧躲在人群里,他的儿子刘长柱得知族长要把宋轻云驱逐出刘家村,一早就过来给程管事送信,没想到他老婆张氏去找轻云,轻云已经离开村子去城里,阴差阳错的,两口子没能拦住族长,如今被绑在树下,视为村里公敌。

轻云看到被太阳晒的蔫头耷脑的两夫妻不由的生出一股恶气,他们欺人太甚,简直畜牲不如,以往她在村里受到的怨气就一股脑的喷涌出来。

“宋轻云你回来的正好,限你三天之内搬出刘家村,这家工坊充公,以后由长军主持,你建在河边的房子必须推倒,听清楚没有”坐在椅子上的族长先发制人,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宋轻云,脸拉的老长。

宋轻云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你们凭什么分配我的家产这间工坊我可是在县衙里备了案,你们明目张胆的抢掠,咱们就公堂上见。”

“你少在这里吓唬人,我告诉你,各村有各村规矩,就算县太爷过来,他也得敬我们三分,你家房子压在刘家村的运脉上,富了你自己让我们刘姓败落,喜庆家就是个活例子,要不是你,长林和长春能弄到现在这个样子?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一会儿押到祠堂重打三十大板,如不服气就关到服气为止。”

一旁的刘翠花幸灾乐祸的看着被人围上的宋轻云,“三爷爷,先推了她家房子要紧,我公爹可是说过,她家西面有红光,说不定里面藏着啥宝贝……”

第四十八章 低头

素衣怎么可能让村民靠近轻云不过她昨日伤了胳膊,终因寡不敌众,被人用镰刀架在脖子上,手脚捆住,绑在大树上。

宋轻云护着怀里的豆宝,胖嫂的男人刘长军色咪咪的挥着两只肥硕油腻的大手,照着她的胸口抓过来。

“小娘子,你可比以前俊多了,我就喜欢肉嘟嘟的小媳妇,快过来让我摸摸。”

宋轻云羞愤难当,拔下头顶的银簪挡在胸前,身后紫翎被人摁在地上大哭,这时候也只有靠自己才能活命。

“别过来,要不然咱们同归于尽。”

“哎呦,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随便刺吧,我皮糙肉厚不碍事。”刘长军涎皮涎脸的样子激怒轻云,见他伸手去抓怀里的豆宝,毫不犹豫的用银簪狠狠的扎向他的手背。

然而,看热闹的就像那日她被刘家赶出来一样,没有一个上前帮忙。

程管事和郭妈妈,还有厨房的两个粗使婆子,都是孙老爷子送过来的,卖身契都在轻云手里,平日轻云待他们如亲人一样,如今她遭了难,谁也没有退缩,拼命护住轻云和豆宝,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远远的孙泉就看到这一幕,急的目眦尽裂,在半路上他遇到二弟孙浩,不等他吩咐,孙浩如离弦之箭,挥舞手中大刀冲了过来。

孙浩是开镖局的,身上功夫了得,对付几个村民是绰绰有余,几下就把人赶跑,将轻云和豆宝护在身后。

“你们刘家村的人太不要脸了,欺负我妹子没娘家人吗?告诉你们,今天是你们刘家村与我孙家作对,想怎么着我妹子就那么好欺负”

孙浩操着大嗓门,说话吐沫星子四溅,喷到那几个老家伙身上,气的他们吹胡子瞪眼,指着他骂道,“叫她离开我们刘家村,这里不欢迎她。”

“我妹子在这里还就住定了,想赶她走门都没有,来浑的我也不怕,从我孙浩刀下活下来的还没有几个。”

千算万算,没算计到孙家真的护着宋轻云,有人悄悄在族长耳边嘀咕几句,那老头惊诧不已,看宋轻云的眼神就带着一丝玩味。

“她不搬走也可以,既然工坊开在我们村,就应该向族里交份子钱,我们也不多要,每月二十两银子,工坊交给长军监管,不然咱们就到县衙找大老爷评理,那房子本身修的就邪性,这是想要了我们全村人的性命,就是告到天子脚下,我们也要出口气。”

呵呵,宋轻云心中冷笑,贪心不足蛇吞象,有了二十两,以后说不定二百两,两千两等着她,她能怎么办如今只能忍气吞声,她要壮大,自己强大起来才没有人敢算计自己,靠孙家的势力不是长久之计。

见孙泉孙浩两兄弟要发怒,轻云忙抢在前头说到,“我宋轻云从未做过对不起刘家村的事,相反我开了工坊,让村里人从我这里赚钱,咱们摸摸良心问问自己,我哪一点对不起大家?”

她的话极具鼓动性,那些在工坊里做工的女人,每月能拿回家将近一两银子,轻云待人宽厚大方,就算犯了过错也是轻声细语的提醒,她们上哪儿去找这种挣钱的机会

如果工坊落到刘长军手里,就凭胖嫂的为人,别说每天三十文,可能连午饭都不会提供,很显然没有轻云她们的日子会很难过,涉及到各人利益,就有了反抗的意识,于是议论声愈来愈大,有人甚至跑到发话的族长面前质问,一时间同情轻云的居多。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轻云悄悄对孙浩说,叫他帮忙放了被捆起来的素衣和长柱两口子。

族长被吵得心烦意乱,有几户刘姓人家在工坊里做事,又与刘长军不和,于是他们的反对声最大。

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出现倒戈,族长气的差点背过气。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刘家村的人心也不齐,一盘散沙,渐渐的就没了之前围攻工坊的气势,那几个糟老头子一合计,叫人请轻云过去商量。

他们认准一个死理儿,轻云的房子肯定是压住了刘家村气运,这事绝不能就这样了结,要她每月往祠堂添香油钱,不然就去清远府告状。

轻云痛快答应,要族长当着全村人的面写下保证书,以后绝不会拿气运一说找她麻烦,也不准有人趁火打劫,垂涎她的工坊生意。

劝走两位义兄,宋轻云浑身疲惫回到家,让程管事去城里请杨郎中过来给素衣包扎撑开的伤口,又感谢郭妈妈和两位厨房做事的婆子出手相救,每人赏了二两银子。

“小姐,你快歇歇吧。”紫翎打水进来,浸湿一块帕子递给她。

“素衣姑娘的汤药熬了吗?”她擦了擦手,筋疲力竭的靠在迎枕上问道。

“郭妈妈在小厨房盯着呢。”

“紫翎,跟着我是不是很委屈啊?”

“小姐,这叫什么话我从来没觉的不好,你是我家的大恩人,没有你资助,我的几个弟弟说不定都会饿死呢。”

轻云低着头苦笑道,“我没有那么好,倒是你,今天受了不少委屈,明日准你回家看看爹娘,你娘若是留你在家住几日,你尽管住,我这边还有郭妈妈,你放心,不论什么时候,你永远都是我得力的帮手。”

紫翎感动的直抹眼泪,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刚开始做酱肉生意,天寒地冻的,小姐的手被冰水泡的又红又肿,那时候刘家村怎么没人站出来帮她一把如今赚了钱个个眼红,做亏心事也不怕老天爷报应。

“小姐,上个月我才回家看过爹娘,素衣姑娘有伤在身,郭妈妈还要忙别的事,你身边离不开人的。”

“也好,等过些日子你及芨,放你回家与爹娘多住几日,我也好备份大礼好好替你庆祝庆祝。”

紫翎羞红了脸,小姐这是给她攒嫁妆呢,可是她并不想离开这里。上次回去她娘还提过这事,杨家村里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很多都找了婆家,她总不能一辈子给宋轻云当丫头。

“小姐,若是我娘让我回去,你可千万别答应,我想在你身边服侍,等豆宝少爷大一些,再放我出去吧。”

轻云含笑答应,心里却五味杂陈,她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不然拿什么保护对她忠心耿耿的人呢

第四十九章 抢书

她仔细想过自己的买卖,别看做酱肉生意来钱快,可是人工成本高,遇到夏天无法存储生肉,还要停工几个月,一年下来也挣不到多少钱。

八十亩水田给她带来的经济效益也不大,如隔靴搔绕,叫人不痛快。

还有种植白芨,虽说没有任何成本,产量也高,可是当初与杨郎中签了协议,不能供给其他药铺,杨郎中能消化多少啊?大部分白芨都被她晒成干存放在库中,卖不出去的话只能被虫吃鼠咬,白白浪费掉。

一想到这些,轻云连着两晚上没睡着觉。

等杨郎中过来给素衣换药时,轻云就委婉的问起他药铺生意如何。

“你有啥话就直接说吧。”杨郎中早就把她当自家妹子看待,再说没少吃她做的酱肉,有事也不好拒绝。

“杨大哥,你看我地里的白芨眼瞅着要烂在地里,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可不可以准我把白芨卖到外地,裕县就你一家有,也不影响你的收入”

杨郎中是古道热肠之人,他明白轻云的苦衷,就笑着说道,“当初咱们定的协议的确有失偏颇,白芨的功效好,可也不能每味药方都配它,正好我认识一个湖广过来的药商,你把多余的白芨卖给他。轻云妹子,我看你不妨多种些药材,单是白芨一样,毕竟太受局限。”

轻云听了心里欢喜,可转念一想,自己根本没有种植草药经验,而且门口那六亩多地,能种多少药材

“我听说太平岭有个药山往外卖,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临走时杨郎中告诉她一个意外的消息。

太平岭

门口领着豆宝玩的紫翎听见,悄悄记在心里,等杨郎中走了,她兴高采烈跑进来,“小姐,你要买太平岭的山吗?”

轻云看了眼她,好笑的问道,“你这么激动干啥?”

“太平岭就在我们村子附近,那山上有好多草药,我小时候还爬上去玩过。”

轻云一愣,心里冒出个蠢蠢欲动的念头。

“程大叔肯定知道,要不然我们去杨家村看看”

前几天还说不回家,现在一提起杨家村就兴奋的不得了,轻云也不戳破她,找机会跟程管事说了,让他帮着出出主意。

听完后程管事心潮澎湃,说句心里话,他自从他跟了宋轻云做事之后,整个人的状态比起他在孙家要好很多,轻云总能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让他更有活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决定下一步要做什么,轻云很快就安排好家里,郭妈妈留下来照顾伤了手臂的素衣,她和程管事,紫翎,豆宝坐着马车去了杨家村。

问了杨大才知道,太平岭是附近一个大户人家往外卖,几人在山脚下考察一番,又与附近村里曾经种植过草药的农户攀谈很久,觉的这个计划可行。

这么一座药山,每年能带来的经济效益十分可观,最主要的是她的八十亩水田都在太平岭山脚下,这样的话管理起来也方便,完全形成自己的庄子。

“这药山之前的管事呢?他现在人在哪里?”

“前些日子闹风灾时从山上摔下来死了,那户人家犯忌讳,这才想着卖出去。”

“杨大,你帮着跟卖山的人家联系上,问问具体情况,等有准消息再告诉我也不迟。”

从杨家村回来,轻云想去城里转转,看看有没有类似《草经》的书,既然打算做草药生意,她也得充实下自己,别到时候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在书局转悠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几本纸张发黄的药谱,轻云正准备拿去付钱,忽然被人拉住衣袖。

“请等一下,这几本书正是我要找的,你让给我吧。”

说话的女子声音婉转清脆,轻云定睛一看,好像是在茶摊见过的女子,当时素衣护送她来的裕县。

“对不起,这是我先拿到的,我也不想转让。”

柳晓玥没想到轻云会这么直白的拒绝她,一时愣住不知如何是好,等她反应过来,宋轻云已经付了银子准备出门。

“我付两倍银子买你的书,你看怎么样”柳晓玥快步追上,声音冷硬的说道。

正要上车的轻云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她,“君子不夺人所好,姑娘还是去其他家看看,这种书又不是孤本,想必有很多。”

轻云的马车走出去老远,柳晓玥的丫环落梅说道,“小姐,日头太晒,我们回去吧。”

“落梅,你去查查那个女人是哪儿的?叫啥名字”柳晓玥坐进轿子里,铁青着脸说道。

“是!”

回到刘家村,到晚上吃饭时,轻云想起城里遇到的那个姑娘。

西厢房里,素衣正打算打坐,见轻云进来,忙起身迎接。

“夫人找我有何事?”

“素衣姑娘,恕我多言,我想问一下你因为什么被王府赶了出来?”

素衣愣住,小心观察着轻云的表情,从她回来之后并没有发现有啥不高兴,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实不相瞒,我得罪了一个人。”她略加思考后苦笑着说道。

“靖王爷,他是怎么的一个人?”轻云小心翼翼的问道,毕竟自己曾经怀疑过他是豆宝的亲爹,提起他心里就怪怪的,不想露出什么破绽被人窥视到,所以她忍了又忍,不敢向素衣求证。

果然素衣用狐疑的表情看着她,心说王爷回京半月有余,宋轻云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才过来找自己的?

一下子让她为难起来,说多了怕两人误会更深,不说好像自己要隐瞒什么,这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是不是我不应该背地里议论王爷”轻云心中一冷,怕自己说错话招来无妄之灾。

“不,不是的,王爷为人很好,谦逊有礼,平易近人……”

“你不是他的护卫吗犯了什么大错把你赶走你得罪了谁?是那天你护送的姑娘吗?”

素衣惊讶的张大嘴巴,半天才惊醒,问道,“夫人见到柳姑娘了?”

“你真聪明,今日我在书局碰到她,素衣,你最近不要去城里,别再撞见那位姑娘,我觉得她很不好惹。”

素衣感动的想哭,原来拐弯抹角的想保护自己的安危。

“多谢夫人提醒,我的确得罪了柳姑娘,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我小心注意就是了。”

轻云点点头,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身问道,“那位柳姑娘,是靖王爷的王妃吗?”

素衣哑巴了。

第五十章 敲定

隔天杨大就过来送信,说已经跟卖山的那户人家说上话,听说是南集孙茂远老爷子的干女儿要买,当即拍板要卖给她。

开价一万两,让轻云傻了眼。

“为啥这么贵”

“夫人,那片山是于老夫人的陪嫁,老夫人不舍得卖,可因为死了人犯了忌讳才不得不放低价格卖出。”

“这还是少要钱了?那么于家有没有说药山一年能出多少钱?我买回来不会成了烫手的山芋吧?”

“于老爷子说不会让您吃亏,有些细节他想当面跟您说。”

这是正理,杨大只是传话的,于家又怎么可能跟他详谈

用过午饭轻云就带着程管事一起去了于家。

于家老爷子没想到宋轻云这么爽利,招呼下人看了茶,然后直奔主题,说起那座山他还直叹气,说死后无颜面对老泰山,有愧于于家子孙后代,弄的好像轻云捡了多大便宜。

“我那药山一年能赚一千两银子,后面还有个果树林,宋夫人可以实地考察一下,再做决定也不晚。”

于家给她提供了一份药山上种植的草药品种,大概有二十几种,分门别类介绍了个大概,她看的是一头雾水。

不过听说一年能有一千两银子进项,十年她才能收回成本,感觉又是一块鸡肋。

“好,我先去山上看看,三天后给你准确答复。”

……

素衣在屋里观察上房的动静,她听紫翎说宋轻云打算买一座药山,对方要价一万两白银,当时心中一喜。

靖王爷离开时交给自己一张银票,面额一万两,让自己想办法给宋轻云,这不正是好机会吗?可是要怎么给说自己借的?她一个护卫出身怎么可能有这么一大笔钱?

思来想去没有好办法,过了两天宋轻云终于下定决心买下那座山。

她找杨郎中求证过,于家药山上的草药的确能赚到千两银子。药田的面积差不多有三十几亩地,也不都是沃土,但是有的药材不挑地方,犄角旮旯甚至背阴地方都能长,好好经管多发展几样药草,有可能会提高一些收入。

最后杨郎中和程管事一致认为是可以入手的买卖,轻云也不再犹豫,剩下就是银子问题,她想找钱庄借钱。

“夫人,不如跟孙老爷子说一声,你又不是不还钱,何苦去钱庄借要知道利息就够买好多地呢。”

知道她的想法后,程管事苦口婆心劝到。

“我不能去借银子,义父一家待我不薄,前几日义父因为我还受了伤,我怎么能得寸进尺张嘴借钱呢?”

程管事毕竟是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说给孙茂远听。

素衣听说后,夜里趁大家都睡着偷偷翻墙出去,潜入钱庄老板家里,把人堵在被窝里威胁恐吓,叫他明日有人来借钱,就把这一万两银票借给她,利息正常算。

立下字据后,素衣缓下语气好言安抚道,“别妄想打听我的来历,我能做出这种事,自然不怕官府之人。你若守口如瓶,便没有杀身之祸,每月初一我过来拿利息。”

掌柜的把头磕的如小鸡啄米,送走这座瘟神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迎来来借钱的宋轻云。

一切都按素衣的要求去办,轻云得了银票直接去了于家,没到半天功夫就办好手续,这样她名下的产业又多了一份,她也成为名副其实的“负婆”。

另一边素衣也忐忑不安,她是完成王爷的交待,可是往后的利息要咋办?这可都是宋轻云的钱,王爷知道后会不会怪罪她一下子陷入两难境地,郁郁寡欢。

原来的草药种植户都是附近的村民,轻云带着程管事与他们见过几次面,都是朴实无华,老实巴交的人,按照于家之前的约定付给他们报酬,只是缺了管事的人,让程管事两头跑,没几天就把他累瘦一大圈。

这天素衣又来到杨家村,如今绕着杨家村,方圆百亩的地方都是她的产业,这里地广人稀,未开垦的荒山也多,她打算四处看看,扩展一下自己的土地面积。

“夫人,这几天村里出现几个陌生人,不知道是不是你派过来的。”杨大搓着满是老茧的手,局促的问道。

“陌生人?我并没有叫人过来。”

杨大愣了一下,思忖着说道,“他们打听夫人的田地,村里大多数都是你的租户,所以他们也不敢乱说话,打听到我这里,问我啥时候给你管着田庄,我就说自己耳朵聋,听不懂他们说啥。”杨大目光里闪过一丝狡黠,得意的说道。

轻云笑着点头,“你做的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今天也来了?”

杨大往门外瞅瞅,招呼他的大儿子,“棍子,你去村里转转,那几个人在谁家呢”

棍子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呼哧带喘的跑回来,“在杨八家,今天还多了个女的。”

哦?宋轻云蛮感兴趣的,倒不是她性格鸡婆,而是杨八她知道,是村里有名的懒汉,家里的灶坑都长满野草,这样人怎么会有朋友拜访

“杨大你去看看,问问他们想干啥?不行的话叫棍子回来喊我,我去应付他们。”

紫翎小声叮嘱弟弟几句,她给轻云添了茶水,“小姐,会不会是刘翠花”

轻云抬了抬眼皮,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两天村子里都有啥热闹”

“长柱媳妇说周翠玲跑了以后,刘翠花带着她爹到她娘家去找,结果没找到,周家不承认周翠玲回来过,还说要拉着刘喜庆见官,他家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跑了,一定是刘家苛待,小姑子跋扈,撵走大嫂。刘喜庆胆小怕事,回来就病了,刘翠花一人去城里找,还真找到周翠玲了。”

“哦?在哪里找到的?”轻云见她说的兴奋,心中感到好笑,杨大两口子老实巴交,生出来的女儿却喜欢八卦,就没有她打听不到的事。

紫翎自觉性很高,她知道轻云讨厌刘家人,刨根问底把长柱媳妇逼的说出了实情,有人看到周翠玲从一大户人家的后门出来,就告诉了刘翠花,她去堵到周翠玲,原来周翠玲进了那家专门给做绣活,怕刘翠花闹再丢了差事,就答应她每个月往家里拿二两银子。

第五十一章 本事

“长柱家的没说收留周翠玲的人家姓啥?”

紫翎摇摇头,“反正刘翠花回来后就不再诅咒周氏,还说以前是冤枉了她大嫂,今后姑嫂两人一定和睦相处,不能让人小瞧了她们刘家。”

轻云不相信二两银子就让刘翠花变了风向,恐怕周氏还许诺过她什么事,周氏又攀上什么人家?光是靠做绣活一月就能得二两银子

这边主仆两人说着话,就听外面杨大急急进院,招呼棍子看着别叫人靠近。

“夫人,那几个人是城里来的,原打算买于老爷家的药山,没想到让夫人捷足先登,可能心里不舒服,怕是来寻事的。”

“这话是谁说的?”轻云惊讶问道。

“我去找杨八,半路上遇见杨八的邻居韩玄,是他说的。”

“这个韩玄又是什么人?”

“他半年前从外乡搬过来的,读过书,人挺好。”在杨大心中读书人都有见识,平日里也尊重韩玄。

杨大往身后看看,犹豫了一下说道,“夫人,韩先生说想见见您,他就是外面等着。”

轻云有些意外,“请韩先生进来说话。”

不一会儿,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位穿着旧色粗布青袍,袖口打着补丁,却很干净,鬓角花白,清瘦矍烁,目光清明,竟然是位气质儒雅的老者。

宋轻云起身迎接。

“老朽韩玄,见过宋夫人。”

“先生请坐。”宋轻云恭敬的回礼,让紫翎给韩玄倒了杯茶。

“夫人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韩玄喝了口茶后开门见山问道。

轻云疑惑的看着他。

“先生何出此言”

“实不相瞒,如今在杨八家里的人,老朽恰恰认识,其中一位姓潘的,是清远府的无赖,收钱替人做一些腌臜之事。”

韩玄眼神清明的盯着轻云的反应,见她沉着冷静,没有丝毫惧意,心中方定继续说道,“听闻夫人最近认了门干亲,想必那姓潘的有所顾及,才没敢在夫人背后下黑手。今日他们领着一位会点邪术的女子进村,估计是想妖言惑众,给夫人使绊子,夫人还是早做打算为妙。”

“先生为何要帮我?”轻云不动声色的问道。

韩玄突然站起来,朝她拱拳说道,“夫人最近是不是在找能管理太平岭药山的人,韩某人想毛遂自荐,领这份差事。说来惭愧,韩某祖上有几分薄田,恰好就是种草药起的家,只不过到了我这代,父亲希望我能考取功名,不让我插手药材生意,可惜韩某人资质愚钝,花费几十年光阴功名未有任何进展,在清远府讨了一个西席的职位,做了不长时间得罪了人,只好卷铺盖来到乡下苟且过活。”

“韩先生,我很高兴你愿意为我打理药山,可是我初入药材行业,不懂得地方很多,想找一位能尽心尽力,尽职尽责之人……”

韩玄红着脸对她深鞠一躬,“夫人,韩某人厚着脸皮来见你,自然是拿出态度,我这就去杨八家里,把那几个人劝走,不要给夫人添麻烦,你看如何?”

宋轻云冷静的看着他,既然是拿着投名状来的,不如就试试他的能力,刚才她提到会邪术的女子,轻云一下想到了刘翠花,于是说道,“好,我和你一起去。”

杨八家里,几片茅草勉强遮住快要倒塌的房梁,屋子正中央坐着的人身穿一件土黄色的袍子,腰间系了一条黑色绣着云纹的带子,左手擎着一面青皮鼓,口若悬河,跟围着她的三个人不知说着什么。

远远地宋轻云就看出来是刘翠花,她还真有些本事,竟然能打听到这里,看来对自己不死心,非要整死自己不可。

宋轻云替韩玄捏了把汗,他能斗得过刘翠花吗?还有那个替人消灾的潘姓男子是哪个?是刘翠花雇来的?还是刘氏家族里有不服气的出的阴招?

快到杨八家门口,韩玄竟然拐了个弯走进自己家中,宋轻云顿足,打量着他的家。

跟村子里大多数人家一样,两家土胚房,窗棂上没有糊任何东西,百米之外就能看清家中一切,不过院落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轻云在心里暗暗赞叹。

只见韩玄胳膊底下夹着一个布包出来,站在杨大家院子里喊到,“潘福安你出来。”

屋子里的人受到惊动,不一会儿出来一位穿着青色袍子,身材矮墩墩,目光阴冷的男人。

“你是谁?找我做啥?”

“你看看这个。”韩玄把包袱塞到他手里后,就抱着膀子冷眼旁观。

潘福安不明所以,狐疑的看看他,打开包袱的瞬间,掉出一双纳了一半的鞋底子。

轻云离得远看的不真切,不过那个潘福安突然激动的抓住韩玄的胳膊,眼睛里充满恐惧和痛苦,韩玄不知对他说了句什么,潘福安跟着他进了隔壁韩家。

约莫半盏茶功夫出来,潘福安跟换了个人似的,蔫头耷脑对杨八家另外两人喊了声,不顾刘翠花的阻挠,径直从后山一条小路走了。

刘翠花没有了倚仗,自然把火气都撒在韩玄身上,宋轻云赶紧吩咐杨大带人过去拉开。

“宋轻云你个小婊子,养汉都养到这里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的小老婆,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有能耐跟我打一架,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轻云冷冷一哼,“我没能耐跟你打架,狗咬我一口,难道我还追着狗咬回来不成识相的就赶紧滚,别动歪心思跟我斗。”

刘翠花被杨大带人给赶出杨家村,这边韩玄家里,宋轻云坐在椅子上,含笑看着他。

“我能打听一下,你对潘福安说了什么吗?”

韩玄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苦笑道,“三年前我在清远府救过一位生病老妇人,此人是潘福安的奶娘,恰好在她生病期间潘福安得罪了人被迫躲进山里,他奶娘临死前托我给他带个话。他虽然是个浑人,但是对他奶娘十分敬重,我就是赌这一点才劝他离开,让夫人叫笑了。”

“韩先生谦虚了,不管是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我只看重结果。”

韩玄意外的看着她,半晌说道,“承蒙夫人抬举,潘福安说他受一位姓柳的女人委托,伺机找夫人麻烦。”

第五十二章 教导

太平岭的药山确定让韩玄打理,轻云让他写一个如何管理好药山的计划书给自己,为此她还解释了半天才让他明白。

回到家里,轻云净了手,换好衣服,疲惫的靠在藤椅上休息。

郭妈妈抱着豆宝进来,如今暑热正旺,小子只穿了一件蓝色细葛布的小褂,青色裤子,袖口卷起老高,肥嘟嘟的手里多了一个鸟笼子,里面有一只羽毛翠绿,黑色尖嘴的小鸟。

“娘!”豆宝挣脱郭妈妈的怀抱,一下子扑进轻云的怀里。

鸟是素衣给抓的,鸟笼子是长柱的大儿子刘昕给做的。

“……会说话。”豆宝指着笼子里的鸟,兴奋说道。

轻云看了眼有些蔫头耷脑的水鸟,拿起帕子给他擦了擦鼻梁上的细汗。

“豆宝喜欢小鸟”

小子猛地点头,眼睛里精光闪闪。

“可是这只鸟它不会说话,它只会捉草丛里的害虫。”

豆宝歪着头看着她,想了想问道,“好……鸟”

轻云忍不住笑,看来自己之前做的早教初有成效,豆宝已经明白好坏之分。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他树立正确的世界观,轻云坐直身子,将鸟笼放在桌上。

“你喂的食和水它都不吃,它是不是很可怜”

毕竟是小孩子,一听这话眼泪马上涌了出来,豆宝委屈的点头,“是!”

“豆宝,这不是会说话的鸟,它喜欢在水面上飞,喜欢捉虫子,现在你把它关起来,这些事情就都做不了,尽管你帮它捉虫子,可是它更喜欢自己去选择吃什么样的虫子,自由对它来说很重要。”

轻云怕他听不懂,还想再解释几句,怎奈豆宝已经哭的满脸泪珠,“娘!飞!”他还做出一个“扑扇”的动作,轻云顿舒口气,自己的儿子真的很善良。

“夫人,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感动的要哭,豆宝少爷,我们这就把鸟儿给放了,快别哭了。”郭妈妈赶紧安慰道。

河边母子俩亲手打开笼子将小鸟拿出来,许是憋了半日,鸟儿的精气神很差,豆宝一下子紧张的呼吸都忘了。

“娘……”他担忧的抬起头来看着轻云。

“它很累,等它休息一下,我们再等一等。”轻云心里也没底,素衣手上功夫厉害,谁知道她会不会伤到鸟儿的翅膀或者内脏?以后她可得注意些,不能让她们惯着豆宝,养成娇纵性格,想改都改不掉。

片刻后,鸟儿活动了一下翅膀,摇晃站起来,突然毫无征兆的煽动翅膀,往远处的一棵矮树飞去,豆宝高兴的拍着巴掌乐,大家也跟着笑起来。

“素衣姑娘呢?”轻云回身询问郭妈妈。

见她言辞闪烁,轻云心中一凛,叫紫翎带豆宝先回院子里玩,她和郭妈妈慢慢走着。

“夫人,素衣姑娘这两天老往城里去,她是客人我又不好多问,你看……”郭妈妈为难的看着她。

“哦,等她回来请到上屋来,我问问她。”

郭妈妈忙不迭答应,眼瞅着天要黑,就去了厨房。掌灯时素衣一身疲惫的回来,紫翎在院子里撞见她,问她有没有吃饭,她咧嘴笑了笑摇摇头。

“真是个怪人。”紫翎端着水盆进了,给豆宝洗手,兀自咕哝一句。

轻云看了她一眼,只听外屋有脚步声,郭妈妈挑帘进来对她说道,“夫人,素衣姑娘求见。”

“叫她进来。”轻云对郭妈妈使了个眼色,她笑着对紫翎说道,“姑娘出来看看,豆宝少爷要的鸡蛋糕嫩不嫩?”

紫翎就拉着豆宝出来,与素衣擦身而过时,鼻子下忽然问道一股淡淡的甜腥味,不由皱了下眉头,心里嘀咕她不讲卫生,恐怕几日都没洗澡。

“素衣姑娘请坐。”轻云今日穿了件鹅黄色长衫,没有绣任何繁媷的花纹,简简单单中透着一丝利落。

素衣赶紧谢过,坐在包了锦面的杌凳上。

“我这几日不在家,也不知道你胳膊上的伤口养好了没有?”

“已经愈合,让夫人挂念了。”素衣伸了伸胳膊,丝毫没有不适。

轻云扯了扯嘴角,心里猜测也许是那位江决留给她好的金疮药,不然那么深的伤口怎么会这么快就好了?

“素衣姑娘,我听江妈妈说你这两天去城里办事,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我说,千万不要客气。”

素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为情的说道,“让夫人担心了,我有点私事不得已去趟城里……”

“是去找那位柳姑娘还是江大人?”

素衣更加坐立难安,她本不是婆婆妈妈之人,想了想低声说道,“夫人,我是去找柳晓玥。”

“噢?”宋轻云看看她,“你就不怕她再找你麻烦”

素衣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板着脸说道,“我根本就不怕她,离开王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哦?宋轻云抬了抬眼皮唆了她一眼,目光回到自己的手帕上,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位柳姑娘,可是未来的靖王妃”

轻云再次问起,得到素衣一阵冷笑,“她还没有这个资格。”

“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跟她有矛盾才背后诋毁的吗?”

“夫人,我决没有背后乱嚼舌头,柳晓玥欺骗王爷在先,她为了嫁进王府不择手段,如今已经被王爷知道,等待她的只有无情的嘲讽,王爷若是追究,她恐怕命都保不住。”

轻云心说这位王爷莫不是脾气不好吧?再一想古代犯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不知那位叫柳晓玥的怎么得罪了靖王爷。

她之前卖掉王爷玉佩,素衣并没有说靖王要追究,她还是小心为妙,如今柳晓玥买凶对付自己,是因为自己收留了素衣

“今日在杨家村,我遇到一位叫潘福安的人,据他说是城里一位姓柳的姑娘要他给我些颜色瞧瞧,不知素衣姑娘怎么看待这件事?”

“什么?”素衣猛地站起来,怒目圆睁。

“她竟然敢对夫人下手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她不过是柳家庶出身份,肖想王爷已经犯了大忌,还要跟夫人作对,我这就绑了她,让她给夫人赔罪。”

轻云顿时觉的一个头两个大,每次关系到自己安危,素衣都会表现的义愤填膺,这份恩情她记在心里,可是……这是不是太诡异了?自己与她非亲非故,为啥会这样维护自己?

第五十三章 做作

“素衣姑娘,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不如有时间帮我查查她为何要针对我?如果因你而起,我看你还是躲着她点儿,没必要跟她硬碰硬。”

郭妈妈在窗户底下说豆宝已经饿了,询问轻云可否开饭,轻云这才打消继续敲打她的念头。

夜里躺在炕上回想素衣的话,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她是靖王爷的人,而自己只不过请她进来避雨,初见面时她目光微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再回来后对自己热情似火,简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翻来覆去睡不着,轻云想到一个理由,不过这个想法把她吓得一宿都没睡,睁着眼睛到天亮。

她在河里捡到了靖王爷的玉佩,玉佩上的络子是柳晓玥打的,素衣说她欺骗了靖王爷就做不成王妃,那么可不可以假设柳晓玥说的谎是关系到女子名声的事?被强暴?

一想到这里宋轻云就激灵一下浑身打颤,素衣拼命地维护自己,怕是受了靖王爷的委托,那么让自己怀孕的人就是他无疑了。

翌日清晨,紫翎几人都纳闷轻云为何黑眼圈那么重,素衣更是紧张的哪也没去,因为她发现宋轻云看自己的眼神令她难以琢磨。

过了两天月儿胡同传话过来,孙老夫人想念豆宝,叫人过来接她们娘俩,素衣提出要跟着一起去。

轻云就让紫翎留下来看家,小丫头无故被素衣抢了风头,气的直翻白眼,又不敢违背轻云的话,只好忍气吞声,也不跟素衣说话。

“夫人,我有话跟你说。”离开刘家村,走到无人的地方后,看着目光沉静如水的轻云,素衣面露羞赧。

“我是受人所托留在刘家村照顾你,这个人是谁我现在还不能说,所以夫人不必担心柳晓玥的骚扰。”

宋轻云的双手搂紧豆宝,有些话就在嗓子眼呼之欲出,可是当着豆宝的面她问不出来,憋在心里又难受,她只好冷笑着说道,“难得素衣姑娘肯吐露真言,等回来之后,我与素衣姑娘秉烛夜谈如何?”

月儿胡同,算时间去接轻云的马车也该回来了,孙老夫人催问了好几遍,赵氏只好带着许氏到二门口迎接。

“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来了皇亲国戚了呢!”花园里许氏不耐烦的嘀咕到。

走在前面的赵氏吓了一跳,回头低声斥道,“别给自己惹不自在,她一月能来家几回我也看出来了,宋轻云是个明事理的人,就怕麻烦咱们家啥事也不说,你还有啥不高兴的?”

“我就是不乐意,天怪热的,有这功夫我还想躲在阴凉地喘口气呢。”

“好了,我们也是做做样子让娘高兴。”

“等一会儿看宋轻云怎么收场,让两位嫂嫂到二门来迎接她,好大的架子。”

赵氏暗自叹口气,说到二门口迎接是她一句玩笑话,娘的身边又怎能离开人?两人站在廊下避开老太太的唠叨就好,可是她这个表妹上来拗劲儿,非要走到二门口不可。

“大太太,三太太,轻云小姐和豆宝少爷来了。”

两人还没走出花园子,守在外面的小丫鬟就跑过来报信,赵氏回头看了眼许氏,发现她忽然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心中不由得苦笑,这个表妹脑子还算灵光,知道进退就好。

不一会儿只见轻云穿了一件牙黄色掐云仙纹绫衫裙,梳着简单的垂云髻,插着一只海棠花银簪,姿色天然,般般入画。

赵氏拉着许氏快步迎了上去,“哎呦妹子,说曹操曹操就到,娘不知念叨你几回了,豆宝热不热?快让舅妈抱抱。”

豆宝躲开赵氏伸过来的手,笑眯眯的说了句,“哥哥……”

“是找谆哥儿玩吗?可不巧了,你谆哥儿和诩哥儿还有诫哥儿,语哥儿都在学堂,到晌午才能见到,快随我去见见你外祖母,你外祖母可是留着好些东西给你呢。”

豆宝有些失望,他来这个家里就是想找几个哥哥玩的。

孙茂远生了三个儿子,三兄弟又给他生了四个孙子,现在老两口盼星星盼月亮,就是希望三个儿媳再给添个孙女,人生也圆满了。

轻云与两位嫂子见过礼之后,把素衣介绍给她们,听她的意思不是自己的丫环却跟着一起过来,赵氏心里就画魂,猜不出两人是什么关系。

老二孙浩两口子住在清远府,将他们的独子,刚满八岁的孙继语留在爹娘身边,跟他们住在一起。豆宝上次来过,惦记语哥儿屋子里一套琉璃瓶子,恭敬给孙老夫人行了礼之后,就想去另一屋。

“去吧去吧,小孩子可坐不住听咱们说话,再有半个时辰那几个猴子也该下学回来,前儿诫哥儿还问起豆宝,说他啥时候来,你也勤点走动,好叫他们兄弟别生分了。”

“都是娘惦记着,豆宝也闹过要跟哥哥们玩儿。我寻思侄儿们学业紧,豆宝又小不懂事,就没带他来。”轻云笑着说道。

“我干爹头上的伤养好了吗怎么不见他在家里?”

“我都说了不要紧,他皮糙肉厚,养两天就好了,你这孩子非送那么多药材过来,家里都能开药铺了。”

宋轻云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了一棵老山参送过来,又让杨郎中配了些活血化瘀的药。程管事回去说,他还被孙茂远数落一顿,埋怨他没阻止轻云乱花钱。

宋轻云哪敢托大?要不是有孙家给她撑腰,村子里那些老古董指不定又要闹出啥幺蛾子,这些感情投资十分必要。

听着她们说话,许氏感到百无聊赖,偷偷打了个哈欠,被眼尖的孙老夫人看到,顿时不悦的瞪着她说道,“老三家的昨儿是没睡吗?”

许氏红着脸抬了抬屁股,“娘,儿媳休息的好,只是最近身子总感觉乏,刚刚去二门口迎接轻云妹子,日头晒的精神头也恹恹的。”

赵氏慌的差点咬了舌头,先前还觉得表妹终于学会夹着尾巴做人,这会儿当着娘的面抱屈,这不是给轻云下眼药呢吗?

宋轻云品出话里意思,忙起身福了下身子,感激说道,“两位嫂子疼爱我,怎敢让嫂子们劳累,轻云谢过两位嫂子抬爱。”

“哼,就你矫情,你大嫂一句插科打诨的玩笑话,你却不动脑子拿鸡毛当令箭,这会儿抱怨给谁听啊?”孙老夫人横了她一眼,面色不虞。

“娘,我可没抱怨,最近身子骨的确懒,又贪食贪睡,可能是天热的缘故,你可别挑儿媳妇的礼。”

轻云见她脸色微霁,并不惧怕与婆婆顶嘴,心下诧异,不免多了心。

“三嫂叫大夫看过吗?说来也好笑,我怀豆宝时可不就是这样,整天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第五十四章 添堵

许氏抿着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不说话,炕上的孙老夫人惊讶的问道,“你是有喜了?”

“娘,我也不知道。”许氏故作娇羞的说道。

这下连赵氏都忍不住上前询问,“弟妹,你怎么不早说啊?”

她回头笑着对孙老夫人说道,“娘,我看弟妹的样子八成是有喜了,要不然请大夫摸摸脉,咱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跟着惦记。”

孙老夫人喜上眉梢,连忙对服侍的大丫鬟说道,“快去前街请肖先生过来。”

一屋子喜气洋洋,轻云心里暗舒口气,总算扯开刚才的话题,可是没等她缓口气了,只听许氏幽幽说道,“轻云妹子当初是怎么发现自己怀孕的?可怜见的,身边也没个明白人告诉,吃了不少苦吧?”

赵氏恨不得上前捂住表妹的嘴,半晌她连下自己两次,这哪是怀孕?根本就是得了失心疯。

“三嫂,哪个女人生孩子不苦?”轻云笑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掩饰住她的惊慌和无奈,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只不过她没想到是从许氏的嘴里问出来的。

如果真把她当做一家人,恐怕会竭力帮她掩饰这件事吧?豆宝就在隔壁屋子,小子如今已经十五个月,再过一年就会懂事,或许会追着自己问父亲在哪儿,她要怎么跟孩子解释?

“老三家的,我看你真是缺觉了,你回去歇着吧,一会儿叫厨房给你送些爱吃的,今天就不必陪我这个老太婆子。”

许氏不紧不慢的站起来,对婆婆福了福说道,“是,娘!”

她走后屋子里一时静的落针可闻,孙老夫人气得胸口直疼,指着赵氏说道,“去看看几个孩子啥时候下学叫诫哥儿今晚住我这儿,他娘身子虚好生养着,别再惊了她怪我苛待。”

“娘,弟妹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你可别气坏身子,语哥儿住您这儿,再加上诫哥儿,岂不是要累坏你了”

“累死我拉倒,你也不用替她说话,顺便告诉她这几日别过来请安,叫她往慈安寺多添点香油,替诫哥儿和她男人祈福。”

孙老夫人常年礼佛,是个面慈心善的老人家,不然也不会二话不说同意孙茂远认宋轻云做干闺女。谁能想到给三儿子讨了赵氏舅家女儿,非但没能家庭和睦,隔三差五的许氏就能闹出些幺蛾子,气的孙老夫人没少生闷气。

如今连诫哥都不想让她管,不知许氏知道后又会闹出啥风波来,轻云顿时觉的坐如针毡。

她性子中有股懒散劲儿,最怕与人虚与委蛇,她只想在这里轻轻松松地种种田,收点租子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如今很显然被卷进孙家的宅斗之中,她心中苦不堪言,觉的自己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脑细胞,到闹得好心帮助她的孙家老两口为难。

“干娘,三嫂是性情中人,我倒是喜欢她的爽利。”

呵呵,拍马屁的话说的自己都恶心,许氏与村里的胖嫂,王氏之流有何区别她偏偏不能痛痛快快骂回去,想想心里堵的难受。

孙老夫人借势就闭口不提,都说母子连心,另一屋里的豆宝突然掀帘进来,可怜巴巴看着她。

“娘,回家。”

孙老夫人顿时涨红了脸,忙不迭对身边的妈妈说道,“快哄哄我的乖孙,去园子里瞧瞧几个哥哥是不是回来了”

好不容易哄走豆宝,孙老夫人拉着轻云的手直掉眼泪,“孩子,你说说这一天天的也不省心,想着叫你来热闹热闹,到给你添堵,不管别人说啥,我和你干爹永远都站在你这边,你是个好孩子,不比那些男人差,你就别怪干娘,日后再来,就跟干娘说说话,咱谁也不搭理。”

轻云知道她这是宽自己的心,忙点头答应。

外屋坐着的素衣脸色铁青,许氏的话一字不落全进了她的耳朵,豆宝少爷的身份岂能容她怀疑若不是王爷被召进宫,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跟宋轻云摊牌,用得着低声下气的跟她们周旋?

她越想越气,出门到园子里寻豆宝少爷回来,走了几步与赵氏相遇。

“素衣姑娘要去哪里?”

见豆宝少爷被四个半大孩子牵着手,素衣缓和了神色,不苟言笑的说道,“我来找豆宝少爷。”

赵氏见她似乎有气,讪笑着问道,“素衣姑娘与我家轻云妹子是怎么认识的?”

“前些日子在夫人家里避过雨,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赵氏心里一惊,她听说原来的县令去找轻云麻烦,就是被在她家借宿的两位女壮士给生擒活捉,至今无人知晓刘长春两口子下落,莫非眼前的女子就是其中之一

爹和二叔还想着给轻云找个会拳脚功夫的女护卫,不声不响的人家这不是找到了吗?不过她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殴打朝廷命官?

素衣是何等敏锐聪颖之人,赵氏是商贾小贩的女儿,肚子里有啥弯弯绕绕都表现在脸上,虽不像许氏那样明目张胆,不过足以让素衣感到厌烦。

得了信儿孙茂远和两个儿子也回来吃晌饭,一见面孙茂远就问她太平岭药山的事。

程管事悄悄告诉他轻云去钱庄借了一万两银子,孙茂远沉默良久才叹气说道,“她是怕麻烦我们,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

轻云将自己买山的经过说了一遍,听说她请了韩玄做药山管事,孙泉颇有些惊讶。

“我听说过这位韩先生,但不知道他祖上原来也做药材买卖。轻云妹子,你看需要我在背后打听一下他的为人吗?”

轻云连忙摇头,“多谢大哥的好意,我现在已经请韩先生做管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是韩先生知道,心里也不会痛快的。”

“这话说得对,巾帼不让须眉,你们轻云妹子的眼界可比你们要高。”

屋里人哈哈大笑,这时候许氏的丫鬟小红突然跑过来,见老太爷和大爷都在,吓的又缩了回去。

“什么事?鬼鬼祟祟的?”孙茂远不悦的问道。

“回禀老爷,三太太请三爷回去一趟,她身子不舒服。”

孙老夫人忙喊住她问道,“肖先生怎么说?”

第五十五章 赶走

小红谄媚的笑着,“恭喜老爷,老夫人,三爷,三太太有喜了。”

孙哲愣住,赵氏忙过来道喜,“恭喜三叔。”

孙老夫人也猜到是这个结果,就对孙哲说道,“你去陪你媳妇吃饭,既然她怀了身子,就让诫哥儿过来跟语哥儿做个伴,留在我身边,等他们兄弟满十周岁,就跟谆哥儿和诩哥儿一样搬到外宅住。”

孙哲惊讶的看看他娘,一旁赵氏忙给他打眼色,心里虽不情愿,可又不敢反驳,只好跟轻云打声招呼退了出去。

这顿饭吃的,轻云觉的自己完全消化不良。

谢绝孙家的再三挽留,申时未到,轻云三人就返回刘家村。

哄睡豆宝之后,轻云去了西厢房,在门口交待郭妈妈谁也别靠近,进来后随手掩上房门。

素衣有些魂不守舍,她是上过战场的,被她杀死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是唯独面对宋轻云,她打心眼里有些惧怕。

“素衣,今天你在车里跟我说有人叫你来保护我,你告诉我,这个人是不是靖王爷”

素衣佯装镇定,她早就想过以宋轻云的聪明才智,肯定会猜出她来此的用意,可是没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回答,一时语塞就愣愣的看着宋轻云。

“靖王爷现在在哪里?”

“在燕京。”素衣据实回答。

“据我所知,靖王爷的封地在蜀,他为何会出现在刘家村并且把玉佩丢在河里”

素衣尴尬的看着她,半晌才支吾说道,“夫人,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别看宋轻云面上古井无波,实际上内心慌乱不已,素衣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岂不是证实自己的推测

她叹口气说道,“素衣姑娘,明日请你离开这里,并且带话给靖王爷,就说宋轻云已经忘记当初发生的事,请他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从此以后我跟豆宝隐姓埋名,绝不会找靖王府任何麻烦。”

“夫人,想必你是误会王爷的用意,他并不是派我来监视你,他……”

“素衣姑娘,什么也不要说了,我只是乡下没有见识的女人,与你家王爷根本不搭边。请你务必转告靖王爷,我只想安静的生活,不会招惹别人,也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我的生活,所以你说的保护我承受不起,之前你说过的话,我就当你是为了完成任务,现在我表达清楚我的意思,烦请你离开这里。”

素衣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她是第二次被宋轻云驱赶,放眼整个大周朝,不知道多少闺中女子向往与靖王爷结识,柳晓玥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可是宋轻云偏偏想远离,甚至恨不得逃到无人之地,看来她是不了解靖王爷的脾气秉性。

如果被皇家知道靖王爷的骨肉流落在外,宋轻云想置身事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还不如早些攀上靖王爷,免得以后生是非。

“夫人,靖王爷为人刚正不阿,八岁惊天下,在朝堂之上与翰林院的士大夫辩论,十七岁带兵拿下西南叛乱。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至于当时情节,王爷有不得已苦衷才会惹下大祸,事后他也没有逃避,而是积极寻找夫人下落,如今他回宫参加太后的寿宴,不然早于夫人和小公子相认,你还是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吧。”

素衣说的情深意切,恨不得多张嘴把慕青岙的优点全告诉轻云,让她改变主意,不料轻云冷笑道,“素衣姑娘,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与任何人有瓜葛,豆宝是我的孩子,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把他带走。宁可玉碎,不为瓦全是我的行事准则,这下你听明白了吧?”

轻云摔门出去后,守在外面的郭妈妈见她眼圈里含着泪,顿时慌了手脚,想过来问问又怕僭越,惶恐不安的跟着她去了上屋。

“郭妈妈,把这个给素衣姑娘送去,就说我今夜不便留她,请她另寻出路。”

“……哎,好,好,我这就送过去。”

郭妈妈拿着一包银子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窗户下素衣的声音,“夫人多保重!”

她乏累的靠在迎枕上,隐忍着泪水,不料还是夺眶而出。

一个个都看她好欺负吗那个被刘家打刘家骂不敢反抗的宋轻云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如涅槃重生,如果还想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那么就别怪自己泼辣蛮横。

可是一想到聪慧懂事的豆宝,轻云的心就跟刀割一样的疼。

他还小呢,将来的路很长,如果靖王府打定主意要带走他该怎么办

玉石俱焚那是气话,她怎么舍得自己的心肝宝贝丢了性命可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她可怜的儿子那么小,能健康快乐的长大吗?

晚饭轻云没吃,也没叫紫翎进来侍候草草睡下。

程管事下工后过来报账,发现家里气氛阴沉沉,就问郭妈妈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夫人回来后就把素衣姑娘给赶走了,也不知是不是吵架,夫人哭的很伤心。”

“难道在孙家受了闲气”

郭妈妈连忙打住他的话,“程大哥,话可不敢这么说,毕竟孙家是咱们的老东家。”

程管事叹口气,“妹子,咱们凭心而论,夫人对咱可一点不薄,从前在孙家拿多少银子如今还是多少,一年四季四套衣服,还有年节礼,放眼整个裕县,哪有这待遇?”

“程大哥你说的对,夫人跟我家女儿一般大,我是真心把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可是再亲也不是亲生父母,有些话都不知道该怎么问,想帮忙都不知道该怎么伸手。”

“所以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你这几天就多费些心,在饮食起居上照顾好,外头作坊有我看着,不会出大问题。”

两人商量半天,程管事把当日赚的钱交给郭妈妈就离开。

翌日清晨,轻云是在豆宝银铃一般的笑声中醒的,她起来趴在窗口一看,院子里的花架下,他和紫翎正蹲在地上看一群蚂蚁搬家。

来到这里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她只好轻轻咳了咳嗓子,紫翎马上笑嘻嘻的跑过来,“小姐,你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

“辰正二刻,小姐,我这就进去服侍你起床。”

“打洗脸水就好了,告诉豆宝别什么东西都吃。”

豆宝正想把花架上一片绿油油的叶子塞进嘴巴,听他娘这么一说,红着小脸赶紧把叶子藏在身后,轻云忍俊不禁,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第五十六章 狼狈

吃了饭后轻云领着豆宝在院子里消食,看到西厢房的门不免出神,紫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能把素衣撵走,她心里甭提有多高兴。

“小姐,日头升起来了,你还是回屋歇着吧。”眼见着太阳一点点升起,热气也跟着滚滚而来,怕豆宝中暑,轻云就让紫翎带他进屋玩,自己去找郭妈妈商量事情。

“我家里没有长辈,有些事也不知分寸,昨日三嫂摸出喜脉,郭妈妈你看我应该送点什么贺礼过去?”

“是吗?哎呦这可真是喜事,月份小的时候无非是送些保胎营养滋补的东西,不过夫人,我猜孙老爷子肯定是不喜欢你破费,不如我们做些衣物,等孩子出生时送些礼物最好。”

“好吧,就按郭妈妈说的去办,程管事昨儿是不是过来了?”

郭妈妈赶紧把银子拿过来跟她交了账,一上午轻云都窝在屋子里跟紫翎探讨花样子,晌饭吃的也少,郭妈妈劝了她几句,她的神情懒散的回应,就这样一连好几天都足不出户。

转眼间秋风送爽,天气也逐渐转凉,轻云按照自己的意思给豆宝做了一身带着加棉的小袄,做好后郭妈妈和紫翎直夸赞构思巧妙,这些日子她的女红这做的很好,轻云自己都觉得意外。

这天郭妈妈一大早就过来请安说,北山工坊那边发现一颗果树,上面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子,入口酸甜,就劝轻云带着豆宝过去看看。

实际上她想让宋轻云出去走走,如今刘家村里没人跟她作对,总窝在家里怕她有些事想不开,再得了心病。

豆宝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他发现素衣不在这个家里之后,从未闹过出去玩,可是轻云看得出来,他向往外面广阔的天地,只不过怕自己担忧不说而已。

“好,昨儿程管事还说起这件事,我们就去看看。”

这几日除了做针线活,轻云有琢磨出几样凉拌卤肉的方法,想让程管事给福满楼的李掌柜送去看看。

走到村子中央古树底下,有几位村民在闲唠嗑,她们大多数都跟轻云热情的打招呼,甚至还逗弄一本正经的豆宝,轻云都一一的礼貌回应。

等她走后,躲在最角落里的胖嫂撇撇嘴,酸溜溜的说道,“你们想不想知道宋轻云跟谁生的孩子?”

几人一听她的话都不言语,陆续的找借口离开,瞬间就剩胖嫂一人。

“呸!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以前咋没看到你们跟宋轻云说话?现在想着拍马屁,脸皮可真够厚的。”

骂了半天身边连个回应的都没有,胖嫂气得肝疼,一屁股坐在石墩上喘着粗气。

要说村里谁最后悔跟宋轻云交恶,非她胖嫂莫属了。早知道今日,她就不跟周氏沆瀣一气,以整宋轻云为乐。

想到周翠玲,胖嫂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听她小姑子说周氏在城里攀上大户人家做绣活儿,每个月能有二两银子。还不是她以前去城里联络这些富家太太给她闯出的名声,现在撂下自己独享二两银子,呸!她想的到美!

“我得找周翠玲要银子去,小浪蹄子,闷声不响的自己一个人发财,看我不去撕烂你的嘴!”

此时已经没有去城里的牛车,胖嫂只好顶着日头一步一步往城里走,走到半路,忽然发现前面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待那人走进,胖嫂惊呼道,“你怎么回来了?”

刘王氏正兴冲冲的低头赶路,不曾想在这里遇到胖嫂,顿时脸色不虞,不想搭理她。

“哎哎,大婶子,我咋瞅你胖了不少?气色也比在家里好,啧啧,这牢饭咋还比家里好吃呢?瞅瞅这身板养的,快比我胖了。”

刘王氏嫌恶的白了一眼胖嫂,垮着老脸斥到,“你管得着吗?”

“哎,大婶子,你还不知道家里出事了吧?”看到刘王氏要走,胖嫂眼珠子转转冒出个坏心眼,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想说啥?”

“呦,看来你还真不知道。我劝你别回去找轻云算账,现在轻云人家每个月往祠堂交二十两银子,现在连族长都给她三分面子,你要是再闹,说不定跪祠堂的人就是你。”

见自己的话刺激到刘王氏,胖嫂心里更加得意,晃着脑袋说道,“还有啊,你家翠花把她公爹和男人都请了过来找轻云麻烦,结果怎样?被轻云请来的壮士像拎小鸡崽一样给绑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一想到溅到自己脸上的血胖嫂就浑身哆嗦,她更加不想让刘王氏好过,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你大儿媳妇周翠玲,不但没有看好家,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卷跑了,如今在城里找了户人家,据说再也不回来了。我这就去看望她,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刘王氏惊的是目瞪口呆,她被关押的四个月里,家里没有一个人去探望她,要不是牢里日子过得去,她早就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今早吃了早饭后,牢头给来给她开锁,说她走了狗屎运,赶上太后生辰大赦天下,叫她赶紧滚蛋以后别给县太爷找麻烦,她这才兴冲冲的往家赶,没想到胖嫂的话如当头一棒,打的她措手不及。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没事吃饱撑的骗你玩?你若不相信跟我去看看,周翠玲一个月能领二两银子,她不孝顺你也得管管家里的孩子,哪有像她这样当娘的?”

胖嫂的话无意识火上浇油,刘王氏跟周氏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宋轻云有依仗,她周翠玲狗屁没有,竟然敢趁自己不在家抛夫弃子,这股恶气她必须出,不出不行!

等她俩找到西胡同,天已经到晌午。

“到底哪一家?你问清楚没有?”刘王氏连着好几个月吃了睡睡了吃,身子骨早就不行了,走了大半天现在腰酸背痛,偏偏那个胖嫂不是脑袋疼就是屁股疼,一路上竟然让她半搀半扶给弄到这里,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喝口水,好好歇一歇。

“就是这家,翠花说过是正数第五家,门口有两颗大柳树,你看不正是这里吗?”

“你快去叫门,叫周翠玲出来迎接我,快去!”刘王氏瞪着门楣上的字,咬牙切齿的说道。

第五十七章 打架

胖嫂也不傻,岂能是刘王氏能指使动的?

“那门上写的是啥字”她指着门楣上“林府”两个字问道。

“废话,我认字吗?”王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使劲推了她一把,“快去,再耽误一会儿,饭都吃不上。”

这句话真起作用,早上就喝了点棒米面糊糊的胖嫂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这户人家姓啥,“咚咚”上前敲门。

慕青岙离开并没有把刘延平带走,这些日子他被柳晓玥折磨的,生生掉了五斤肉,如今走路都像飘。

一连数日没有收到江决的情报,刘延平心里发慌,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跟她告假,他想去福满楼打探一下,顺便尝尝宋记的酱肉打打牙祭。

在二门口,有几个婆子坐在阴凉地方说话,看到他过来连忙慌张站起来。

“你过来一下。”刘延平对离自己最近的周氏喊到。

“大人有啥吩咐”周氏战战兢兢过来,她来这里时间短,除了做绣活,大部分时间都是做粗使打杂的脏活累活,辛苦不说,还提心吊胆的害怕刘翠花找上门闹,所以一直夹着尾巴做人,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外书房有几件衣服破了,麻烦你帮忙缝补一下。”刘延平略有些尴尬的说道。

周氏忙不迭答应,“是,大人。”

刘延平已经成家,老婆孩子都在蜀地,他又不喜欢带小厮,所以很多事都自己做,唯独缝补衣服这活儿干不来,早上试着自己补两针,倒是把手指头戳出来好几个血窟窿。

守门的替他打开角门,忽听大门口有人非常用力的锤门。

“你去看看谁在叫门”刘延平皱着眉头,前些天他听说柳晓玥四处打听哪有古籍药典,想找出方子解靖王爷身上的毒,总有些善于钻营的人过来献书,弄的宅子里总有陌生人出入。

不一会儿看门的跑回来,“大人,是两个乡下女人来寻亲,找做绣活的周氏。”

“哦!”刘延平听了转身就走,半路上摸摸自己腰间,发现换衣裳时忘记带银子,只好原路返回。

一进角门就听院门口有撕扯打骂声。

“干什么的谁在府里大呼小叫”

守门的赶紧跑过来,哭丧着脸说道,“大人你快去看看吧,那两个乡下女人是来打架的。”

刘延平一提打架就脑袋疼,可是又不能放任不管,只好气冲冲跑过去一看,地上坐着撒泼打滚的胖老太太看着眼熟啊?这不是刘长春的老娘,状告宋轻云的刘王氏吗?

“哎呦她怎么会来这里?”刘延平瞠目结舌的说道。

“谁啊?大人你认识她们?”看门的好奇问道。

“别废话了,赶紧找人把她们拉开,都带到外书房,我有话问她们。”

很快就过来五六个婆子丫鬟和家丁,好不容易把刘王氏和胖嫂,还有周氏一起押到刘延平的书房门口候着。

“我正要去福满楼找你呢,你是咋进来的?”刘延平推门发现江决阴气沉沉的坐在太师椅上,忙不迭的关上房门小声问道。

“外面出了啥事?”江决本来想找个清净地方睡一觉,哪曾想刚迷糊着就被刘延平吵醒。

“哦,是刘长春的娘来这里闹事。”

“刘长春”江决皱了下眉头,这个草包县令现在关押在刑部大牢,他岳丈为了保全自己家族,把所有罪证都陷害给他,估计这辈子是回不来了。

“叫进来问问。”江决坐直身子,一脸严肃。

“我说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怎么能劳烦江大人”

江决唆了他一眼,冷声说道,“去叫就是了。”

“哼!断案我有经验,你除了会打打杀杀,就剩下吓唬人了。”刘延平在心中腹诽,还是出去把三人叫进来。

跪在地上的刘王氏惊恐万状,江决和刘延平她都认识,难道这是县太爷的私宅怪就怪自己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这不是又撞回来了吗?上次判她咆哮公堂,所以她聪明的选择闭嘴,低头假装不认识,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藏进裤裆里。

胖嫂和周氏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刘王氏。江决可是一剑将蒋超的手筋脚筋挑断之人,当日的血腥场面两人这辈子都忘不掉,怎么兜兜转转,自己竟然被押到“凶神”的面前

一时间三人吓的面如土色,身子抖成了筛糠,周氏更是恨不得把婆婆和胖嫂掐死,自己好不容易谋了份差,如今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你们为何事争吵”瞪了半晌发现江决跟瘟神一样坐在那里不说话,刘延平不得不开口,声音威严的问道。

三人都装死,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谁先说话谁就是王八蛋,一时间书房里静的可怕,气得刘延平一拍桌子,刘王氏登时吓昏了过去。

“你说,她俩为啥找你打架?你是什么来历?”刘延平虎着脸问道。

周氏战战兢兢,强打起精神应对,“我叫周翠玲,这两人一个是我婆婆,一个是我邻居,她们想念我来看看我。”

“你们村用撕扯打骂来打招呼的吗?”

“大人,这是误会,我一个乡下女人没见识,没想到她们能进来,当时吓了一跳,反应就激烈了些。”

“是这样的吗?”刘延平踢了一脚匍匐在地上的胖嫂,厉声问道。

“大、大老爷,她骗人,是她先骂我俩的,她不守妇道抛夫弃子,我是看不过眼才找到这里,这事她婆婆可以作证请大老爷治她的罪。”

江决坐在那里就跟一座冰山似的,冷眼瞧着三人,原来这个周氏是宋夫人原先的妯娌,她怎么会到柳小姐的跟前做活?

“你抬起头来。”江决指了指周氏,周氏期期艾艾的半抬起头,目光躲闪,不敢正视江决。

“你是刘家村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周氏咬着唇不知该怎么说,正为难之际,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厮,“回禀江大人,柳姑娘来了。”

江决看了眼刘延平,后者一脸的无辜状,谁知道哪个长舌妇把话传到内宅,不过她来的正好,正要问问她怎么招的人,连身家底细都不过问一下吗?

“请柳姑娘进来说话。”

第五十八章 斗智

“江大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人通报一声也好给江大人接风洗尘。”

柳晓玥今日穿了件石榴挑线裙、头上戴着一支金累丝如意钗,胖嫂只觉得屋子里金光闪闪,晃得眼睛都睁不开。

她偷偷抬起头往上打量身材婀娜的柳晓玥,看着看着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柳小姐过来有何事?”江决不悦的瞪着她,连屁股都没抬一下,冷冰冰的坐在那里。

柳晓玥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的青筋暴起,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笑着回道,“我听说有粗使婆子闹事,这种内宅之事怎敢劳烦大人交给我处理就是了。”

“柳小姐说的对,不过这三人情况特殊,我有事要问清楚,请柳小姐回内院,等我审完了自然让人给你送过去。”

柳晓玥瞥了眼在自己脚下瑟瑟发抖的周氏,吟吟笑着,“周大嫂是我请来做绣活的,不知怎么得罪江大人?”

“这么说柳小姐认识周氏了?我很好奇她是怎么跟小姐攀上交情,可否告知一二”

柳晓玥气的面色绯红,这个江决摆明了不给她面子,可她偏偏无能为力,只好忍着气说道,“江大人何时对后宅之事这么有兴趣”

“她们三人都是刘家村人,与我正在追查的一件事有些关联,所以请柳小姐先回去!”

柳晓玥的身子几不可查的抖了一下,苍白的小脸上氤氲着怒意,终究因为江决的气势而不得不转身离开。

胖嫂的眼神一直目送她离开,她的反常举动引起江决的关注。

“你在看什么?”江决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沉声问道。

胖嫂回过神来,刚要张口说话,又往左右两边看看,周氏低眉顺目的趴在地上,她婆婆一动不动搁那儿装死,于是舔了舔嘴唇大胆说道,“大人,我有重大发现。”

站在垂花门里的柳晓玥看着周氏和那个老太婆被推了出来,周围的人不知何时都换成刘延平的。

“落梅,一会儿叫周氏过来见我。”柳晓玥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阴云,眼睛里射出来的光都跟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冷酷无情。

“你有啥话快说。”书房内江决不耐烦催促到。

“大人,我在村里见过刚才那位小姐。”

胖嫂可不知道柳晓玥的阴谋诡计,她一心想要周氏好看,所以抱着“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好过”的态度,误打误撞给江决提供了柳晓玥出现在刘家村的证据。

“大概是两年前,我在碧水河见过柳小姐,当时她穿的是男人衣服。”她信誓旦旦的说道。

“两年前的事情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你确定当初看到的人是柳小姐”

“千真万确,虽然她做男人打扮,可是说话声绝对错不了,当时她跟周翠玲说话,我在芦苇荡里听的一清二楚。”

那是盛夏的傍晚,胖嫂怂恿周氏跟她去河边洗澡,周氏比她慢一步进水,就被柳晓玥叫住。

她发现后以为周氏找了个相好的,又是个细皮嫩肉,就躲在一旁偷听,当时被柳晓玥男装扮相吸引,所以把她眉眼记得清清楚楚,不过两人说啥却是一句也没听到。

“你先回去,这些话跟谁也别说,否则脑袋立刻搬家,听到没有?”江决冷声说道。

“哎,大老爷的话小妇记住了,可是大老爷能不能行行好给口水喝,给口饭吃,我保证打死也不把话传出去。”胖嫂嬉皮笑脸的说道。

周氏没想到江决会让她领着胖嫂和王氏去吃饭,也没提审问自己的事。把两人带到自己住的屋子,厚着脸皮去厨房给两人讨了些吃食摆到她们面前,两人顿时如恶狼扑食,抓起盆里细面饽饽狠狠咬上一大口。

“胖嫂,你跟那位江大人说啥了?”周氏狐疑的盯着她问道。

“呸,你还有脸问,我还不是给你求情?不然那位大人能放过你?”

“你怎么求情的?”周氏根本不相信胖嫂的话,可是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因为胖嫂的嘴都被细面饽饽塞得满满的,没空搭理她。

夜里,林府安静的只能听到夜鸟的啼鸣,周氏洗了手换了干净衣服,惶恐不安的去柳晓玥住的屋子。

“你先在外面侯着。”落梅瞟了眼她,挑帘回屋跟柳晓玥通报。

“叫人进来吧。”终于柳晓玥看完手里的书,才懒懒的打着哈欠。

不一会儿灌了一肚子秋风的周氏瑟瑟进来,“见过姑娘。”

“周大嫂坐吧。”

周氏唯唯诺诺答应,旁边有个小丫鬟抱过来一个锦杌,周氏搭了半边屁股讪笑着坐下。

柳晓玥自顾坐在铜镜前让落梅服侍她,周氏偷偷抬眼打量,见柳晓玥拿起一对掐丝灯笼金耳环问落梅,“明儿去天香楼问问,能不能在上面加一颗绿宝石。”

“小姐,过几天公子就回来了,不如让公子帮你拿主意”

两人一问一答的就把周氏又晾半天,梳好头发,柳晓玥靠着迎枕盯着地上坐如针毡的周氏笑。

“周大嫂,你可知我要问你什么?”

周氏这会儿汗如雨下,她怎么能知道柳晓玥要问什么说实话不免挨顿呵斥,于是硬着头皮答道,“知……知道。”

“哦?说来听听。”

“姑娘是不是,是不是想问那位大人如何认的我们”

柳晓玥冷笑道,“你倒是还有几分机灵,还不快点说出实情”

“是,姑娘,那位大人一个月前曾救了宋轻云的命,当时他把我小姑子的公公还有我家姑爷都给抓走了……”

“什么?抓走蒋半仙的人就是江决”柳晓玥猛地坐起,脸色苍白,一双丹凤眼里透着怨毒,一旁落梅赶紧移开角灯,不叫人看的真切。

周氏不懂她为啥这般大火气,蒋半仙是她小姑子的公公,与她没半点关系啊?

“宋轻云你刚刚说到宋轻云是不是”柳晓玥厉声呵道。

“是是是,就是宋轻云。”

另一件让周氏想不通的就是柳晓玥似乎憎恨宋轻云,从她来这府里之后,落梅总是有意无意的跟她打听宋轻云,她一想到素衣还有江决的狠厉,以及孙家的名望,不敢掏心掏肺都说实话,如今被柳晓玥识破,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第五十九章 地陷

没等周氏交待实情,落梅得了柳晓玥的指示,操起笸萝里一个做针线活的针板,照着周氏的脸上扇来,“你好大的胆子,小姐好心收留你,你却对她三心二意,还不快点把宋轻云的事情说清楚!”

周氏被打的头昏脑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雪珠儿直往外蹦,吓的她跪在地上求饶,磕磕巴巴把宋轻云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的清清楚楚。

此时房间里只有柳晓玥和周氏两人,落梅将其他服侍的下人都撵的远远的,自己一个人守在廊下。

“宋轻云收留过的男人,他,他叫林许岙”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柳晓玥惊的浑身发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没有人告诉过她

难怪素衣从她这里走了后会出现在宋轻云家里,王爷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欺骗了他?那么解了“噬心”药性的人是宋轻云那个小孩子就是……

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完全扼制不住内心的恐惧,靖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她最了解,事情既然已经败露而自己现在没有一点事,只能说明自己还是颗有用的棋子,等自己没有利用价值后,等待她的将是怎么的下场,她根本就不敢想。

“我问你,宋轻云与林许岙关系怎样?”

“啊?”周氏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的求生欲望让她铤而走险,她如今遭受的一切都是宋轻云造成的,既然自己没有好日子过,不如就把她也拉下水,于是咬牙切齿说道,“村里人都说那个孩子就是她跟林许岙生的,要不然凭她怎么可能弄那么大的家业”

柳晓玥差点咬碎一口小银牙,她狰狞的样子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宋轻云,当初落梅就劝她说慕青岙中了“噬心”的毒能全身而退,里面肯定有古怪,但是她被能顺利接近靖王爷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如果那时候再回刘家村调查一下,何苦今日落入被动的局面

“周氏,明日你到账房领二两银子回家,无论谁问起都不要说我们曾经见过,听到没有?”

周氏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慌张应答后仓皇逃出去,当夜就诡异的起了高烧,第二日别说下地,就连翻个身都难,落梅叫人把周氏送回刘家村,进家就被刘王氏一顿暴打,没几天竟然暴毙而亡。

得了信儿的宋轻云惊讶的合不拢嘴,“你确定周翠玲真的死了?”

紫翎接过她手里的喷壶给花浇水,一边信誓旦旦的说道,“当然了,我和长柱媳妇一起进去看的,周翠花被打的浑身青紫,身上没一块好地方,地上都是她吐的血,她们都说是被活活打死的。”

轻云想起自己在刘家也曾被打的三天下不来炕,只是周氏怎么突然间就被打死了?王氏刚回来就惹这么大事,周翠玲可是有娘家的人,他们能轻饶刘王氏

“她怎么突然间就回来了?不是说一个月能赚二两银子吗?”

“听说被主家给赶了出来。”紫翎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小姐,胖嫂说她们去城里找过周翠玲,你猜她的雇主是谁?”

见她一副八婆的样子,轻云忍俊不禁,“你就说吧,我哪儿猜的到?”

“是那个抓走蒋超的大老爷,胖嫂说她当时看到那位大老爷,吓的魂都飞了,王氏也在场,听说直接吓昏过去,就不知道周翠玲怎么到的他家做工,也难怪王氏会下狠手打死周翠玲,就是给刘翠花出口恶气的。”

宋轻云瞪了她一眼,“对外人可不准这样胡言乱语,这又不是你亲眼所见。”

紫翎知道自己又说错话,忙道歉不敢再肆意评论,等她领着豆宝去别处玩,她找来郭妈妈,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请她帮着分析分析。

郭妈妈一时为难起来,“夫人,要不然我找机会去套套胖嫂的话,这事的确古怪,刘王氏再歹毒也不可能把人打死啊?”

“郭妈妈,要不然你就去打听打听”轻云狡黠的笑笑,郭妈妈心领神会,起身出去。

没一会儿功夫又折了回来,“夫人,韩先生求见!”

花厅里韩玄身着青袍,袖口和衣襟上不再有补丁,干干净净,只不过脸上阴云密布,眉头紧锁。

见轻云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进来,他忙站起来躬身行礼,豆宝也学他的样子回礼道,“先生好。”

韩玄惊的合不拢嘴,他听说轻云有个不到两周岁的孩子,以为会是娇生惯养目无尊长,没想到小小年纪彬彬有礼,不由的点头夸赞,“小公子聪颖早慧,将来必是国之栋梁,人中龙凤。”

“韩先生谬赞了,快请上坐。”

等紫翎将茶水送上来后,轻云亲自给他斟了一杯,笑着问道,“山上的药材是不是该收了?”

“有些成熟的已经收了,往年的药商得知换了新主人,就想见见夫人,不知夫人能不能腾出功夫去看看”

“没问题,我早就想与各位前辈见见面,这事就由先生牵头,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韩玄点头,然后半天没有说话。

“先生是不是还有事?”从她进来就发现韩玄心不在焉,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韩玄叹口气,“夫人,我想问一下您在接收药山之前,有没有调查过于家?”

“只是片面的打听过,韩先生有啥话就直说吧,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在药山捣乱”

韩玄苦笑道,“真是什么事也逃不过夫人的眼睛。”

“到底什么事?你也别绕弯子,是潘福安又找上门来”

韩玄摇摇头,“不是潘福安,我想他不会再来找夫人麻烦,昨天我在巡山中发现红崖那边出现点状况,不知于家在卖山之前是不是已经知道才急着出手。”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夫人,红崖那边种着三亩药材,我昨日带着人去收割,发现地中央凭空出现一个竹篮大的洞,深不见底,周围的土质松动,很有可能会再次坍塌。”韩玄神色严肃的说道。

“地陷了?”宋轻云惊慌失措的问道。

韩玄凝重的点点头,“夫人,是这样的。”

“带我去看看,塌陷到什么程度会殃及到附近的水田吗?”

“夫人切不可慌乱,我已经派人去清远府请人过来看一下,发生这么大的事,夫人不如跟孙老爷子说一声,如今能帮得上忙的也只有他家。”

第六十章 原因

轻云这次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就让紫翎去工坊请程管事过来,叫他带信儿给孙老爷子,请他帮忙拿个主意。

出了这么大的事,孙茂远哪敢耽误,当天就会合韩玄,带人过去查看,一直到夜里程管事也没有过来回话。

宋轻云在家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她知道造成地陷的原因有很多种,地壳活动,地下河,或者山体被掏空都会造成地陷,怪就怪自己急于求成,恨不得一口吃成个胖子,没有调查清楚就把太平岭买了下来。

如今太平岭不太平,闹的她心慌意乱,身边又没个能商量事儿的人,夜深人静把豆宝哄睡后,她突然怀念起林许岙在的日子。如果他在一定会帮自己出个主意,现实是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以后再难也要靠自己才行。

浑浑噩噩的一宿没睡好,第二天一早,郭妈妈就顶着露水过来,先去小厨房看看早饭准备的怎么样,然后净了手来到外屋门口侯着。

“紫翎姑娘,昨晚夫人睡的可好?”

“郭妈妈,小姐一晚上都翻来覆去的,你说太平岭那边会不会有事?”

“哎呦这还用说吗?姑娘去看看夫人是不是醒了?我有话要说。”

紫翎也知道事情紧急,忙挑帘进去,轻云听见动静坐起身,“郭妈妈回来了?”

“嗯,她说有要事禀报。”

轻云看看还是睡熟当中的豆宝,就叮嘱紫翎在一旁守着,自己穿好衣服,简单的洗漱之后出来,此时天才见有点亮光。

郭妈妈忙迎了过来,替她簪好鬓角的碎发。

“这么早从家里过来,辛苦你了郭妈妈。”轻云神色倦倦的拉她去宴息室坐下,“这会儿还没有热水,郭妈妈就先将就一下吧。”

“没关系的夫人。”

郭妈妈将房门掩好,才过来悄声说道,“我昨日找到胖嫂,哄她去了我家住了一晚上,终于套出她的话,那位江大人住在西胡同的林家。”

“西胡同?”轻云惊讶不已,这不是自己住的那条街吗?

“我跟她去确认了那户人家,听守门的人说,里面住着一位姓柳的小姐,三天前就离开了裕县,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而且那位江大人也不知去向。”

“柳小姐?”宋轻云惊讶的问道,“是柳晓玥?”

“对,就是她,守门人说已经在裕县住了好几个月,突然间就收拾东西离开,听说那位江大人得知后大发雷霆,当天就遣散了府里的丫鬟婆子,只剩下一位刘管家和他,不过也看不到刘管家的影子。”

“郭妈妈你辛苦了,吃完饭你还是回屋休息一下,家里也没别的事,交给紫翎就行了。”

郭妈妈见她眉头紧皱,又不好意思问太多,就躬身退下,不一会儿紫翎带着穿戴整齐的豆宝过来。

“娘!”豆宝跑过来,亲昵的在她脸上蹭了蹭,搂着她的脖子不撒手。

每当她有烦心事的时候,豆宝都会体贴的跑过来安慰她,轻云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不管他是不是靖王爷的儿子,这都是老天爷怕她来这里太孤单,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我们去刷牙洗脸,然后一起吃饭好不好?”

暂且不去想柳晓玥的事情,轻云牵着豆宝的手回到内室,紫翎端进热水来,伺候娘俩洗漱完毕。

吃了饭天已大亮,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轻云就让紫翎把豆宝的识字卡片拿出来,教他认字。

“夫人,程管事和韩先生过来了。”郭妈妈匆忙进来说道。

花厅里,程玉春和韩玄正低头窃窃私语,见轻云进来,两人都站起身来。

“两位先生快请坐。”

三人都坐下后,紫翎给豆宝也搬来一把椅子,韩玄奇怪的看看轻云,他发现宋轻云似乎有意让豆宝在一旁听着,这孩子也是个奇才,不哭不闹听的十分认真,还会察言观色,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韩玄死忠的决心又近了一步,感慨自己当初厚颜求一份差事的决定是对的。

程管事早就对豆宝的旁听见怪不怪,也不与轻云客套,直接把红崖那边的情况说了一遍。

“现在不光是红崖出现地洞,往北宁城县,白塔寺,最远的清远府也发现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坑洞,知府大人已经向上面报告,估计七八日之后就会有人过来察看。”

韩玄也点头说道,“夫人的田庄没有受到波及,我也派人把红崖那边能收的药材全部抢收回来,山上加了人日夜巡逻,夫人大可放心,这事会解决的。”

听说附近几个县城都出现地洞,轻云着实感到诧异。

“外面都是怎么说的?”

程玉春和韩玄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怎么了?”宋轻云好奇问道。

“咳咳,夫人,外面传言是龙脉倒塌造成附近九县二十八个村落遭殃,这不可信,所以我们才犹豫着,不想谈论这个。”

“龙脉倒塌”这话听着耳熟啊!宋轻云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韩玄说得对,像他们这种贩夫走卒,乡野村夫,还是少碰敏感话题。

知道了事情大概,轻云也放下心,当初于家恐怕也不知道会有今天的事,找过去只能说自己太无赖,所以叮嘱药山注意安全后,轻云只能祈祷快点有人把此事查明。

本想喘口气,哪曾想韩玄两人刚走,长柱媳妇就过来找她说话。

“我爹的意思叫你避开些,有些事惹不起总躲得起。”张氏把刘喜贵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一遍,忧心忡忡的看着轻云。

“嫂子,我为啥要躲出去?周翠玲又不是我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她娘家找王氏才对,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张氏涨红了脸,她娘家和周氏娘家一个村的,多多少少还沾点亲戚,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周氏娘家爹跟刘王氏不分伯仲,甚至比她还混,这不是从刘王氏那里讹的钱太少,周老头气不过,就把怨气都撒到轻云身上。

“周翠玲的兄弟多,一个赛一个的浑,我瞧着那位素衣姑娘不在你家,要是他们过来闹你,吃亏的还不是你?”

第六十一章 失踪

“这就更没道理了,我可是往刘家祠堂交了银子,他们有责任有义务护我周全。”

张氏愣住,半晌才讪笑着说道,“轻云你说的对,我爹也是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正好嫂子在,就陪我去一趟族长家,我听说长柱哥最近忙着收山货,这活儿辛苦不说还赚不到几个钱,不知他有没有兴趣在我这里干”

张氏大喜过望,表情瞬间就由凄苦转为欢愉,“轻云妹子,你说的是真的?怎么会不愿意呢?说心里话,我们两口子觉的对不住你,就没敢厚着脸皮过来讨份生计,如今你开了口,我也就不矫情,等他晚上回来就去找程管事,你尽管派脏活累活给他,他绝不会含糊的。”

张氏打心眼里高兴,两口子日夜谋划,就是想重新跟宋轻云交好,为了这事还跟刘喜贵发生过激烈的争吵,直到轻云买下太平岭药山后,她公爹才彻底觉悟,认为两口子的决定是对的。

这下就好办了,有张氏陪着,轻云顺利的见到刘姓族长。

路过祠堂门口发现里面有动静,轻云好奇的往里瞅瞅,竟然是刘喜庆跪在里面哭,也不知道嘴里咕哝着什么,总之悲悲切切的,让人反感。

宋轻云冷笑着,这个刘喜庆表面上像个一脚踹不出屁来的懦夫,实际上心里阴暗着呢。

她在刘家四年,刘喜庆挨了他婆娘骂,转身就拿柳条抽打轻云,他自己窝囊只会找更弱小的人发泄,就是死一百回都不足惜。

刘姓族长弄明白宋轻云的来意后,气的鼓着腮帮子不说话,半晌才吭哧说道,“周家不是没找你闹事呢吗?”

“族长,这种事还是提前预防点好,叫周家村的人欺负,这不是打咱刘家村的脸吗?”

族长被她的话气的脑瓜仁直疼,她算哪门子刘家人?可是每个月收她二十两银子,就默认了她的地位,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现在买后悔药都晚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精明一辈子却晚节不保,成天打鹰却被鹰啄瞎了眼,所以他看宋轻云的眼神就充满了怨毒,张氏在一旁瞧着急出一身冷汗,而宋轻云却是一脸的无辜,“族长,这事我本来可以直接去找义父的,不过是想给咱刘家村留点脸面,别人若是知道村里连族人都保护不了,该耻笑的可不是我。”

“你啥也别说了,我这就过去看看,周家村想骑在我的头上拉屎,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族长硬着头皮铁青着脸说道。

张氏见轻云真的请动族长替她出头,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公爹都没这份本事,以后自己要有啥事一定去请教轻云给拿个主意才是。

心里这样想着,姿态和动作上就表现的愈加亲热,好像两人关系有多亲密,张氏恨不得掏心掏肺,拿出来给轻云表忠心。

两人在后面小声交谈着,半路上被周翠玲的爹和她的几个兄弟堵住,刘王氏被人捆成粽子拖在地上不住地哀嚎,族长见状,只觉得自己血脉倒流,呼吸不畅,差点倒地而亡。

“刘喜贵刘喜贵死哪儿去了?现在周家村里的人欺负我们刘家村的,你们都死了吗?还不给我把这几个畜牲撵出去!”

刘喜贵别别扭扭的站出来,哼哧说道,“我可是被罢免的村长,说话也没个分量。”

“放屁,你现在就是村长,赶紧把这几个混蛋赶出刘家村,要是不服气就拉去见官。哼!刘长春刘大人可是朝廷命官,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竟然帮了他的老娘,我看他脖子上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刘喜贵翻翻眼皮子,瞟了眼站在远处的宋轻云和张氏,对藏在暗处的几个刘家村村民一挥手,周家人就被围在中间。

郭妈妈护着轻云赶紧往家走,这可是刘家村的荣誉之战,跟她没关系,没关系。

回到家中,郭妈妈忍不住拍着胸口直念“阿弥陀佛”。

“夫人,你这样做太冒险了,万一那族长不为所动,这场纷争岂不是躲不过去?”

“郭妈妈,不破不立,我只不过享用了一下先前的投资,不然那二十两银子的价值不就打了水漂”

“夫人的胆识过人,巾帼不让须眉,这一点着实令人敬佩,不过想想还是觉得后怕,只求菩萨保佑以后顺顺当当,万事平安才好。”

宋轻云抿着嘴笑,她不会烧香拜佛,要想生存下去还要靠自己才对。

换掉汗渍渍的衣衫,轻云在屋里寻了一番,没看到豆宝的影子。

“郭妈妈,紫翎和豆宝在院子里玩吗?”

郭妈妈又在外面找了一圈,白着脸进来着急说道,“夫人,厨房的华婶子说紫翎姑娘带着小少爷出去看热闹去了。”

“什么?”轻云惊讶问道,“郭妈妈,刚才你有没有注意到两人在附近”

郭妈妈摇摇头,要是看到还不一起回来?

“我们去看看。”轻云慌忙往外走,心里焦躁不安。

周家的人仍在村子里吵吵嚷嚷,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跑到古树下看热闹,谁也没注意到宋轻云去而复返,两只眼睛在人群里不停地搜索着。

“夫人,要不然去找程管事,叫他派人也帮着找吧?”

“对对对,郭妈妈你快点去,把工坊里的人都喊出来,快点。”轻云慌的说话都在发抖,就算怀疑周家的人绑架了豆宝,也不能空口无凭的去指责,轻云的心里就跟吞了黄连一样,只好不停地在人群里穿梭,找了一大圈没有看到紫翎和豆宝的影子。

很快程管事就带着人慌张过来,这下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诡异,长柱媳妇赶紧过来,“轻云,发生了什么事?”

宋轻云回头看看远处还在争吵的一伙人,脸色苍白的说道,“嫂子,你看见过豆宝吗?”

“孩子不见了?”张氏悄声问道。

宋轻云艰难的点点头。

“会不会是他们干的缺德事?”张氏回头指指吵架的周家人。

此时宋轻云倒也镇定下来,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周家人嫌疑最大,但是他们抓了豆宝理应过来跟自己谈判,何必浪费时间在那里吵架让自己发现豆宝丢了?

“程管事,马上带人在附近山上找,不要漏掉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还有嫂子,你帮我去叫喜贵大爷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第六十二章 疑云

很快刘喜贵满头大汗的过来,应付周家那帮混蛋玩意儿,气得他嗓子直疼。看到宋轻云焦虑不安的站在那里,刘喜贵一愣,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大爷,我实话跟你说,豆宝不见了,我想请叫人到处找找,找到必有重谢!”

刘喜贵吓了一跳,豆宝这个节骨眼丢了,难道是周家人干的事?这不正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吗?儿子儿媳说得对,风水轮流转,如今他也得仰仗宋轻云,不然今日也不会把村长的职务给捞回来,得赶紧看好周家人,他们的嫌疑最大。

看热闹当中有心交好宋轻云的,也过来询问,很快有一大半儿的人都加入寻找的行列,吵得青筋暴起的周家发现他们忽然被人紧紧围了起来,顿感不妙。

刘家祠堂后面有一眼深井,十几年前这口井突然断水,只剩下井底一点点水,怕有人落井村里就用一块巨石压住井口,找寻过来的人突然发现那块巨石被人挪开。

消息传到轻云耳朵里,她脑子里轰的一下什么也不知道了,在郭妈妈和张氏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来到祠堂后面,刘喜贵已经派人在井底打捞。

“夫人,不会有事的,豆宝少爷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要挺住啊!”一旁郭妈妈轻轻安慰她,殊不知她自己紧张的要死,她来这个家也有三四个月时间,豆宝就是家里的开心果,她疼豆宝比疼自己的孙子还多,这会儿要不是跟宋轻云相互搀扶着,说不定第一个倒下的人就是她。

过去大半个时辰,去请里正来主持公道的人也已返回,大家都屏声静气的盯着那眼黑洞洞的井,终于井底传来喊声,宋轻云惊慌的扑过去,被刘喜贵给拦住。

“快点把绳子拽上来。”他指挥身后的几个壮年,大家一起用力,很快就拽上来一件重物。

“是刘喜庆?”

众人惊愕,一听这话郭妈妈赶忙搀扶着身子僵硬的轻云过来查看,地上躺着的人可不就是刘喜庆!

“出人命了,都是周家人惹出的事,不是他们逼着刘家,喜庆怎么会投进自尽?”

顿时众人关注的焦点又转移到刚才的吵架上,里正被人拥着去前面祠堂说个清楚,呼啦的人少了一大半,宋轻云定了定神,紧张的盯着爬上来的一个年轻后生问道,“井底下没有别的?”

那小伙子看看宋轻云煞白的脸,苦笑了一下,“我搜了好几遍,的确没有别的。”

“夫人,这是好事,说明小少爷还活着呢,你快宽宽心,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郭妈妈心里默念着,扶着轻云往外走。

轻云边走边回头看着那眼深井,就算有五个刘喜贵也未必挪得动那块巨石,他是怎么投井的?

她无心去寻根问底,出了祠堂,就听见远处有人喊她。

“夫人,是程管事,看样子是找到豆宝少爷了。”郭妈妈侧耳听了几声,回头高兴地说道。

两人急忙又跑到外面的碧水河边,程管事身上背着浑身湿漉漉的豆宝,身后跟着哭红了眼睛的紫翎。

宋轻云气结,上去一巴掌就打在紫翎背上,“你把豆宝怎么了?”

紫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哭到,“小姐,是、是刘喜庆那个王八蛋,他抓了豆宝少爷扔到河里的。”

“啥?”宋轻云惊恐的张大嘴巴,“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是我没看好小少爷,你打我骂我吧,都是我的错。”紫翎哭的泣不成声,这边宋轻云急的火烧眉毛,厉声喝道,“捡重点的说,刘喜庆为啥要把豆宝扔进河里?”

“我本来打算带豆宝少爷出来找小姐的,村里人说见小姐去了祠堂,少爷就吵着过去,到了地方只有刘喜庆一个人跪在那里。我就问他看没看见小姐,谁知他突然冲过来,抱起小少爷就跑,我撵不上还摔了一跤,追到河边时就发现小少爷已经掉进水里……”

郭妈妈看了眼手掌上全是血泡的紫翎,看来她并没有说谎,谁能想到蔫不愣登的刘喜庆会把怨气撒到一个孩子身上?

“夫人,我赶来时小少爷已经被捞起坐在岸边。”程管事过来解释道。

趴在他后背上的豆宝由于惊吓过度睡了过去,“眼下还是把少爷送到医馆检查一下才对。”

宋轻云这才发觉自己本末倒置,倒是误了豆宝的检查时间,几人回到家套上马车往城里赶,路上紫翎交代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追到河边,刘喜庆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当时着急救豆宝少爷,我也没顾得上看他,就跳进河里去摸小少爷,找了好久才在下游的河岸边找到。”

“你说刘喜庆被人打的头破血流?”宋轻云错愕的问道。

“嗯,脑袋上咕咚咚的冒着血,谁叫他敢抓豆宝少爷?一定是老天爷惩罚他的,活该!”紫翎气愤骂道。

“夫人……”郭妈妈觉得后脖颈呼呼冒凉风,这也太离奇了吧?一个濒死的人怎么会自己跑回祠堂推开巨石投井的?

“紫翎,你方才说的话不要对任何人说,说要是问起来,就说豆宝自己不小心落的水,知不知道?”宋轻云冷着脸说道。

到了城里杨郎中的医馆,检查一番后,杨郎中把轻云叫到一边,“豆宝啥事也没有,不用给他开药了。”

“杨大哥,他落了水受了惊吓,怎么能不用吃药呢?”

“按理说应该开点,可是我刚才给豆宝摸脉,他的脉象很稳,体内似乎盘亘着一股暖意,温养着他的四肢百穴,就算我开最好的汤药也抵不过他体内的那股气脉,所以我说不必用药了,回家休息两天就好了。”

“杨大哥,我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猜豆宝已经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你不必太担心,这种药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从城里回来后,宋轻云的家门口等着几个人,其中就有长柱媳妇。

见她从马车里下来,大家马上围了过来,询问豆宝的情况。

轻云就把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遍,几人说了些客套话就离开,长柱媳妇等在最后走。

“刘喜庆是被人打死后扔进井里的,王氏一口咬定是周家人干的,所以现在都闹到县衙公堂上,我瞧着最近几天村里都不会消停,我公爹说要你注意身边别有陌生人靠近。”

宋轻云点点头,“多谢嫂子关心,我会留意的。”

第六十三章 林府

等人都走后,她站在门口往四周看看,寂静的河边只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丈高的芦苇挡住一大片视线,要想在里面藏个人,应该很容易吧!

她怀疑救了豆宝的人是被她赶走了的素衣,身上没有点功夫怎么可能推开那块巨石?她是怕自己生气才一直隐藏在暗处,说到底还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此时她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豆宝果然如杨郎中所说,睡醒觉后就活蹦乱跳,一点事也没有,轻云怕触及他的伤口就没敢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人足不出户在家里养了好几日,豆宝嚷嚷着要去城里见他的外祖父孙茂远。

前一阵子麻烦孙茂远帮着打听地陷的事儿,本应该去当面道谢才是,轻云就让工坊送来一些生肉,她亲自做了几样下酒菜带着,去了南集的孙记肉铺。

可惜孙茂远并不在店里,轻云跟孙哲见过面之后,询问了许氏的身体,又请他给干娘带个好,就转身离开,绕了点路去了西胡同。

她想看看素衣会不会就住在郭妈妈说的那位江决大人的府上,救豆宝的事十有八九是她所为,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总该表示一下谢意才好。

看到门楣上的两个大字,轻云心里惊讶了半天,怎么偏偏是“林府”?而不是“江府”或者其他名字?

“你过去敲门,就说来找柳小姐。”

紫翎不知道她的用意,还是领命过去,敲了半天总于有人过来开门。

厚重的大门刚露出一条缝,眼尖的紫翎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子,“是你啊?你不是刘长春的朋友吗?他出事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哎呦你这个没教养的丫头,松开手说话。”刘延平被她拽的一趔趄跌出门槛,一抬头发现敲门的是宋轻云,差点惊掉下巴。“你、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宋轻云根本就不记得他是谁,紫翎见状就气哼哼的说道,“小姐,他是刘长春一伙的,吃咱们的酱肉猪蹄还没给银子呢。”

“小丫头你别胡说八道,我哪里是刘长春的朋友?”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眼神惊恐的盯着宋轻云。

哎呦王爷刚刚回府她就过来,要不要跟王爷禀报一声

“这位先生,我是来找柳晓玥柳小姐的,前几日在书局有些误会,今日冒昧拜访是想把药书送给她看看,烦请先生帮忙通传一下。”

“柳晓玥?她是不是欺负夫人您了?”刘延平见宋轻云惊讶的看着自己,慌忙意识到自己失言,忙不迭的打圆场道,“呵呵,我的意思是夫人不必挂在心上,柳小姐只是这里的客人,她现在已经返乡,夫人还是回去吧。”

果然如郭妈妈打听到的一样,可是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她要确定一下素衣是不是住在这里。

“既然这样,那么这位先生,请你付了那日吃猪蹄酱肉的钱吧。”轻云淡定的说道。

“什么?”刘延平惊愕不已,这话怎么能从她口中说出呢?

“夫人,我想你是弄错了,那天刘长春替我付过银子了。”

“这位先生你说的轻巧,那个刘长春雁过拔毛,出名的铁公鸡,你是他朋友,还不知道他为人?”紫翎不屑的讥讽道,气的刘延平胡子一翘一翘的,摸遍全身没一个大子儿,只好叫两人进来,自己跑回书房取银子。

“怎么去了这么久”刚刚沐浴完的慕青岙在素衣彩衣的服侍下,换好衣服出来,见刘延平神色难看,好奇的问道。

“王爷,是,是宋夫人来了。”刘延平摸摸莫名冒出的冷汗说道。

“轻云”慕青岙心下欢喜,他还想着夜里去刘家村看看,没想到她到找上门来。

刘延平赶紧把宋轻云找柳晓玥的事说了出来。

素衣见王爷拿眼睛瞪着自己,忙跪下说道,“王爷,的确有此事。”于是她又将后来去书局调查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包括宋轻云质问她的事:柳晓玥是不是靖王妃,一并告诉慕青岙。

屋内气氛压抑,前几天刘家村发生的事她还没来得及向王爷禀告,如今宋轻云找过来,八成是怀疑自己暗中出手,想到这里她暗自叹口气道,“王爷,不如请宋夫人进来说话吧?”

慕青岙沉思良久点头应允,叫彩衣把一副百鸟朝凤的琉璃屏风搬了出来。

出来请宋轻云的是素衣。

“见过夫人!”素衣姑娘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

“素衣姑娘,多谢你出手相救,你的恩德我没齿难忘。”

素衣惊慌扶住福身子的宋轻云,额头冷汗涔涔,她保护轻云母子理所应当,哪敢受此大礼

“夫人,王爷想要见你!”素衣趁机在她耳边低语道。

宋轻云惊慌失措的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恐惧,素衣忙不迭又说到,“王爷只是单纯的想见见你,你不要紧张。”

跟着她往里走,轻云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路上她好奇问道,“这里不是江大人的府上吗?为何写着林府”

“这个……是因为王爷与林大人是旧识,来裕县都会住在林府的,恰巧林大人回燕京,府里就没什么人。”

“……林许岙?”

素衣尴尬无比的点点头,她也搞不懂王爷为何会拒绝与宋轻云直接见面,只好找个理由撒谎。

越是往里走她的心越慌乱,靖王爷见她做什么?道歉还是要夺走豆宝

无论哪一个理由,都不能让轻云释怀,可是得罪了王爷岂不是断送自己和豆宝的未来?她想找些借口来询问素衣靖王爷的目的,不料很快就被带到一间屋子门口,廊下站着的彩衣看到她,不冷不热的瞟了一眼,带着昏头转向的紫翎离开。

“夫人,请进!”素衣恭敬的推开房门,顿时宋轻云感到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她紧张的盯着眼前的书房,好半天才挪动一条腿,硬着头皮进去。

“见过靖王爷!”她跪下的一瞬间,紧张不安的心却突然安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早晚她都要经历这一天,何必把自己搞得大气不敢喘。

“不必行礼,坐下来说话。”

轻云悄悄抬眼,不料目光被一扇流光溢彩的屏风挡住,忽又感到头顶有道炽热的目光打量,迫于压力,她只好坐在屏风前的一张太师椅上。

“请喝茶!”

轻云看了眼一旁桌上冒着氤氲热气的茶碗,淡定的端了起来喝了一口。

慕青岙静静的略显僵硬的宋轻云,想着母子两人前几日受到的惊吓,心中冷意喷涌而出,一屏之隔的轻云马上感受到不寻常。

她的担忧愈加强烈,甚至坐立不安,拿捏不准靖王爷的意图。

她壮着胆子问道,“不知王爷叫民妇来所为何事”

第六十四章 回家

慕青岙的思绪被打断,他敛了神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我听说你曾经救过我的朋友……”

“王爷,请恕民妇无礼打断您的话,若说救人,民妇先救的是您吧”宋轻云壮着胆子说道。

慕青岙愣住,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忘记宋轻云并不知道林许岙也是他。

他本可以光明正大的直接与她见面,可这次参加太后的寿宴出了点差池,皇上酒喝多了就赐婚要他娶山西巡抚汪学渊的嫡女,被他当面拒绝,龙颜大怒,要夺了他的爵位。

实则这是两人演的双簧戏,就是想套出朝廷里到底有哪些人心存不轨,哪些是太后安插在慕青岙身边的眼线,为了保护轻云母子,他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对不起!”

宋轻云惊愕的抬起头来,不可控制的想伸手推开屏风,看看那后面的人。

可是她没有胆量去做,靖王爷竟然对她说了句“对不起”,她是不是该见好就收?

“靖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事情已经挑开,有件事我想亲自跟您说一声。”

“请讲!”慕青岙不由的挺直脊梁,从屏风的缝隙里盯着令他紧张不已的宋轻云。

“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我不会缠着王爷不放,也请王爷忘记我的存在,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老死不相往来。”

慕青岙如五雷轰顶,脸阴沉的能掐出水来,从他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什么叫毫无瓜葛?他们已经有夫妻之实,并且生了儿子。

放眼大周国,不论什么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遇到这种事情女人都会削尖脑袋嫁进夫家,不然一个人带着孩子如何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过活?她竟然放弃大好机会想跟自己彻底划清界限!

“宋轻云……”

慕青岙气得手上青筋暴突,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别以为我跟你平心静气的说话就可以大放厥词,我当初有不得已的苦衷强要了你,虽然一句对不起不能抚平对你的伤害,可是我慕青岙没想过放弃我的责任,这个世上,还没有一个女人不想嫁进王府的。”

对他的话,宋轻云只敢在心里嗤之以鼻,对不起她就是那个另类,为啥要依附于男人生活?她有手有脚可以赚钱,虽然不能给豆宝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她会努力做好母亲的责任,将他顺利养大成人。

“多谢王爷厚爱,其实王爷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就当我宋轻云命不好撞上这种事,我只想安安稳稳的在小山村里渡过余生,王爷的抬爱我承受不起。”

“……宋轻云,你好大的胆子!”只听“嘭”的一声突然从屏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瞬间宋轻云就疼得眉头紧蹙,不过因为她太过倔强不吭一声,彻底激怒慕青岙。

“女人,你擅自卖了我的玉佩,不要以为还回来一千两银子就可以一笔勾销,就冲这个你足够死上十回,你知道不知道?”

慕青岙周身凌厉的气势到底吓坏了宋轻云,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顺势慕青岙的手指滑向她的脖子间,轻云只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寒颤,那根修长的手指慢慢上移,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着。

她深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说道,“王爷乃休休有容之人,定不会与我这种粗野村妇一般见识,大千世界有无数美女佳人,哪一位都能配得上王爷,请王爷就当从未见过小妇,让我自生自灭罢了。”

“休休有容?呵呵,好一个能言善辩的山野村妇,你不进王府可以,现在就用这把刀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守在门口偷听的刘延平倒吸一口冷气,他从未见过王爷发这么大的脾气,按照素衣的说法,王爷似乎对这个宋轻云有些好感,怎么说着说着要她当面自尽?

屋内宋轻云震惊的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一把匕首,箭在弦上,她到底该怎么办?

“哼!你大概不知道违抗命令会有什么下场,你死了之后儿子我会带回王府,所以……请你快点动手!”

宋轻云绝望的抬起头来,该死的玻璃屏风,将她的视线挡的结结实实,她根本就看不到后面那个人的脸。

好不容易在这里生存下来就这么死了,她不甘心,更不愿意儿子被带进什么王府,宋轻云向来不吃眼前亏,不如暂时答应下来,等这位王爷消了气自己在重新谋划。

“好,我答应你,我嫁进王府,不过我有个条件,我的儿子要由我抚养,谁也不能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慕青岙心中窃喜,果然豆宝就是她的软肋,这该死的女人她到底在坚持什么?难道他在这里的风评不好?是个滥杀无辜的凶残王爷?

“记住你说过的话,三日后我派人到刘家村提亲,在此期间你胆敢躲起来,我定叫你后悔自己的冲动。”

说完这话慕青岙有些后悔,他这是被宋轻云气昏了头,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她?

等宋轻云走后,刘延平闪进书房内,那块琉璃屏风被生生掏出一个大洞,另一边慕青岙正铁青着脸坐着。

“王爷!”刘延平心惊胆战的叫道。

良久,慕青岙才叹口气,微垂着眼眸,语气薄凉地说道,“我很累,想一个人静一静。”

大门口,焦急等待的紫翎看到蹒跚过来的宋轻云后,飞快的跑过来,一把扶住她,指尖碰触到她后背的衣衫,再一摸竟然完全湿透,宋轻云的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

“小姐……”紫翎看了眼门口套车的素衣,胆怯说道,“素衣姑娘说要送我们回去!”

轻云没有丝毫力气拒绝,她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从这一刻起,素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监视自己一举一动,她若再赶她走,靖王爷的匕首就会戳进她的心脏。

郭妈妈带着豆宝在大门口迎接轻云,看到素衣的瞬间,豆宝想跑过去表示亲热,可看到娘亲的脸色后,紧张的站在那里,伸着小手要抱。

宋轻云蹲下身来紧紧搂住豆宝,小子不知所措的看看素衣,又看看眼睛哭成桃子一般的紫翎,突然奶声奶气的说道,“娘,回家!”

第六十五章 苦恼

一连三天,家里气氛阴沉到极点。

程管事过来想跟轻云说一声把刘长柱安排到城里新开的分店做掌柜,被郭妈妈拦在一边。

“夫人从城里回来后就大哭了一场,我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啥也不肯说,紫翎又是个不拿事的孩子,说不清道不明,只说遇到以前的旧人,夫人从那家出来后衣服都湿透了。”

“我听说素衣姑娘送夫人回来的,她人现在在哪里?”程管事诧异的问道。

“当天就走了。”两人躲在花架子后面说话,忽听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程管事上前从草丛里把豆宝抱了出来。

“小少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郭妈妈接过来仔细检查他有没有受伤,豆宝的小脑袋靠在她的肩头,蔫头耷脑的不说话。

“是不是生病了?”程管事担心的问道。

“每当夫人心情不好,豆宝少爷都会这样,我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如此懂事呢。”郭妈妈心疼的拍着豆宝的后背,偷偷抹了抹眼泪说道。

“我还是进城跟孙老爷子说一声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太平岭那边的事还得宋轻云做决定,她可不能忧思忧虑,再这样下去身体可吃不消。

“千万别去,夫人嘱咐过这事别跟孙家说。”

郭妈妈看了眼窝在自己怀里的豆宝,想了想狠心说道,“程大哥,有件事我不吐不快,上次夫人去月儿胡同看望老夫人,受了三少奶奶的气,以后恐怕有啥事都会自己咬牙挺着,我看这门亲,怕是长久不了。”

“什么?三少奶奶?”

“是啊,你不知道内宅里一些龌龊事,以前我在孙家就耳闻许氏性情刁钻,可是不在她手下当差知道的也不多,我的一个好姐妹在大少奶奶房里做管事妈妈,是她跟我说三少奶奶当着夫人的面讥讽豆宝少爷没有爹,气的老夫人罚她抄佛经,你说夫人性子本来就寡淡,生怕给别人添一丁点的麻烦,若是因为她弄得孙家家宅不安,她心里头能好受吗?”

“唉!老爷子当初是好意收夫人做干女儿,如今却因为这个弄得乌烟瘴气,换做是我也不愿意过去叨扰,大妹子,还是那句话,我们都费点心思帮着顶过难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豆宝突然“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弄得郭妈妈肝肠寸断,搂着他直叫“心肝儿宝贝”,两个大人陪着孩子哭了一鼻子,好说歹说才把豆宝哄好,程管事说道,“不如跟夫人禀报一声,我带小少爷到工坊转转,那边山里几棵树都结满了红果子,山坡里还有野鸡,让孩子散散心。”

郭妈妈觉得主意不错,洗了把脸后去上房跟轻云请示。屋子里轻云正在对药山的账本,想着豆宝这两日跟着自己茶不思饭不想,遭了不少罪,就同意让他过去玩玩。

打发紫翎下去,轻云一个人倚着窗看着外面花园里争奇斗艳的几盆花,九月底天清云淡,日头不冷不热,如果带上些点心水果登高望远,日子过得惬意悠闲,这才是她想要追逐的生活本色。

明天,明天就是靖王爷说的三天后,他若真的派人过来说亲,自己要该怎么办?认命?听从?反抗?拒绝?

不论哪一样,受伤害的都是她和豆宝,现在她要考虑的是选择哪一种才会把伤害降到最低。

就这样托着腮悲伤担忧自己的未来,她不知道这一幕全落在远处藏在大树上慕青岙的眼睛里。

浮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在遇到宋轻云之前,慕青岙以为自己心中不再会有爱,会一个人安静的渡过余生。就算不是一个人,也会按照父皇的意思娶王公大臣的女儿,不会像凡夫俗子一样选择自己喜欢的女人。

他作为林许岙跟宋轻云一起生活的两个月,就像划过黑夜的一道闪亮明珠,照亮他尘封多年的心,让他懂得世间有种朴素无华的爱,就是早起问候一声睡的好不好,冷了的时候叫你加件棉衣,平淡如水却充满温馨。

坐着坐着,宋轻云就觉察出不对劲儿,总感觉暗处有一双打量的眼睛,等她想看个清楚又一无所获。

“奇怪,难道有什么登徒子藏在附近?”

她家房子高,所以能一眼看到河边她开垦出来的六亩白芨地,除了风吹树摇,眼前一个人影都没有,可能是自己这两日没有睡好,出现幻觉。

唤紫翎过来服侍她换了件厚一点的衣服,她决定去北山看看,城里福满楼的李掌柜用了她的菜谱,结果店里生意比以往好了两成,希望她多弄出几样凉拌菜来,每个月可以给她一百两银子做分红。

“小姐,你心情好点了吗?”紫翎替她整理好衣衫,惶恐不安的问道。

宋轻云强扯出一抹笑意,“紫翎,让你担心了。”

“小姐,我知道自己没大本事又常常给小姐惹麻烦,可是小姐,我想告诉你,我永远都会站在小姐这边的。”

“你这小脑瓜里又胡思乱想啥啊?我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这样说出来后,宋轻云突然豁然开朗,天塌下来又不是只压她一人。靖王爷可以来提亲,就怕他的家人不会答应,所以进王府的事并不会一帆风顺,她不如看一步走一步,谁知道中间会有什么插曲?否极泰来的事情又不是没有!

想开之后,她顿时觉的浑身轻松,她不会哭也不会逃,这些都解决不了问题,就算将来进了王府,也要给豆宝留下一笔丰厚的财产让他能够顺利长大,所以当务之急不能自怨自艾,赚钱才是王道。

“王爷,人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躲在树杈后面的素衣轻声说道。

“素衣,我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是,圆通大师说万无一失,绝对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江决那边可有消息”

“已经找到柳晓玥,她拒不承认自己毒死周氏,说自己冤枉,要见王爷。”

“叫她去见好了,等挖出这边捣毁龙脉的幕后主使,我到要问个清楚,她给我喂毒药时,心里就没害怕过吗?”

第六十六章 无力

北山上有三颗果实累累的山楂树,之所以果子没人吃,是因为刘家村的人觉得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就像他们不认识白芨一样,令轻云诧异不已。

如果她没有捡到靖王爷的玉佩也不会在这里饿死,所以每次想到这个可能性,轻云就后悔不已,自己那天早上为啥要先去洗脸而不是上山找吃的?

她让人把所有的山楂都摘了下来,炖肉的时候放几颗进去文火慢炖,不但能增加肉香,还能让口感更丰富,程管事他们尝了之后都赞不绝口。

“轻云过来了!”长柱媳妇张氏跑过来,胳膊地下夹着一个笸箩,里面都是晾晒好的茶叶,炖牛肉时要用的。

“大嫂子,今天的活儿出的怎么样?”轻云笑着抓起一撮干茶叶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茶清香沁人心脾。

“一共出了一百斤酱牛肉,一百斤酱猪蹄,一百斤蹄髈,一百斤卤鸡爪,现在差不多要完工了。”

张氏又说道,“轻云,既然你来了,我看这事就不跟程管事说了,你看这不是秋天了吗,大家伙想早点回去收山,要是进了十月份再下雨,地里的庄稼可就收不回来了。”

“在这里上工的人,家里统共没几亩地,所以用两三个半天就能忙完家里的活,你看能不能叫大家忙完这里的活儿就回家?”

“可以啊,我本来也想跟大家说这件事的,大嫂子,这事就交给你来办,我去跟程管事说。”

张氏乐颠颠的领命下去,轻云和紫翎往后山上去,程管事带着豆宝在山沟里套野鸡。

“小姐,我怎么看着这地上像是血迹啊?”紫翎原本蹲在路边采一些野花拿回去放进陶罐里,不小心撸了一把血,还以为自己的手被锋利的叶子划伤,擦干净以后发现手上根本就没有口子。

“啊?”轻云用手指沾了沾挂在叶片上红色血珠儿,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的确有股甜腥味儿。

“你喊一声看看程管事和豆宝在哪儿?”轻云心里有些害怕,虽然程管事做事稳重,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呢?

紫翎只喊了一声,就见程管事抱着豆宝从远处的树林里出来,到近处两人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豆宝兴奋的拍着巴掌,离着老远就喊轻云,“娘,叔叔!”

顺着他手指方向,轻云看到一张惊悚的脸。

“小……小姐,我没看错吧?是林大哥啊,他……他回来了。”紫翎这次学乖了,保持着不动惊讶的看着轻云。

宋轻云冷笑道,“我长眼睛看到了,真巧啊,你林大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花样层出不穷啊!”

确切的说是化了妆把自己变丑的林许岙,一身猎人打扮,身后还背着几只垂死挣扎的野鸡,看到轻云后憨憨的笑着。

“夫人,这位侠士说他认识你,你看……”程管事戒备的盯着胡子拉碴的林许岙,天晓得豆宝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有多高兴,不过他不认识林许岙,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因此还发生点冲突,程管事误以为他是坏人。

“程管事,我不认识这个人,快点带豆宝离开这里。”轻云板着脸转身要走,不料豆宝忽然扯住她的头发,焦急的喊道,“娘,是叔叔,叔叔!”

“豆宝,你认错人了,他不是叔叔,我们不认识他。”轻云接过豆宝抱在怀里,回头瞥了眼故作紧张懦弱样的林许岙,冷笑道,“这位壮士,我们不认识你,请你不要跟着我们。”

“轻云妹子,我是林许岙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对不起,我不认识这个人,你若再纠缠不休,我就喊人了。”

林许岙委屈巴拉的往后退几步,把他肩上的野鸡放到地上,“我知道你记恨我不告而别,这是我打给豆宝少爷吃的,我会离开,请不要再生气了。”

说完他就转身跑进茂密的树林里,豆宝瘪着嘴要哭,“娘,是叔叔。”

宋轻云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这个林许岙到底在搞什么鬼一会儿是知县,一会儿又扮猎户,他这是拿自己逗开心呢

“走,我们回家。”

一夜无话,第二天刚蒙蒙亮,轻云就醒了。

“夫人,你起来了?”睡在外间的郭妈妈爬起来,窸窸窣窣穿好衣服,轻云唤她进来。

“郭妈妈,我有件事想……想请教你。”轻云往外探探头,郭妈妈会意,忙说道,“紫翎姑娘还没醒呢。”

轻云这才松弛了脸色,她想了一宿,觉的郭妈妈稳重可靠,是值得信赖的人。她的年纪跟她在前世的妈妈一般大,平日里对她的饮食起居照顾的细致入微又忠心耿耿,所以轻云决定寻求她的帮助。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上门求亲,我该……我该怎么做?”

“夫人!”郭妈妈激动的热泪盈眶,虽然宋轻云坐在炕上,她坐在炕脚边的锦杌上,但是这样并没有拉开她们之间的距离,反而是让她感到莫大的荣幸。

说心里话,从她来到这里做事,耳边不时听到关于宋轻云的谣言,她最神秘的地方就是豆宝到底是谁的孩子。

如今夫人找了个机会跟她推心置腹,说明把自己当做最亲近的人,以后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要顾宋轻云母子周全。

“夫人,如果那家人是真心的,你可以考虑,豆宝一天天长大,他身边需要有一位能教他成为真正男人的长者。”

“我不想嫁给任何人,郭妈妈,我知道这个想法有悖常理,可是……豆宝是我意外得到的礼物……”

宋轻云艰难的说出自己深埋在心里的秘密,郭妈妈闻言心疼的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如同安慰自己命运多舛的女儿一般,哽咽的说道,“夫人,我可怜的夫人,这些年你受了多少委屈,以后有郭妈妈在,谁也不敢再欺负你,这辈子我都会把你和豆宝当做主子不离不弃,有什么心里话尽管说吧,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可以替你分担忧愁,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

宋轻云感动的低声抽泣着,“谢谢你郭妈妈,那个人他是豆宝的生父,他找过来了,他有至上的地位和权利,不论我反抗还是顺从,对我和豆宝来说都是厄运开始,所以郭妈妈,今天若有人来提亲,我该怎么办?”

第六十七章 鸡贼

“夫人,你先不要害怕,你说的那位他既然来提亲,就意味着他是位明事理重情义的人,夫人可以跟他讲清楚道理,我想那位是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

见轻云半信半疑,郭妈妈拍着胸脯保证,“我会在一边察言观色,帮着夫人出主意。”

宋轻云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郭妈妈在人情世故方面的确老练,她需要一位同仇敌忾的友军支持,郭妈妈在孙家做了十几年,看透了后宅之中的勾心斗角,就算将来真的进了靖王府,有郭妈妈在身边出谋划策,她也不至于死相难看。

这样两人就真的在一条战线上,郭妈妈激动的半晌没回过神来,她朝着南方虔诚的双手合十道,“请佛祖保佑我家夫人今后的生活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南无阿弥陀佛!”

用了早饭之后,宋轻云和郭妈妈两个就变得患得患失,坐立不安,紫翎年纪小不拿事,看不出个所以然,就按照轻云的吩咐带着豆宝在村子里到处逛逛。

“郭妈妈,现在什么时辰了?”眼瞅着半天过去,靖王爷说的提亲人连个影儿都没有。

“夫人,我去门口看看,要是有人来,村子里的一些好事的人跑的比谁都快,肯定第一个过来报信。”

宋轻云紧张的点点头,等她出去,轻云坐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一张因为过度紧张有些扭曲的脸。

她今天的衣着是郭妈妈帮着搭配的,黛色银线满绣榴花纹裙,白玉嵌珠缠丝耳坠,羊脂玉点珍珠花钗,擦了胭脂抹了腮红,一身的珠光宝气,跟她平日的朴素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苦笑着,嫁进王府又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事,何必打扮的花枝招展取悦他人?

“夫人,外面来了一位猎户,说是想在夫人的工坊里讨份活干,你看……”

正当她摘掉身上的首饰时,郭妈妈急匆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鸡笼子,里面圈了两只活蹦乱跳的野鸡。

“谁?”宋轻云惊讶的站起身,猛然想起昨天在山上遇到的林许岙。

“这个混蛋……”

“夫人!”郭妈妈好奇的看着她,宋轻云抿了抿嘴唇,既然她已经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就不怕让郭妈妈再多知道一点。

“那个……他之前是因为失忆找不到家,就留在这里干过两个月的活儿,郭妈妈,他不是普通人,他……”

“哦,他原来在这里干过,怪不得找上门来,夫人,我看他老实巴交的,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厚颜过来讨生活,还有啊,我看他八成是受伤了,脸色特别差,你看要不要请他进来喝口水,歇歇脚?”

“受伤了?”宋轻云想了想还是出去见林许岙,果然如郭妈妈说的,这家伙右手虎口上有一条伤口,皮肉外翻,血淋淋的十分狰狞。

“轻云妹子,实在很抱歉,我真是没地方可以求助了,我好几天没吃饭,能不能给我口水喝?”

“林大人,你在跟我说笑话呢吧?”宋轻云气得头昏脑涨,你在县城里有一座三进的房子,连朋友都是大名鼎鼎的靖王爷,会落魄到求自己收留?

“没有,我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轻云妹子,在裕县我就认识你,你帮帮我怎么样?”林许岙忽然晃了一下身子,郭妈妈赶紧扶了一把,看看轻云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然请这位林先生进去包扎一下伤口,毕竟认识,如果有什么事林先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要是那位来提亲的打起来,可以把这位猎户推出去挡一挡啊,郭妈妈瞬间发现自己也很机智的,就使劲儿给宋轻云使眼色。

林许岙狡黠的对轻云笑笑,跟着郭妈妈去了厢房包扎伤口,到了晌午也没见有人进村,宋轻云怀疑那位王爷可能想通了,不再纠缠自己,毕竟自己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轻云妹子,谢谢你能收留我。”换了衣裳的林许岙过来跟她道谢,轻云放下手里的书看了他一眼,对郭妈妈吩咐道,“去叫豆宝回来吃饭吧。”

屋子里就剩下两人,宋轻云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冷声质问道,“林大人,你把我当猴子耍呢?”

“轻云,我真的有难言之隐,你就暂时收留我几日好不好?”林许岙放低姿态,诚恳的说道。

“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怎么能护林大人周全?”

“只要你不揭穿我的身份,我就是安全的。”

轻云细细思量着,之前素衣说过靖王爷似乎在这边查一件事情,恐怕这位林大人也参与其中,如果收留他说不定会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不收留直接赶走,自己又于心不忍。

“林大人,我可以不说穿你的身份,可是我一个弱女子不想惹太多麻烦……”

“请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豆宝处于危险之中,实不相瞒,我正在追查前几天地陷事件,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追查清楚后,我会替你向官府多要一些补偿金,你看行吗?”

“你认为我会被钱财所打动?”宋轻云出言讥讽道。

林许岙笑而不语,轻云恼怒的瞪着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家伙的眼神似乎能洞穿人心?

“你说的对,我的确对赚银子最感兴趣,你能回报我多少?”

林许岙尽量隐藏眼底的笑意,咳了咳嗓子说道,“给你透露一下内部消息,出现地陷是人为造成的,朝廷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为了安抚百姓,自然要提供一些补偿堵住众生的嘴……”

“所以你能提供多少才能堵住我的嘴”

“两千两银子,轻云你觉的怎么样”

两千两让他待在这里也很值,一方面可以增进与她母子的感情,将来顺理成章进入王府少些障碍,另一方面可以甩开京里尾随过来的眼线,他与皇上演的一出苦肉计不能白白浪费掉。

宋轻云斟酌再三,只好认同林许岙留下。

要说最高兴的莫属豆宝和紫翎,豆宝年纪小,搞不清楚林许岙为何一会儿一个模样,紫翎却高兴的合不拢嘴,这就代表着以后小姐有大事小情可以找林许岙帮忙,看那些人还敢不敢跟小姐叫板。

一晃又过去两天,靖王爷并没有派人过来提亲,宋轻云摸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郭妈妈商量着要不然就去城里打听打听。

第六十八章 意外

自从刘喜庆被人从古井捞出来后,刘家村的上空整日盘旋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氛。

谁也不是傻子,大家心知肚明他是被人杀害后扔进井里,凶手是谁就成了村民们心中难以解开的疙瘩,闹的人心惶惶,出门劳作都找个伴,谁也不敢落单。

“林许岙又回来了?”天黑前从县衙里回来的刘喜贵,在饭桌上听说了这件事。

“爹,有人在传刘喜庆的死是他干的,我看明日你得想法警告那些乱说话的人。”

长柱去城里分店没几天,正绞尽脑汁想取得宋轻云信任,可不想这个节骨眼,他爹拖他后腿。

“我知道。”刘喜贵皱着眉头,端起酒盅喝了口酒,心里却想着林许岙的身份。

“你在城里做事,平日里多长些心眼,打听打听有谁认识这个林许岙。”

刘长柱闻言,诧异的看着他爹,“怎么了?这位林兄弟豁达敦厚,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觉得他值得交往。”

刘喜贵翻翻眼皮,嘲讽的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觉的宋轻云突然发达起来就没有一点可疑之处”

刘长柱沉默不语,说句心里话,他也好奇宋轻云到底得了谁的帮助,这两年就跟踩了梯子一般青云直上,说不嫉妒那是假话。

“爹,我知道了。”

见张氏撩帘进来,父子俩忙转移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闲嗑。

河边轻云家里,哄着豆宝睡下后,紫翎服侍她洗涑更衣,吹了灯躺下,好半天都没有睡意。

靖王爷一天不来提亲,她的心就悬着一天,这样辗转反侧,一宿没有睡踏实。

第二日用过早饭,轻云喊林许岙驾车,她要进城。

“妹子来这里做啥?”林许岙发现轻云要他去的地方竟然是西胡同,心中窃笑,怕是她没等到自己派去提亲的人,想过来亲自确定一下。

“林大人都到自己家了还在装糊涂吗?”轻云冷着脸看着他。

“妹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大人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别告诉我你不认识靖王爷,他前几日就住在你府上,我很纳闷你有那么大的靠山不用非要拖我下水,所以今日请林大人帮我引荐,我要见见靖王爷。”

“妹子,我说过自己有难言之隐不能与人见面,其中就包括靖王爷。”

见他言词恳切,轻云一时没了主张。

“你不是会些拳脚功夫吗?能不能进去看看那位王爷还在你家里吗?”

林许岙哭笑不得,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他堂堂靖王爷竟然也做起偷鸡摸狗之事,为了让宋轻云乖乖跟自己回王府,他只好硬着头皮应承。

不一会儿他从街角回来,对坐在马车里的轻云说到,“我那位朋友已经离开,不知妹子找他有何事?我能不能帮上一些忙”

宋轻云并不想把她深藏在心里的秘密说给第二个人听,就婉拒他的好意,叫他赶车去福满楼。

她好久没有来这里,印象中福满楼只有来喝酒的文人骚客,如今也能看到三五个女客,都是大户人家管采买的婆子,轻云偷偷瞄了眼她们挎的竹篮子里,几乎都有宋记的酱肉。

“宋夫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李掌柜喜气洋洋的出来迎接,现在得了轻云的拌菜配方,福满楼的生意好的不得了。

“李掌柜,我路过这里进来看看你。”轻云含笑点点头,只见诺大的厅里座无虚席,人人都在惬意的饮酒寻欢。

“还不是托夫人的福,你来的正好,我跟你结一下这一个月来的盈利,省的再去找程管事核实账本。”

随着李掌柜上二楼,这一层的肃静与楼下的喧嚣形成强烈对比。

“我这里住着一位贵客,今日他出去了,不然我也不敢带夫人上来。”

推开走廊尽头一间屋子,显然这里是李掌柜的账房,桌子上堆满了账本。

要不是出于信任,轻云也不会看到这些东西,她也有自知之明,坐下来并没有四处张望。

李掌柜对里面的小伙计吩咐一声,很快就把他们之间的账单找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太慌张,那小伙计竟然把福满楼的一份账本夹在其中。

“福满楼的总店在蜀地”并不是她八卦,账本上斗大的字,就算不想看也看到,宋轻云惊讶问道。

“宋夫人竟然不知道?福满楼的真正老板是蜀地人,五年前在裕县及清远府开了分号,买卖货真价实,如今在大周朝一共开了二十八家分号。”

李掌柜叹口气惋惜的说道,“若不是裕县太偏远,夫人的酱肉也可以铺到另外二十四家,到时候只怕收银子收到手软啊!”

宋轻云第一次知道福满楼的真实情况,蜀地是靖王爷的地牌,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其中参了股。

她抬头看了眼坐在窗户跟前,抱着胸老神在在的林许岙,“林大哥认识福满楼的幕后老板吗?”

掌柜和伙计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他,林许岙无奈扯了扯嘴角,“妹子开玩笑呢,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宋轻云撇撇嘴不在言语,与李掌柜对完帐,拎着二百两银子上了车。

就在她放下帘子的瞬间,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慌忙放下轿帘,催促林许岙赶紧走。

林许岙忍着笑,就在刚才素衣和彩衣陪着假扮自己的人进了福满楼。

车里宋轻云几乎抓狂,忽听外面林许岙说道,“夫人,你不是要见靖王爷吗?要不要我去打个招呼”

“不不用了,我有些不舒服,改日再来拜访靖王爷!”

回去的路上,轻云懊恼的拍着自己脑袋,她到底怂了,只单单瞟见素衣的背影就把她紧张成这样,这趟算是白来了。

回到村里已经是晌午,在地里干完活回家吃饭的人见到林许岙驾着车,有几个热心肠的纷纷跟他打招呼。

“林家兄弟,请问轻云是不是在车里呢?”从一条羊肠小道上跑过来的刘喜贵,大老远的就喊道。

闻言轻云探出头,叫林许岙停车。

“大爷,你慌慌张张的,是不是出啥事了?”下了车的宋轻云惊讶问道。

“可不出事了,东边地里突然冒出个大坑,瘸腿张家的小栓子掉进去了,林家兄弟是不是会点拳脚功夫?能不能帮帮忙?”

那几个准备回家吃饭的人听说后又围了上来,大家眼巴巴瞅着轻云。

第六十九章 失踪

众人赶到那块塌陷的玉米地时,发现在西南角有个硕大的土坑,深达丈余。

本以为地陷的风波已经过去,哪曾想刘家村也受到波及,面积要比太平岭红崖那个洞大上数倍。

以林许岙的武功,跳进去救一个八岁孩子没有任何压力,可是众人探过脑袋一看,坑里哪有小栓子的半点影子

“会不会是被人救走了?”有人说到。

“不是被救走,而是被二次坍塌的土埋在地下,刘村长,你赶紧叫人准备些结实的绳子,我下去看看。”

林许岙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轻云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低声问道,“林大哥,你听见什么了?”

“水声。”

这里离碧水河有段距离,但不代表没有地下河经过。

轻云受过现代文化教育,明白地质构造,可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是文盲,他们听说底下有水流声音,顿时惊慌失措。

“村长,肯定是村里最近闹的事惊动了底下龙王爷,它翻身才会造成地洞,要是蒋半仙在就好了,说不定就能找到小栓子。”

“胡说啥呢”刘喜贵生气的瞪了眼说话的人。

那人不服气,眼珠子一个劲儿的瞟着宋轻云,心怀怒意。

“宋轻云,要不是你把你家房子建的那么高,我们刘家村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倒霉说到底你就是那个夺了我们气运的罪人,别以为你收买了族长就以为我们忘了此事,你要为今天的事负责!”

轻云冷眼盯着质问她的人,“少拿气运来威胁我,我一没偷二没抢,靠着自己双手赚钱,再说我也没说不救栓子,倒是你浑身一把力气,干嘛不去地洞边搭把手跑到我跟前乱放屁”

“你、你这个没教养的偷汉贼,有没有廉耻心全村谁不知道你不守妇道往家找男人?你……”

他话未说完忽然眼前飞过一道黑影,“啪”的一声打在他的嘴巴上,疼的他大叫一声,吐出一口血水,跟着掉出几棵半截牙齿。

村民惊悚的往远处看去,打那人的是一团软塌塌的泥巴,林许岙甩过来的,这么远的距离竟然把人的牙齿都打断,顿时他们就不由自主的拉开与轻云的距离,唯恐避之不及。

宋轻云也惊讶林许岙的反应,此时他腰间已经系上麻绳准备下到坑里救人,这么嘈杂的环境他还能腾出手教训污蔑自己的人,下手稳准狠,与平日的憨厚判若两人,一时间轻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闻讯过来的郭妈妈抱着豆宝,发现异常后赶紧把轻云拉到身后,对几个观望的村民斥到,“你们闲着无事不去帮忙就各回各家,少在这里对我家夫人指手画脚,小心我告到族长那里,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轻云接过豆宝,带他到阴凉处站着,回身询问郭妈妈家里情况。

“瘸腿张被他媳妇孟氏给接回家里,我嘱咐她别着急,有我们在不会不管小栓子的。”

轻云点点头,目前情况看并不客观,瘸腿张过来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增添不必要麻烦。

“林大人下去查看了?”郭妈妈也不知道轻云为何会叫林许岙“大人”,心里合计他身份不一般,所以也跟着这样称呼。

莫名的轻云觉的烦燥的很,刚才林许岙出手教训那人后就下到坑底,她连一句话都没说上,心里空落落的,就催促郭妈妈过去打听一下。

突然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片惊呼,宋轻云再也坐不住,不等郭妈妈回来,抱着豆宝就往坑洞那边跑。

“轻云,轻云,快点带孩子回去,这里太危险了。”半路上张氏拦住她,跟身旁一位在工坊做工的大嫂使个眼色,两人不容分说,搀着轻云就往家走。

“大嫂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啥不让我看”回到家里,宋轻云惊魂未定的问道。

“没事,就是旁边的地也陷了,怕你和豆宝有危险……”

宋轻云猛地站起来,惊慌问道,“人呢?下去找栓子的人呢?救上来了吗?”

“当时太乱我也没看清,不会有事的,豆宝年纪小你别吓到孩子,你安心在家等消息,我们去看看。”

张氏与邻人落荒而逃,出了轻云家门,张氏拍着胸口白着脸说道,“哎呦可吓死我了,多亏没叫轻云看到,那么一大方土落下去,还不把人砸晕过去?”

“大妹子,你说那个姓林的小伙子恐怕活不成了吧?”

“阿弥陀佛,希望不要有事啊,咱们村子最近太不安定,我听说清远那边也出现了地洞,到底是咋回事啊?”

两人边说边往东边玉米地走去,没注意到一旁的菜地里刘翠花黑着脸蹲在那里。

“妈的,该死的宋轻云,小贱人,害了我全家现在还想害整个清远府的人,这回定叫你生不如死,好替我爹报仇!”

刘翠花挎着一个布包,在村口拦住去县城的牛车,马不停蹄赶往位于宁城一个大山沟里的古塔寺,寺里面有个混蛋和尚名叫行空,自称行空大师,与蒋家交情匪浅,蒋半仙的本事几乎都是从他这里学到的。

刘翠花嫁到蒋家的第二年就被行空和尚睡了,一个奸夫一个姘头,两人最后行苟且之事都不避讳蒋超,甚至怂恿他三人一起玩,弄得街坊四邻都瞧不起蒋家,却又半个字不敢说。

与此同时,刘家村地陷惊动了县城里办案的江决,他快马加鞭赶到这里,趁着没人注意溜到轻云家中。

“夫人,江决冒昧拜访,请问夫人能否出来说话?”

正魂不守舍的轻云放下手中的书,对紫翎吩咐道,“如果真是江大人,带他到花厅等我。”

不一会儿紫翎进来,冲轻云点点头,见状轻云安抚吵闹不休的豆宝说道,“娘要去见一位大人,豆宝跟紫翎乖乖的捡豆子,等娘回来就带豆宝去找你林叔叔好不好?”

进入花厅之前,轻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稳了情绪后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进去。

“不知江大人来这里有何事?”这个节骨眼不会是想谈提亲的是吧?

“见过夫人!”江决站起身拱拳道。

“我听说刘家村出现地洞,想请林大人跟我一起去查看一二。”

宋轻云惊愕的张大嘴巴,原来是自己想偏了,他们两人之前就认识,此时林许岙有危险,不正好叫江决下去看看吗?

“江大人,你还不知道林大人进入地洞寻人的事吧?”

第七十章 纠结

轻云执意要跟江决一起去东山脚下查看塌陷的地洞,奇怪的是之前一直吵闹不休的豆宝,在听懂轻云说去找林许岙,竟乖乖的留在家里跟紫翎一起等待。

江决有些头痛,山路崎岖坎坷,他身有武功可以应付,轻云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受得了苦?

“夫人,我想先从那边查查看。”

两人避开玉米地里的村民,选择一条迂回的山路,江决所指的位置恰好是半山腰那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当初她还准备把昏迷不醒的江决藏在里面。

“好,快点上去吧。”宋轻云提着裙角率先往上爬,江决的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越往上走,山势越高,山间溟溟水汽蒸腾,令轻云惊讶不已。

最近天气良好,未曾下过雨,山涧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水汽

“夫人,前方有危险,你等在这里好不好?容我过去察看一下。”江决拦住轻云,神色紧张的说道。

轻云点头,她不是来添麻烦的,于是叮嘱江决要小心些,如果发现什么及时给她一个信号。

她抬头望去,那个石洞就在她右前方,大概还有四五百米的距离。

不像冬天那阵子,周围树木叶子落光,草木枯萎,容易爬上去。如今山林茂密,满目葱茏的绿,树与树之间依稀透着亮光,山风带走身上的薄汗,很快轻云就感觉一阵不适。

她有点托大,就算自己来了又如何?压根帮不上半点忙。

为了防止自己受凉感冒,她小心翼翼的在山林中踱着步,逐渐的目光被一簇叶片灰白的植物吸引住。

她内心一阵狂喜,按理说此时此地不该有这样心情,可是买了药山之后,她看了好多本药书,认出眼前的植株是一味珍贵草药。

对自己这种运气轻云也觉的不可思议,不过现在不是把草药移栽回去的时候,她用石头在周围做了个标记,刚弄完就听不远处江决喊她。

很快江决抱着昏迷不醒的小栓子跑过来,“夫人,我要先把这孩子送回村子里,你一个人慢慢下山可不可以?”

“哦,好的,找到林大人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江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牵强的扯出一丝笑容,“他没事,一会儿就会上来。”

阿弥陀佛,宋轻云拍拍胸口,如释重负。

可转念一想江决为何不把他带上来再送小栓子回村刚要询问,江决的身影已经隐没在山林中难以辨别。

“林大人?林大人?”轻云放心不下,依照江决爬上来的位置喊了几声,半晌她听到下面的山涧有声音传来。

就在轻云以为林许岙马上就能爬上来的时候,忽听大山传来一阵滚雷般的闷响,树影摇动,轻云对面的一座小山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了一块。

轻云震惊的忘了言语,空白的大脑让反应延迟了几秒后,“啊!林大人?林大人?”

惊慌失措中她猛地往山坡下跳去,不想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林许岙浑身湿漉漉的抱紧轻云,大声安慰她道,“我很好,我没有事,轻云你不要害怕。”

轻云被他摇的昏头转向,不等她说什么,林许岙吃力的爬上山坡抱着她飞快往下走,在山脚下才把她放到一旁的青石上。

看到他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身边,轻云的内心奇妙的平静下来,一路上被林许岙抱着,如今连耳根子都滚烫起来。

“林……林大人,你没事吧?”

林许岙摇摇头,地下坑洞凶险异常,若不是江决及时赶到,在半路上拦住泡在地下河里的两人,不知道会被水流冲到哪里。

可是……

林许岙认真的打量因羞涩红了脸的宋轻云,她不顾危险来寻自己,应该对自己有好感啊!

想到这里,他心中大喜过望,等她恢复平静之后问道,“用不用我背你回去?”

宋轻云嗔怒的白了他一眼,指指脸皮说道,“林大人还是黑天再回去吧,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村里人解释。”

大水把他脸上油彩冲洗的一干二净,露出好看的俊脸,宋轻云的心里怪怪的,有些心慌意乱。

回到家里,郭妈妈忙迎了出来。

“夫人,找到林大人了吗?”

“嗯,他没事,到城里会朋友去了,晚点回来。”

她伸手抱起豆宝,询问郭妈妈小栓子的情况,郭妈妈支支吾吾说道,“是、是那位江大人把他抱回来的。”

“这我知道,林大人的朋友就是他,小栓子醒了没有?”

郭妈妈惊讶不已,怎么林许岙认识那位手段有些暴戾的江大人

错愕过后她忙说到,“醒了,受了点惊吓,孟氏已经托人去城里给抓药。”

轻云点头,抱着豆宝走到窗前坐下,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郭妈妈,“饭好了吗?我饿了。”

吃完饭她和豆宝躺在炕上休息,郭妈妈不敢打扰,拽着紫翎出来吩咐道,“我去村子里听听消息,你在家照顾好夫人和小少爷。”

“郭妈妈,还是我去吧,打听消息我更在行,这几日小姐依赖你,有你在身边帮她出个主意,我年纪小阅历少,总是给小姐帮倒忙。”

郭妈妈诧异的看着她,见她不像与自己争风吃醋的样子,就点头答应。

晚饭时轻云没有起来吃,郭妈妈就让厨房把饭菜热着,等娘俩什么时候醒了再吃。

入夜,睡了四个时辰的轻云突然惊醒,她爬起来给豆宝盖上被子,趴在窗户边上向外看,西厢房里没有灯光,不知道林许岙有没有回来。

披上一件厚实的外套,她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出去,守在外屋的紫翎只是翻了个身,又接着梦周公。

夜晚的河边风已经很凉,轻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慢慢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如今夜里来骚扰村庄的野狼早就没了踪影,秋风瑟瑟,摇的半青半黄的芦苇荡唰唰作响。

她没敢往河边走,而是坐在门口的槐树底下,望着黑咕隆咚的西厢房发呆。

人到底回没回来?不如叫紫翎或者郭妈妈去看看?这边胡思乱想着,忽听身后有细碎的踩断枝条的声响,轻云吓的猛地跳起,惊恐的看着身后不远的芦苇荡。

“夫人,是我,江决!”江决屏住呼吸,轻声说道。

“江大人?你在那里做什么?林……林大人他回来了没有?”

第七十一章 救命

“夫人!”江决身子突然往前倾,“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夫人救救林大人!”

宋轻云惊讶的叫道,“江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啊!”

“夫人,林大人现在有些问题,请你随我去看看好不好?”江决站起来,诚恳的躬身说道。

“你说清楚些,林大人他怎么了?”

“想必夫人知道林大人身上中过毒,那些毒性到现在也没有完全褪掉,今日大人落了水激发了隐藏在体内的毒药,如今生不如死,痛苦不堪。”

这些话轻云都是第一次听说,她知道林许岙一发病就会昏厥,可从不知道遇水会加重病情。看江决的样子又不像诓骗她,轻云鼓足勇气跟在后面,往东山走去。

“为什么不把林大人带回来?”若不是有月光,轻云压根就看不清一点路,这样爬到半山腰的石洞时,她的裙摆刮坏了好几个地方。

“林大人现在走不了。”在洞口周围检查了一圈,江决压低声音说道,“夫人,最近不安定,我在外面守着。”

宋轻云有点蒙圈,“江大人,你说我能救林大人,要怎么救啊?我又不是郎中。”

江决为难的挠挠后脑勺,这话不好直接说吧,如今王爷身上“噬心”的药性比之前小了很多,王爷又是位意志坚定地人,定然不会再做出令他自己崩溃的举动。宋轻云只需要在旁边细心的擦擦汗,说几句鼓励的话即可,他也是为了能让宋轻云早一点接受王爷擅自做的决定。

如果弄巧成拙呢……?

江决忽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可是人已经带到,总不能在原路返回,就狠下心来说道,“夫人,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完了,江决觉得自己彻底得罪了宋轻云,以后若他陷入困境,宋轻云一定会第一时间跳出来踩上一脚,谁叫他好死不死的以为夫人好糊弄?

宋轻云狐疑的打量他半天,才慢腾腾的举着手里的蜡烛进了山洞。

等她身子完全进去,蜡烛的光将本来就不大的山洞照的影影绰绰,林许岙就躺在角落里的一个石台上。

洞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轻云心里惦记着林许岙的伤势,所以暂时把江决的古怪抛在脑后,把蜡烛插到旁边的石缝里,弯腰检查林许岙的伤势。

手刚接触到他的衣袖,轻云就感觉周围有蒸腾的热气,她心中一凛,赶紧摸了摸林许岙的脑袋,烫的她“倏地”收回手指。

“江大人,你还傻站着干啥?快去打一些冷水来,再耽搁一会儿,林大人的脑子就该烧熟了。”

江决吓的脚下不稳,差点滚下山坡。

“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江决惊慌说道。

“还有啊,我记得林大人身上有药的,现在药在哪里?”

江决结结巴巴答道,“大概……大概在水里。”

“江大人,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呢嘛?你叫我来是想给林大人收尸?”

“不不不,绝对不是!”江决慌张的摆着手,他有几个脑袋够砍的,竟然敢拿王爷的性命开玩笑?他走的时候真的是好好的,王爷只是有轻微的伤风症状,怎么能这么快就发起高烧来?

“夫人请放心,我这就去给王……给林大人找药,找药去!”他慌乱说道。

宋轻云嗔怪的白了他一眼,“江大人还是先打一些冷水回来才好。”

她可不管江决用什么办法把水打回来,这边林许岙烧的不省人事,再这样下去就算救过来也会留下后遗症。

来到这里她才明白为啥古代人平均寿命那么短,缺医少药是关键问题。为了她和豆宝的生命安全,她一直认为自己买了座药山是明智之举。

不一会儿江决就拿了一个硕大的牛皮壶上来,里面盛的满满的山泉水,轻云接过来,看了眼呆立在一边的江决,“大人还不去找药以前林大人在县城南门口的杨记医馆看过病,你去找杨郎中,他能提供帮助。”

江决赶紧谢过,圆通法师也在裕县,他只要去那里拿到能控制毒性的药即可。

这边轻云迅速把自己手里的帕子浸湿,给林许岙擦着脸部,脖颈,手心,后来看效果不明显,干脆心一横把他的衣服脱掉,腋下,胸口都用帕子仔细擦拭着。

忽地有阵风吹进来,吹灭插在石缝里的蜡烛,轻云错过看到林许岙胸口的伤疤,只是纳闷为啥这里的皮肤麻麻赖赖的。

不到半柱香时间江决返回,带来圆通法师配置的解药,这时候林许岙的烧也退了不少,人也清醒过来。

“水……”

“大人,你可算醒了。”江决激动的俯下身子,刚想把牛皮袋子里的水灌进林许岙嘴里。

“先给林大人喂药。”轻云连忙阻止。

白天山体垮塌,以她的经验分析大概是地下河被打穿,引起流经地段土质松软的地方形成坑洞,江决打回来的水冰凉彻骨,八成是地下水,如果受了污染喝进肚子里,轻云怕林许岙吃不消。

“江大人送林大人回家吧,等天稍微放亮,我再下山。”

宋轻云的提议当即遭到两人的否定。

“江决,你送轻云回去,别叫村子里的人发现。”

黑暗里,林许岙看不清轻云的样子,不过想想都知道一定累的不轻。

“谢谢你,轻云,你总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陪在我身边。”他柔声说道。

宋轻云有些惊讶,心想平日里只会耍赖皮的林大人竟然还会煽情

“你不用放在心上,只要你履行曾经答应过我的条件就好,林大人多保重。”

等两人消失在黑暗中看不见后,林许岙喃喃自语到,“我会履行自己的承诺,一定让你心甘情愿的嫁进王府。”

回到家中,轻云谢过江决,推开大门进来,守在花园门口的郭妈妈赶紧迎了过来,她焦急的问道,“夫人,你去哪儿了?”

轻云没想到郭妈妈会等自己,她抱歉的说道,“睡不着出去走走。”

“夫人……”郭妈妈欲言又止,她是了解轻云的脾气的,她不想说的话别人是问不出来的,只是担心明日村里不知道又会传什么谣言。

“村里没人见过我,郭妈妈不必担心,我做事有分寸的。”

第七十二章 化缘

在宴息室净了手换掉身上撕破的衣服,郭妈妈愣了片刻之后,一声不响的把衣服夹在腋下,等天亮后看看能不能织补好。

“郭妈妈,你也去睡吧,我真的没有事,你别胡思乱想。”坐在炕上,轻云看了看睡的正香的豆宝,笑着说道。

“好,夫人早点休息。”轻云等着外屋郭妈妈重新躺下后才阖上眼,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飞快闪过在山上的画面。

等再睁眼天已大亮,紫翎坐在屋角的凳子上给豆宝缝衣服,见轻云起床,忙跑过来服侍。

“小姐,昨儿你睡着后,我去村里转了一圈。”

轻云瞟了一眼镜子里兴致勃勃的紫翎,打趣道,“都听到什么话”

紫翎更加得意,晃着脑袋说道,“村里人说多亏有林大人在,要不然小栓子就会没命的。”

“还有啊,他们都没想到林大人跟江大人认识,如今有官府的人插手,玉米地里的坑洞就有人管,我听说族长要带头过来感谢江大人呢。”

轻云左右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叫紫翎把刚插上的珠钗拿下,只梳了个光滑的垂云髻。

“这叫否极泰来,江大人也算在村子里正了名,省得那些长舌妇们整天乱嚼舌头根子。”

终于满意自己的装扮,轻云看看外面天气,万里无云。

“安排饭吧,昨儿大家都跟着担惊受怕,晌午叫厨房改善一下伙食,我们包饺子吃。”

紫翎顿时乐的眉眼全开,小丫头正是嘴馋的时候,一听说有饺子吃,走路都带风。

吃了早饭,轻云跟郭妈妈说要去东山把那株珍贵草药挖出来,郭妈妈不放心,就陪着她一起去。

两人找到昨天她做标记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挖出来,准备先移栽到花园子里。

“夫人你看!”离家门口还有段距离,轻云发现大门口有位穿着袈裟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大师是来化缘的吧?”郭妈妈是虔诚的信女,见到圆通法师后,忙行礼问道。

“老衲路过此地想讨口水喝。”圆通法师正思索着怎么把自己介绍给宋轻云,没注意后面过来的人,反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昨日村里那个泼皮说轻云占了刘家村的气运,这种混账话在靖王爷听来,就跟龙脉倒塌的传言一个样,蛊惑人心,妖言惑众,三人成虎,就应该拖出去乱棍打死。

圆通法师这边等着轻云开口,无意间瞥到她放在篮子里的那株草药,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立即夸张的叫道,“哎呦这位夫人,请问您是从哪里挖到的草药?”

宋轻云下意识的把竹篮子往身后藏,戒备的盯着他,“大师,我瞧着好看随便挖回来的……”

“夫人啊,你可别随便挖着玩,石兰珍贵着呢,这么一大株少说也有五六年,等到它开花结子那就了不得了……”

宋轻云狐疑的看看圆通法师,难得有人认识药书上写的“石兰”,只不过再珍贵的药材也不可能世上只有一株吧?她看石兰的生长环境并不特殊,说不定再去东山找找,还能发现几株。

“大师,您是不是想找这味草药?”

圆通法师一听乐了,他慈眉善目的样子简直就是在世菩萨,“夫人若是肯割爱……”

“大师,我想你误会了,你要是想要这味草药,需要拿银子来换!”

“什么?”圆通法师愣住,是不是他多年蛰居燕京,与民间凡夫俗子脱离太久,已经不知道如今说话的方式没有虚伪和客套?

“大师不会想夺人所好吧?”宋轻云狡黠的笑笑,对身旁的郭妈妈说道,“请大师进屋喝杯茶再走。”

郭妈妈为难的看着下巴都要惊到地上的圆通法师。

“大师里边请!”

心有不甘的圆通法师步履沉重的走进小院,迎面跑来一个穿着月白团福如意锦缎袍子的三岁娃娃。

“哎呦这位小公子好生面熟啊!”

虽说靖王爷的生母只带他去过几次静安寺,可在圆通法师的印象里,小时候的靖王爷就是如眼前的小粉团子一样结实可爱。

豆宝见有生人,忙收住脚步细细打量,他不认得和尚,只是觉得眼前的老爷爷脑袋光秃秃笑容可掬,是母亲口中说的受人尊敬的老人家,于是恭敬的双手抱拳道,“见过老爷爷!”

“小公子,我不是老爷爷,我还不老。”圆通法师略有些尴尬,虽然他遁入空门,可是他还不到四十岁,就是面相上老了点,与六七十岁的古稀老人还是有区别的。

豆宝哪管得了这些,他迈着小碎步走到郭妈妈跟前,扬起小脸认真的询问道,“郭妈妈,为什么村里人都讨厌我?”

郭妈妈吓的赶紧抱起豆宝,左右检查一番,看到紫翎帮着轻云去后面的花园子种草药,于是小声问道,“小少爷你今天去村子里玩了?”

豆宝委屈的摇摇头,“……在门口坐。”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门外的石墩,上次紫翎擅自做主带豆宝出去玩,被发疯了的刘喜庆扔进河里差点灌死,所以给紫翎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出去瞎溜达。

郭妈妈看了眼外面,村里头几个半大孩子探头探脑的往里看,八成是他们说了什么混账话让豆宝听到了。

“咱不跟他们玩,你去看看夫人带回什么了,等程管事忙完活儿,他答应给你做个蛐蛐笼子。”

豆宝垮着小脸又问道,“叔叔呢?”

是问林许岙去哪儿了吧?郭妈妈叹口气说道,“林叔叔去城里办事,他一会儿就回来,要不然我们去厨房包饺子怎么样?”

饺子是北方特有的美食,圆通法师来清远府几次,听说这种食物只是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没想到一个乡下山村家,平日里也可以做,一下子引起他的兴趣来。

郭妈妈见他一个劲儿的咽吐沫,以为他口渴的很,忙不迭的对豆宝说道,“这位大师进来讨口水喝,小少爷先下来,我去给大师沏壶茶。”

在花厅里喝茶,圆通法师心里盘算着怎么留下来完成靖王爷交代的任务,郭妈妈平日里烧香拜佛,今日有大师过来化缘,自然不会浪费机会,所以趁着轻云没有使唤她,就留在花厅陪圆通法师说话。

“施主,请问你们晌饭能不能也包些素馅饺子,让贫僧也尝尝味道?”

第七十三章 较量

郭妈妈没想到大师还愿意留下来用饭,这可是求不来的机缘,于是赶紧应承下来,欢喜的跑去对轻云禀报。

“又不是什么难事,吩咐厨房少包一些肉馅的,我看后面院子里的小萝卜菜长得很好,今天就用它包饺子,馅料等一会儿由我来调味,再问问大师有没有忌口的食物,多做几样斋菜。”

郭妈妈听得是欢天喜地,她以前在孙家做事时,孙老夫人礼佛,偶尔也会请慈云寺的主持到家里讲经说法,可是在她看来,这位圆通法师怕是得道高僧,夫人能跟他留下善缘,以后的日子定会顺风顺水。

这边忙着准备晌饭,另一边刘翠花领着一个浑身邋遢的秃头和尚进了村。

白天还没过去,村里先后来了两个和尚,躲在角落里的村民议论纷纷,不用想肯定会有大事发生。

刘翠花带着行空和尚去了刘喜贵家。

刘喜贵正蹲在家门口铡草,因为地陷的事儿,家里养的牲口都没敢往山上撵,草料明显不够吃。

“大爷,你先别忙了,我有话说。”刘翠花端着膀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令刘喜贵很不齿。

“你有啥事?你爹死了也不给戴个孝披个麻,有你这样当闺女的吗?”刘喜贵白了她一眼,再一看她身后站了个赖头和尚,顿觉不妙。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这位是行空大师,我公爹就是他的徒弟……”刘翠花不顾周围好奇的目光,得意的介绍到。

刘喜贵忙打断她的话说到,“行了,我没有兴趣知道这些,你赶紧回家看看你老娘,叫她别在嚎了,好好把两个孙子养大成人才是正事。”

刘翠花气得直翻白眼,宋轻云之所以敢在刘家村横着走,还不是眼前这个老不死的给撑腰,她听说宋轻云隔三差五的往他家跑,不是酒就是肉,哄得他家老小心花怒放,现在宋轻云放个屁都是香的。

“我说刘喜贵,你可别忘了,你跟我爹可是本家兄弟,你现在吃里扒外帮一个外姓人欺负本族后辈,你就不怕我爹半夜过来找你算账?”

“呸呸呸,你这个死丫头,胡说八道啥呢?你爹还是我张罗给安葬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怎么欺负你们兄妹了?”

“你替宋轻云说话就是跟我们兄妹作对。”

“哎呦气死我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帮着轻云说话?再说了轻云做错啥了?被你们家逼得一天安生日子没有,你别在胡闹了,快点回婆家好生过日子去吧!”

说心里话,刘喜贵还是给刘姓族人留了面子,要是别人敢指着自己鼻子诅咒,他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哪知道这个刘翠花就是个混不吝,掐着腰要跟他对骂,气得刘喜贵摔门进屋,捂着耳朵不听污言秽语。

行空和尚也不管吐沫星子满天飞的刘翠花,而是倒在刘喜贵刚刚铡好的青草堆上准备睡觉,那些看热闹的就跟炸了锅一样,指指点点说些不中听的话,彻底激恼了刘翠花。

“师傅你先别睡,该是你上场的时候了。”刘翠花骂累了就推了一把行空和尚。

只见他坐起身来,吐掉嘴里的草沫子,从身上的褡裢中摸出一个罗盘,绕着刘喜贵的家走了两圈。

屋里刘喜贵的老婆赶紧叫他起来,“翠花领的那个老和尚好像给咱家房子做法呢!”

刘喜贵一听顿时炸了毛,刚刚他听说那和尚是蒋半仙的师傅,就是因为害怕才溜之大吉,这还了得,他可不想被人背后阴一把,要是子孙因为自己往后没有福气,他死了可真就无颜见列祖列宗了。

“大师,大师,咱们有话好好说。”他出来看到凶神恶煞一般的行空和尚一秒变怂,有些人得罪不起也不能得罪,他战战兢兢的陪着笑,一边给刘翠花使眼色。

刘翠花得意洋洋的嘲讽刘喜贵,现在才知道跟自己拍马屁,晚了!

行空走了两圈在门口站定,皱着眉头盯着罗盘自言自语道,“哎呦,真奇怪啊,明明是飞黄腾达命,怎么能改了呢?”

刘喜贵愣愣的看着他,慌张问道,“大师,你、你说啥呢?”

“你们村三面环山,一面平坦,碧水河穿村而过,群山给村子让出一条通路,本是凶险异常,但有河水阻拦,能够逢凶化吉,现在有人在吉位建了座房子,形成聚集福气的穴眼,不出五年这条河必会枯竭,而你们村只有穴眼那户人家能够飞黄腾达,你们所有人都会化为灰烬。”

行空的话音一落,围观村民又把宋轻云挪走气运的事搬到面上来,这一次联想到无缘无故出现的坍塌,地陷,大部分人还是相信是宋轻云在作怪,一时间刘翠花更加得意,她瞄了眼人群,宋轻云的帮手都不在,事不宜迟,赶紧去抓了那个小娼妇,给自己的爹和二哥报仇雪恨。

“师傅,你快点去河边看看,帮大家伙把福云找回来,村里人一定会给你立长生牌位。”

“等等,这位大师先听我说。”

刘喜贵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想保护宋轻云,因为她给自己家带来巨大经济利益,另一方面他私心更重,凭啥一个孤女三年内命运大改写?这也太玄乎了,他恨不得有人一下子找出宋轻云发财的秘诀,可是如果还像以前那样不了了之,以后就谁也扳不动宋轻云了。

行空侧目瞪着他,浑身戾气,刘喜贵硬着头皮说道,“大师,你确定自己看的是正确的吗?”

“你在质疑我的本事?呵呵,我行空在北方六十四县名头响当当,你去打听打听,有我看走眼的时候?”

“你别误会,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宋轻云她一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再说村里得了她好处的人不在少数,就算她占了福穴又没啥……”

言外之意,你别看她孤儿寡母,背后有人撑腰,要是弄不死她趁早滚蛋,别把他给拖下水。

“放屁,你咋不说刘喜庆家的福运被她抽的一干二净,家破人亡?”行空破口大骂道。

“阿弥陀佛!”

这个节骨眼突然冒出来洪亮的佛号,众人纷纷转身,只见圆通法师满面红光的走过来。

“你是谁?”莫名的,行空的后脊梁像是爬过一条冰冷滑腻的蛇,浑身不舒服。

第七十四章 活该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圆通法师在吃饱喝足之后,没有被宋轻云当做骗吃骗喝的酒囊饭袋,而是及时的出现在将要去讨伐她的行空和尚面前。

“阿弥陀佛,我等你好久了,终于把你给等到了。”圆通法师贼兮兮的笑着,眼睛往四处逡巡着,没发现江决派过来的人。

也是,如果江决先找到这个行空,也就不会让他在这里放了半天屁,把风景秀丽的刘家村空气都给污染的一塌糊涂。

“老秃驴,你找我干啥?”行空骂骂咧咧到,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善哉善哉,好像你长头发似的。”圆通依旧笑眯眯,他的沉着稳重以及不卑不亢一下子又赢得一部分的心,毕竟两个人站在一起,谁更像得道高僧一目了然。

“甭废话,你挡着我的路干啥?”

“呦,你手里这个东西是啥啊?叫我看看呗?”圆通突然走进一步,指着行空和尚手里的罗盘,好奇的问道。

“没见过吧?我说你是从哪里来的老秃驴?连这个都没见过?”行空原本被圆通法师的气势吓到,现在看来他也许跟自己一样都是肥头大耳的假和尚,心想自己何必壮他人胆子灭自己威风,遂挺直腰杆不屑的说道。

“没见过,借我看看。”圆通依旧笑眯眯的伸出手,态度十分诚恳。

张狂的行空不疑有诈,一把把罗盘塞到他手里,高声讥讽道,“看吧看吧,你个没见识的蠢货。”

站在他身边的刘翠花觉察出不对劲儿,怎么突然间村子里多了个古里古怪的和尚,看他一身打扮可不像行空这种野路子假和尚,会不会是宋轻云找来的帮手?

她上前一步飞快的抢走罗盘,对圆通呵斥道,“你吃饱撑的?行空大师,你还是快点帮村里人解决福穴问题,多拖一天咱们村很有可能多死一个人,这可是关系到人命安危的大事。”

行空一愣,对上圆通法师的目光,他突然间醒悟,自己上了他的当,差一点耽误正事。

“滚开,别挡路,我要匡扶正义,替天行道。”

圆通法师一回身,让出道路来,让神经紧绷的刘喜贵傻了眼。

“这个和尚是啥来头”他问身边一个本族后生。

“不知道,一大早就来宋轻云家,在她家吃的晌饭。”

坏了,刘喜贵冒出一身冷汗,同时他也搞不懂,为啥宋轻云身边总有帮着她的人。

他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渐渐的就跟圆通法师身后,小声问道,“请问大师会不会看风水?”

圆通法师斜睨着他,笑容可掬,“你想看看风水?”

刘喜贵抹了把头顶的汗,苦笑着说道,“实不相瞒,那两个混人一直口出狂言,搅得我们村不得安宁,大师能不能打击他们一下,叫他们滚蛋别来惹事?”

“你若是认为他们妖言惑众,叫人赶走他们,或者去官府报案,自有人替你们伸张正义,为何把前途和命运交到我手里?”

刘喜贵被他的话噎的直翻白眼,心中更加确定这就是过来给宋轻云撑腰的,怎么会这么巧和刘翠花请的和尚一起出现

“大师你言重了,我不是没努力过,只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实在没辙啊!”

“我看你是怕惹祸上身,这样吧,我也不能白来一趟,一会儿不论我说什么,你都要带头鼓掌,怎么样?”

刘喜贵摸不透圆通法师要搞什么把戏,鼓掌可以啊,反正两只手闲着也是闲着。

“好,大师是肯帮我弄走那两个混蛋是不是?”刘喜贵想最后确认一下,谄媚的笑道。

“我不是帮你,是帮河边那位宋夫人,你记住了她会是你们村里所有人的贵人,以后要好生相待,千万别在自掘坟墓。”

圆通法师猜的七七八八,那位姿容端庄,美貌如花的夫人恐怕是靖王爷的心上之人,如果这个村子出了一位王妃,后代子孙的阴德不可限量,这个村子势必会给她立一座牌坊来歌功颂德,到时候会有些人后悔与她结怨,还不如此时做些善举,点化一下还没有失去良心的人。

很快行空和刘翠花就来到宋轻云家门口,得了信儿的程管事带着工坊的人早就等在那里,经历过好几次这种纷争的豆宝瞪大眼睛,兴奋地盯着越走越近的人。

“我说的没错,这就是福穴,竟然被人用房子压得结结实实,难怪你们刘家村近日厄运不断,都是被这家人吸走了灵气,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推到这座房子,盖一座庙宇,每天奉送香火才能保平安。”

又是这套说辞,宋轻云厌烦的抠了下耳朵,她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要是素衣或者江决在就好了,直接乱棒打跑,一次不行就两次,总有听话的时候。

可是一村子人都眼巴巴的瞅着她,宋轻云只好冷着脸站出来,“麻烦你看清楚,什么福穴气运,我宋轻云的家一直就在这条小河边,就因为我在河里捡了块金子换了钱一点点发家,你们就气不过整天编出一堆瞎话想弄垮我,说实话我就算从这里搬走,到任何地方都能够翻身重新当财主,因为我有这个本事,你们又懒又馋,不想干活就知道算计别人,活该穷一辈子。”

村民中开始骚动起来,那些嫉妒宋轻云的听着就刺耳,刘长军怀里揣着两把杀猪刀突然骂道,“你可得了吧,我也在河里掏出个金子,不瞒大伙说,去城里一共换了不到一百两银子,你们谁能相信靠这点银子能撑起这么大买卖?宋轻云在说谎,你们忘了蒋半仙说过的话?她家西屋有红光,说不定里面埋藏着宝贝,她是怕我们得了,才故意把房子建的这么宽敞,我说的对不对行空大师?”

行空得意的摇晃着脑袋,对蹦出来的友军欢喜不已,再瞧瞧水灵灵,身材丰满,皮肤娇嫩的宋轻云,色心荡漾,恨不得搂在怀里好好亲一亲。

“且慢!贫僧有话要说!”圆通法师慢悠悠的从后面过来,这时候大家伙发现他手里也多了一样东西,跟行空手里的罗盘差不多,只不过更加复杂,通体金黄,在秋阳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第七十五章 石兰

宋轻云看到去而复返的圆通法师吓了一跳,不是说要继续云游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位朋友,我粗略的听了一下你们的说辞,我不同意你的说法。”

“你不同意?你说话好使吗?”行空斜着眼看看圆通法师手里的金黄罗盘,心中一凛,据说大周国有一面金刚罗盘通体金黄,存放在燕京的大宝相寺中,会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个?

“老衲法号圆通,是宝相寺的主持!略通一点风水,正想跟戒友切磋切磋。”

圆通法师的话音一落,除了宋轻云,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行空更是吓的倒退数步,惊愕的瞪着他。

“你胡说,宝相寺可是皇家寺庙,那里面的主持怎么可能跑到我们这里穷山沟里来?”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贫僧来裕县不可以吗?”圆通法师笑眯眯问道。

刘喜贵激动地跑上前来,狗腿子一般围着圆通法师说道,“大师,您怎么不早说啊,哎呦我们刘家村几世修来的福气,请受弟子一拜。”说着“噗通”跪地,紧接着后面跪倒一大片,连轻云身边的郭妈妈都虔诚的跪地膜拜。

“众位请起,前几个月我夜观天象,发现星斗转换,北方恐有天灾,奉皇上密旨来此时查证,经过刘家村之后,被这里的秀美山水吸引,就在宋夫人家里叨扰了半日。”

“刚才这位戒兄说刘家村位于凶煞之处,纯属胡说八道,你们随着我的六壬金刚罗盘所指,看到那边的山谷了吗?与你们刘家村是不是一脉相承?”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圆通法师的手指方向看去,令他们惊讶不已的是,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竟然能看到东山上最高处的一棵苍劲的老松柏。

宋轻云也纳闷,她从未发现这个方位能看的那么远,可仔细再一看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昨日东山的一个山包塌陷,正好把挡在后面的景色露出来,这样一看地理位置就跟站在泰山脚下仰望玉皇顶一样,顺着山势下来的就是碧水河,而村庄里的房子都是沿河而建,根本就是风水宝地,哪来的什么夺走气运之说。

“不对,这明明就是下山走势,只会给刘家村带来霉运……”行空和尚仍旧不相信眼前的人是宝相寺的主持,指着带头的刘喜贵骂道,“你是不是瞎了狗眼?竟然听信这个冒牌秃驴的胡言乱语,你是刘家村的罪人,这家房子明明堵在福穴之上……”

刘喜贵气得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到如今他总算明白了,宋轻云背后的人是他惹不起的,竟然能把宝相寺的主持请来,可见那股势力有多大。

“你才胡说八道,你敢冒充宝相寺的大师吗?那可是要犯杀头之罪,还敢说大师是假的,明明你才是假和尚,马上滚出我们刘家村,这里不欢迎你。”

刘翠花见状,抢过身边一个村民手里的镰刀,疯了似的砍向刘喜贵,嘴里头骂着,“该死的老王八蛋,还说没帮着宋轻云说话,我家都是你们害的,师傅,快用咒语杀了他们,叫他们都下地狱,不得好死!”

行空被刘翠花疯狂行为吓到,他来这里可不是来送死的,既然骗不到钱就溜,于是趁着慌乱脚底抹油,不料刚跑出去不足百步就被一双铁钳摁住。

刘喜贵被刘翠花用镰刀追着满村跑,最后还是被江决一脚踢开捡回条老命,不过魂也被吓掉,回家就开始胡言乱语,半夜发起高烧,刘长柱两口子厚着脸皮来宋轻云家里,请她想个办法。

“那位圆通法师只是路过这里,如今已经走了,叫我到哪里帮你们找人?”轻云哭笑不得的说道。

“轻云妹子,以前我爹目光短浅,收了你的东西也不给办实事,可是看在都是一个村的份上,你就帮帮忙,我爹这是被刘翠花给吓的,魂不回来人也会变傻,以后我们家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两口子哭哭啼啼的求她,大半夜的听着也难受,轻云只好答应,天亮了之后去城里问问,能不能请圆通法师在回来一趟。

第二天,程管事去城里送货回来,直接来见宋轻云。

“圆通法师住在福满楼,他说看在夫人面子上可以过来一趟,不过他有个条件……”

“条件?”

“圆通法师说他想买您的石兰。”

宋轻云愣住,转念一想圆通法师帮她解了围,按理说送给他都不为过,自己再作势拿乔就显得心胸狭隘了。

“好,我同意。”

喊魂这种事其实都是人的主观意志控制情绪造成的,圆通法师在刘喜贵家坐了坐,走后不久老头就精神恢复正常,不过宋轻云却因为石兰赚了一万两银子。

她本想大方的把石兰送给圆通法师,可是老和尚说啥也不白要,只说自己也是受人所托,要用石兰成熟后的种子和根入药,药草就先养在宋轻云家里,阴历十一月十五他带着银子来,到时候银货两讫。

一盆石兰就能卖到一万两银子,宋轻云仿佛看到一座金山在向她招手。于是带着郭妈妈和紫翎又跑了趟东山,寻遍沟沟坎坎,大大小小的角落,再也没找到第二株。

她捎信给太平岭的韩玄,让他在药山寻找,也是一无所获。

韩玄特意来她家看了石兰,也惊讶轻云怎么会找到这种珍惜的药草,按道理裕县的气候根本就不适合石兰的生长。

宋轻云并没有因为石兰值一万两银子就特意保护起来,她看过药书,上面写着石兰的生产环境在南方,温度过低会把它冻死。

可圆通法师断定这株石兰最少有五六年,马上就到成熟期,经历五个寒暑都没死,可见它已经适应裕县的气候。

所以它就被随意的养在花园子里,跟周围一堆萝卜和白菜争养分,郭妈妈和紫翎却是提心吊胆,每天都守在菜园里,就怕被哪个不长眼的给挖走。

林许岙在消失后的第八天回到宋轻云家里,那时候天已经擦黑,吃了饭轻云正带着豆宝在院子里消食。

“夫人,林大人回来了,正在门口拴马呢。”

得知林许岙还没有婚配,留了个心眼的郭妈妈是越看越喜欢,不知不觉的就把喜气带着脸上,兴奋地看着轻云。

“郭妈妈,你不会也被紫翎给传染了吧?”宋轻云忍不住揶揄到。

“夫人,你快去看看吧,林大人拿来不少东西。”

第七十六章 小别

宋轻云出来,就看见门口已经堆成小山,光是竹篾编的笼子就十好几个。

“你这是干啥?我家又不养鸡鸭,买这些东西回来干啥?”

“我要出趟远门,答应豆宝给他养几只野鸡和野兔,我总不能食言。”

“那这些又是什么?”

她脚底下整齐的码放着数十匹布料,颜色深浅不一,都是上好的杭绸。

“清远府有家绸缎庄倒闭了,我瞧着便宜,就买回来一些。”

这怕是给人家整个店都包圆了吧?她都能开间铺子了。

“林大人,这是我家。”宋轻云气的脑袋疼,这些东西往哪儿放啊?他自己的三进宅子咋不利用

林许岙憨笑到,“我这一走恐怕数月才会回来,无人照料只会被虫吃鼠咬,妹子就多费费心,你喜欢哪个就拿去用,算我的看管费怎么样?”

他是想送东西给轻云,又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和花纹,所以就都买了回来。

宋轻云气的鼓着腮帮子要发怒,郭妈妈见状赶紧打圆场,招呼厨房婆子把布匹都搬进库里,心里愈发确定,林许岙对夫人有意思。

翌日清晨,轻云洗涑完毕就听院子里传来鸡叫声,豆宝听到后顿时眉开眼笑,跑出去一看满地都是拼死挣扎的野鸡,在角落里还有三只又肥又大的兔子,浑身雪白,只是吓的抖个不停。

“豆宝快过来。”洗了手的林许岙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小家伙一开始就跟他亲近,连着好几日没见到,昨儿他又睡的早,此时搂着林许岙的脖子不撒手,亲昵的叫着“叔叔”。

臭小子,啥时候改口喊爹

林许岙这样想着,看轻云的眼神就柔和了很多,他处心积虑的留在这里,就是想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可如今三人刚有机会独处,宫里又出了事,他不得不回去处理。

“你这是啥时候抓的?”

轻云看着地上野鸡惊讶问道。

“半夜里做好套,等天亮就去收,山里有很多,你喜欢我再多抓一些。”

“你不是要走吗?”

“嗯,不过你想吃的话,可以晚一两天走。”

“我又不是馋鬼。”轻云白了他一眼,看到豆宝高兴,她也不在说什么。

林许岙跟着她去了上房。

“这是我答应过你的,收好了。我会把素衣留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她都会帮你处理。”

林许岙递给她一张两千两银票,轻云接过来后狐疑看着他,“素衣姑娘不是靖王爷的侍女吗?她也听你指挥”

啊?差点露馅了。

林许岙尴尬笑笑,“不是,你误会了。”

轻云没计较他的话,而是在意素衣,她留下来是替靖王爷监视自己的吧?

“那个……林大哥,靖王爷他现在还在裕县吗?”

“地陷风波过去,也抓到谣言的始作俑者,靖王爷这次跟我一起回去。”

轻云暗舒口气,可是自己就这样被晾着也不是个事,她抿了抿唇又问道,“靖王爷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林许岙的心莫名的抽痛一下,他从轻云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不安和惶恐,不由的苦笑道,“妹子想问什么?你想见见靖王爷”

“不不,绝对不是!”她又怂了,如果见面让自己跟着走可咋办?还是安安静静的减少存在感比较好。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气氛有些尴尬。

想着前几日他在东山突然发病,轻云觉的自己不能装作漠不关心,于是咳了咳嗓子,轻声问道,“你身体好点了吗?”

正生闷气的林许岙听到她有如的声音,心中大喜,“多谢妹子惦记,好些了。”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中了毒,现在毒解了吗?”

“没有,缺一味药材,现在只能用别的药暂时压制。”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他突然悲切的说道。

宋轻云惊讶的看着他说道,“林大哥,你要振作起来,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的。”

中毒

宋轻云猛然想起素衣曾经说过柳晓玥似乎在给靖王爷寻找某种药材,难得他也中毒了

“林大哥,你、你中的毒真的不好解吗?”

林许岙看着她,笃定道,“真的不好解。”

令林许岙不解的是,他竟然从宋轻云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窃喜,这让他的心情一下子从云端慢慢坠入谷底,这丫头是高兴自己有不治之症

出来后与豆宝告别,小子搂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最后轻云允诺林许岙只是暂时离开,过不了几日还会回来住,才让他止住啼哭,气的轻云真想打他屁股,这下林许岙连借口都不用找,赖到她家里了。

进了阴历十月,天气更加冷了,轻云也不吝啬银子,让程管事在清远府给买了中等银霜炭一百斤,柴炭五百斤,把宴息室改成暖阁,按照林许岙之前指定的计划,每日教豆宝识文断字,天气晴朗的时候到院子里跑跑跳跳,日子过成她想要的样子。

十月十二,月儿胡同派人过来请她去做客。

距离上次去孙家过去快三个月时间,轻云隔三差五给孙老爷子夫妇俩带东西,可叫她去做客时都会找借口推脱,如今药山和田庄都歇冬,工坊也有程管事盯着,几乎没有什么事让她操心,所以再推脱的话就显得生疏。

“要不然我陪夫人去吧?”等紫翎离开,郭妈妈担心她再受许氏的闲气,好心问道。

“我去住个三五天就回来,家里也离不开郭妈妈,暖阁里的那盆石兰可要好生照顾着。”

带什么礼物去到难为轻云很久,库房里有一堆上好的杭绸,要说送人的确拿得出手,可孙家就有自己的绸缎庄,人家未必看得上这些。

最后还是发挥自己的特长,用火盆烤了些牛肉干给孩子们当零嘴,给孙茂远和孙老太太各做了一双鞋,这可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缝的,郭妈妈也夸她女红有所长进。

到了孙家刚好晌午,孙老太太被人簇拥着迎了出来,看到轻云后忍不住抱怨道,“你这孩子莫不是生干娘的气,这些日子不过来走动,怕是把我这个老太婆给忘了吧。”

宋轻云赶紧谢罪,“干娘挑我理是应该的,谁叫我总是麻烦不断,不是这样的就是那样的事,弄得我比县太爷还忙的团团转。”

第七十七章 花牌

她的话惹的孙老太太哈哈大笑,跟在后面的仆妇们也抿着嘴,一时间热热闹闹,大家簇拥着都往老太太住的屋子走去。

宋轻云常年与人打交道,早练就出察言观色的能力,别看老太太笑容满面的出来迎接,可是那笑容不达眼底,显得阴郁,甚至还有些疲惫。

再往旁边细看,大儿媳赵氏低着头落后一步,心不在焉的,有几次若不是身边小丫鬟提醒,差点摔个跟头。

在另一边搀扶老太太的是二儿媳钱氏,她为人极其低调,脸上永远挂着寡淡的笑,从见面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安静的几乎没有存在感。

找了一圈没看到许氏,或许是因为怀了身孕不方便,又或许因为上次被罚对自己有了芥蒂,轻云根本不在乎,她来这里又不是看她,管她有没有出现。

只不过孙府的气氛令她诧异,总感觉怪怪的。

守在门口的婆子刚要挑帘,突然从里面出来位穿着玫红缎泥金牡丹纹通袖袄,月白镶银镧边挑线裙的女孩,十五六岁的光景,亭亭玉立,面容娇美,与赵氏有几分相似。

“这位就是轻云姐姐?没想到是位一等一的美人,怪不得大娘总念叨着,我看了也喜欢。”

宋轻云诧异,身边的孙老太太却不领情,“外头怪冷的,堵在这里做什么?”

那女孩子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轻云的余光瞥见赵氏似乎狠狠的瞪了眼她。

轻云亦步亦趋跟在孙老夫人身后,等到了屋里,老太太拉着她上炕坐着,吩咐底下的仆妇们赶紧把点心,果子,茶水拿上来。

“豆宝我的小乖孙,想外祖母没有啊?”老人家上了岁数就是喜欢小孩子,豆宝又是乖巧可爱,听了老夫人的问话,忙不迭的点头应道,“想了。”

“哎呦这小嘴甜的,看看外祖母给你准备什么了?”一旁的妈妈赶紧把一盒精美的糕点递过来,“这是你二舅母亲手做的,你喜欢吃哪个?”

豆宝看了眼轻云,捡了个最小的萝卜糕慢慢咬着,“谢谢!”

“真乖啊,我的豆宝被教养的礼貌得体,这都是你娘的功劳。”直到这时候,轻云才从孙老夫人的眼里看到真正的开心。

“这院子里有棵桂花树,往年一到八月十五就会开满一树的花,只有今年开的少,你二嫂把花都收集起来做了些桂花糕,留到现在也不知道口感怎么样,你尝尝看。”

孙老夫人把一盘金黄的糕点推到她面前,还没等她伸手,身后传来一声娇嗔,“大娘,你偏心眼,我也想吃桂花糕。”

宋轻云忙侧过身子,女孩子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笑。

“这是你大嫂的妹妹,闺名明珠。”孙老夫人笑容淡了些,推盘子的动作收回去,转身去逗弄豆宝。

轻云忙不迭的站起身,从郭妈妈给准备的荷包里摸出一块小金锭子塞到赵明珠手里,“初次见面,还请妹妹不要见笑。”

赵明珠不客气的在手里的掂了掂,“姐姐倒是大方,我还第一次见有人直接送金子。”

轻云讪笑着,须臾她就发现这个赵明珠似乎是个冷场王,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老太太也转过脸对身边的管事妈妈小声说着话。

这令轻云很尴尬,她不愿意来孙家的原因就是这个,完全融入不进去,特别是眼前的姑娘似乎不太招人喜欢。

“大姐,我都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赵明珠也不介意别人的反应,转过来对赵氏撒娇道。

赵氏飞快的唆了一眼婆婆,对赵明珠小声说道,“你先吃块糕点,等孩子们下学这边就安排饭。”

赵明珠还想说什么,被赵氏狠狠的瞪了回去,她不满的嘟着嘴坐到椅子上,轻云看了心里很惊奇。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清脆的脚步声,孙谆,孙诫,孙语三个大孩子先进屋,看到炕上盘腿而坐,笑眯眯的豆宝,就高兴地扔掉手里的书包,“豆宝弟弟,你可算来了。”

“这几个毛孩子,看见你们姑姑怎么不先问好?还不快给姑姑行礼?”

孙谆带头,五个小子一字排开,恭敬的对她行了个礼,轻云忙叫紫翎把自己带来的牛肉干分给他们。

“你可把他们的嘴巴给养刁了。”

孙老夫人的脸色在看到几个孙儿后总算有些笑意,“轻云你不知道,每次你托人送来吃食,这几个猴崽子就眼巴巴的瞅着,家里的饭一口也不吃,说是没滋没味,这些年吃的全是草。”

宋轻云忍俊不禁,破天荒的钱氏也说了句附和的话,这才把屋内的气氛活跃起来。

用过午膳,老太太招呼轻云上炕歇着,谆哥儿就央求老太太让他们领着豆宝去园子里玩,眼见着午后的天气转阴,老太太怕冻着豆宝,就虎着脸不让去,叫丫鬟们带着哥儿几个去暖阁玩。

“大娘,咱们也别光坐着啊,我知道你最喜欢打花牌,正好轻云姐姐也在,人多还热闹,你说怎么样?”

不知是什么原因,老太太终于对赵明珠有了笑脸,“也好,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老大媳妇,去把花牌拿出来我们娘几个逗逗乐子,就当打发时间吧。”

来到这里满打满算整整两年光景,轻云还从未有过任何娱乐活动。等赵氏拿出花牌,她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时间呆若木鸡,惹的赵明珠吃吃笑个不停。

“大娘,看样子轻云姐姐不会玩呢。”

不会玩又不是丢人的事,轻云笑着说道,“我的确不会玩,干娘你们先玩,我在一旁看着。”

孙老夫人怜悯的抓了抓她的手,懊悔自己怎么能张罗玩什么花牌,轻云之前为了生活给人做牛做马,哪里会有闲情逸致玩这种东西,自己真是老糊涂了,被赵明珠忽悠几句就上了套,到落了轻云面子。

“干娘,我虽然不会玩,但可以帮你发牌,你告诉我怎么玩,让我也学学。”

“娘,妹妹冰雪聪明,做事情一看就会,等下我告诉她玩法,相信妹妹很快就会玩的。”

钱氏让她第二次感到惊讶,两人交往不深,轻云甚至看不透她的想法,如今看来倒也是个好相与的人,于是轻云感激的笑笑。

第七十八章 风波

在边上观摩两圈之后,轻云就明白了花牌的打法。

这根本就是麻将的另一种形式,只不过用“春夏秋冬梅兰竹菊”来代替万饼条,抓到这些牌后放到一旁再抓一张牌,虽然花牌不成为胡牌中的牌,但是每个花牌计一番,胡牌后增加收益。

外面天忽然转阴,老太太眼神跟不上,就让身边的妈妈去把自己的花镜拿出来,端着牌仔细看了半天,宋轻云忍不住指了指她手中的一张,“干娘,出这个。”

“呦,没看出来,轻云姐姐深藏不露啊?”孙老太太扔出来的恰好是赵明珠上一把要吃的牌,所以赵明珠明显的带着嘲讽挖苦道。

“妹妹见笑了。”轻云敛了笑。

从赵明珠说玩牌起,她就时不时的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轻云,明明才十五六岁,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很压抑,不明白这丫头为何对自己有敌视。

“大姐,你不是有事要忙吗?还坐在这里干啥?”赵明珠看了眼赵氏,带着薄凉。

赵氏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时候老太太发话,“你去看看孩子们玩的怎么样,缺啥少啥的叫下人们赶紧补上,别委屈了豆宝。”

赵氏不敢违抗婆婆命令,只是恨铁不成钢的给赵明珠使了个眼色,后者把头扭到一边,撇撇嘴,不知是对谁不满。

“缺个人,轻云姐姐你坐这里。”赵明珠拍着她下家位置,瞪着宋轻云。

孙老夫人有些不悦,把手里的牌一推说道,“我累了,你们自己去找乐子吧,轻云就留下来跟我说说话解解闷。”

“大娘,你可不能这样,轻云姐姐刚学会怎么玩,我们得带她练练手,姐姐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与谁也不交往,现在富家太太们中有不会打花牌的,说出去可叫人笑话。”

孙老夫人被她的话噎的直上火,不过细想想她说的也对,夫人间的交际还是应该有的,宋轻云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刘家村不出来。

“来吧轻云,这花牌玩上就有瘾,你陪干娘打几圈。”

轻云颔首,坐在赵氏的位置。

“听说轻云姐姐如今腰缠万贯,咱们就玩大点的,输了也不要紧,叫大娘赢去算你孝敬她老人家,叫我赢了你也别心疼,妹妹跟你讨些买果子的钱总不至于翻脸吧?”

“妹妹真是伶牙俐齿,我要是说不行,你一定会说我小家子气,吝啬是不是?”宋轻云故作轻松的调侃道。

再看孙老夫人已经变了脸,赵明珠似乎看不到,仍不依不饶说道,“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既然妹妹将我一军,我只能接招,不过我想还是咱们两个玩大的,我输了按照十倍银子奉上,你输了也如此,如何?”

“轻云……!”

孙老夫人和钱氏同时出声,轻云笑着安慰老太太,“干娘,就依明珠妹妹,大家都是图个乐呵,没关系的。”

来这里半天,轻云也看明白了,赵明珠是不想让她痛快,处处给使绊子。

只是她不明白这丫头到底从哪来的火气,同样是孙家的客人,她似乎没弄明白自己在孙老夫人心中的地位。

且随她心愿,谁是明珠,谁是瓦砾还不一定呢。

头两把都是轻云输,按照约定轻云要赔十倍银子,很快赵明珠的跟前多了五两银子,她得意的晃着脑袋,嘴上也不闲着,净是挤兑的话。

老太太的脸色阴沉的能滴水,赵明珠依旧我行我素。

玩到第五圈后,轻云输了三十五量,连钱氏都看不下去,频繁给她使眼色,轻云只是笑笑,安慰同样坐立不安的老太太,“哎呦,我还真是笨啊,干娘,人家都说手高眼低,我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轻云姐姐,你没来之前,家里人都夸你如何聪明,是个赚钱能手,我看也不过如此啊!”赢了钱后春风得意的赵明珠说道。

“真是头疼啊,我要是再输下去,只剩下这根珠钗了。”轻云拔下头上的一股金簪,心疼说到。

她的话惹来赵明珠更加肆无忌惮的嘲讽,可接下来的两圈却让人大跌眼镜,轻云竟然连胡两把,还是很少见的天胡。

就两把让赵明珠由地主变贫农,她面前的银锭子转眼堆到轻云面前。

“哎呦,这根金簪没输出去,许是它知道自己配不上明珠小姐,我还是自己留着戴吧。”

赵明珠鼓着腮帮子生气,孙老夫人的脸色也阴转晴,及时收手道,“不玩了,我想休息,你们也回自己屋子歇着吧。”

钱氏赶紧起身,逃也是的离开是非之地。

轻云知道自己今天是彻底得罪了赵明珠,谁叫她先惹自己?不打回去她心里也不舒坦,不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她从中拿出二十两银子塞回自己的腰包,其余的还给赵明珠,“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谢谢妹子陪我玩,我今天很高兴。”

赵明珠收回自己的银子,连句话都懒得说,黑着脸走了。

“干娘,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等赵明珠走后,轻云有些忐忑的问道。

孙老太太一骨碌又爬了起来,背对着轻云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叹口气说道,“轻云,你做的很好,那丫头早就欠收拾了,我要是早醒悟,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

轻云心里一惊,她隐隐觉得,自己鲁莽的参与到孙家内宅一些事情当中,而孙老夫人似乎还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

“娘!”

外屋传来一声软糯的童音,把孙老夫人惊醒,她慌忙回过头来,就在那一瞬间,轻云看到她擦拭下眼角,再一看已经恢复如常,笑容可掬的看着跑进来的豆宝。

“这些都是哥哥们送我的,我能留下来吗?”

轻云低头一看,从他怀里陆续掏出来断了腿的木偶,缺了角的琉璃,揉成团的宣纸,林林总总,一堆没用的东西。

“你喜欢就拿着吧。”轻云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那几个大孩子就追了进来,年龄最大的孙谆对轻云施礼。

“姑姑,我们本来要送豆宝东街姚记的文房四宝,豆宝偏不要,这些都是我们扔掉的东西,您能不能劝豆宝别要这些?”

孙谆很尴尬,他们都喜欢这个奶声奶气的小弟弟,可他的脾气却很倔,说什么也不收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

“没关系的,豆宝还小着呢,等他跟你们一样去学堂后,你们再送也不迟。”

“娘!”沉浸在自己的乐趣中的豆宝晃晃手里的一颗珠子,献媚的笑着。

第七十九章 贵客

第二日轻云就没再见着赵明珠,可孙老太太时常的出神告诉轻云,孙家正处在一件危机当中,可是与她打交道的人都三缄其口,轻云也摸不着头绪,就按照自己的心思,每日说些村里有趣的事情给老太太解闷。

到第五天,仍旧没有看见许氏出来,赵氏去老太太屋里的时间也减少,反倒是整日能看到笑眯眯的钱氏。

用完晚膳,轻云搂着豆宝给他轻轻揉着肚子,小孩子吃东西容易贪嘴,擅长做糕点的钱氏变着法的给做各种吃食,这小子没听话吃撑着了。

“娘,给叔叔吃。”小子舒服点之后,指着桌子上放的果匣,认真说道。

“你倒是惦记着他,你林叔叔出门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时间长了就长毛不能吃,豆宝带回去的话,可以给郭妈妈和程管事他们分着吃。”

宋轻云引导他要学会分享,小肉球想了想才不情愿的点点头。

掌灯时紫翎一身寒气的回来,一边跺着脚念叨到,“小姐,外面变天了。”

“要下雪了吗?”这才过阴历十月份,要是真下雪的话,确实比以往要来的早一些。

“看样子像。”

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轻云来这里婉拒了孙老夫人留两个丫头伺候她的好意,于是总有人不断过来送这个送那个,怕亏待了她。

“小姐,是二少奶奶派人送来几件语哥儿穿小的衣服,说是怕明日太冷,小少爷没有厚衣服穿。”

“哦!”轻云接过来仔细看看,衣服都是八九成新,浆洗的很干净。

“二嫂是个细心的人。”她笑盈盈的在豆宝身上比划了一下,都很合身。

“人走了吗?”她抬头往外看看。

“把这个给她,天怪冷的,叫她进来喝杯热茶再走。”轻云从荷包里摸出几块碎银子,塞给紫翎。

等豆宝睡了之后,紫翎把灯拿到炕边的小桌上,对低头叠衣服的轻云说道,“小姐,三少奶奶被送回娘家去了。”

轻云的手一顿,惊讶的抬起头来,“为什么?”

听说许氏的祖母喜欢清静,许家就一直住在清远府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算月份许氏如今应该怀胎六个月,正是养身子的时候,天寒地冻的坐四五个时辰的马车,就算是好人也能颠簸出病来。

“小姐……”

此时紫翎也学聪明了,她跑到屋门口往外张望了一下,又匆匆跑回来,神秘兮兮的说道,“三少奶奶小产了,听说还是个女婴,孙家一生气就把人给送回娘家,叫她在家好生休养,等过了年再接回来住。”

这无疑就是个惊天霹雳,打的轻云措手不及,她呆愣住,半晌才缓过神来,告诫紫翎到,“千万别多嘴多舌跟着议论,你知道了吗?”

“我知道,绝对不给小姐丢脸。”紫翎做了个鬼脸,心里得意自己的小聪明。

半夜里天空飘起零星雪花,睡不着的轻云想着许氏的事,心里疑窦重生。

赵氏和许氏是表姐妹,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把自己的亲妹妹接到孙家来住?

老太太那日伤心落泪,是因为失去了没有呱呱落地孙女吧?可是她话里为什么说自己早没有下手教训赵明珠?此事跟她有关?

雪只下了薄薄的一层,气温却比前几日降了几度,去给老太太问安的路上遇到钱氏,宋轻云感谢她送给豆宝衣服。

“我这个做舅母的本应该给豆宝做身新的,妹妹不挑我理就好。”钱氏含笑回道。

宋轻云感激涕零,那个小丫头吃了她一杯茶就把孙家的秘密说出来,怕也是得了钱氏的首肯,轻云从心底里喜欢这个沉默不言的嫂嫂,这份情她留在心底了。

不料刚吃完饭郭妈妈就急匆匆找了过来,进去给孙老夫人磕了头,才神情紧张的对轻云说,家里来了客人,叫她回去。

“是谁啊?轻云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就让客人也过来住,这天寒地冻的,回去也没啥乐子。”孙老夫人皱着眉头说道。

“老夫人有所不知,那位小姐我家夫人也不认识,她指名道姓的找过来,已经在家里住了一晚上,我也是没法子,才过来请夫人回去。”

宋轻云惊讶的问道,“是什么人?她怎么会找到家里?”

“夫人,她说自己姓汪,你还是回去看看吧。”郭妈妈偷偷跟她使了个眼色,意思说这里不方便说清楚。

“干娘,看样子我得回去一趟,前些日子福满楼李掌柜的夫人还说得空来家里坐坐,我不在家也不好,总不能怠慢了客人。”

孙老夫人颇有些舍不得,嘱咐她有时间多走动,常来看看她。

轻云红着眼圈告别,临出发时偷偷在孙老夫人耳边说,“干娘,女儿愿意为您分担忧愁,不管有什么事,女儿都会站在您这边。”

一句轻轻的承诺载着厚重的意义,老太太没有把持住,眼角滑落一颗浑浊的老泪,“好孩子,你有心了!”

路上宋轻云又详细问了那位女客的来历,郭妈妈涨红着脸说道,“夫人,我也不知道那位小姐的来历,我怕在老夫人面前说错了话,才说是找你的。”

这下令轻云更加的意外,她一个孤女在这世上连个亲人都没有,谁会来投靠她?

“那位小姐我瞅着可不是一般家世,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昨日刚来家里,就每人送了一份礼物,厨房的华婶子说从来没见过那么香的胭脂膏呢。”

“噢?”倒是个有趣的人。

“她怎么会找到我那里?是来找人的吗?”

“是素衣姑娘带来的,我问素衣姑娘,她也不跟我说实话,我看八成有难言之隐。”

郭妈妈心细如发,虽然宋轻云把她的秘密告诉了自己,可她知道宋轻云碍于情面没有完全交代实底,现如今突然冒出一位我见犹怜的富家千金,恐怕与那位没有来提亲的大人有关。

“林大人没有回来?”

郭妈妈摇了摇头,轻云思忖片刻,对赶车的瘸腿张说道,“大叔,我们去一趟西胡同。”

林府大门紧锁,瘸腿张趴在门缝里看了半天,回来说道,“府里应该没人,昨儿下的雪都没人打扫。”

“去福满楼。”

结果还是扑了个空,李掌柜说他楼上的贵客已经在数日前离开,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回来。

第八十章 初见

“回家吧!”

轻云有些意兴阑珊,她没有觉察到自己一旦有举棋不定的时候,都会想起林许岙,在相处中水到渠成的情感,被她忽略掉了。

“家中是请素衣姑娘帮忙照看吗?”车里轻云靠在软枕上,疲惫问道。

“是,原来她说要去请夫人回来,我怕她哪句话说错,就没让她来。”

“谢谢你,郭妈妈!”

“这都是我该做的。”郭妈妈讪笑着回道。

一路上轻云陷入沉思当中,豆宝乖巧的窝在她怀里,时而不时的扬起小脸偷偷打量着他娘。

路不好走,到家已经快晌午,素衣候在大门口,看到轻云坐的马车过来,快步上前,扶着她下了车。

“见过夫人。”素衣双手抱拳,清冷的脸上挂着讨好的意味。

“素衣姑娘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轻云冷冷看着她说道。

“素衣不请自来,还请夫人恕罪。”

宋轻云的挖苦她听的明白,王爷离开之前交待她好生照顾宋轻云母子,如今才几天就给她带来个麻烦,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时间局促不安,涨红了脸。

“我听说你带来一位汪姑娘,她是什么来历?为何要带到我家里?”

面对轻云的咄咄逼人,习惯拿刀杀人的素衣更加慌乱,“汪小姐是……是山西巡抚汪学渊的嫡女,她……她是皇上赐给靖王爷的妃子。”

一着急她说了实话,说完就看轻云脸上表情千变万化,眼底慢慢蕴出一团怒意。

“靖王爷的未婚妻来我家做什么?这是谁的主意?”

“夫人,请不要误会,是……是王爷的决定。”素衣顶着巨大压力,艰难说道。

“靖王爷”宋轻云冷笑。

“素衣姑娘,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吗?”

素衣只觉得头顶有道冰凉彻骨的寒意紧盯着她,令她浑身不自在,王爷的用意岂能是她随意揣摩的?

“夫人,恕素衣无能,不知其中缘由。”

宋轻云气的浑身发抖,她觉的自己就是被靖王爷玩弄于股掌间的小丑,没有隐私,没有自由,他的女人为何要住进自己家

不远处的郭妈妈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她站在门口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忙回头看了眼后,赶紧过来,“夫人,有啥话慢慢说,这里是您的家,还不是有您做主?”

宋轻云冷笑,“郭妈妈你说的对,我的地盘当然由我做主,可别怠慢了那位贵客。”

素衣长吁口气,宋轻云到底不是小家子气,遇事能够审时度势,没有乱了分寸。

“郭妈妈,汪小姐安排在第几间客房”

她后来扩建的房子挨着东边盖了四间厢房,前后依次排开,中间用花草和回廊隔开,与她住的主屋有些距离。

“第二间,汪小姐带着两个丫环,那边正好有隔间,地龙我也烧上了,暖炉,火盆都不缺。”

屋子里轻云留郭妈妈服侍她换了衣服,刚坐下来缓口气,就听外面紫翎喊到,“小姐,汪小姐前来拜会。”

随着靛蓝棉布门帘挑开,走进来一位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簪儿,穿蜜合色夹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挂,葱黄绫棉裙,看去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显得清秀雅致,人淡如菊。

宋轻云一时愣在那里。

“见过宋夫人,我叫汪书棋,没有打招呼就到贵府打扰,真的很抱歉。”

说着话汪书棋对身后跟着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头将手里捧着朱漆杨木托盘轻轻放到炕上。

轻云定睛一看,是套赤金点翠头面。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望宋姐姐笑纳。”

果然如郭妈妈所说,出手大方,刚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轻云虽然爱财,但也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敛得。

隐隐的,她觉的汪书棋在向自己示威。

这是为什么?她猜到自己也有可能进入王府跟她抢同一个男人?

“汪小姐客气了,初次见面就送这么大的厚礼,真叫我惶恐不安。”

这一套头面少说也值二百两银子吧?轻云对这些礼尚往来知之甚少,待会还要请教郭妈妈送什么回礼合适。

“汪小姐快请坐,紫翎上茶。”

先不管靖王爷是什么目的,眼下要弄清楚汪书棋的目的才是真。

“听素衣姑娘说汪小姐来裕县寻人的?”

“倒不是非要寻人,这一路北上,沿途风景壮丽秀美,不知不觉就迷恋上了。路过清远府的时候,听说素衣姑娘在,就冒昧拜访,不曾想姑娘要来夫人这里,就厚着脸皮一起来的。”

“汪小姐认识素衣姑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宋轻云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

汪书棋红着脸,看了眼坐在另一边,面无表情的素衣。

“很久以前在山西,素衣姑娘曾救过我的命。”

“那么汪小姐要找的人是谁呢?”宋轻云锲而不舍的问道。

汪书棋犯了难,总不能刚见面就说出自己的秘密,她笑而不语,低着头慢慢品着茶水。

轻云尴尬的笑笑,意识到自己太急躁,怕是吓到了这位千金小姐。

“夫人,晌饭已经做好了,你看安排在哪里合适?”郭妈妈进来,给轻云解了围。

“就在花厅好了,我那几盆花是不是也开了?”

“是的,全都是花朵,满屋子香气呢。”郭妈妈说完转身离开,安排在花厅摆桌子。

汪书棋颇有兴趣问道,“宋夫人喜欢养花”

“平日里闲着没事就随便养的,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北方冬天长,屋子里有一两盆花也增添点色彩。”

自己家养的都是耐活的花,比不上名门贵胄家中的品种,所以轻云也没介绍是什么花,汪书棋看到后暗暗吃惊,就算她家最好的花匠也养不出这么一大盆娇艳欲滴的茶花。

山西气候比起裕县来,冬天要暖和些,她家的暖房里有专人看着花木,温度和湿度都有严格的规定,那些名花也只有在家宴上才会端出来展示,母亲把那些花宝贵的不得了,就是她房间里也只是摆着一盆冬青,毫无欣赏价值。

可是看宋轻云这几盆花,简直就是对待路边杂草,随意的放在窗台上,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端庄的宋轻云。

“这是什么?”汪书棋指着放在屋角的一盆植株问道。

第八十一章 娶谁

“哦,那是石兰。”

“石兰?”汪书棋的脑海里飞快搜索着她看过的书,并没有哪一本记载着这种花。

“对,石兰。”

轻云见她伸手去摸石兰中间拔出来的一根花球,忙阻止道,“别摸!”

汪书棋立即涨红了脸,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呃,对不起,我一时着急语气就重了些,这是一株药草,花苞有毒,我是怕汪小姐中毒才不让摸的。”

昨儿夜里下雪,郭妈妈是怕雪太大压垮了暖棚,就把石兰给挪到屋子里,还没腾出手搬出去。

一听说有毒,汪书棋吓的脸色由红转白,呆呆坐在那里丝毫不敢乱动。

午膳很丰盛,宋轻云也十分热情,可是汪小姐几度晃神,吃进去的饭菜如鲠在喉,咽不下又不能吐,回到自己休息的客房后,忙叫小丫鬟找消食的药丸来吃。

“小姐,你何苦住在这里?房间狭窄的还不如咱们家老妈子住的地方,吃的东西更是上不了台面,就没见过谁家把一盆有毒的草养在屋子里,很明显那个宋夫人有意刁难小姐。”汪书棋的贴身大丫鬟金枝酸溜溜说道。

“你这丫头又开始胡言乱语,乡下有这样的环境已经很不错了。”汪书棋慵懒的靠着迎枕,另一个丫环银枝慢慢给她揉着胸口。

“也就小姐心地善良,不与她计较,您是什么身份?就算她孤落寡闻,无知庸俗,那位素衣也该告诉她。别的不说,就是住的环境也该像样点,你看看这是什么炭?咱们家厨房都不用,竟然拿来给我们取暖。”

金枝赌气用铁勾子捅了捅地上火盆里的炭火,“呼”的冒起一股呛人的煤烟,顿时屋子里空气混浊的令人窒息。

“你看看小姐,这叫什么事啊?夫人要是知道您在这里挨冻受苦,心里头不知该有多伤心!”

听她絮絮叨叨的,汪书棋心口更加憋闷,“有说话的功夫赶紧开窗通风,你受不了就走,回去我就叫人把你送回家,省得跟着我吃苦受累。”

金枝吓的“噗通”跪地,白着脸求道,“小姐,奴婢是替你鸣不平,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多嘴乱说,求你饶了我吧。”

汪书棋冷冷的白了她一眼,“你若真心替我考虑,就别拿话给我添堵,学机灵点,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是,小姐,奴婢明白!”

上屋,领着豆宝消食回来的轻云,正跟郭妈妈说话。

“明儿让程管事买些银丝炭给汪小姐用,远道而来是贵客,咱又收了她昂贵的首饰,可别怠慢了汪小姐。”

紫翎在一旁撇撇嘴说道,“小姐,你都听到金枝说你坏话,干嘛不叫她们走啊?”

“她说的没错,是我考虑不周。”宋轻云并没有生气,在没弄清楚靖王爷和汪书棋的目的,她不会让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紫翎,我现在郑重提醒你,你和那个金枝,半斤对八两,都是一样的直肠子,有啥说啥。所以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若是捅出什么乱子来,我定不会绕你的。”

紫翎撅着嘴巴,不满的咕哝一句,碍于郭妈妈也在场,她脸上挂不住,摔帘子去了暖阁。

郭妈妈暗自叹口气,夫人就是心软,念在紫翎在她最苦最难的时候陪伴在身边,平日里纵容她的任性,长此以往,终会惹出事端,就怕到时候不好收场。

“郭妈妈,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吧?”见她发呆,轻云提高嗓门问道。

“哦,是是,夫人,我记住了,你还有什么吩咐”郭妈妈恍然回神,连忙说道。

轻云想起孙家的事,郭妈妈之前在那里做了十几年管事妈妈,多少应该知道一些内幕,于是她就把发生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啥?”听说许氏小产被送走,郭妈妈惊的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说的是啊,我也没想到三嫂会出意外。”

孙家几次三番喊她去小住几日,轻云就是怕冲撞了许氏才找各种借口推脱,这也是郭妈妈的意思,所以乍一听到许氏小产,下意识的就想到是不是人为原因造成的。

“按理说六个月的胎儿是不容易掉的,天可怜见的,还是个女婴,老夫人心心念就是想膝下有个孙女作伴,这可如何是好?”

“郭妈妈,这段时间干娘肯定是忧思忧虑,明日托程管事买些补品送过去吧。”

郭妈妈点点头,以为轻云没啥事了,就低着头抹着眼泪要走。

“等等,郭妈妈,我还有件事。”

她把自己对赵明珠的怀疑说了出来,郭妈妈愣了半晌才说道,“老夫人一直很喜欢亲家二小姐的,大少奶奶嫁进来,明珠小姐才六岁,因为舍不得长姐,一年中差不多有十个月是住在孙家,老夫人也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哦,原来是这样。”

郭妈妈似乎还有话说,想了想到底没有说出口,出去忙去了。

午后轻云搂着豆宝睡了一觉,起来后紫翎说素衣在外面等了半天,想要见她。

“带豆宝去暖阁玩,我跟素衣说会儿话。”轻云吩咐道。

素衣进来后,清冷的脸蛋上带着些许不自然,轻云笑着说道,“上午我说话急了些,还请素衣姑娘见谅。”

“是!”不善言辞的素衣直挺挺的坐在凳子上,望着轻云。

“有话就直说吧,是不是跟汪小姐有关?”知道她性子冷淡,要是不开口问,她能坐上半天。

“是的夫人。”

轻云站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说到底素衣还是向着她,几次脱险都是素衣给她撑腰,轻云打心眼里还是信任素衣的。

“王爷让我转告夫人,他不会迎娶汪小姐。此次回京,王爷就是请皇上收回成命的。”

宋轻云忽然心惊肉跳起来,她怕从素衣嘴里听到令她窒息的话,然而还是听到了。

“王爷说他答应你派人来提亲,一定会做到的,请夫人放心,只是时间问题。”

“素衣姑娘,靖王爷为何非要娶我?比起汪小姐,她才是良配不是?”

不料她竟然从素衣寡淡的脸上看到一丝不屑,只听素衣坚定的说道,“夫人,王爷说他要娶也只会娶他儿子的娘亲。”

第八十二章 吓唬

换做一般女子,听到大周朝风流倜傥,卓尔不凡的慕青岙,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靖王爷说出这番话,都会激动地昏死过去吧?

可是轻云是铁了心的不想嫁进囚笼一般的王府,听到那番话后恶心的想吐。

“我看你们王爷怕是得了失心疯,明珠不要偏选瓦砾,特立独行未必是件好事。”

素衣的嘴巴紧闭着,她把王爷的话传达到位,剩下的就不是她能左右的,只不过她想不通宋轻云为什么这么抵触嫁给王爷,明明两人更相配。

“既然这样,靖王爷为何要你把汪小姐送到我这里来?”

素衣眨眨眼睛,半晌才喃喃说道,“王爷希望夫人能用一己之力,把汪书棋撵回山西老家。”

什么?宋轻云惊悚的掏掏耳朵,她没有听错吧?

“靖王爷太抬举我了,我一个乡野村妇能有办法劝动即将成为靖王妃的女子回心转意?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素衣想了想,决定把自己揣摩出来的意思告诉宋轻云,“夫人,王爷说话一言九鼎,您将来肯定要嫁进王府,这样就要面对极其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处理不完的内宅事,如果夫人没有能力,不管是你的命还是豆宝少爷的命,都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一听这话宋轻云气得差点爆了粗口,“所以说请靖王爷发发善心,高抬贵手放过我,就不能让我和豆宝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吗?”

“……夫人,皇家血脉是不允许流落民间,如果让有心之人知道王爷在外面还有个儿子,那么夫人和小少爷照样是鱼肉,只有王爷才能保护夫人和小少爷的性命。”

“你……”宋轻云气得直哆嗦,可冷静下来后,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实。

反正已经得罪了宋轻云,素衣索性心一横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夫人,汪书棋得了圣旨要嫁给靖王爷,按理说在家里等着下聘就好了,为啥还不远千里来到北方寻找靖王爷?”

轻云眨眨眼睛,半晌问道,“是啊,为啥?”

“我想,她一定是害怕王爷不娶她,想亲自过来确认一下才甘心。”

“这就是你们王爷不对了,娶一个爱他的女人多好?何必要伤透佳人的心?”

素衣无语,半晌才说道,“夫人,你……不喜欢王爷?”

“我连他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何谈喜欢不喜欢?”轻云苦笑下,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的确是烧脑的事,她又不能把王爷假扮林许岙的事情告诉轻云,一时间素衣心里也没了章程。

“夫人,我想不管将来如何,眼下您还是完成王爷的命令比较好。”

“我没有办法,请转告靖王爷,我无能为力。”

“……夫人,您不试试怎么知道没办法?依我看汪小姐未必是您的对手。”

轻云看看她,“噗嗤”笑出声来,“素衣,你不觉得靖王爷的命令很可笑吗?”

素衣心里很同意宋轻云的话,当时她听到慕青岙的话,也愣了半天。想要汪书棋死心有一百个理由,可是靖王爷偏偏突发奇想,叫夫人帮他解决,不得已她硬着头皮把汪书棋带来。

“总之呢,我是不会伤汪小姐的心,人家一来就送我昂贵的首饰,我不能恩将仇报。”

“可是夫人你若不把汪小姐赶走,将来进了府,她将会是正妃,你是侧妃,晨昏定省是免不了的。”

“什么?”宋轻云愣住,被她的话吓的脑子一片空白。

素衣走后,郭妈妈马上进来,看了眼炕上神情恹恹的轻云说道,“程管事刚才过来交账,听说来了客人就没敢打扰夫人。”说着她把一个褡裢放在炕上,垂手站在一边。

屋子里静悄悄的,轻云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回过神来。

“郭妈妈,大家的冬衣都做好了吗”她把手伸进褡裢中,摸出几个银锭子,竟然又塞给郭妈妈。

“夫人,你是不是生病了?”郭妈妈担心的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

“啊?”轻云晃晃脑袋,叹口气重新收好银子。

“刚才我说什么了?”

“夫人问冬衣的事,已经做好了,程管事说明儿就能拉回来,太平岭那边的已经捎信给韩管事,大家伙听说夫人给他们每人一套过冬的衣服,都高兴的不得了,说是明天过来给夫人磕头谢恩。”

“磕头就免了,我现在能帮他们多少就帮多少,以后怕有心无力,自身难保呢。”

“夫人,发生了什么事?”郭妈妈忧心忡忡的问道。

宋轻云努努嘴,“东厢房住的,就是那位的未婚妻。”

“啥?”郭妈妈吓的捂住嘴巴,惊慌问道,“为啥住进咱家?她知道夫人的事情?”

“不知道,不过素衣叫我把人赶走,剩下的那位会酌情处理,郭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做?”

“夫人,别怪我多嘴,你说的那位,是不是权利很大?”

轻云木然的点点头,眼神里充满绝望,她的小胳膊是拧不过靖王爷的大腿的。

“夫人你别怕,如今汪小姐才来两日,这事不能操之过急,看看情况再说。”

两人正说着,忽听外面紫翎喊了声,“小姐,汪小姐求见。”

说曹操曹操就到,轻云苦笑下,叫郭妈妈把褡裢放进里面的隔间后,对紫翎说道,“请汪小姐进来!”

“姐姐,我没有打扰到你吧?”见郭妈妈也在屋里,汪书棋羞涩的笑了笑,声音婉转清脆,十分悦耳。

“没有,快请坐。”已经调整好情绪的轻云,招呼郭妈妈看茶。

“汪小姐还住的习惯吗?我们乡下生活简陋,卫生条件也差,吃的更是粗茶淡饭,汪小姐不如去城里的福满搂住,听说远道而来的达官贵人都住那里的。”

汪书棋愣了一下,眼底飞快闪过一道精光,再细看却什么也没有。

“其实我更喜欢安静的地方,姐姐家里干净又整洁,如果姐姐不为难,我能不能多住些日子?”

“可以啊,汪小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不过我平日里也很忙,恐怕不能总陪在汪小姐身边,不过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找郭妈妈要,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千万别拘束。”

来日方长,她要想个万全之策,既不得罪汪书棋又能让自己全身而退,远离靖王爷,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八十三章 嫉妒

当晚轻云与郭妈妈说了很久的话,轻云把自己的想法彻彻底底的告诉她后,郭妈妈心疼的说道,“夫人,你可知道自己选择一条什么样的路?”

如果嫁给林许岙怎么样?

“夫人,你若不想嫁给那位,何不考虑一下林大人?谁都看得出林大人他喜欢你,喜欢豆宝,不如……”

郭妈妈话未说完,轻云的脑袋已经摇成拨浪鼓,“郭妈妈你不要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夫人,林大人若是不喜欢你,怎么会买那么多布料送给你?怎么会死皮赖脸的找借口接近你?夫人若是有心,等林大人回来我探探他的口风,你看如何?”

宋轻云愕然的看着郭妈妈,林许岙跟靖王爷是朋友,他会为了自己跟靖王爷撕破脸吗?

“我就当你同意了,夫人早点歇息,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好了。”

“郭妈妈……”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怎么的,轻云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细想想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第二日程管事把冬衣都拉回来,整整一马车,刘家村又炸了锅。

“李掌柜?你怎么来了?”轻云正准备出去看看,只见程管事和李掌柜有说有笑的进来。

“宋夫人,好久不见。”身材富态的李掌柜笑容可掬的跟她打招呼。

“我有事要跟夫人商量,可是我瞧着眼下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李掌柜内心十分敬佩宋轻云的度量,给手底下干活的工人们发衣服,他可是头一次见。

一些富贵人家在换季的时候会给有头有脸的仆人们做一身像样的衣服,他们出去办事代表着主家的形象,所以也舍得在上面投资。

可是没见过谁给低等仆役换新衣的,就冲这一点,他觉得宋轻云的成功是必然的。

轻云也不跟他客气,叫程管事把马车拉到工坊那里,做活的人一人一套续着厚厚棉花的棉衣棉裤,把大家高兴地纷纷跪地给轻云磕头。

像刘长柱和张氏这样的二等管事多加了一件皮袄,两口子捧着崭新的棉衣,激动地热泪盈眶。在边上看热闹的刘喜贵心里直痒痒,他活了半辈子,还没穿过皮毛一体的棉袄,这个宋轻云出手还真大方,就是不知道她给没给自己和族长也准备过冬衣服。

“小姐,宋轻云还真会做人。”跟着一起出来看热闹的汪书棋主仆,正站在不远处的碧水河边,丫鬟金枝撇着嘴冷嘲热讽到。

“这是宅心仁厚,姐姐的气量不输男子,也难怪会有这么大的家业。”汪书棋盯着人群里笑颜如花的宋轻云,心底泛起酸意,不由自主的捏紧手里的帕子。

当日在清远找到素衣时,汪书棋就知道靖王爷没有打算见她。

她厚着脸皮放下小姐身段来找他,就是想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些养在深闺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弱小姐,她可以陪他一起看云起云落,可以跟他同甘共苦,相夫教子,做个贤内助。

“小姐,素衣姑娘怎么会认识宋轻云?”一直沉默寡言的银枝好奇问道。

“我也很想知道其中缘由,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靖王爷一定认识宋夫人,我叫她一声姐姐……是应该的。”

金枝银枝俱是傻愣愣的看着她,这话两人再明白不过了。

“……小姐!”金枝惨白着脸,“你可是巡抚大人的千金,她宋轻云就是乡下的婆娘,只会站在街边吆喝卖肉,怎么能跟您相提并论?”

“事实摆在眼前。”

汪书棋心里泛着苦水,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宋轻云的存在,眼下她的处境十分尴尬,不知道靖王爷是何用意,为啥要把她送到这里住,如果要她做小服侍宋轻云,比杀了她还难受。

“呸!真是不要脸的贱货,王爷怎么可能会看上她?一定是她勾引在先,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就应该浸猪笼。”金枝气愤骂道。

“走,我们回去。”

汪书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目光从宋轻云的身上收回来,转身的一刹那,似乎有道异样的光芒从她的眼底隐晦掉,她端庄优雅的迈着步子,面上带着得体大方的笑容,对经过她身边的每一位村民都善意的点头。

“这是谁?是去宋轻云家的?”赶来想占便宜的刘王氏,一把拽住从草丛里提溜着裤子出来的胖嫂问道。

胖嫂厌恶的翻了个白眼,“你想知道不会自己去打听?”

“你是不是偷听到啥了?”刘王氏虎着脸,瞪着三角眼问道。

“呸!你还想陷害轻云?老天爷有眼,叫你白欺负轻云四年,现在你老头和儿子,媳妇都死了,我看你还能蹦跶几天。”胖嫂推开刘王氏,啐了口吐沫,大摇大摆的走了。

刘王氏转了转眼珠子,搂了搂破旧不堪的棉袄,两手一插盯着远处的宋轻云看了一会儿,鼻子一哼,转身往家走。

半路上她钻进一人多高的芦苇荡里,三两下就没了踪影。

汪书棋主仆三人慢悠悠的往河边走,忽听前面传来“哗啦啦”的响声,两个丫鬟赶紧把汪书棋护在后面,银枝飞快的捡起地上一节木棍握在手里,紧张的盯着前面芦苇荡。

“哎呦,真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吧?”刘王氏嬉皮笑脸的顶着一脑袋的芦苇花钻出来,怀里抱着几颗不知谁家鸭子下的鸭蛋。

自从刘喜庆死后,他们家就彻底的变了样,刘长林整天抱着酒坛子喝到不省人事,两个孩子没有饭吃,就去邻居家偷,惹的村子里的人见到他们不是打就是骂。

刘王氏在家躺了好几天后,越想越恨不得把宋轻云碎尸万段,都是她害的自己家死的死伤的伤,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一棍子打死。

离着老远就能闻到刘王氏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臭味,汪书棋皱着眉头掩住鼻子,金枝见状,生气的大声呵斥道,“你是干啥的?为啥要躲在里面吓唬我家小姐?”

“哎呦,这位姑娘你可说笑了,我去捡自家鸭子下的蛋,谁能想到你们过来了?”

刘王氏又往前上了一步,盯着光鲜亮丽的汪书棋问道,“……这位小姐是我儿媳妇轻云的朋友吗?”

第八十四章 提拔

“你的儿媳妇?你是宋姐姐的婆婆?”汪书棋顾不上矜持,诧异问道。

刘王氏眯着眼露出焦黄的大牙笑着说道,“我是她的婆婆,轻云十六岁就嫁给我儿子刘长春,你去村里打听打听,有几个不知道的?”

金枝见自家小姐流露出怀疑的态度,马上指着刘王氏的鼻子骂道,“好一个不知羞耻的老太婆,竟然在这里编排我家小姐的朋友,宋夫人穿着体面,家里富裕,怎么可能是你这个乞丐婆子的儿媳?”

“哎呦,说来话长,都是我命苦啊!”刘王氏演戏样的抹着眼泪。

“小姐你可怜可怜我,替我说句公道话,我儿子常年在外,宋轻云耐不住寂寞背地里找野汉子,还生下个小畜生。她仗着有人给她撑腰,犯了七出在先却要我儿子给她合离书,天底下哪有这种事?我家生生被她欺负死了。”

汪书棋惊的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宋轻云已经嫁过人,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惊天秘闻,她对金枝使了个眼色,金枝马上掏出几个碎银子塞给刘王氏。

“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说完带着两个丫鬟离开。

刘王氏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目光阴鸷的盯着走远了的汪书棋嘿嘿笑着,她也不傻,知道汪书棋这是跟自己示好,山不转水转,终于轮到宋轻云要倒大霉,刘王氏乐颠颠的又钻进芦苇荡,继续去偷别人家的鸭蛋。

“小姐,那个老太婆说的能是真的吗?”回到东厢房,金枝打来热水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汪书棋白了一眼她,洗了手擦干后靠在迎枕上,金枝仍喋喋不休道,“八成就是真的,要不然那老太婆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终于抓到宋轻云的把柄,金枝比谁都高兴,“小姐,我看外面天气挺好,去河边采些芦苇回来吧?”

汪书棋看了眼一副八卦模样的金枝,扭过头去不搭理她,金枝知道这是默许,就欢快的跑了出去。

银针泼水回来后就见汪书棋脸上罩着手帕躺着,她不放心的过来察看,没想到汪书棋忽然“猛地”坐直了身子,巴掌大的小脸上氤氲着古怪的气息。

银枝悄悄的坐在一旁的锦杌上绣花,一边观察着小姐的动静。

汪书棋想了半天,慢慢琢磨出素衣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此时她完全相信,豆宝就是靖王爷的孩子,不然以宋轻云的本事,她怎么可能短短几年敛到丰厚的财富?

靖王爷叫自己来这里,应该是考验自己有没有当家主母的本事,只不过知道宋轻云的存在,她内心十分的不舒服,换做谁也不喜欢自己还没过门就要面对丈夫的风流债。

……

工坊这边发完福利,轻云惦记着家里的豆宝,就跟程管事和李掌柜边走边说,不成想刘喜贵从边上窜了出来。

“大爷,你有啥事啊?”

刘喜贵讨好的跟程管事李掌柜打过招呼,把轻云拉到一边说道,“轻云啊,你给大家伙发冬衣是件大善事,可是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村子里没去工坊做工的人?”

“大爷,这话是啥意思?”轻云奇怪的看着他问道。

“哎呦,你这么聪明怎么能不明白?这一年发生了多少事?要不是有村子里的人帮忙,你哪件能平安脱身?”

宋轻云歪着脖子仔细想了半天,他说的没有错,从年初她被刘王氏骂,蒋半仙捉妖,刘翠花请神以及后来的地陷,弄得她没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胆的,若不是有林许岙,素衣,江决以及孙家,工坊里的人支撑她,恐怕现在她早就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大爷,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每次我被人欺负的时候,咱们村里绝大部分人都在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看……热闹?刘喜贵被她的话噎的直翻白眼,“话可不能说的这么绝情,不管咋说咱们刘家村人同心协力才对,你这样厚此薄彼容易被人诟病的。”

宋轻云冷笑道,“大爷,你还真体谅我,可是我这人好记仇,当年我被刘喜庆家折磨的死去活来时,没有一个人替我说话,你身为村长,比谁都清楚吧?”

等在不远处的郭妈妈上来,扶住脸色铁青的轻云,不悦的对身后跟过来的刘喜贵说道,“村长是老糊涂了?你儿子儿媳在轻云这里得了多少好处?难道非要轻云把事情做绝你才高兴?”

刘喜贵被骂的脸都没处搁,讪笑着还想解释,被郭妈妈狠狠的瞪了眼,才假惺惺的走开。

“呸,真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夫人,你就应该心狠一点,收拾一顿这老糊涂虫就对了。”

“算了吧,当初我最难的时候他也没有袖手旁观,有些人骨子里就下贱,我犯不着跟他们一样,你说是不是?”

……

“李掌柜,让你久等了,不知道您有什么事需要跟我商量?”回到家里,郭妈妈把花厅的暖炉烧的火热,送上茶水点心就退在门口守着。

“是这样的,过几天我要去蜀地办事,想问一下宋夫人,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看看?”

见宋轻云一副吃惊的样子,李掌柜忙敲敲自己脑袋笑着解释道,“哎呦,内人也去,是她怕路上寂寞,又听我念叨过你想扩大买卖,这才想你请宋夫人一起过去考察考察。”

宋轻云释怀,她很感谢李掌柜能够提携自己,可眼下家里住着一位巡抚大人的女儿,她想去也脱不开身。

“程管事,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可有难处?”

程管事惊讶无比,他替东家做事多年,就连孙老爷子也没有大度到让他只身一人去外地考察,轻云对他的这份信任,比真金还要可贵。

“夫人,我没有任何问题。”他毫不犹豫的激动回道。

“李掌柜,不知道你要去多久”

“过年之前肯定回来。”

宋轻云点点头,离过年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可程管事走后,工坊这边需要提拔一个二掌柜出来,她一时间犯了难,心里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

“夫人,我厚着脸皮向夫人推荐一人,他可以顶替我的位置,并且会一心一意的顾好生意,绝不会做出背叛夫人的事。”程管事看出轻云的烦恼,忙站起来说道。

宋轻云感到很意外,“此人是谁?”

“是我儿子程俊,他现在在城里分店做伙计,以前在清远府孙老爷子的肉铺做二掌柜。”

“程管事怎么不早说?”

“这事是我瞒着夫人的,我想夫人将来的买卖会越做越大,就有心培养几个忠诚的伙计,此次也是考验程俊的时候,请夫人放心,他定不会把事情办砸。”

第八十五章 菊花茶

跟程玉春一起去蜀地考察的还有韩玄,反正他就一个人,在哪里都是呆着,轻云给他们掏了路费,将家安顿好后,第三日就随着李掌柜一路向南考察各地行情。

……

“小姐,那个金枝又出去了,用不用我跟出去看看?”上屋里紫翎发现金枝鬼头鬼脑的跑出去,愤恨说道。

“算了,村子里不喜欢我的人就那两个,她想听就让她听去好了。”轻云低头翻着账本,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素衣姑娘干啥去了?我怎么好几日没有看到她?”

“不知道,整天神出鬼没的。”

紫翎撇撇嘴,忽然觉得眼前有片阴影罩过来,抬头一看吓的她头皮发麻,不知何时素衣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

“夫人!”

见她进来,轻云放下手里的活,吩咐紫翎带豆宝去暖阁玩。

“你这几天做什么去了?”轻云问道。

“夫人,王爷现在的境遇很困难。”素衣并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话。

轻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山西巡抚汪学渊为人善于钻营,心机颇深,他把自己的掌上明珠送到北方,不单单只是想她嫁进王府,更多的是想拉拢权贵为自己仕途添砖加瓦,此人心术不正,王爷并不想与他结亲。”

“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你不是说王爷回京就是请皇上收回圣旨的吗?王爷既然看不上巡抚大人,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我刚刚收到线报,赐婚的人是太后,皇上和王爷得到消息已经晚了。”

“……夫人您不知道,这里面有很复杂的关系,王爷担心皇上迫于压力同意这门婚事。”

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轻云,“这是王爷八百里加急给夫人的信,夫人看过之后就明白该怎么做。”

“另外这几日我都会在暗中保护夫人,那汪书棋跋山涉水,自然不是只领着两个丫头来这里,还请夫人能早点将人赶走,以绝后患。”

房间内只剩轻云一人,她忐忑不安的展开信,扑面而来的是浓郁墨香,一行笔力劲挺的小字隐入眼帘,不得不说王爷的字很漂亮,一下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可是看完信,宋轻云的脸苍白的无一点血色,这个靖王爷一如既往的黑心肠,竟然叫她想方设法折腾汪书棋,只要人有口气就往死了整,不然她就做好当侧妃或者更低贱身份的准备。

若不是家里人多,她真想破口大骂,痛痛快快发泄一场才能纾解心中的怨气。

什么八岁惊天下?什么十五岁沙场点兵?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男人?自己惹了一身的烂桃花,凭啥叫她去给收拾?

最近两天天气突然转暖,紫翎带着豆宝在家门口玩了半天回屋,轻云一摸他后背的夹袄,湿漉漉的都是汗。

“洗完手给豆宝换件衣衫,午后别让他出去疯跑。”

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吃了晌饭后,豆宝就开始蔫头耷脑的,浑身没力气,昏昏欲睡。

“夫人,赶紧请杨大夫过来看一下吧,刚刚我去外面打听,村里不少孩子得了风寒。”

“什么?”轻云慌乱起来,赶紧吩咐瘸腿张去城里把杨郎中请来,对症开了药后,轻云的心也没敢落地。

“最近患风寒的人很多,不光是孩子,有不少大人得了,治疗不及时丢了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杨大哥,要不然你再给开些预防的药吧,最近家里人比较多,提前做些预防总归是好事。”

站在院子里偷听的金枝悄悄回到东厢房,“小姐,那孩子染了风寒,附近村子里死了不少人,你看我们是不是到城里躲躲?”

正在看书的汪书棋皱了皱眉头,前年府里的六姨娘生的女儿,都七八岁了,就因为风寒丢了性命,当时她娘怕她被过了病气,带她去五台山住,一直到来年三月份才回到府里。

她这边正惶惶不安,郭妈妈过来问话,“我家夫人问汪小姐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如今村子里正在闹瘟病,汪小姐还是嘱咐你的丫头别去村里闲逛,再把病菌给带回来。”

汪书棋羞得满脸通红,“多谢姐姐提醒。”

“呸!该死的狗奴才。”郭妈妈走后,金枝忍不住啐了口吐沫骂道。

“闭嘴!”一身戾气的汪书棋坐回炕上,手指飞快的摩挲着腕上的玉镯子,见状银枝赶紧拉着要说话的金枝离开。

她生气的时候,就喜欢转动那只羊脂玉的镯子。

午后,汪书棋出现在轻云的房里。

“汪小姐请坐!”

“豆宝少爷的病好些了吗?用不用再请大夫看一看?”汪书棋坐下后,悄悄打量着不施粉黛仍旧光彩照人的宋轻云。

“好多了。”

她话音停顿下来,看着汪书棋说道,“汪小姐,村子里已经开始闹瘟病,不如你还是去城里福满楼住吧,传染了疾病可不好医治。你一个人在外父母说不定有多担心,如果在我这里生病,我也担当不起啊!”

汪书棋表情变了变,并没有应承轻云的话。

这时候紫翎端着茶盘进来,给她斟了一杯橙黄的茶汤。

见她盯着花茶发呆,轻云笑着说道,“这是我自己配的菊花茶,明目去燥,汪小姐尝尝吧?”

汪书棋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茶汤,翻滚的茶水在洁白的瓷碗里打着转儿,清香淡雅的香味扑鼻而来。

“菊花……菊花也能泡水喝吗?”

“汪小姐没有喝过?”宋轻云亮晶晶的眼睛里扑闪着笑意。

她知道大周朝没有人用菊花泡茶水喝,紫翎第一次喝后吐得昏天暗地,她不明白为啥会这样,后来还是郭妈妈告诉她,大周朝对菊花犯忌讳,认为是不祥之物。

靖王爷的指示是折腾汪书棋,她不能打不能骂,只好从这里入手,看汪书棋现在的脸色就知道,她至少成功了一半。

“姐姐真是心灵手巧,这茶汤……颜色诱人,香气扑鼻,妹妹真的要好好尝尝呢。”

她微闭着眼睛,忽视掉茶水里飘着的飞虫,快速的抿了一口,顿时五脏六腑翻滚着浓浓的不适,她的手一抖,茶水泼在身上。

第八十六章 反击

宋轻云没想到落荒而逃的汪书棋又重新出现在自己房里。

再回来时汪书棋换了件素绸右衽斜襟小袄,竹青色暗花百褶裙,像她一样在发髻上插了根朴素的珠钗,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手里多了一个蹙金的手炉。

她微皱了下眉头,豆宝生病搅得她心烦意乱,真的没有精力接待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姐姐!”

轻云只好硬着头皮请她上座,茶是不敢喝了,汪书棋就把目光转向轻云放在炕桌上的一本书。

“《大周疆域志》?姐姐喜欢读这类书籍?”

“闲着没事看看罢了,汪小姐也看到我家的现状,孩子小事情又多,不然我也会像汪小姐这样说走就走,领略大周的壮丽河山。”

她翻开书指着其中一页说道,“不知道汪小姐有没有去过蜀地这里写着靖王爷是位德才兼备,受人尊敬,八岁就能和群臣辩论的闲情王爷,听说至今还没有娶妻生子呢!”

汪书棋的笑容有些僵硬,直勾勾看着轻云。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轻云拿起桌上的一面靶镜照着,等她放下来时,汪书棋的脸色已经恢复平静。

“姐姐没见过靖王爷”汪书棋垂下眼帘,盯着手里的暖炉,转动着手指。

“汪小姐你这不是逗我呢吗?我一个村妇连清远府都没去过,怎么可能认识靖王爷”

“可是姐姐认识靖王爷的近身侍卫,怎么可能没见过王爷本人呢?”

“谁?你说谁?”宋轻云巧笑着问道。

“素衣姑娘,了解靖王爷的人都知道,他身边有两个武功很厉害的女侍卫,一位叫素衣,另一位叫彩衣。”

“哦,你说素衣姑娘啊,她的确是靖王爷的人,不过我真的没有见过王爷本人。”

她没有说假话,唯一一次与靖王爷近距离接触,还是隔着一道琉璃屏风,而且自己还被他拿刀架在脖子上。

“汪小姐可有婚配?”突兀的,宋轻云突然问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色渐渐绯红的汪书棋。

“有!”她浅笑着答道。

“哦?是什么样的人?我猜一定是门当户对的吧?他是哪家公子?”

轻云自顾说道,突然吃吃笑着说道,“哎呦,你说了我也不认识,不过倒是要恭喜汪小姐喽。”

汪书棋抿着嘴,笑容淡漠,只当是宋轻云对自己羡慕嫉妒。

这两日金枝给她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她有些迷惑不解,刘王氏说从未在轻云家里见过长相俊美的男人,也没有人知道她跟谁生的孩子。

她隐藏的可真够深的,如今当着自己的面问起靖王爷,应该是素衣告诉她自己才是靖王府的王妃。

汪书棋有几分得意,还没有开战她已经慌了阵脚,金枝说得对,她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商女,怎么可能跟自己相提并论?

“姐姐,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说。”

“请说啊,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轻云抬头看着她。

“前几日我在村里被一位老妇人拦住,她……说……是你的……婆婆”

“王氏”轻云蹙了蹙眉头,在汪书棋看来就是紧张,不由得她心里又得意了几分。

“我不清楚她姓什么,我说出来是担心有人在背后污蔑姐姐。”

宋轻云心中冷笑,“她说的没错,我的确做过她的儿媳妇。”

“姐姐真的被……休了?”

“对,我是被刘家休了,没想到汪小姐的好奇心这么重?”

她的过去没有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她有什么可隐瞒的?

“……豆宝少爷是那位婆婆的孙子?”汪书棋语气颇有些刻薄的问道。

轻云眉头紧皱,不满的说道,“汪小姐,打听别人的家事,可不是大家闺秀所为啊?”

汪书棋一下子涨红了脸,“姐姐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怕豆宝受到伤害。”

“汪小姐,你也不必在我这里绕弯子了,素衣姑娘都告诉我了,你来北方是寻找靖王爷的,他人现在就在京城,你为何不过去见他?”

“姐姐……”汪书棋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已经有了婚配,有了婆家的人还满大街的追着靖王爷跑,叫人知道一定会笑掉大牙,汪小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你保密。不过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很奇怪,他们就喜欢听别人家的墙角,你的秘密说不准早就传出去了呢!”

此时汪书棋已经气得两肋生疼,不过她做出一副泫然泪下的样子,伤心说道,“……姐姐。”

“哎呦你哭什么啊?我也管不了别人的嘴巴,你也见识到了,我的前婆婆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包打听,她嘴里可从来没说出好坏。”

她若不提豆宝的身世,宋轻云一定会跟她和平相处的。

她最初的想法是如果汪书棋真爱靖王爷就成全她,老话说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婚,别管靖王爷怎么威胁她,轻云的骨子里还是与人为善,不想把事情做绝。

可是汪书棋这几天的表现,上蹿下跳,左右逢源,叫金枝在胖嫂家,刘王氏家里来回穿梭,不用想就知道在调查自己。

心存善良的人都不会当面揭别人的伤疤,当初她生下豆宝顶着多大的舆论压力回到刘家村生活?

为了豆宝的将来,她忍辱负重,整天被人指着鼻子骂,能忍就忍不吭一声,拼命赚钱来壮大自己,到今日才得以笼络人心,用银子封住一些人的嘴巴。

可是汪书棋等不及嫁进王府就开始侮辱自己,就别怪她翻脸无情,说些难听的叫她下不来台。

汪书棋白着张脸回到东厢房,郭妈妈进来说听到她在屋子里哭,那个金枝跳着脚骂,说有轻云好看的一天,叫她别嚣张得意。

“呵呵,反正这里不是山西,巡抚大人的手再长也管不到这里,是她惹我在先,我不反击还留着过年不成?”

郭妈妈暗暗叫好,她在内宅待了半辈子,早就摸透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

虽然她不明白那位要娶夫人的大人为何不当面拒绝汪书棋,可是夫人的反击很漂亮,该严厉就要严厉,不然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郭妈妈,送些治疗瘟病的药去村长和族长家里,告诉他们村里有些人闲不住,胡说八道扰乱村里和平,叫他们管着点,别一天到晚弄的鸡飞狗跳,搅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是,夫人,我这就去办。”郭妈妈满脸堆着笑出去,很快刘喜贵就给回信,说去警告刘王氏和胖嫂,叫轻云放心,断不会再生出是非。

午后,轻云和紫翎在炕上坐着针线活,郭妈妈从外面急匆匆进来,“夫人,赵小姐来了,人已经到了门口,您去看看吧。”

第八十七章 挑衅

“轻云姐姐,你家的房子是村子里最高,最好的,你到底有多少银子啊?”

大门口停了三辆马车,不请自来的人是孙家大少奶奶赵氏的亲妹妹赵明珠,后面跟着五六个丫鬟婆子,人人手里大包小裹的,眼巴巴的看着她。

轻云惊讶不已,“赵小姐,你这是干啥?”

“轻云姐姐,我来住几天,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赵明珠身穿荔枝色绣银丝百合马面裙,外搭云白色银丝团花的斗篷,眼睛四处看着,对躲在不远处偷偷观望的一些村民,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们村里的路太难走了,我的腰又酸又涨,姐姐快点给我准备间屋子,我要朝阳的一间,屋子里有没有火盆啊?太冷了我可受不了。”

赵明珠撇下她自顾进了院子,一位身穿藏蓝色斜襟长袄的老妈子上来行礼,“夫人,我是老太太跟前的二等管事妈妈,我姓王。”

“王妈妈你好。”轻云回礼,问她道,“赵小姐怎么会来我家住?”

王妈妈为难的扯了扯嘴角,小声说道,“夫人,我这里有老太太的口信,她说请夫人多担待一些,替她照顾几日赵小姐。”

轻云往左右看看,说道,“郭妈妈,你先把人安排一下,我有话问王妈妈。”

把人拉到西厢房里,林许岙走后,这里一切摆设都保持原样,干净整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干娘为何叫赵小姐来我这里住?”

“这个……”王妈妈面色难堪起来,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眼才回来悄声说道,“亲家小姐怀了三少爷的孩子。”

啥?

王妈妈红着脸继续说道,“这件事老爷还不知道,昨儿大少奶奶半夜跑到老太太面前哭,明珠小姐跟三少爷早在一个月前就有了夫妻之实,如今月事没来,怕是有了身孕,叫老太太赶紧想个折。”

“等等王妈妈,三嫂小产是不是跟赵明珠有关?”轻云皱着眉头问道。

王妈妈飞快看了眼轻云,表情有些诧异,“是的,明珠小姐故意到三少奶奶那里,拿出三少爷买给她的首饰,三少奶奶被气的动了胎气,孩子没保住,许家听说后就过来闹事,当晚就把三少奶奶接了回去,还大闹了一场。”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三哥老实稳重,会背着三嫂跟赵明珠搅和到一起?”

“我是奴仆,按理说不应该在背后议论主子,可老夫人交待只要夫人有啥疑问只管说,明珠小姐从六岁就住在孙家,那时候三少爷只比她大四岁,两个人也能玩到一起。”

“可这件事真的不怪三少爷,他一直把明珠小姐当做妹妹,何况她还是大少奶奶的亲妹子,三少奶奶跟明珠小姐还是表姐妹。三少爷成婚之后,就刻意避开明珠小姐,谁知道明珠小姐芳心暗许,中意三少爷,趁他不注意在酒里下了药,这才铸成大错。”

“老爷得知后差点把三少爷给打死,夫人去住的那几天正是老夫人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多亏有夫人在身边陪着,才叫老夫人宽了心。她说夫人一个人带着孩子从苦日子里走出来,家里发生的事也不叫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可是眼下赵家和许家都向老爷发难,不论老爷怎么磕头认罪,两家人都不依不饶,本来已经够焦头烂额的,又发现明珠小姐有了身孕,老夫人说,她准备亲自去赵家和许家赔罪,希望能得到原谅。”

轻云听的是心惊肉跳,“不行,我得去看看干娘,她老人家身子骨本来就不好,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呢?”

“夫人,老夫人说了,叫您不要去看她,请你照顾好明珠小姐,叫她安分的留在这里养胎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轻云一个人留在西厢房里,脑子里飞快的过着王妈妈说的话,暗暗替孙哲感到不值。

许氏的性格已经够尖酸刻薄,又来了个不安分的赵明珠,是别人就算了,偏偏又是表姐妹关系。不管什么原因,孙哲都是百口莫辩,别人会认为他吃着碗里,惦记锅里的,把妻子的姨表妹骗上床,已经是品德败坏,这在生意场上是最忌讳的事情。

“夫人,你出来看看吧,亲家小姐要住主卧,把豆宝少爷都给撵了出来。”门外郭妈妈喊道。

主卧里,赵明珠大大咧咧的躺在炕上,看到轻云进来把脸转到里面不看她。

“谁贴身服侍赵小姐?”轻云看了她一眼,对地上站成一排的丫鬟婆子问道。

其中一个瓜子脸,约莫十五六岁的红衣姑娘站出来,“夫人,我叫小翠,一直服侍小姐的。”

宋轻云点点头,对身边的王妈妈说道,“我家里地方小,住不了那么多人,就留你和小翠在这里,其余人都回去吧。”

“不行!”炕上的赵明珠一骨碌坐起来,冷脸说道,“她们都走了你伺候我?”

“你想得美,到我这里就要听我的话,郭妈妈你把人带出去,我有话跟赵小姐说。”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赵明珠赌气背对着轻云坐着。

“你真的喜欢我三哥?”轻云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给她削平果,若无其事的问道。

赵明珠的后背明显僵硬起来,碍于脸面她冷冷一哼,不回答她的话。

“喜欢到甘愿做他的妾?不管不顾的跟他生米做成熟饭?”宋轻云继续添油加醋到。

这下激怒了赵明珠,她转过身来目光阴狠的瞪着轻云,“我自己的事你管得着吗?”

“以前管不着,现在你进了我家,我就必须管了。”

“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手画脚?”

“别以为自己有多高尚,我是勾引了三哥,跟他上了床怀了孩子,可这又怎么样?起码我比你干净,我还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呢?豆宝的爹是谁?你敢说出来吗?”

轻云气得浑身发抖,这个蠢货一上来就挑战她的底线,如果是别人说这番话,她早就拿鞋底子伺候,可是赵明珠是干娘托付过来的,不能刚来就激化了矛盾。

“我劝你嘴上积德,别逞一时之快给自己留下杀身之祸,现在是我在帮你,麻烦你搞清楚再说话。”

第八十八章 讨好

东厢房里,金枝瞅准机会推门出来,院子里紫翎正在埋头整理赵明珠带来的几个木箱子。

“紫翎姑娘,我来帮你吧。”金枝热情的走过来,抢先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宝蓝色的立领长袄抖搂着。

“你放下,我跟你又不熟,你干嘛要帮我干活?”小家子气的紫翎一向对住在轻云家里的这些人没有好脸色,除了林许岙之外。

“看你说的,我们住在这里已经不好意思了,怎么能白吃饭不干活?”说着金枝把她手腕上一只玉镯子退下来给紫翎戴上,“看你皮肤娇娇嫩嫩的,干这些粗活真是白瞎了。”

紫翎盯着手中碧绿的镯子发呆,“你……你干嘛把这个给我?”

“你戴着比我好看,来这么长时间,就算给你的见面礼,这可是我家小姐赏赐给我的,我觉得你更合适它。”

紫翎心动,往身后瞅了一眼,迅速把玉镯子往衣袖里塞了塞,金枝斜睨浑身不自在的紫翎,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冷笑。

半柱香时间,金枝回来,赶紧凑到汪书棋身边小声说道,“小姐,我都打听到了,那个女孩子是宋轻云干爹家大儿媳的妹妹,来这里住几天。”

“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两人关系很好吗?”

“赵明珠,瞧紫翎说话夹枪带棒的,就知道她们关系并不好。”

汪书棋放下手中的书,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那日被宋轻云羞辱之后,气得两顿没有吃下饭。都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她可要好好的利用一下这位赵小姐。

“紫翎有没有说别的?”

金枝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皱着眉头骂道,“那死丫头倒是机灵,一听到宋轻云的名字就闭口不谈。”

汪书棋漫不经心的把弄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呵呵,怎么说也是贪财,你们两个这两天就勤着过去看看,家里多了人,矛盾自然就会有,说不定姐姐忙不过来呢!”

果不其然,赵明珠使出浑身解数折腾宋轻云,一会儿饭菜不合口味,一会儿炕烧的太热,一会儿被褥太薄,总之花样百出,没有片刻安静。

不过轻云一次也没露面,都是叫紫翎过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跟赵明珠的丫鬟小翠对着骂,一时间正房闹得鸡飞狗跳,素衣回来时被吵闹声吸引,就过去看看。

“她……她是谁啊?”

无处发泄的赵明珠正巧把一个茶杯扔过来,被掀帘进来的素衣一把接住,紫翎算是躲过被砸破头的窘境。

“夫人,家里怎么多了个女人?”素衣目光转向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喝茶的宋轻云。

“哦,她是远房亲戚,来这里住几天,从小被家里人给惯坏了,她一共打了我三套茶具和一个花瓶,我都给记着呢,少说有五两银子。”

“宋轻云你怎么不去抢?那破茶碗都掉了釉子,连五文钱都不值,我回去就告诉大娘,你就是这样招待我的。”

“对待贵客自然要用上等的茶具,你就免了,我也没把你当外人,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轻云站起来,抖了抖新作的衣衫,杭绸就是好,做的衣服板正又服帖,一个褶子都没有。

“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素衣姑娘武功非凡又嫉恶如仇,对你这种喜欢无理取闹,大呼小叫的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一巴掌打过去昏上半天,所以她在家时,你千万别吵到她,不然我是救不了你的,因为我也怕她。”

素衣愣愣的看着宋轻云,见她给自己使眼色,忙不迭的答道,“……对!对!我讨厌歇斯底里的女人。”

她双手交叉,故意让骨骼发出“咔咔”的响声,吓的赵明珠脸色煞白,愣怔住。

“素衣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要麻烦你。”

程管事走后,家里就没有能替她跑腿的人。

赵明珠雀占鸠巢,把主卧抢去,轻云念她怀着身孕就不跟她一般见识,有这个不安分的丫头在身边,轻云也不敢离得太远,就打算跟豆宝住进暖阁,可是暖阁里除了火炕,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我想添置些家具,你帮我去城里看看。”

素衣终于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忙不迭答道,“夫人想买什么?列个清单给我,我这里还有王……”

她差点说出兜里有轻云还给钱庄的利息,到目前为止已经快一百两,她每天都在发愁怎么还给宋轻云。

轻云不疑有他,写好清单交给素衣,“越快越好,我不想豆宝住的不舒服。”

素衣很快就把轻云要的家具买了回来,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花梨木九屉梳妆台、黄花梨喜鹊登梅仙鹤延年书柜、黄花梨圆腿炕桌,还有一对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

“我给你的五十两银子买了这些?”

轻云惊愕的看着屋子里摆着满满当当,全是高档的黄花梨,五十两银子连梳妆台的一条腿都买不下来吧?

“这个……夫人,您不是说要小少爷住的舒服点吗?王爷走时给您和少爷留了一笔银子,您不用白不用。”素衣偷偷在她耳边说道。

“呵呵,素衣姑娘,你也能替我当家了,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素衣红着脸不吱声,反正钱都花了也不能退,轻云气得干瞪眼,心里一点辙都没有。

这么大动静自然把家里的女客也给吸引过来,汪书棋和赵明珠正式见面。

虽然彼此不熟悉,可是看到轻云屋里豪华昂贵的家具,两人的眼里都闪过一丝嫉妒。

宋轻云是有钱,但是看其他屋子的摆设,绝对不会花一大笔银子,添置几件寻常的家具,显得华而不实。

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有人掏腰包给买的。

汪书棋直接怀疑是慕青岙,而赵明珠的小脑瓜里,就肮脏的多了,看轻云的眼神充满了鄙视和厌恶。

素衣留在家里,赵明珠听话的闭上嘴,躲在屋子里跟小翠叽叽咕咕,不准别人靠近。

汪书棋按耐不住,她不确定靖王爷对宋轻云到底重视到什么程度,于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来到暖阁。

第八十九章 将军

“姐姐!”

汪书棋进来,打量着布置一新的暖阁。

素衣本来对闺房内室没有兴趣,置办回来的家具唯一标准就是越贵越好,所以堆砌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毫无风格可言。

汪书棋在心中耻笑,乍穿花鞋高抬脚,宋轻云终归是没见过世面的被休女人,就算靖王爷愿意娶她,可是皇家的脸面何在?她就不相信太后会同意慕青岙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来给皇室抹黑。

想到这里,她精致的小脸上洋溢着一种圣洁的光辉,乌鸡到底是乌鸡,没有变成凤凰的可能。

“姐姐在做什么”她不着痕迹的收回眼神,蛮有兴趣的看着她手里的针线活。

家里给她请了江南最好的绣活师傅教她女红,放眼大周朝,绣工比她强的挑不出几位,可是她竟然看不出来轻云手里做的是袍子还是袄。

见她一副好奇的样子,轻云就把手里的东西摊开,“这是睡袋,豆宝夜里睡觉不老实,总也盖不住被。”

睡袋

她好奇的伸手摸摸,面料用柔软丝滑的锦缎,夹层是松软的棉花,长条形状,只有一端开着口,像个布口袋,实属罕见。

“这要怎么用”

汪书棋钻研半天不知道睡觉时怎么用,想起之前菊花茶的事,她本不想跟轻云讨教,可又忍不住好奇心,红着脸问道。

“我这个还没有完工,睡觉时人只要钻进去,然后这两边系上带子,手从这里穿出来就好了。”

宋轻云跟她比划一下,汪书棋立即就懂了,她心里暗暗吃惊,这东西非常实用,如果推广出去一定会大受欢迎。

“汪小姐在想什么呢?请喝茶!”

汪书棋回过神来,发现紫翎已经把茶水递到她面前。

“汪小姐,不知这几天你住的还习惯吗?我家里人多,没吵到你吧?”

“还好,人多热闹些。”

“你不介意就好,像我们乡下时常有来串门的亲戚,说话难免嗓门高,脾气大,汪小姐就多担待点吧。”

汪书棋低头抿茶,心里苦不堪言,不过为了父亲的愿望,家族的命运,这一切都在她能忍受的范围内。

“汪小姐平日里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读书,写字,画画,抚琴,也就这些罢了。”

宋轻云惊讶的看着她,“是请人到家里教吗”

“是的,我父亲请了一位姓陆的西席,先生学识渊博,博采众长,连琴艺和绘画都有涉猎,家里姐妹多,就一起请陆先生教了我们六个寒暑,我也只不过学了些皮毛而已。”

站在身后的金枝突然说道,“陆有为先生在大周朝赫赫有名,多少人家花重金都聘请不来,据说当年二皇子还想请陆先生进宫做他的太傅,陆先生都没有去!”

轻云看了眼表情和语气都颇为骄傲的金枝,“哦,原来陆先生这么厉害,都是强将手下无弱兵,那么汪小姐一定是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了?”

“那还用说吗?要不然太……”

“金枝,我跟姐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还不下去,不要在这里聒噪!”汪书棋瞪了眼差点说漏嘴的金枝,金枝吓的低头,赶紧退到一边。

这功夫,对面屋子里忽然传来赵明珠骂人的声音,还没等汪书棋反应过来,赵明珠披头散发的闯进来,也不顾还在炕上睡觉的豆宝,对宋轻云喊道,“我都要闷死了,你派马车送我去城里转转。”

轻云赶紧抱起还没有恢复健康的豆宝,责怪的瞪了眼抓狂的赵明珠。

“王妈妈,把明珠小姐带回去,都成什么样子了。”

“我不回去,你叫那个素衣来打死我好了,那样也比成天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要好。”

她不就是想去城里见三哥吗?轻云冷笑,对愁容满面的王妈妈吩咐道,“给她穿厚实点,送到工坊里干活。”

王妈妈看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一时间把握不准她的真正想法,就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郭妈妈见状,忙推了她一把,“快点按夫人说的去做。”

“你,你算什么东西?我堂堂赵家二小姐,叫我给她干活?想得美!”

正哄着豆宝的轻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赵明珠真是被娇生惯养坏的女孩子,不洁身自爱就罢了,还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张牙舞爪,真是丢尽了干娘的脸。

她瞟了眼低垂着头,装作漠不关心的汪书棋,冷着脸说道,“住我这里不看书不写字不做女红,那就送到地里干活,我可不养闲人。”

汪书棋一愣,不可思议的抬头看轻云。

“工坊不愿意去,就送到杨家村的田庄,昨儿杨管事捎信来说新下来的稻子需要粉碎,你去那边见见世面,多吹吹风,省得脑子不灵光。”

“我不去,你凭什么支配我?我可是客人,你少对我指手画脚。”

“你还记得自己身份?那就乖乖的在屋里绣花,再闲不住就去厨房帮忙学做饭。”

“我……我啥也不干!”赵明珠气得眼泪汪汪,她可是怀了孩子的,来之前孙哲跟她见过一面,对她说宋轻云会保护她,会照顾她,可现在呢,不但处处给自己使绊子,还想把自己当牛当马使唤。

“宋轻云,你……你欺人太甚!”说着转身就往外跑,不料一下子撞到悄声进来的素衣身上。

“啊?你放开我!放开我!”赵明珠的手腕被紧紧的掐住,疼的她呲牙咧嘴的。

“王妈妈,带小姐回屋,叫她好好反省反省,晚饭不许她吃。”

怕素衣没个轻重再伤到赵明珠肚子里的孩子,轻云赶紧说道。

目光瞥到看好戏意犹未尽的那对主仆身上,轻云高声说道,“我们这里最有涵养,最有学识的是汪书棋小姐,叫明珠明日开始跟着汪小姐学习写字作画,省得她无聊。”

汪书棋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半晌才结巴问道,“姐……姐姐,你是……叫我教赵小姐画画?”

“哎呦,这事还真的麻烦汪小姐,你师从鼎鼎有名的陆先生,想必教一个冥顽不灵的丫头绰绰有余,正好也叫我长长见识,我是个粗人,没啥文化,多跟汪小姐学习学习,你不会不乐意吧?”

第九十章 信

见她板着脸不说话,宋轻云做出内疚的样子说道,“哎呦,我没想到你不愿意帮忙,这可怎么办?”

“都怪我虚荣心作怪,心想着汪小姐可是师出名门,品德和操守一定高于我们这些粗人,那个王妈妈,你等一下……”

“姐姐,你别喊了,我没说不答应,只是……只是觉得太意外。”

宋轻云收回要说的话,奇怪的看着汪书棋,“你怎么了?说话声音怎么这么怪?”

汪书棋垂下头,眼底的愤怒就要喷涌而出时,忙捂住胸口颤抖着说道,“我很不舒服,姐姐,我先回去了。”

“哦,你早点休息,明日就让明珠过去,谢谢你啊,汪小姐!”

东厢房,火盆里烧的通红的银丝炭散发出炙热,即使这样也驱赶不了环绕在汪书棋身边的寒意。

“小姐,她宋轻云现在都骑在我们头上拉屎……”

银枝赶紧拉住喋喋不休的金枝,叫她别再往汪书棋伤口撒盐。

“哼,宋轻云越是这样,就证明心里有鬼,我就偏不能被她打倒。有时候敌人的敌人才是朋友,赵明珠是她推给我的,我怎么能拨了姐姐的好意”

说着只见她狭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银枝莫名的有些担忧。

暖阁里,王妈妈局促不安的坐在锦杌子上,轻云漫不经心的缝制豆宝的睡袋。

“你也不用担心,明珠小姐不会有事的。”

“夫人,话是这么说,可是亲家小姐她万一想不开呢?”

“想不开?”轻云吃吃笑道。

“王妈妈,你担心她做出傻事?我只不过叫她跟汪小姐学学礼仪,人家汪小姐可是名门出身,能屈尊给明珠小姐当老师,是抬举了她,她别混不吝分不清事实。”

“可是……”

轻云不耐烦的挥挥手道,“王妈妈,有时间你就去劝劝她,叫她好生养胎,做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别再给孙家丢人现眼。”

王妈妈走后,轻云想了想,招呼紫翎进来。

“去把库房里的那套文房四宝拿出来给汪小姐用。”

“小姐,那是林大哥买给豆宝少爷用的,干嘛给她们用?”紫翎撅着嘴巴磨蹭不去。

“快去吧,别等我跟你发脾气。”

坐在一旁玩的豆宝回头看看他娘,认真地对紫翎说道,“去!”

轻云忍俊不禁,抱起豆宝狠狠地亲了一口,“还是我宝贝儿子明白事理。”

紫翎带着一肚子气去了东厢房,自然没给汪书棋好脸色看,

“我家小姐说了,笔墨纸砚粉彩这些都不用吝惜,家里不缺买这些东西的银子,叫汪小姐好好教书,她绝不会亏待你!”

屋里汪书棋气得生生把一条上好的帕子给撕的稀烂。

也不知王妈妈怎么劝的赵明珠,第二日吃过早饭,她梳洗打扮后就去了东厢房拜会汪书棋。

在外面偷偷观察的紫翎回来说,房间里不时传来笑声,一派和睦之气。

“这不是挺好的吗?难不成你喜欢家里乌烟瘴气的?”轻云见冥顽不化的紫翎气嘟嘟的,也懒得理她,去素衣房里找她说话,请她帮忙给月儿胡同孙老夫人带封信。

晌午回来,素衣又捎回一封信,出人意料的是,信是钱氏写的。

钱氏把家里的情形跟她细说了一遍,孙老夫人真的去了赵家,许家赔礼道歉,许氏的两个哥哥当场羞辱了孙哲,觉得还不过瘾动手打了孙哲,把老太太气得当场晕死过去。

信中钱氏没说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只说叫她不用惦记着,赵明珠住在这里是给她添麻烦了。

看来事情并没有朝好的方向发展,恰好这时候东厢房里传出赵明珠浮夸的笑声,轻云心中冷笑,这丫头闯了弥天大祸躲到自己这里来,还真是好福气啊。

“夫人,还有句口信,也是那位孙二少奶奶说的。”素衣微皱着眉头,盯着东厢房说道。

“什么事?”

“她说夫人做的牛肉干非常好吃,问夫人为啥不多做些,拿到商铺里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牛肉干?轻云愣住。

她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哪还有心思做这个?

可是等程俊来交账的时候,轻云忍不住跟他提起牛肉干的事。程俊说见过清远府有人卖过,不过他尝了之后觉得口感并不好。

“如果工坊做,会不会有销路?”轻云有些心动,毕竟在钱庄借了那么一大笔钱要偿还,指着她现在手里的买卖,还是弱了些。

“如果能迎合大众口味,应该不错。”程俊笃定道。

说干就干,当晚轻云就按照记忆里吃过的灯影牛肉干的做法,腌了十斤腱子肉。

到第五日她做好了牛肉干请大家过来品尝,轻云从汪书棋的脸上读懂一丝不屑。

她从踏进自己家门的那一刻就认定彼此是情敌,装模作样这些天,想必也是累了,现在连装的懒得装,可能认为自己不过是个会做饭的厨娘,根本上不得台面。

“怎么样?口感可以吗?”她问的是素衣和两位管事妈妈,三人均惊喜的点点头。

“夫人,能借一步说话吗?”素衣并不避讳屋内的人,汪书棋看着两人去了暖阁,悄悄对金枝使了个眼色。

“你想说什么?”暖阁里,素衣问道。

“夫人,王爷来信了。”素衣从衣袖里掏出封信,递给轻云。

这是宋轻云收到的第二封信,介于第一封信给她留下很不好的印象,轻云并没有接。

“夫人,你还是看看吧。”素衣执着的伸着胳膊,轻云只好拿起拆开。

“要……要打仗了?”

素衣白着脸,艰难的点点头。

“不是说回去处理他的婚事吗?怎么又打仗了?”轻云不懂朝政,可是靖王爷却告诉她未来一段时间恐怕不能回来,叫她好生照顾豆宝,等他凯旋归来后再娶她进府。

“进入十月西北胡人居住地连降大雪,没有粮食过冬,胡人就开始频频冒犯大周国土,骚扰边境居民,如今边境彻底被胡人攻陷,城里百姓生灵涂炭,被胡人烧杀抢掠,死了很多人。”

“为……为啥让靖王爷去带兵打仗?”轻云狐疑问道。

素衣摆出一副“你猜”的表情,木然的看着轻云。

难道想立下战功,然后跟皇上提条件娶自己进府?

不,绝对不可能,轻云马上否定这么可笑的理由,自己又不是国色天香,没有任何深厚的背景,就是连靖王爷的脸都没见过,他凭啥为了自己上战场?

第九十一章 生病

隔了两日,汪书棋病倒了。

寅时三刻左右,轻云起来给豆宝接尿,就听门外传来刺耳的拍门声。

一屋子人都被吵醒,紫翎掌灯出来,敲门的人是银枝。

“宋夫人,宋夫人,你快去看看,我家小姐生病了,现在烧的很厉害,求您去看看吧。”

轻云听到后赶紧披衣服下地,郭妈妈进来帮她穿衣服,“夫人,用不用叫人备车?”

“先看看再说。”轻云皱着眉头,“昨儿汪小姐喝预防瘟病的汤药了吗?”

“我亲自端过去的,金枝姑娘说汪小姐正在作画,汤药先在炉子上煨着,等画完了再喝。”

“也就是说你没有亲眼看到她喝进肚子里?”

郭妈妈惭愧的低下头,轻云又说道,“你不用自责,她想不喝能找出一百个理由,怕是那个金枝说了些为难你的话,妈妈别往心里去。”

银枝在外屋等了半天才见轻云姗姗出来,她眼圈一红,眼泪夺眶而出,“夫人,求你给我家小姐找个郎中,她烧的很厉害,如果得了瘟病可怎么办?”

“银枝,你稍安勿躁,我现在就过去看看汪小姐。”

推开东厢房的门,只觉得热浪扑面而来,地上的火盆里炭火旺盛,再一看门窗紧闭,轻云不由的皱了下眉头。

“汪小姐?”

炕上汪书棋紧闭着双眼,脸颊绯红,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脸上,而金枝拼命的往她身上盖被。

“你在做什么?”轻云脸色一变,她刚从外面进来,冷不丁带进股冷气,忽然察觉到空气里有丝异味。

“紫翎,把窗户推开一条缝,还有把这火盆拿远一些,地上掸些水。”

她看了眼金枝,“不要给你家小姐盖这么多被,发汗太多容易引起热惊风。”

“什么?”

金枝见她往下扒拉棉被,气不打一处来,竟然忘记自己的身份,上来要推开宋轻云。

“坏心眼的女人,宋轻云你太狠毒了,我家小姐可是千金之躯,她是巡抚大人的掌上明珠,在你这里受尽折磨不说,现在竟然还想害死她,我跟你拼命了,呜呜,你还我家小姐的命来。”

她猛地低头撞向宋轻云,毫无防备的她身子一歪,照着地上的火盆就倒去,要不是进来的素衣反应灵敏,后背烫伤是难免的。

“胡闹什么?宋夫人说的对,炭火烧的这么旺,门窗关的严,你想让汪小姐窒息而死?”

素衣是靖王府的人,所以金枝乖乖的闭上嘴巴不敢反驳她,轻云头疼的看了眼屋内的人。

“郭妈妈,先去打盆冷水过来。”

“银枝,给汪小姐换身干爽的衣服。”

她回头看向素衣,“素衣姑娘,还得麻烦你去趟城里,把杨郎中请过来给汪小姐看看。”

素衣点头,出去套上马车很快就离开。

屋内,轻云本想亲手给汪书棋擦拭身体,被银枝抢先拿过棉布帕子。

“宋夫人,我明白你说的意思,还是由我来照顾我家小姐吧。”

宋轻云也不坚持,叫厨房熬了一锅姜汤,每人喝了一碗驱寒。

“金枝,你家小姐什么时候发病的?”轻云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盯着金枝问道。

“哼,你现在问这话什么意思?是得意自己终于折腾病了我家小姐?”

“你说话客气点,我家小姐什么时候折腾过你们小姐?”紫翎的嘴巴可不饶人,平日里就讨厌汪书棋主仆三人,这时候金枝赶往轻云身上泼脏水,她自然是反唇相讥,对骂起来。

等两人骂的差不多了,轻云一拍桌子,怒目圆睁,“你们俩眼里没有主人吧?再吵就出去吵。”

银枝见状,悄悄推了一把金枝,叫她去照顾汪书棋,自己过来说道,“我家小姐这几日劳累过度,夜里又睡得不踏实,这才得了风寒。”

轻云抬眼看看银枝,这是拿话给她听呢,言外之意还是宋轻云折腾她,叫她教赵明珠学劳什子国画,练什么书法,娇滴滴的小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不病才怪呢!

轻云也不辩解自己没有折腾汪书棋,她就是故意的,怎么了?受不了你可以卷铺盖回你的汪府做大小姐,何必在这里摆出一副励志的样子,这不是死要命子活受罪吗?

“昨儿你家小姐喝预防风寒的汤药了吗?我特意吩咐郭妈妈在里面加了温补的药材,就是担心汪小姐想念父母上火生病,可惜还是被感染了风寒。”

银枝惊愕的看着她,心里想着宋轻云黑白颠倒的本事真是令人咋舌,明明就是她故意叫赵明珠来气自家小姐,如今却说成体谅照顾,幸亏小姐病的迷迷糊糊,要是听到这样的话,还不被气吐血才怪呢。

“宋夫人,我家小姐病成这样,恐怕不能再教赵小姐,请夫人另请高明吧。”

“银枝姑娘真是忠心耿耿,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你先去照顾你家小姐吧。”

约莫半个多时辰,杨郎中匆匆赶来,顾不上擦汗就隔着帘子给汪书棋诊脉。

“邪气入体,卫气不固,气瘀血虚,与时下的瘟病症状一致。”

杨郎中诧异的看看轻云,“我不是开了预防的药吗?怎么还会被传染?”

轻云耸耸肩,无奈的说道,“谁知道呢?也许是汪小姐体质娇弱,不堪一击。”

郭妈妈悄声上前对她低语道,“我在东厢房的后墙根发现被倒掉的汤药,看样子最近三天她都没有喝。”

“嗯?前两日你可是看着她喝进去的。”

“是啊!”郭妈妈也觉得纳闷,她的确是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然后才拿着空碗出来。

“呵呵,这么说来,汪小姐是把吃进肚子里的汤药又给吐了出去,她这是何苦呢?那里面我可是加了珍贵的黄芪和当归,不应该辜负我的一片好心啊!”

“哎呦,这位小姐对自己下手真够狠的,阿弥陀佛,她怎么能想不开呢?”郭妈妈双手合十,诚心为她祈祷。

等杨郎中诊疗完毕,天已经大亮,轻云就留他在家中用饭,环顾一圈后,轻云蹙眉,“明珠小姐呢?怎么还没有起来吗?”

第九十二章 小产

觉察到诡异的郭妈妈同样看向主卧的房门。

“夫人,我去看看。”

结果她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推开门,一直站在暗处的素衣见状,掏出匕首插进门缝里。

“素衣姑娘,你这是干啥?”

正当郭妈妈疑惑不解时,只听屋里传出一声低呼,素衣轻松的挑开门栓,推门进去。

“王妈妈”

掀开帘子进来的郭妈妈,见她的好姐妹王婆子面色苍白的站在地中央。

“亲家小姐呢?夫人叫我过来看看,她怎么没起床”

只见炕上赵明珠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小翠浑身哆嗦着坐在一边。

“这是怎么了?你们两个为啥面色这么差?”

说着郭妈妈上前去看赵明珠,只见她紧闭着眼,脸色煞白。

“出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倒是说话啊?”郭妈妈急的去拉王妈妈的手,鼻子底下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她低头一看,地上有一条被鲜血染红了的裙子,郭妈妈登时吓的捂住嘴巴。

花厅里轻云正陪着杨郎中用饭,郭妈妈站在门口惊慌的对她摆摆手。

“夫人,你快去看看亲家小姐,她怎么叫都不醒,而且还流了很多血。”

宋轻云震惊不已,赵明珠怀孕的事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怎么好好的就流了很多血?她一刻也不敢耽误,回花厅跟杨郎中交代实底,请他去看看赵明珠。

“杨大哥,怎么样啊?”守在一边的轻云见他眉头越厚越深,心里的担忧就越来越浓,到最后心都悬在半空,生怕听到不好的话来。

“出去说吧。”

屏退其他人,宋轻云和杨郎中回到花厅里。

“……赵小姐小产了。”

“啊?”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宋轻云还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她白着脸坐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杨大哥,这,这可怎么办啊?好好的怎么就小产了?”

她是让赵明珠跟着汪书棋学习,可是每天只有一个时辰,两人相处的又很融洽,怎么会突然间一个病?一个小产?

“妹子,赵小姐晚间睡眠不好吗?”杨郎中思索半天问道。

“没有,都是早早的就睡了,我每日都会询问她身边的丫鬟,没听说她入睡困难。”

“这就奇怪了!”杨郎中皱着眉头说道。

“杨大哥,什么奇怪?”

“赵小姐叫不醒,我看八成是吃了迷幻类的药物,会让人长久的睡下去,腹中的胎儿自然也会随着沉睡,直至死亡。”

宋轻云惊的目瞪口呆,赵明珠来这里住下后,她还特意关照厨房一定要按照赵明珠的口味做,哪来的什么迷幻草药?

“你最好去问问她的贴身丫鬟,她是不是偷偷服用什么药?不然也不会导致现在昏睡不醒。”

此时宋轻云已经吓的六神无主,手脚冰凉,她感觉无形中有双大手扼住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

杨郎中担忧的看着她,最后只能叹口气,提笔写药方,先让赵明珠醒过来再说。

轻云呆呆的坐在一边,拼命的让自己脑子运转起来。赵明珠到自己家里不过七八天的时间,没摔着没碰着的情况下竟然流产,自己是百口莫辩,根本就没人会相信不是自己的过错。

可是她有什么过错?杨郎中说她有可能在服用一种药物,是这种药物导致她流产,跟自己一点关系没有,所以她必须振作起来,洗清不白之冤。

“杨大哥,服用那种药多长时间能使人昏睡不醒?”

“长则十天半月,短则三五天。”

轻云冷静下来,回想起这几天赵明珠吃完饭都会把房门紧闭,小翠也是神情慌张,有两次被自己撞见,那小丫头吓的浑身发抖。

她以为是自己太彪悍吓到小翠,现在看来是心怀鬼胎才这样。

送走杨郎中后,轻云在院子里站了好半天,直到腿边有个软乎乎的小手抱过来,她才从发呆中惊醒。

“娘!”豆宝仰着小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一下子软化了轻云的心。

“外头冷,豆宝为啥出来啊?”轻云苦涩的笑笑,一把抱起小肉团子,搂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

“夫人?”从厨房出来的郭妈妈见到娘俩站在寒风里,诧异的喊了一声。

轻云往她身后看看,敛了笑容问道,“紫翎呢?”

“我没看到。”郭妈妈摇头,看到小脸冻的通红的豆宝,她忽然压低声音问道,“小少爷自己跑出来的?”

“是啊,今天可真是忙坏了,都没顾得上我的小宝贝。”轻云脸上挂着寒意,抬脚往屋子里走去。

郭妈妈往东厢房那边看看,沉着脸心里气愤不已,不过轻云都没说什么,她也不好多嘴,这个紫翎,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轻云将豆宝交给郭妈妈后,自己去了上屋。

“夫人!”王妈妈和小翠见她进来,忙起身行礼。

“赵小姐还没有醒吗?”

王妈妈苦着脸点点头,欲言又止。轻云见状就说到,“王妈妈,你去陪郭妈妈说会儿话吧。”

王妈妈知道她是有话要问小翠,就识趣的离开。

地龙烧的火热,屋子里暖洋洋感觉不到一点寒意。轻云伸手给赵明珠拽拽被子,目光扫过一旁低着头的小翠。

许是感受到轻云肃杀的目光,小翠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她偷偷抬起头,目光正好与轻云的对上。

“跪下!”轻云一声厉呵,吓的小翠“噗通”跪在地上,哆嗦个不停。

“小翠,趁我还有耐性,把你们小姐这几天所作所为一一交代清楚。”

“夫……夫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小翠结巴答道。

“不明白?”怒气滚滚的轻云操起炕上的扫炕笤帚扔过去,正好砸在小翠的头顶。

“你家小姐现在连命都要保不住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装糊涂?是不是等我把你送到牙婆子那里你才肯说实话?”

“求、求夫人饶命,我、我说、我都说。”小翠吓的哭起来,不过她还是壮着胆先问了赵明珠的状况。

“赵小姐的孩子没了,你是她的贴身丫鬟,赵家问起来,你脱不了干系,弄不好一棍子打死,丢到荒郊野岭被野狗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第九十三章 被算计

“夫人,夫人,求您救救我家小姐,救救她,没了孩子孙家会不会不要她了?那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呵呵,没看出来你还是忠仆?”

小翠满脸挂满泪水,她知道宋轻云不是在夸她,因为她感觉到整间屋子冰寒彻骨,有股威压让她从心底寒颤不已。

“说!赵小姐到底服用了什么?这东西她从哪了弄来的?”

小翠茫然的抬起头,泪水模糊住她的双眼,看不清宋轻云的表情,只是呆呆傻傻的望着她。

“还不快说?”轻云怒不可遏,恨不得打她一巴掌才解气。

“是、是汪小姐给的清心丸?”

从跟着汪书棋学习书画的第一天,汪书棋就送给赵明珠一盒清心丸,叫她不要生宋轻云的气,并且热情的送给她一盒清心丸,说是配方来自宫中,喜的赵明珠连叫好几声“姐姐”。

“药丸呢?都吃没了?”听完小翠的话,宋轻云皱着眉头问道。

“都、都吃了。”

小翠突然猛地磕头,哭着哀求道,“夫人,您有办法救小姐对不对?”

昨天晚上睡觉前,赵明珠听到对面暖阁里轻云给豆宝讲故事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就无缘无故的发起火来,等王妈妈出去泼水,她叫小翠把那盒清心丸拿来,吃了剩下的两颗药丸。

“汪小姐给清心丸的时候,没有特别交代过什么话?”

小翠想了半天坚决的摇了摇头。

“她知道你家小姐怀孕的事情吗?”轻云小声问道。

“不知道,但是有几次我家小姐干呕,她开玩笑似的询问小姐是不是害喜,我家小姐还跟她生过气,最后汪小姐赔礼道歉才把小姐哄好。”

害喜?

轻云忍不住冷笑起来,她从未说过赵明珠嫁过人吧?堂堂的千金小姐开玩笑,竟然说未婚女子害喜,换做是她,早就翻了脸,而赵明珠却能跟她姐妹相称,真是奇葩。

“等你家小姐醒了,第一时间过来告诉我。”

小翠唯唯诺诺答应,送走轻云后就眼睛不眨的盯着赵明珠,生怕再出别的事情。

“夫人?”郭妈妈和王妈妈赶紧迎了上来,看到郭妈妈眼里充盈着泪花,想必是已经知道赵明珠的事情。

“王妈妈,明珠小姐不能在留在我家里,等马车回来,你去给干娘送封信吧。”她无力的笑笑,眼底划过一抹悲哀。

终究是她害了赵明珠吧?

“夫人,这只是……意外!”郭妈妈红着眼睛低声安慰她道。

“意外?”宋轻云目光暗沉的看向她,郭妈妈眨了眨眼睛,给她暗示。

“我去看看亲家小姐,夫人你去休息吧,这一早上累坏了。”王妈妈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找个了借口离开。

暖阁里,郭妈妈低声跟轻云说着话。

“夫人,都怪我之前疏忽大意,没有早点去套王妈妈的话。今儿要不是亲家小姐出事,王妈妈还不肯说出实话。”

轻云抬头,诧异的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王妈妈说当初让亲家小姐来这里,是大少奶奶极力怂恿老夫人的。”

轻云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想不明白赵氏的意图。郭妈妈看在眼里,心里叹口气,宋轻云到底是没有经历过大户人家的内宅争斗,赵氏是想借轻云的手,为赵明珠争取一线希望吧!

“郭妈妈,你把你想到的,全都告诉我。”宋轻云冷声说道。

“夫人,这只是我的猜测……”郭妈妈局促不安起来,她担心轻云接受不了下面的话。

“你说吧,我会认真听的。”轻云抬起头来看向窗外,目光阴冷的说道。

唉……,郭妈妈心中叹息,如果真像她想的那样,夫人与孙家以后怕是形同陌路了。

“……孙家,怕是早就不想让亲家小姐生下孩子来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宋轻云顿时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

“不想要孩子?”她喃喃着小声重复着,心底渐渐有了清晰的概念。

赵明珠与自己不合,在孙家她就知道了,虽然不知道这位娇小姐为何与自己处处作对,可是碍于孙老夫人的面子,她一忍再忍,不与她计较。

可是郭妈妈说过,赵明珠飞扬跋扈,骄纵任性,为所欲为。从她进自己家门的那一刻就没有消停过,而自己偏偏选择漠视,甚至一度冒出替干娘教训她的荒唐想法。

这一切……应该都在人家的算计之内吧?

天底下最傻最没脑子的人……就是她自己啊!

“郭妈妈,我应该怎么做?”好半天她才压制住心底的怒火,面色平静的问道。

“不能让亲家小姐回去,事已至此,夫人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如果孙家诘问起来,夫人就咬死说这就是他们自己想要的结果。”

“呵呵,郭妈妈,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可怜?村里人说我命硬,克死了父母,又害了刘喜庆一家,像我这种人就不应该活着,只会给人带来厄运。”

“夫人……”郭妈妈揪心的看着她。

“汪小姐和赵小姐来我家里不过几天时间就双双病倒,看来我还真是不祥之人,说不定连村子里的瘟病都是我招惹出来的。”

“夫人,你不要这样说自己,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吗?”轻云回过头来,眸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赵明珠必须离开我家,我可是能克死人的……郭妈妈!”

“啊!?”郭妈妈瞬间明白宋轻云话里的意思,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寒意流遍全身。

“……夫……夫人啊!”

她惊恐的抱住身子轻微颤抖的轻云,难过的心都要碎了,孙家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夫人?当初大张旗鼓的认她做干女儿就为了利用她吗?

“我没事,你去忙吧,让我一个人静静。”轻云推开郭妈妈,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脸上又恢复以往的冷清。

一个时辰后素衣回来,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药材,交给郭妈妈后直奔轻云的房间。

连日来的大雪阻断了小村子去外界的联系,素衣也是好几天没去城里活动,趁着抓药的功夫去了趟福满楼,把汪书棋这几日送出去的信都给劫了回来。

第九十四章 反击

“这是什么?”轻云看着手上一摞信,不明所以的看向素衣。

“汪书棋写给巡抚大人汪学渊的。”素衣面无表情的说道。

“家书?怎么都在你手里?”

轻云忽然意识到什么,突然瞪大眼睛,小声问道,“是不是……不利于靖王爷的信?”

素衣的嘴角抽动几下,半晌才挤出话来,“……夫人,是不利于你。”

听到她的话,轻云好不犹豫的拆开信,看完之后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走了一下,瘫坐在炕上。

是的,素衣说的没错,信中所有内容都是关于她和豆宝。

金枝找胖嫂和刘王氏打探她,可想而知能有啥好话?几乎把所有能泼的脏水都泼到她身上,汪书棋在心里说怀疑她和豆宝的身份,叫汪学渊派人来调查。

“夫人,王爷去西北打仗,朝廷里有很多人是不希望他活着回来的,如果这些信都到了汪学渊手里,那么小少爷就会陷于危险之中,因为……那些人更不希望王爷有后。”

素衣的话如同凭空炸响的一道巨雷,炸的她六神无主,魂飞魄散。

“……素衣,靖王爷会安全的回来吗?”

跟了宋轻云这么长时间,素衣第一次听到她关心靖王爷的话,虽然这话里多半是出于考虑小少爷的安危才问的。

“会,王爷说过,他要娶夫人进府,就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宋轻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更加笃定素未谋面的靖王爷八成是疯了,不然那也不会执着的要娶自己。

信全被轻云塞进炭火盆里烧成灰烬,等厨房把药煎好之后,她亲自端到汪书棋跟前。

靠在迎枕上的汪书棋见她进来,有气无力的笑笑,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汪小姐,当初我就劝你去城里住你偏不听,这下可怎么办?听说瘟病现在越来越重,清远每天都用牛车往城外的荒郊埋死人。”

正在喝药的汪书棋猛地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金枝银枝又是捶背又是捋胸,忙乎半天终于让她顺过气。

宋轻云气定神闲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见她面色由转白再转灰,才悻悻然开口,“汪小姐太不爱惜自己身体了,郭妈妈可不止一次告诉你不要叫金枝频繁去村子里,你还不知道吧?我的前婆婆王氏,昨儿也被染上时疫,今早还吐了血,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当啷”一声,汪书棋身边的茶几被推倒,茶碟碎了一地,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被褥上。

趁乱轻云闲庭信步的出了屋子,身后传来金枝暴跳如雷的骂声,素衣黑着脸闪身进去,顿时骂声戛然而止,而轻云冷笑着回屋。

赵明珠一直到掌灯时分才清醒过来,体内的药性并没有完全散去,人显得痴痴傻傻的,眼珠子半天也不转一下。

让小翠服侍她吃了药,轻云叫她们都退下,自己坐在赵明珠身边守着。

“我知道你心里明白着呢,也不用你说话,你只管听着我说就好。”

赵明珠转头看向她,遇上轻云凛冽的眼神后下意识的闭上眼,藏在被子里的手心都是汗。

“赵明珠,你的孩子没有了。”她的话音一落,赵明珠的身子明显僵硬起来,脸颊紧绷着,呼吸变得急促。

“没有了孩子,你还能嫁给三哥吗?”

宋轻云根本就不理会她突然睁开眼怒视着自己,自顾说道,“答案当然是不能,因为你没有了要挟孙家的资本,而你父母更不愿意你去给人做妾。”

“我可怜你同情你才让你住在这里,你要清楚,不是我把你的孩子弄没的,是你自己太蠢,看不清形势。”

说着这里,轻云不由的握紧拳头,心中恨意滔天。

“汪书棋给你的那盒清心丸,对她来说是治病良药,对你可是要命的毒药。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没有了孩子,没有娘家的支持,你……”

唉!从小就没了爹娘的宋轻云眨了眨眼睛,把要涌出来的眼泪生生挤了回去。

她没有把话说透,还是想给孙家留点脸面,这边赵明珠突然用力把被子蒙在脸上,呜呜大哭起来。

看来她还不是真傻!

轻云没再说下去,任由赵明珠放声大哭,哭够了还有更残酷的现实摆在她面前。

“明儿我会给孙家送信把你接回去,你好自为之吧。”

出来后轻云觉得自己似乎要虚脱了一般,身子晃悠着被素衣一把扶住。

“夫人……”

“素衣……”轻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刚要拜托她明儿去孙家送信,却发现她一脸的怒气,目光狠厉的盯着赵明珠的房间。

“素衣,你都知道了吧?”她看向对面的郭妈妈,郭妈妈轻轻的点了点头,轻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你不要意气用事,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也许是我们想多了呢。”

“夫人,如果发生一些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我会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办事。”

轻云一愣,她的想法?她的想法简单粗暴,村子里上至八十老妪,下到三岁孩子都知道,一言不合就开杀。

“你敢!”轻云怒气冲冲瞪着她,不到十个数素衣就败下阵来,沮丧的低头离开。

第二日汪书棋早饭和晌饭都没吃,金枝银枝两个丫头更是吹毛求疵,去给她们送饭的紫翎被骂着出来,气得她咬牙切齿的,跑到轻云面前告状。

不吃饭?想绝食也得问问自己同意不同意。

她去厨房手把手教华婶子做了山西刀削面和羊杂汤,手法全是她凭记忆做的,整个小院都飘着浓浓的香气,豆宝吵着也要吃,轻云只好给他也盛了一小碗刀削面。

“郭妈妈,你亲自给端过去,看着她们吃干净再出来。”

结果不到半柱香时间,郭妈妈端着空碗出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都吃了吧?”轻云在屋子里给吃撑了的豆宝揉肚子。

“夫人,她们连汤都喝的一干二净。”郭妈妈觉得好笑的说道。

“嗯,晚上把中午她们没吃的饭菜再给送过去,不吃的话就告诉她们,想吃自己去做,厨房借给她们。”

第九十五章 隔阂

午后申时三刻,孙老夫人来了,几日不见老太太两鬓的头发全白,老态龙钟,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揣摩到孙家的意图之后,轻云就没办法一心一意的对待眼前的老太太了。

“干娘!”她的声音有些生硬,不知是不是劳累,老太太并没有听出来。

“好孩子,进屋再说。”孙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在她的搀扶下进了暖阁。

“外祖母!”豆宝欣喜的扑进孙老太太怀里,老太太愣怔片刻,才伸手将豆宝圈在怀里,揉搓着他的小脑袋。

轻云有些动容,她心再狠也没法对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动怒,即便是她被人算计在内。

“豆宝,跟郭妈妈去西厢房玩好不好?娘亲要跟外祖母说会儿话。”

屋内轻云给老太太斟满一杯茶,双手奉上,孙老夫人颤抖的接过来,好半天都没有喝进去一口。

“……轻云……”随着她艰难的开口,那杯茶水还是洒了出来。

轻云擦着被打湿的桌面,低垂着头,掩盖着自己内心的慌张。

“对不起,轻云,是干娘做错了!”终于孙老夫人说出心里话,她仿佛卸掉压在心头的巨石,长长的叹了口气。

“干娘老糊涂了,轻云,你能不能忘记我做过的事情?就当从未发生过好不好?”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那么轻云一定会抓回来吃的,当初不是贪求孙茂远能够给自己一时庇护,她也不会没做任何调查就答应做孙家的干女儿。

“干娘,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她语气里略带些撒娇的成分,让孙老太太有片刻的愣怔,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拍拍轻云的手背,羞愧的别过脸没有说话。

谁也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轻云想保留藏在心底的那份温情,所以给足了孙老夫人面子。

她越是这样,孙老太太就越是坐立不安,说了会儿题外话之后,她就说去看看赵明珠。

不到一刻钟,赵明珠裹着厚厚的披风走了出来,轻云上前扶住孙老夫人的胳膊,目光中带着探询的意味。

“轻云,明珠住在这里打扰你好几天,今儿我把她接回去,等你家里消停了,再去干娘家住些日子,咱们好好说说话。”孙老夫人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有些话不用挑明,就知道有些事是不会实现的了。

不过心地善良的轻云还是点点头,搀扶着她慢慢往外走,小声安慰着她。

赵明珠上了马车之后,突然掀开帘子紧盯着轻云,轻云不明所以,以为她有话要说。

结果赵明珠只是动了动嘴唇,飞快的放下帘子,将自己隐入阴暗当中。

车走出去老远,轻云和郭妈妈仍旧看着。

“夫人,我怎么瞅着亲家小姐的脸色比昨儿还差呢?”

“说明赵明珠还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她应该是想明白了吧!”

赵明珠和她一样都被孙家人算计,不过赵明珠比她还要可怜的是,算计她的人中还包括她从小就依赖的姐姐。

在她转身要回院子里时,眼角余光瞥到郭妈妈偷偷抹眼泪。

“郭妈妈……”她诧异的喊了声。

郭妈妈赶紧抹掉眼泪,“夫人,我没事的。”

“你是在担心王妈妈?”赵明珠能突然想明白自己的处境,王妈妈功不可没,可是她回到孙家,势必会受到主人的惩罚,因为作为仆人,她已经僭越,会被扣上挑拨是非的帽子。

“……夫人,人各有命,王姐姐她说了,做过就不后悔,虽然亲家小姐飞扬跋扈,可也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不管孙家怎么处置她,她都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轻云感到意外,那位身材丰腴,老实巴交的管事妈妈,竟然还有这番心胸。

“孙家不会拿她出气的,干娘承认自己错的离谱,并且后悔当初的决定,她不会一错再错,况且想纠正也并不难。”

肯接受一个孤女做干亲,可见孙家人本质上并不坏。可是再完美的玉石出现裂痕后,就无法回到原先的无暇,在轻云的心里多少有些隔阂。

认亲的那天,她以为从此以后,自己就是有父母兄弟疼爱的人了。

人啊,果然不能有太多的奢求。

西厢房的地中央放着一个烧的正旺的火盆,炕上豆宝安静的坐在那里,手中不知捣鼓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后飞快的抬起头来,“娘!”

软萌的童音钻进轻云的耳朵,积压在胸口的闷气顿时烟消云散,轻云眉开眼笑的抱起豆宝,又看着摆在炕上的东西问道,“这都是什么啊?”

“给叔叔,叔叔喜欢。”

轻云不禁莞尔,炕上摆着一溜他收集的残破玩具,其中还有一块用手绢包着的糕点,隐隐的有股反油的味道。

“好,只要叔叔喜欢,豆宝就给留着,等林叔叔回来你亲手交给他。”

她不忍心破坏掉孩子难得的纯真,可是林许岙真的会回来吗?

轻云一下子出了神,院子里呼啸的北风卷起屋顶的积雪,洋洋洒洒飞的到处都是,如果林许岙在,这些积雪早就被扫了下来,或许家里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娘……叔叔。”豆宝见她不作声,仰着小脑袋看着她。

轻云揉了揉他的头发,豆宝没有像村子里的小孩子留长发,而是很短,毛茸茸的很可爱。

“你想叔叔了?”

豆宝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娘,爹!”

爹?轻云吓的浑身一激灵,她从未教过豆宝这个字,怎么孩子会突然间冒出这个字眼?

“爹,爹……”他只会重复单个字,说了几遍之后小脸就垮了下来,安静的坐着,大大的眼睛盯着窗外飞扬的雪花。

轻云叹口气,孩子早慧并不是一件好事,小小年纪竟然还有多愁善感的一面。

被豆宝打断她的遐思,轻云忽然激灵一下,冒出一身的冷汗。

她怎么会想到林许岙?就算豆宝要找爹,也是那位心肠歹毒的靖王爷,可是她的脑海里为啥会想到对自己死缠烂打的林许岙?

宋轻云惊悚的摇摇脑袋,这辈子她不会嫁给任何人,非要嫁的话,也只有白花花的银子能入眼。

第九十六章 被刺

轻云请素衣护送孙老夫人回去,千叮咛万嘱咐路上别有什么差池,可素衣回来交差时,轻云还是从她躲闪的言辞中发现一些端倪。

吃过晚饭后,轻云来到素衣的屋里,她进来时发现素衣正慌乱的往身上套衣服。

她疾步上前抓住素衣掩藏药膏的手腕,瞪着她问道,“出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受伤了?”

素衣眼中出现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她讪笑着说道,“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跌破点皮,不碍事。”

“素衣,你还想骗我?以你的武功,已经退化到我进来都没有察觉的地步吗?而且还会被我抓住手腕?快点让我看看伤在哪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干娘家里有人闹事?”

素衣连连摆手,“跟孙家没有关系,我不是跟夫人说了吗,一路平安的把她们护送回府,回来的路上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几条野狗,马儿受惊,我不小心跌下来的。”

轻云凶巴巴的瞪着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就以为这样能骗过她?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素衣缴械投降,松开自己的手,露出肩膀上的伤口。

“这……”轻云一阵眩晕,强忍住血腥味带给她的不适感,掀开被血染红的衣领,只见靠近肩胛骨的位置有个血窟窿,正慢慢往外渗血。

“是……是剑伤吗?”轻云惊慌问道。

“是箭。”素衣忘记肩头的伤,用力比划了一下,那个血窟窿顿时恐怖的往外喷血,吓的轻云突突突的直冒冷汗。

“好了,我知道了,告诉我要怎么做?伤口有毒吗?要不要把毒给挤出来?”她抓过轻云手里的药膏,黑乎乎的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深的伤口是不是需要缝合一下?

“告诉我在哪里止血?先包扎上,我叫程俊去请杨大哥来。”

天色已晚路又不好走,程俊把杨郎中接过来时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这期间素衣竟然陷入短暂的昏迷中,把宋轻云急的都准备亲自去找杨郎中。

可算把人给盼来了,轻云长吁口气,“杨大哥,你快给看看吧,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杨郎中这几日频繁出入轻云家里,他自己都觉得诧异,可看到素衣肩上的伤,倒吸一口冷气,赶紧拿出药箱给她上药。

“是不是中毒了?我怎么觉得伤口比之前黑了不少,肉也开始腐烂。”

这会儿轻云倒是淡定了不少,指指点点的好像在评论工坊进的肉料,素衣的脸色跟死灰一样,目光可怜巴巴的希望轻云别在往下说了。

等杨郎中忙完,轻云就让郭妈妈在外院给收拾一间客房先住下。

将人安顿好后,轻云急忙往西厢房走,夜里虽然没有光,可是有白雪映衬着,她发现素衣的窗口下趴着一个人。

带着满心的疑惑,轻云蹑手蹑手的过去用力拍了那人的肩头,只听“啊”的一声那人瘫坐在地上。

“程俊?”轻云还以为是伤害素衣的那伙贼人偷偷潜入家中,没想到是面容清秀的程俊。

“夫……夫人,是你啊!”程俊低着头借着夜色掩盖自己的窘迫。

“程俊!”轻云提高了声调,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

程俊听出她声音里的怒意,吓的脸色惨白的解释道,“没……没做啥?我啥也没看见。”

“程俊,你可是程管事拍着胸脯跟我保证的,大晚上的不睡觉,你……”

轻云话未说完,只见程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惊慌失措的说道,“夫人,我真的不是你想象的登徒子,我、我只是……只是……”

此时他的舌头就跟打了卷一样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干脆心一横抬起头来说道,“夫人,你惩罚我吧,是我有错在先。”

“我是要惩罚你,不过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在做什么?”轻云周身的气势越来越冷,程俊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冰封了一样。

“是……是……我想知道素衣姑娘……伤的重不重。”程俊惶恐的答道,说完头更低,恨不得有道地缝能钻进去。

“素衣?”轻云往屋子里看看,想起让程俊去请杨郎中时他慌张的模样。

轻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喜欢素衣姑娘?”

程俊更是窘的无地自容,这下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好了,她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今晚你警醒些,最近闹雪灾各地都不太平。”

听到轻云并没有惩罚他,程俊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夫人……”

“还不快下去?素衣姑娘需要休息。”说着轻云淡淡的笑了笑,程俊这才惴惴不安的下去。

屋里,上了药后昏昏入睡的素衣听到有脚步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行了,别在逞强,快躺下。”轻云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发烧就代表伤口没有感染,这才放了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轻云低声问道。

素衣的眉眼间突然浮现出一抹狠厉,“是汪书棋的人。”

轻云惊讶的看着她。

“汪书棋身边的死士不敢靠近村子半步,就是因为有我在这里守着,如果把我杀掉,那么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接走汪书棋。”

“接走汪书棋?”

为什么?汪书棋不就是想在这里等到慕青岙的吗?

“我猜汪书棋已经知道王爷要去西北,以她的个性,当然要追随过去。”素衣讥讽的说道。

“……素衣,你就让她走吧。”轻云想了想后说道。

“夫人,你忘记了吗?王爷是不允许汪书棋接近他的。”

轻云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你们王爷那么厉害,为何不自己解决掉烂桃花?我何德何能担此大任?你能保证下一个被伤害的人不是我和豆宝?”

素衣哑巴了,她现在受了伤,今晚那伙人偷袭的话,她恐怕……不丢了自己的性命就已经不错了。

“夫人……”

轻云见她脸色煞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就不忍心说下去,她给素衣掖了掖被角说道,“你好好休息,养好伤才能保护我跟豆宝的。”

说完她急匆匆回到上房,屋子里郭妈妈正跟豆宝说话。

第九十七章 使诈

“郭妈妈,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屋里?紫翎做什么去了?”

见她进来,郭妈妈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替她挑开棉门帘,探出脑袋向外看看,往东厢房方向抬抬下巴,小声说道,“给汪小姐送药去了。”

她的眉心轻蹙了一下,心情更加烦燥起来。

善于观察的郭妈妈看出她心情不好,不忍心把心里话说出来给她添堵,可是走到门口又不甘心的返回来。

“夫人,最近紫翎姑娘有些反常。”

靠在墨绿色梭织棉迎枕上的轻云嗤笑道,“岂止反常啊,她恐怕都忘记了谁才是她的主子。”

这话说到郭妈妈的心坎里,聆听了一下院子里的动静后,她上前又说道,“夫人别怪我多嘴,您平日里对紫翎姑娘太娇纵,那丫头已经分不清尊卑,也忘了自己的本分,这几日家里事情多,她可是能躲就躲的远远的,对您和小少爷的照顾也不尽心尽力。”

“我说这些话不是背后编排她,而是她做的真挺过分的,丫鬟就应该有丫鬟的样子,不能因为主子宽容就为所欲为。”

轻云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边柔声说到,“郭妈妈,我心里明白着,叫她回来准备热水,服侍豆宝睡觉吧。”

郭妈妈见她疲惫至极,只好张了张嘴,把剩下的话咽进肚里,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紫翎满面春风的回来,“小姐,才酉时就睡觉吗?往常这个时候豆宝要背书的。”说着她情不自禁的逗弄精神恹恹的豆宝,根本不顾豆宝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

轻云抬起头来凉凉的看着她,反应迟钝的紫翎半天没得到回应,诧异的去看轻云时,才后知后觉的闭上嘴。

“去给小少爷打热水。”

紫翎却是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轻云的眉间划过一丝不悦,声音又冷了几分,“还愣着干什么?”

“是!小姐!”到底是惧怕轻云,紫翎磨蹭了两下后端着水盆去了后面的厨房,郭妈妈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娘!”

乖巧的豆宝窝在她的怀里动了动,闭目养神的轻云“嗯?”了一声,就不见豆宝有下文。

她睁开眼睛看着怀里带着奶香的小肉团子,从给他断了奶之后,轻云想让他强身健体,就一直喝羊奶。

轻云知道,豆宝不喜欢喝,每次都是捏着鼻子硬灌下去,他是怕自己不高兴硬撑着去做这件事,所以每次轻云想起来,都会心疼半天。

“娘!”豆宝从她怀里挣扎起来,伸出小胖手去摸娘亲的脸。

“娘,叔叔!”

轻云暗叹口气,算日子林许岙走了二十二天,最开始几天豆宝都不曾念叨过一句,每天睡醒来就跑到后院野鸡野兔笼子跟前,叽叽喳喳的跟野鸡野兔说上半天话。

后来有几只脾气倔强的野鸡把脑袋撞断要逃出去,豆宝看后很心疼,纠结了很久让程管事帮忙,把野鸡都放回山里,只留下两只性格温顺的兔子。

因为生病他好几天没去后院喂兔子,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念叨起林许岙,他会说的话不多,有时候咿咿呀呀的说不清楚,急的郭妈妈团团转,可是轻云知道,他是想林许岙了。

“豆宝听娘说啊,现在外面大雪封路,你林叔叔要来,也得雪化了才行。你要学会慢慢等待,等你把病养好了,雪化了,那时候林叔叔就能回来看你。”

她心里苦笑着安慰不喑世事的豆宝,不敢想象承诺兑现不了会多伤豆宝的心。

紫翎去了半天才提着一桶热水进来,可能是害怕被轻云骂,急忙为自己辩解道,“华婶子把热水都用完了,是我重新烧的。”

轻云点点头,哄着昏昏欲睡的豆宝换掉外衣,用热帕子擦了脸和手脚。

“再打些水进来,我也洗漱了吧。”忙了一整天,轻云浑身也跟散了架似的,紫翎又去厨房提了一桶水。

“给素衣姑娘也送些过去。”轻云换了宽松舒适的亵衣,挽起袖子洗脸的时候对紫翎吩咐道。

“哦,刚才郭妈妈给拿过去了。”紫翎略有些慌乱的回道。

轻云只是随意的瞟了她一眼,紫翎惊慌的把头埋得更低,手指头不停地在一起交错着。

收拾停当,轻云要她下去休息,自己则是靠着迎枕看书,不一会儿倦意就涌了上来。

最开始卖酱肉的时候,她哪天不是三更睡五更起,从未觉得困乏,可今天就好像被瞌睡虫找上门来一样,渐渐地眼睛都要睁不开,轻云只好吹灭蜡烛,钻进被窝。

郭妈妈和程俊前后院检查了一遍之后,回到她住的偏房时,发现紫翎等在那里。

“你怎么还不去睡?今晚轮到我值夜了。”郭妈妈诧异的看着她问道。

“我知道,我是怕妈妈冷,给妈妈端来一些洗脚水。”

“呦,没想到紫翎姑娘还惦记我呢。”郭妈妈看了眼地上已经摆好的木桶,笑眯眯的说道。

“郭妈妈你洗完就早点休息吧。”紫翎出去后随手关上房门。

郭妈妈盯着盆里冒着热气的洗脚水看了半天,紫翎今晚太古怪,不能不让她多心,可是想了半天又挑不出任何差错,就索性不去想,洗了脚泼了水栓好门躺下。

夜里起了风,很大,院子里那些没有遮盖好,压住的物什被肆虐的北风卷的叮当作响,伴随着大风而来的,是漫无天际的暴雪,气温急速下降,老天爷似乎想要冰封大地万物,整个村庄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东厢房内,汪书棋主仆三人围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金枝,你确定宋轻云睡死过去了?”说话的汪书棋声音有些沙哑,她的风寒还没有完全治愈。

“千真万确,我跟银枝用力拍打她的窗户都没有把人惊醒。”金枝得意的说道。

“小姐,你放心吧,现在老天爷都在帮我们,你听外面地动山摇的,连素衣都没有半点声响,等一会儿那些人过来,我们就离开这该死的地方。”紧接着金枝又说道。

汪书棋想了想后定下心来,那晚素衣跟宋轻云谈话被金枝偷听到,原来靖王爷准备带兵去西北打仗,她当即就做决定离开这里,不巧当晚患了风寒。

这几日轻云不但没有对她问寒问暖,竟然还出言挤兑她,更加萌生她离开此地的想法,所以就让金枝收买紫翎,在轻云她们用的热水里,加了一种能使人昏睡的蒙汗药。

第九十八章 失火(1)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九十八章失火轻云睡的并不安稳,从她来刘家村开始,就几乎没睡过安稳觉。

那时候她住的破草房四面漏风,晚上还有野狼在暗中窥视,她都是浅睡眠,即便是跟紫翎在西胡同住的那些日子,她怀着身孕整天嗜睡,可只要听到一丁点的声响就会醒来。

今夜她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脑子里听到有人在窗外喊她,她想爬起来看个究竟,可是身体却不听从大脑的指挥,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抬起。

她心里着急,越急就越慌乱,她没有听到郭妈妈起来查看的声音,可是窗外的说话声却清晰的映入她的耳朵里,隐隐约约的,她听到“豆宝”两个字。

豆宝,她的儿子啊,是老天爷送给她这辈子最想珍爱的男人,窗外的人也认识豆宝吗?

这下激起了她的好奇心,说话的是男人,虽然她醒不过来,但内心十分清楚,那个人的声音不是程俊或者杨郎中,是谁在这种鬼天气里跑到自己窗前窃窃私语?

她屏气听了半天,外面北风呼号,说话的声音时断时续,她只听清“火”,什么火?

一时间她的大脑当机,半天没有转过弯来。

是不是村里谁家着火了?这么大的北风,只要有一家失火,那么整个村子都会遭殃。

特别是她的家,就在下风口里,周围的芦苇荡紧挨着她的白芨地,然后就是马厩……

她在梦里吓出一身冷汗,太可怕了,大火会吞噬一切,她必须起来看看,外面的人为啥不去救火?还要围在那里谈论?

因为害怕,她的手终于碰到一件东西,软软的,鼻子底下似乎还能闻到好闻的奶香味,“豆宝!”

轻云猛地睁开眼睛,“唰”的一下困扰她半宿的梦魇如潮水一般褪去,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湿漉漉的都是汗水。

她扑到豆宝身边去摸孩子的脸,碰触到睡袋内侧,透气性极强的睡袋也是湿了一片,她心里清楚,绝对不是豆宝尿床。

“郭妈妈?郭妈妈?”有如破锣一般细碎的声音一出,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咽部疼的她张不开嘴,揉了好几下才缓解疼痛。

得不到郭妈妈回应,她又爬到窗户下,还没等她看清楚外面,突然一道黑影罩了过来。

“啊!”她本能的惊叫起来,可是因为嗓子太疼,惊呼只变成一条细线,那道黑影似乎没有听清楚,一只雪亮的匕首突然从窗户缝隙里插了进来。

进贼了!轻云立即反应过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抱着豆宝躲开。

“郭妈妈?郭妈妈?”她惊慌的跳下地,双脚刚一沾到冰凉刺骨的地面,大脑瞬间又清醒了很多。

郭妈妈年纪大,向来睡眠就不好,今晚还是她值夜,自己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答应,肯定是出事了。

轻云吓的冷汗直流,赤着脚推开房门,隔间里郭妈妈果然是睡的死,竟然打起呼噜来。

担心外面的人从窗户跳进来,轻云赶紧插上隔间的门,用力拍打郭妈妈的脸,直到她掌心传来痛感,都没有将郭妈妈叫醒。

惊慌之余,轻云看到桌子上的茶壶,郭妈妈值夜怕自己睡过去,通常会备一壶浓茶,轻云拎起茶壶倒出一些茶水拍在郭妈妈额头,许是被凉意刺激到,郭妈妈恍惚的睁开眼。

“郭妈妈,快起来看看,家里进贼了。”

郭妈妈仍旧木然的瞪着她,半点反应没有,轻云急的一跺脚,把昏睡中的豆宝塞到她怀里,厉声说道,“保护好豆宝。”

说着她开门出去,飞快的从梳妆台的一个青玉盒子里翻出一把刀柄很短的匕首。

这是那日林许岙离开时偷偷塞给她的,他说这把匕首是用最好的黑曜石制成,吹毛立断,削铁如泥,叫她留在身边防身,就算把人捅伤捅死也不怕,官府这边他能帮着澄清。

当时她听到这番话,脑子立马想到一句话,“我爸是李刚”!

她问:“你是皇亲国戚?说话好使?”

他说:“我有个皇亲国戚的朋友。”

说完还无赖的眨眨眼睛,让轻云一阵无语。

多亏她当时心生贪念,觉得这把匕首能卖个好价钱才留下。

掂了掂手里的匕首,轻云收回思绪,眼瞅着窗户快要被人卸下来,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爬上炕照着伸进来的一只手砍了过去。

林许岙真没骗她,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完整的右手蹦到窗台上,须臾被切掉的腕部开始喷血,窗外也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轻云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拿刀的手不受控制的哆嗦,最后她双腿发软,摔倒在炕上,大脑一片空白。

外面的惨叫声太过惨烈,郭妈妈抱着豆宝出来时,就看到轻云目光呆滞的坐在那里。

“夫人,出什么事了?”郭妈妈惊恐的上前抱住她,把已经飞到天际的魂魄生生给拉了回来。

轻云慢慢垂头,在她颤抖的手心里握着一把黑色匕首,即使在黑暗里,也能看到一道令人心悸的光芒,还真是……一把好刀啊。

随着惨叫声越来越小,外面出现杂乱的脚步声和嘈杂声,两人紧张的抱着豆宝,如临大敌。

很快,她们的眼中就出现一团红光,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提示两人,外面着火了。

等她们推门出来,东厢房已经是火光冲天,火借风势,挑起丈高的火焰,村中央古树下的铜锣“邦邦”响着,很快就看到人影从各个角落往河边奔来。

河水结冰没有水源,风大雪也急,根本就没有办法去灭火,所以大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四间房化为灰烬。

自始至终,家里只有轻云和郭妈妈是清醒的,其他人都在昏睡当中。

最后一点火苗熄灭后,郭妈妈拖着酸软的腿去西厢房和前院检查,半晌才脸色煞白的回来。

“素衣姑娘不在,程俊和杨郎中都被叫醒了,他们两个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失火。”

“紫翎呢?你去看看,她是不是还在睡呢?”

片刻郭妈妈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白着一张说道,“紫翎不在,屋子里……到处都是血。”

正在指挥村民帮着检查火灾情况的刘喜贵听到郭妈妈的说话声,惊讶的转过身来。

“轻云,我记得你家里住着一位富家小姐,她现在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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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失火(2)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九十九章失火宋轻云愣住原地,她直勾勾盯着被大火夷为平地的东厢房,“汪小姐昨儿就回家了,里面没有人。”

“哦,那就好,要是有人在里面,这不是活活的烧死了吗?太残忍了。”刘喜贵啧啧两声,连连摇头。

“大爷,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感谢大伙能过来帮忙,明一早轻云再登门道谢。”轻云回过神来,对他客气说道。

送走刘喜贵等村民,轻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回炕上的。

她脑子里仍旧萦绕着刘喜贵的话,鬼使神差的,她脱口而出说了谎,说汪书棋早已经离开自己家。

此时外面的大雪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轻云麻木的看向窗外,目光扫到窗台那只完整的手掌后,吓的尖叫一声,郭妈妈见状,赶紧用围裙盖住,惊慌的包了起来。

听到她的叫声,留在外面检查火场的程俊和杨郎中赶紧冲了进来。

“怎么了”最先发现轻云焦躁亢奋的杨郎中伸手在她耳后轻轻推拿了几下,轻云才逐渐安静下来。

“轻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杨郎中和程俊看到断掌后,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稳定了情绪之后,轻云把半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你怀疑我们大家都被人下了药?”杨郎中惊讶的瞪大眼睛问道,他是大夫,平日里与各种药打交道,被人下了蒙汗药而不知,说出来简直就是在砸他的饭碗。

“杨大哥,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可是你认真想想,外面火光冲天,村里人吵吵嚷嚷的你们都没醒,这是什么原因?”

说的有道理,杨郎中心下一沉,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在外面吹了冷风,轻云感到一阵恶心,她干呕了几下之后,郭妈妈和程俊,包括杨郎中都出现同样症状,这下足可以证明,他们的确在不知不觉中被人下药了。

“夫人,现在怎么办?紫翎和素衣姑娘不知去向,还有汪小姐主仆三人也不知是死是活?要不要报官啊?”

“当然要报,程俊,天亮后你赶紧去县衙,郭妈妈你去后面厨房把华婶子她们叫醒,保存昨晚我们吃过,用过的一切食物和水,等官府里的人来做检验。”

“夫人,这个要怎么处理?”郭妈妈把怀里的围裙一推,露出那只已经发黑了的手掌。

轻云沉重的叹口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先不论大火是不是那伙人放的,手掌的确是她给割下来的。她现在要把事情闹大,一来是汪书棋的身份特殊,山西巡抚的女儿,住在她家里下落不明,是被火烧死还是被人接走,都要有个明确的说法。

二来,林许岙当初说过的话,她要他兑现。

不是说杀了人都能把她从牢里捞出来吗?现在家里出了大事,而她又不知林许岙家在哪里,只能通过官府把消息传递出去,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条,汪家……是不会放过她的。

商定好之后,大家都回到自己房间稍作休息。郭妈妈去厨房烧开水,往锅里添水的时候,发现锅底有些白色的粉末。

“去请杨大哥过来。”轻云趴在锅沿边上,小心翼翼的用纸将粉末全部取了出来。

上房,杨郎中用手捻了些粉末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又尝了尝,片刻脸就涨红起来。

“杨大哥!”

轻云惊慌的让郭妈妈赶紧倒水让他漱口,杨郎中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后才苦涩的说道,“难怪我没有察觉被人下了药,应该是被放进洗脚水里,不然这么苦,烈性这么强,压根就不能放进饭菜里。”

“紫翎!”轻云愤恨的握紧拳头。

昨儿是她烧的热水,只有她有机会往水里下药,难怪她觉得这个丫头古里古怪的。她对紫翎不薄,自始至终都把她当做妹妹看待,有好吃的好穿的哪一样少了她?

汪书棋不过给了她一只成色极差的镯子,就让她做出背信弃义的事,她喜欢自己可以给她买啊,买多少都可以。

“夫人……”关上门,郭妈妈强制轻云躺下来休息,她的脸色极差,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紫翎姑娘会不会被……”她后面的话不敢说出来,会不会被汪书棋利用后杀人灭口了?不然一屋子的血怎么解释?

轻云闭着眼睛,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郭妈妈见她半天没有说话,就暗叹口气,抱着仍旧昏睡的豆宝去了暖阁。

北风怒号,大雪纷飞,被大火化为废墟的地方很快就覆盖一层白雪,将一切都掩盖掉,村子里看似平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刘喜贵家。

从火场回来后,刘喜贵就没了睡意,吩咐老伴去厨房给他冲了碗鸡蛋水,掏出旱烟袋慢慢抽着。

“爹,我看轻云这次惹大麻烦了,咱要怎么办”刘长柱也睡不着,钻进他爹娘屋子里,小事问道。

刘喜贵抬抬眼皮斜睨着他,抽了口烟说道,“咋办?凉拌呗。”

“爹,这话啥意思?”刘长柱不解问道。

“你听我跟你分析,那个姓汪的姑娘绝对不是善茬子,看她穿衣打扮,谈吐举止,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去问过胖嫂和王氏,汪小姐暗地里调查轻云,八成是跟豆宝的亲爹有关。”

“爹,外面都在传豆宝的爹是孙茂远,难道那个汪小姐是孙茂远要娶的小妾”

刘喜贵跟看大傻子一样白了眼刘长柱,“以后别说这种蠢话,孙茂远一辈子光明磊落,要娶妾年轻时就娶了,还用等到现在?”

妈的,刘喜贵在心里恨恨的骂道,他要有本事也娶两老婆,这辈子混到最大的官就是个村长,真特么的憋屈。

“那汪小姐来头大,可见豆宝的爹身份也不简单,轻云是啥脾气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被人找上门来挑衅,她能咽下这口气”

“爹,你的意思是,大火是汪小姐放的目的就是陷害宋轻云。”

刘喜贵冷冷一哼,“你还不算笨,终于能想明白点事。”

刘长柱被他爹奚落觉的不舒服,不服气的说道,“那咱得帮轻云一把,总不能让外人算计她。”

“你滚吧,别在我跟前放屁,你要敢多管闲事,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觉着不解气,刘喜贵拿烟袋锅狠狠的敲了下刘长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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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失火(3)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章失火天亮后雪终于小了些,程俊连口热水都没有喝,顶着乌黑的眼圈,踩着过膝的大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城里报官。

他喜欢素衣,昨儿宋轻云那样问他,他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说自己喜欢素衣。

可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素衣,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若不是轻云提拔他,他现在很可能就窝在县城里哪个铺子里当伙计。

素衣长得漂亮,性子冷淡,脸上永远挂着“生人勿近”的表情,可程俊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那天他被他爹带着来见宋轻云,在大门口等候的时候,忽然眼前就飘过去一道黑影。当时他吓了一跳,揉揉眼睛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位双手拎着水桶的姑娘。

水桶里满满的都是水,他赶紧上前想帮一把,结果换来素衣冷的似冰的一瞥。

当场他就愣住了,明明是厌恶,可是程俊的心好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望着素衣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当他进去见轻云的时候,又跟低头出来的素衣撞个满怀,素衣不耐烦的咕哝一句,在他听来就是之音,慌的他面红耳赤,连连说对不起,以至于轻云问他话时因为走神而所答非所问。

就这样,他天天盼着去家里交账,渴望能多看一眼没给过他任何好脸色的素衣。

昨儿听说素衣被人打伤,他的心顿时慌乱成一锅粥,拼命的往城里跑,想早一点把杨郎中接过来,生怕延迟一点素衣性命不保。

可如今,素衣姑娘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绕着她住的屋子检查了好几圈,终于在墙根被白雪覆盖住的地方,看到斑斑点点的血迹。

程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进县衙的公堂,县官老爷不耐烦的大声斥责他辱骂他,这种鬼天气谁愿意跑到乡下查案,推搪了几句,就让衙役把他轰出去。

“大人,昨夜失踪的人里有一位是山西巡抚汪学渊汪大人的嫡女,事关重大,大人还是去看一下才好。”

情急之下,他想起临走时轻云的交待,果然县太爷重新坐回位置上,“你没有信口雌黄,谎骗本官”

“大人,小的哪有胆子骗大人?千真万确的事,不信你去家里调查。”

等把官差领到刘家村时已经是午后,县太爷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那雪沫子从衣领灌进肚皮,冷的让人牙齿打架,可想而知他的脸色多难看,对迎出来的宋轻云冷冷一哼,半晌也没说让她从雪地里站起来。

轻云只好保持一个姿势半曲着膝盖,开口说道,“请大人赏脸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不必了!”县太爷环顾一圈,沉声问道,“谁是村长?”

刘喜贵赶紧从人群里钻出来,点头哈腰来到县太爷面前,跪下磕头,“大人,我就是。”

“去你家,带路。”县太爷瞥了眼轻云家没有被烧毁的几间房,又是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夫人,这可咋办?”郭妈妈过来扶起她,担忧的问道。

“先回去再说。”轻云望着那群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程俊吃完饭后,轻云把他叫到跟前,让他安排好工坊里的事情,先停工五天。

天亮后她重新检查了紫翎和素衣的房间,她和郭妈妈,杨郎中的分析,紫翎是被胁迫带走,因为屋子里很乱,墙上和柜子上都有血迹。

素衣的房间就整洁多了,不过也有少量血迹滴落,轻云怀疑她是主动追出去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素衣一定会重新回来的,她一向把靖王爷的命令挂在嘴边,不可能丢下她和豆宝不管。

听了这话,程俊的心才安稳下来,不过在清理院子积雪时,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向大门口,希望在他不经意回头时,就能看到面容清冷的素衣走进来。

县太爷去了刘喜贵家之后就没在回来,郭妈妈去打探了好几遍都说不见人,到傍晚的时候张氏突然跑过来,见到轻云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赶紧躲起来。

“我现在解释不清,我只听到县令大人拍桌子骂人,让衙役绑你去县衙。”

轻云丝毫没有慌乱,她招呼张氏先坐下来喝口水,手里不紧不慢的绣着一个帕子。

“轻云,这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能沉得住气”张氏窝着一肚子火,从县太爷进了她家门之后,公公就把她撵到厨房烧火做饭。

她心里清楚公公心胸狭隘,一直惦记着宋轻云的家产,表面上对轻云客气,背地里没少讲她的坏话。

怕家公闹出啥幺蛾子,她趁着进去换热水的功夫偷听的县令的话,这才偷偷跑出来报信。

“嫂子,你坐下喝口茶吧,我又没做犯法的事,县太爷不能把我怎样。”

“话是这么说,但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家里遭了火灾,如果在被抓走,豆宝可咋办?”

轻云的手一顿,目光扫向炕里边自己玩着的豆宝。孩子小,昨儿幸亏只是用热帕子擦了手脚,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察觉到娘亲温柔的目光,豆宝回头对她憨笑,露出几颗小白牙。

“嫂子,我要躲能躲到哪儿去?”

县太爷来这里一句话都不问,一个脚印都不察看,指望他替自己找出线索,恐怕比登天还难。

如今能利用上的就是把自己关进大牢,她相信素衣会回来,有靖王爷这张底牌,她倒不怕把命丢了。

“嫂子,如果我被带走,我希望你能配合程俊的安排,照顾好工坊。”

张氏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家里若你能帮的上忙,也请你多照看一眼,豆宝喜欢跟虎娃玩,让他住进我家吧,你放心,这里很安全,不会再出现失火的事了。”

说着轻云下地穿鞋,整理了一下衣衫,对忧心忡忡的郭妈妈点点头,刚要嘱咐两句,就听院子里传来程俊惊慌的声音。

“夫人、夫人”程俊被人推了一把,脑袋撞在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宋轻云,现在羁押你去县衙公堂把纵火烧死人的罪行交待清楚,跟我们走吧!”

说着那官差掏出一条手指粗细的绳子往她脖子上一套,被轻云灵敏躲过,她冷着脸大义凛然的看着他们,“我跟你去就是了,用不着这样对待我。”

经过刘喜贵身边时,轻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良久才开口问道,“大爷,是你说我家烧死人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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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十个板子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零一章十个板子“你可别胡言乱语,我哪儿说过这种话”

刘喜贵心虚的往后躲了躲,一晃眼竟然看到自己的儿媳妇张氏,顿时老头的脸色就憋成酱紫色,狠狠的瞪了一眼张氏。

“大爷,说没说过你心里有数,我待你们一家人……可一点都不薄。”说完轻云挺直腰杆,大步走了出去,身后传来豆宝尖锐的叫声,“……娘!”

轻云不敢回头,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让豆宝看到她狼狈脆弱的一面。她要学着坚强,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哭只能代表自己太软弱,她不想在豆宝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任何阴影。

后半夜轻云被关进冰冷的牢房。

这一天她滴水未沾,如果知道是现在这个下场,就应该狠狠的吃上两大碗饭,而不至于身上一点热量没有,在四面透风的监牢里冻的瑟瑟发抖。

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她被抓进来跟刘喜贵关系不大。

刘喜贵这个人猴精猴精的,当着外人的面,他永远都是大公无私,心胸坦荡,所以就算县令大人去了他家,刘喜贵也不会直截了当的陷害轻云,他惯会背后使阴招,借刀杀人。

村子里最恨她的人只有刘王氏和胖嫂,郭妈妈回来跟她说在刘喜贵家里看到了她们两个,而汪书棋频繁与两人接触,背地里肯定给了不少好处,她们两个怎么可能放过整死她的机会?

素衣是她唯一能与靖王爷或者林许岙联系上的关键人物,现在下落不明,而她要做的就只能是等待。

一宿没睡,天亮后牢头进来给她送了点水,大概看她容颜姣好,穿的也不差,就没像对待其他犯人那样吆五喝六,离开时还“啧啧”了两声,可惜的摇摇头走了。

她等了一上午都不见县太爷提审她,轻云心里不免有些慌张,晌午的时候牢头又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夫人……”郭妈妈红着眼扑过来,飞快的往牢头手里塞了几块碎银子,牢头的脸色马上变得谄媚起来。

“郭妈妈,你怎么来了?家里有人照看吗?”等牢头出去,轻云上前紧张问道。

“夫人,你不用担心,杨郎中和他的夫人过来了,家里一切都好,只是夫人你……”郭妈妈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一夜之间轻云憔悴了不少,一向爱干净的她头发上身上都是监牢里脏兮兮的灰土。

“素衣回来了吗?”轻云心中带着隐隐的期盼问道。

郭妈妈摇了摇头,“……夫人,要不要给月儿胡同送个信儿?”

轻云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她厉声说道,“不准,不准往那边透露任何一个字。”

郭妈妈心疼的说道,“夫人,现在情况特殊,不如让孙老爷子帮着通融通融,起码你在这里别太苦也好啊?”

“不行,郭妈妈,如果你这样做,那么就请你离开我家。”轻云更加严厉的说道。

郭妈妈慌忙闭了嘴,可是眼睛出卖了她的内心,她的目光里交错着辛酸和痛惜,好端端的一门亲事,就这样轻轻放下了吧!

“夫人,你还没吃饭吧?我带来些酱肉和细面馍馍,你快吃点,别在把身体弄垮了。”

肉和馍馍冻的邦邦硬,宋轻云也不矫情,拿起来就慢慢用牙啃着,她看到郭妈妈衣摆下冻着厚厚一层的雪,知道她肯定是天不亮就从家里出来,走到这里也累坏了。

“夫人,东街的铺子也能住,我就留在城里照顾你吧?”明知道那些东西难以下咽,可是轻云还是吃的津津有味,郭妈妈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你回家,素衣姑娘回来,你也好把事情经过告诉她。”

一个馍馍没啃完,牢头就进来催促郭妈妈赶紧离开,郭妈妈又往他怀里塞了几块碎银子,央求他给轻云倒些热水,最后才牵肠挂肚的离开。

肚子里有食,轻云也不觉得那么冷,本想靠着墙根睡点觉养足精神,牢头进来说县太爷要提审她,很快她就被人粗鲁的扔到公堂冰冷的泥地上。

“宋轻云,你可知罪?”县太爷官腔十足的开口,与肃杀冰冷的大堂呼应,令人毛骨悚然,没经历过这些事情的轻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大人,民妇不知何罪之有?”她定了定心神,沉稳的回道。

“你好大的胆,放火谋害与你有过节的巡抚大人的嫡女,竟然还敢在我这里说何罪之有?”

轻云抬起头来看着近乎咆哮的县太爷,走了一个愚蠢无能的刘长春,来这个货色看来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张风光霁月的脸。

发现自己咆哮了半天,宋轻云连个反应都没有,县太爷气得随手将惊堂木砸向她的脑袋。

只听“啊”的一声,轻云捂着被砸疼的额头惊恐的回过神来,一肚子怒气的县太爷不分青红皂白,对手下的衙役挥手,怒吼道,“用刑,打到她如实招来为止。”

“大人,你这是滥用私刑!”宋轻云捂着流血的额头气愤喊道。

她的话更加激怒县太爷,他扭着肥胖的身躯跑下来,指着一旁愣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衙役骂道,“还愣着干啥?上刑啊!”

衙役里有认识宋轻云的,当初刘长春被人像死狗一样抬进衙门里,起因就是得罪了宋轻云。

“大人,要不然你在考虑考虑?”捕头战战兢兢地劝道。

“放屁,你们是干啥吃的?我的话还不好使了?”县太爷没想到底下有人竟敢反驳他,抢过他手里的板子照着轻云的脑袋就拍了过来,随即她的意识就停留在县太爷那张狰狞的脸上,其他一概不知。

她是被冻醒的,四周一片漆黑,轻云刚想动一下,后背传来钻心的痛,让她忍不住呻吟了几声,等疼痛慢慢退去,她的眼睛里也含满了泪水。

艰难的挪动了一下快要冻僵了的身体,轻云抬头看向牢房外,“水……给我水喝。”

收了她好处的牢头听到响动,倒也没有为难她,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又从怀里掏出两个干硬的窝头。

“宋夫人,你就招了吧,赵县令认准的事,没人能改变得了,你这样不吭一声,只能让他更加愤怒,明儿可就不是十个板子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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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屠杀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零二章屠杀十个板子?她只记得挨第一个板子时那种钻心刺骨的痛,自己明明没有罪,为何要认?

见轻云低着头默默啃着手里的窝头,牢头就当她听进去自己的劝告,叹口气走了出去。

阴森黑暗的大牢里,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轻云知道,那是出来找食的老鼠。如今外面大雪封山,别说老鼠,一些贫穷人家锅都揭不开,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人。

好不容易咽下让人抓狂的窝头,轻云心里开始担心豆宝,小子连着两晚上没看到自己,会不会哭?会不会闹?还有她历经千辛万苦打下的家业,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等着她倒霉好坐收鱼翁之利,这一次,恐怕要保不住了吧?

她艰难的挪到牢里相对背风的地方,把发了霉带着冰坨子的稻草都拢到自己身边,然后抱着膝盖不敢让自己睡觉,她怕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大牢里突然冲进来两个衙役,不容分说拉着她就往外走。

“官差大哥,官差大哥,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轻云不顾后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惊慌问道。

“干啥去?自然是挨板子。”其中一位冷声斥到。

“可是县令大人他压根一句话都没问过我,连我家都没有进去查看,凭什么就给我定罪?”

“哎呦,没想到你还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只可惜脑子不好使,赵大人想治你啥罪就是啥罪,难道还要过问你同意不同意?”

两人可能感觉宋轻云的话太可笑,竟然吃吃的笑起来,那个讽刺她的突然伸手一只手,抓向轻云的胸部。

“你要干什么?”轻云惊恐的将手挡在胸口。

男人淫邪的笑着,“兄弟你看到没有?这小娘子不但长得水灵,而且还有料,要不然咱俩先玩玩再说?”

“李老三,管好你家老二吧,你以为这块肥肉能进你嘴巴里?”

两人拖着轻云去的方向正是县衙后院,夏天的时候轻云还来这里赏过荷花吃过饭,所以她认出那片湖的时候,整个人脑子里都是蒙的。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她拼命挣扎,后背伤口凝固的血液重新冒出新的,很快就把她的衣服染红。因为惊吓过度,轻云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冷,最后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被人扔进一间暖和的屋子里。

她趴在地上,身子抖得厉害,脑子一片空白,就在这时一双肥厚的大脚出现在她面前。

“宋夫人,你这是干啥?快点起来。”说着一只胖手伸向轻云胸口,轻云咬牙忍着巨痛,滚到一边,自己踉跄爬起来。

赵县令只穿了一身亵衣,看到轻云惊恐的望着他,不由的狞笑起来。

“宋夫人请坐,我只是请夫人过来喝杯茶,你不用紧张。”

呸!喝茶有穿成这样的吗?轻云冷着脸戒备的防着他,这让赵县令很不高兴。

“你这是干啥?过来坐啊!”说完他急不可耐的往前上了两步,一把握住宋轻云的手腕。

“放开我,你放开我。”

宋轻云拼命挣扎,怎奈男女力量悬殊,后背的伤口疼的她气都喘不匀,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被赵县令拽着直接甩到屋角的一张大床上。

她的后背硬生生磕在床边立着的柱子上,疼的轻云眼前发黑,浑身哆嗦,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流。

“宋夫人,宋夫人,你太美了,我从来就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女人,我会好好疼你的,我稀罕你,疼你,你别害怕,我会很温柔的……”

赵县令直勾勾盯着她高耸的胸口,如饿狼扑食,将轻云扑倒,油腻又臭烘烘的大嘴啃了过来。

此时的宋轻云神经已经达到崩溃的临界点,赵县令肥硕的身子压过来后,她本能的挥舞着双手想把他推开。

可是这个混蛋县令明知道她身后有伤,竟然恶狠狠的伸手抓了一把,瞬间轻云疼的要昏死过去,她似乎听到自己肉皮的撕裂声,没等她发出一声呼叫就疼晕过去。

赵县令笑的更加的淫邪……

此时县衙后院闯进几位身着劲装的黑衣人,衙役们三两下就被打的东倒西歪,冲在最前面的男人随意抓住一名衙役,铁钳般的大手狠狠地捏在衙役的下巴上,目光里充斥着滔天火焰,“宋轻云人在哪里?快点告诉我她人在哪里?”

快被捏碎下巴的衙役恰好就是半个时辰前想对轻云图谋不轨的李老三,他挣扎着想摆脱浑身散发地狱气息的男子禁锢,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不干净的话,彻底激怒冷似冰山的男子。

“唰”,手起刀落,李老三的一条胳膊被生生砍掉,疼的他目眦尽裂,不顾一切的开口求饶。

“快说,宋轻云在哪里不然我叫你脑袋搬家。”

“好汉饶命,饶命,我说,我说……”李老三已经吓的尿裤子里,用仅剩的一只胳膊往西北角指了指,“在那……”

话音未落,只见白光一闪,他的脑袋以诡异的角度掉在地上,直到死亡那一刻,李老三也不明白,为啥自己说了还是被人杀了。

西北角的偏房里,室内的画面有些暧昧,不知是不是因为屋子里火盆烧得太旺,赵县令的两腮通红,喉咙发紧,小腹下似乎有团火在熊熊燃烧。

“美人啊,真是美人,没想到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有出水芙蓉般的美人。”

此时的宋轻云,衣衫凌乱,大半个身子裸露在外,赵县令擦了擦嘴巴上的口水,色眯眯的目光移向轻云高耸的胸部,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猛地扑了过去。

慕青岙一脚踹开被锁上的木门,因为太过于愤怒和担忧,木门直接被踢飞撞到对面墙上化成一堆木屑。

赵县令被惊天动地的响声吓的一哆嗦,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坏了他的好事?

“你特么的是谁啊?”

进来的慕青岙看到眼前的一幕,怒火铺天盖地的袭来,床上躺着的人毫无声息,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而赵县令的一只大手还停留在她的胸口。

“混蛋!”随着一声怒吼,他手里的剑直接指向赵县令,没等他发出任何声音,一剑挑断他的喉管。

这样仍不能让他纾解心中滔天的怒意,是谁给他的胆子敢染指他的女人?

等江决,素衣等人赶过来时,只看到满地的鲜血和一滩看不出任何模样的烂肉。

“王爷?”素衣等人惊恐的叫道。

慕青岙解下身上的披风将轻云包裹住,抱起来的时候碰触到她背后的伤口,昏迷中的轻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眉头紧拧,人痛苦的挣扎了两下,眼角滑下一滴泪,落在慕青岙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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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去西北(1)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零三章去西北轻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她家还住在农村,有一条小河,蜿蜒的从门前流过。

在梦里,她见到了去世多年的父亲,父亲的容貌年轻又英俊,她也小小的像个粉团子,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玩她最喜欢的飞机游戏。

因为被父亲举的太高,她害怕的大叫着,两只小手紧紧扯着父亲的头发,父亲非但没有生气,还跟她大声的说着话,来安抚受惊的她。

他们幸福的笑着,闹着,可转眼间画面变成她坐在河边嚎啕大哭,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突然暴涨的河水卷走,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人陪着她疯玩疯闹。

“别走……别走,请你别走!”

她在梦里哭着,大声哀求父亲不要抛下她,她害怕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可是无论她怎么哀求,父亲就是不回答她,耳边只有涛涛河水翻滚的声音。

她无助的大哭,好像只有大哭才能不让她害怕……

素衣端着药进来时,就看到慕青岙正抱着哭泣的轻云,温柔的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

“王爷,还是让我来吧。”素衣放下药,忐忑说道。

她竟然从王爷的脸上看到了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要知道靖王爷是出了名的冰山王爷,无论皇上赏赐给他什么奇珍异宝,都换不来他的笑脸,甚至有时候皇上龙体欠安招他进京服侍,也没见到过王爷对生病的皇上有半点温情。

“喂药。”慕青岙头也没抬,目光紧盯着渐渐安稳下来的宋轻云,语气冰冷的说道。

素衣不敢怠慢,端着托盘将药递到靖王爷身边。

她偷偷抬眼去喵靖王爷,此时男子温润如玉的脸上再次浮现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温柔,素衣忍不住偷偷抬脚踩了自己一下,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端稳!”慕青岙抬头不满的瞪了她一眼,素衣收回心神,才发现自己把碗里的汤药洒出来一些。

“是!”素衣只觉得头顶有道冰冷的目光扫视自己,慌忙低下头来一动不动的站着。

慕青岙费了半天劲也没有把汤药喂进轻云的嘴里,不是他不会照顾人,而是轻云还在噩梦中,牙关紧闭,不配合他的动作。

正当素衣绞尽脑汁想帮王爷出个主意时,慕青岙忽然端起汤碗猛地喝了一大口,附身对上轻云的嘴巴,用舌头撬开她的牙齿,将苦涩的药汁一点点推进她的喉咙里。

瞬间素衣脸红的跟煮熟的大虾一样,万万没想到王爷想出这样的办法来,不过……还真行之有效。

宋轻云的意识有片刻的苏醒,在她哭的肝肠寸断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唇上贴着什么东西,柔软而又温热。

她倏地想起昏迷前被赵县令推倒在床上的情景,恐惧迅速占领她的心头,她开始疯狂的扭动身子,手里用力挥舞着,想推开靠近自己的人。

不料她的双手被人用力箍着,然后又感觉贴在唇上的东西突然离开,她有一瞬间的迷惑,没等她想清楚,冰凉的感觉再次覆盖她的唇。

于是她又开始用力挣扎,反复几次,她的力气用尽,灼热也消失,她吃力的睁开眼,目光触及到一张陌生的脸,眼神……深邃,只可惜她清醒不到数息,又昏迷过去。

喂完药,慕青岙盯着轻云红润的嘴唇发愣,一旁紧张到呼吸都没有的素衣忍不住好奇心,偷偷打量靖王爷,入眼的就是化作石头一般的慕青岙。

“王爷,你还好吧?”素衣胆战心惊的问道,她搞不清楚王爷的画风为啥又恢复以往的冰冷。

“嗯!”慕青岙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将宋轻云侧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盖好被子,然后站起身,目光看向窗外。

“王爷……”素衣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忍不住又喊了声。

救回宋轻云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个时辰,外面漆黑一片,王爷到底在看啥呢?

那晚汪书棋的死士到村子里偷袭,她的确是被下到洗脚水里的蒙汗药熏倒。

不过她常年接受严格训练,那些药只能是让她有短暂的昏迷,屋外北风怒号,大雪纷飞,她很快就被院子里叮当作响的嘈杂声叫醒。

她肩头的伤隐隐作痛,睡不着就想出去检查一下,没等她出来,靠着惊人的辩识,她听到东厢房有脚步声。

这种天气里汪书棋能做啥?无非就像她猜测的那样,离开宋轻云家。

她选择这种方式离开,本来就透着诡异,素衣忙屏住呼吸,推开门闪了出去。

她担心汪书棋的死士会对轻云和豆宝下毒手,就顺着墙根溜到上房,恰好看到有道黑影在撬宋夫人的窗棂。

她想都没想拔出剑就靠过去,不等到跟前听到那人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嘶吼的北风卷着硕大的雪花疯狂的砸在脸上,素衣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就跑过来几个人蹲在地上检查发出哀嚎的男人,素衣只好又退到黑暗中,静观其变。

哀嚎声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大概那人是疼昏过去,几个人手忙脚乱把人抬进屋里,不到半盏茶时间又纷纷涌了出来,很快院子里归于平静,不过东厢房里却窜出一团火苗。

火仗风势,很快就达到难以控制的地步,素衣刚要去喊轻云起来,就听到屋里有说话声,她便身子一纵,飞身出去,追赶那伙死士。

到头来人没有追到,官府的人还把宋轻云给抓进大牢,慕青岙马不停蹄的赶到刘家村得到这个消息,要不是江决等人求情,他差点杀了护主失败的素衣。

所以现在素衣看到他表情肃杀,就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她不怕死,可是她心有不甘,汪书棋摆了她一道,让宋轻云遭了这么多罪,她的内疚和自责足以杀死自己千百回。

“出去!”

慕青岙的目光凛冽,周身透出来的气息令人心颤,素衣慌张的低下头,悄声退了出去。

守在门外长廊下随时待命的江决见她出来,忙跑了过来,紧张问道,“宋夫人醒了没有?”

素衣机械的摇摇头,外头冷风一吹,她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怎么样?找到汪书棋了吗?”

江决抿了抿唇,眼神带着一丝担忧,“已经被汪学渊派来的人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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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去西北(2)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零四章去西北“素衣,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江决不忍心见她惨白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催促她赶紧回房。

“哦!”她低下头迅速眨了眨眼,把不小心流露出来的绝望和痛恨掩藏起来,然后冷若冰霜的去了后院。

郭妈妈推门出来泼水,看到墙角站的黑影吓了一跳,见状素衣赶紧出声道,“郭妈妈,是我。”

“素衣姑娘,你怎么不进来?”郭妈妈拍拍胸口,皱着眉头说道。

“嗯!”素衣答应一声,挑帘率先进来。

这里是慕青岙在城里买的三进院子,天黑前江决把郭妈妈和豆宝接来,两人还不知道轻云受伤昏迷的事。

屋子里很暖和,火盆里的银丝炭偶尔发出一声爆裂,给寂静的屋子增添一份灵动。

豆宝趴在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上,听到脚步声后,神情厌厌的看了眼,复又垂下头,目光涣散,毛茸茸的小脑袋看上去十分可怜。

“豆宝少爷,该睡觉了。”对上豆宝纯真无邪的眼神,素衣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素衣姑娘,你能过来一下吗”门口郭妈妈对她招招手,素衣只好跟她去了旁边的宴息室。

宋轻云被带走的这几天,郭妈妈一直没有睡好觉,如今形容憔悴,眼底有深深的担忧。

她压低声音问道,“我家夫人还没有消息吗?”

素衣张了张嘴,靖王爷不准她说轻云的现状,是担心豆宝幼小的心灵遭受创伤。

她只好违心说道,“还没有。”

郭妈妈的脸色顿时变的煞白,冷汗涔涔的。

素衣于心不忍,就委婉说道,“你放心好了,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听人说县令老爷被杀了,我家夫人又不知去向,是不是那伙杀人不眨眼的贼人把夫人给掳走了?”

素衣尴尬的扯扯嘴角,什么时候他们成了杀人不眨眼的贼人?那么大周朝赫赫有名的靖王爷,岂不是成了贼王

“郭妈妈,饭可以乱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郭妈妈根本不经吓,眼看着她身子抖成了筛糠,素衣木讷的挠挠头,担心她根本没听懂自己话里意思,背后议论靖王爷,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郭妈妈,天色已晚,你还是去哄豆宝少爷睡觉吧!”

素衣怕她吓出什么毛病,就推门出去,找江决要了一些安神的香点上,不一会儿豆宝和郭妈妈就沉沉的睡去,而她把自己的鼻子堵住,在外屋坐了一宿,没敢合眼。

没睡觉的还有靖王爷慕青岙,此时他本应该在去西北讨伐胡人的路途中,可终归放心不下宋轻云和豆宝,留下副将指挥,他带着江决快马加鞭转道来到裕县。

半路遇见身受重伤的素衣,才知道轻云家里失火,等赶到刘家村,还没等进村从路边闲聊的村民口中得知,轻云被赵县令抓走,关进大牢。

还好他及时出现挽救了宋轻云的不被侮辱,怒火让他失去了理智,不但亲手将赵县令剁成了肉酱,还把十二个衙役全部杀死,血洗县衙,轰动了整个裕县。

吓的裕县百姓没有一个敢出现在大街上,就怕自己的言行举止得罪了那位神秘侠客,下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们。

他守着轻云已经两天两夜,来这里已经赶了五百多里的路没有好好的休息调整,长夜漫漫,他本来已经累的要虚脱,可是躺在床上半点睡意没有,脑海里一帧一帧过着他化名林许岙,跟轻云一起渡过的悠闲时光。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举止不符合王爷的身份,更与他平日里的形象背道而驰,如果被朝廷里的谏官得到消息,肯定会不惜笔墨大肆渲染,然后皇室迫于颜面,肯定会做出伤害宋轻云和豆宝的事情来。

他不怕被人算计,自从母妃死后,他的心也慢慢变成石头一样坚硬。

父皇为了掣肘其他皇子,把他当做棋子,假意对他宠爱有加,甚至在他十五岁平定西南暴乱班师回朝后,把蜀地给他做了封地,他也是皇上众多儿子中,唯一得到郡王称号的,一时间他成了众矢之的,躲在阴暗中那些淬了毒的眼睛数不胜数。

他一个人疲于应对,若不是得知自己有了个儿子,他甚至都不想让圆通法师帮他解掉噬心的毒,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世事难料,他屡次被宋轻云相救,如今终于得到机会救她一次,慕青岙得偿所愿,更加珍惜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一整夜都盯着轻云俊俏的容颜失神。

轻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等她睁开眼睛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恍然隔世一般,愣了好久才集中精神。

她是侧躺在一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上,后背的伤口涂抹了最好的药膏,所以她现在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不过她发愣的原因是,自己是不是真的被那个死胖子给强暴了。

她记得,那么恐怖的场面她一辈子都记得,她抬起手臂看到自己只穿了亵衣,不是她自己做的那种款式方便简单的亵衣,顿时恐惧和屈辱涌上心头,眼泪也随之糊住了整个视线。

她闭着眼忍不住小声哭泣起来,站在窗口凝神的慕青岙听到哭声,脸色大变,眉头紧蹙,快步走到床边弯腰查看宋轻云。

忽然觉得头顶罩过来一大片黑影,轻云吓的激灵一下爬起来,不料动作太大扯到后背上的伤口,疼的她眼泪越流越多,抱着身上的被子靠到床里边,惊恐的抱着头瑟瑟发抖。

“轻云……”

慕青岙心疼的扑过来,他的手刚一接触被角,轻云就发出尖锐的叫声,拼命挥舞着双手,嘴里边骂着,“滚开,滚开,别碰我,别碰我!”

慕青岙被眼前的突发状况吓到,他不会安慰人,只会反复的说着“别怕,别怕,有我在。”

他的心随着她的哭声都要碎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宋轻云,也许是她在小院里冲他呲牙恶狠狠地要医药费,也许是在南集上她对自己帮助抓了坏人,她眼睛亮闪闪的笑着,也许是他在福满楼把酱牛肉推销出去时,她欢喜雀跃的模样落进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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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去西北(3)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零五章去西北慕青岙的努力没有白费,轻云终于在他的安抚下平静下来,转为小声抽泣着,不过眼神却是十足的戒备,随时都有可能炸毛。

“轻云,是我。”慕青岙轻轻的伸出手,紧张说道。

轻云盯着逐渐靠近自己的一只手,手掌看起来很薄,手指修长、骨节明晰,指尖很细,指甲修理得干净整齐,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只手,可是……

“你是谁?”她的视线被泪水遮住,只能看到慕青岙模糊的脸。

“我是……”慕青岙差点说出自己的名字。

他知道轻云对靖王爷有很大的怨气,如果说出自己是谁,恐怕会吓走她,以后想跟她独处的机会都没有。

“我是林许岙啊!”很快他下定决心,轻声说道。

“林……许岙”轻云猛地惊醒,他来了?那岂不是看到自己被人羞辱的场景

说心里话,她来到这里两年时间,虽然与林许岙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在内心里她对待林许岙和对待其他男人,有一丢丢的不同。

郭妈妈没少在她耳边聒噪林许岙种种好处,加上豆宝对他有强烈的依赖,她内心在学着慢慢接受他,偶尔做梦也能梦到他。

她不希望自己不堪的一面被林许岙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胡乱喊到,“你走,不要你管我,你快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慕青岙愣住,随即他的眼底浮现深深的疼惜。

“轻云,我救了你,赵县令没把你怎么样,你不要害怕。”

陷入惊慌之中的轻云根本就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眼泪重新聚在眼里,扑簌簌的往下落着,整个人僵硬的重复着,“走开,走开!”

再这样下去,轻云非疯了不可,慕青岙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趁轻云不注意塞进她的嘴里,很快轻云不在烦燥,声音也越来越小,渐渐安静下里,直到沉沉睡去。

轻云再醒来时,屋内已经掌起了灯,素衣守在她的床边,见她醒了,素衣高兴的站起来,“夫人,你可算醒了。”

“素衣”轻云精神恍惚的看着她,半晌问道,“你肩上的伤好些了吗?”

素衣眼睛一热,有想哭的冲动。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关心她受伤好没好,宋轻云平日里对人严厉,其实内心与人为善,即便刘家村里那么多人等着看她笑话,她也从不借自己的力量去教训他们。

“好多了,伤口已经愈合。”素衣红着眼睛说道。

轻云感觉后背一阵阵的发痒,想伸手去抓被素衣一把拦住,“夫人,你不能碰,等长出新肉就好了。”

睡足了觉后轻云也能集中精力去想事情,那天发生的种种让她扼制不住的打颤,她恍惚记得有人在照顾她,跟她说话,安抚她,最后她问他是谁?那人说自己是林许岙,可是她清晰的记得,那张脸并不是林许岙的。

林许岙是她见过的男子中容貌最好看的,可是那人似乎要比林许岙的容颜更胜一筹,清雅矜贵,风华绝代。

“素衣,这是哪里?”

“这里是林大人的府上。”

“林府”轻云有些糊涂,她不可能连林许岙的模样都认不出来吧?

“林大人回来了?”

素衣点头。

“还有别人跟他一起来的吗?”

素衣摇头,“江决陪着林大人,夫人你一定饿坏了,我去吩咐厨房把吃的送过来。”素衣没有觉察到轻云的异样,心情愉悦的跑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轻云时,她伸出手指头摩挲着自己的唇,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烦恼的甩甩头,活动了一下身体,穿鞋下地。

她出来好几天,豆宝一定很想念自己,而且家里也没有个主心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脚刚一沾地,眩晕就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轻云只觉得眼前一黑,摇晃了两下又倒回床上,半晌才将铺天盖地的眩晕压下去,她缓了缓心神,慢慢坐起。

“夫人,你怎么坐起来了?大夫叫你卧床休息呢!”素衣提着一个食盒推门进来,看到轻云倚着床柱揉着左边太阳穴,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查看。

“我没事的,快把吃的给我,吃完就好了。”

除了失血和惊吓过度,她好几天米水未沾,饿的心口发慌,脑袋直犯迷糊。

饭菜都是她喜欢吃的,米粥熬得软烂绵糯,开胃小菜也做得清淡爽口,她一口气喝光了陶罐里所有的粥,擦干净嘴后站起来,眩晕已经无影无踪,她心中才安稳下来。

“夫人,你要干啥去?”守在一边的素衣见她站起来径直往门口走去,忙追了上来惊慌问道。

轻云回头冲她淡淡的笑着,“林大人在书房吧?我要道谢去,然后回家看看我的儿子。”

“夫人,你别回去,豆宝少爷就住在府里的荷香园,方才我路过书房的时候,已经跟林大人说了,他说会派人把豆宝少爷送过来的。”

“豆宝也在这里?”

思念孩子的轻云有片刻的恍惚,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扑到窗口的妆台前坐下,对发愣的素衣说道,“快点帮我梳头,我不能让豆宝发现生病了。”

轻云手忙脚乱的往脸上扑了粉,打了腮红后,铜镜里倒映出一张国色天香的脸,看不出一丝病态,素衣不由的看呆了。

在她印象里,轻云从来都是素面朝天,那样已经很漂亮,如今稍微一打扮,更是美的令人窒息。

见她愣着,轻云紧张的回头问道,“怎么样?豆宝会不会看出我的脸色不好?”

“不会的夫人,你……真是太美了。”

轻云根本就没用心去听她的话,豆宝就是她的天,两人相依为命走过两个寒暑,那孩子偏偏又早熟,决不能让她为自己担忧,他还小,现在需要母亲的保护。

过了一会儿,就听廊庑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郭妈妈呼哧带喘的跟在后面,边跑边喊豆宝小心别摔倒。

轻云脸上立刻洋溢着圣洁的光辉,素衣在一旁看傻了眼,口中呼之欲出一个词,就是“母性”。

原来母爱这么伟大,能让无法忍受背后伤口刺痒的轻云,像个没事人一样,将“噗通”一声推门进来的豆宝,搂进怀里,亲昵的抱着他,任由豆宝的小手胡乱拍打着她受伤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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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去西北(4)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零六章去西北“小心!”

一声急促又慌张的声音在母子俩头顶炸响,把两人都吓了一跳,重新易过容的林许岙伸手把豆宝抱了过来,目光紧锁轻云的后背,想都没想问道,“没事吧?”

豆宝晃着小脑袋,顺着林许岙的目光看向他娘亲的后背,嘟着小嘴道,“什么事?”

宋轻云尴尬的扯出一抹笑来,“谢谢你,林大人,我什么事也没有。”

林许岙看着化了淡妆的轻云挪不开眼,轻云被他盯着也浑身不自在,一旁的素衣忙轻轻的咳了声,让林许岙收回神思。

他后知后觉的点点头,把豆宝放到地上说道,“豆宝先跟你娘亲在一起,叔叔等一下再过来看你。”说完红着脸快步出去,素衣忙对轻云行了个礼,也跟着出去。

“夫人!”

郭妈妈红着眼睛,上下打量轻云,轻云怕自己后背的伤被她瞧出端倪,就笑着拉着两人坐下,不等她开口问就说到,“我这几天一直在林府,林大人没有跟你说是怕赵县令找过来,毕竟……”

郭妈妈惊恐万状的瞪大眼睛,让轻云警觉地闭上嘴,她诧异问道,“郭妈妈,你怎么了?”

“……夫人,你……你还不知道吧?”郭妈妈吞吞吐吐说道。

“知道什么?”

“赵县令被人杀了。”

要不是豆宝在,郭妈妈很想告诉轻云赵县令的死状,毕竟整个裕县传的沸沸扬扬,朝廷命官被杀,上面竟然没派人过来调查,现在整个衙门空荡荡的,从门口能一眼看到肃杀阴暗的公堂。

“被杀了?”

轻云震惊不已,自己被林许岙救了,那么杀赵县令的人,只能是他了。她不是第一次知道林许岙有杀人的权利,从最开始刘长春到后来的行空和尚,蒋半仙,凡是欺负过她的都死的不能再死。

可乍一听到赵县令也被杀,她还是吓出一身冷汗。

她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杀人要偿命的,不是一头驴,一头猪,杀了就杀了,那可是朝廷命官,就算他认识靖王爷,也不能随便杀人吧?

“那个,县令被杀,是不是朝廷已经派人过来调查了?”

郭妈妈摇摇头,今早她出去买菜听人说,上头好像把去清远府击鼓鸣冤的县令家属一并给抓了起来,定的罪名就是赵县令玩忽职守,欺压百姓,死得其所,家属受牵连,全部送到边城做劳役。

轻云听完后连沉默了半晌,心中隐隐觉得林许岙的真实身份,恐怕不止是跟靖王爷是朋友那么简单。

她从来就不是矫情抹不开面子的人,既然林许岙屡次帮到自己,她准备厚着脸皮让林许岙再替自己办件事。

汪书棋不但拐走了自己的丫鬟,还一把火烧了自己四间房,让她背着杀人放火掩盖事实的罪名,她一个村妇可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

她行事的准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汪书棋找上门来挑衅自己,最后一把火少了她四分之一家产,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想让林许岙帮自己讨回公道。

与豆宝玩耍了半天后,轻云的脸上渐渐显露疲态,郭妈妈看在眼里,明白她可能受了伤,就哄着豆宝说让江决带他去街上玩,才让轻云有休息的机会。

“夫人!”重新返回来的郭妈妈手里多了一个食盒,她将里面的东西都摆了出来,忧心忡忡的看着宋轻云。

桌上热气腾腾的,轻云纳闷的走过来一看,全是各种补品。

“夫人,这是林大人吩咐厨房送过来的。”郭妈妈拿出调羹递给宋轻云,替她端过来一碗熬得晶莹剔透的燕窝。

“夫人,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在哪里?严重不严重?”

轻云抬抬眼皮,冲着郭妈妈笑道,“挨了十个板子,后背绽开了花。”

什么?郭妈妈吓的一哆嗦,目光就瞟向轻云的后背,大白天的她又是个奴仆,尽管十分担心轻云的伤势,但是还是忍住查看的念头。

“晚上你过来帮我擦药膏,现在已经好多了,开始结痂。”

郭妈妈见她目光清明,不像骗自己的样子,才长舒一口气,把桌子上一堆补品都推过来,催促轻云要趁热吃。

她一个人哪能吃得下这么多补品?郭妈妈对她的关心和照顾让轻云很依赖,就连威胁带恐吓,让郭妈妈也坐下来,两人才将十几碗补品吃的精光。

午后轻云稍微睡了一觉,起来后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人也跟着轻松不少,就问守在外面的素衣,能不能安排她见一下林许岙。

很快她就被素衣领到林许岙的书房门前,几个月前她就是在这里被靖王爷用刀架在脖子上威胁,所以一进来她有片刻的恍惚,林许岙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两人独处一室,林许岙比她还要紧张,沉重的紫檀木太师椅被他搬来挪去,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让轻云坐下来合适。

轻云忍不住掩嘴笑道,“林大人,你还是将椅子放回原处的好。”

林许岙这才回神,发现自己竟然把太师椅突兀的放在书房的地中间。

“轻云,你坐。”他憨笑着把椅子归位,又拎起茶壶到处找茶碗,明明茶几上素衣已经斟好了两杯碧螺春。

“林大人,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轻云看到他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感到十分的好笑。

“我?屋子里热。”林许岙象征的用手扇了几下,窘迫的掏出帕子擦擦汗。

“谢谢你林大人。”轻云柔声说道。

林许岙擦汗的手一顿,心里比喝了蜜还要甜,忙不迭说道,“没什么。”

轻云看出他紧张,就想长话短说,抿了口茶说道,“林大人,想必你听素衣说了汪书棋汪小姐的事情吧?”

消失的汗珠又重新爬到林许岙的脑门上,幸亏她不知道自己就是靖王爷,不然被她这样质问,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听说了,轻云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拜托你去查查汪小姐的行踪,靖王爷将她安排在我家住,我不但没照顾好,房子还被大火烧的一干二净。”

“另外……”

她突然降低声调,神秘兮兮的靠过脑袋说道,“我用你给的匕首,把一个男人的右手掌给割了下来,这事太恐怖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到那个人,我好把手掌还给他?”

还给他?这是林许岙听过的最恐怖的事情好不好?

不过他喜欢的女人提出来的要求,他当然毫无条件的答应。

那晚的大火他听素衣和郭妈妈各说了一半,当郭妈妈告诉他轻云干脆利落的切得贼人手掌的时候,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林许岙,还是心惊肉跳了一番,对独自一人面对贼人的宋轻云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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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去西北(5)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零七章去西北“轻云,我正在追查汪小姐的下落,另外我听说紫翎也被她们带走,你放心,我会把她安全带回来的。”

轻云喝茶的手一顿,脸色有些不虞,林许岙看到后心中一凛,郭妈妈并没有跟他说过紫翎叛主的事,他只当轻云担心紫翎,毕竟他们三人曾经同甘苦,共患难过。

“紫翎她不会有事的,她……”

“林大人,十分感谢你的帮忙,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说完她放下茶杯,对他福了福身子就匆匆离开。

林许岙有好多心里话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说,一头雾水的看着轻云的身影拐到后院,独自一个人傻站了半天。

用完晚膳,轻云跟他打了招呼,说明天回刘家村,林许岙点头同意,第二日一早就雇了辆马车,将主仆三人送回刘家村。

“我在城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上我过来,家里不论有什么事,都让素衣去办,不要一个人硬挺着。”林许岙回城之前,跟轻云说道。

“好,谢谢林大人。”

林许岙心里有些苦涩,她一直据自己于千里之外,一口一个“林大人”让他十分的尴尬。

“轻云,你可以……喊我林许岙。”

林许岙这个名字是借来的,可是他不敢跟她说可以叫自己“慕青岙”,怕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飞走,怕失去对豆宝的监护,更怕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人闻风而动,牵绊他的顾虑越多,他肩上的责任就越重。

阴差阳错的,宋轻云的心里早就烙下了对慕青岙的反感,若是他知道自己当日被她气疯的情况下掏出匕首威胁,给轻云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他绝对会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大概就像圆通法师调侃自己的那样,他缺爱,缺乏安全感,对突然间冒出来的亲人感到恐惧,这根本就是懦弱的表现。

“林……许岙,路上小心!”轻云对骑在马背上走远了的林许岙大声喊道,很奇怪啊,她怎么从林许岙的背影里感受到一股凄凉?

家里有程俊照顾,一切井然有序。看到英姿飒爽的素衣目不斜视的走进来,多日来程俊一直悬着的心慢慢归了位。

“夫人,你没事吧?”程俊不敢跟素衣打招呼,可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瞄素衣,这一切都落进轻云的眼中,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俊,这些天多亏有你照顾家,你帮素衣把东西抬进仓库先安置着。”

身后的马车里有豆宝看中的一个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这原本是摆在林许岙的书房里,江决带着豆宝去那边玩的时候,小子一进门就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墙角的多宝格,正在看书的林许岙觉得很奇怪,就问他“怎么了?”

宋墨小朋友咬着手指头,黑黑的眼珠里流露出羡慕又贪婪的目光,他沉默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好看,给娘亲!”

于是林许岙就痛快的把瓶子让豆宝带了回来。

说实话,轻云对这种只能看不能用的东西并不喜欢,但是她有个毛病就是爱财,母子连心,她的宝贝儿子也遗传了她的毛病,这个土不拉几的瓶子除了价格昂贵,就是价格昂贵,赶上荒年还能换成度日的银子,所以千万不能摆出来,要好好存在库房里,万一打碎了就一文不值。

程俊明白夫人是想制造机会让他跟素衣多接触,忙喜笑颜开的答应,眼角余光瞥到素衣已经大踏步的奔向马车,他弯到一半的腰马上抬起,飞快的跑了过去。

“素衣姑娘,你肩上有伤,还是让我来拿吧!”他狗腿子似的竭力讨好素衣,可惜素衣根本就是不解风情的木桩子,掀开布帘,伸出左手毫不费力的把瓷瓶子夹在腋下,冷冷的盯着程俊。

程俊笑着笑着,笑容就僵在脸上不知如何是好。

“走开,别挡路!”素衣烦躁的瞪了他一眼,心中腹诽,这个男人傻笑个啥劲儿啊?

站在二门口的轻云亲眼目睹素衣孔武有力的样子,暗自摇头,想把这丫头嫁掉,恐怕比登天还难吧?

东厢房被火烧过的地方已经清理干净,寒冬腊月也不能动土盖房子,轻云站在那里看了半天,心里越看越郁闷,造成眼前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位靖王爷,不由得对他又厌恶了几分。

汪书棋也是太过分,那天晚上幸好刮得北风,要是换做南风,她整个家都会被烧成灰烬不说,还要连累整个刘家村。

在他们眼里,草菅人命算是家常便饭吧!

生了会儿闷气,程俊蔫头耷脑的抱着账本过来,请她过目。

轻云回到屋里,叫郭妈妈给程俊倒茶。

“坐啊?站着干什么?”轻云看着魂不守舍,目光频频往窗外瞟的程俊,心情渐渐好转,忍不住揶揄他。

“哦!”程俊坐下,端起茶杯就猛喝了一口,吓的轻云目瞪口呆,她眼睁睁看着程俊把滚烫的茶水灌进喉咙里,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程俊,你没事吧?”不会傻了吧?

程俊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舌头,喉咙一直到胃火烧火燎的,他才“啊”的一声蹦起来,发觉自己失礼后,赶紧背对着轻云拼命地扇风,试图挽救被烫出燎泡的嘴巴。

“程俊啊,程俊,我能说你什么好呢?”轻云气得哭笑不得。

“夫人,对不起,这是我的错,夫人……”程俊惊慌失措想要道歉,一抬头发现素衣挑帘进来,所以不管嘴巴有多疼,他都装作若无其事,耐心的跟轻云解释账本上的事情,直到圆满的交代清楚。

工坊停工了好几天,当初做牛肉干时,轻云就把做法写下来交给了程俊,虽然冬天生肉不会腐烂,可是程俊也没有闲着,将剩下的二百斤牛肉全部做成牛肉干。

轻云大为赞赏一番,如今北方各地都遭了雪灾,百姓日子本来就过得苦,有些穷苦家庭因为缺衣少食,有可能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别怪轻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她从苦日子里走过来的,好不容易攒下这点家业,就怕被人惦记上,就打算赶紧把工坊里的生肉全部处理掉,给工人们发放一些财物,暂时关闭工坊。

“程俊?”她说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抬头一看程俊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发呆。

她四处一看,原来素衣已经出去了,走时也把程俊的魂给勾走了。

“我说你,哎呦你可气死我了,算了,你先下去吧,等我理出个头绪再说。”轻云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端起茶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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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去西北(6)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零八章去西北当晚林许岙真的回来了,经历一场劫难,轻云的睡眠质量明显不如以前,有点动静就会惊醒。

林许岙身怀武功,落地走路一点声音没有,因为担心轻云夜里再被噩梦困扰,他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下守了半天。

轻云就是在这个功夫醒的,是被出现在梦里的断掌吓醒,伸手一摸,后背和脖子都是冷汗。

林许岙听到屋子里的呻吟声,忙紧张的贴近窗口,里面传来细细碎碎喝水的声音。

“轻云?”夜里的水都凉了,万一喝了肚子疼怎么办?所以林许岙想都没想,直接出声阻止。

“当啷”一声,屋里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轻云拍着被吓到的豆宝睡觉的声音,听着她嗓子里传出来软绵的歌声,林许岙有片刻的恍惚,小时候在御花园里,曾经也有人在他耳边吟唱过。

等了许久屋里重新归于平静,林许岙看到一道人影靠近窗户的琉璃。

“林……许岙?”

林许岙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虽然是个假名字,可是从轻云口里听到,他还是很激动。

“是我,茶水太凉,你等一下,我去厨房给你烧热水。”

半晌屋里传来轻云低低柔柔的声音,“林许岙,你去睡吧,我不渴了。”屋内轻云低垂着眉,唇边掩饰不住要溢出的笑容,他竟然为了一口凉水喊自己,看样子是在外面站了半天了吧。

想到这里她又催促一声,“林许岙,外面冷,你快回屋。”

身怀武功的林许岙有内力护体,根本就感觉不到任何寒冷,不过宋轻云的话取悦到他,他抿着唇,如同屋内宋轻云刚才的表情一样,难以抑制从心里流淌出来的满足和愉悦,他矜贵的咳了咳嗓子,声线里带着喜悦回道,“好,你早点休息。”

听到林许岙的回答,轻云心底泛起丝丝笑意。

重新躺下后,她轻轻拍着豆宝,竟然很快就踏实的睡了过去,一睁眼日头明晃晃的,豆宝穿戴整齐的坐在炕里边玩。

“什么时辰了?”她坐起来后,郭妈妈也挑开帘子进来。

“辰时一刻,夫人晚上睡得好吗?”郭妈妈笑眯眯的替她拿来搭在架子上的衣服问道。

轻云红着脸,郭妈妈睡眠一向不好,昨夜她跟林许岙说话,多半是听去了。

“郭妈妈,今儿叫张嫂子过来一趟吧,我有事情要跟她说。”轻云所答非所问,压根不敢看郭妈妈带着探究又神秘兮兮的眼神。

郭妈妈知道她害羞,也就没揭穿,笑吟吟的下去安排厨房里的事情。

到用膳的时候,轻云忍不住询问郭妈妈,“林大人起来了吗?”

“夫人,林大人卯时就离开了,是我送他出去的。”

“啊?”轻云一愣,这么说他回来压根就没睡觉就离开的?是在忙县衙被屠之事吧?隐隐的,轻云心里感到十分内疚。

“夫人,林大人交代说他晚上会早点回来,跟豆宝少爷一起用晚饭。”

郭妈妈并没有发现轻云心事重重,给她盛了碗汤后就下去忙活,轻云有些食不知味,喂完豆宝,她也撂了筷子。

很快张氏带着虎娃过来。有件事村子里无人知晓,轻云被带走后,当天晚上张氏就被刘喜贵打了两耳光狠狠的骂了一顿,罚她在冰冷的柴房跪了一宿,到今天膝盖上还有淤青。

“轻云,你回来真好。”

她隐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是一开口声音就颤抖,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滚了下来。

轻云一怔,仔细打量着张氏,突然拉住她的手,把衣袖往上一推,一大片带着血丝的淤青暴露在她的眼前。

“大嫂子,是长柱打的?”

张氏好面子,怎么敢说是刘喜贵打的?就慌忙拉下衣袖,胡乱的擦了把眼泪,“夫妻间哪有不打架的?”

“长柱为啥打你?”

吵嘴仗可以,但是如果男人对女人动了手,就是十足的恶棍,轻云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人。

“轻云,你就别问了。”张氏红着脸轻声说道。

这样还怎么谈事情?轻云就让郭妈妈拿了些点心,又泡了一壶菊花茶,唠了半天家常话才让张氏平复心情。

“大嫂子,我有件事要托付给你。”

张氏打起精神来,认真听轻云说了一遍她的计划,自己又琢磨了一遍,把不懂得地方提出来,轻云一一作了解答,直到张氏完全听懂才作罢。

临走时,张氏目光闪烁着,几次欲言又止,轻云就问她“怎么了”?

张氏咬着唇磨蹭半天一个字没说,轻云认为她不好意思说被长柱打的事情,就委婉的跟她说,如果有啥想不通的地方就来她家,总比一个人憋闷在心里要好。

轻云交代给张氏的事情是做肉松。

十月底的时候,邻村一位姓李的地主找到轻云,他家里养了一些猪,大雪封山,生猪贩子也不到村里来收猪,他心疼每天喂给猪的饲料,就屠宰了几头,低价卖给轻云。

肥肉让工人们练成了猪油,剩下好多瘦肉都放在库里冻着,受牛肉干启发,轻云打算把那些瘦肉全部做成肉松,便于储存。

那天傍晚,林许岙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刘家村,村中央古树下,刘喜贵在那里站了好久,终于等到林许岙。

他邀请林许岙到家里喝酒。

见林许岙半天没啃声,刘喜贵很不高兴,他家可是接待过赵县令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也不是谁都请的。

他耳目闭塞,还不知道早在五天前,让他到处炫耀的赵县令,就被眼前浑身肃杀的男子剁成了肉酱。

“刘村长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还要赶回去陪豆宝读书。”

林许岙目光清冷的扫过他,刘喜贵琢磨不透自己为啥有一种威压感,这种感觉就是林许岙给的,他看自己的眼神让他觉得不跪下来说话是大不敬。

“这个……也没啥事,就是觉得林兄弟走了这么多天突然又回来,我做村长的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

“刘村长,首先我跟你说明白一点。”林许岙的声调冷冰冰的,刘喜贵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身子矮了几分,惶恐的看着他。

“第一点,我不是你兄弟,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弟弟;第二点,我来刘家村是受宋夫人聘请,给豆宝少爷做启蒙师傅,跟你一点关系没有,你不用跟我拉近关系。”

林许岙的话噎的刘喜贵直翻白眼,以前没发现他说话这么直这么臭啊?自己都六十开外了,他竟然大言不惭说没有他这么老的弟弟。

他是想拉进两人关系,因为宋轻云毫发无伤的回到刘家村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又是林许岙出的力。

他让刘长柱调查林许岙的来历,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关键时刻,他厚着脸皮邀请,竟被林许岙毫不留情的奚落一顿,气得他当晚就犯了心绞痛,一宿没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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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去西北(7)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零九章去西北林许岙正在谋划一件事,他准备带轻云和豆宝一起去西北。

昨儿他就得到线报,皇宫里已经有人知道她和豆宝的存在,太后大为恼火,连夜叫让皇上下旨处死母子两人。

不得已,林许岙决定把两人留在身边有个照应,可是此去西北,山高路远又天寒地冻,缺衣少食,他心疼两人跟着自己遭罪。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他的初衷就是做个闲散王爷,不问朝政,不参与党派纷争。

等打完仗赶走胡人,他就去求父皇把宋轻云许配给他,他可以不要爵位,也不要荣华富贵,只想好好的守着轻云和豆宝安心过日子,一想到这里,他的胸腔里就满满的都是幸福。

回到家里,豆宝听到他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不顾郭妈妈的阻止,迈着小短腿爬出门槛,高兴地扑进林许岙的怀里撒娇,一时间冷清了好久的小院,充满了欢声笑语,看到这一幕,轻云的唇边挂着浓浓的笑意。

用过饭之后,屋内轻云正给淘气的豆宝洗满手的墨汁,郭妈妈挑帘进来说,林许岙想跟她说几句话。

“夫人,我看林大人心事重重的,莫不是有紫翎的下落了?”

轻云眉心紧蹙,把豆宝交给郭妈妈,让林许岙进来。

经过前一晚的互动,两人之间多了些默契,心照不宣的同时去拎茶壶,林许岙的手碰到轻云的手指尖,就好像被电流击中一样,轻云的心砰砰乱跳,羞红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轻……轻云,你,你要不要喝茶?”同样红着脸的还有林许岙,虽然跟轻云生了孩子,可那是他在混沌状态下强要了她,身边除了素衣和彩衣,没有任何女子与他有这般亲近。

他想起救了轻云那晚,一整夜都是抱着轻云入睡,刚刚退下去的红潮又攀回他的脸上,连着脖子和耳朵都滚烫滚烫,呼吸和心跳都失了控制一样,乱了节奏。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若不是暖阁里的豆宝忽然兴高采烈的大叫了一声,两人能这样站一晚上。

“林许岙,你不是找我有事吗?”轻云对自己的失态感到很不好意,还是早林许岙一步拎起茶壶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嗯,是有事。”林许岙有些心不在焉的盯着跟着茶汤转圈的茶叶出神。

“是不是紫翎有消息了?”见他这样,轻云慌乱问道。

“不,不是,现在还没有紫翎的消息。”林许岙回过神,他思忖了一番,盯着轻云的眼睛说道,“靖王爷要我把你和豆宝都带到西北,你们留在这里不安全!”

天啊,果然是撒了一个谎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它,林许岙只觉得吞下去的茶水苦到心坎上,快把他给折磨疯了。

“靖王爷?”宋轻云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刚刚在心底燃起来的火苗,“噗”的一声灭了。

“不去!”她生硬又冰冷的一口拒绝,让已经想好词准备劝她的林许岙当场愣住。

“我和豆宝哪儿也不去,那种地方死人比活人还多,我们为啥要去那里”很明显,宋轻云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声线高亢又急促。

良久林许岙探了探嗓子,同时手里飞快的往地上的火盆里打出一颗能够安魂的熏香,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疼惜,“轻云,就是丢了性命,靖王爷也会保你和豆宝平安,你尽管放心。”

放心?轻云目光凶狠的看向他,他是木桩子吗?前一秒对自己柔情似水,下一秒就帮着好兄弟安排老婆孩子?他把自己当做什么了?

“你……你也认为我应该去?”

有些话她问不出口,可是憋在心里又难受,让轻云有些抓狂,情不自禁的往前跨了一步,几乎贴在林许岙身边,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林许岙暗暗叹息一声,真想把轻云搂在怀里安慰一下。他知道轻云对林许岙动了情,而慕青岙才是他的真名。

“应该去,昨儿收到消息,太后已经知道你和豆宝的存在,你们现在很危险。”

轻云错愕的看着他,他的目光深邃,清明,不掺杂任何一丝别的情感,“是……是真的?”

“嗯,只有把你们留在身边,靖王爷才会心安。”

“那么你呢,你会心安吗?”

“……”

林许岙傻了眼,半晌没有说出半个字,令轻云更加的恼火,她本要酸脸子给他看,可是鼻腔里忽然闻到一股清香淡雅的味道,紧绷的神经慢慢舒缓下来,眼皮也跟着沉重,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林……许岙,我好困!”

熏香是宫内制香高手做的,只有珍珠那么大,可是能保证一夜好眠,是他情急之下偷偷弹进地上的火盆中。此时轻云声音软软的,像极了又润又滑的缎子,眉眼间带着一丝倦怠,林许岙叹口气,扶着她坐到椅子上,静静的看了她半天,才出去喊郭妈妈服侍轻云睡下。

郭妈妈狐疑的看着困到睁不开眼的轻云,这才酉时三刻就困成这样,往常夫人最能熬夜,不过亥时是不会睡觉的。

怀疑归怀疑,她还是利索的铺好被褥后扶她躺下,豆宝缠着林许岙给他讲故事,被带到了西厢房,她就守在油灯下做针线活,没一会儿她也困得直磕头,最后也早早爬上床睡了过去。

这一觉轻云睡的格外香甜,她以为自己会一直做着美梦迎接第二日的朝阳,可是熏香药效过了之后,她又梦到被赵县令欺辱的场景。

“夫人,你怎么了?”郭妈妈忧心忡忡的守在轻云身边,听到召唤声,轻云勉强睁开眼,屋外的天还没有全亮。

做噩梦出了一身的汗,鬓角的头发都湿哒哒的黏在脸上,轻云不想跟任何人提及当日的事,就编了个借口搪塞郭妈妈,换了干净的内衣后才发现豆宝没睡在身边。

“寅时五刻我出去的时候,林大人在院子里打拳,他说昨晚上豆宝少爷留在西厢房睡觉,本想过来告诉夫人一声的,咱们……咱们睡的早就没说。”

郭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向睡眠不好,难得的昨儿睡的极安稳,这可是犯了主人家的大忌。

轻云为人随和,并没有怪罪郭妈妈,不过想到昨夜林许岙跟她说的话,她沉思良久对郭妈妈说道,“那人……要去西北打仗,叫林大人把我和豆宝都接走,说是怕这边有危险,他照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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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去西北(8)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一十章去西北“啊?”

郭妈妈都忘了那位没有来提亲的神秘大人物,一时愣在那里没有接话。

“郭妈妈,你帮我出个主意,要不要跟着过去?”轻云推了一把发呆的郭妈妈,惶惶不安的问道。

“夫人,我……我也不知道,我……打仗可是要死人的。”结果郭妈妈比她还紧张,一张脸变得煞白,连手指都在哆嗦。

“我不是去打仗的。”轻云哭笑不得,转念一想,靖王爷是不是太胆大妄为了?让女人和小孩随军,他就不怕被人弹劾?

不对不对,自己为啥要关心他是不是被弹劾,现在关键的是留在这里不安全,去西北也不安全,难道天下之大,就没有她和豆宝容身之所?

“夫人,林大人是不是也去?”郭妈妈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见轻云点头,她突然神秘兮兮的笑着说道,“这样啊,我先去打听打听,再给夫人回话怎么样?”

“打听?去哪儿打听啊?”轻云被她的笑容弄得一头雾水,没等细问,郭妈妈就急忙去厨房安排早饭。

没有紫翎在身边搭把手,轻云对梳头这件事是力不从心。叫她下地干活行,绣花梳头这种细致活,学的还是不精,半天也没把垂到腰际的长发鼓捣出成形的发髻。

素衣端着热水进来,发现她正跟自己的头发纠结呢,她寡淡的脸上难得的浮出几分笑意,轻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素衣,我在林府那几天,头发是你给我梳的吧?”

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睡的昏天暗地的,可是头发没有一丝杂乱,只不过就是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就连这个简单发髻轻云也弄不好。

素衣愣了一下,那几天王爷寸步不离,多半是靖王爷替她打理的头发,不过她可没有胆子揭穿,就红着脸胡乱点点头,拿起梳子很快就给轻云梳了个堕马髻。

轻云看看铜镜里的自己,甚是满意,就回头对素衣绽开真诚的笑容,“谢谢!”

素衣受宠若惊,服侍主子是她的本分,可不敢贪求主子的一句感谢,她慌忙跪下,结巴说道,“夫人,你、你折煞奴婢了。”

“素衣,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可是把你当姐妹的,快起来。”

姐妹?素衣心里更苦,她知道轻云平易近人,可是在她心里,早早就把轻云当做要服侍的主子,半点僭越之心都没有。

吃饭时豆宝依偎在林许岙怀里,撒娇要他喂自己喝粥,一想到有可能去荒凉寒冷的大西北随军,轻云心里就有气,于是瞪着眼不准豆宝磨人,第一次把小子给训哭了。

林许岙慌张的看着轻云,一边又笨拙的哄豆宝别哭,小粉团子仗着自己有林许岙撑腰,哭起来没完没了,最后还是轻云妥协,不过要他自己吃,小子撅着小嘴,半天才拿起小木勺一点点往嘴里扒拉着粥。

轻云看到林许岙心疼豆宝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她怀疑他就是块木头疙瘩,难道就一点也不想给自己争取点机会?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把自己送到那个什么王爷跟前?

林许岙今天哪儿也没去,一直陪豆宝在西厢房里玩。后来江决带着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过来,点名道姓的要见轻云。

让郭妈妈把人带到花厅,不一会儿轻云在素衣陪伴下来到花厅,发现林许岙也在,正陪那个老头一起喝茶。

“夫人,这位是圆通法师。”见轻云发愣,素衣赶紧上前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难怪看着眼熟,轻云恍然大悟,上前去圆通法师行了礼,忍不住好奇问道,“大师,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个月半月前圆通法师离开刘家村时,还是红光满面,如今落魄的跟蒋半仙差不多,难道这期间遭受什么不测?那么她的石兰……还能卖的出去吗?

“大师,你是被打劫了吗?”

轻云心下一沉,石兰的价格是一万两银子,圆通法师虽然是皇家寺庙里的主持,可世道艰辛,难免有亡命之徒杀人越货,他浑身脏兮兮的没有半点得道高僧模样,八成是身上的银票被抢了。

“多谢夫人关心,我是迷了路在大山里流浪太久,好不容易找到刘家村,所以让夫人见笑了。”

圆通法师嘿嘿笑了两声,余光扫到端着茶杯喝茶的慕青岙身上,心说自己一个出家人为了王爷幸福,竟然把自己假扮成乞丐欺骗佛祖,罪过罪过,将来是要下地狱的,阿弥陀佛。

轻云狐疑的看着他,别的不知道,他身上可是有件金光闪闪的六壬金刚罗盘,找个北总归不难,怎么还能困在大山里?

“夫人,连日来的大雪可真是要了命啊,我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路,多亏后来遇到一位来山里打猎的猎户,才把我给带出来,不然就错过与夫人交易的日子了。”圆通法师似乎明白她心里想什么,做出的解释合情合理,轻云就没再追究。

宋轻云如愿以偿的卖掉了那盆石兰,在她精心照料下,石兰的花箭上开出整整八朵靛蓝颜色的花,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花。

最美的花却有最浓烈的毒,轻云十分好奇圆通法师怎么能把石兰制成药丸救人,结果他粗鲁的一把揪掉花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子,在花箭的中下部位置切开一个小口,里面流出几滴晶莹剔透的液体,然后心满意足的将瓶子封好,揣进怀里。

“宋夫人,这花你留着养吧,再过十年还能结出十滴汁液,到时候还能大赚一笔的。”圆通法师心情愉悦的说道。

宋轻云自然是从善如流,请教了一些细节问题后,让郭妈妈把石兰搬回暖棚里。

当天午后林许岙送圆通法师回城就再也没回来,轻云还在庆幸自己可能不用跟着去西北,第三日在家中与张氏聊天时,素衣进来,说赵明珠来了。

“她来做什么?”轻云正在剥栗子的手顿住,吃惊的看着素衣。

“不知道。”素衣诚实的摇摇头,然后看了眼同样好奇的张氏。

张氏被她冷若冰霜的眼神扫过,顿时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当初她一剑挑开蒋半仙喉管的事情历历在目,吓的她赶紧跟轻云告辞,头也不回的跑了。

宋轻云很满意素衣的机灵,“赵明珠她现在在哪里?”

“在厨房,她说自己饿坏了,想吃饭,郭妈妈就把她带到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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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埋下隐患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一章埋下隐患厨房里,正低头拼命往嘴里划拉饭的赵明珠,只觉得头顶有片阴影遮过来,她的动作变得僵硬,连嘴里的饭都忘记咽下,惊恐的瞄了一眼轻云,飞快的站起来。

“你坐啊,干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轻云目光清冷的上下打量赵明珠,几日不见她消瘦了不少,脸色都有了菜色。

郭妈妈顺势把赵明珠摁倒椅子上,还替她盛了一碗鸡汤。

轻云坐在她对面,赵明珠本来还很饿,可是被轻云盯着心里七上八下的,把汤喝完后就说自己吃饱了。

“郭妈妈,给赵小姐换身衣服,梳洗干净后到上屋来找我。”

赵明珠身上只带着一个瘪瘪的包袱过来的,里面一件换洗衣服都没有。

郭妈妈惊讶之余,只好请示轻云,轻云微蹙了蹙眉头,把自己新作的衣服拿给她穿。

“你怎么搞的?是不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

赵明珠在郭妈妈的搀扶下进了屋,冬季的衣服厚重笨拙,赵明珠个子比轻云高而胖,衣服多少有些不合身,看到她这样,轻云不由的又皱了皱眉头。

“不是偷偷,我光明正大的出来。”赵明珠扯了扯有些短的衣袖,低着头说道。

“什么意思?”轻云惊讶的打量着她,她小产按理说应该在小月子当中,不论赵家和孙家,就算痛恨她,也不可能让她衣着单薄的出来。

赵明珠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抬起头来,深陷的眼窝边上,有一圈黑黑的影子,她抬抬下巴,往东厢房的方向示意。

“那边的房子失火了吗?有没有把汪书棋烧死?”自始至终赵明珠的声线都很平稳,但是说道“汪书棋”三个字时,轻云隐隐觉得有股寒意从赵明珠的身上溢了出来,很快就消散在空气当中。

“没有。”轻云淡淡的回了句,不着痕迹的偷偷打量赵明珠。

“赵小姐,你刚刚说自己从家里出来,你父母知道你来我这里吗?”

赵明珠慢慢收回眼神,目光停留在轻云的脸上,忽然咧嘴扯出一抹苦笑,“大概不知道吧,轻云姐姐,你能收留我吗?我看紫翎不在,她是不是跟汪书棋去享受荣华富贵去了?我来当你的丫头吧,我什么都能干,你尽管吩咐我去做……”

“赵小姐……”宋轻云打断她的话,突然发现赵明珠的手指哆嗦的厉害,她对一旁同样目瞪口呆的郭妈妈使了个眼色,郭妈妈会意,带着豆宝出去,顺便合上门。

“现在屋里就我们两个,你有啥话直说,若还想着怎么算计我,我劝你还是歇歇,别自讨苦吃。”

轻云话音一落,赵明珠突然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慢慢品着茶,等她平复了心情才抬抬下巴,让她坐下来。

“赵明珠,既然你能过来找我,我就当你是真心实意的信任我,不过我也不是什么老好人,吃过一次亏谁还想吃第二次?如果你说不出让我信服的话,明儿一早就回去吧。”

赵明珠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的脸色煞白,惊恐万状的一把抓住轻云的手,眼神中带着祈求说道,“轻云姐姐,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不想回家,就算回去也是被人作践,不知道卖给哪个穷酸秀才做小妾,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做的不对,不应该去招惹孙三少爷。”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父母怎么会把你嫁给别人?干爹和干娘没打算让你嫁进孙家?”轻云震惊的问道。

赵明珠隐忍着泪水,瘦削的肩头不住地抖动着,她咬着牙含着泪点点头,“我不是赵家亲生的,三个月大的时候被抛弃在吉祥寺的大门口,赵家……太太去上香,可怜我没爹没娘,就把我抱回来养着。”

“赵家爹娘对我真的很好,他们都是善良的人,是我辜负了他们,让他们落了面子,在亲戚和邻居面前抬不起头,孙家也不是不要我,可是我的表姐,就是许氏,她以死相逼,不准我嫁过去做妾,我不想让三……三哥为难,就拒绝嫁进去。”

说到这里,赵明珠的底气明显不足,恐怕是孙家当初“一尸两命”的决定吓到了她,让她信任依赖十几年的姐姐都能算计到,她是怕自己嫁进去没有命活下来,谁知道她对孙哲到底有多少真心。

“所以你就来我这里了?”宋轻云虽然同情她,但是并不代表愿意收留她。

“是……是三哥说,轻云姐姐……一定会帮我的。”

赵明珠不敢说自己以死相逼孙哲休了许氏,结果被许氏一顿暴打,孙哲一生气,自己先躲了出去,然后就托人给她带了封信,让她投奔宋轻云,寻条活路。

宋轻云紧抿着唇,心中五味杂陈,孙家屡次把赵明珠推过来,可是她对孙茂远一点也狠不起来。

当初自己被刘家村欺负的时候,是孙茂远和他的三个儿子赶过来给自己撑腰,直到现在不明真相的村民,依然惧怕在背后给她支持的孙家。

过了好久不见轻云说话,赵明珠转了下眼珠,突然对轻云深深鞠了一躬,“轻云姐姐,谢谢你的招待,我不打扰你了。”

“行了,你先住下来再说。”轻云回过心神,眼角余光瞟到赵明珠如释重负的喘口气,她心中冷笑着,思量了一下说道,“你是千金小姐,大概做不来丫鬟的活儿,可我这里没有办法给你再配个丫头,你管好自己的事情,不要给我和任何人添麻烦就好。”

赵明珠眼神黯然无色,她咬着唇小声说道,“轻云姐姐肯收留我,已经让我感激不尽,哪里会提无理要求,我还是刚才那句话,紫翎不在,就由我服侍姐姐,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轻云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赵明珠住进自己家,她给月儿胡同的孙家写了封信让素衣送过去,回来的时候也带了一封孙茂远写给她的回信。

信中孙老爷子直言自己没有脸面来见轻云,恳求她不要记恨孙老夫人,说自己家的破事给她惹来一堆麻烦,向她郑重道歉,言辞恳切,字字心酸,轻云看了也跟着落了两滴泪。

“夫人,我总觉得收留赵小姐不是明智之举。”晚上郭妈妈来给她送热水的时候,趁着赵明珠不在,她悄声跟轻云说道。

“我知道,她的目的并不是我。”轻云淡淡的回到。

“夫人,你的意思是……她要找汪小姐?”

轻云挑了挑眉,挽起袖子试了试水温,轻描淡写的回了句,“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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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救命药丸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二章救命药丸不管赵明珠抱着什么目的,她已经在轻云家里住下。吃饭的时候站在身旁给轻云布菜盛汤,饭后茶水,睡前洗漱,哄豆宝睡觉,浆洗脏衣服,反正该丫鬟做的事情她真的一点也不计较的去做,甚至比紫翎还要勤快和机灵。

宋轻云不动声色的观察两天,期间还因为赵明珠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碗训斥了她,赵明珠丝毫没有抱怨和不满,竟然还跪下来请轻云原谅。

入睡前轻云想起白天的一幕,暗叹口气,这个赵明珠有这般忍耐之心,恐怕是恨死了让她小产的汪书棋。

她虽然一句也没有向自己打听汪书棋的去向,可是有好几次她望着东厢房发呆,轻云问她想什么,她慌忙掩饰,不过还是被轻云看到她眼中那抹狠厉。

赵明珠犯最大错误是林许岙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那个早上,导致轻云对她的改观一下子回到最初。

西厢房一直没有人住,可是轻云要求赵明珠每天都过去打扫,晚上也要烧地龙,早上要把里面的灰烬扒出来倒掉。

郭妈妈都是在寅时三刻起床,第一次赵明珠没有起来,还是郭妈妈去偏房叫的她,了解了轻云的作息时间后,赵明珠就没有再起晚,听到郭妈妈的动静,她也会麻利的爬起来,自己找些事情做。

天还没亮,外面冷得哈口气都要冻上,赵明珠搓着要冻僵的手,拿着簸箕和铲子推开西厢房的门,径直往火炕走去,还没等到跟前,突然间感觉到后脖子有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上面。

“你是谁?”身后传来低沉阴冷的声音,把赵明珠吓的花容失色。

“我、我是赵明珠。”她壮着胆子想回头看看,不料脖子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忍不住大声疾呼,挥舞着手里的铁铲,不知道碰到什么,只听屋里叮当作响,很快素衣就闪了进来,一巴掌打在赵明珠的脸上。

“王……林大人,你没事吧?”素衣差点喊了王爷,飞快的取出火折子点亮油灯,慕青岙只穿了一件青布衫赤脚站在地上,脸上极其苍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素衣大惊,刚要去搀扶身子摇摇晃晃的慕青岙,不料脚下赵明珠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你干嘛打我?家里进了男人,你是不是想让夫人背上不好的名声?”

慕青岙一脸的病容,素衣哪有心思与她争辩,就用力一提将她推出门外,然后疾步进了厨房打来一些热水。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素衣进来后看到慕青岙已经坐在炕边,他手里的匕首就掉在脚下,而他的身子在不停的抖着。

“我没事,别吵醒轻云和豆宝。”慕青岙艰难的说了句话后,身子一歪,竟直直的倒在炕上,脸上毫无血色,吓的素衣六神无主,不顾一切的跑进上房去找轻云。

“林大人林大人”轻云跪坐在林许岙身边,用手试探了一下他的体温,与那次在东山山洞里一样,他的额头滚烫,可是脸色煞白,出冷汗。

“江决呢?江决上次找来的药丸还有没有?素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找找看,林大人不是随身携带一个药瓶的吗?”

素衣恍然回神,她指指林许岙的衣襟,怯声说道,“夫人,你检查一下吧!”

她和彩衣虽然是慕青岙的近身女侍,可慕青岙从不允许她们碰触他的身体。轻云就不一样了,王爷对她用心良苦,素衣就藏了个心眼,让轻云去摸怀里的药瓶。

情况危急,轻云哪还顾及她表情里的古怪,伸手在林许岙的胸口摸了摸,还真找到一个白瓷瓶,打开后一股异香直入鼻孔,轻云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是不是这个药丸?”她愣了片刻,转念思绪抬手问素衣。

“是……是吧?”素衣愣住,靖王爷的药都是圆通法师给配的,跟现在的相似。

圆通法师已经拿走石兰的汁液,并且带着王爷返回城里将体内的毒素排出,按理说应该治好了再回来,如今是什么情况?江决呢?万一这颗药丸不能治病呢?

轻云见素衣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亏林许岙三番五次在自己面前夸她机敏,关键时候还不一样掉链子?

她盯着手里的药瓶看了一会儿,心一横咬牙对素衣吩咐道,“去拿点热水!”

“夫人……我……要不然我去城里请大夫吧,万一这颗药丸……”素衣端着托盘过来,小声询问道。

轻云横了她一眼,夺过托盘里的水,咄咄逼人道,“你若是想去怎么不早些去?”

素衣吓的双腿一抖就要跪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足以将她的项上人头取下,生病的可是靖王爷,她的怠慢和松懈就是对主人的不尊重。

“夫人,我马上去请圆通法师过来。”

素衣收起自怨自艾的表情,放下托盘就往外走,气得宋轻云低声呵斥道,“还不快过来帮我扶一把?”

轻云将药丸化开喂进林许岙的嘴里,细心的用手帕擦干净唇角边的药汁,然后大眼珠子紧盯着林许岙的脸,一旁的素衣摸不着头脑,诧异的问道,“夫人,你看啥呢?”

“看看是不是毒药?要是毒药的话,你记得要用力去抠他的嗓子眼,想尽办法把喝进去的药汁给吐出来。”

“啊?”素衣惊的是目瞪口呆。

她见轻云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心里是苦不堪言,王爷矜贵之躯岂能是她能碰得?夫人竟然还想让她抠嗓子眼?这不是把自己玩断头台上推呢吗?

素衣认命的闭上眼睛替慕青岙祈福,王爷你一定要醒过来,王爷你一定要长命百岁,王爷你一定要好好管管夫人啊!

等到轻云觉得自己的眼睛又酸又胀,四肢僵硬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醒来没有找到娘亲的豆宝,被郭妈妈抱着来到西厢房,看到躺在炕上熟睡的林许岙,豆宝兴奋的张开小手,嘴里嚷嚷着要林许岙抱。

“豆宝乖,别闹,叔叔生病了,要安静的休息,跟娘去洗漱好不好?等叔叔醒了我们在过来看望他!”

轻云揉着酸胀的肩膀站起来,悬在心底的大石头落地,刚才试探林许岙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脸色也红润起来,看来那颗药丸真是救命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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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解毒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三章解毒赵明珠就是趁着西厢房没人的时候,重新溜进去的。

早上没看清里面男人的脸,这时候天也大亮,她忍受不住抓心挠肝的好奇心,要看看里面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能让宋轻云紧张到拿药递水尽心尽意的服侍他。

炭火盆里燃烧的银丝炭没有任何气味,在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上,燃着香炉,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檀香味,阳光从琉璃缝隙打进来,形成一道道或粗或细的光柱,整间屋子显得温馨舒适。

赵明珠咽了口吐沫给自己壮胆,静静的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又往衣服上擦了下手心里的汗,蹑手蹑脚靠近火炕。

从赵明珠进来,慕青岙就已经醒了,因为药效没有发挥到极致,他正试着从丹田运气推动隐藏在小腹处的那股“噬心”,往外驱赶。

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

他不清楚进来的人跟轻云是什么关系,他也没想到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除了汪书棋,还有别的女人也来过轻云家里。

感觉有个软绵绵的东西抚摸他的脸,林许岙猛地睁开眼,正俯视他的赵明珠吓的倒退几步躲到窗户下,惊魂未定的看着他。

“……出去!”

林许岙的周身迸发出浓烈的敌意,让屋子里的空气都跟着低了几度,赵明珠摸摸自己后脖上的伤口,仍旧不死心的瞪着炕上的林许岙。

“……滚出去!”林许岙竭力控制气息,声线平稳的没有一点波澜,让赵明珠有了可乘之机。

“噬心”的毒性十分强烈,圆通法师跟他说过,毒性离开身体的最后时刻会寻找机会反噬,特别是他运功疗伤,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这时候他体内似乎有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他的小腹处横冲直撞,刚刚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伸手摸他的脸,噬心就是趁他分神的时候钻了空子,拼命的吞噬他的忍耐力和抵抗力,随之身体的温度也逐渐升高,林许岙极为痛苦,忍不住轻轻呻吟起来。

本来想逃之夭夭的赵明珠听到那声呻吟,又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她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这下离林许岙更近,她发现林许岙紧闭着双眼,表情十分痛苦。

即便是这样,这张脸也是她见过的最美的模样。

当她看清林许岙的第一眼,就被他惊为天人的容貌所吸引,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了一下。

“宋轻云还真是个假正经,也好意思瞪着大眼珠子教训我?自己家里就藏着一位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难道他就是豆宝的爹?”

赵明珠在心里想着,见林许岙没有再呵斥她,就大胆的又往前跨了一步,这下直接到了炕沿跟前。

她抓过泡在冷水里的帕子,胡乱的拧了两把后,紧张的喘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帕子贴在林许岙的脸上,慢慢的擦着汗。

此时林许岙无暇顾及身旁的赵明珠,世上最毒的毒药“噬心”正猛烈的攻击他的身体,他分不出更多的精力让赵明珠离自己远点。

不过额头的清凉让他能够集中精力去控制四处乱窜的“噬心”,加了石兰汁液的药丸带来磅礴的气势,去狡猾的“噬心”拼力抵抗,渐渐地“噬心”败下阵来,带给林许岙的非人折磨也慢慢消失,直到最后,他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僵硬的四肢出现生机,力量正重新回到他的体内。

这番争斗任何人都看不到听不到,唯独被“噬心”折磨了两年的林许岙能够切身体会到。

给她下毒的柳晓玥,如今早已变成一抔黄土长眠于地下。

而控制她的那股势力为了保全自己,在他回京讨要公道时竟把以往的痕迹抹的干干净净,柳家上上下下九十六口全部斩首,皇上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让这事翻了篇儿,让他一个人承受“噬心”带来的痛苦。

仇,一定要报的!

林许岙暗舒口气,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犀利冷酷的眼神直锁赵明珠靠近自己喉结的手。

“啊!”

赵明珠一声惨叫,下意识的要抽回被林许岙用力捏住的手腕,没等她得逞,只听“咔”的一声,她的手腕被林许岙生生的卸了下来。

院子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素衣一脸怒气的冲进来,锋利的剑尖直指赵明珠的咽喉,“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出去解个手的时间就被赵明珠钻了空子,素衣气得火冒三丈,不由的狠下黑手,一剑划破赵明珠的脖子,鲜血“噗”的一下窜出去,赵明珠眼珠子一番,倒地没了气息。

“发生了什么事?”赶过来的轻云推门进来,发现林许岙已经醒了过来,而素衣浑身戾气拿着把剑,赵明珠躺在地上,身前都是血。

“素衣,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动不动的就拿剑伤人,你把赵明珠给杀了,我拿啥跟孙家交待?”

宋轻云气得脑袋直迷糊,也不管黑着脸的林许岙,招呼郭妈妈去找程俊,让他去城里接杨郎中。

“夫人,我只伤了她皮毛,包扎一下就行了,不用请大夫。”素衣回头看向面色微沉的林许岙。

“她竟然敢对王……”

话未说完就接收一道凛冽的目光,素衣赶紧改口道,“林大人身中剧毒,她没有夫人吩咐就擅自闯进来,谁知道她按的什么心?林大人可不是随便就发火的人,她罪有应得。”

“你、你、你就狡辩吧,赵明珠再没分寸,她还能调戏林……林大人不成?”宋轻云瞥了眼正襟危坐的林许岙,不知道怎么的,说到最后有些底气不足,声如蚊呐,下意识的抿紧嘴唇,呆呆的看着林许岙。

她知道林许岙好看,可是……可是她觉得今日的林许岙又与往日有些不同。

往常他为了遮人耳目易容成一位粗糙精悍的猎户形象,大概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或者是晚上回来的,没有易容,以她第一次见到的模样出现,可是隐隐的轻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大病初愈的他,竟然比外面的阳光还要刺眼夺目,比满天的星光还要惊艳。

不会吧?看他生气的样子,难道真被赵明珠给非礼了?

“素……素衣,你负责给赵明珠包扎伤口,我……我还有事,有事!”

她语无伦次的想逃出去,想避开林许岙冰寒的眼神,她只不过随口胡说的,谁能想到赵明珠吃了熊心豹子胆,真的调戏了林许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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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温情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四章温情结果素衣抢先一步拖着赵明珠出去,“嘭”的一声还结结实实的把门给关上了。

“轻云!”

已经跑到门口的宋轻云讪笑着转过身子,目光四处乱瞟着,就是不聚焦。

“林大人,你身体好些了吧?”

她觉得自己此刻脸上的笑容是有史以来最光辉最灿烂的,谁让她一着急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林许岙生气……生气也正常,她认命的想到。

“好多了,多谢轻云妹子的关心和照顾。”林许岙点了点头,不过仍旧是眉头紧锁,一时间轻云搞不清楚他是不是生自己的气。

“那个……你昏睡了半天没吃早饭,我这就让厨房给你送饭过来,林大人你躺下歇着吧。”轻云的脚悄悄往后面撤了一步,林许岙突然晃了晃身子,见状她想都没想直接冲过来扶住他的胳膊。

“怎么了?还在发烧吗?”说着她伸手在林许岙的额头试了试温度,感觉和自己的体温相差无几,又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试图发现一些病因。

她无意识的举动一下子取悦了林许岙,刚才那个该死的女人趁机揩油让他心里很不爽,而轻云的关心让他心情大好,不过……

“头晕,难受,想吐。”他突然间有气无力的答道。

“怎么了?是不是那颗黑药丸有毒?你要是太恶心就用手抠抠嗓子眼,吐出来就好了。”

轻云比划着,表情十分的认真,见林许岙奇怪的看着自己,就以为他听不懂自己的表达,干脆举起自己的食指伸进嘴巴里用力抠了一下。

“呕!”轻云痛苦的干呕了一声,联想到自己怀豆宝时吐的昏天暗地,眼泪就涌了上来,这可吓坏了一直观察她的林许岙,他只不过想小小的惩罚她一下,可不是要她落泪的。

“别哭!”林许岙笨拙的掏出手帕要给她擦泪,轻云已经快一步抹掉,尴尬的看着林许岙笑。

“林大人,你看懂了吧,这样的话就能吐出胃里的药汁儿,别管我,你赶紧吐出来,要等一会儿都消化掉,你岂不是会更加难受?”

这个傻丫头,善良的让人心疼。

林许岙低垂着眸子忍住溢到唇边的笑意,须臾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轻云,装作轻松的样子说道,“现在好多了。”

“真的?”宋轻云狐疑的看着他,几次打量之后才长吁口气。

“林大人,你身体的毒就没有办法完全解掉吗?”她忽然想起同样中毒的靖王爷,这两人还真是难兄难弟,连中毒这种概率极低的事情都能同时发生。

“那个……林大人,你是靖王爷的朋友,我听素衣说他也中毒了?”

林许岙想起她第一次提起这个话题时眼底飞快闪过的一丝窃喜,心底酸酸的有些难受。

宋轻云不明白林许岙漂亮漆黑的眼底为啥突然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失落,难道……靖王爷中毒更深?或者已经无药可救?

她刚要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但一想到那位是豆宝的亲爹,跟前的男人是他的挚友,就小心的收敛,目不转睛的盯着林许岙。

“林大人?”

林许岙恍惚回神,“哦,他和我……中的一样的毒。”

“啊?”虽然是猜到了,可是轻云还是感到万分惊讶,柳晓玥下毒要毒死靖王爷,怎么连带着要想毒死林大人吗?

“林大人,王爷有权有势,天下名医那么多,一定会有解药,你不要灰心,总有一天会解毒的。”轻云郑重其事的鼓励他,令林许岙哭笑不得。

唉,真是可怜,谁愿意身体中毒随时都有可能死翘翘在她最无助最害怕的关键时候,是他出现救了她的命,轻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安慰他几句后就去了厨房,亲手做了病号饭端进西厢房。

“林大人,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吃太油腻不易消化的食物,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快吃点吧,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养好病。”

说心里话,林许岙内心很感动,就自动忽略方才轻云口不遮掩带给他的伤害,满心欢喜的看食盒里的饭菜。

一盆绿油油的糊糊,上面点缀着几颗红枸杞,一碗金黄的鸡蛋糕,一碟捏成奇形怪状形态的面食,仔细一看有点像后院他给豆宝抓的兔子,还有一盆盖着一层毛茸茸,像某种动物毛发的粥,具体是什么,林许岙压根猜不到。

“这……”

这就是你精心为我准备的?林许岙差点脱口而出,狭长的黑眸紧盯着轻云,想洞悉她是不是生自己的气,故意弄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惩罚自己。

“林大人,你想说什么?”

轻云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回看着他,林许岙抿了抿唇,忽然绽放一个能让冰雪融化的笑容,“这些都是我喜欢的,辛苦了。”

轻云被他的笑容迷惑,一时看呆了无法挪开眼神。

林许岙镇定的把食盒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然后拿起勺子毫不犹豫的舀了一勺绿油油的糊糊送进嘴里,只要是轻云给他做的,就算是屎……呃……轻云不会让他吃屎的,她心底纯良,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林许岙心里想着,却是在大口咽着绿油油的面糊,压根就没尝出任何味道,一盆面糊见底。

轻云盯着他的动作,眨了眨眼睛突然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抱着更大一盆面糊进来,“林大人,没想到你喜欢喝蔬菜糊糊,豆宝也喜欢,你多吃些。”

她话音一落,从她身后传来“咯咯咯”的笑声,只见一张圆滚滚,肉嘟嘟的小脸钻出来,一下子扑到炕边,张开小手就要抱。

“叔叔!”又睡了个回笼觉的豆宝听说他心心念念最爱的林叔叔醒了,不等郭妈妈送他,自己就扭着小屁股跑过来,发现炕桌上摆的都是他爱吃的,就用祈求的眼神跟轻云商量,他也要吃。

“叔叔,吃!”豆宝捧着自己专用的小木碗,小木勺,让轻云帮她盛了满满一碗蔬菜糊糊,招呼发愣的林许岙快点吃。

“豆宝……这些都是豆宝爱吃的?”林许岙终于从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原来……原来她做的,是豆宝能消化的,她是怕自己病的厉害吃不下,才把食物磨碎,做成稀糊或者捣成米浆。

有了豆宝陪伴,林许岙慢慢舀了一勺用肉松覆盖的米粥,入口绵软,咸香可口,就连宫廷御膳都做出不来,他有幸吃到了。

屋子里缓缓流淌着令人心醉的温馨,林许岙满足的摸摸豆宝的小脑袋,又浓情蜜意的看了眼低头布菜的轻云,幸福原来……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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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准备(1)

把豆宝留在西厢房后,轻云又急匆匆回到上房,心里惦记着赵明珠的伤势,推开偏房的门一开,赵明珠眼角挂着泪珠,一只手腕掉在肩膀上,可怜兮兮的倚着墙坐着。

“你手腕怎么了?”不是伤了脖子吗?怎么还把手腕给吊起来了?

轻云目光犀利的瞥向素衣,机敏的素衣早想到轻云会误会她,忙摆手说道,“不是我弄的。”

那是谁弄的?赵明珠自残?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那么就是林许岙弄断的?

她眉眼间忽然浮上冷意,盯着赵明珠问道,“你是不是做了林大人讨厌的事情?”

这丫头是个惹祸精啊,林大人玉树临风,不可亵渎的模样,是她想摸就能摸的吗?她和他近水楼台那么长时间,最近的距离就是两次他生病,她衣不解带的在旁边伺候,这丫头才来两天就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顿时轻云窝了一肚子的火。

已经尝到苦头的赵明珠哪敢撒一句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又害怕身旁的素衣再揍她,只好用手背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轻云姐姐,我以后不敢了,我是想替姐姐照顾那位大人,谁知道他脾气那么大,上来就动手打人。”

听她这么一说,素衣周身的气势马上冷了许多,晃着拳头就朝着赵明珠的面门打来,幸亏轻云有防备,推了她一把。

“素衣,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也挨了教训,你就放过她吧。”

轻云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赵明珠,没好气的说道,“我又没吩咐你去照顾林大人,这事是你自讨苦吃,所以我不可能替你辩解,希望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在我这里就要听我的。”

赵明珠抽噎着不敢抬头,话说到位轻云也不想在为难她,就让她好生养伤,拽着素衣出来。

轻云本以为林许岙这一病要养个三四天才行,没想到第二日他的身体就恢复健康,吃过早饭后,他叫素衣请轻云去西厢房说话。

“三天后我们要离开刘家村,我把江决和素衣都给你支配,把家里和商铺的事情都安排好,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再拖延下去。”

林许岙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决定,轻云愣住,她以为那日林许岙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有当真。

“我说了我不去,你干啥要强迫我?”轻云瞬间炸了毛,气鼓鼓的瞪着林许岙。

“轻云,若不是情非得已,靖王爷也不会做这种决定的。”林许岙不由地攥紧拳头,是他的身份连累了她和孩子,可是不带在身边,他怕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

“不去!你少拿靖王爷来压我,我又不是他的谁,况且他从没承认过我们。”

说好的上门提亲呢?说好的负责呢?虽然这都不是她想要的,但是轻云的心里就是有口气。

她明明过得自由自在,买块田,买个山头,买个商铺,天天数银子过得轻松惬意,突然间蹦出一个王爷说他要娶她,结果等来的不是花轿,而是即将开始的流浪,凭啥她的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几日我跟江决留在城里四处探查,那日接走汪书棋的是她爹派来的死士,被你砍掉手的那个因为流血过多,半路就被他们抛弃,活活冻死在山窝窝里。”

林许岙的声音平淡无波,可是轻云听到后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么……紫翎呢?”

林许岙看看她,半晌说道,“跟在汪书棋身边。”

轻云拍拍胸口,吁了口气,看到林许岙异样的目光,她抬了抬手,随意的挥舞一下来缓解自己的紧张,眸子低垂着喃喃说道,“……不管咋说,她在我身边两年,就算养条狗,也有感情的。”

“所以说轻云,靖王爷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伤害,汪学渊此人心胸狭隘,奸诈狡猾,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女儿受半点委屈,靖王爷分身乏术,不能把素衣和江决留在这里,只好委屈你和豆宝,跟我一起去边境。”

话说到这里,轻云的心里已经动摇,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她真的怕死,人死了你挣再多钱又有何用?

“林大人,请问去了西北,我和豆宝的性命就真的不会有事吗?”

“当然,我可以用性命保证。”

如果你们都不在了,我也不会苟活。我的心在母妃被人灌进毒酒,在我面前挣扎死去的那一刻就死了,是你们的出现让我有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心,所以宋轻云,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食言!

有了林许岙那句“用性命保证”的话,轻云当天就把工坊里的事情处理好,她给程玉春留了一封信,要程俊交给他,工坊停工半年,因为林许岙许诺的时间是半年后一定会平安的将母子两人送回来。

第二天她去了杨家村,见到紫翎父母后,将家里的事情说明白,对紫翎背叛她的事情没有一点夸张,也没有一点隐瞒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杨大两口子听完直接跪在地上哭着替紫翎求情,轻云叹口气,看了眼地上站成一溜儿的四个孩子,再看看地上杨大媳妇圆鼓鼓的肚子,看来不久的将来,这个家里要再添第六个孩子,她动了恻隐之心,只说对紫翎失望,但不会收回杨大田庄管事的职务。

杨大咬破手指对天发誓,一定会对轻云忠心耿耿,如果紫翎回来,他一定打断她的腿,叫她哪儿也不能去,乖乖的留在家里等夫人发落。

从杨家出来,轻云的心头沉甸甸的,扪心自问,她对得起杨家人,对得起紫翎,甚至已经给她物色好人家,然后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现在想想,只能说她错看了紫翎,真心换不来真心。

回到城里,轻云让素衣赶着马车去了南集。

孙家的肉铺就开在南集最好的位置,老远的就能看到明晃晃的招牌在雪地里映出一道光芒。

到了地方下马车,柜台里孙哲正低头跟身边的伙计对账,轻云扶着门框往里看看,在角落里有张八仙桌,孙茂远坐在太师椅里,正低头打瞌睡。

“义父!”

几个月不见,孙茂远明显老了许多,最先听到声音的是离她最近的孙哲,他惊愕的看着笑意盈盈的轻云,愣了片刻之后,赶紧从柜台出来,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她身后瞟了几下。

“轻云,你怎么来了?”

“三哥,我来看看义父。”她回头看了眼跟在身边的素衣,“你应该见过的,素衣,是我的朋友。”

孙哲收敛神色,彬彬有礼的对素衣作揖,然后引着两人来到孙茂远面前。

老爷子恍然觉得身边多了个人,眼皮也没抬就问道,“什么事?没生意就关门吧。”

“爹,轻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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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准备(2)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六章准备与孙茂远说了不到一盏茶时间轻云就起身告辞。顶点x

她不会跟孙家闹得太僵,只不过内心有了隔阂之后,笑容就掺了假,轻云做不到一点也不介意,说话时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孙茂远都活成了人精,岂能摸不透轻云的真实想法?听说她要离开裕县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的大包大揽,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嘴,要她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第三日,轻云带着一车的礼物去拜会了刘家村的族长。

得了信儿的刘喜贵偷偷溜到族长家大门口,伸长脖子往里一瞅,轻云正陪着族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喝茶聊天,被找来帮着做饭的张氏看到自家公爹鬼头鬼脑的,就扔下手里的活出来。

“爹,你咋不进去呢?”

刘喜贵抽了抽鼻子,双手插在袄袖里,两只眼睛流露出烦躁不安的情绪。

“长柱媳妇,他们在屋里说啥呢?”

“我在厨房干活,没听见。”张氏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说道。

“没听见?你在家的能耐都上哪儿去了?咱家要是来个人,看把你忙活的,左一趟右一趟的进去偷听,你精神头都用自己家人身上了?”刘喜贵咬牙切齿的骂她,吐沫星子喷她一脸。

张氏羞愧难当,害怕被人看到自己被公爹骂,她只好委屈说道,“爹你先回去吧,有啥事咱回家再说。”

“哼!张氏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刘家待你不薄,你可不是一次两次胳膊肘往外拐,别怪我说话难听,你想好了,想继续跟长柱过,还是学宋轻云被婆家休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说完刘喜贵“呸”的一声啐了口痰,狠狠的横了要哭了的张氏,披着破棉袄往家走去。

外面寒风刺骨,张氏站了一会儿就冻的骨头都跟着疼,她怕被人嘲笑,就捂着嘴躲到墙角不敢哭出声来。

从她和长柱去了轻云的工坊和商铺干活起,刘喜贵就给两人定了规矩,要他们每天都拿点肉回来改善家里生活,她不从,不知道被刘喜贵奚落打骂过多少次。

刘长柱只会听他爹的话,虽然不是每天都拿肉回来,可隔三差五的会把当天的收入扣一部分下来,偷偷交给刘喜贵。

刚开始她并不知道,是懂事的虎娃偷偷告诉她的,她没有沉住气,晚上就质问刘长柱,结果被刘喜贵听到,把她好一顿骂不说,还叫刘长柱打了她一耳光,警告她要是敢告诉轻云,就把她给休了,滚回娘家。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当初刘长林偷肉栽赃给胖嫂,闹得村子里人天天都在议论,乡下人脸皮子薄,就是一点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她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怕轻云抓到刘长柱偷银子,虎娃还小,将来长大了还要娶妻生子,如果被人知道他爹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哪还有前程可言?

可是她在家里地位最低,公婆讨厌她对宋轻云唯命是从,前几天工坊做了一百多斤肉松,婆婆听说后叫她偷些回来孝敬她,她没干,被婆婆用烧火棍打的后背上都是伤。

一想起这些伤心事,张氏就忍不住想哭,蹲在墙角里抹了半天眼泪,怕被人看见,就偷偷溜回厨房继续干活。

屋子里宋轻云把自己买回来的烧酒,茶叶以及香油这些价格昂贵的礼物分成几份,送给在座的刘姓长辈。

“轻云啊,你就别忙活了,咱们都是自家人,有啥话就直说,在座的这些个老头都有几把力气,能帮衬你的自然也不会推诿。”

宋轻云就等族长的这句话,她站起身挨个给几个老头的茶碗续了茶,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扫过,面带笑容的说道,“轻云来村子里也有十几年,这期间多亏各位叔叔伯伯照应,才有今天的轻云。我现在有了点积蓄,哪敢留着一个人享用,这不是快到年底,最近又是闹雪灾,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就想着给叔伯们宽宽心,孝敬孝敬各位。”

一番话将这些老骨头的心熨的服服帖帖,轻云将各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虽然说这些假话令人作呕,可是她必须说,还要说的更加肉麻,把这些老东西哄的找不到北,心甘情愿替自己做事,才对得起她掏出那些银子的价值。

“轻云,要说你还真是有良心,当初你爹娘要饭过来,要不是我点头同意,帮你爹娘在河边建了房子,安了家,你怎么可能顺利长大?”族长大言不惭的端起茶碗喝口茶,暮气沉沉的眼神瞟向柜子上放着的那些礼品,心里十分的满意。

“就是啊,族长爷爷你功劳最大,轻云可不敢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呵呵,老东西还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似乎忘了嫉妒自己发家,想联合刘姓族人把自己赶出去,霸占自己房产和工坊的事情。

不过没关系,他们忘了可她宋轻云时刻不敢忘,这些披着人皮的狼跟河边那些每天晚上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野狼有何区别?总有一天她宋轻云要这些人仰视自己,到时候他们想攀交情,也要看自己高兴不高兴。

“族长爷爷,如今轻云还真遇到一件麻烦事,又找不到人商量,能不能请各位叔伯给我出个章程?”

一听这话,刚才还表情丰富的老家伙们,个个像突然哑巴了一样,谈话声戛然而止,屋子里只能听到他们夸张的喝茶声。

轻云冷笑,一屋子的老狐狸。

“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情要去外地,这一走少则三两个月,多则半年,家里又没有长辈,只能仰仗着各位叔伯照应,我今天来的意思就是跟各位打声招呼,家里要是有个应急的事,希望族长爷爷别袖手旁观,大家的恩情轻云都记在心里,没齿难忘。”

原来是要出远门啊,族长抬起头来看看她,沉声问道,“我听喜贵说你家前些日子住了位贵小姐,家里失火后就不知去向,你是去寻找她的吗?”

轻云一愣,她正愁找什么借口搪塞,没想到族长到替她想好了。

“是的,族长爷爷你也听说有人血洗县衙大堂的事情了吧?当初赵县令连我家大门都没进直接把我押走关进大牢,没几天就被人杀了,听说连个囫囵尸体都没保住被人剁成了肉酱。”

这些整日里深居简出的老东西们对县衙发生的事只听了个大概,如今听轻云绘声绘色的叙述,均是吓的面如土色,甚至干呕。

轻云顿了顿,又下了一剂猛药,“林大人你们都熟悉吧?据他说赵县令是被失踪的汪小姐家人所害,原因就是赵县令不知听谁的蛊惑,压根就不想调查汪小姐失踪一案,胡乱找个借口想让我顶罪。”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计谋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八章计谋大周朝的国土疆域面积比其他接壤的小国要大上四五倍,人类沿着两河流域繁衍生息,逐渐形成规模化。

从裕县到西北边塞,沿着母亲河逆流而上,以林许岙和江决,素衣等人的体力,用上一个多月就能到达。

如今队伍里多了轻云和豆宝,沿途又被大雪覆盖,走走停停,一路上林许岙隔上半个时辰就问她和豆宝有没有不舒服,只要轻云皱一下眉头,林许岙就会立即停下来休息,照这样下去,到边塞也该入夏了。

在一个小村子投宿的时候,轻云忍不住偷偷询问林许岙,“我们用这个速度去西北,到那里是不是仗就打完了?”

林许岙忍俊不禁,到今天为止,他们已经赶了六天的路,实际上还没走出清远府的管辖范围。

“嗯,很有可能。”

“我看咱们就没必要去了啊!”得到她想要的答案,轻云有些许的兴奋,眼睛倏地变得明亮起来,整个人也跟着神采奕奕。

林许岙愣怔住,他对轻云这个表情再熟悉不过了,这代表着她在内心悄悄算计他,算计身为靖王爷的他。

果然,前一秒还生龙活虎,下一秒刘家村的宋轻云宋夫人就变的弱柳扶风。

“哎呦,我心口窝难受,许是冷风吹多了,林大人,把豆宝给我吧,我带他早点休息,免得耽误明日行程。”

林许岙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身边缺了个人。

他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关切的看着轻云,“要不要去城里找个大夫看看”

宋轻云捂着胸口连连摆手,“不用了,睡一觉就好了,林大人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着抱回玩的不亦乐乎的豆宝,迅速钻进给她准备的房间。

愣在原地的林许岙脸上挂着一丝宠溺的笑,等到她房间熄了蜡烛后,出门对守在外面的江决交待几句,然后回到房间拿出边塞地图,仔细研究着。

翌日,轻云早早就醒了,可是她赖在炕上不想起来。

天完全放亮,被窝里的豆宝小屁股扭来扭去,想必是被尿憋的,轻云赶紧起来给他接了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又给哄睡着了。

借住的这户人家把最好的房间让给他们,乡下人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天不亮这家女主人就起来烧火做饭,难免会弄出一些声响。

轻云对这些充耳不闻,继续装睡。

素衣在门口守了半天没等到轻云起来穿衣的声音,心下着急就推门进去。

“夫人?”

轻云感觉到素衣俯下身子察看她,就做无力状呻吟了一下,“素衣,是不是该赶路了”

听她声音嘶哑,素衣急忙问道,“夫人,你是不是生病了?”

轻云缩了缩身体,更加柔弱的说道,“没关系的,我能挺住,你扶我起来穿衣。”

就这样还能赶路吗素衣跳下炕就去找林许岙,把轻云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你去告诉轻云,江决已经去请大夫了,估计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让她再忍一忍。”

一宿没睡,林许岙的眼底有深深的印记,他抬起手揉揉酸胀的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后,目光又投向摆在桌子上的军情密报上。

素衣诧异的看着林许岙,王爷的反映太平淡了吧?

前几天夫人夜里做噩梦,王爷连着两晚守在窗外陪着,怎么今天听了夫人不舒服,竟没有着急过去看看

“怎么还不过去”林许岙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悦。

“哦,我这就去。”素衣抬腿往外走,心中的疑惑更深。

转达了靖王爷的话,躲在被窝里装病的轻云有些扛不住压力,露出脑袋询问轻云,江决是什么时候出去找大夫的?

他怎么把时间掐的那么准说半个时辰大夫就能到

“我不知道,夫人我服侍你穿衣吧。”

这时候豆宝也醒了,听说他娘病了,就伸手去摸轻云的脸,肉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轻云窘迫的不敢去看豆宝纯真无邪的眼睛,转念一想,自己撒谎也是为了豆宝,路途遥远,此去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不如能腾一天是一天,当娘以后,她整个身心都扑在豆宝身上。

果然如林许岙说的那样,半个时辰后江决带着一个人进到农家院子里,准确的说是背着人进来的,一身的寒气令所有人都下了一跳。

当素衣看到从他背上爬下来的人时,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

来的人是刘延平,不过他煞白的脸色很不好,随时都能过去一样。

瘫坐在地上的刘延平顾不得跟素衣打招呼,他伸手叫农家女主人给他一口热水喝,身子暖了后才彻底回过神。

“见过王爷!”刘延平战战兢兢爬过来,给慕青岙磕了个头。

“嗯,起来吧。”

刘延平双腿颤抖的爬到一旁的凳子上,顾不上任何礼仪,斜靠在上面。

林许岙忍不住笑出了声,对仍旧呆若木鸡的素衣吩咐道,“去给延平弄些吃的来。”

刘延平喝光最后一口粥,身上终于有了暖意,这才正经坐好。

“王爷,江大人说你身体有恙,请让属下给您把个脉。”

素衣到此才明白,江决为啥把住在两百里外驿站中的刘延平接过来,感情王爷是要他给宋轻云看病的。

可是夫人不舒服,王爷为啥舍近求远,不请三十里外清远府的大夫

领着刘延平去了轻云住的房间,发现有道帘子挡在眼前,刘延平愣了一下,看看素衣,素衣对他点点头,绕过帘子,对里面的人耳语几句,很快就伸出来一只手腕,肌肤胜雪,刘延平一下子瞪大眼睛,半晌没反应。

林许岙就坐在对面房间里等待着,等待刘延平对宋轻云的诊脉结束。

他并没想揭穿轻云故意拖延时间的心思,而是昨儿被她提醒,这么远的路途,万一她和儿子半路上病了怎么办?

他当时懊恼自己大意,于是就派江决去前面的驿站把刘延平接过来,他除了是自己的谋士,另一个身份就是大周朝最神秘的“银郎中”。

刘延平会使银针,这件事只有慕青岙身边的几个人知道。

“王爷!”

准确摸了脉的刘延平擦擦额头上的汗,谨慎的站在一边等慕青岙问话。

“怎么样”慕青岙随手给他倒了杯茶,刘延平惶恐接过,小心抿了一口滋润滋润嗓子。

“那位……夫人脉象平……”

善于察言观色的刘延平发现王爷的眉头紧蹙了一下,马上改口说道,“夫人脉象细弱不稳,我看是来日劳累所致,需静养几天调理饮食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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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矫情

刘延平的马屁拍的四平八稳,随着他话音一落,靖王爷的眉眼间全是令人费解的笑意,他也偷偷吁了口气。

不过很快慕青岙的脸上就恢复以往的清冷,对愣在一旁的素衣吩咐道,“问问轻云她想吃什么,马上去清远府买回来,另外给农家多补些银子,我们恐怕要在这里叨扰些日子再走。”

“王爷,边塞战事吃紧,我们若还在这里耽搁,恐怕……”素衣把几日的担忧脱口而出道。

慕青岙挑挑眉,不悦的看了眼素衣,“照我说的去办。”

那一眼饱含了浓浓的不满和警告,吓的素衣赶紧闭嘴,冷汗涔涔的退下去,到轻云屋里回话。

慕青岙训斥素衣的同时,刘延平也跟着心惊肉跳,坐如针毡,他偷偷抬眼去瞟站在慕青岙身后的江决,那块铁疙瘩跟他一样奔波一夜,竟然还能身姿挺拔,目光炯炯的守在一边。

好歹大家都是为同一个人效力,江疙瘩良心坏透了,就不会提前告诉他西屋那位夫人……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怎么能让矜持清雅的靖王爷,冲冠一怒为红颜?

西屋里,轻云忐忑不安的给有些起床气的豆宝穿衣服,因为怕自己装病被林许岙发觉,她几次都把衣服给弄错了,裤子套在脑袋上,或者脚丫子往衣袖里塞,疼的豆宝忍不住出声抗议娘亲的心不在焉。

“娘!”小子发现自己可爱的娘亲目光涣散,心疼的抓着她的胳膊使劲儿捏了捏。

轻云回神,呆呆的看着豆宝问道,“你干啥掐娘?”

“娘,你怎么了?”豆宝仰着小脸,认真打量宋轻云。

“哦,没什么。”轻云使劲儿搓了搓脸蛋,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这时候素衣挑帘进来,看到豆宝也起来,忙不迭的抓起衣服伺候豆宝穿上。

“夫人,林大人说暂时留在村子里住几天,等夫人身体养好了再出发。”

“什……什么?”宋轻云难以置信的看着素衣。她知道自己有些胡搅蛮缠,边塞还打仗呢,她矫情的不想去就拖延时间装病,没想到林许岙不仅没有戳穿她,还随着她心愿多住几日。

隐约觉察到什么,轻云的心底泛起一抹欣喜,不过很快就被别的情绪替代,有些烦躁。

“我知道了,替我谢谢林大人。”轻云哑着嗓子,低沉说道。

宋墨小朋友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看宋轻云。

很快她的烦燥就变成怒意,素衣端过来一大碗黑乎乎的汤药。

海碗,一只巨大的海碗,在轻云看来,这只碗完全可以养鱼了。

“干啥?这里面的是啥?”明知道是给自己煎的药,轻云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问道。

“夫人,良药苦口,你慢慢喝吧。”说完放下海碗,素衣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轻云想直接倒掉,可是一转头看到豆宝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当着孩子的面自然要做好榜样,轻云只好硬着头皮喝下去。

药是酸甜的,一时间轻云不知自己该生气还是生气。

晌午她还多吃了半碗饭,一抬眼发现素衣奇怪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饭粒子”

“不是,夫人你食欲挺好。”

那么大一碗药全喝下去,不涨肚吗?

午后搂着豆宝睡觉,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有马嘶鸣声,借住的农家房子建在山脚下,独门独院,很少有人经过这里,怎么会有马蹄声呢?

轻云好奇的推开窗户向外打量,柴门口拴在两匹黑色的骏马,鼻孔里冒着腾腾白气,农家的男主人正抱着一捆草去喂马。

“素衣?”轻云趴在门口喊到,很快素衣推门而入,在她关门的瞬间,轻云听到对面屋子里有说话声。

“夫人,你叫我?”素衣看向她,问道。

“额,有客人?”宋轻云指指东屋,小声问道。

“是的,来给林大人送信的。”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的?”轻云面露惊讶之色,这么偏僻的地方都有林许岙的人?

素衣打量着轻云,心中同样诧异,她怎么觉得轻云压根就没生病,甚至比之前精神还要好。

“素衣?”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轻云忽生警惕,阴晴不定的瞪着她。

“夫人,西北在打仗。”素衣想了想,直愣愣的说道。

一听到“打仗”这两个字,轻云的表情瞬息万变,忽然捂着胸口就开始哼哼起来,“素衣,你去忙吧,我再睡会儿。”

等素衣出去,轻云又坐起来,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的任性会拖累到林许岙。

他们果真在小山村里停留下来,每天林许岙处理完公务就会过来陪她说会儿话,豆宝会缠着他讲故事,他也不厌其烦,总是很有耐心的说些她都没听说过的奇闻异事。

林许岙越纵容她,轻云的心理压力就越大,第三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让轻云放弃装病,催促林许岙赶紧上路。

战事真比轻云想象的要可怕多了。

从第二天的后半夜开始,农家院里除了豆宝和这家的三个孩子睡的死,大人们都睁着眼到天亮。

这时候轻云才知道林许岙已经连着五六天没有躺下好好睡一觉,实在太累太乏,就合衣睡半个时辰起来,用凉水净面驱除困意,一个接着一个处理连续不断送过来的战情通报。

第三日早上天刚亮,出去抱柴火的农家大哥在山脚下发现一匹累死的战马和摔晕过去的男子。

得知送信的男子一连半个多月靠着雪水和冻硬的干粮支撑到清远府送信,轻云的心里十分难过,生自己的闷气,为了一己私利,可能让边塞更多的人无家可归。

如果林许岙留在边塞帮助靖王爷赶走胡人,这些前来送信的官兵也不会累的丢了性命,早点打完仗她也早点回刘家村,为啥这么简单的道理想不通?轻云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吃早饭时,林许岙依旧没有过来跟她和豆宝一起吃,轻云给豆宝喂饱后,自己胡乱填了一口,就开始收拾包裹,领着豆宝去敲林许岙的房门。

一推门轻云吓了一跳,感情在这里住了三天,竟然没有发现足足有十几号人过来给林许岙送信,她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撇过来,吓的轻云站在原地不敢动。

被人围在中间的林许岙正低头看手里的地图,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正对上轻云局促不安的眼神,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推开桌子飞快的走过来,“怎么不去躺着?起来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撒狗粮不道德

“睡不着了。”轻云羞红了脸,当着一屋子人面,她羞怯的低垂着头。

“我一会儿过去陪你说话。”林许岙蹲下身子抱了抱豆宝,问他有没有吃早饭。

一屋子的人就跟看见什么令人新奇古怪的事情一样,个个瞪大眼睛错愕不已。

窝在椅子里补眠的刘延平睁开惺忪睡眼,发现大家都伸长脖子往门口看,结果他就看到了宋轻云。

宋轻云给靖王爷生了儿子的事,整个王府就他,江决和素衣知道,三天来他一直好奇西屋的女人到底是谁,就是没敢往宋轻云身上猜。

轻云拉着豆宝的手,紧张的对林许岙说道,“我来是问你什么时候走。”

她不习惯被几十双眼睛盯着,不等林许岙回答自己,就自顾说道,“走吧,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先上车了。”

说完她抱起豆宝就往外走,留下错愕的林许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到半柱香时间,穿披月白色袍子的林许岙被人簇拥着走出农家。坐在车里等候的轻云无意间目光投向门口,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阳光打在林许岙的身上,迅速让他周身的气势变的耀眼夺目。

宋轻云愣住,她被林许岙自然流露出不可一世的王的气势吸引,半点挪不开眼,直到林许岙感受到来自她的灼热目光,向她的马车看过来时,她慌忙撂下帘子,心口噗通乱跳着,脸上一片绯红。

林许岙没有易容,以最开始她遇见他时清雅矜贵的容貌出现,恍惚间她又觉的哪里不对劲,记忆中似乎还有一张更生动的面容,从她脑海一闪而过。

进入官道之后,前来送信的那些人就陆续与林许岙分开,路过一个小镇又买了辆马车让刘延平坐,偶尔林许岙也会放弃骑马,坐进前面那辆马车里,轻云知道他在商讨战情。

战局不容乐观,沿途一直有人过来送信,无一例外都是风尘仆仆,人和马都累到极限,宋轻云看在眼里,心情也一天天低落。

不论何时何地,战争对她这样的小百姓,终究是残酷的。

不光是战争,在天灾面前,无论多强大的人也变得渺小,微不足道。沿途经过的乡村城镇,有好多结伴出来要饭的穷苦百姓,他们大都是衣衫单薄,破烂不堪,拖家带口。

小孩子一个个冻的脸色乌青,手脚全是冻疮,要是不小心染上瘟病,基本上就被定了死罪,就会被家人抛弃在雪地里等着死亡降临。

宋轻云根本就不敢让豆宝看到这一幕,她自己就是从苦日子里爬出来的,知道日子的艰辛。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麻木不仁的人,渐渐的轻云在照顾豆宝的同时,也开始围在林许岙的身边给他端茶倒水。

这本应该由素衣来做的事,在她第一次想阻止轻云,让她下去歇着时,被已经娶可了老婆的刘延平拽住,把她生生拖出客栈的房间,把空间留给两人。

宋轻云并没有察觉两人的小动作,她进来给林许岙送饭并没有任何私心,只是单纯的对他关心,也是对前几日自己不知轻重的装病表示一下歉意而已。

埋头处理事务的林许岙并不知道进来的人是他,连日来的赶路和不分昼夜的处理边塞战时,已经耗尽林许岙大半的精力。

客栈的房间里气温很低,有些疲乏的林许岙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正要提笔做备注时,不料手里的笔被人一把夺走。

这在林许岙的人生中,从来就没有人敢这样随便,他不由蹙了蹙眉头,抬起头来,目光中出现一张不施粉黛的美人。

“……轻云?”林许岙错愕的看着她,是谁惹她生气了?嘟着一张粉红的小嘴,黑眸里尽是不满,他紧张的坐直身体,上下打量她。

“林大人,你看我干什么啊?吃饭!”

宋轻云真的很生气,知道他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可是也不能不吃饭吧?她都喊了好几声林许岙置若罔闻,所以有点小骄傲的宋轻云直接就把他手里的毛笔给抽走了。

饭?林许岙茫然的垂下目光,托盘里简单的放着两菜一汤,一碗米饭。

“素衣说你早上,晌午都没吃东西,我就借客栈的厨房给你做了两道菜,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处理事情,你也别愣住了,快趁热吃,告诉你,我的厨艺可比这里的厨子好多了。”

愣了好久,林许岙机械的接过轻云塞到他手里的筷子,然后被操纵似的,很快吃完托盘里的所有饭菜。

放下碗的那一瞬间,他还是难以置信的盯着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轻云,仿佛两人就置身在刘家村的家里,爱发小脾气的轻云嘴里一刻不停的抱怨这个抱怨那个。

她抱怨的无非就是东西没有按照她的想法摆放整齐,所以很快杂乱的房间被她一拾掇,顿时温馨了不少,久违的幸福感重新围绕着林许岙,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林大人,我看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收拾完屋子,轻云担忧的坐在他的对面,从她进来到现在,林许岙的眼睛就直勾勾的没有主动性,都是她自说自话一个劲儿的找话题缓解尴尬,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林大人?”轻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终于把林许岙带回现实。

当你对某件东西感到遥不可及,拼命想拥有的时候,某一天它突然降临在身边,总会让人觉得不真实,不踏实,生怕自己一出声,吓走了它。

林许岙就是这种感觉,直到眼前有黑影晃动,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轻云不是出现在他的幻觉中。

“我很好,谢谢。”林许岙悄悄掐了自己一下,再次确认不是做梦,立刻眉眼温软的说道。

“我看不好,我去叫素衣进来服侍你早点休息吧。”轻云站起来端着托盘出去,见到素衣就让她准备热水,说林大人要休息。

素衣本不相信,可是她打来热水后,发现王爷早就等在那里,忙伺候着他更衣洗漱。

“素衣,刚才我吃饭了。”

素衣愣怔,瞪大眼珠子不解的看着靖王爷。

“轻云让我吃的。”靖王爷的眉眼间全是笑意,不过这种笑在素衣看来有些傻乎乎的。

王爷迫不及待的对她撒狗粮,真是太不道德了。

破天荒的,靖王爷睡了数月来最舒坦的一觉,一夜无梦。富品中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豆宝生病(1)

离开刘家村的第三十二天,一行人来到一个叫凉县的地方。

轻云翻着《大周疆域志》,得知这个凉县是山西省最北边的一个小城,人口不足三千人,土地贫瘠,到处都是黄土和丘陵。

奇怪的是,沿途经过的地方无不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而这里却一点雪花都没有,入眼都是凄凉的黄土地。

落脚的当天晚上就发生了轻云一直担心的事,豆宝可能是水土不服,病倒了。

天下间任何疼爱子女的父母,在孩子生病时,都恨不得病生在自己身上,祈祷上苍别让孩子生病。

凉县是个很贫穷的地方,素衣和江决已经尽最大努力找了全县最好的房子给靖王爷和轻云母子住,即使这样的屋子里随便一摸,手指缝里都是细面沙子。

吃晚饭时轻云发现豆宝有些不对劲儿,平常吃饭的时候他都会坐在林许岙的腿上,挥舞着小手指挥林许岙给他夹菜。

那天做晚饭时,轻云就害怕孩子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亲自下厨给他炖了个鸡蛋糕,豆宝只吃了几口就恹恹的放下勺子。

林许岙也觉察出异样,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豆宝打了个哈欠,说是想睡觉。

轻云立马警惕起来,孩子从一出生就是她一手带着,每个细微举动都牵扯轻云的神经,她摸了摸豆宝的脑门,并没有发热现象,除了不想吃饭乏累,倒也没有其他症状。

偏巧刘延平在头一天有事耽搁,留在后面的驿站,要过来也得第二天下午才能和他们汇合,所以大家草草吃了饭,轻云就担惊受怕的守在豆宝身边。

后半夜豆宝开始发烧,轻云倒也没有多害怕,她随身带的药材中,有杨郎中配好的药丸。让素衣烧了开水喂豆宝吃下,每隔一个时辰,轻云就用手试下体温,烧倒是慢慢退了下去。

“轻云,你去睡会儿,我守着豆宝。”

终于处理完手上公务的林许岙推门进来,看到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的轻云面色苍白,隐隐的语气里带着担忧和心疼。

“没关系的,林大人你睡去吧,我已经习惯了。”轻云揉了揉太阳穴,坐直身子。

习惯了!林许岙的心底泛起一股酸楚。习惯一个人承担危险,习惯一个人养大孩子,习惯一个人面对生活的压力,这个女人,给他生了孩子,而他却不能马上给她名分。

“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就听我的话,去睡一会儿,豆宝白天都依赖着你照顾,你得养足精神才行。”

说这番话,林许岙内心是以丈夫的身份劝她,说话的语气自然温柔了些,敏感的宋轻云有些害羞,心也跟着慌乱起来。

一个多月的相处,两人之间的感情比在刘家村还要细腻温情,可是在轻云的心里还有一个人横在他们中间,纵使她对林许岙有好感,也保持在正常的男女交往水平。

靖王爷,慕青岙啊,林许岙的贵族朋友,虽然两个人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岙”字,可是在轻云眼里,两人的身份一个天一个地。

最重要的是,她不理解林许岙明知道自己是靖王爷要娶的人,为啥还要对自己百般呵护?对豆宝疼爱有加?他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吗?

“轻云?”

林许岙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宋轻云“激灵”一下回过神来,屋内灯光很暗,可是即便这样,丝毫不影响林许岙的颜值。

他深邃的眼神就像漩涡一样,轻云情不自禁的沉沦其中不可自拔,于是再一次愣怔住。

“娘……”睡梦中豆宝呢喃着,轻云猛地惊醒,扑到豆宝身边,用手在他额头试了试温度。

林许岙忍俊不禁,豆宝在轻云的心里永远占据着第一的位置。

“林大人,你去歇着吧,我需要你的时候一定会喊你的。”轻云对自己方才的失态懊恼不已,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在想什么,林许岙待她不薄,在没见到慕青岙之前,她绝不能流露出半点心思让他再产生误会。

轻云将豆宝抱在怀里背对着他,明显有让他走的意思,林许岙暗叹口气,目光停留在母子两人身上久久不愿挪开。

“林大人!”有些倔强的轻云忽然提高嗓门,惊醒胡思乱想的林许岙。

“哦,好,我就在隔壁,你有什么事记得大声呼叫。”

拥着豆宝坐了半天,轻云感觉到身上有些凉,就把孩子放到炕上,她也盖被躺下,迷迷糊糊的竟也睡着了。

这只不过是寒冬里普通的夜晚,离林许岙他们住的客栈不远的一户人家里,住着两位陌生人。

这二人五天前就来到这里,绕着凉县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大街走了三四个来回,停留在这户人家门口,用八百文买了这户人家的房子。

“小姐,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再过一个时辰,那小子就会一命呜呼的。”说话的女子长瓜脸,眼睛不大不小,鼻头有点厚,嘴唇很薄,脸上有些黑黑的麻子,四肢粗壮,看出来是个练家子,身上有些功夫。

“你确定那孩子吃了你给的豆糕没被人发现?”屋角的阴影里坐着一位端庄的富家小姐,身上穿了一件银红裹金丝长袄,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两肩处,姿容俏丽,优雅闲适。

“我敢对天发誓,那家厨娘说了小孩晚上几乎啥也没吃,就喝了一些热水,很显然药性发作,估计这会儿正反复的发热呢。”

“而且我是扮成男人模样,就算她们警觉,想要查到我这儿,也没那么容易。”

“说的对,收拾一下你赶紧离开这里,剩下的银子会有人联系你,你放心好了。”暗影里的女子摩挲着手上价值连城的羊脂玉镯子,声音冰冷的说道。

麻脸女人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小姐,干我们这行都是在刀尖上行走,按照规矩,事办成后就付清余款,若是被灭口,我岂不是死的冤枉”

锦衣女人手里的动作一顿,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不过可以想象的到有多狰狞和冷酷。

“你说的对,既然你猜到结局,就别怪我不客气,用你的贱命替我办事,是你的荣幸。”

只见她用力摔破杯子,窗户猛地被推开,“嗖”的一声,飞来一只淬了毒的匕首,正中麻脸女人心口。

第一百二十二章 豆宝生病(2)

迷迷糊糊中,轻云觉的自己怀里似乎抱着一个火炉,烫的她浑身难受,就忍不住往外推了推,入手却是软绵绵的一团,混沌中,她好奇的摸了又摸。

突然间她猛地坐起,屋内的蜡烛快要燃灭,烛焰跳跃着带来晦暗不明的光,打在豆宝苍白无色的脸上,此时小子已经烧的口吐白沫。

“素衣!素衣!”她的尖叫声划破小院的宁静,只听“咣当”一声房门被踹开,秒冲进来的人竟然是林许岙。

他一直守在屋外,轻云一句“习惯了”根本让他无法离开去睡觉。

他把素衣赶到别的房间休息,自己窝在一张杌凳子上,两眼瞪着屋顶想着心事,耳朵也没有闲着,偷偷听着里屋的声响。

轻云惊坐起的时候,他也跟着站起来,等他听到轻云吐出来的第一个字,毫不犹豫的撞开门,抱住陷入惊慌之中的轻云。

“我在,轻云,你冷静下。”

他眼睛扫到怀里的豆宝,目光一下子变的冷冽。

“把豆宝给我。”他的声线变的不稳,颤抖着伸手去掐豆宝的人中。

很快素衣和江决也冲了进来,两人看到眼前一幕,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江决,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即把延平带到这里来。”

此时的林许岙,整个人从未有过如此的慌张,他目光紧盯着怀里滚烫的肉团子,原本肉嘟嘟的小脸一夜之间完全变了形,他用衣袖胡乱的擦掉豆宝吐出来的脏东西,眼神中充满恐惧,他的心慌乱的找不到任何支撑点,一如当日他看到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的宋轻云一样,他突然很害怕从此以后,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了豆宝,没有了轻云,是不是还会有任何色彩。

看到林许岙第一时间冲进来,轻云慌乱的心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她虽不懂医学,可是买了药山后,就经常的翻阅一些药书,再加上自己保留在记忆深处的现代医学常识,她觉得豆宝生病不是那么简单。

最开始她以为孩子水土不服再加上连着三十多天赶路,累病也很正常,可仔细想想却疑点重重。

昨儿下午他们的马车停留在凉县主街暂时休息的时候,豆宝还跟她有说有笑,活蹦乱跳。

当时他指着外面挑着箩筐卖小零嘴的商贩,说要吃他筐里黄澄澄的糕点,轻云害怕街边的东西不卫生,就不准他买。

后来她被林许岙叫走去看入住的客栈,留下豆宝一个人在马车里,等她回来时,豆宝曾惊慌的胡乱抹嘴巴,她看到车里的食盒被打开,以为豆宝吃了里面的糕点,就没有揭穿他,把他抱下车时,闻到他嘴边有股淡淡的豆香味。

想到这里,轻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也变得阴晴不定,不要忘了,林许岙可是跟她说过,有些人巴不得她和豆宝死,巴不得靖王爷没有好下场。

不是她风声鹤唳,而是作为母亲,她必须小心翼翼,必须大惊小怪,必须疑神疑鬼。

正在悲伤恐惧之中的林许岙忽然感受到来自身旁的一股寒意,他下意识的扭过头来,就看到轻云怒不可遏的瞪着外面,他惊问道,“轻云,你怎么了?”

只见轻云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林许岙,“豆宝一定是被人下毒了。”

林许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转瞬间环绕在他周身的气势就变得凌厉,他从来不质疑轻云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轻云目光紧盯着他怀里的豆宝,此时孩子还处于高热状态,不过还好没有继续吐,“林大人,昨天豆宝应该吃了什么东西,街面上有个卖黄色糕点的人,他的嫌疑最大。”

“素衣!”林许岙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对素衣使了个眼色之后,素衣心领神会,出去对守在暗处的死士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有人出去查找贩卖糕点的人。

“去找些烈性酒,给豆宝擦身子。”

很快素衣就那来一瓶酒,打开瓶塞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宋轻云抬头看看林许岙,八成这是他带着的酒,这一路来送信的官兵很多,她也看到他们小心翼翼的捧着碗小口抿着酒,要不是好酒他们怎么会舍不得一口喝下去?

其实她猜对了一半,酒绝对是好酒,放眼整个大周朝,谁也弄不到比靖王府珍藏的“玉酿”更醇更香的酒。没猜对的另一半是因为,酒是靖王爷赏赐的,凡是得到这样一碗酒的人,在内心恨不得把这碗酒带回家供奉起来,哪敢囫囵吞枣一般把酒喝掉?

酒精挥发带走体表的热度,暂时让豆宝的体温降了下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守在豆宝身边的轻云唯一能做的就是,趴在他耳边轻轻哼着歌谣,安慰虚弱不堪的孩子。

外屋,气氛紧张的令人头皮发麻,因为天还没亮,奉命出去寻找贩卖糕点的人,只能挨家挨户的敲门寻找线索,所以迟迟没有人过来汇报最新进展,林许岙的脸阴沉的能滴水。

好在江决把刘延平带来,才把众人的心重新放回肚子里。

在路上刘延平已经听江决说了豆宝生病的事,没看到孩子之前,他的判断就是风寒或者是痢疾引起的疾病,可摸了脉之后,脸就变了色。

“怎么样?是不是被人下毒了?”林许岙绷着脸,沉声问道。

“是,我现在要给小少爷施针,请……林大人带宋夫人出去等候。”刘延平躬身说道。

“我留在这里,不会妨碍到刘大人的……”宋轻云话未说完,身子已被林许岙打横抱起,阔步出了房间。

正心神不宁的宋轻云只觉得一阵眩晕,双脚离地,耳边有风,她下意识的抓紧能抓的住的,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安坐在椅子上,屋里一片安静。

这是林许岙的房间,轻云这才明白自己是被林许岙硬抱出来,顾不上羞臊,她急切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轻云,延平在救治豆宝,你安心在这里等待,他来了豆宝就会没事的。”

“我只想守在豆宝身边,他可是我的儿子。”轻云心里有几分气,她没见过人治病吗?当初卖白芨给杨郎中,被油烫伤的孩子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她又不是没看过。

不过想起那个场面她的心揪着难受,当时那孩子的娘哭的双眼红肿,可怜天下父母心,豆宝不是他生的自然不像自己这样心疼。

想到这里轻云狠狠瞪了他一眼就往外走,被林许岙挡在门口,“……听话,别去看!”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到底想怎样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三章你到底想怎样被彻底激怒的宋轻云不顾一切的狠狠跺了一脚林许岙,疼的他闷哼一声,依旧守在门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m

“你这混蛋……”

这间客房分内外两间,守在外间的谋士们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是死物想降低存在感。

可是听到王爷抱进来的女人说他是混蛋,顿时一个个睁大眼睛,互相看看对方,都难以置信的抠抠耳朵。

骂王爷混蛋,这女人八成是疯了。

宋轻云真的疯了,她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刘延平进来的那一刹那就达到了极点,好不容易盼到豆宝有生还的希望,她自然希望寸步不离的守在豆宝身边。

“你这混蛋,感情豆宝不是你儿子,所以你才这么冷血,你根本不了解当爹娘的心情,你赶紧给我让开!”

她真的要气疯了,生气这些日子来林许岙与她母子不清不楚的相处模式,她承认林许岙是个细心又稳重充满责任感的好男人,可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决定护送母子去西北与靖王爷见面,为何要给她希望,给她幻觉?

就像现在,他冷静的把自己抱出来不让自己看豆宝施针,大概就是担心自己看到豆宝浑身插满针,受不了打击会崩溃,他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她是他什么人?为啥要细心到考虑她的情绪变化?

“……轻云,你冷静些,豆宝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住嘴,你有什么立场这样说?”

轻云眼睛通红瞪着他,心里越想越气,口无遮拦的问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明知道我和豆宝的身份,你为啥要对我们这么好?你就不怕靖王爷一生气,砍了你的脑袋?”

林许岙张了张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愕然的看着宋轻云。

“怎么?现在到哑巴了?”

说着轻云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她倔强的甩着脑袋不准自己在林许岙面前哭,伸手用力推他,怎奈任何作用都没有。

看到她眼泪掉下来的瞬间,林许岙的心就软了,她刚才质问他的话,就像一把沉重的枷锁,紧紧的锁在他的喉咙上。

是他走错了第一步,不应该奢求人世间最美好的爱情,不应该贪得无厌想从身心上完全得到宋轻云。现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将自己锁进了死胡同。

“别哭了,豆宝会没事的,我懂你的心思,我理解你,可是也请你相信我,刘延平的针术一流,他一定会解掉豆宝身上的毒的。”

“林许岙,从今往后,你不要理解我,我不需要你理解,既然你不能给我幸福,就不要给我希望,你懂不懂?不要再来招惹我!”

为什么心还会这么痛?不是已经借着这个机会把憋在心里的话痛快吐出来了吗?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林许岙的心一点点沉沦,他惊慌的盯着眼前愤怒无比的小女人,“轻云,我知道你在说胡话,你冷静些,是豆宝生病让你心焦气躁……”

是的,她是心焦气躁,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靖王爷造成的,可怜的豆宝被人下毒,她的性命也岌岌可危,这时候偏偏生出不该有的情愫,她心慌,她害怕。

此刻她再也不想把自己想的多光辉伟大,她没有容天下人的胸襟,她只有豆宝可以相依为命。她不可理喻,她胡搅蛮缠,她患得患失,这都是因为没有人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没有强大到靠自己就能保护好自己的地步。

“轻云……”林许岙压抑着内心的苦涩,眼前的女人是他想要相伴终生的,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他的神经,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越贪恋三人之间的美好。

走了三十多天,让他放松了对暗处那些置他于死地的人的警惕,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连豆宝都保护不了,是不配做他的父亲。

“对不起,轻云,请你再相信我一次,延平一定会治好豆宝,请你耐心等待。”

宋轻云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极限,他到底怎么做到这般风轻云淡?他就不想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依然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持续下去?

就在两人僵持之间,门外传来素衣的声音,“林大人,宋夫人,豆宝醒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门,快了半步的林许岙思索了一下,侧过身子让开门,让轻云先出去,随后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心事重重的跟在后面。

“豆宝?”轻云冲进屋子,一下子扑到豆宝的身边抱起他,小小的肉团子睁着大大的黑眼睛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瘪瘪小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娘……”

会哭就好,会哭就代表着她的豆宝回来了,轻云喜极而泣,想想心底的委屈也跟着大声哭起来。

“延平,你跟我出来一下。”林许岙看着眼前抱头痛哭的母子俩,心中五味杂陈,深邃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悲伤,刘延平无意间看到,心中一凛。

“王爷!”周围没人,刘延平恭敬的垂手站在一边。

“轻云怀疑有人给豆宝吃了下了毒的糕点,你怎么看?”

“回禀王爷,宋夫人的判断是对的,小少爷的确中了毒,如果我赶来不及时的话,很可能就命悬一线了!”

刘延平胆战心惊的说完这番话,心里已经做好王爷发怒的准备,可是他闭着眼睛等了半天,屋子里除了他粗重的呼吸,王爷安静的坐在那里,眸子里看不到任何怒意。

“王爷?”他从来没见过王爷如此的冷静,冷静的让他觉得接下来会有一场令人震惊的暴风骤雨。

可惜,这些都是他的意淫,林许岙依旧保持坐姿,声音清冷的对他说道,“延平,你一定要照顾好豆宝,不要再让他哭泣。”

“是,王爷,属下定当竭尽全力照顾好小少爷。”

“嗯,你下去吧,叫素衣进来见我。”

很快素衣低头进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一壶热茶。

“王爷!”轻云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林许岙。

“轻云怎么样了?”林许岙接过来,浅浅的抿了一口后,将茶碗窝在手心里。

素衣飞快了瞟了一眼面色平淡的林许岙,心中跟刘延平一样的吃惊。

“夫人去厨房给小少爷熬粥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决然离去

林许岙点点头,他的目光沉着,冷静,表情不喜不悲,不嗔不怒,心如止水,仿佛没有了七情六欲,如木偶一般机械的问着话。顶点x

“王爷,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很小就在他身边服侍的素衣,壮着胆子小心问道。

是不舒服,他的心很不舒服,疼,疼痛让他变得麻木,甚至在刘延平出去的时候,他想喊他回来给自己扎一针。

“王爷……”素衣的脸色渐渐慌乱起来,宋轻云跟王爷的争吵,他们都听到了,所有人都以为面对宋夫人的咄咄逼人,王爷一定会大发雷霆。

可是王爷自始至终都是好脾气,和颜悦色的劝说宋夫人冷静,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这不是靖王爷,她印象中的靖王爷脾气不好,稍有不顺心就会指着鼻子骂人。就算皇上训斥他,他不满意也会顶回去,从来没见过他忍耐一个人,还是一个骂他是混蛋的女人。

“素衣,豆宝生病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谁说王爷不会生气?

这边她还担心王爷是不是生病,可转眼间靖王爷就用冰冷的口吻来训斥她,他只不过不会对宋轻云发脾气而已。

“是,属下明白。”

出去寻找卖黄色糕点的人陆续回来,带回来的消息都是一无所获,那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凉县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

要是认为靖王爷改掉坏脾气,那真是大错特错,来来回回进来的人,无一例外被骂的狗血喷头。

“凉县一共多大的地方,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素衣胆战心惊的把午饭端进屋里,桌子上还摆着已经凉透了的早饭。

“王爷,该用膳了!”素衣硬着头皮把餐具放到桌子上,林许岙背着手站在窗前,光是看背影已经冰冷可怕,素衣不敢再说第二遍,就把早上的托盘拿出来,悄声退下。

“刘大人,要不你去劝劝王爷,豆宝少爷现在已经好了,嚷了好几次要找王爷,总不能这样僵着啊?”

刘延平抬头看了眼素衣,冷冷一哼,“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要是王爷累病,刘大人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素衣咬牙威胁到。

刘延平气的翻白眼,靖王府一个江决,一个素衣,是他打不过的,而且他另一个身份是半个大夫,医者父母心,他也不可能眼巴巴瞅着靖王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来折腾自己。

在他努力做好挨骂准备,要敲门时,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林许岙一身玄衣走了出来。

两人惊愕的看着他,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分辨出,眼前的人是慕青岙,他用“林许岙”的名字时,眉眼上会有细微变化,不过绝对与“慕青岙”的模样不同。

屋内光线不甚明朗,可是细碎的光线洒在王爷的脸上,衬托他原本风华绝代的脸,愈发的有股黯然。

是悲伤,是孤独,是彷徨,长身而立的男人静静的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目光温柔的似一汪潭水,深不可测。

“王爷……”

慕青岙收回目光,看了眼身边战战兢兢的两人,背在身后的两只手因为用力攥紧,骨节处泛着一层白。

“延平、素衣,你们两个要尽心尽力照顾好轻云和豆宝,再出任何意外,你们就提着项上人头来见我。”

“是,王爷!”两人毫不犹豫的答道,还没等站直身子,慕青岙已经旋风似的走了出去,素衣赶紧追了出去。

“王爷,您要去哪里?不跟宋夫人说一声吗?”

“不许离开轻云母子超过五米,你再不回去我一剑杀了你。”没有任何停顿的慕青岙头也不回的扔出一句冷冰冰的话,吓的素衣赶紧收了脚步,茫然的看着下楼骑马出去的靖王爷走远。

“王爷这是要干啥去?江决呢?”刘延平追过来,仔细回味靖王爷说的话,他浑身激灵一下。

“王爷这是不准备护送宋夫人和小少爷去西北了?”

刘延平一下子炸了毛,手里的白羽扇呼呼摇着,也不顾寒冷刺骨的北风把他头上的帽子吹的都要掉下来。

“遭了遭了,王爷一定是生气了,我就说宋夫人一定会倒霉的,她竟然敢明目张胆的骂王爷,这不是自己找死呢吗?可是王爷为啥要把你和我留下来照顾她?”

素衣被他手里的扇子摇的心烦意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刘大人,你可是王爷的谋士,怎么连王爷的心思都猜不到?”

刘延平被她的话噎的一愣,后知后觉的问道,“你是说王爷没有生宋夫人的气?那他为啥连个招呼都不跟宋夫人打,就走了?”

“你猜啊,你是谋士啊,你干嘛有那么多问题来问我?”

“哎呦你这丫头脾气一如既往地臭,我可跟你说,你再这样是没有男人愿意娶你的,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他的话音一落,只听“噗”的一声有东西紧贴着他的前脚尖扎进木地板里,刘延平低头一看,是素衣惯用的飞镖,登时就把他吓的要尿裤子。

“你这疯丫头,等你哪天受了伤,看我不拿针使劲儿扎你,哎呦我的小心肝啊,吓死我了……”

离高升客栈向北五百米远的那户人家,大门紧闭,人去屋空,没有留下任何生活过的痕迹。

凉县的西北官道上,有一辆外表看起来十分简陋的马车,车上坐着三人,其中一位身穿灰色斜襟长袄,衣服料子很普通,样式也很旧,用头巾包着头,只露出一双漂亮的丹凤眼。

山路颠簸,尽管车里铺了很厚的垫子,坐在中间的女人感觉自己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她紧抿着唇,目光扫过面前两位村姑打扮的女子,那两人觉察到她的目光,均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她。

“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话的女子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眼,回过头来说道,“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驿站,老爷派人在那边接应,到时候就换辆马车,小姐你先忍一忍。”

“银枝,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会不会那事……失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辞而别

“小姐,我们的计划可是万无一失,那两个人也被杀了灭口,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的。x23uom”

“银枝,你这样劝我我还是觉得不安心,宋轻云身边有素衣和江决,他们可都是经过训练的高手,难道会一点儿破绽也发现不了?还有那个叫林许岙的人,他真是京城林府的大少爷?”

“小姐,这个不会错,林许岙的确是户部尚书林大人的嫡长子,与靖王爷相交甚好,靖王爷十五岁带兵西南剿匪,林大人和国子监楚大人的二公子楚天河同靖王爷一同前往,三人年少时期就是好友,如今西北打仗,听说林大人作为副将指挥,跟随王爷身边。”

这些汪书棋都知道,是她爹亲口告诉她的,只不过听银枝在复述一遍,想找个心理安慰。

这个安慰一点都不能安慰到她,反而让她魂不守舍。宋轻云一个孤女能让靖王爷这般呵护,派自己身边的得力干将不远万里到刘家村把她们接到西北,放在身边保护,她嫉妒,嫉妒的要发疯了。

她爹跟她保证就算把刘家村掀个底朝天也要查出宋轻云怎么勾引了靖王爷,并给他生了个儿子。

就算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宋轻云已经让靖王爷对她刮目相看,让她这个被皇上赐婚的正经王妃的脸面往哪儿搁?

她悔恨自己在刘家村的优柔寡断,那时候她还抱着幻想跟宋轻云好好相处,将来嫁进王府能够替王爷分忧,不让后院妻妾争风吃醋让王爷心烦。

如今再看她那些日子所做的一切就是个笑话,非但没有让宋轻云臣服,还叫她羞辱了一顿。

她承认自己就是心慈手软,死要面子活受罪,被宋轻云钻了空子。可是这恰恰能表现出她大度,知书达理,温婉大方,难道这些靖王爷都看不到吗?

想起这些汪书棋就觉得难过,眼底浮起一层雾气,忍不住摸出手绢拭泪。

“小姐,你怎么哭了?”金枝银枝慌张的给她抹泪,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小姐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小姐,有句话奴婢本不该说,可是你是我的小姐,看你吃这么多苦遭这么多罪,我心里不舒服。”

一旁的金枝狠狠地瞪了眼说话的银枝,厉声呵斥道,“银枝你别说了,小姐何尝不知道那些道理?小姐就是不服气,想要跟靖王爷问个明白,我等做下人的,就应该齐心协力帮小姐完成心愿,少说风凉话给小姐添堵。”

银枝剩下的话生生的被压了下去,她晦涩的看看低垂着眸子的汪书棋,一股冰寒从她的心底冒出,隐隐的,汪书棋的眼睛里有抹恨意,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凉县高升客栈,轻云一宿没有睡好,天亮后豆宝的病情稳定,她就搂着儿子补了一觉,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屋子里暗沉沉的。

她低头看了眼还在睡的豆宝,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红润的脸色代表小子已经脱离危险,正在逐渐恢复当中。

早上跟林许岙吵了一架,她早饭午饭都没有吃,不知是不是因为孩子病好了,她也跟着放轻松,肚子里就开始咕噜噜叫着。

想着一会儿豆宝醒了要吃东西,她就轻轻的穿鞋下地,打算去厨房熬点粥。

一推门,守在门口的素衣马上站起来,见她面色平静,素衣暗舒口气。

“夫人,你要做什么?吩咐我去做就好了。”

“我去厨房给豆宝煮点粥,你帮我看着豆宝就好了。”说着轻云就往外走,眼角余光瞥到对面屋子敞着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她心里纳闷,平常来给林许岙送信的人络绎不绝,今儿怎么会这么安静?

早上刚吵完架,轻云磨不开面子询问素衣,就径直去了厨房,借了锅给豆宝煮粥。

煮好后她小心翼翼的端出来,在楼梯拐角遇到江决,粥盆就到了江决手里,她跟在后面上楼,边走边回头打量楼下,墙角边上的马厩里只有三匹马,林许岙骑的那匹枣红马并不在里面,她脚步一顿,愣在原地。

听到身后脚步声停了,江决回头,冷声问道,“夫人,怎么了?”

“江大人,林大人……他出去了吗?”轻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无名之火,看到林许岙的坐骑不在,她有些生气,自己当时也是担心豆宝才跟他吼的,就这么小心眼?走时连个话都不说?

“是,边塞战事吃紧,有很多事需要林大人做决定,大人两个时辰前就离开,吩咐我们三人照顾好夫人和豆宝少爷。”

“离开了?”宋轻云冷哼,转身往楼梯上迈了一大步,抢过江决手里的粥,头也不回的说道,“替我谢谢你们大人!”

房门“嘭”的一声在素衣和江决面前关上,两人面面相觑,这时候对面屋子里刘延平披着衣服哈欠连天的出来,见两人发愣,于是揉着眼睛问道,“干啥呢?小少爷睡醒了吗?”

被稀里糊涂推出门外的素衣点头,“睡醒了,刘大人去给再诊诊脉吧。”

刘延平站着没动,阴险的咧咧嘴说道,“我才不上当,你俩肯定被宋夫人教训了,不然怎么会跟死了老子一样哭丧着脸?”

大家彼此看了眼,心照不宣的去了对面屋坐下,刘延平给自己倒了盏凉透了的茶水,自顾喝起来。

“江决,县里有啥动静?”

“没找到宋夫人说的卖豆糕的人,应该已经被杀掉灭口了。”

江决蹙了蹙眉头,两个时辰前王爷出了客栈的门,直奔凉县县衙,抓来县令当场审问一通,问出十五天前收到来自京城的一封匿名信,叫他密切注意凉县过往的马车。

这半个月来只有昨儿他们的车队最显眼,还没等他写回信就被林许岙掐着脖子惯到地上哀嚎。

凉县县城还没有王府大,想找个人易如反掌,可偏偏就是找不到毒害豆宝的任何线索,把靖王爷气得差点又血洗县衙。

慕青岙离开,并不是生轻云的气,他只是提前一步到下一个落脚点清除所有可疑的地方,他不允许自己再犯凉县的错误,一次就足够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初到黄土坑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六章初到黄土坑“这话你去跟宋夫人说一声,别叫她误会王爷。顶点x”刘延平用脚踹了一下江决,抬抬眼皮说道。

江决只是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明明挺简单的一件事,干嘛弄得这么复杂啊?”刘延平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把爪子磕着,嘴上说着风凉话,心里却忧心忡忡的。

眼下靖王爷的处境越来越难,他们这些做谋士的也跟着三天两头的闹心。

闹心他们的才华都用在怎么防备靖王爷不被暗杀成功,而不是用在治国安邦之上。

“成了,你们两个就留在房间发呆吧,我去看看小少爷,明日一早就启程去西北,早点过去早一点完成任务。”

他站起来抖掉身上的瓜子皮子,迈着方步到轻云的房门口轻叩,“宋夫人,在下刘延平。”

轻云将房门打开,此时豆宝也吃完一碗粥,看到刘延平手里的白羽扇,顿时黑黝黝的大眼睛里就多了一抹亮光,刘延平虎躯一震,下意识的把扇子塞进自己宽大的袖口里。

伸手搭在豆宝的脉搏之上,轻云紧张的盯着他,许久问道,“刘大人,我家豆宝是不是好些了?”

“已经好了,大病初愈身体发虚很正常,饮食上加强点营养就行了。”说着刘延平抬起屁股要走,被轻云叫住。

“刘大人,如今客栈里就住着我们五个人吗?”

她越是对王爷的事情耿耿于怀,证明越是喜欢王爷,刘延平看出点眉目,自然想做一把锦上添花的美事。

“夫人是在担心林大人吧?大人他打头阵去清除路上的障碍,夫人请放心,在大人心目中,夫人和小少爷的安全至高无上。”

说罢他美滋滋的摇着白羽扇告辞,屋内宋轻云错愕的看着他的背影。

她担心个头啊?林许岙武功那么高身边还有侍卫,她是在气愤林许岙当缩头乌龟,对自己质问他的话不敢正面回答。

诚心吊着自己是吧?当她是什么人?以为对自己好就能扑过去以身相许?

一瞬间宋轻云就把之前对林许岙的好感全部推翻,她就是当寡妇也不会嫁给这么个缩头乌龟,呸!气死老娘了!

隔日出发,宋轻云把整个马车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车内坐垫都摸了又摸,就怕黑心鬼在里面藏根针扎了豆宝的小屁股。

见她这样,素衣羞愧难当,她没有轻云这般细心想的周全,往后的两天里,这些活儿就变成她的了,吃的用的无不检查的仔细,才让轻云对她有了好脸色。

看不到林许岙,豆宝一路上都在闹别扭,不好好的待在轻云的怀里,一门心思想把头探出去看看。

轻云吓唬不住,正要大发雷霆的时候,豆宝突然指着外面拍手大笑,等她探出头想看个一二,却什么也没看到。

就这样一路向北走了五六天,来到一个四面都是山的小城,城墙高耸,比她走过的任何一个城池都要高上几分。

路上的行人衣着打扮明显与其他地方的人不同,一水儿的毛皮,或长或短,毛尖上都沾着厚厚一层污垢,这是常年不洗留下的陈年老灰,空气里散发着一股骚味,久久挥之不去。

城门上刻着三个大字“黄土坑”,再看看周围的地形,还真对得起这三个字。

“素衣,这里离西北边塞还有多远?”

“夫人,大概还有四百多里地。”

她掏出《大周疆域志》找了半天,没找到“黄土坑”的标注,不知道是不是编撰者遗漏,但城门口熙熙攘攘来往的车辆行人,都预示着这里的繁华和热闹。

这一路上除了白雪就是黄土,走的匆忙轻云都来不及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好不容易遇到大一点的城池,轻云就想多歇几天。

“素衣,这里有没有胡人?”

常识她多少有一点,边塞虽然是两国的交界处,但是没见过哪一家会严把死守,不准两国百姓互通有无,所以有胡人在大周朝的地界活动十分正常。

她不知道自己猴年马月再能来边塞,就像趁着眼前的机会,好好体会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

进了城找了家相对安静一点的客栈住下,临近中午,轻云赶紧给豆宝准备了吃食,然后睡了个午觉,母子俩醒来后精神焕发,只不过天公不作美,阴沉沉的北风刮得正紧。

轻云看看窝在自己怀里的小粉团子,小子因为好几天没有看到林许岙,蔫头呆脑的,这种鬼天气出去逛,肯定会冻坏孩子,可是轻云吃不准他们能逗留几天,不去看看外面的繁华又心有不甘。

“素衣,江决,我有事要外出,你们两个留下来照顾好豆宝,千万别有任何差池,我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回来的。”

在楼上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从客栈的胡同出去走不了几步就有条街,离得远轻云看不清楚具体卖什么,但是看到人头攒动,她的心里直痒痒,想去开开眼界。

“夫人,你一个人出去吗?”素衣惊悚的看着她问道。

“是啊。”说话间轻云穿戴整齐,腰间塞进去几块碎银子,回头对豆宝展颜一笑,推开两人就往外走。

“夫人!”素衣一跺脚,对江决说了句“照顾好小少爷”就追了出去,房间里豆宝拍着小巴掌,傻呵呵的乐着。

轻云知道素衣就跟在身后,她也不矫情,放慢脚步等她追过来,歪着头问道,“素衣,你有没有想买的东西?我看这里人人一件羊皮袄,做工虽然差了些,但是比清远府的羊皮袄毛色纯正,就是有股羊骚味。”

说完轻云用力吸吸鼻子,羊骚味浓的让人作呕,结果出了胡同才知道为啥骚气冲天,感情这条街全是贩卖动物皮革的。

素衣张了张嘴想劝轻云早点回去,怎奈她就跟饿了许久的母狼,看到同类的皮毛血呼里拉的随便扔在地上贩卖,竟然“呜呼”一声飞快跑过去,不顾上面沾满灰尘和腐肉,手指用力搓了搓,狼皮啊!

以前刘家村那群不安分的野狼组队来骚扰她的时候,轻云就发过誓,有一天一定买件狼皮袄穿上,以泄心头之恨,如今遍地都是黑的黄的白的棕的狼皮,羊皮,轻云目不暇接,摸摸这个,拽拽那个,个个爱不释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见面

她这样走走停停,翻翻捡捡,时不时与cāo)着方言的小贩讨价还价,很快半个时辰就到了。狂沙文学网

“夫人,你再不回去,小少爷会担心的。”素衣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

黄土坑是个鱼龙混杂堪称塞外小江湖的地方,是江湖就有风波,她这边还在担心轻云的安危,就听不远处传来争吵声。

两人循声望去,还没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空中扫过一道白光,然后就喷出漫天的血点子,有几滴恰好落在轻云脚下的雪地上。

卖狼皮的壮汉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竟然把小个子的山羊胡一刀送去上西天,轻云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当时就吓傻了,最后是被素衣给生生拖走的。

等轻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集市的末端,几步之遥的地方就是她住的客栈,再回头看刚才的血腥场面,不论卖货的还是买货的,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照样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

“等等,素衣。”轻云晃了晃脑袋,将方才的血腥场面抛掷九霄云外,然后三两步跑到自己心仪的摊位前,买了五张羊皮袄和一张黄黑相间的狼皮。

一共花了二十两银子,轻云心里感慨这里的物价,要知道清远府里一张虫吃鼠咬的陈年羊皮袄能炒到五两银子,有时候有钱也未必能抢得到。

素衣一把抢过她怀里的东西,眼神中流露出一份焦急,声音低沉的催促道,“夫人,快点回去。”

轻云没有再坚持,她的确有点担心豆宝,更重要的是,在她刚才掏银子付账的时候,周围飘过来不善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这种地方的人,大多在刀尖上活命的,不然也不会发生当街杀人连一个过问的都没有这种事。

两人回到客栈,江决抱着豆宝快步迎了过来,看到宋轻云安然无恙,脸色才渐渐好转。

“夫人,这种地方最好不要随便乱逛。”

轻云挑眉,面色不虞,洗了手之后抱着豆宝回了自己房间,不一会儿江决敲门。

“夫人,我刚刚说话有些重,可是不说清楚我心里也不舒服。请夫人过来看一下。”说完江决大步流星的走到窗口,推开另一扇窗户,手指一个地方。

这里的房屋建造的十分低矮,周围又是白雪覆盖,极目远眺,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轻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依稀能辨别出来刚才她逛的那条街到头,往左有条寂静的小巷子,小巷子的尽头就是一大片空地,到处都是饥饿的野狗和衣衫褴褛的乞丐。

她看到血的颜色,在雪地的映衬下格外的刺眼,空中盘旋着一群乌鸦,时不时俯冲下来对着地上的东西猛啄,而地上的人与狗也在互相争抢,他们抢的就是刚才被杀的那具尸体。

入眼的白,掺杂着森森白骨,刺的轻云眼睛生疼。

“江大人,是我鲁莽了,我在这里郑重的给你们道歉。”宋轻云“嘭”的一下合上窗户,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站在自己后的三人。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江决倒显得局促起来,宋夫人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见到这种场面难免有些过分,就跟素衣使了个眼色,叫她留下来安慰宋轻云。

“素衣,你也下去休息吧,我一个人想静静。”被教训了的宋轻云哪还有脸面对他们?

是她没有见识,以为有他们三人的保护就可以为所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殊不知自己的任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她是该多检讨自己的行为。

入夜,轻云躺在上辗转反侧,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雪地里那几滴殷红,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里离边塞很近,离战场很近。

第二用过早膳,素衣跟她说要在这里逗留几,如果轻云实在闷得慌,她出去找点话本子回来给她做消遣解闷。

“不必了,我昨不是带回来几张皮子吗?就拿它们消遣好了。”

忙活了三天,轻云做了三件羊皮袄,分别给了刘延平,江决和素衣。

她的女红,说起来真是惭愧,不过为了感谢三人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轻云还是尽量把皮袄做的完美些,导致她的十个手指肚几乎被针给扎烂了。

三人收到皮袄后都诚恳的表达了谢意,轻云的心才稍稍好受些,接下来把目光投向那张狼皮上。

皮毛油光铮亮没有一丝杂质,狼毛发硬做皮袄坎肩不适合,但是做成垫子十分合适。

狼皮处理起来要比羊皮费事的多,连着三天熬夜,轻云的眼睛被油灯熏得有些酸胀,哄豆宝睡着后,她在灯下勉强缝补了几针豆宝坏掉的衣衫,揉了揉猩红的眼睛,准备洗漱上睡觉。

她端着水盆去后面厨房要了些水上楼,经过楼梯转角的时候,听到客栈门口有喧哗声,这里位置偏僻,又鲜有住店的客商,所以轻云就顿足看了眼。

门口一下子涌进来七八人,都做戎装打扮,一黑衣,风尘仆仆。

其中几人手里都拎着明晃晃的大刀,进来后视线随意打量着整间客栈,其中一人抬头往楼上看时,目光与轻云不期而遇,只一眼就让轻云浑紧张,她赶紧收回视线,低着头快步往房间走去。

“王爷……”楼下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落入推门的轻云耳朵里。

她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往楼下看,只见那人趴在一位头罩着玄色斗篷的男子耳边低语。

很快更多的目光就投向她站的位置,轻云如芒刺在背,浑不舒服,想都没想赶紧躲进屋子里。

很快她就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直到她隔壁房间停下。

接着她听到江决三人兴奋异常,齐涮涮的声音飘过来,“王爷!”

大周朝除了一位靖王爷慕青岙,还能有谁被称为“王爷”?

轻云一下子愣住,好半晌才挪动着僵硬的双腿到门口,她屏住呼吸,脸色苍白,不知道是因为惊喜还是惊吓,总之她子抖得厉害,最终又艰难挪回到上,和衣钻进被窝,这下连牙齿都在打颤,她知道自己这是病了,浑骨头都跟着叫嚣着疼,疼的她泪眼汪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昏了过去。富品中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被吓病了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八章被吓病了她再醒来时,额头上搭着块湿帕子,屋子里有浓浓的药草味,守在一边的素衣见她睁开眼,忙俯下身子看她。

“夫人,你感觉好些了吗?”

“素衣,豆宝呢?”她伸手在旁边摸摸,床铺冰冷,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夫人,王爷昨晚过来,豆宝少爷现在在他身边。”

王爷?

轻云想起站在楼下的那位矜贵玄衣男子,她知道来的人是靖王爷,就想壮着胆子过去看看,怎奈无论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都迈不开腿,然后惊吓过度,把自己给吓病了。

呔,丢人,他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思及此,轻云眼睛更红了,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的手背上还扎着好几根银针。

“素衣,请你去把豆宝带过来,我要见到他才行。”

“夫人,你患上风寒,王爷怕传染给小少爷,嘱咐夫人先养好身体。”

轻云的心开始慌乱起来,她现在浑身疼的使不上半点力气,可是再不做点什么,她的豆宝就被人给抢走了。

“夫人,你要做什么?”素衣没想到轻云突然把银针全都拔出来,因为方法不得当,有的扎破她的血管,手背扬起的时候,鲜血也跟着飞散出来。

“噗通”一声她从床上滚了下来,已然不知道痛为何物的轻云狼狈的想要站起来。

“素衣,豆宝是我的,我是他娘,我要见他。”

“夫人,你冷静些,你现在患了风寒,小少爷前几天又病了一场,身子正虚弱时,很容易被传染的,你也不想豆宝在生病吧?”

轻云仍旧是一副迷茫的样子望着她,素衣把她搀扶起来,盖好被子躺下,“夫人,你好好养病,王爷是不会把小少爷带走的。”

轻云听不进任何话,此时她满头大汗人陷入混沌当中,衣服湿漉漉的就跟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素衣的手碰到她的后背,被突然冒出来的汗吓了一跳,她赶紧跑到隔壁屋子叫刘延平。

坐在上首的玄衣男子抬头,目光中有一丝犹豫和担忧,素衣阔步过来,在慕青岙的耳边飞快的说了句话。

瞬间男子的眼神变得犀利无比,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攥的青筋暴突,猛地抬起脚就往外走,“延平,今儿若是治不好轻云,你就回家养老去吧!”

轻云昏昏沉沉的睡了三天,三天中她的高烧一直不退,刘延平用尽了办法,最后都准备打包行李滚回蜀地养老,宋轻云在关键时候醒了。

她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豆宝在哪里,很快素衣就把豆宝抱了过来,小子知道娘亲生病,这三天也跟着恹恹的不喜欢吃饭,身上掉了二两肉,水汪汪的大眼睛显得更大了。

“娘,你好些了吗?”豆宝会说的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心事重重。

他和慕青岙相处了三天,对他的感情似乎没有比他扮作林许岙时那么强烈,这一点慕青岙也觉察出来,问他,年纪太小又不会说,所以父子俩相处的十分别扭。

素衣被慕青岙单独叫道房间里,他离开不过十日,却感觉与轻云分开数月之久。

这期间他也想了很多,本来唾手可得的幸福因为他的身份变的遥不可及,这让他很窝火,想起宋轻云冷着脸质问他时的决绝,心头就跟着一颤。

“王爷”素衣进来半天,只见靖王爷皱着眉头发愣,就忍不住出声提醒。

慕青岙回神。

长长的睫毛煽动几下,低垂的眸子闪过一丝忧伤。

“素衣,这几日夫人都做什么了?”

“回禀王爷,从您离开后,夫人的饭量……”

饭量见长啊,如果实话实说,会不会伤到王爷的心?按照正常思维,夫人应该吃不下饭才对。

“她胖了。”慕青岙随即补充道,眼底慢慢晕出一抹笑意,苦涩的笑意。

“这个……很有可能是浮肿,毕竟西北的水土不如裕县的好。”素衣对自己的机智很满意,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相信了。

“嗯,说的也对。”

然后主仆两人就陷入沉默当中,慕青岙的思绪又飞远,眼神变得空洞。

素衣偷偷打量慕青岙那张清浅的没有表情的脸,心中七上八下的,她挖空心思搜索宋轻云这几日的动向,忽然想到她和江决,刘延平一人一件羊皮袄,登时整个人就不好了。

骚气的刘延平睡觉时都穿着那件羊皮袄,王爷不知道才怪呢。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说错话啊,可是王爷和夫人就这样僵持着他们也跟着难受。

“王爷,夫人前几天在集市上买了一些皮子……”

慕青岙收回眼神,定定的望着她。

素衣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说道,“夫人做了三件羊皮袄,我和江决,刘大人都有……”

说到这里,她偷偷掀开眼皮去瞟慕青岙,发现他仍旧一副古井无波的表情,心中一凛,说话的腔调就有些不稳。

“夫人还买了一张狼皮,我瞧着她是想做成一张垫子……”编不下去了啊,素衣从来就没有这么紧张过,那张狼皮就在宋轻云睡觉的床下,鬼知道她是不是要送给王爷啊?

素衣惨白着脸“噗通”一声跪地,倒把慕青岙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张口说道,“你去吧!”

狼皮?不知不觉,慕青岙的唇边噙着一抹笑,温暖的笑意。

当初他在刘家村杀了来偷袭宋轻云的狼王,尸体被刘喜贵父子抗走,宋轻云好几日都耿耿于怀,念叨着她早就盯上狼王的皮,做张垫子最好,冬暖夏凉。

这个女人,不管走到哪儿都惦记着她的钱袋子,没收到她任何礼物,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剩下的时间他和她会天天见面,慕青岙的心也跟着好受了些。

于是心情郁闷不到半日的靖王爷,决定去看看隔壁房间里的女人,结果他进去,发现宋轻云仍在睡熟当中。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

慕青岙的眼神瞟向坐在床里边玩着沙包的豆宝,小子本来裂开的小嘴突然紧闭,一脸严肃的回望他老子。

于是慕青岙的心又开始难受,他这次来,儿子跟他不亲近了。

“王爷,夫人服用的药有催眠安魂的作用,恐怕还要睡上几日才能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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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错过

其实轻云早就醒了,她是听见有脚步声进来,情急之下闭眼装睡,还好刘延平没有揭穿她。

即使闭着眼,她也能感受到有道炙热的目光在打量她,她的心砰砰乱跳,手心里全是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有道黑影越靠越近,直到耳边响起清冽的声音,“豆宝,到我这里来。”

踟躇了几下,豆宝胆怯的张开手,允许慕青岙抱他。

宋轻云差一点就蹦起来抢过豆宝,她真的没有胆量面对靖王爷,心里恨死自己的懦弱,只能咬紧牙关继续装死。

好在慕青岙并没有把豆宝带出去,而是抱着他坐在对面的太师椅里,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个小玩具,递给豆宝玩耍。

很快豆宝就被眼前的玩物吸引,一点点放松对慕青岙的排斥,两人低低说着话,不时传来豆宝的几声笑。

宋轻云抓心挠肝的难受,屋里掌了灯,借着素衣跟他们说话的功夫,轻云偷偷睁开眼,打量对面的男人。

被素衣遮挡了视线,轻云只看到滚着金边的衣角以及一双黑色的靴子。

她心有不甘,要想在看清楚就必须坐起来或者让素衣让开,两者相比取其轻,于是宋轻云一鼓作气,干脆爬起来,没想到与此同时,慕青岙抱着豆宝起身,走了出去,只留给她伟岸的背影。

宽肩窄腰,一席玄衣,身材比例接近完美,就算只是一道背影,气势浑然天成,有种睥睨众生的压迫感。

轻云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硬生生被她压了下去,眼睁睁的看着豆宝被抱出去。

素衣收拾完桌上的茶碟,回头看到轻云呆坐在床上,她拧了眉头小声问道,“夫人,你什么时候醒的?”

“素衣,豆宝呢?”

她本想说:素衣,我想见王爷。可是这句话就像一根鱼刺横在她心间,见了王爷说什么?问他为啥没去刘家村提亲?还是跪下来求他放过自己,让自己自生自灭?

如果她心里没有别人,反抗不过进了王府,做妻做妾做下人她都认命了。

可是她现在心里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不善言谈却处处帮助自己。

人人都说患难见真情,她最难的那几个月,是他陪在身边默默支持自己,她做人光明磊落,不想稀里糊涂的就这样嫁进王府,她想要的,只不过是林许岙的一句准话。

“夫人,方才王爷过来探望夫人,豆宝少爷跟王爷去房间里玩,我这就跟王爷说一声,请他过来。”

“不不,素衣你等一下,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你能不能联系上林大人?我有话要问他!”

“林大人?”素衣愣住,“是哪个林大人?”

轻云不解的望着她,“林许岙林大人,有问题吗?”

“哦,好的,我这就去叫林大人过来。”

等她走后轻云猛地反应过来,赶紧下地穿鞋,整理了头发和衣衫,心里就跟揣了只小鹿一般,紧张的脸色煞白。

素衣出门拐了个弯直奔王爷房门口,江决冷冰冰的站在那里。

“王爷说不准进去打扰,他正哄小少爷开心。”

“我现在有急事,我想夫人开心了,所有人都跟着开心,你说是不是?”

江决木讷的看看她,最后做了个手势,意思“你随便”,就径直去了摆着沙盘的房间,跟其他兄弟一起研究怎么把胡人都撵出大周。

素衣敲门,“王爷,夫人醒了,要见林大人。”

这时候门口经过一位穿着银色锦袍的英俊男子,他止住脚步,侧过头看向屋里,嬉笑着问道,“谁要见我?”

素衣尴尬的回头笑笑,“林大人,你听错了。”

这下可好,真的林许岙也在客栈,她刚才迟疑就是误以为宋轻云要见的人是他。

“那小孩是谁?”林许岙十八九岁年纪,性格有些跳脱,看到低头玩着的豆宝,忍不住迈进来想要看个清楚。

“许岙,我有事找你。”慕青岙快步过来把他推了出去,然后派他去两百里开外的营地镇守,好一会儿才急匆匆进来,此时他已经易容成猎户“林许岙”,只是在门口对素衣比划了一下,怕被豆宝看见,一闪身就进了轻云的房间。

这边轻云紧张的连喝好几碗茶水,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小腹有了尿意,夹也夹不住,就从侧门出去,恰好与“林许岙”一个进一个出,彼此都错过。

客栈的厕所在后面,中间有一条逼仄的小路,茅厕用几张破席子围着,好在男女分开用,倒是解了宋轻云的尴尬。

可是几张席子怎么可能挡住声音的传播,她蹲在坑里听到外面有纷乱的脚步声进了男厕,然后就是哗啦啦令人耳红的放水声,宋轻云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匆忙提好裤子要往外走,就听对面有人说话,“林大人干啥去了?”

“被王爷安排去定远关。”

“怎么走的这么急?天黑了赶夜路可是很危险的,最近胡子闹得凶,他一个人单枪匹马,万一出点事可咋办?”

“话是这么说,但是王爷下令,谁敢违抗?”

最后说话的人似乎很冷,推了前人一把两人匆忙离开,等脚步声远了,她才摸着黑跑回客栈。

这么巧她想见林许岙,靖王爷马上就把他打发走,难道他发觉自己与林许岙之间不清不楚

这里没有人能跟她商量该怎么办,宋轻云心慌意乱,魂不守舍的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空荡荡,她叹了口气,一步一步挪到床边,脑子里乱成一片。

林许岙真真的欺人太甚,明知道自己面对靖王爷会陷入两难境地,他倒好拍拍屁股走人,自己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人,真是个混蛋啊!

晚膳素衣给端到房间里,她大病初愈,饮食上遵循清淡,可是“黄土坑”这个鬼地方,除了黄沙就是黄沙,哪有什么青菜。

真是为难素衣,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一把小葱,勉强做了一碗鸡蛋汤,推到轻云面前。

“豆宝呢?”总归要面对现实,轻云抬起头来,眼底一片清明,看着素衣问道。

“跟王爷一起用膳。”

轻云点头,端起碗小口喝着有些咸的鸡蛋汤。

素衣诧异,宋轻云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应该少了恐惧,自己是不是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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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汪书棋来了

慕青岙没有打算见宋轻云,大抵是摸清楚了她的心思,想给她几天缓冲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闯过边塞进入大周朝的胡人,到处为非作歹,前方传来消息,昨夜一个村子的百姓被屠杀,搜刮不到能吃的东西,那伙胡人竟然把人身上的肉都剔干净,只留下森森白骨,扬长而去。

靖王爷忙起来后,宋轻云倒是有了大把时间与豆宝相处。

她搞不明白为啥慕青岙没有说见她,反正她也不想见他,所以连问都没问,只顾跟豆宝说话。

“豆宝,娘问你,跟你一起玩的那个人,他凶不凶?”

豆宝摇头,他想告诉娘那个叫“王爷”的人除了不常笑,其实做的跟林叔叔一样好,陪他吃陪他玩,睡前还讲故事,讲的比林叔叔要精彩,他差一点点就喜欢上他了。

这些话他不会表达,但是他会察言观色,他发现娘称呼“王爷”为“那人”,而且也不笑,板着脸,愁眉不展。

“豆宝,你喜欢他吗?”

豆宝歪着小脑袋想了很久,看他娘紧张的直咽吐沫,他只好违心的摇摇头,小声咕哝道,“不喜欢。”

轻云一把搂住豆宝,下巴颏顶在他的小脑袋上磨蹭着,“豆宝,你听娘的话,要学着喜欢他,而且要让他非常非常喜欢你才行,这样娘就放心了。”

她不能太自私,假如有一天她保护不了豆宝,就必须给豆宝找一个强大的靠山。

这几日她一个人的时候想了很多,也想清楚之前自己刻意躲避的问题,不管怎么说豆宝都是慕青岙的儿子,血浓于水,他总归不会看着自己的骨肉受罪。

至于她自己,再也不敢奢求虚幻的爱情,都是她一厢情愿弄得现在这个下场,也许“林许岙”就是薄情寡义之人,当被她赤裸的质问后,觉得颜面扫地,恼羞成怒离开,到如今更是连见一面都不敢。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轻云给豆宝换衣服,发现他脖子上挂着一个纯金打造的如意小金锁,上面还有三个细小的铃铛,一摇就哗啦啦的响。

“哪儿来的?”

豆宝瘪着嘴不回答她,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受伤的小兽。

轻云不忍心在对他板脸,把金锁重新挂到他脖子上,正了正说道,“还挺衬我家豆宝肤色,等回去娘也给你打套金器,豆宝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玩。”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安排的,轻云的房间和慕青岙的房间紧挨着,中间的隔板又是木头的,那边大声说话这边听到清清楚楚,吵得她和豆宝一宿都没睡,睁着眼到天亮。

素衣进来送热水,发现两人形容憔悴,吓了一大跳。

“素衣,能不能给我换间偏僻一点的屋子?”轻云直接问道。

素衣抱歉的挠挠头,“夫人,昨晚上王爷不在,要不然他们也不敢大声嚷嚷,是我粗心,忘记提醒了。”

不在?昨儿用晚膳的时候,她还听到门口有两个卫兵念叨要给王爷加餐呢。

许是看出轻云的疑惑,素衣心里感到好笑,明明想急切的打听关于慕青岙的一切事情,偏偏执拗的一句也不问,宋夫人真是……倔啊!

果然当晚隔壁屋子里就没有大嗓门,素衣送了一颗沉香,点燃后母子俩难得的一夜好眠。

接连两日,客栈里极安静,仿佛前几日走马灯似穿梭往来的人都是一场梦,令轻云感觉极不真实。

她闲不住,可是一想到被当街杀掉又被人分吃的那个可怜鬼,轻云就哪也不敢去,整日关在屋子里直叹气。

“刘大人,你的主意多,想办法别让夫人唉声叹气好不好”素衣抠抠快要长出茧子的耳朵,烦躁说道。

正在左右手下棋的刘延平翻翻眼皮,咕哝道,“你不也是闲的抓耳挠腮的吗?不陪我下棋,那就陪宋夫人去城里转转吧。”

素衣气结,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她若是真会下棋自然愿意跟他对弈,不对,就算会也不跟他玩。

素衣气哼哼的出去,转身来到轻云房间。

“夫人,今儿天气好,我陪你去逛逛集市吧?”

轻云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江决也跟着消失好几日,就剩素衣一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害人又害己,她不想给任何人再添麻烦。

“没关系的,王爷在的这几天,暗中把城里一些恶霸都给杀了,不会再出现当街杀人的事了。”

见素衣信誓旦旦,轻云犹豫了好久,才点头,“我就在附近逛逛,那天看中一样东西,今儿去买回来。”

其实慕青岙把保护自己的暗卫留了一半在“黄土坑”,就为了保护轻云母子,他不准素衣告诉宋轻云。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轻云原打算去集市上买回自己想买的东西后就赶紧回客栈,不料被圈在屋里七八天的豆宝不愿意,非要多逛逛才回去。

素衣点头,有暗卫在,她们逛到天黑都可以。

豆宝对街上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感兴趣,不一会儿怀里就多了一堆叫不出名字的物件,素衣看他拿不动,就找来一个竹篮子,将东西都放在里面,她在后面拎着。

逛了大概有一个时辰,母子俩都有些疲惫,就打算回去。在经过一家小店门口,闻到浓烈的膻味,轻云抬头往里瞅瞅,原来是卖羊肉的,她进去割了五斤羊肉,交给素衣拎着。

回到客栈,发现门口多了一顶青色软娇子,墙根下还蹲着两个灰头土脸的轿夫。

这里可是离边塞几百里的贫瘠之地,怎么会出现江南才有的轿子?

素衣神色紧张起来,她让母子俩走在后面,自己猛地推开大门,只见院子里站着几位黑衣男子,听到响声都回头看她。

她并不认得其中任何人,不是靖王爷的部下。

“夫人,我们上楼。”素衣目光扫过几人,见他们也是戒备的打量过来,轻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请问是靖王府的素衣姑娘吗?”打头的男子挡住三人的路,抱拳闷声问道。

“是,你哪位?”

“我们是山西巡抚汪大人派来护送汪小姐的护卫,靖王爷交待,让素衣姑娘照顾好汪小姐,不得有任何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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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羊毛衫

素衣接过男子递来的东西看看,站在她身后的轻云也看的一清二楚,那块玉佩,当初被她一千两银子当掉,象征靖王爷慕青岙身份的玉佩。

“夫人?”素衣回头看她,脸上写满担忧。

说实在的,她现在心里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抬头发现对方十几只心怀叵测的眼睛盯着自己,又容不得她有半点怯意。

“素衣,既然是王爷的口谕,你当然要照顾好汪小姐。这可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在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见到国色天香的汪小姐,我得好好跟她叙叙旧,你说是不是?”

素衣晦暗的眼神里闪动着一抹亮光,这几天轻云表现的太过于低调,以至于她都忘了,她是刘家村一枚打不死,捶不烂,响当当的铜豌豆。

素衣展颜一笑,收起靖王爷的玉佩,对那几人抱拳说道,“请几位回去禀告汪大人,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好汪小姐,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客栈二楼。

“汪小姐,我是刘家村的宋轻云,请问你住在哪间屋子?”轻云悠扬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很快靠右边第三间房门应声而开,身着白色绣兰草缎面狐皮袄,头戴金钗,面若银盘,眼含秋水的妙龄女子,笑吟吟的走了出来。

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这脸皮还真的厚啊,轻云想起自己白白烧掉的四间房,气得心口直疼。

不过她也学奸了,对付狐狸精千万要沉得住气,这位汪小姐阴魂不散的追到边塞,又能让靖王爷用一顶软轿送过来,自然不会像刘家村那般,要她帮着打回山西老家。

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见汪书棋站在那里笑的跟花似的,宋轻云好整以暇的靠着走廊的栏杆,上下左右打量她,渐渐地汪书棋脸上的笑有点僵硬。

“姐姐,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姐姐,不知道姐姐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跟你抢男人,你愿意不愿意?

“呵呵,我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汪小姐,我从来不相信缘分这种东西,可是你看我们俩本来就没什么交集,你是千金小姐,我是山野村妇,能在这里见面,其实汪小姐比谁都清楚,咱们都是成年人,说话就别拐弯抹角的累死人。”

汪书棋的脸色变了又变,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的指关节泛白,“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伶牙俐齿,天这么冷,咱就别站在外面说话,进屋喝口热茶吧。”说着汪书棋大方得体的侧过身子,目光真诚的看着她。

“你的茶我就不喝了,汪小姐,既然咱们能这么快见面,我想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见她前言不搭后语,汪书棋一时愣住,“姐姐要说什么?”

“你可别装糊涂啊,你烧了我家四间房,走时连个招呼都不打还拐走我的丫鬟,这么做也太不道德,有失你千金小姐的身份啊。我这人没啥毛病,就是好记仇,你赶紧把银子补给我,兴许我对你的印象能有所改观。”

汪书棋气得小脸煞白,每一次与宋轻云过招都会被她气得血脉逆流,乱了分寸。

“宋夫人,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没有烧你的房子,我不辞而别另有隐情,至于你说的丫鬟,我更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吗,这么说我还真有可能误会你了,这样吧,等靖王爷回来,咱们找时间跟他唠叨唠叨,请他做个评判,你要非说你有理我也不死气白咧的追究,如果王爷说我有理,就请你赔偿我银子,不多不少,一百两,还是看在旧情上,给你打了折扣。”

回到自己房间,轻云才发觉自己的双腿都在打颤。

能不害怕吗?要知道那些护送汪书棋过来的男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她故意背对着他们,就是不敢看到他们能吃人的眼神。

妈的,她怎么把好端端的日子给过成这幅德行?

“娘?”怀里的豆宝在她衣服上蹭蹭,难过的看着她。

“豆宝,方才娘说话有些难听,那都是被逼的,你要记住,谁给你不痛快,你一定要反击回去,决不能留在第二天,明白了吗?”

第一次她下了狠心要教豆宝生存之道,不然怎么办?靖王爷目前的处境也是自身难保,她总不能把豆宝的命运完全托付在自己不了解的人身上,凡事靠自己才是最靠谱的。

有汪书棋在,轻云就更是足不出门,她在集市上买了些羊毛回来,穿不起狐皮大衣,咱总能穿得起羊毛衫不是?

她凭着记忆里纺羊毛的程序,鼓捣了两天,还真纺出羊毛线,让素衣帮她削了四根两头尖的针,她窝在房间里开始给豆宝织羊毛衫,羊毛裤。

这期间汪书棋来打扰她不下十次,每次都被轻云拒绝,后来被烦的不行,就推开窗户冷着脸对她大吼,“你是不是找虐,非要我动手打你一顿你才舒坦是不是?”

结果汪小姐捂着脸,哭的梨花带雨的跑了,紧接着她门口就被那几个彪形大汉围住,刘延平好话说尽才把他们给劝走。

等门口消停了,轻云才后怕的拍拍胸口,到目前为止,素衣还站在她这一边,可是看刚才的情形,长着鹰钩鼻的带头大哥似乎不满素衣的沉默,指着她鼻子骂她违背靖王爷的命令,没有善待汪小姐,两人差一点就动了全武行。

“咚咚咚……”敲门的刘延平,他一脸谄媚的进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宋轻云。

“宋夫人,天干物燥,人就容易发火,你得多喝水。”说着他狗腿子一般给轻云斟了盏茶,双手奉上。

“刘大人,谢谢,我刚才给你和素衣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夫人你做的对,做的对。”刘延平嘿嘿笑着,目光扫过轻云放在笸箩里织好的羊毛衫,一脸的好奇。

“夫人,这几天你都在忙这个?”

“对啊,刘大人你可看见了,是汪书棋来找茬的,我并没有招惹她。”轻云嘴上道歉,可是心里很不舒坦,她必须让刘延平知道,他委屈是因为汪书棋而起的,跟她没半点关系。

刘延平扯扯嘴角,不置可否的笑笑,目光黏在那件羊毛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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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等下在看你

这是啥啊?没见过这种款式的衣服,要怎么穿?”

话题转移,轻云也就不再纠结,操起毛衣对豆宝招招手,顺利的穿在豆宝身上后,刘延平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夫人,你……你咋捣鼓出来的?是不是很保暖?”

“当然,要是掺点羊绒会很保暖。”

“宋夫人真是心灵手巧啊!”

刘延平由衷的赞叹之余,就眼巴巴的盯着豆宝身上的羊毛衫,豆宝被他“炙热”的眼神看的起了疑心,凶狠的立起眼睛对他厉害到,“你不准看。”

轻云忍不住笑起来,自从教豆宝学习“虎狼精神”,再加上这几日跟汪书棋的实战,让豆宝也变得跟小刺猬一样,处处保持警惕。

刘延平被他吼的面红耳赤,他的确羡慕豆宝身上的羊毛衫,西北的气候真他妈的不适合他们这些来自蜀地的人。

白天有时候暖洋洋的跟春天一样,一到晚上冻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边塞打仗的将士们大都缺衣少食,在这种艰苦条件下,没战死到先冻死了,慕青岙匆忙赶往边塞,就是为了解决如何抵御寒冷问题。

往京都发去要御寒冬衣的信不知有多少封,可每次都是石沉大海,不用问就知道这里边有人在捣乱。如此下来,慕青岙带到边塞的一万人马逐渐丧失攻击力,还有可能被胡人杀戮,怎么可能打赢这场仗?

轻云是第一次听到西北边塞的战事,她明白战争的残酷,但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刘大人,你是想让我多织些毛衣毛裤给将士们御寒?”

刘延平赞许的点点头,眼睛里闪烁着激动地光芒。

宋轻云眨眨眼,严肃的看着他,“刘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三头六臂?一万成年人,我要织到猴年马月才能织完?到那时候别说将士们,就算我也死掉了好吧。”

“夫人,我怎么能让夫人受累?别看咱们都是糙老爷们,可是缝缝补补的活儿也能干。”

轻云看看他细致白皙的面皮,离糙汉尚且有段距离,不过他的提议是对的,让将士们自己织,可是谁去教呢?

“夫人,你把我教会了就行,我对……对缝补很在行的。”

刘延平头顶直冒冷汗,他是个异数,缝衣服他曾经把自己包了进去,成了笑话被将士们嘲笑了好些年,一提起这个他就十分的恼火。

可是为了打赢这场仗让靖王爷能够凯旋而归,他必须硬着头皮往前冲。

轻云也以为刘延平会很快学会织毛衣,毕竟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当看到刘延平修长的手指僵硬到不停的抽筋,她倍感绝望,从来就没见过这么笨的男人,还说自己缝补在行,撒谎也不怕被狼吃。

“刘大人,你去换素衣进来吧。”轻云实在不想看到他扭曲的脸,深表同情的拍怕他的肩膀,叫他下去歇着。

很快素衣一脸茫然的进来,除了茫然脸上还有黑灰,客栈厨子拉稀,她试着帮忙做饭,差点就把厨房给点着了。

“素衣,你刚刚看懂我的操作了吗?”这是轻云第十次示范,素衣能把剑玩出花的手,竟然抽筋抽到指关节外翻,吓的豆宝哇哇大哭。

“算了,算了,别为难自己了,我在想想办法。你有空就去集市上多收集一些羊毛,兔毛,多多益善,就算不做成羊毛衫,也可以做成别的御寒。”

轻云房间的一举一动,都在汪书棋的监视当中,她带来的那些护卫,是她爹网罗到的数一数二的高手,像偷听偷窥这种事,根本就不在话下。

没有侍女在身边,手无缚鸡之力的汪小姐也变成女汉子,让护卫去淘了一些羊毛回来,结果被羊毛的腥膻味熏的吐了一地。

隔了好几天轻云才知道汪书棋也在房间里鼓捣毛衣,要说有些人真是天生的就拥有某项技能,汪书棋就是如此,鬼知道她怎么把豆宝的羊毛衫偷偷拿出去研究半宿,隔天就真的织出一件有模有样的羊毛背心。

这天早上,轻云是被隔壁的说话声吵醒的。那是靖王爷慕青岙的房间,她侧耳听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听到汪书棋的笑声和男子低沉的嗓音。

这么快就勾搭到一起了?

轻云下地,把脑袋紧贴在墙壁上偷听,果然是慕青岙和汪书棋在说话,偶尔还掺杂着细微的脚步声,汪书棋似乎在服侍慕青岙更衣。

轻云挠挠下巴,她记得两个月前,是慕青岙亲笔手书叫她可劲儿的折腾汪书棋,让她知难而退滚回山西老家,怎么才不到六十天,风向就变了?

她有种被耍了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怪谁呢?怪就怪自己天真,怪自己懦弱,怪自己看不清现实,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呸!一对狗男女。”轻云小声嘀咕一句,回头就看到豆宝瞪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她。

“宝贝,睡醒了?”这孩子啥时候醒的啊?刚才自己像壁虎一样贴在墙上他是不是都看到了?

深感不妙的轻云一边给豆宝穿衣,一边小心问道,“儿子,你是刚睡醒的吗?”

心里有自己想法的豆宝毫不迟疑的点头,“嗯,娘,我刚睡醒,娘晚上睡得好吗?”

轻云忍不住亲了豆宝一口,“嗯,娘睡得很好。”

靖王爷在这里,素衣一般是不会过来伺候她的,轻云安顿好豆宝,就拿着铜盆到楼下的厨房打热水,经过慕青岙的房门口,里面传出银铃般的笑声,让她鸡皮疙瘩掉一地。

厨房的门口经常泼水,所以冻了厚厚一层的冰,轻云小心翼翼的端着热水出来,千防万防,还是差点与进来的人撞个满怀。

“小心!”热水泼出去一些,都洒在轻云的袄袖上,烫的她呲牙咧嘴的,又不能直接把盆扔出去,就赶紧往空地挪了两步,放下水盆查看烫到的地方。

“你这人怎么不看路?”她气愤的数落着,忽听远处有人喊到,“林大人,王爷叫你过去一趟。”

林大人?

轻云猛地抬头,眼前闪过一个白影,那人身披白色大氅,脚步匆匆的上了楼,只留给轻云一句话,“等一下我过来看你,记得擦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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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都心也很痛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我都心也很痛轻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楼梯的,只觉得双腿有千斤重,每一步都十分艰难,心口窝着一股火儿,猛烈的炙烤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痛不欲生。

看着那道白影晃进靖王爷的房间,她深深的吸口气,端着水盆步履维艰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夫人,以后不要自己去打水,外面冰天雪地的,脚下容易打滑。”

正跟豆宝玩的素衣见她进来,忙起身接过水盆,发现她袄袖湿了一大片。

“夫人?你烫到了?”

素衣鲁莽的触碰让轻云疼的一激灵,她“嘶”了一下忙推开她,冷声说道,“没关系的。”

“夫人,我去找刘大人要药膏。”素衣慌张出去,房门发出的噪音让轻云更加的烦躁。

“娘?”豆宝糯糯的声音传来,一脸的担忧和心疼。

“没事的,娘只是不小心洒了一些水,你看娘这不是好好的吗?”再生气也不能让孩子跟着担惊受怕,轻云不小心甩了一下手腕,被烫红的地方登时传来一阵刺痛,疼的她眼泪差点掉出来。

用帕子给豆宝擦了手和脸,正给他擦护肤油的时候,房门被猛地撞开。

轻云回头,进来的人是一脸焦急的汪书棋。

“姐姐,你还好吧?”

轻云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此时笑意更深,斜睨着汪书棋说道,“是汪小姐诶,你有何事?”

“素衣姑娘说你被热水烫伤,王爷就让我过来看看姐姐,快让我看看,烫到哪里了?严重不严重?”

“多谢汪小姐关心,我们俩好像不太熟,况且你又不是大夫,给你看了你能治吗?把药膏留下,请汪小姐回去吧。”

汪书棋愣怔住,漂亮的丹凤眼里迅速聚集一层雾气,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烫伤的人是她。

轻云蹙了蹙眉头,夺过她手里的药膏,不屑的说道,“大早上的就哭哭啼啼的,哭给谁看啊?”

说罢她背对身子继续给豆宝擦护肤油,没看到敞开的门口站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你不知道我听说你被烫伤,心里有多着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再说打热水的事儿,怎么能让你自己亲自去做?”

“怎么?你想替我打水?好啊,从明儿起你就负责给我打热水,我先谢谢你了。”

汪书棋抽噎着,眼角余光瞥到那抹银白色,掩藏在手帕下的嘴角翘起弧度,继续委屈的哭到,“姐姐吩咐我自然去做,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可是姐姐能不能试着改变对我的态度?我从没有恶意,只想一心跟姐姐好好相处。”

说着她走到桌边给轻云倒了一杯茶,战战兢兢的端过去,说道,“姐姐消消气,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妹妹有什么做的不好,愿听姐姐教诲。”

宋轻云烦躁不安的心被她纠缠的更加火大,她并不知道汪书棋离自己不过半尺近,一转身就听“哗啦”一声,紧接着汪书棋就“啊”的痛苦叫起来,她低头一看,滚烫的茶水尽数洒在汪书棋的衣裙上,地上的茶碗碎成两片。

一道白影飞身进来,还没等宋轻云看清,他就抓着汪书棋的手问道,“有没有烫到?”

“王爷,我没关系的,你快看看姐姐,她烫伤很严重,又不准我给她抹药……”

汪书棋梨花带雨,娇弱的模样让轻云见识了什么叫“不要脸”,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她耳朵快被磨成茧子的时候,她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闲情王爷”慕青岙。

一张风华绝代的颜就这样毫无准备的撞进轻云的眼中。

恍惚中,宋轻云以为是林许岙,可是再一看,两人气质相差太多,这位……相貌却是她来这里见过最美的一张脸,可是他的冷眸里没有半点温度,扫过轻云的时候,一股冷到极致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她不识好歹,你就离她远些,走,出去换掉衣服。”

汪书棋期期艾艾的出去,一步三回头,看到慕青岙冷眼盯着快要石化的宋轻云,憋屈多日的心才融进一点阳光,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离开。

眼前丰神俊朗,冷峻矜贵,从容恣意的男子,就是她在脑海里不知想象多少次的靖王爷,宋轻云一时呆愣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看够了吗?”头顶炸响一道冷冽的嗓音,宋轻云回过神来,红了耳根子,心中莫名泛起一股怒意。

他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之前给自己安排护卫,写信托付,拿银子让自己随便花的靖王爷是假的?

轻云难以置信的往后退了两步,脸色阴沉着,警惕的看着他。

慕青岙的目光瞟向她身后的豆宝,轻云心中顿时警铃大振,任何一个疼爱孩子的娘,在危急关头都会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

宋轻云挡住他的视线,鼓足勇气与他对视,“靖王爷,久仰大名,初次见面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轻云。”

发现靖王爷一副见鬼的模样,宋轻云火气更大,假装不认识吗?今天还真是受教了。

“王爷不会是第一次听说我的名字吧?”反正开弓没有回头箭,害怕只能助长对方的气焰,轻云心一横,硬着脖颈说道,

“不是。”

他目光冰冷的扫视着她的脸,那种毫无温度的打量,让轻云很不舒服,谁会想到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尴尬,轻云越来越不爽,马上要控制不住自己要发火时,慕青岙转身到了门口,留下句轻飘飘的话,“安分点,别给我惹麻烦。”

屋子里静悄悄,轻云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胸口堵得难受,不争气的眼泪顺着鼻梁往下落。

半晌豆宝怯怯的喊了声“娘”,轻云抱着他小声抽泣着,豆宝也瘪瘪嘴,哭的十分可怜。

躲在门外的慕青岙惨白着脸,天知道他刚才那样狠心对她,自己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对不起轻云,对不起豆宝……”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念着,圆润的指尖插进肉里而不知,他心疼,并不比她少半分。

“王爷!”素衣匆匆过来,发现慕青岙的眼底泛红,心中一惊,忙低下头不敢胡乱看。

“什么事?”很快就恢复冰山脸的慕青岙,随手推开房门进去,阔步走到桌子后面坐下。

“汪小姐伤到大腿,药膏在夫人那里……”

“取来便是,不用跟我说这些。”慕青岙漠然的拿起案几上的卷宗,随意翻看着。

素衣不安的退了下去,疑惑王爷怎么突然间对夫人如此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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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熟人

慕青岙并没有在客栈停留太久,躲在屋子里轻云,在当天的下半晌就发觉隔壁屋子里没有人了。

到晚膳时,素衣端着托盘进来,轻云问她,“怎么这么冷清?”

“申时初刻,王爷就带人返回边塞,预计年前不会回来了。”

此时已经进入腊月,离过年还不到十天。

“除了你,还有谁留在客栈?”

素衣尴尬的站在那里笑笑,轻云心中了然,“就是说,如今客栈里,只有我们三人?”

很好啊,耳边终于清净了,没有人给她脸色看,想干啥就干啥,睡到几点都行,宋轻云一阵欣喜,冲淡心中的不快。

“你吃饭了吗?坐下来一起吃,快点。”三人愉快的吃完饭,接下来就陷入无尽的空虚当中。

慕青岙把汪书棋也给带到边塞,她一个千金小姐,去边塞干啥?因为接近年关,唱歌跳舞抚琴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进行慰问演出?

显然这些都是宋轻云的意淫,她陪伴在慕青岙身边,自然是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难怪素衣的脸绷的那么紧,是怕汪书棋趁虚而入,办了慕青岙?

睡不着宋轻云就开始胡思乱想,最后想起早上那个风一般吹走的背影,心里就狠狠的抽痛。

林许岙,他果真是个表里不一的负心汉,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为啥三番五次的去招惹她?

躲进被窝里,眼泪止不住的流,到最后嗓子也跟着隐隐作痛,怕第二日被豆宝瞧出眼睛红肿,她下地喝了口茶,顺便沾湿帕子,敷在眼睛上。

客栈里冷冷清清,外面北风肆虐,听着令人心惊胆战的风声,本来困的眼皮睁不开的轻云被吵得脑袋直疼,干脆披衣坐起,盯着黑暗发呆。

最近,从边塞来黄土坑避难的百姓越来越多,这种恶劣天气冻死人实属正常,但是大家为了生存,就顾不上认识不认识,挤在一起抱团取暖,即便是男女有别,也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在意。

赵明珠衣衫褴褛的挤在烤火人的身边,破败的棉袄里压根就没有什么棉絮,单薄到只剩下一张散发着腐朽臭味的外皮。

“兄弟,你几天没吃饭了?”她身边蹲着的男人蓬头垢面,好心的把一个烧的通红的炭火扒拉到她脚下取暖。

赵明珠吸吸冻的通红的鼻子,眼睛盯着一点点暗淡下去的炭火,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摇头,她也不记得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这些天饿了就挖口雪舔进肚子里,还要小心不被人发现杀了吃掉,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赵明珠随着人群分散开,自己不敢往人少的地方走,就干脆跟绝大多数人一样,蹲在向阳的街边,找个避风的地方瑟瑟发抖。

风停了之后,怕豆宝在客栈里闷出病,轻云就让素衣陪着娘俩出来走走。

她搞不清楚靖王爷为啥突然对自己变脸,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不会耿耿于怀。昨儿想了一夜,轻云想快刀斩乱麻,等靖王爷回来就跟他摊牌,他不愿意娶,她也不愿意嫁,大家都是成年人,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就算她和豆宝以后过被人追杀的生活,也是她自己选择的,总比在这里不清不楚的要好。

黄土坑是自发形成的城市,大周朝还没有在这里设置行政机关,靖王爷来了之后,就临时成立一个代管的机构,留了三百人守城,解决了黄土坑的治安问题。

同时他留了一些粮食给难民,每日的巳时三刻在城门口立两口粥锅,接济难民。

赵明珠随着人群往城门口跑,她身材瘦弱又是十几天没吃东西,被人撞得七荤八素,最后昏倒在路边,恰好被经过这里的宋轻云看到。

她跟赵明珠的缘分,一定是老天爷设计好的,昏倒就昏倒,偏偏不偏不倚的滚到她脚边,把她吓得差点就把怀里的豆宝给扔出去。

“夫人,这不是赵明珠吗?她怎么也在黄土坑?”素衣掀开她乱糟糟的头发,轻云仔细看了半天,脖子上有道像蚯蚓一样的伤疤,这是素衣给划的,的确是赵明珠。

把她背回客栈,素衣让厨房送来一大桶热水,直接给赵明珠扔了进去,好半晌,赵明珠才悠悠转醒,摸摸身下的热水,烫的要蹦出来。

结果被素衣又狠狠的按了进去。

“轻云姐姐?”折腾了半天放弃反抗的赵明珠,终于看清坐在凳子上喝茶的人后,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轻云姐姐,我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

轻云放下茶杯,愤恨的走过来骂道,“我还真是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赵明珠,你胆子也太大了,你是不是一直跟在后面?你离家出走,郭妈妈知道吗?”

赵明珠瞪着眼珠子做无辜状,“我早就央求你带我一起来,是你不愿意的。”

“呸!我欠你的?为啥要带上你?”她自己都自身难保,现在多了个拖油瓶,宋轻云气不打一出来,伸手拧了她一把,疼的赵明珠直掉眼泪。

“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反正我从今往后不会离你半步,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辈子跟着你。”

“我用不着你跟我表忠心。”

宋轻云怒不可遏,还要训斥她几句,发现赵明珠耷拉着脑袋靠着浴桶不说话,素衣上前摸了摸她的鼻息,面无表情地说道,“昏过去了。”

等赵明珠再醒来,屋子里已经掌灯,轻云在桌边教豆宝识字。

“轻云姐姐!”赵明珠怯懦的喊了声,发现自己身上全换了新的衣服,又保暖又舒适,不禁掉了几滴眼泪,挣扎着下地。

“醒了就过来吃饭。”

不等她吩咐,素衣转身去厨房,端回来一大盆温着的面糊糊。

赵明珠将盆和勺舔的干干净净仍意犹未尽,摸着肚子问轻云还有没有吃的。

“你若不想撑死,就留着肚子明儿再吃。”轻云白了她一眼,赵明珠这才作罢。

“我问你,郭妈妈到底知不知道你偷偷离开?”

“我给她留了封信。”赵明珠胆怯的回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你来这里是不是为了找汪书棋?”轻云斜睨着她,将赵明珠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还真是有福气,有难时我能救你,想报复人就在附近,老天爷还真是不遗余力的照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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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醉酒(1)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五章醉酒走了狗屎运的赵明珠就留在客栈里,眼瞅着到了年底,四人都是第一次在外过年,就想过的热闹些。

宋轻云的性格一向是不会被困难压到,不管心情如何,过年都要有过年的样子,那天她在集市上买的羊肉没有吃,就让素衣找出来泡在冷水里化开。

西北物资匮乏,想吃白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所以轻云想包饺子的计划就泡汤了。

“炖羊肉吃啊,羊肉最好吃了。”重获新生的赵明珠眼巴巴盯着桌上的羊肉,就像饿了多少天的狼,如果不是素衣守在一边,她或许会生吃羊肉。

“素衣,去集市上买些炭,孜然,胡椒粉回来,顺便在买坛好酒,我们晚上烤羊肉吃。”

烤着吃啊,素衣倒是在军营里看到过这种吃法,野外行军打仗,补给供应不上来的时候,别说羊肉,饿到极限逮到啥吃啥,连烤老鼠她都吃过,一想起生肉在炭火的烘烤下,滋滋冒油,就能勾起全部食欲。

很快素衣就把轻云要的东西给买了回来,至于酒,她的马车里就有一坛,靖王爷的酒庄里自酿的,后劲儿十足。

经过客栈所在的那条巷子口,行人们都顿足,努力吸着鼻子,空气里飘着浓烈的肉香和酒香,有人打算进去查看一二,不料没等踏进半步,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几个黑衣人吓的一缩脖子,转身跑开。

见吓走了路人,几个黑衣人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吐沫,黝黑明亮的眼睛盯着远处发出暗淡灯光的客栈,流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

肉串烤到八九分熟,把孜然和胡椒粉撒上,顿时屋子里弥漫着令人口舌生津的香气,赵明珠迫不及待的拿起一根咬了一口,“烫,烫死了。”

宋轻云见她饿死鬼一样狼吞虎咽,阴郁了几天的心情也渐渐放晴,她吹凉了一根肉串递给豆宝,小子上下一共六颗牙,咬不动就在嘴里含着砸吧味,到最后忍不住,轻云只好找来一把刀,把肉剁的碎碎的,塞进小子的嘴巴里。

“酒呢?素衣,你把酒放哪儿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才叫生活,快点把酒给我满上。”

心情愉悦的轻云指指放在炉子上温着的酒壶,她知道那是好酒,比福满楼卖的“玉壶春”还要好喝,是……该死的林许岙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

素衣犹豫了一下,架不住羊肉串太好吃,搭配美酒就更是锦上添花,于是找了个茶碗,给轻云倒了半杯。

酒香浓郁,似乎带着淡淡的梅香,轻云闻了闻后,抿了一小口。

入口并不辛辣,见没有自己想象的冲劲十足,轻云一仰脖全喝了。

“好酒,从来就没这么痛快过了。”在刘家村她不是没喝过酒,村子里不怀好意的男人和野狼群每晚都会到河边骚扰她,她为了壮胆,多多少少喝过一些,渐渐的酒量也跟着练了出来。

“夫人,你喝醉了,我扶你去睡吧。”

夜已经深了,吃饱喝足的赵明珠,很自觉的抱着豆宝去房间里睡觉,素衣陪着轻云在楼下坐着,一坛酒完全见底,大半都让轻云给喝了。

“没醉,素衣,只有喝多了的才说自己喝醉了,我还没喝多,所以没醉。”轻云趴在桌上打了个酒嗝,面色绯红如三月桃花,醉眼迷离,看着素衣吃吃笑着。

素衣知道她心情不好,就没跟她废话,站起来要抱她上楼,谁知轻云会忽然狠狠的推了她一把,没站稳把身后的烤炉撞翻,炭火铺了一地,满眼的都是火星子。

“素衣你想造反对不对?你想学汪书棋把这家客栈可点了,哈哈哈,你胆子太大了,你干啥不学好人,非要学汪书棋点人家房子?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很不道德,人家那房子也是辛辛苦苦盖起来的。”

轻云不悦的瞪着她,伸手把对面的酒壶拿过来,嫌一杯杯倒酒麻烦,干脆对着瓶口咕嘟嘟咽了一大口,打了个嗝之后,指着素衣啰嗦道,“素衣,做了错事要记得跟老板道歉,不要学那个汪书棋,她不要脸,烧了我家房子还不赔钱,妈的,这世上咋能有这种贱人,贱人,对,就是贱人,你千万别学她,你不要当贱人,好不好?”

见她满嘴酒话,素衣叹口气,站起来找东西把炭火收拾干净,一转身发现宋轻云不见了。

她楼上楼下,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没见到宋轻云的影子,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对着黑暗的虚空吹了个口哨,很快就有几条黑影扑了过来。

“看到宋夫人出客栈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气氛更加紧张起来。

“你们干啥去了?不是一直盯着客栈的吗?”素衣怒不可遏的质问道。

“素衣姑娘,今儿是除夕夜,大家以为不会出啥事,就放松了警惕。”其中一人斗胆解释道。

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们,素衣生气的一跺脚,“还不快去找!”

客栈后面的巷子,一头通向厕所,另一头通向哪里,宋轻云也不知道。

拎着酒壶出来,她本想去厕所方便一下,可是脑袋晕沉沉的,浑身发热,她脚步虚晃,就走了相反的方向,不一会儿,站到大街上了。

“黑咕隆咚的,这里一点也不好玩,怎么都没有人出来放鞭炮啊?今天可是除夕夜,新年快乐,宋轻云,新年快乐!”

路边的积雪里插着一根木棍,醉眼朦胧的宋轻云捡拾起来,拿到眼前看了半天,嘴里喃喃说道,“是谁放过的礼花啊?都没叫我出来看看,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就只会做表面功夫,到关键时候只顾着自己享乐,呸!我也有钱买礼花,等一会儿我自己偷偷放,谁也不准看。”

踉跄着走了几步,冷风一吹,忽听到远处有“嗒嗒嗒”的马蹄声,她顿足观望,黑灯瞎火的又看不清楚,气得宋轻云破口大骂,“谁他妈的放炮仗?滚出来,为啥不叫我看?”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醉酒的宋轻云起了坏心思,她一猫腰蹲在路边,把酒壶拎在手里,等马蹄声到了她门前,她猛地抛起酒壶,正中马肚子上。

“哈哈哈,叫你们放鞭炮不通知我,活该,吓死你们。”

惊马被突如其来的偷袭吓的方寸大乱,四蹄飞扬,马上的人堪堪收紧缰绳,才将受惊的马儿安抚。

“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一双美目灿若星河又冰冷无情,让人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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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醉酒(2)

轻云抬起头来,见坐在马上的男子前倾着身子看着自己,她撇了撇嘴,凶巴巴吼道,“你干嘛这样看我?没见过女人啊?”

慕青岙被她吼的一愣,忽然鼻子底下传来浓烈的酒气,他伸手一捞,将喋喋不休的轻云拽到马上,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宋轻云惊声尖叫,等她坐稳了才发现自己被陌生男人圈在怀里。

“臭男人,你非礼我?”她仰起头,鼻尖擦过慕青岙的下颌,带来一丝酥麻感,到让她安静下来。

“你是人还是鬼?”看了半天宋轻云突然吐出这样大煞风景的话,心情荡漾的慕青岙迅速清醒,扑鼻而来的酒气是他紧皱着眉头。

“你喝了多少酒?”

“很多,你想喝啊?”宋轻云晃着胳膊比划了一下,身前的柔软碰触到慕青岙的铠甲上,让她十分不舒服。

“不对,你是谁啊?我为啥要跟你废话?我要去看烟火,你滚开。”

说着她身子软绵绵的往马下坠,她大概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身子一滑,慕青岙飞快的又把她捞了回来。

重新回到马上,带来的天旋地转让宋轻云胃里翻江倒海的,忍不住趴在马头上狂吐不止,等到什么也吐不出来时,她才发觉有只手在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她眯着眼,侧过头看向慕青岙,“你谁啊?为啥在我家里?”

“这是在大街上,不是你家。”

“你离我这么近干啥?”说着宋轻云又要挣扎的下去,慕青岙干脆手臂穿过她的腰,将她紧紧搂在胸前,催马回客栈。

素衣焦急的等在门口,发现轻云被靖王爷带回来,她脸色白了白,小跑过来拉住缰绳。

“王爷!”

此时的宋轻云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被慕青岙抱下来,手臂一伸,主动搂住他的脖子,眉眼间都是魅惑,嘟着嘴巴嚷嚷道,“你是谁啊?为啥要抱着我?”

说着衣袖一挥,照着慕青岙的脸颊就拍过来,被慕青岙躲过,吓的素衣差点闭过气去,真没想到醉酒的宋夫人还有千娇百媚的一面,她要打的人是王爷啊,从来没有人敢打他的脸呢。

“夫人,你喝醉了。”素衣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想接过轻云,哪想到慕青岙冷冷一哼,“素衣,你还能让我相信你吗?”

“王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夫人。”

“哼,如果今晚不是我遇到轻云,明日你能见到的,恐怕就是一具尸体。”

素衣吓的“噗通”一声跪下,“王爷,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这边窝在慕青岙怀里的轻云,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她见素衣突然跪下,立即瞪大眼珠子,“素衣啊,你跪着干啥?今天过年,不许跪着,快起来,我没有压岁钱给你。”

素衣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慕青岙低头看着怀里乱动的女人,她大概被自己身上的铠甲硌的不舒服,想寻个舒服的姿势,见状,他冷声说道,“起来吧,去打些热水给夫人梳洗。”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我不能跟你一起玩了,太晚了,我要回家,我家里有个儿子,他很乖的,他不能没有我,我得回去陪他睡觉了,你不要总跟着我。”

处于醉酒状态的轻云,酒品真的太差了,说着话手里还不闲着,对慕青岙上下其手,摸来摸去,从他腰间摸出一块温热的玉佩。

“这是啥啊?暖宝宝吗?好暖和啊,怪不得你不嫌冷,从哪里弄来的?我得给我儿子弄一块儿,他还小,我怕他冻着。”

“等回去我给你们两人一人一块,你别乱动,在这样我就不抱你了。”

她蹭来蹭去,蹭的慕青岙小腹生出一团火来,憋着浑身难受,到了房间,他一把把宋轻云扔到床上,不顾桌上冷掉的茶水,猛地灌了一大口才将那团火焰强压下去。

轻云翻身起来,屋子里已经有人提前掌了灯,灯光下只留给她一个气宇轩昂的背影,她有片刻愣怔,甩了甩头,又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探究的目光冷不防撞进回身的慕青岙的眼波里。

“你来干什么?”轻云突然厉声问道,她急急的跳下床,踉跄的冲过来一把拉住慕青岙的胸口衣襟。

“你还有脸回来啊?我的手被热水烫伤,你答应我过一会儿就来看我,你怎么没来?我等了好些天,现在都不疼了你才来,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躲我?”

两人贴的很近,慕青岙甚至都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女人迷离的眼神里尽是醉人的风情,凶巴巴的抬起手背让他看,慕青岙情不自禁的圈上她的腰,俯下头印在她的唇上。

打水进来的素衣无意间撞到这一幕,吓的她赶紧悄声退了出去,随手将门合上。

慕青岙的吻很轻,只是贴了一下就放开,深邃的目光盯着宋轻云迷蒙的眼睛。

“知道我是谁吗?”

好半天宋轻云的嗓子里咕哝一句,“你……不是林许岙。”

“为何这样说?”

“他是懦夫,胆小鬼,他不敢这样抱着我,亲我。”

“你还是挺了解他的。”

轻云轻嗤,慕青岙唇边溢出一抹笑意,“想不想我再亲你?”

两人纠缠了半天,轻云的衣领已经敞开了不少,慕青岙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锁骨处,深深浅浅。

“你……说什么?”

意识有些模糊的宋轻云,搞不清楚眼前的男人到底是林许岙还是谁,她伸手摸向慕青岙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颊,认真的看了半天又问道,“你、长的还挺好看呢,你……你是不是林许岙?”

“我不是,我是慕青岙,你的男人,慕青岙。”

说着不等轻云有半点反应,带着惩罚性的吻就落在轻云沾着酒香的唇上,密密麻麻,呼吸间都是淡淡的幽香。

他拥着她,和衣睡在床上,撒完酒疯的宋轻云呼吸变得匀称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殷红且有些红肿的嘴唇嘟囔着,细听听只是她醉酒的梦话,这样抱着她睡了一个时辰,慕青岙恋恋不舍的放开她,在她的额间亲了一下,转身离开。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轻云的头就跟要炸开一般,疼的她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习惯性的伸手往旁边摸了摸,空荡荡,没有任何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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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难民潮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七章难民潮素衣,什么时辰了?”强忍着痛,轻云咬牙坐起来,揉着太阳穴问道。

“午时三刻。”

“这么晚了?”轻云掀开被子要下地,突然目光就定住了。

她身上的衣服都换成睡觉时自己做的棉布睡衣,最关键的是,床并不是她的床,房间也不是自己的房间。

“素衣,这是哪儿?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素衣看她一脸惊愕的样子,掂量了一下说道,“夫人,这是王爷的房间,昨天你喝多了,是王爷带你回来的。”

而且在王爷离开前,你们还睡在一张床上,王爷还亲了你。

这些话给素衣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啊,她也不是爱八卦的人,不过轻云要是问的话,她会考虑考虑说不说。

“我喝多了?我在哪儿喝多了?我记得昨晚上不是一起吃烤羊肉串呢嘛?”

“是啊,羊肉串很好吃,赵明珠一个人就吃了二斤。”素衣认真答道。

“然后呢,你为啥说我喝多了?我喝酒了吗?”

“夫人,你不会是有遗忘症吧?酒……都是你一个人喝的。”

“我?”轻云一脸无辜的指指自己,笑话,自己酒量多大会心里没数?她要喝了酒怎么可能会记得昨晚上还吃过羊肉串?

素衣无语,她从来没见过比宋轻云还能狡辩的人,可惜酒坛子不知被夫人扔到哪里去了,找回来给她亲眼看看就知道自己酒品有多差。

轻云努力回忆半天,对靖王爷的出现更是一无所知,可现实就摆在眼前,她没睡在自己的床上,顿时有些恼火。

“就算我喝了酒,也用不着睡在这里吧?你是不是故意骗我的?”

素衣一摊手,表情极其的无辜,“夫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昨晚上趁我不留神,你一个人出去了,我找你半天,后来是王爷带你回来的,这件事怨我没照顾好你,多亏王爷在大街上遇到你,如果碰见穷凶极恶的坏人,我只能以死来谢罪了。”

“你确定不是在讲故事?”她一定是喝断片了,根本就想不起素衣说的一切。

“我的衣服,是谁给换的?”这才是重点中的重点,素衣不是撒谎的人,她说自己是被慕青岙带回来,八成是真的。

之前他对自己凶巴巴的,能好心带自己回来,实属不易,但她有自知之明,靖王爷不会贴心的帮自己换掉衣服吧?他就不怕汪书棋知道,会吃醋跟他闹?

“是我给换的,夫人吐了一身,衣服赵明珠已经给洗好了。”

宿醉的后果就是让宋轻云的头连着疼了两天,后来她又详细问了素衣靖王爷回来的事情,得知他只停留了一个时辰就离开,甚至连豆宝都没有多看一眼,心里对这个冷面无情的王爷更加的反感,想离开此地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还没等她做好不告而别的准备,黄土坑突然涌进来一大批衣衫褴褛的难民。

起先守城的将士们还以为都是大周朝的百姓,可后来发生了好几起暴动,才逐渐意识到是胡人剔干净脸上的胡子,乔装成大周朝人的模样,到城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黄土坑离边塞四百多里地,理应不会成为战场,可是人被逼急了,就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胡人也是人,他们也要生存,要生存就得吃饭,想填饱肚子就得有粮食。

胡人常年吃肉,生性彪悍,又不善于农耕。连续半年的大雪,将可以啃食的青草全部覆盖住,牲畜没有草料,很快就饿死或者被大雪掩埋,胡人没有食物来源,就把目光盯到大周朝这边。

慕青岙带着一万兵马来驱除胡人,对付的不是胡人的军队,而是那些饿急眼了的普通胡人,所以抓到活口就强制扔到国界之外,只有对罪大恶极者才动了杀戮之心。

就是这样的决策,让朝廷内的一些人得了弹劾他的证据,更有甚者,派出心腹来边塞故意给慕青岙添点作料。

“咚”的一声闷响,蹲在房间里的轻云捂着豆宝的耳朵,好半天才心有余悸的站起身,挪到窗口偷偷往外看。

远处那条她常逛的集市冒出好几股青烟,耳边隐约传来哭喊声和叫骂声,吓的她又赶紧溜回床边。

“轻云姐姐,我们会不会有事啊?”惊恐不已的赵明珠就跟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蒙住就以为能万事大吉了。

“当然会,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来这里?”

“轻云姐姐,我没想到会打仗啊。”

“你有病啊?我都跟你说的明明白白,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出来玩的?”

赵明珠被骂的一声不吭,只会偷偷地抹眼泪,轻云横了她一眼,心乱如麻。

素衣去外面打探有三刻钟时间,迟迟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这样坐以待毙不行,目前看来客栈还是安全的,她必须做点什么来确保自己的安危。

“赵明珠,别哭了,你跟我下去找店老板一家,想办法把前后门给堵上,别让坏人进来。”

“轻云姐姐,堵上有什么用?万一他们翻墙进来怎么办?”

“那就在墙上钉钉子,你能不能别消极颓废?等着被人砍了脑袋剁成肉酱你才满意吗?”

赵明珠吓的瑟瑟发抖,被宋轻云像拎小鸡崽一样给扔到楼下,哪曾想店主一家早就跑的没影了。

“呸,真不道德啊,患难咋能就见不到真情呢?有退路也不知会一声。”

检查了店主一家人住的房间,里面值钱的细软都被收拾干净,难怪她早起到现在没有人喊她吃饭,估计这一家子趁着昨晚月黑风高,溜到安全地方躲起来了。

“现在怎么办?没人做饭给我们吃了。”

“饿死你算了,省得你给我添麻烦。”轻云没好气的瞪了眼极度恐惧的赵明珠,死丫头能千里迢迢的找到西北,就不能一鼓作气,拿出点本事让自己高看她一眼?

狗改不了吃屎,终究人家是小姐命啊!轻云这样想着,心里有点羡慕被慕青岙带在身边随时能保护的汪书棋。

等不到素衣回来,轻云就强迫赵明珠,跟她一起把客栈里结实的桌椅都搬到大门口堵上门,最后又在上面泼水冻上厚厚一层冰,忙乎完天也黑透了,素衣仍旧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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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母子分离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八章母子分离姐,我看那个素衣八成也跑了,现在城里这么乱,她肯定嫌咱们是拖油瓶,自己找地方躲了。”吃饭的时候,赵明珠这样说道。

轻云见她往嘴里塞的满满的,桌子上蔬菜一口没动,专捡肉吃,心里觉得好笑。

“赵明珠,你有什么脸说素衣啊?你别告诉我,你吃这么多肉不是为了逃命时不在饿肚子。”

轻云又指指她凸起的肚子,“那里藏着生肉,你不冰吗?小心一会儿拉肚子。”

赵明珠尴尬的收回筷子,磨蹭半天才把冰的她直想放屁的冻羊腿掏出来。

轻云冷笑,“你倒是没把我跟豆宝扔下自己跑了,为了这个,我得感谢你才行,这些肉今晚你都吃了,千万别跟我客气。”

说着轻云把前几天烤剩下来的一盘羊肉推到她前面,赵明珠苦着一张脸,捂着肚子说道,“姐,吃不下了,再吃就该吐了。”

“呸!撑死你算了。”

吃了饭赵明珠张罗着要掌灯,被宋轻云拦住。

“这么大店就我们三人,你想当照明灯啊?”

“啥照明灯?我叫赵明珠?”赵明珠拿出火折子要打火,被轻云一把抢下。

“今晚别睡觉,你盯着点门口,有谁进来你就大声叫,最好能把守城的官兵叫来,这样你就不会被剁成肉酱,被人烙油饼。”

“姐,你干嘛说得那么瘆人啊?我一个人不敢,我要睡觉。”

“你吃我的,喝我的,还发誓要给我当一辈子丫鬟伺候我,这一会儿就忘了?”

“姐,我是女孩子,我害怕。”

“再废话我就把你给推到大街上,你继续流浪,别说你认识我,听到没有?”

见轻云不像是跟自己开玩笑,赵明珠适时的闭上嘴巴。

“黑灯瞎火的,这里又偏僻,要是闹鬼咋办?你给我留盏灯好不好?”

“好你个头啊,你还不明白,有灯光万一招来贼怎么办?你是能打过还是想怎么样?以身相许靠色相吓退他们?”

赵明珠气得眼泪直打转,“你就是个魔鬼,怪不得刘家村的人都讨厌你,现在我也觉得你活该被他们欺负。”

“呸!给我气受的人一个个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你想诅咒我,等下辈子吧。”

跟她打了半天嘴仗,估摸着赵明珠也该消食了,轻云抱着豆宝回到房间。

冷冷清清,黝黯无光,豆宝乖巧的躺在她怀里,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轻云。

“娘,不怕!”

“嗯,不怕,豆宝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豆宝保护娘,娘谁也不怕。”

外面一点也不太平,黄土坑在这一夜突然像有了生命一样,到处都能看到火光和哭喊声。

轻云抱着豆宝坐在床上,漫长的黑夜把人折磨的神经紧绷,她一遍遍轻轻哼着童谣哄着似睡非睡的豆宝,一遍遍在心里祈祷,祈祷老天爷再眷顾她一次,让她和豆宝都平安的回到刘家村,隐姓埋名,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三更过后,赵明珠就忍不住打起瞌睡来,到五更天,客栈的院子里跳进来几条黑影,落地的时候被冰滑到,其中一人撞到铁架子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二楼客房,轻云猛地惊醒,她侧耳听了一番,不假思索的掀开床板,将豆宝放进底下的木箱里。

“豆宝,你安静不要出声,听懂了吧?”轻云在他面颊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不顾挣扎的豆宝,轻轻合上床板,掏出袖子里的匕首,走到门口静静听着。

楼下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难道她刚才出现幻觉了?亦或者赵明珠已经遇害了?

此时她紧张的大气不敢喘,聆听了许久之后,刚要转身回床边把豆宝抱出来,突然房门被用力踹开,一只手臂如铁箍般箍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往她的口鼻捂上一张巾子。

巾子上有迷药。

宋轻云挣扎着,那迷药被吸进口鼻中,瞬间让她感到头昏目眩,凭着本能握住匕首朝那人的胳膊划去。

迷药的劲头十分霸道,她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妇,挥刀的同时,眼前就出现了幻影,身上的力气就跟石沉大海一样提不起一丝一毫,锋利无比的黑曜石匕首,堪堪的只划破浅浅的口子,身子一歪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见偷袭成功,黑衣人摘掉脸上的黑巾,对另两人说道,“孩子呢?直接把孩子杀了,不留活口。”

两人摸了半天,没在床上发现豆宝,就有心点灯看看,火折子刚发出微弱的光芒,就被先前的人踢飞。

“混账,好不容易把素衣和其他暗卫引开,你想打草惊蛇吗?”

“大哥,床上没有孩子,这里太黑,看不清啊!”

那人也纳闷屋子黑的诡异,可是他们的目标就是活捉宋轻云和杀了豆宝,现在宋轻云被迷倒,剩下的就是杀了那个小兔崽子,拿着他的首级交差。

“再去找,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那小兔崽子还能跑了不成?”

结果摸遍了整个房间,没有找到豆宝。

“把床拆了,说不定就藏在那里面。”

“大哥英明,我俩咋就没想到?”两人谄媚的笑着,伸手去掀床板,摸了好几遍,一无所获。

“妈的,会不会在其他房间?”

三人气急败坏的去别的房间寻找,躲在承尘上面的豆宝偷偷留下来,爬到轻云身边摸摸他娘的鼻息。

“娘?”可怜的孩子怯生生的用小脸蹭蹭他娘,轻云一点儿反应没有,吓的豆宝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门外响起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豆宝飞快的抹了把眼泪,捡起他娘掉在地上的匕首,身子极快的爬上离地一尺来高的承尘上,屏住呼吸,像只小猎豹一般,目光冰冷的盯着走进来的三人。

“先把这娘们带走,能不能交差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大哥,我猜那孩子一定躲在客栈里,不如我们放把火烧了这里,反正大人要的就是他死。”

“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不一会儿,客栈就燃起熊熊大火,被引到城南的素衣发现城北火光冲天,赶回来时,客栈的大火已经烧到了二楼。

随后保护轻云母子的暗卫也赶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冲进火海,素衣找遍整个二楼房间,在角落里捡到靖王爷的玉佩和一根如意金锁,顿时整个人僵住,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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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调虎离山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九章调虎离山赵明珠被素衣冷若寒星的眼神盯得浑身发冷,心知不妙身子就悄悄往后退,屁股触到一堵坚硬的墙,她回头一看,是个面红耳赤的黑衣男人。

“夫人和小少爷被害时,你人在哪里?”

突然间脖子底下多了一抹冰凉,赵明珠视线下移,发现是泛着寒光的匕首,吓的她两眼圆睁。

“素衣,我、我在厨房,我不知道有人闯进来放火,我真的不知道。”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去厨房干啥?”

“我,我值夜,天、天天冷,厨房灶坑里有火,我去烤火。”

“值夜?你值夜就让夫人和小少爷消失的无影无踪?”

素衣发狠将手里的匕首用力压了几分,疼的赵明珠鬼哭狼嚎的大骂,“你有什么脸说我?我是夫人的丫鬟,不是她的护卫,你干啥吃的?一整天都看不到人影,是不是偷跑不成就想回来求我姐姐原谅?是你先抛弃我姐姐在先,你不要脸还来威胁我!”

素衣被她骂的一句也没还口,是她愚蠢,是她废物,靖王爷已经不止一次警告她要时时刻刻不离宋轻云和豆宝的左右,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被城里突发的暴乱分了心神,她以为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来了,就趁着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顺便摆平了几起暴乱。

现在想想自己的行动轨迹十分的可疑,那几起暴乱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一直把她引到与客栈相隔甚远的城南。

再问那几个暗卫,大家都是被各种事情牵绊住,放松了对客栈的警惕。

“可恶,我们竟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暗一,我这就寻找宋夫人和小少爷的行踪,你们在城里分散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大家在下一个联络点汇合。”

见素衣几人飞身离开,赵明珠惊慌的爬起来,绝望的大喊道,“喂,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回答她的只有猎猎北风,她望着被烧成空架子的客栈发了好一会呆,突然一拍大腿道,“肯定是汪书棋干的,这世界上希望轻云姐姐死的人就只有她。”

赵明珠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客栈,在宋轻云和豆宝消失的第七天,她终于等到客栈门口有急促的马蹄声。

风雪迷乱了赵明珠的眼,她挨饿受冻就是等着宋轻云和豆宝能返回客栈,可是她兴奋地跑到楼梯口往下看时,发现是一群带着兵器的青衣人。

大火过后,这家客栈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遮风挡雪的地方,慕青岙看到眼前一幕,胸口位置突然间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王爷?”身后的江决见他弯下腰来,忙过来搀扶一把,被慕青岙冷冷推开。

“原地待命。”说着他步履艰难的踩着咯吱乱响,左右摇晃的楼梯上去,左手边第五间,是轻云和豆宝的房间,当初她嫌外面太吵,要求换到里边。

大火没有烧到这里就被扑灭,可是房门已经支零破碎,歪歪扭扭的挂在门框上。

慕青岙身子僵硬的站在门口,房间里很黑,墙壁,家具都被烟熏成炭色,鼻息间依然有淡淡的焦糊味。

这间房里,他的女人和他的儿子一共生活了二十几天,而他却与他们只相处了不过五天。

房间里的桌椅被扔的乱七八糟,可见那天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的眼里充满了悲恸,手指尖扫过床上的被褥,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母子俩人的温度,他走到墙边,指间触摸到一丝顺滑,他惊诧不已,顺着纹路一用力,只听“哗啦”一声,竟然将上面的东西硬生生的拽了下来,露出一扇窗户,瞬间外面莹莹亮光的风雪夜展露无疑。

难怪屋子会这么黑暗。

他蹲下来借着微弱的亮光仔细打量地上的东西,上面沾满了灰尘,手感粗粗拉拉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骚气,是狼皮,一张完好无损的狼皮。

这恐怕是宋轻云留给他最后的念想吧?

守在楼下的将士们等了好久,才看到王爷抱着一团东西步伐坚定的走下来。

“王爷?”江决伸手要接过他怀里的东西,被慕青岙推开。

“有素衣的消息吗?”

江决摇头。

慕青岙回过身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声线冰冷的说道,“回边塞。”

躲在楼梯下一个狭小的储物间里的赵明珠,等到外面的马蹄声听不见了,才四肢僵硬的爬出她待了七天的避难所。

风雪肆虐,衣着单薄的她活动了一下手脚后,耐不住寒冷,刚要爬进那个洞里,突然脖子就被一双大手钳住。

赵明珠被人丢到雪地里吓的瑟瑟发抖,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地磕头求饶,已经远去的慕青岙不悦的回头望过来,肆虐的狂风将一些只言片语传到他的耳朵里,瞬间他勒住缰绳纵马回来。

“抬起头来。”

处于极度恐惧之中的赵明珠被人抬起下巴,慕青岙的眸子一紧,跳下马来飞快过来。

“赵明珠,怎么会是你?”

“你认识我?我见过你吗?”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赵明珠,看不清对面男子的相貌,不过凭声音和气质,她突然大叫道,“你是林大人对不对?”

站在慕青岙身后的林许岙摸摸鼻子,刚要往前探一步,衣襟被江决抓住,直接给塞到队伍后面。

“你啥毛病?刚才那女的是不是叫我?”

“林大人,你听错了。”江决板着一张棺材脸,不紧不慢说道。

前面赵明珠明白过来她再一次被救之后,被喜悦冲昏头脑,竟然想抱住慕青岙哭一顿,被忽然冲过来的江决挡住。

“赵明珠,你见过宋轻云和豆宝,是不是?”

“我见过,是轻云姐姐在大街上救了我,轻云姐姐还烤了羊肉串给我们吃。”

慕青岙蹙了蹙眉头,冷声问道,“客栈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现在人在哪里?素衣呢?”

赵明珠愣住,突然像个疯子一般大叫道,“是汪书棋派人来杀轻云姐姐的,就是她,林大人你知道汪书棋吧?你带我去找她,绝对是她杀了姐姐和豆宝。”

慕青岙脸色阴沉的能滴水,“你亲眼所见?”

“……没有,我没看到,但是我凭女人的直觉,就是她派人来杀姐姐,因为她最讨厌我姐姐,她就是蛇蝎心肠的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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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汪贱人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四十章汪贱人他何尝不知是汪书棋背后搞鬼?可是证据呢?但凡留在客栈里的人能够有一个亲眼看见当时发生的一切,他也不会气得要吐血。

赵明珠感受到慕青岙似乎很愤怒,便火上浇油道,“素衣就是个叛徒,她一定是被汪书棋给收买了,不然也不会扔下我姐姐不管,现在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林大人,你若是找到她,一定要亲自把她剁成肉酱烙油饼吃。”

慕青岙冷冷的看了眼不知天高地厚的赵明珠,对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句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他并不知道豆宝没有跟宋轻云一起离开客栈,那么小小的人儿才不到三岁,会说的话加在一起也没有多少,在黄土坑这种刀尖上舔血的地方,他要怎么办才能生存下来

距离黄土坑大概一百多里外的山坳里,散落着几户人家。

大雪封山,家家断粮,实际上房子已经成了空房子,他们大概组团出去讨生活去了。

前两日,其中一间低矮的草房里多了几人,他们趁着夜色赶来,然后随便找了间屋子倒头便睡,直到隔天日暮西山才醒来。

宋轻滚早就醒了,她被人堵住嘴巴又捆住手脚,像个粽子一样扔到冰冷的地上,虽困乏难耐,可是根本就无法入睡。

她这样坚持了七天,如今整个人神情恍惚,目光呆滞的看着外面飞扬的雪花。

她被劫持,后面并没有人追过来,原本她还抱着希望素衣能查到蛛丝马迹追寻过来,可随着日头东升西落,她的心一点点沉沦,如今是一点念头都不敢奢求了。

她的儿子孤零零被丢在客栈里,她希望素衣能好好的照顾他。

其实她根本就不用担心,豆宝是慕青岙的儿子,看在孩子没了娘的份上,他应该能善待豆宝,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不那么痛了。

“大哥,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宋轻云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忙闭上眼睛假寐。

很快她就听到脚步声到自己跟前,一只大手粗鲁的拍怕她的脸蛋,轻云吃痛,慢慢睁开眼睛,流露出恐惧的情绪。

那人冷冷笑着,“再有三五日就能跟小姐汇合,我们好好守在这里,雪停了就去山里打猎,这女人会烤一手的好肉。”

小姐?汪书棋啊,这个臭女人还真是贱啊,看来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了,早知道会有今天,她在刘家村就应该给她的饭菜里下点耗子药才对。

意识到自己还有点作用,宋轻云的内心就燃起斗志,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谁能笑道最后,所以当他们拎着野鸡回来后,宋轻云竭力表现的惟命是从,从开膛破肚到烤熟野鸡,她做的一点也不含糊。

三个男人吃的满嘴流油,渐渐地对她的态度就没那么强横,她也捞着两块鸡骨头啃,到夜里没有把她的嘴巴堵上。

趁三人睡着,宋轻云悄悄坐起来,屁股地上铺了一层稻草,寒冷的黑夜到不至于那么难熬。

她的手心里有一块藏起来的尖锐骨头,鸡骨头再锋利也不如她那把不知去向的黑曜石匕首,可聊胜于无,总得有个防备才行。

第二日三人又打来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轻云呆的地方是厨房,她看到水缸后面有几颗被农家丢弃的萝卜,就尝试劝三人放开她,她想给三人做锅炖兔肉。

三人知道她的厨艺好,天寒地冻的正需要能量补充身体,就不假思索的同意她的提议,被整整勒了十几天的双脚,终于获得自由。

此时她的双脚已经不是原来的,长时间困在鞋里造成血液不通,脚背肿的老高,双脚不敢沾地,她只好屈辱的双手爬行,在灶坑边忙碌了半天,兔肉的香气弥漫着整个山坳。

妈的,要是有包耗子药该多好,趁机下到汤里送他们上西天,等到汪书棋来,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哪还有活着的希望?

她喝了半锅兔子汤后身子暖喝了些,双脚长时间不过血冰凉刺骨,她挪着身子将双脚慢慢伸进灶坑底下,小心翼翼的不让炭火烧掉自己的脚趾头。

那三人吃饱喝足后,竟然没过来把她捆住,大概是看到她的脚基本上废了,就放松了警惕。

也是,外面大雪封山,她不想冻死在雪地里,还是乖乖留在这里比较明智。

到第五日,轻云的双脚脚趾末端开始发黑,她央求三人给自己找个大夫看看,三人就像听到多好笑的笑话一般,把她好一顿讽刺挖苦,其中一人还掐着她的下巴狞笑,说她死到临头不知,竟然还想着保住脚。

妈的,宋轻云气得吐了他一脸吐沫,结果被回礼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她半个脑袋嗡嗡作响,差点疼晕过去。

半夜被冻醒,宋轻云第一次有了寻死的念头。

她手里已经积攒了五根锋利无比,两头尖锐的骨头,只要把它们吞进腹中,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肠肚刺穿流血而亡。

她不怕死,只是心愿未达成,没有亲眼看到豆宝长大成人,不甘心就这样窝囊的死去。

还有那个该死的汪书棋,她想家靖王爷就嫁去好了,用这么阴险狠毒的手段对付自己,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捱到天亮的时候,宋轻云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因为汪书棋来了,在仇人面前,宋轻云不想被她看扁,就算最后的结果是死,也要气气汪书棋再上路。

“小姐,你比说好的时间晚了两天,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汪书棋斜睨着瘫坐在地上,双眼凹陷,皮肤蜡黄的宋轻云冷笑,“是遇到一些麻烦,不过都被我解决掉了。”

宋轻云闭着眼,她能够想象出来汪书棋说这话时表情会多得意,她大概的意思就是解决掉来寻找自己的素衣吧?

唉,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她不由的睁开眼睛,目光火辣辣的盯着飞扬跋扈的汪书棋。

汪书棋被她盯着浑身不自在,她性格温宛,并不适合做出一些泼辣的表情,刚才那般喜形于色,就是故意演来气宋轻云的。

很快她败下阵来,不甘心的回瞪她一眼,冷笑着说道,“宋夫人,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在我死之前,我想记住贱人的脸,到了底下求阎王爷半夜放我回来,好找这张脸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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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贱人狞笑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一章贱人狞笑“呵,你只剩下伶牙俐齿可以反击我,你以为我会害怕吗?你尽管去求阎王爷,看看她给不给你机会翻盘,我拭目以待。”

“汪书棋你真他妈的不要脸,当初你在刘家村住着,我好酒好肉招待你,没想到养了一只白眼狼啊。”

“呸,你少在这里给我装蒜,你不知道自己落到在今天这一步是因为什么?”

轻云眨了眨眼睛,多日来的苦难生活让她水汪汪的凤眼变得干涩无比,她故作轻松答道,“知道啊,你以为我要跟你抢男人。可是汪贱人,你大概忘了吧,你曾经问我见没见过靖王爷,我说没见过,那时候我并没有撒谎。”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那时候的心境就是发家致富奔小康,根本无意与你抢男人,可世事难料,我也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给靖王爷生了孩子,他胁迫我让我进王府,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为了保命我只好曲意奉承。后来得知你有赐婚诏书,就想帮你一把遂了你的心愿,可是你恩将仇报,烧了我的房子还想让人杀我,你……这般狠毒,进了王府,你不怕靖王爷砍了脑袋?”

“呸,你以为我会被你的花言巧语迷惑?你不觊觎靖王妃之位,为何会千里迢迢到西北来?”

宋轻滚擦了把被她喷到脸上的吐沫,淡然说道,“这都是你逼得,你不是给你老爹传信找人来杀我吗?依我看就是在挑衅靖王爷的能力,他连自己的女人和儿子都保护不了,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怎奈他分身乏术,只能选择把我们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觉得不失尊严,而你却选择以身试法,用实际行动告诉靖王爷,他就是个窝囊废,连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还想为国家驱除胡人,保护大周安危”

汪书棋被她的话刺激到脸色白一阵青一阵,浑身哆嗦,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宋轻云,在黄土坑,你有机会向王爷表明自己不想嫁进王府,为何不说?若那是你说清楚,我就不会对你下手,你也可以安全的回到刘家村,继续种你的地。”

宋轻滚轻抚着下巴颏,认真的思忖半天说道,“我发现你就是个猪脑子,你忘了我们争吵时,他护着你呵斥我的样子?那时候已经表明他更喜欢你,对于我,只是他的面子,如今你落了他的面子,我觉得你的下场并不比我好多少。”

说到这里,宋轻云十分开心的笑着,气得汪书棋猛地一跺脚,不偏不倚正好踩在宋轻云快要坏死的脚指头上。

你麻痹,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汪贱人啊!

宋轻云本想送口吐沫给她,可是这几天被三个臭男人虐待,一口水都没给喝,她酝酿了半天,口中到多了一股甜腥。

她吐血了,但不能当着汪书棋的面吐,所以咬着牙又给咽了回去,这一咽才发觉,整个胸腔疼的要命。

当天宋轻云就发了烧,浑身滚烫滚烫,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梦里有现代的家,也有刘家村河边那座风雨飘摇的泥土房,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炕上,身上还盖着一床棉被。

再三确定不是在天堂,宋轻云就挣扎的坐起来,很快有人通知了汪书棋,她扭着腰肢款款而来,笑着说道,“宋姐姐真是福大命大,烧成那样还能挺过来,真叫人佩服呢。”

宋轻云不想搭理她,掀开被子去看自己的双脚,上面缠着厚厚的绷带,她面色一紧,目光微冷看向汪书棋。

“放心好了,我没有割掉它。”

“你有这么好心替我医脚?”

“姐姐这话说的太伤人心了,我好心把你从胡人的手里救出来,怎么可能不顺便把你的脚医治好?”

“胡人?”宋轻云斜睨着,满脸的鄙夷,“汪贱人,你在搞什么鬼?”

被屡次叫“贱人”,汪书棋已经忍耐到极点,她狰狞了不过半息就跟变脸似的,笑的跟路边随风摇曳的狗尾巴花一样。

“宋夫人,你多半是发烧烧糊涂了,忘记是我把你从胡人的手里救出来,我已经派人给王爷送信,相信明儿他就会来到这里,亲自接我们回去的。”

宋轻云磕磕眼皮,嘲讽的笑道,“你是怕被靖王爷知道你的罪行,编造谎话想骗他?你就不怕我揭穿你?”

“怕,我当然怕,可是我知道姐姐不会这样做。还有一点,我不杀人是有条件的,你必须离开靖王爷,永远不准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恐怕是她这些日子来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你哪来的自信?我现在就郑重的告诉你,我跟你抢男人抢定了,你不高兴就来杀我啊!”

汪书棋气的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着,好一会儿才冷笑着说道,“我不杀你,有件事比杀了你更叫我痛快,说出来怕姐姐经受不起打击,大病初愈,我可不想叫王爷误会,你是被我给吓死的。”

“你放心好了,你会死在我前面,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不会跟你抢名额的。”

“宋姐姐,你不妨听我说说那个条件在跟我斗嘴,省点力气给自己留条后路,不然到时候叫你哭都没地方哭。”

不等轻云奚落她,汪书棋抢先说道,“你是不是以为豆宝在靖王爷那里?”

“可怕的是,那晚胡人闯进客栈掳走姐姐,发现没有可盗之物,就一把火烧了客栈,火光冲天,所有东西都化为焦炭,听说场面十分恐怖,简直就更地狱一般令人胆颤。”

宋轻云只觉得后脊梁发冷,寒意让她不停的打摆子,以至于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

“……你、你胡说,我知道你是故意打击我,你敢对豆宝下手,我拼死要你偿命。”

“我为何骗你?抓你的胡人已经被我逮住,就押在后面的厨房,明儿王爷一到,定然会审问当时的情景,难得我还能提前串通王爷来诓你?”

“……豆宝,豆宝不会有事,他一定好好的活着的。”

宋轻云的心在滴血,若客栈被烧,她的豆宝定是逃不出来的,是她亲手把儿子塞进沉重的床板里,他小小的人儿哪有力气爬出来?

“汪贱人,我杀了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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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送你回去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二章送你回去咣”的一声,宋轻云的后脑被人用硬物砸到,顿时钻心的疼痛让她失去意识,鲜血顺着头发滴落下来。

“你有病啊?我话没说完你就把她打晕了?”汪书棋气急败坏的对出手打晕宋轻云的壮汉骂道,那人眨眨眼睛,委屈说道,“小姐,她差点打到你,我的任务就是保证小姐人身安全不受到攻击。”

“你这个蠢货,下次等我信号再动作,真是废物。”

汪书棋气得拂袖而去,很快就有人进来给宋轻云的脑袋包扎上,直到第二天她再次醒来,炕边多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

挣扎着坐起来,不顾面条里是不是被人下了毒药,她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不让她吃是不可能的。

吃完了她终于觉察出异样,舌根底下发苦发麻,宋轻云这才后知后觉的白了脸。

“宋姐姐,昨晚睡得好吗?”汪书棋穿了一件十分素淡的青衣长袍,头上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两根朴素的珠钗,面皮白净,看上去十分的清爽利落。

宋轻云下意识的低头,发现自己身上肮脏不堪的衣服已经换成石榴红色窄袖锦袍,头发披散在肩上,后脑勺上缠着一圈绷带。

这可真是奇怪,汪书棋从来都是画着精致的妆容示人,怎么今儿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鄙夷的盯着汪书棋看了半天,面色微沉。

“宋姐姐的脾气真让人难以琢磨,昨儿话未说完,妹妹趁现在跟你说明白,豆宝没死,不过他目前的处境跟死人也没什么两样,只要姐姐主动放弃跟我争王爷,我保证将豆宝安然无恙的送回来。”

“汪贱人,你是不是觉得我脑袋被打,就忘记昨晚上你说过的话?是你亲口说客栈化为一片焦炭,现在又告诉我豆宝被你的人挟持,你说我会相信吗?”

“你信不到我,总该信王爷的话,待会儿他来了,你随便问。”

宋轻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中了毒,她的舌头依然发苦发麻,但是脚趾头和受伤的后脑勺都没有疼痛感,所以她怀疑汪书棋在面条里加了能止痛的药物,倒是解了她一时的痛苦,让她清醒的等到慕青岙到来。

午时刚过,马蹄声纷至沓来,有人闯进院子,汪书棋飞快的迎上去,娇滴滴的喊了声,“王爷,你辛苦了。”

“汪小姐不必多礼。”随着一道清冷的声音,房门被推开,卷进来一股寒气,宋轻云睁开眼,想要坐起来。

“宋姐姐别动,你身子虚弱,还是躺着比较好。”一双柔嫩光滑的小手搭在她的肩上,暗自用力,将她摁在被窝里。

“王爷,姐姐福大命大,多亏在路上遇到我,不然后果真的不敢想象。”汪书棋抽噎着,拿出手帕在眼角沾了沾,十分大度的说道,“王爷,你担心姐姐安危,势必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和姐姐,您还没有吃饭吧?我这就厨房给您安排午膳。”

汪书棋体贴的给宋轻云掖了掖被角,然后风轻云淡的出去,像极了后宅中替夫君分担忧愁的仁厚正房。

“有劳汪小姐。”慕青岙亦是谦谦君子,声音中带着一丝温软。

适时房门合上,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宋轻云挣扎坐起,第一次她想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打量眼前的男人,可入眼的却是一袭玄色。

慕青岙头上的兜帽没有拿下来,只露出一点精致无暇的下巴令人遐思,她连他的眼睛都看不到。

宋轻云有些恼怒,“靖王爷,听说你在到处找我?”

慕青岙藏在兜帽下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宋轻云,她的脸色呈现出病态的灰白,纵使穿着鲜艳的衣服,也不能给她带来丝毫的生机,羸弱的身子在宽大的锦袍下显得虚弱不堪,可是那双眼睛像是被雨水冲刷过一般,大而明亮,容不得他说半个字来塘塞她。

“是。”

“承蒙王爷惦记,民妇不胜感激,不过王爷不可能只追查我一个人的行踪吧,豆宝呢?汪书棋说客栈被大火烧掉,你有没有找到豆宝?他人现在在哪里?”

她连珠炮的发问和急切的眼神,都让慕青岙有片刻的愣怔,他轻声说道,“豆宝下落不明,我已经派人寻找,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豆宝人活着,并没有被烧死。”

他这般说话时,心已经在滴血,得知汪书棋找到宋轻云,并且说豆宝并没有跟随在她身边,那一刻,慕青岙暴怒到极点。

他悔恨至极,是他亲手将两人送入万丈深渊,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敌人的实力,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有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豆宝才能弥补对宋轻云造成的伤害,所以不论她打还是骂,他都毫无怨言。

可惜他等来的是宋轻云的一声叹息。

“王爷,你摘下兜帽让我看清你的脸。”宋轻云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慕青岙照做,一张绝代风华的脸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轻云面前,她承认自己被震撼到,因为靖王爷始终不肯与她照面,她一度认为是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糙汉。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记忆里影影绰绰的似乎有张脸一闪而过,快的轻云根本来不及抓住。

“宋轻云,我答应你会尽快找到豆宝,此次来西北变数太多,没有照顾好你们母子,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靖王爷,我看你模样生得俊又有皇上赐婚的妻子,为何揪住我不放?如果不是你三番五次的要人监视我,规划我的人生,我和儿子何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管你是什么狗屁王爷,宋轻云一肚子的怨气找到发泄的突破口,就一发而不可收拾,把慕青岙骂的脸色铁青,手上青筋暴起,她才堪堪闭了嘴,心有余悸的盯着他。

“我要离开这里,你休想用你的淫威逼迫我留在你身边,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请你高抬贵手,去追逐属于你的幸福,不要来缠着我不放。”

半晌,慕青岙沉重的点点头,哑着嗓子说道,“好,我派人送你回去。”

说罢,头也不回的出去,在院子里交代了下属几句,然后骑马离开,毫不拖泥带水,对宋轻云来说,就好像一场梦样,心情极其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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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挂念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三章挂念慕青岙走后不久,汪书棋一脸狞笑的进来,心绪平静的轻云扫了一眼她,目光转向窗外。

“宋姐姐,你说了什么把王爷气成那样?要知道靖王爷可是皇上身前的红人,还没有谁胆敢给他气受,姐姐真叫我佩服不已。”

“汪贱人,收了你那套虚伪的嘴脸,我倒是小瞧了你,本来是贱到骨子里的二货,偏偏做出大家闺秀的典范来恶心别人,你记住了,这次你搞不死我,是你最大的损失。”

汪书棋颜色一变,伸手就要掌掴轻云,手腕却被在空中被人一把握住,随即汪书棋的身子像破布一般被丢到墙角。

“汪小姐,请你自重。”江决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目光阴沉的在汪书棋身上打了个转,回头看向宋轻云。

“夫人,王爷吩咐,由我护送夫人回刘家村。”

宋轻云一刻都没耽误马上跟江决离开,汪书棋假仁假义的送出来,抹着眼泪说道,“姐姐,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本来想跟姐姐多相处些时日,姐姐不如跟我一起去山西住,日子总会比回刘家村要好过些。”

“多谢你的好意,你不用担心见不着我,如果找不到豆宝,别说一个山西,就是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挖出来剁成肉酱烙油饼。”

汪书棋的脸一阵阵的白,看样子被她吓的不轻,身子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大哭,“姐姐还是这般怨恨我,姐姐莫要忘了,是我把你从胡人手里救回来。”

“呵,汪贱人,你颠倒黑白的本事无人能及,我祝你一辈子都走好运,千万别遭天谴,死相太难看我会乐疯的。”

马车离开那个山坳后,宋轻云浑身酸软的瘫坐在车里。脑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心肠歹毒的汪书棋果然做了手脚,眩晕一阵阵袭来,加上山路崎岖难走,她没坚持多长时间就昏了过去。

江决听到车厢里传来的闷响,他迟疑了片刻之后,催着马儿继续前进,走了一个多时辰后,马车拐进不知名的山坳,眼前出现大片的低矮灌木丛。

“王爷,夫人伤的很重,特别是脚上的冻伤,没有一两个月恐怕很难根治。”

山坳里别有洞天,平坦的雪地里搭了好几顶帐篷,其中一间就是慕青岙的临时住所。

此时宋轻云脸色惨白的躺在他的床上,慕青岙盯着她两只黝黑的脚掌发呆。

他早该想到汪书棋不会便宜放过宋轻云,只是存着侥幸心理,不敢往坏处想。

与她在农家见面时,宋轻云表现的太过风轻云淡,让他误以为只是头部受伤,所以交代江决务必将她早点带出来,交给刘延平诊治。

如今看她双脚伤痕累累,坏死变黑的地方,刘延平都用银针扎过,冒出来的黑血将白色的帕子染得触目惊心。

慕青岙垂着头,额前的头发挡住他的眼睛,周身的气势却是越降越低。

“王爷,请用膳吧。”随从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面条,见他默不作声,就斗胆放在一旁临时搭起的木桌上,悄悄退了出去。

那碗面最后冻成硬邦邦的一坨,帐篷里虽然烧了火盆,宋轻云的身下也铺了厚厚三层褥子,可是身体还是冷的发抖。

她又一次被冻醒,活动手指的时候才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头顶上方挂着一盏马灯,灯油快要耗尽,火光不甚明朗。宋轻云偏过头去打量趴在身边的人,鼻孔里问道一股清冽的梅香,似曾相识。

“喂,江决,我们现在到哪里了?”她记得自己最后晕在马车里,不敢确定自己昏睡几天,又走到什么地方。

身边人的惊醒,慢慢抬起了头,宋轻云错愕的看着他。

“王爷?”

“嗯,醒了?”慕青岙很自然的坐直身子,伸手摸了她的额头。

“烧退了,饿不饿?我叫人准备吃的。”不等宋轻云说话,他径直走了出去,很快又返回,手里多了一个燃着的炉子。

宋轻云仍然保持他出去时的惊悚表情。

“哪里不舒服?”说着慕青岙倾过身子,手掌没有触及到宋轻云的脸颊,就被她躲过。

“王爷,你这般温柔的模样,倒让我心惊胆战,有话请直说,不要动手动脚。”

慕青岙被她的话气笑,想起自己拎进来的炉子,就转身去了帐篷的角落,捅了捅快要熄灭的炭火。

“伶牙俐齿,汪小姐没少受你言语攻击吧?”

宋轻云登时气红了脸,慕青岙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所以她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是他奚落自己的样子完全可以想象的出来。

“靖王爷,你答应过我放我一条生路,为何出尔反尔,将我拘在这里,可不是君子所为。”

“随便你怎么想我,如果你不想保住双脚,明日天亮尽可离开。”

她低头查看,才发觉两只脚被裹着厚厚的白布,心中涌起难以名状的情绪。

很快随从送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还放着好多牛肉。

为了尽快恢复健康,宋轻云从不矫情拒绝饮食,端起来吃了几口,她惊讶的看着面条上面的牛肉。

“不用看了,这是你做的酱牛肉,很好吃,合乎我的胃口。”

正在炉边煮酒的慕青岙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淡然的说道。

她离开刘家村时,怕路上饥不择食,带来一百斤的酱牛肉和五十斤的肉松,在凉县林许岙不辞而别,也把这些东西给带走了。

艹,宋轻云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个粗口,林许岙还真是个无所不能及的混球。

离此处不远的另一顶帐篷内,坐在灯下演算排兵布阵的林许岙,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声音响亮至极,下一秒鼻骨都有开裂的迹象。

吃完手里的面条,宋轻云看着另一碗没有动过的,想了半天问道,“你不吃吗?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哦,我不想做可耻之人,请宋小姐替我吃了吧。”

于是宋轻云就不客气的吃完,抹了嘴巴后神色就有些呆滞。

慕青岙看在眼里,岂能不知她现在的想法,他同她一样,心里怪念着那个肉嘟嘟软绵绵的粉团子,不知小小年纪的他人在哪里,是否吃了饭,是否穿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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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终究是我的女人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四章你终究是我的女人宋轻云不是那种把心思掩藏起来的人,有些话不问清楚,她会憋死。

“靖王爷,虽然我不记得怎么与你生了豆宝,但是生米做成熟饭,我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但是……我现在就想要个明确答复,你会娶我做老婆吗?”

慕青岙倒酒的姿势一顿,狭长的黑眸里闪过一丝苦恼与无奈,忽地唇边溢出一抹笑意,“你是怎么想的?”

宋轻云见他打太极,心中不免有些气愤。

“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那么我就把我的真实想法告诉你,我不能嫁给你,第一,虽然我是单亲妈妈,但是我的爱人他只能有我一个妻子,我做不到与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丈夫的爱;第二,我想过田园诗意般的生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这些看着简单,实际上是王爷都不能给的。所以长痛不如短痛,王爷就当没有我这个人,放过我和豆宝吧。”

慕青岙清冷的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意,“宋小姐,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我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宋轻云愣住,半晌才冷冷答道,“就凭第一点,汪贱人,可是皇上赐婚与你,你非娶不可的人……”

轻云还要说下去,却发现慕青岙突然站了起来,帐篷内灯光昏暗,照在他脸上有浅浅淡淡的影,外面冷风吹过,带进来细细小小的飞雪,一落地上,便融化了。

“你若信我,我便会给你想要的人生,若不信……”

宋轻云的心猛地揪起,目光紧锁丰神俊朗的慕青岙。

“……没有第二种可能,你好好休息吧。”

他的脚步在门口顿足,转过身子目光灼灼的看向轻云,“……我给你明确答复,我不会娶其他人,你终究还是要做我的妻子,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转眼间,帐篷里空无一人,轻云缓过心神,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壶温热的酒,酒香四溢。

时夜,一辆马车突兀的出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踢踏的马蹄声时轻时重,缓缓的行走,驾车人佝偻着身子缩成一团,并不驱使疲惫不堪的马儿前行,很快马车就偏离了正常的道路,不论人和马都不知道前方不远处是一处悬崖。

山里的寒夜冷得让人生不起任何活下去的欲望,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从帘子后面伸出来,木讷的看了半天,拍怕车门,想要提醒赶车人走错了路。

躲在暗处的几个黑衣人互相看了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得意,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后,几人飞快的靠近马车,就当他们举刀看向车厢的瞬间,假寐的车夫突然跳起来,一挥手,刀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时间女人的尖叫声,马儿的嘶鸣声和刀剑的碰撞声响彻山谷,黑衣人仗着数量优势,频频围攻驾车人。

纵使驾车人武艺再高,也不可能在兼顾车里女人的同时,保护好自己,很快他的背上和胳膊都被刀砍伤,殷红的鲜血滴落在雪地上,渐渐体力不支,他开始拼命的催动马车离开。

黑衣人左右夹击,不准马车跳转方向往大路上跑,其中一人突然刀锋一转,对着马屁股就是一刀,马儿吃痛,不顾驾车人的指挥,撩起蹄子朝前方奔去,没过多久就听到山崖下传来女人绝望的呼喊声,片刻整个山谷恢复平静。

呆愣住的驾车人一声长吼,扬起手里的剑拼命砍向黑衣人,终因寡不敌众让黑衣人跑的无影无踪。

摔死的马儿和车上的人,就像是山涧里长在低微处的野草,存不存在都无关紧要,也许会有人记起,但是想寻找到他们的痕迹,简直比登天还难。

用不了多久,等春暖花开,山涧的花草会因为有充足的肥料滋养,枝叶繁茂,花团锦簇,一切都会掩盖在泥土之中,随风而逝。

汪书棋得到这个消息后,冷笑了很久,她摩挲着腕上的镯子,冷冰的眼神睨向地上跪着的人。

“你老娘和妹妹都在我手上,接下来要做什么,你该清楚吧?”

地上的人明显的一愣,他惊愕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汪书棋,“小姐,我等可是大人花重金请来为小姐效力,自然懂得生存法则,今晚之事大家都会守口如瓶,绝对不透露出半个字,小姐何苦要做过河拆桥之事?”

“呵呵,我只相信死人的话。”

跪着的人顿时火冒三丈,“蹭”的一下蹦起来,刚要发威,不想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紧接着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他身子剧烈晃着,痛苦至极,脸上的青筋都凸起来,惊悚的瞪着汪书棋问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说过,我只相信死人,你们也该好好上路,放心,你们留下的亲人,我都会替你们好好照顾,一直到死的。”汪书棋阴冷的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眼睁睁的看着汉子倒地身亡,眼皮子才跟着颤了颤,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飞一般的冲出屋子,狂吐不止。

“小姐,叫奴婢做这些事就好了,你何苦为难自己?”另一房间里金枝银枝冲了出来,一个递水,一个递帕子。

“呵呵,你以为我想把自己变成心狠手辣之人?”

汪书棋夺过帕子沾了沾嘴角,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狠厉,“我在边塞吃过的苦头,要加倍奉还给宋轻云,她不死我一天也不安生。”

“小姐,王爷把你安排到蜀地,可见心里还是有小姐的。”银枝轻轻给她揉着胸口,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喜悦。

“小姐还不知道吧?老爷传来书信,说靖王爷在战报里提到小姐教边塞将士们织羊毛衫一事,不但鼓舞了士气还解决了将士们穿不暖的难题,听说皇上还要表彰小姐,赐了好多东西给小姐,老爷吩咐都运到蜀地靖王府。”

汪书棋愣住,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就被惊喜代替,“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金枝也随声附和到。

先前还一脸阴冷的汪书棋,脸色变了变,最后拿起金枝手里的茶盅抿了一口,唇边噙着一抹大家闺秀该有的笑容,“还当王爷说笑呢,没想到他还是个言而有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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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继续前进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五章继续前进一宿都恶梦不断的宋轻云,醒来时发现怀了抱着一个软枕,她在梦里看到豆宝,以为孩子就在自己怀中,才没哭的那般伤心。

她低头闻了闻软枕,有股淡淡的檀香味哦,应该是从来没用过,整个队伍里能享受这种待遇的,也只有靖王爷,难道是他塞给自己的?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慕青岙扶着满身是血的江决进来,吓的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扯到头上的伤口,疼的她轻轻“嘶”了一下。

慕青岙的眼神飘过来,担忧的看着她。

宋轻云哪顾得上自己的伤口,指着昏迷不醒的江决问道,“……江,江大人怎么了?谁把他打成这样?”

话音刚落,刘延平就背着药箱进来,紧接着又有几人抬着热水进来。

“宋小姐请多包涵,别的帐篷里没有炉子,江决又失血过多,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刘延平对她鞠了一躬,身后的男人们利索的扯起一块黑布,将宋轻云隔开,不让她看到血腥场面。

不用看也知道他伤的很重,帐篷里弥漫着血腥味,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从黑布外伸进来,往宋轻云的怀里扔了一块素白丝绢帕子。

宋轻云抬头,正对上慕青岙清冷的眼睛,眉眼间带着一丝温柔,“捂上。”

她机械的照做,心里却不以为然,她的工坊里每天充斥着这种血腥味,别说看伤口,就是让她看死人都无所谓。

很快江决的伤口被处理好,通过他们低低的交谈,轻云得知江决被人偷袭。

昨天晚上他没在这里吗?

宋轻云心里有了番计较,江决是护送她回家的,半路遇袭,恐怕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等人都退下后,宋轻云咳了咳嗓子,很快黑布上端冒出慕青岙英俊的脸。

“那个……我想问,江大人是不是因为我才受的伤?”

“跟你没关系,最近胡人闹得凶,即使在深山里也挡不住亡命之徒的袭击。”

“你没有诓骗我?”宋轻云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我没有理由骗你,不过延平说你的脚伤很严重,要每天放血,而江决又受了伤,这段时间你必须跟我走,明白吗?”

“我没有那么娇气。”

她儿子现在生死未卜,她能安心留下来?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把豆宝一个人丢在荒无人烟的边塞,昨夜的梦已经让她身心俱疲,伤心欲绝。

慕青岙似乎看穿轻云的心思,他挑了挑眉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寻找豆宝,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少在外面走动。”

“你是在歧视我吗?”宋轻云不满的皱着眉头,他是不是说话太随意了并且还是个大男子主义,语气里有嘲讽她的意思。

“不,并不是,我只是为你好。”

撂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后,慕青岙出去,很快就有人过来给她送吃的,面条加牛肉。

不过慕青岙再也没进帐篷看望她,倒是刘延平来的勤,给她的脚上扎针,放出很多的黑血,涂上药膏后,很快脚趾头就不那么冰冷刺骨。

这期间轻云向他打听客栈的事,得知素衣也没了踪影,顿时方寸大乱,惶惶不安起来。

“夫人,有个叫赵明珠的,你认识吧?”刘延平见她面露阴郁之色,就顺手在她的穴位上扎了一针,疏通郁结。

“认识,她烧死了?”

“没有,王爷去客栈没找到人,倒是把她给救了,是她一口咬定汪小姐害得你。”

“呵呵!”轻云冷笑,死丫头到是有点良心。

“她说的没错,就是汪贱人搞的鬼,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不会让她好过。”此时宋轻云咬牙切齿的模样实在狰狞,恨不得对汪书棋碎尸万段才能解恨。

刘延平咋舌,女人疯狂起来果然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刘大人提她作甚?”生了会儿闷气,宋轻云回过神沉声问道。

“王爷见她可怜,派人把她送到蜀地,将来夫人入府,也好有个照应。”

听到这话,宋轻云的脸冷得就跟挂了一层银霜,刘延平抖了抖腿,谄笑道,“更重要的是,汪小姐手握圣旨,王爷不得不也将她安排到蜀地王府暂住,听闻汪小姐与赵明珠还是旧相识,这下就解了王爷的后顾之忧,不用担心汪小姐人地生疏而思乡。”

宋轻云瞬间瞪大眼睛,阴霾了好久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喜事打破,笑的眉眼间尽是快意。

“难得你们王爷如此善解人意,请你转告你家王爷,叫他放心,赵明珠最会照顾人,一定会让汪贱人满意的。”

刘延平贱兮兮的点点头,又说道。

“夫人,眼下你还是养好伤,豆宝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回来的。”

“借你吉言,谢谢你。”

修整了一日后,队伍继续往深山前进,连绵的雪线望不到边际,群山在白雪的覆盖下显得幽深苍茫,如果不是打仗,轻云真想在雪天之间撒一番话欢,放松心情。

“我们这是去哪里?”晚上休息的时候,刘延平过来给她针灸,轻云好奇问道。

“戎城,北胡王的行宫。”

“啊?不是去边塞打仗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把北胡的王抓住,然后教训他,叫他好好管管自己的子民,又不是只有他们遭受雪灾,大周的百姓没粮食吃,也没见他们跑到北胡去烧杀抢掠。”

轻云听得一愣一愣的,如果打仗可以靠嘴皮子,刘延平一定能够胜任。

“刘大人,这是谁的主意啊?北胡的王很轻易就被抓到吗?”

“很难,到目前为止,谁也没见过北胡新立的王,据说骁勇善战,心狠手辣,为人阴险狡诈。”

宋轻云白着张脸,半晌对刘延平吐出几个字,“你们王爷,真特么的是疯子。”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清新脱俗的骂靖王爷,刘延平嘴角直抽抽着,哭笑不得的告诫道,“夫人,谨言慎行,王爷他不喜欢被人这般夸奖。”

“多谢刘大人提醒,是我僭越了。”两人彬彬有礼的作揖,憋不住笑的刘延平拎着药箱子溜了。

宋轻云陷入沉思当中,既然慕青岙做了去北胡的决定,是不是就意味着豆宝已经不在黄土坑?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豆宝不在汪书棋的手里,之前她说过的那番话都是在吓唬自己。

虽然与慕青岙接触时间短,但是不知怎么的,轻云对他没有半分怀疑,可能跟他将自己从汪书棋手里救出来又好心的治病。

还有一点,宋轻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费劲去想的时候,脑子里又一片空白,想多了还隐隐作痛,于是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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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黑夜遇袭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六章黑夜遇袭慕青岙随身带的人不过二十几个,都是年轻朝气的面孔,与宋轻云混熟后,有几个胆大的会偷偷跑过来套她的话。

宋轻云岂是那种大嘴巴之人?她不想说就算掐着她的脖子也不会吐半个字,反倒是被她问出好多关于慕青岙的事。

其中就有汪书棋一身狼狈的跑到边塞,不休不眠的教将士们织毛衣。

轻云听后瞠目结舌,当初慕青岙突然将所有人带走,只剩下她和豆宝,素衣留在客栈,她还为自己被抛弃而骂不绝口。

现在看来,靖王爷倒是替她出了口恶气,汪书棋不是自诩贤良淑德,温柔大度吗?那么就到人前展示一下,叫天下人知道她的真善美,吃点苦受点累都值得不是吗?

转念一想,自己辛辛苦苦给他人做嫁衣,心里就有些不平衡,凭什么便宜该死的汪贱人?宋轻云的心又开始堵得慌,恨不得把汪书棋的祖宗十八代拎出来教训一顿,叫他们好好管管不孝孙女,别到处祸害好人。

行走的第五天,夜里慕青岙过来看她。

那时刘延平正检查她后脑勺的伤口,天气太冷,加上之前汪书棋在她的饮食里做过手脚,伤口愈合的很慢,边缘有些红肿,似乎有发炎的迹象。

慕青岙的脸色微沉,紧抿着唇角,目光里透着寒意。

“那个……王爷,这几日有豆宝的消息吗?”宋轻云并不知道自己的伤势,好不容易见到慕青岙,她必须先确定儿子的下落。

“有些眉目,有人见到他被一个商队带走,很有可能去了戎城。”

宋轻云眼前一亮,“这么说,我很快就能见到儿子了?”

慕青岙被她的兴奋感染,垂着眸子浅笑,“是的,我答应你安然无恙的带回豆宝,就一定能做到。”

“豆宝那么小,会不会是被人拐卖到戎城的?”宋轻云十分担忧的问道。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豆宝现在还活着就是好事,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们日夜兼程赶路,就是想找一点到戎城寻找豆宝的下落,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养好伤,不然豆宝看到你受伤,他心里也会跟着害怕。”

这种温情通常都十分的短暂,当天夜里,轻云睡的迷迷糊糊,就听到外面有古怪的声音,她爬起来侧耳听了一会儿,像是有人在打架。

宿营的地方在群山峻岭之中,人迹罕至,好奇心驱使,宋轻云蹑手蹑脚跑到帐篷边上往外看,还没等看清楚,一道红光在半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直奔她的帐篷。

“嘭”的一声落地,火光四溅,是一只燃烧的火把,大概是淋了焦油之类的东西,火舌顺着帐篷边缘蜿蜒而行,很快就到了宋轻云面前。

她想都没想,抓起自己的衣服就冲到外面,滚上一旁的积雪,往燃着的帐篷上扑。

静谧的夜仿佛蛰伏的雄狮,被吵醒后焕发另一种渗人的威严,不论她怎么努力,火舌依然坚挺的往它想去的方向奔去,轻云眼睁睁的看着火势变大,无能为力的垂下胳膊气得要骂爹。

她转头看向四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上蹿下跳,山谷里到处都是移动的火把,耳边不时爆出一两声粗口和哀嚎声,这种场面……她没见过啊!

她背后是熊熊烈火,全山谷最醒目的地方莫过于这里,一时间有数个黑衣人发现她,愣怔的同时,奋力甩开对手,向她这边奔来。

明晃晃的大刀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目,轻云反应过来的时候,刀锋已经到了跟前,她甚至都听到对方沉重的喘息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变成刀下鬼时,突然腰间横过来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将她飞快的带离原地,空中传来尖锐的碰撞声,继而就是一声惨叫,雪地上到处是喷洒的鲜血。

宋轻云仰起头来,正对上慕青岙狭长幽深的黑眸,眸中狠厉之色未退,并没有看她一眼,而是带着她纵身飞起,宋轻云吓的心脏都要蹦出来,本能的伸出双手紧紧搂住慕青岙的腰。

鼻子里充斥着凛冽的檀香味,这时候宋轻云不敢有半点马虎,慕青岙带着她跳出去不远,就与迎面过来的黑衣人打了起来。

“喂,你把我放下来,这样我会拖累你的。”宋轻云挣扎着要甩开慕青岙的禁锢,没想到自己的鲁莽举动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刀锋一转照着她的后背就猛刺过来。

慕青岙见状,手腕翻飞,来不及抽刀只好硬生生的用胳膊去挡,刀落在他的肩膀之上,让宋轻云看的清清楚楚。

她惊愕的瞪大眼睛,愤怒之火喷涌而出,就像自己养了多年的宠物被人抢去,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刺激她每一根神经。

在慕青岙吃痛的同时,她嘴巴奋力向后一喷,吐出一口浓痰,正中对方的眼睛。

就连慕青岙都没有想到,轻云情急之下使出刘家村独特的泼妇打架的本事袭击对方,趁对方抹眼睛,他手起刀落,将人砍杀。

又一具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消失,宋轻云已经吓的魂不附体,慕青岙见状,只好把她带到一处狭小的洞中,“你老实在这里呆着,我会回来找你的。”

说罢他深深的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轻云,身子一纵,转眼间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四周归于平静,浑身发冷的宋轻云回过神来,摸索着往洞里边走了几步,发现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放了一些书籍之类的东西,她踉跄过去,接着洞口反射过来的曦光,还看到一盏燃尽的油灯。

这大概是慕青岙临时办公的地方吧?入夜搭帐篷的地方不够大,就少搭了两顶,他把帐篷让给手下的人,自己准备彻夜办公。

山洞离地面并不高,她躲在边缘还能看到底下激烈的战斗场面,只是黑衣人的数量多的根本数不清,轻云的心都要揪到一起,紧张的看着慕青岙的人一个个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慕青岙呢?他在哪里?他的手臂因为自己受伤,能够抵挡这些人的围攻吗?如果他死了,自己一定会愧疚,找到豆宝的希望也会变得渺茫,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总该想点办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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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心结打不开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七章心结打不开她这边绞尽脑汁的想尽办法要帮助受困的慕青岙,忽然发现一道黑影从底下窜了上来,那人似乎知道山洞的所在,没有任何犹豫直奔这里,宋轻云赶紧屏住呼吸,躲到边缘的一条缝隙里。

来人在洞口张望了一会儿,发现这里的确没有人把守,就跟幽灵一般闪了进去,到石桌跟前才小心翼翼的掏出火折子轻轻磕了一下,很快洞里就发出微弱的火光。

透过缝隙,轻云清楚的看到进来的人身穿大周朝的青色行军服,不由得放松警惕,暗吁口气。

不过很快她就皱起眉头,那人行为十分诡异,外面杀声震天,他却躲在这里翻找石桌上的文件,鬼鬼祟祟的,根本就不像慕青岙的亲信。

轻云不敢轻举妄动,暗中观察那人的一举一动,他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摞书籍的下方翻出几个信封,看了眼后欣喜若狂的塞进胸口的衣襟里,吹灭手里的蜡烛后,飞快的往洞外跑去。

宋轻云紧张到心脏“怦怦”乱跳,她的匕首不知丢在那里,摸遍全身找到放在荷包里的一个铁梳子,这是她用来梳理羊毛用的,铁齿细密锋利,握在手里也算趁手的武器。

等那人跑到洞口的瞬间,轻云突然斜着冲出来,洞口狭小,那人防备不及被她撞翻在地,轻云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铁梳子用力插向他的脖子。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真踏马出其不意的令人崩溃。

宋轻云想借一己之力阻止此人的行动,没想到自己连对方的脖子都没碰到,手腕就被紧紧的抓住。

钻心刺骨的疼痛告诉她,对方再稍稍一用力,她的手腕就会断掉,然后铁梳子就会被人夺走,她的生命也即将结束。

她不能死,她的豆宝还流浪在外,没有娘的孩子像根草,她那么爱豆宝,是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呸!”一口带着愤怒和怨气的口水就喷在对方的脸上。

别人紧张会口干舌燥,她愤怒时会口水充盈,一口不行就第二口,直到对方卸了手上的力气去抹满脸的口水,宋轻云不顾一切的抓起铁梳子,从上到下狠狠的划了过去。

山洞里的惨叫声让疲于应战的慕青岙心跳加速,干净利索的解决掉围在他身边的三个黑衣人之后,他对身后不远的林许岙吩咐道,“速战速决,不放过一个活口。”

说着人很快就出现在洞口,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的眉头皱的更深。

洞口的雪被染成了红色,宋轻云跪在地上,就像疯了一样狠厉的用手捶打地上的人,血都是那人迸射出来的,他拼命的躲避宋轻云的攻击,最后忍着痛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捅向宋轻云的胸口。

慕青岙一剑削掉那人的手腕,拉起处于疯狂状态的宋轻云,将她圈在怀里不停地安慰,“轻云,你醒醒,我在,你不要怕!”

轻云一时间没有转变过来,窝在慕青岙的怀里仍旧保持挥舞的动作,直到慕青岙卸下她手里的铁梳子,在她的穴位上点了一下,才让她安静下来。

安抚了宋轻云,慕青岙把目光转向地上疼晕过去的人。

确定是自己的人没错,然后他用剑尖挑了一下被他压在身底的东西,眸子收紧,寒气蔓延全身,让窝在她怀里的宋轻云打了个哆嗦。

慕青岙赶紧安慰的搂紧她,“没事,有我在,现在已经没事了。”

宋轻云垂下目光,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半晌才哑着嗓子说道,“我……我杀了他?”

“你做得对,不反抗死的人就是你。”

“可是,可是他是你的人,我会不会错杀了他?”

“他是混在我身边的奸细,罪有应得。”

这个人是慕青岙亲手挑选在身边的护卫,跟了他三年之久,底细他早就摸得清清楚楚,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背叛了自己却不知,慕青岙愤怒的一剑刺穿那人的心脏,弯腰捡起地上的信件,撕得粉碎。

“王爷,刺客已经全部肃清,你有没有事?”洞外传来低沉嘶哑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慕青岙突然说道,“我没事,打扫战场,将人全部掩埋。”

脚步声走远,慕青岙拥着宋轻云到石桌前坐下,“你现在好点了吗?”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逆光里的慕青岙带给轻云不真实的感觉,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道,“很好。”

她眼睛瞟着慕青岙被砍伤的胳膊,光线不甚明朗看不清楚,可血腥味不住的往鼻孔里钻,她的心又揪了起来。

“你受伤了,刘大人呢?他那里有药,你赶紧包扎一下,千万别感染了。”

慢慢升起的太阳将光线拖进山洞的瞬间,照亮了宋轻云满是担忧的眼眸,慕青岙心中一暖,唇边似有似无的溢出一抹笑意,“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的声线温柔的一塌糊涂,宋轻云错愕的看着他,良久才舔舔嘴唇说道,“靖王爷,我觉得你还是去包扎一下才好,不然我会过意不去,毕竟你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

“……还有,我不想让你误会太深,男女授受不亲,请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抱我。”

轻云的耳根红成一片,刚才的境况危急,慕青岙肯定不是存心要占她便宜,她也不能忘恩负义的挑三拣四。

可是,她的心结打不开,就没法对另一个男人表现的太随便,况且她也不是随便的人。

慕青岙暗了暗眼神,抿着唇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一步,清冷说道,“我知道了。”

望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宋轻云心里忐忑不安,不知怎的,她从慕青岙的背影了看到浓浓的孤独和忧伤,似乎这一切都是她说了那番话才有的。

“糟糕了,我肯定是把话说的太重,伤了他的自尊心。”

很快有人过来收拾石桌上的文件,然后通知宋轻云队伍要启程,争取晌午赶到附近的驿站休整。

“……那个,我问一下,靖王爷他伤的严重吗?”

小兵抬起头看看她,声音低沉说道,“胳膊上有一条伤到骨头的刀伤,幸亏没有砍在筋上,不然整条胳膊就废了。”

宋轻云就好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摆子,喃喃自语道,“我差点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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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嫂子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八章嫂子经历昨晚的偷袭,慕青岙的近身护卫人数由二十七人锐减到十三人,其中八人重伤,其余都或多或少带着伤。

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昨儿还跟她嬉皮笑脸打闹的那几人,都在战斗中牺牲。

他们都是父母的孩子,家乡的亲人正盼着他们凯旋而归。

可是他们的身躯没有贡献给保卫国家的战场,而是死在党派的撕逼大战中。

透过车窗,轻云偷偷向外看,走在最前面的慕青岙,身姿不再挺拔,失去兄弟他比谁都要难过。

从母妃死后,他的心是被这般出死入生的好兄弟们捂热的。

从南蛮到北胡,很多人陪着他走过数个年头,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护他们一世安宁。

昨夜偷袭他的,一半是大周朝人,一半是胡人,他的父皇和兄弟们,真真的不希望他活在世上。

到底为什么?他已经远离朝廷远离那些肮脏嘴脸,为什么那些人仍旧不愿意给他一条生路

轻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平静了几天的心又开始纠结,这次去戎城,不论用什么代价,一定要找到豆宝,不然……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如果找不到豆宝,她隐隐的觉得,两人恐怕这一世都再见不到了。

行进的速度放缓,直到午后队伍才离开皑皑雪山,朝下走进入平坦的小路,渐渐的轻云看到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傍晚才将将来到小兵说的驿站,这里已经靠近北胡的戎城,可是驿站里却一个人影都没有,只留下一座破败不堪的空房和数十具僵硬如铁的尸体。

宋轻云最后一个下车,她刚刚站稳想活动一下身体,慕青岙就一脸铁青的走过来。

她的动作顿住,谨慎的看他靠近自己,问道,“怎么了?”

“你跟延平去打些水回来。”

“我?”

宋轻云指指自己的鼻子,看到刘延平已经拎着好几个水囊过来,她只好点头说道,“好!”

由于她的脚伤没好,所以刘延平就赶着马车往南边的一条小河走去,周围的雪被大风吹得形成一个个旋涡,深的地方能有数十米,只要踏进去就别想安全出来。

刘延平小心驾着车选积雪少的地方走,快到小河边的时候,四周已经没有路,眼前是一堵高达十二三米的雪墙。

此处避风,肆虐的北风在这里绕开一条路,气温要比其他地方要暖和些,轻云盯着雪墙若有所思。

“刘大人,不如取些雪回去烧开,一样可以喝的。”

刘延平愣住,半晌才打着哈哈说道,“对,宋夫人说得对,我咋就没有想到呢?”

说着他不紧不慢的伸手抓了一把雪,慢悠悠的往水囊里塞,动作迟缓的让轻云直冒火。

“刘大人,你这……你这是干啥呢?”

“哦,装雪,宋夫人不是说要装些雪回去烧成水的吗?”

“可是你这样要装到什么时候?”

“夫人别急,等他们在驿站安顿下来,就会有人过来帮我们俩,咱们手无缚鸡之力,况且你头上还有伤,不能干重活。”

宋轻云到不觉得自己是个病号,脑袋上的伤口偶尔会给她带来钻心的疼痛,挺过去就没事了,至于脚上的冻伤,得益于刘延平,脚趾神经末端有感觉,慢慢养着也会调理好。

可慕青岙手底下的人,没有一个不挂彩的,她知道刘延平的药箱里基本上都空了,不然早就给那些受伤的士兵们包扎伤口。

要他们拖着病体干活,宋轻云于心不忍。

于是她不顾刘延平的阻拦,从马车里找到一把铁铲子和几个空的酒坛,很快就把雪装满,于是催促刘延平调转车头,回驿站。

刘延平还要拖延几分,这时候从外面过来一个人,正是慕青岙身边的小兵,对刘延平使了个眼色后,刘延平毫不犹豫的牵着马往回走。

到了驿站门口,轻云狐疑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士兵,刚才她离开时还不曾如此脱力,怎么眨眼间一个个萎靡不振的?

她不知道慕青岙把她支走,是不想让她看到驿站里的恐怕场景,除了几十具尸体,地上到处都是人的肢体和内脏,若被她看到,指不定会做多长时间的恶梦。

她扶着残垣断壁进了驿站,地上被收拾干净又铺了一层雪,可空气里仍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除了残破的墙壁,上房的屋顶也没有完整的,士兵们失血过多,如果晚上住在这种环境下,估计明早又有一半醒不过来。

正当她发愣的时候,对面走过来一人,低垂着头,身形消瘦,手里握着佩剑,跟身旁的人小声说着话。

宋轻云让开门口,往里边挪了挪,两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其中一人说道,“林大人,你还是让刘大人看看背后的伤口,别感染了才好。”

“我不碍事,你赶紧派人去附近寻一些柴火,今晚不能让兄弟们冻着。”

宋轻云僵硬的站在那里,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慢腾腾的挪了出去,背对着她的男人正蹲在地上跟瘫坐的士兵说话,忽闻身后飘来颤颤巍巍的说话声。

“林大人,你在做什么?”

他身子一顿,狐疑的转过头来,暮色沉沉,斜下的夕阳将最后一缕光打在对方身上,秀气的脸上带着令人不解的愠怒。

他瞠了瞠目,站起身来问道,“你在跟我说话?”

原本他蹲着的时候,宋轻云气势上还能压倒他,可等他站直身子回瞪着她,轻云要扬起脖子才行,她心中一凛,狐疑的打量着他。

呃?不但个子变高不少,怎么模样还与之前不同?

“林大人,你这般打扮是为何?”

住在她家里的林许岙擅长易容,轻云以为眼前的林许岙同样易了容,所以第一时间并没有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我?”林许岙摊开手看看自己,他一向如此,不过最近行军打仗,衣衫脏了些,也不至于太过邋遢。

听说她是王爷喜欢的女人,林许岙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就是这几眼让宋轻云冒出一股鬼火。

“你这是啥表情?现在开始装作不认识我了?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林许岙愣住,她凶巴巴的表情想要吃了自己,回想这一路他并没有与轻云有何瓜葛,更谈不上交集,她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可宋轻云不容置疑的态度让他不得不跟在后面,狗腿子似的亦步亦趋,舔着笑脸问道,“嫂子,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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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雪屋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九章雪屋嫂子?

宋轻云气得满脸通红,他就这么急不可耐的给自己按好了身份?

原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别人给了自己关心和照顾就想入非非,以为那是爱情,可笑可怜可悲,换来他一句“嫂子”来讽刺挖苦以往的所有感情付出。

踏马的,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厚颜无耻的人吗?

宋轻云想都没想,伸手要掌掴眼前的登徒子,可惜胳膊不够长,脚掌又疼的要命,该死的林许岙比猴子还要机灵,一闪就躲过宋轻云的偷袭,结果宋轻云身子往前一扑,直奔坚硬光滑的冰雪地面。

林许岙惊慌的想要拦腰抱住她,可是朋友妻不可欺,他伸出的手犹豫在半空中,宋轻云惨叫一声,脸蛋结结实实的磕在地面上,好险没撞掉门牙。

“林许岙,你踏马的够狠,现在想六亲不认是不是?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亏豆宝还天天惦记你,给你留一口袋好吃的好玩的,你踏马的翻脸不认人,我呸!”

愤怒的口水直奔林许岙俊俏的脸蛋,围观看热闹的士兵均不同程度的发出惊呼声,个个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也想淑女啊,可现实一次次摧残她的神经,能好好说话谁愿意动粗?唯有发泄才能解宋轻云的心头之恨,可惜她不知道,从始至终,就是慕青岙假扮别人在诓骗她,想从她那里讨来爱情。

从一开始就带着欺骗意味,结果不言而喻,慕青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匆忙赶来后一把抱住疯狂厮打林许岙的轻云。

“你冷静些,不要气坏自己的身子。”

“你还护着他?你知不知道你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你把他当兄弟,他却黑心肠的……”

宋轻云指着一脸苦相的林许岙骂不出来,又生气自己口不遮掩说了不该说的,气得狠狠的瞪了一眼蒙在鼓里的林许岙,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她就拿着铲子出来,慕青岙赶紧追上去,冷声问道,“你要干啥去?”

“王爷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一个大活人还能干啥?给自己找个温暖的窝总行了吧?”

她是个蠢蛋,蠢到被人的甜言蜜语蛊惑,随随便便的就交了心,结果到头来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这简直就是她人生的一大污点,现在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慕青岙见她在气头上,也不敢再说什么刺激到她。回头一看林许岙也跟了过来,他眸色一沉,对他摆摆手,张了张嘴摆口型,意思等晚一点在向他解释。

宋轻云跑到河边的雪墙边,抡起铲子往上掏,她是有把力气,可问题是头上,脚掌都有伤,靠发泄心中怨气使出来的力气,不一会儿就枯竭,雪墙将将的只铲出浅浅的一道沟。

她愤怒的把铲子往旁边一扔,赌气的蹲在地上不说话。

“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慕青岙也蹲下来,目光温柔的看着她,慢声细语问道。

她歪头看看他缠着绷带的胳膊,心中不忍,就鼓着腮帮子说道,“驿站四面透风,头顶瓦片都不全,你的属下又都浑身是伤,不如今晚就住在雪堆里,你看这边背风,挖出个大一点的洞钻进去,总比在那边要暖和的多。”

慕青岙愣住,他回头观察了一下后,黑眸里流露出赞许的眼神。

“我就知道你点子多,你说的没错,我这就叫人过来掏雪,你站在原地别动。”

很快慕青岙就把人召集过来,简单的对大家说明,众人一听觉得十分在理,齐心协力用了一个时辰掏出一块诺大的空间。

连续几个月的降雪,将雪层压得十分的坚固,根本就没出现轻云担心的塌方。

最关键的是,他们掏开的雪层底下,竟然是一片青草地,刘延平在边缘地方发现几株可以入药的清热消肿的药材,顿时他如获至宝,自己拎起铲子小心翼翼的往里挖了十几公分,踩到一大把草药。

“王爷,这可真是意外收获,有宋夫人在,简直就是我们大家的福星啊!”

这话正合慕青岙的心意,宋轻云的能干,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听说羊毛衫也是她无意间鼓捣出来的,汪书棋被他带到边塞教将士们织毛衣,全军上下热情高涨,穿上羊毛衫后整个人浑身都充满力量,就算朝廷不派补给过来,将士们也能挺过漫长的冬季。

不过唯一的缺憾,他不能替轻云把这份功劳要来。上报朝廷羊毛衫是汪书棋想出的点子,慕青岙有自己的打算,此时汪书棋握着皇帝给她的第二道圣旨过来,就是给他施加压力,汪学渊是什么尿性,他比谁都清楚。

皇帝早就怀疑汪学渊暗地里帮助太子谋权篡位,老奸巨猾的老头子剑走偏锋,想要祸水东引,将他也拖进这场父子之间的较量。

慕青岙当然不愿意,不过眼下不是跟老头子翻脸的时候,只有将汪书棋捧得高高在上,将来她摔的就越是粉身碎骨。

别以为他没有证据就不知道,凉县豆宝被下毒不是汪书棋所为,他等着报仇雪恨的那一天到来,可惜这一切都不能跟轻云说。

不是不相信她,而是怕她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她想要过田园生活,同样这也是他想要的,两人不离不弃携手到老,看云卷云舒,看日头东升西落,人生圆满,夫复何求!

宋轻云被慕青岙炙热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舒服,她喃喃着说道,“我就是随便一说,没想到雪房子还挺暖和。”

有了草药,刘延平就可以为受伤的士兵们清理伤口,累了一天的轻云想要起身帮忙,刚一站起来就头昏眼花,若不是慕青岙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发现异常后飞快的抱住她,她有可能再伤到后脑勺。

“延平,先给宋小姐清理伤口。”慕青岙盯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惴惴不安,此处离戎城还有五六天的路程,他怕轻云挺不住。

此时的宋轻云无力挣脱慕青岙的怀抱,她也忘了自己凶巴巴的对他呵斥不准他靠近自己,脑后的伤口带来的疼痛让她心脏都揪到一起,耳边有人叫她大口呼吸,她不知道谁在跟自己说话,可是任凭她张大嘴巴拼命呼吸,疼痛就像长了脚一样黏住她不走,她眼前一黑,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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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不要对我太好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五十章不要对我太好半夜宋轻云又开始发烧说胡话,嘴里一会儿念叨着丢失不见的豆宝,一会儿要说要去集市上卖酱肉贴补家用,哭哭笑笑折腾大半宿,刘延平手里的药不够用,只好用银针控制她的病情,堪堪的在天亮前把她的体温恢复到正常。

“王爷,我看不能在这样坚持下去,宋夫人头上的伤口一直不愈合,时间久了肯定会带来新的病症。”

“我知道了,今天我先带她想离开,许岙,兄弟们都交给你,三天后我们在戎城高升客栈碰面。”

他站起来飞快的整理好自己的戎装,把一件白色大氅披轻云的身上,然后抱起她就往外走。

身上中了数刀的江决挣扎站起来要跟慕青岙一起去戎城,被他喝止住。

“王爷,属下担心路上有刺客。”

慕青岙目光阴冷的看着前方,冷着说道,“我会尽量避开主路,你身受重伤,再运气恐伤到根本,我不能让你白白去送死。”

“可是王爷……”江决是他的贴身侍卫,这次西北之行凶多吉少,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冒风险被人堵截。

“没有可是。”慕青岙收回眼神,在活下来的几位下属身上转了一圈,语气坚定说道,“我不能死,也不会死,你们要照顾好自己,我也不允许你们再有人掉队,都要齐齐整整的在戎城相见。”

他跨上马,将轻云面对自己搂在怀里,回头看了眼众人后,两腿用力一夹马肚子,这匹来自大西北野性难驯的河曲马嘶鸣一番,带着无比的兴奋与高昂,四蹄翻飞,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马上的颠婆让宋轻云有短暂的苏醒,她的头上盖着兜帽挡住光线与寒风,脸颊紧紧贴在一堵温暖的肉墙上,鼻息间闻到清冽的檀香,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让慕青岙勒住缰绳,惊慌的掀开她头上的大氅。

“轻云,你哪里不舒服?”

对上他焦急的眼神,宋轻云有片刻愣怔,耳边是呼呼的北风,很快就让她恢复神智,她往左右看了看,发现整个雪原上就他们两个,顿时吃惊的要坐直身体,不料后背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她禁锢住。

“别乱动,延平说你不能再做任何剧烈动作,小心扯到后面的伤口。”

轻云不再坚持,的确如他所说,刚才只不过动了一下,眩晕就铺天盖地的袭来。

她心下一沉,马上就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虚弱的阖上眼睛,两只手挡在中间,与慕青岙拉开些距离,“谢谢你,靖王爷!”

慕青岙岂能看不到轻云的小动作?他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楚,不过很快就释然,目光清明的说道,“是我叫你来边塞,你和豆宝的安危自然要我负责,你身子太虚,必须尽快赶到戎城医治,所以两天内我们都要赶路,你有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嗯!”轻云轻轻地哼了一声,很快又陷入了昏迷状态。

这样反倒少了好多麻烦,不过一路上慕青岙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不时的低头检查轻云的状况,确认她可以继续上路,才催赶马匹加速前进。

轻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满天的星斗。

她身上盖着厚重温暖的大氅,眼前不远处有一堆燃烧很旺的篝火,慕青岙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王爷?”她轻声唤到,慕青岙马上回身,惊喜的跑过来,“轻云,你醒了?冷不冷?我把火在烧旺一些,你等着。”

“王爷,别忙了,我不冷。”

宋轻云拉住慕青岙的衣角,仰起头看着他,此时的他少了往常的冰冷棱角,多的是似水柔情,恍惚中轻云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我在雪地里抓了一只兔子,你等一下马上就烤好。”说着慕青岙又跑到篝火旁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就飘出肉香。

他把兔子身上最嫩的肉撕下来,小心吹凉后送到轻云的嘴边。

宋轻云瞪着他,慕青岙不明所以,奇怪的问道,“怎么不吃啊?”

“靖王爷,你放到我手里就好了。”

慕青岙的脸上浮现一团红晕,刚想敲打敲打他的宋轻云见状,心就软了,人家好心给自己烤肉,又不顾疲劳的找大夫看病,别不识好歹给人下不来台阶。

“你误会我了,我是觉得靖王爷为我做的太多,你是王爷,能屈尊照顾我,已经折煞我了。”

慕青岙愣怔住,他呆呆的看着轻云,目光一点点变得黯淡无神。

“我说过会娶你过门,照顾你都是我分内的事。”

要是换做热恋中的男女,听到这番话一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可是眼下的情况并不如此,两人之间的关系略显尴尬。

从昨天骂了林许岙之后,轻云就已经利落的放下对他的感情,可是慕青岙不一样,他府里可是住着一位赐婚的准王妃呢。

“我说……靖王爷,你不必要这么急的表态,你别忘了,汪小姐才是你的原配。”

她这般说着,眼神紧盯着慕青岙,瞧他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映入她眼帘的是慕青岙徐徐展开的笑颜,顿时让整个苍穹失了颜色。

“我不承认,这辈子我想娶的人只有你一个,她不配。”

宋轻云抽抽嘴角,很配合的“呵呵”笑了两声,权当慕青岙自命不凡的空话,不料慕青岙接着说道,“我是认真的……”

该死的,又不能把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她,可是她刚才的表情明明就是在嘲讽自己,慕青岙心口窝堵得难受,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只顾给她撕扯着兔子肉。

“你生气了?”

“没有。”

“可是我感觉你在生我的气。”

“你多虑了。”

说完慕青岙走向旁边拴马的地方,徒手扒开被积雪覆盖住的大地,找出一大片绿油油的青草,让马匹啃食。

宋轻云最受不了这种无声的反抗,她忍不住捏捏鼻梁,深吸一口气说道,“靖王爷,我刚才也是有口无心,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只见慕青岙风一般冲过来,轻云还以为他俯下身子要打自己,吓的将手臂挡在眼前,没想到慕青岙一把抱起她,进了身后的雪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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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共宿一晚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一章共宿一晚这大概是趁她睡觉的功夫挖出来的,里面早就铺好了棉被,慕青岙将她轻轻放下后,宋轻云无意间一瞥,发现他受伤的那条胳膊,绷带上渗出殷红的鲜血。

“靖王爷,你伤口崩开了,快让我看看。”

慕青岙躲闪了几下,最后迫于宋轻云阴森森的眼神带来的压力,他只好伸出胳膊让她查看。

小心翼翼的解开绷带,轻云紧蹙眉头。

她左右看了看,希望像刘延平那样幸运的在雪层下找到可以止血的药草,可惜事与愿违,一时间她急的脑门都是汗。

“没有止血药……”

宋轻云抬头盯着慕青岙冷清的眸子,“喂,我记得你会点穴。”

慕青岙点头,他瞬间明白轻云的意思,可是如果点穴止血,那么他这条胳膊就等同于废了一样,根本保护不了她。

“你有病啊?有谁会知道今晚我们藏在这个雪洞里?你想就这样流血不止而亡?”宋轻云竖起眉头狠狠骂道。

慕青岙忍不住扯扯嘴角,笑意里面夹杂着一抹隐忍,他有多久没看到宋轻云小女人般掐着腰骂人?

那时他留在刘家村帮助她卖酱肉,紫翎贪嘴,总是没有节制的偷吃酱肉,因为咸又一个劲儿的喝水,最后消化不良疼的她满地打滚,宋轻云就像现在这般鼓着腮帮子,气哼哼的指着她脑门骂人。

“好,我听你的。”慕青岙伸出手指在胳膊上点了两下,很快血就止住不流。

宋轻云一边给他重新包扎一边嘟囔着,“看样子我们明日得快点赶路,你这情况很危险啊,要是胳膊废了,成了独臂大侠,看汪书棋还愿不愿意嫁给你。”

慕青岙被她数落的心里美滋滋的,接着轻云的话就说到,“你这提议不错,不如我干脆就让这只胳膊变残废,汪书棋是看中我人长得好看才不惜手段要嫁给我,如果我残废了,她肯定会想法设法毁掉婚约,轻云你怎么不早点给我出这主意?我决定就这么办了。”

见他抽出身后的剑作势砍向自己的胳膊,宋轻云吓的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横眉竖眼道,“王爷别冲动,冲动是魔鬼,你考虑清楚再自残也不晚。”

“不用考虑,就这样定了。”

“等等,我……我就随口一说,你也用不着听吧?没了胳膊以后谁愿意嫁给你?”

慕青岙难过的垂下头,泄气的扔掉手里的剑,“谁叫我命不好,生在皇家过得还不如普通百姓幸福,什么事情自己都无法做主,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没有活着的勇气了。”

宋轻云慌乱起来,她多少听素衣说过慕青岙的事情,的确如他所说,被自己的亲人算计却没有办法改变现状,他真的太可怜了,比自己还要可怜。

“你也别这样灰心丧气,假如……我是说假如,将来有一天你走投无路,就到刘家村,我手里有些积蓄,多你一张嘴也吃不垮我。”

这番话在慕青岙听来,简直就是之音,内心鼓胀胀的幸福和激动。

这时候千万不能得意忘形,宋轻云聪慧敏捷,只不过触景伤情,看到自己受伤一时间被自己的话给绕了进去,如果他不知死活的顺杆往上爬,等她清醒后肯定会对自己深恶痛绝。

“谢谢你,轻云,你是善良的人。”

宋轻云被夸的不好意思,她给他包扎好伤口,身子往里边挪了挪,羞怯说道,“你也是病号,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我在外面守着就行,晚安轻云。”说罢他起身要往外走,衣襟被宋轻云抓住。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受得了?”

“我……我可以跟济尘挤挤,相互取暖。”

“济尘?”

“就是我的那匹马,它叫济尘。”

宋轻云扶额,没想到堂堂的靖王爷今晚跟着小孩子似的这般幼稚,搂着马睡,亏他说得出口。

“你、你就在这里睡吧,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鬼畜的慕青岙不再矫情,就大方的在轻云身边躺下,将佩剑抱在怀里,一度正义凛然的君子风度。

外面的篝火熄灭,空阔的雪原上除了怒号的北风就听不到任何声音,雪洞里十分的安静,两人静静躺着,各怀心事。

宋轻云紧张的心脏“突突突”猛跳着,她努力压着胸口,怕慕青岙听到自己狂跳的声音取笑她,结果还是被慕青岙发现端倪。

他侧过头,黑暗中眼睛很亮,摄人心魄。

“轻云,你是不是觉着不舒服?”

“没,没有,挺好的。”

“哦,那就睡吧。”

“嗯。”

宋轻云侧过身子背对着他,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该死的,有几个身后躺着妖孽般容颜的男人还能坐怀不乱?她是人,平凡的女人,很容易被美色诱惑的正常女人。

太尴尬了,宋轻云开始拼命的数羊,大概因为赶了一整天的路,再加上后脑勺不时传来一阵眩晕,没多大一会儿,她就沉沉睡去。

同样紧张的浑身冒汗的慕青岙听到她缓慢有节奏的呼吸声,才暗戳戳的擦了把额头的汗,转过身看向她的背影,尽管冬天穿的厚重,可是依旧能看到玲珑的曲线和婀娜的身姿。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皇帝老子把他派到北方查案,不然他怎么会遇到第一眼就情不自禁喜欢上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忽然暗淡阴沉下来,他们的儿子,他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慕青岙坐起身,盯着洞外深邃的夜色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第二天轻云醒来时,发现自己身边空荡荡的,慕青岙蹲在洞口整理行头。

“什么时辰了?”

听到她的问话,慕青岙唇边泛起一抹笑意,每次醒来问时间的毛病还真是改不掉。

“辰时三刻,我烧了些热水,你洗漱完我们就上路。”

“别矫情了,喝口水就得,咱们抓紧时间,今晚能到戎城吧?”

两人喝了用雪水融化的热水,又给济尘喂得饱饱的,然后斗志昂扬的踏上未知旅程。

“眼下到处都是雪又没有足迹,你是怎么辨别去戎城的路的?”

宋轻云这次坐在前面,背对着他,默许慕青岙的没有受伤的手臂搂着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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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夜宿空城(1)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二章夜宿空城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宋轻云回头,正巧慕青岙低头,凉凉的唇堪堪滑过她的嘴角,有一阵细微的电流流过,两人同时惊呆。

慕青岙慌乱的抬起下巴,不敢直视轻云璀璨夺目的眼睛。

“你……你刚刚说什么?”

宋轻云也扭过头,坐直身子,稍稍拉开与慕青岙的距离。

“我没说啥,我、我忘记了。”是的,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忘记要问慕青岙什么问题。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济尘似乎感应的背上人的尴尬,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鼻儿,加速往前奔去。

宋轻云没有提防,身子往后一仰,直接落进慕青岙结实宽阔的胸膛,慕青岙见状,想控制缰绳,不料济尘越跑越快,从雪窠里蹦来蹦去,颠的宋轻云只好紧紧的贴在慕青岙的胸口,花容失色到,“它是不是疯了?”

慕青岙沉着脸用力拉住济尘的缰绳,他一只胳膊要护住轻云,另一只要控制缰绳,一拉一扯,伤口又蹦出些血丝,宋轻云骇然,忙俯下身子趴在济尘的头部,使劲拍打,“你是不是疯了?快停下来,不然晚上就把你杀了烤马肉吃。”

许是轻云的威胁起到了作用,济尘放缓速度,不满的嘶鸣一声,打着响鼻停了下来。

轻云往左右一看,气得哭笑不得,感情这匹马通了人性,大概是生气被自己威胁,竟然笔直的停在一处高达一米多深的雪窟窿里,她和慕青岙的身上全是飞起的雪沫子,甚至它自己都由枣红色变成斑驳的白色。

“小气鬼,你自己做错在先,还不准别人批评,你赶紧去正道上,不然我就真的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不信你问问你主人,我是不是有一间加工酱肉的工坊?我还没做过酱马肉,据说味道也不错,像你这种千里马肉质更有嚼劲,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吃。”

慕青岙自始至终都眯着眼笑,看到轻云转过头来让他表态,他把手放在嘴边咳了几下,掩盖住笑意,含糊的说道,“你说的对!”

济尘更加不满,回头用充满哀怨的大眼珠子瞟了瞟慕青岙,刚要耍性子,瞳孔里倒映着宋轻云凶巴巴砍头的动作,它猛地一跃,重新回到积雪少的地方。

被它这么一闹,两人倒是忘记了先前的尴尬,宋轻云就又说了一遍她的疑问。

慕青岙云淡风轻的指着远处莽莽大山,“就靠它们。”

靠山定位,这应该有丰富的野外常识才行吧!

宋轻云肃然起敬,敬佩的看着他,“我听说你很早就离开家去南蛮打仗,那时候很辛苦吧?”

关于他的成名大战,慕青岙很少向人提及。

他垂下眸子盯着宋轻云的后脑勺看了良久,直到宋轻云满心疑惑的回过头看他,他才将将的收起视线看向湛蓝的天空。

“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一辈子都会很辛苦,等你把苦头吃多了,就不觉得苦了。”

母妃去世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他惧怕宫中的黑暗,想尽快逃离能让他频频梦魇的地方,于是他自不量力的请求父皇叫他带兵去南蛮打仗。

京城里相信他能活着回来的人寥寥无几,街头巷尾传播的都是对他的讽刺和挖苦,说他不知天高地厚,拿大周子民生命当儿戏。

翰林院的那些老夫子们联合上奏要皇上废掉他皇子身份,奏折里把他写的一无是处,骂的体无完肤,仿佛他的存在就是皇室的屈辱一般。

那段噩梦一样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辛不辛苦?难不难过有没有人安慰?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宋轻云能够抛开前嫌软声细语的问他,慕青岙的鼻根下涌起一股酸楚,被他倔强冷硬的表情生生压了下去。

“走吧,天黑前,我们必须到达戎城。”

宋轻云默了默,她能真切的感受到身后男子的落寞与孤寂,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随后就不再跟他说话,渐渐的脑后伤口也跟着“突突突”带来令她痛苦不堪的疼痛。

路途如果能一帆风顺下去该有多好。

过了晌午之后,天色就渐渐昏暗下来,北风也是越刮越猛,带着刺骨的寒意。

慕青岙就让她坐到自己的身后,此刻她的身体过度虚弱,根本就没有力气抱住慕青岙的腰,慕青岙只好用绳子将她背在自己肩上,然后大氅紧紧裹住她,利用有限的空间,将温暖都留给她。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宋轻云的气息了不复早上那般有朝气,蔫蔫的贴在他的后背上,有气无力的问道。

“轻云,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到戎城。”

济尘是一匹千里马,体能和速度是一般骏马无法比拟的,可是再好的马也经不住连续多日的奔波。

雪地行走本身就很艰难,何况有的地方需要它一寸一寸的趟过齐肚深的积雪,体能消耗过量又得不到补给,到最后它也累的口鼻腾腾冒白气,不停地打着响鼻儿。

慕青岙心疼的拍拍济尘的脖子,然后抬起头来目光沉沉的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雪原下,两人一马显得那般渺小,孤独,无助。

即便是没有人的荒郊野岭,也是暗藏着各种杀机。

先不说朝廷里那些恨不得把他打入万劫不复地狱的那些人,饥饿的难民潮才是他最难应付的。

人都可以吃人的时候,就没有任何理智和文明。

当他们进入一个残破不堪的小镇时,济尘不安的踏着蹄子,若宋轻云清醒,一定会嘲笑它是不是在害怕被人宰了烤马肉才这么紧张。

慕青岙同样保持高度的警惕,他歪着头对身后的宋轻云呼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后,心下一沉,飞速的解开身上的绳子,跳下马鞍,将宋轻云结结实实的绑在济尘的后背上。

他在济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济尘回头望了他一眼,心有灵犀的嘶鸣了一声,然后踢踏的往旁边一条小巷子跑去。

慕青岙眼见着济尘带着轻云没入巷子尾端后,转过身冷眼盯着斜前方一座空荡荡的宅子。

此时已将近傍晚,天阴沉的仿佛要塌下来一般,北风穿过破败的房屋带来的呜咽声,鬼哭狼嚎,令人头皮发紧。

慢慢地,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座空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开虚掩的的大门,瞬间从里面扑过来几道白光,直奔慕青岙的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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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夜宿空城(2)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三章夜宿空城白光堪堪的滑过慕青岙的脸颊,凛冽的剑气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伤口表面析出一些血珠。

双方都跳出去数米远,冷冷地盯着对方。

院子里站着两人,穿着胡人的衣服,脸上无须,其中一人头发凌乱,披散在肩上,在她脚下有段被削掉的发髻。

“姐,我要杀了他。”说话声音暴露她的性别,很年轻,应该不会超过十五岁。

她冲动的要对慕青岙还击,不想被另一人拉到身后。

伤了慕青岙的是站在她前面的高挑女子,目光阴冷的盯着被兜帽遮住半张脸的慕青岙。

“阁下如果是路过此地,就请行个方便,不要为难我二人,方才也是万不得已的正当防卫。”高挑女子声音冰冷的说道。

身后的年轻女孩气愤的说道,“姐,干嘛要对他低声下气?他一个人,我们联合起来,杀他绰绰有余。”

“英子,闭嘴!”高挑女人冷声呵道,身体紧绷着,保持随时都能攻击的状态。

“是你们先对我有了杀心,我凭什么就轻易的放过你们?说吧,是谁派你们在这里堵截我?”

高挑女子脸色明显的一怔,强硬说道,“阁下不要乱说,我们根本不相识,何出此言?”

“我最讨厌虚伪的人,既然不想交代,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慕青岙身子一纵对着躲在后面的年轻女人劈过剑来,出手雷厉风行充满了骇人的阳刚之气,高挑女子行动稍稍迟缓了点,被慕青岙一脚踢到胸口,同时剑锋直逼惊叫不已的年轻女孩。

“姐,救我!”

年轻女孩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对着慕青岙甩来,顿时阴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甜香。

待慕青岙察觉异样,口鼻之间已经吸入少量的粉尘,顿时咽喉部位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心下大惊,掩住口鼻跳出去数丈远后,抓起屋檐下的一把雪迅速咽下,才将那股辛辣压了下去。

先前被他踢翻的女人似乎受到严重的创伤,只见她伏地呕出一口鲜血之后,脸色煞白,眼神怨毒的盯着慕青岙。

“你这混蛋,我们姐妹二人从没受雇于任何人,你为何要对我们痛下杀手?”

“姐,你怎么吐血了?是不是被伤到内脏?呜呜,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混蛋,对女人下狠手,你太不要脸了。”

慕青岙不为所动,冷眼盯着离他不过丈余的两姐妹。

慕青岙一步步朝她们走来,高挑女子抬了抬眼帘,一只手死死摁住年轻女子,眼睛里充满了猩红的血丝,愤怒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慕青岙。

她艰难说道,“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阁下,要阁下如此对待我二人,天道轮回,今日死于你手,他日必有人为我们报仇雪恨。”

慕青岙身子一顿,高挑女子已经无力反抗,只好缓缓的闭上眼睛,“妹妹,是姐姐没用,保护不了你,来世姐姐一定偿还。”

“好一对姐妹情深,不要在我面前演戏,我说过最讨厌虚伪的女人。”

慕青岙拔剑要刺向两人的同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呵,“王爷,你要做什么?”

宋轻云趴在济尘的背上,惊悚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从未想过谦谦君子般的慕青岙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死手。

“你出来做什么?”慕青岙垂下剑快步过来,脸上的戾气消失,面对她连棱角都变得柔软起来。

地上的两个女子偷偷的互相看了眼,一开始哭的悲悲戚戚的年轻女孩把手里的毒药塞回衣袖里,而吐血的女子同样把一枚锋利的暗器放回腰间,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不甘。

“王爷,你们在做什么?你要杀她们吗?她们是汪书棋派来的刺客?”

轻云的声音很小,可是落在有内力的习武之人的耳朵里,清晰异常。

没等慕青岙回答,躺在地上的年轻女孩就开始放开嗓门嚎到,“还有没有天理?我姐妹二人孤苦无依,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如今兵荒马乱,贼人到处作乱,没想到被我二姐妹遇到蛮横不讲理之人,上来就把我姐姐打成重伤,你还是男人吗?有谁见过对女人下死手的男人?”

宋轻云听的直皱眉头,她虚弱的对慕青岙说道,“你把我解开,我这样很不舒服。”

“轻云,你不要听她们胡说八道,她们是刺客,死有余辜。”

轻云有些不耐烦,她还没蠢到分辨不清事实的地步,当然不会被陌生人的话左右。

见她生气的瞪着自己,慕青岙只好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将她抱了下来。

“不要过去,小心有诈。”他在轻云耳边,用极细的声音说道。

宋轻云刚要迈出去的脚收回,无辜的看着慕青岙。

“你要相信我,走,我们离开此处。”说着不等她同意,慕青岙搂着她的腰肢跳上马背,将她拥在怀里。

“姐,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吐了这么多的血?臭男人,你打完我姐姐就想这样离开,我要杀了你,替我姐姐报仇。”

宋轻云紧张的看着那个女孩子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又摔倒,弄得自己满身满脸都是血,她心软的说道,“王爷,你是不是误会她们了?”

“真是你打伤她们的?作为男人打女人本身就不对,你还是过去道个歉,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要给自己到处树敌啊!”

慕青岙没有反驳她,附身在她耳边又轻轻说道,“好,我听你的,你待在马上不要动,知道吗?”

耳边带来的酥麻感让宋轻云面红耳赤,她慌张点头,慕青岙这才跳下马,朝姐妹俩走去。

宋轻云离得远,听不到慕青岙跟俩人说了什么,不过看到他亲手将两人扶起,她的心才好受起来。

“你刚才跟她们说了什么?”两人回到马上,济尘百无聊赖的驮着两人毫无目的的在城里乱窜着。

“唔,当然是道歉。”

“真是你把人打到吐血?”

慕青岙垂下黑眸,视线与回头看他的轻云对上,倏地展颜笑道,“你也看到了,我受伤了,脸还被她们划破,会不会毁容都是未知数,怎么可能有力气把她打到吐血?”

“那她怎么吐了一地的血?我看不及时治疗,会没命的。”

“这个就很难说了,也许她命大能挺过来。”

“……但愿吧。”

慕青岙抬起头,眸色里尽是冷色,他不会告诉宋轻云那两个女子的诡异,他判断不会有错,虽然不知是哪一方势力派来的,但是两人身上功夫了得,若真的硬碰硬,一时半会儿他未必能打得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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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宿空城(3)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四章夜宿空城这座破败的小城离北胡的戎城大约还有七八十里地,两人找了间能遮挡严寒的草屋住下,慕青岙不敢再把轻云单独留下,所以只取了些积雪回来煮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硬邦邦的酱牛肉,用匕首割了半天,才割下一点点肉来。

“干脆放到瓦罐里煮成肉汤,你和我身上都有伤,不及时补充能量,怎么可能受得了。”

他一只手不方便,轻云就抢过来,一点点耐心的把牛肉切成碎末放进煮开了的水中,很快有肉香飘了出来。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有了食物充饥,轻云一向都很开心,她调皮的眨着眼,笑着问道。

慕青岙的心中扬起一层涟漪,能再一次看到她小女儿家一般的娇俏模样,即便是死了也无憾。

“的确聪明过人,要不然我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要把你娶回家,人家都说娶妻当娶贤,妻贤夫祸少,以后家里的事都归你管,你看怎么样?”

宋轻云就跟看白痴一样瞪着一本正经的慕青岙,这人心眼太黑,三两句话就能把她给绕进去,还是远离他比较好。

“靖王爷,伤了脑子的人是我,你好端端的,可别胡说八道。”

“呃,轻云若是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不喜欢直接示爱吗?慕青岙心里纳闷,他一直认为宋轻云是性情中人,说话不能拐弯抹角,叫人费脑子猜上半天。

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弄不好再被她认为自己是个浮夸的登徒子就不美好了。

他在房间里找到两个干净的餐具,先给轻云递过去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然后自己才舀了一碗出来。

“可能会很咸,你小口慢慢喝啊!”破碎的瓦罐很小,酱牛肉盐分足,轻云担心他吃不习惯,好心提醒道。

慕青岙眯了眯眼睛,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

就算轻云给他吃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他都不会皱下眉,这种条件下能吃上热乎肉汤,已经很不错了,他才不会挑三拣四,所以喝的很香。

吃过东西,身体暖和后,慕青岙掏出两个药瓶给轻云的伤口换药。

轻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脚上包裹的绷带是重新换过的。

“昨天晚上,你给我的脚上过药?”

睡觉前一直忐忑跟他同住一个雪洞,后来她是怎么睡着的压根就记不起来了。她晦涩的看了眼低头认真给她换药的慕青岙,没想到他还是个细心的人。

轻云最严重的伤口在后脑勺上,因为有头发挡着,伤口一直处于湿热状态,又不知道汪书棋给她用过什么药,很难愈合,所以慕青岙操作起来就有些手抖,原因是要竭力控制心底泛起的那股怒火。

“疼吗?”他小心翼翼的往伤口上撒了些药面,语调温软的问道。

“还好。”宋轻云声音颤抖的顿了顿,斜睨着后方一抹玄色,咬着牙根说道,“药面别都用在我头上,你胳膊伤的也很重,别忘了,我和豆宝的性命都托付在你身上,你千万不能有事。”

一番发自肺腑的话直达慕青岙的心底,见他升腾起的对整个世界满满的恶意压制住,取而代之是浓浓的感激。

“嗯,我会的。”

药瓶已经见底了,他怎么舍得往自己的伤口上撒一点点?在他的内心里,亏欠宋轻云太多太多,恨不得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上去,也要换她一世长宁。

“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离开刘家村是就应该多带些草药。”

她满山的药草什么没有啊,别说止血的金疮药,就算一些顽疾,她依靠前世的记忆,说不定也能鼓捣出一二。

现在说这些只能平添烦恼,两人都默不作声盯着燃烧不旺的火堆,渐渐地倦意袭来,轻云靠着门框睡着了。

慕青岙过来给她披上大氅,手指肚划过她泛着病态的脸颊,眸子里充满了怜惜和宠溺。

后半夜,大雪纷飞。

毫无睡意的慕青岙不知第几遍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加木料,忽然街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手一顿,毫不犹豫的踢灭院子里的火堆,然后一把抱起熟睡中的轻云,身子一纵,跳上房梁。

“怎么了?”在他怀里的轻云被惊醒,她不安的扭动身子,慕青岙连忙在她耳边低吟到,“别动,我们现在在房梁上。”

宋轻云低头一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一动不动的窝在他怀里,鼻腔里都是他身上的馨香。

等待了片刻之后,慕青岙耳力敏锐,分辨出离他们不远的主街上有人在打斗,听声音至少是三个以上,就是不知道刚才那声尖叫是不是傍晚遇到那对姐妹发出的。

很快疑云就被揭开,两人所在的高度恰好能看到敞开的院门口发生的一切。

大雪纷飞阻碍了视线,可是对身经百战的慕青岙来说一点难度也没有,被人一脚踢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正是那个刁钻跋扈的小妹妹。

她会用毒,被人打成这样,怎么不用毒攻击呢?

可奇怪的是,宋轻云也一眼看到被打的人是她几个时辰前见到的两姐妹。

她捅了捅身旁的慕青岙,小声问道,“你不下去帮帮忙?”

“不,我们不熟。”

“……喂,怎么说她们也是女孩子,被打的这么惨很可怜的。”

“……你小看她们了,这个妹妹会用毒,她们不会有事,我们别多管闲事,睡觉吧。”

睡觉?

宋轻云狐疑的看着他,黑暗里只能看到他晦暗的下巴,他的眼睛依旧掩藏在肥大的兜帽之中,神秘且冷酷。

外面的打斗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没有,慕青岙才抱着她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地无声,令宋轻云敬佩的五体投地。

“她们都走了?”

慕青岙这时候才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笑的风轻云淡道,“走了,你再睡会儿吧,离天亮还早着呢。”

能睡得着才奇怪呢!闭着眼假寐的宋轻云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总觉得慕青岙冷漠的令人不寒而栗。

小城的另一边,狼狈逃窜的两姐妹使出最后一招将横空冒出来的三个黑衣人击杀后,彼此已经累得浑身酸疼,倒在雪地上片刻都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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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雪崩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五章雪崩“英子,你还好吧?”高挑女子姓谢,叫谢敏,姑苏人。

“姐,我还好,你腿上有伤,快点抹上这个。”谢英扔过来一个瓷瓶子,谢敏利落的接住,拔下瓶塞往伤口到了些明黄液体后,很快伤口就止住了血。

“走,离开这里。”她站起来背起累到虚脱的谢英,身影渐渐没入一条巷子里后,街头恢复平静。

破晓时分,慕青岙和宋轻云落脚的那间宅子,突发大火。

火势迅速蔓延,被呛醒了的宋轻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身子就被慕青岙抱在怀中,他飞快的吹了一声口哨,济尘踏着纷飞大雪跑过来,就在房梁塌下来的瞬间,济尘冲出火海跳到大街上。

“怎么会失火?”

宋轻云现在看到火光就怕的要命,第一次汪书棋烧掉她四间屋子造成财产损失,第二次汪书棋烧掉黄土坑客栈,她的儿子豆宝至今下落不明,这第三次……估计也跟她脱不开干系。

“有人往院子里投了大量的石漆。”

在慕青岙的衣摆上沾染了一些石漆,因为他穿的衣服颜色是黑色,所以轻云并没有发现,不过能闻到一些奇异的怪味。

“石漆?我怎么闻到一股石油的气味?”

慕青岙不清楚她说的石油是什么东西,不过石漆十分珍贵,与火极易燃烧,整个大周朝能弄到石漆这种物质的人,不会超过三人,其中就有他。

另外两人,太子慕青松和姑苏谢家家主谢长明。

慕青岙默着不说话,轻云也不好再问,有些事心知肚明,素衣跟她说过靖王爷的境遇,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穷尽办法也要对付他,他现在可是为大周朝解决边塞问题,怎么就这么不得一些人的眼缘呢?

出了城回望身后那道黑烟,轻云心里跟压着块巨石一般难受,慕青岙尚且如此,她的宝贝儿子呢?朝廷里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会留着豆宝的命吗?

慕青岙没给她任何解释,只是一味的催促济尘往前跑,大雪纷飞,人和马的耐力都达到了极限,在转过一大片树林的时候,发生了让宋轻云担心的事情。

济尘太过劳累,失去了警惕性和辨别能力,它的蹄子突然踏空,背上的两人重心偏移,毫无防备的跟着济尘一起栽进深不可测的雪窟窿里。

“轻云!”慕青岙紧紧搂住宋轻云的腰,可是他忘记自己发力的胳膊有条令人毛骨悚然的伤口,毫无意外血水汩汩向外冒着,很快染红身旁的白雪。

在济尘摔进血窟窿里的同时,宋轻云本能的抓起它的鬃毛,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吸入太多的雪沫子,所以当慕青岙紧张的大叫声,她身子一转,握住慕青岙的另一只胳膊,呼吸急促的说道,“我在。”

积雪因为风被吹到这里,形成一个巨大的空壳,除了表面坚硬,底下松软的一塌糊涂,人和马没有任何依靠,只能任由身子往下飞快的降落,自始至终慕青岙都紧紧的搂着宋轻云,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他们既是不幸的又是万幸的,济尘坠落的地方是一个土坡,上下落差有几十米,不过没有尖锐的石头,有惊无险。

除了灌了一肚子冷雪,身上没有遭到硬物撞击,停下来之后,宋轻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脑袋一直被慕青岙小心的护在怀里,怕再经历一次撞击。

“王爷,现在是不是安全了?”

她没有得到回应,不由的诧异抬起头来,只见慕青岙微闭着眼,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青白。

“喂,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我啊!”

慌了神的宋轻云三两下抹去慕青岙沾在脸上的雪,抱着他的脑袋前后左右检查一遍,没有发现受伤的地方。

她的目光下移,被雪上星星点点如红梅绽放的血迹吸引,再一看全部来自他受伤的那条胳膊,宋轻云的脑子嗡嗡作响,有片刻的空白。

她用力扯下中衣的一块衣角,伸手在慕青岙的袖兜里摸了半天,没有找到昨天给她上药的瓷瓶子,顿时轻云急的直冒汗。

她想起那晚慕青岙在自己胳膊上随意点了几下就封住穴位止血,情急之下比划了一下,反倒让鲜血流的更快。

“该死的!”

早知今日,随身多带些金疮药之类的创伤药,她恨自己当初离开刘家村时想的不周全,无论她怎么努力,被包扎上的伤口很快就渗出新鲜血水,宋轻云气的放声大哭起来。

老天爷惯会跟她开玩笑,为什么在她燃起希望能快点找到豆宝时,却又把新的灾难降临给她?

她不能抛弃慕青岙不管,无论对他有没有感情,这一路上,慕青岙始终对她呵护备至。

正当轻云哭的声嘶力竭时,身后突然响起杂乱脚步声,济尘踏着蹄子不安的在她周围晃着,一边用刷子一般的尾巴轻轻打着她的后背。

宋轻云回过头来,济尘的长脸在她眼前喷出一股气息,然后仰起头,顺着方向宋轻云看到几个黑影正往她这里跑来。

宋轻云顾不上抹泪,慌张站起来搀扶慕青岙,怎奈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无法拽起昏迷不醒的慕青岙。

见来人越来越近,她干脆抽出慕青岙的长剑,冷眼盯着那几人,一副护犊子的母豹子模样。

对方的衣着打扮跟黄土坑里那些人一模一样,没到近前就闻到一股腥臊味。

宋轻云警惕的盯着他们,而来人也没有轻举妄动。

“姑娘,我们是去戎城的商队,发现这边出现雪崩,就过来看一下的。”

见对方没有恶意,宋轻云朝说话的人点点头,“我俩到戎城找人,半路遇到暴风雨迷了路。”

“既然这样,请姑娘跟我们一起走吧,你们应该是大周朝人吧?他乡遇故知,我们理应互相照顾。”

此时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他们常年行走在边塞,身上一定带着药。

默许几人把慕青岙抬上济尘的背上,宋轻云手里仍旧握着剑,走在后面,身体紧绷着。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还保持高度警惕,也许是这些日子以来无时无刻都在的暗杀,又或者是慕青岙舍身护着自己的那一瞬间,让她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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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清醒后吐黑血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六章清醒后吐黑血商队大概由十几个人组成,看到领队带着个女人回来,一些人的目光就带着一丝玩味。

宋轻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将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紧紧挨着济尘身边,握着慕青岙冰凉的手指,没敢露出一丝一毫惧怕,心里却祈祷他快点好起来。

那些男人的目光并没有因为她的举动改变多少,有几个嬉笑着走到商队的头人面前,小声询问着什么。

宋轻云心中警铃大作,她若是像素衣那样有防身的功夫,也不至于现在像只受惊的兔子,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

领队突然大声训斥围过来的那些壮汉,并且对宋轻云说道,“我们今天就能到戎城,但是最近几个月,胡人跑到边塞这边杀人放火,北胡又放任不管,我们走商的也是在刀尖上活命,所以姑娘,到戎城附近,请你们主动离开,我没有办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大叔,谢谢你能伸出援手,请问你们有没有止血的药?我……我相公他被人砍伤了胳膊,如果再止不住血,我怕他醒不过来了。”

领队早就看到慕青岙胳膊上的伤,他对身后一个壮汉使了个眼色,那人不情不愿的嘟囔着,从马车里翻出一包药面,递给领队头人。

“我这里只有最普通的止血药,不知道对这位兄弟有没有用,你先给他敷上吧。”

宋轻云接过来,背对着身子偷偷闻了闻药包里的粉末,大概判断出的确是止血药,就小心翼翼的把慕青岙从马背上拽了下来,让他靠在济尘的腿上,给他上了药。

因为暴风雪让商队在路上耽搁了半天,他们都钻在马肚子下取暖,三五聚堆,有说有笑,眼睛还不时的往轻云这边瞟。

这让宋轻云十分的不爽,她偷偷把慕青岙怀里的匕首摸了出来,跟她丢的那把黑曜石匕首一样,通体黑色,锋利无比。

她总感觉,那帮人在商量着什么。

果不其然,趁商队头人去后面检查货物,先前给她药面的黑壮男人走过来,瞪着一双老鼠眼,直勾勾盯着她的脸蛋。

“大妹子,你从哪里过来的?去戎城做啥?”

那人蹲在她面前,嘴巴里喷出来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带着一股恶臭。

宋轻云往济尘的肚子底下挪了挪,顺带着把慕青岙给藏在后面。

“我只是路过,这位大哥请行个方便,等一会儿我会自行离开,绝不给各位添任何麻烦。”

“不不不,你不要见外,咱们都是大周子民,出门在外理应互相照应。”

说着话他目光垂下,看了眼她身后的慕青岙,“他被谁打伤的?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吧?”

宋轻云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对,他会些功夫,不然我俩也不会闯过那么多难关,活着走到这里。”

“呦,这么说你男人还挺厉害的,大妹子,你跟着他生活一定很辛苦吧?女人就应该在家里喂喂孩子做做饭,抛头露面出来讨生活,都是男人们该做的事。”

宋轻云沉默不语,不想再跟他墨迹,壮汉见状,冷笑着站起身,“妹子,我可是为你好,你男人明显是不行了,不如趁现在找个下家,不然就依你的本事,到戎城也是凶多吉少。”

看着壮汉走回去,宋轻云眨了眨眼,她探出脑袋往商队那边瞅了眼,发现领队的头人黑着脸抽着旱烟袋,心下才明白壮汉为啥没有为难自己,她对那个对自己伸出援手的老头有了些好感。

正当她发愣的时候,怀里的慕青岙突然动了一下,轻云赶紧低头,目光正对上慕青岙迷茫的眼神。

“王爷,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我都要吓死了。”轻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感觉这般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慕青岙伸出手替她擦眼泪,冰凉的手指划过她同样冰凉的面颊,他张了张嘴想要出声,不料用力一咳,竟然吐出一口黑血出来。

“王爷?”轻云一声低呼,眼角余光发现那个壮汉正朝他们走来,她慌忙抓了一把雪将血盖住,飞快的擦掉他嘴角上的余血,声音激动的喊道,“相公,你可算醒了。”

壮汉脚步一顿,想了想后转身回去了。

宋轻云暗舒口气,心乱如麻的拍拍慕青岙的脸颊,低声说道,“我们遇到一个商队,除了头人好说话,其余几个对我虎视眈眈,你若不想我被他们欺辱,就赶紧给我坐起来。”

慕青岙动了动身子,抬头抱歉的对她笑笑,“……对不起!”

宋轻云的眼泪掉的更猛,一半担忧一半害怕,“你怎么了?怎么昏睡了这么久又吐血了”

吐的是黑血啊,就算她蠢她笨也知道他出了大问题,是滚下山坡时撞破了内脏吗?还是在山上被黑衣人偷袭伤到了没告诉自己

“你哪里疼?有没有觉的呼吸困难”

慕青岙咬牙坐起来,伸手捋了捋耳边的乱发,笑的风轻云淡,“我没事,大概是被烟熏的,嗓子里都是黑痰。”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痰和血分的清。”

慕青岙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嘴角牵强的扯出一抹笑,“这么聪明干嘛?非要弄个清楚”

宋轻云泪眼汪汪,怒意满满。

“是中毒了,你记得我说过昨天遇到的两姐妹,年纪小的会用毒,我只是没想到毒素会潜伏这么长时间,让你担心了。”

“中毒”宋轻云眨眨眼睛,又问道,“素衣说过你以前就中过毒,现在……好了吗?”

慕青岙强打起精神,狭长漂亮的凤眸紧盯着她,苍白的脸上带着温软笑意,“难得轻云还记着这件事,当初给我下毒的人,压根就不想让我活着,哪能就轻易地解了毒”

“没解吗?”宋轻云不由的有些恼怒。

“有一个叫圆通法师的老和尚,他给林大人的毒都解了,怎么没给你解你可是王爷啊!”

慕青岙见她一副着急的模样,心中不忍再继续骗她,刚要开口交待事情,却被轻云抢了先,“等到了戎城,我到要好好问问林许岙,他自己恢复健康,怎么会不管你呢?不过你别害怕,我药山上什么药材都有,一定有办法解了你身上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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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行宫附近被劫(1)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七章行宫附近被劫慕青岙忽然靠过来,在她胳膊上蹭了蹭,心满意足说道,“好啊,轻云,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宋轻云怀疑他脑子被撞坏了,不然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不符合他身份的举动。

像个……像个求糖吃的小孩。

厮磨了一会儿,慕青岙抬手在受伤的手臂上点了几下,封住血脉后,伤口就不再出血。

看到此景,宋轻云又高度紧张起来。

“我就说他们给的止血药有问题,根本就不止血。”

“不是,是毒素让伤口不愈合,不过还是谢谢轻云,没有你我可能就死了。”

“呸!别说丧气话,你还不是因为我头上伤口不愈合,才不得不冒险跟大部队分开。”

“你都知道了”

“……是。”

轻云红了眼睛,这时候不是追究谁对谁错,关键在危机关头有人愿意帮助你,就是这份真心,让宋轻云对他的态度慢慢改观。

“你现在真的不要紧吗?我去问问那位大叔,问问他还有没有能够解毒的药,你这样看着很不好。”

慕青岙吃力的摆摆手,“让我靠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

宋轻云红着眼,一动不敢动,让慕青岙靠着自己的肩膀。

安宁只有片刻,很快领队头人过来,发现摘下兜帽的慕青岙异常的俊美,即便是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可浑然天成的威压让人不敢轻视。

头人心下一骇,他常年行走在生死线上,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睛,还好他没有让手底下的人欺负宋轻云,不然的话,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位公子,你失血过多,看样子我们的药没有帮到你。”头人极其恭敬的躬身说道。

慕青岙抬起头来,目光阴冷的扫过后面交头接耳的壮汉们,他微微扬扬下巴,淡然说道,“内人已经跟我说了,是大叔及时伸出援手,才不至于我二人葬身雪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请问大叔尊姓大名?”

“公子言重了,身为大周子民,在外就是朋友靠朋友,不足挂齿。鄙人姓顾,人唤我顾老大,没有什么能耐,领着几位兄弟,勉强在边塞讨口饭吃。”

慕青岙点点头,微微阖了阖眼,见状,顾老大忙说道,“公子若不嫌弃,就到我的马车里休息,可好”

慕青岙没有拒绝,而是指着宋轻云说道,“你去车里暖和暖和,有两个时辰,我们就能到戎城。”

宋轻云不想离开他,慕青岙暗暗捏了捏她的手指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可是那抹笑意根本不容拒绝,宋轻云只好爬进车厢。

慕青岙则是骑着马走在她旁边,济尘脾气很古怪,不准任何人靠近慕青岙,就连过来送水的头儿都差点被他踢中心口窝。

慕青岙拍了拍济尘的脖子,目光在周围几个壮汉身上打着转。

轻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仍叫他心有余悸。

如果他晚一点醒过来,轻云被他们欺负了,他定会杀光所有人替她讨回公道,可是给轻云造成的伤害却是一辈子,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商队缓慢的往前行走,慕青岙也不着急,轻云脚上的冻伤很严重,她再也经受不了在马背上的颠簸,怕她一个人寂寞,慕青岙在她车窗外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经过一片低矮沙丘时,顾老大突然对同伴打了个手势,队伍停止前进,那些壮汉纷纷掏出藏在衣服里的砍刀,警觉的盯着四周。

“出了什么事”发觉马车不动,轻云探出头来小声问道。

“嘘!”慕青岙做了个噤声动作,目光犀利的盯着不远处的一片挂满积雪的树林。

此处已经接近北胡王设立在戎城的行宫,商队之所以选择这条路走,大概是觉得行宫附近都有卫兵把守,货物就不会被抢,他们也减少些风险。

顾老大此时如一头蛰伏起来的猛虎,委下身子蹲在地上听了半晌,然后对身后的壮汉打了个他们之间能看得懂的暗语,很快就有三个人分散开,绕过雪丘,从外围包抄小树林。

“轻云,到我的马背上来。”

慕青岙弯腰搂住轻云的腰带到马背上,将她搂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低声说道,“树林里至少埋伏着十人以上,现在弄不清楚是针对我还是单纯的抢劫货物,一会儿我们从后面溜走,记住千万别出声。”

“嗯!”轻云侧过头,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手里不由的攥紧济尘的鬃毛。

济尘不安的甩着蹄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它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而焦躁不安,可是它正在做的,却是不停地后退,宋轻云一直很纳闷,这匹马是不是通人性,没见慕青岙给它什么指令,它倒是能揣摩出主人的心思,很快就与商队拉开距离。

其中有位壮汉不经意间回过头来,一看济尘背上的两人离他快有半里地,顿时气得要骂街,感情这两人就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亏的顾老大一路上照顾他们,不帮忙就算了,还临阵逃跑,真够不要脸的。

“老大,那两人跑了,我们怎么办?”壮汉瓮声喊蹲在地上的顾老大。

顾老大回头匆忙看了眼,跑了就跑了,难道他还要把人给追回来不成?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间,小树林里传来一声惨叫,先前派去打探的壮汉被雪堆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把大刀砍断脚筋,很快就有更多的人从积雪里冒了出来。

慕青岙回头看了眼就猛地勒住缰绳,济尘都准备好撒开蹄子跑向自由快乐的旅程,忽被主人的紧急制动勒的嘴巴生疼,它不满的转过身子,这样宋轻云也看清了后面杀声震天的战斗。

慕青岙跳下马来用绳子将轻云捆在马鞍上,轻云见状急问道,“你又想抛下我一个人去打架?”

慕青岙扯扯嘴角,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不是打架,是打仗,听我的话,济尘会保护好你,一个时辰后我们在城里的高升客栈见面,把这个给掌柜看,他会安排好你的。”

慕青岙从手腕上拆下一条红绳系在轻云的手腕上,然后一拍济尘的屁股,济尘颠颠颠的就跑远了。

宋轻云焦急的回过头来,只见慕青岙飞快的奔向商队,手里的剑在阳光下划过刺眼的寒光,很快就被人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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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行宫附近被劫(2)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八章行宫附近被劫这位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顾老大发现有人替他分担了大部分围攻,惊喜的同时看到慕青岙,忙诧异的问道。

“顾老大,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顾老大一愣,他从未奢望过慕青岙能回来帮他一把,就算货物被这伙胡人抢走,他也只能认为是自己运气不好,自认倒霉。

有了慕青岙的加入,局势急转直下,顾老大他们常年奔走在死亡线上,自然有些看家的本领,在慕青岙看来,就算拉到战场上厮杀,死的人还不一定是谁。

人群里有位身着白袍,面皮白净,一双如琥珀一般的眸子,有些凉薄冷漠,又有些天真单纯,却是极好看。

他很快就发觉慕青岙犀利的眼神,薄唇紧抿,绽出一抹挑衅的笑容,催马上前的同时,手里的鞭子已经朝着慕青岙受伤的胳膊打来。

情急之下,慕青岙松开伤口上的穴道,身子一纵堪堪躲过浸过油的牛皮鞭子的袭击,鞭子末端气势凛冽的扫过他的脚下,积雪飞溅,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趁着他没有收回长鞭的瞬间,慕青岙脚踩离他最近的壮汉身上,如蜻蜓点水般,轻盈的飞到白袍男子身边,二话不说,长剑直奔他的咽喉。

长鞭只能远攻,对近处的攻击没有任何作用,白袍男子怒吼一声,只能凭手中的鞭子挡住慕青岙的手腕。

若不是他受伤中毒,白袍男子根本就不是慕青岙的对手,到是白让他捡了一条性命。

“七殿下,没想到你也干起打家劫舍的买卖”

慕青岙站在地上,而康玉骑在马上,在力量上慕青岙不占一点优势,不过他也并不是想要了康玉的性命,趁两人距离拉的近,慕青岙冷笑着说道。

“你……认识我?”

康玉蹙了蹙眉头,腾出另一只手想掀开慕青岙头上的兜帽,不料掌心还没有接触到,就传到一阵刺痛,他定睛一瞧,是根尖锐的骨头,几乎要穿透他整个的手掌心。

“你卑鄙无耻。”康玉又惊又怒,一张俊脸扭曲着,因为吃痛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座下的战马,慕青岙飞身上去,与他同乘一匹,飞快朝树林深处跑去。

大抵擒贼先擒王就是眼前这一幕,显而易见白袍小将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头儿发生了什么事,匆匆收了兵器不再恋战,纷纷向树林里撤去。

顾老大一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没想到都要去阎王爷那里报道的瞬间,这伙人突然间转头就跑,大家伙面面相觑,其中有几个大脑简单的壮汉忽然来了勇气,要乘胜追击。

“都给我安分些。”顾老大环视一圈没看到慕青岙,心里清楚是他把人都给引开,救了大伙儿的命。

“以后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再遇见那位黑衣公子和他的夫人,谁也不准有半点怠慢,如有异心者,趁我没发威就赶紧滚出我的团队。”

本来愉悦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这些壮汉在内心都是尊敬和佩服顾老大,所以不管心里怎么抱怨,嘴里没有一个说不好的。

且说被慕青岙劫持了的康玉,顺着行宫的外墙跑出去足足有十几里地,才不得已勒住缰绳,身子僵硬如铁,他敢乱动一下,下一秒脖子上的利剑就会封喉。

“你到底想怎样?我们又没真的抢到你们的货物,阁下请行个方便,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样?”

“不怎么样,若是被你们得了手,抢了货物又杀了我大周百姓,你还会卑躬屈膝的跟我说话?”

康玉顿时恼羞成怒,可是除了愤怒他无计可施,牛皮鞭子早就被慕青岙夺走不知给扔到哪里,而嵌入他掌心的骨头,一头始终被慕青岙控制着,稍微一用力就疼的他满头冷汗。

“七殿下,我若是你,就会嘴巴甜一点说些好话求饶,而不是硬着脖颈受些无谓的罪。”

“你……你到底是谁?”康玉惊悚的偏过头,想要看清楚藏在兜帽里的脸。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闲着没事劫持你?”

慕青岙伸手敲了敲康玉发髻上一棵绿宝石,“听闻北胡王室有位殿下十分骚包,对绿宝石情有独钟,想必就是阁下你吧?”

见康玉脸上由白转红再转紫,慕青岙不由笑到,“你的随从已经跑回行宫跟你哥哥告状,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如果一柱香时间他还不来……”

慕青岙故意停下来不说,似乎很纠结。

就在康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时,身后的慕青岙幽幽开口道,“把你丢到荒郊喂野狗!”

康玉一下子炸了毛,用胡人的语言说了一大堆,虽然听不懂,但慕青岙可不会觉的他是在赞美自己。

“闭嘴,你太吵了。”慕青岙抬手拍了他一下,康玉才堪堪闭了嘴,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大概他是个话痨,才憋了一会儿就聒噪的问道,“你扎我的骨头,是啥骨头”

“……鸡骨头,平常用来剔牙。”

康玉有些冷静不下来,他颤抖着声音又问道,“你变态啊,竟然拿鸡骨头伤人?”

“随你怎么说,这是我夫人给的,我觉得很趁手,你要不要再试一下我还有一根。”

“不不用了,你、你留着自己用。”

该死的,一根小小的鸡骨头就能伤到自己,康玉整个人都不好了。

很快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从宫墙一角转出来十几人,跑在最前面的男子着青袍,身材瘦削,目光阴冷,浑身充满肃杀气息。

很快马儿跑到两人跟前,青袍男子勒住缰绳,极快的扫了眼康玉,然后目光转向慕青岙。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挟持七殿下。”

“这有何不敢你们胡人越界到我大周烧杀抢掠,试问王,是谁给他们胆子是你吗?”

康爵没想到慕青岙直接揭穿他的身份,不由的一怔,仔细打量起他。

怎奈慕青岙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块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几乎没有什么能看出他的身份。

“大兄救我,这该死的男人扎穿我的手掌心,我都要疼死了。”康玉眼睛里泛着泪光,一下子刺痛康爵的心。

“放开他,你搞清楚,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我不管你是怎么认出我,我都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撒野。”

“北胡王,放了七殿下可以,但是……我有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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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十九章 高升客栈(1)

宋轻云顺利的被济尘毫发无伤的送到高升客栈门口,看到地上歪歪斜斜的插着一个木板,上面写着四个黑色大字“高升客栈”,宋轻云就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是,“现在什么时辰?”

守在一边的是位胡人打扮的老者,上有股浓浓的腥膻味。

“申时五刻。”

宋轻云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离慕青岙约定的一个时辰还有半小时,她咬牙坐起,撸起袖子给老者看,“我要找店老板。”

老头眯了眯眼睛,似乎不敢正视宋轻云,歪着头说道,“姑娘收起袖子吧,我已经看到了,请安心在这里住着就是了。”

他就是高升客栈的老板,姓钱,叫钱喜顺,在北胡开店有三十多年。

这家店的幕后老板是慕青岙,谁也不会联想到大周朝的靖王爷把生意都做到了北胡,其实这家店一点也不赚钱,是慕青岙前几年来北胡游玩时,见钱喜顺快要把祖传的买卖做黄,出于同帮他注入一笔资金,钱喜顺为了报答他的恩,在祖宗牌位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宿,最后非要把店赠送给慕青岙才作罢。

很快钱喜顺又返了回来,给宋轻云拿来一些吃的。

“最近兵荒马乱加上半年的大雪,物价极高,就是有钱也买不来东西,这都是我以前腌的咸菜,埋在地下才躲过城里流氓的打劫,你凑合吃点吧。”

米汤发黄还有股发霉的味道,咸菜的确是咸菜,咸扑扑的根本不敢尝试。

宋轻云礼貌的谢过他,双手捧着粥津津有味的喝着。

钱喜顺眯了眯眼睛,偷偷打量宋轻云。

“你是王爷的老婆?”

宋轻云被口里的米粥呛到,咳得面色绯红才停下。

“不,不是。”

“那他怎么会把自己的本命线交给你?这东西就跟你们女人的肚兜一样,贴戴的,不能随便送人。”

宋轻云又被呛到一口,这次咳得眼泪都出来,连带着脑袋上的伤口也跟着一跳一跳的疼。

“大爷,你……你说话真幽默。”

“别管幽默不幽默,他能把这个交给你,说明是极其信任。那么王爷他现在人在哪里?……是不是驾鹤西游了?”

有了两次教训,宋轻云学乖了,等他说话时自己就啥也不干,认真听着就行。

“大爷,王爷一会儿见就到。”她抽抽嘴角,不知道慕青岙听到他这番话会作何感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慕青岙中剧毒,胳膊上的伤口又流血不止,这种况下返回去跟土匪作战,怕是凶多吉少,宋轻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姑娘,你怎么了?头疼吗?”钱喜顺指指她头上的伤口,表狰狞的问道。

“没什么。”她揉着酸胀的太阳,忧心忡忡的想着心事。

“王爷是不会有事的。”

钱喜顺看她这样,很快就改口安慰道,“我给他算过命,他能活到八十八岁,比我多年活五年。”

钱喜顺伸出一只手,在宋轻云的面前晃晃,宋轻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气氛一下子变的轻松起来。

“大爷,你见多识广,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你说,我听着呢。”

“最近戎城里有没有商队进来?”

“有啊,就在刚才,有一个十几人的商队从店门口经过。不过看样子路上遇到抢劫的,有几个壮汉上都带着血,一个个凶神恶煞,看着就不好惹。”

宋轻云急的要穿鞋下地,“顾老大他们进城了?那么靖王爷呢?你没看到他?”

钱喜顺频繁的眨着眼,好奇问道,“你认识顾老大?你怎么会认识他?他手下那些壮汉都是流氓,有了钱就去窑子买花酒听小曲,他们……没为难你吧?”

“我跟王爷一起,他们没做什么过分举动,而且顾老大对我们还有救命之恩。”

“哦,原来如此。”

宋轻云心急如焚,本来想打听豆宝的下落,听说顾老大已经进城,她就开始担心起慕青岙,难道为了帮助顾老大,他献出自己的生命?

“姑娘,你头上有伤,最忌讳胡思乱想,我都说了王爷能活到八十八,你稍安勿躁,我去给你弄些药材回来,你安心躺着吧。”

说着钱喜顺佝偻着腰往外走,边走边说,“昨天还有个商队进城,我看他们更惨,押车的不是缺胳膊就是断条腿,能活下来真是命大,奇怪的是车上的财物一点也没损失,那么大一车药材,东魁药行又能大赚一笔了。”

宋轻云脑子一片混乱,没有听清他的絮叨,自己有不会算时辰,等了半天没有等来慕青岙,她就穿鞋准备出去找找。

高升客栈就跟一个迷宫一样,宋轻云在bi)仄的围墙内绕了大半天,最后找到了济尘所在的马厩。

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总归是遇到熟人,并且济尘通人,叫它出去找主人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光是爬上马背,就废了她九牛二虎之力。

济尘一点也不配合,若是陌生人强行骑它,济尘一定会一蹄子将对方踢成内伤,宋轻云不同,它不敢用力,只是烦躁的打着响鼻儿,躲闪着不让轻云抓住它。

最后轻云累的浑都湿透了,才虚弱的挂在济尘的侧,缓了口气翻上去,趴在背上。

“济尘,你主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你带我去找他。”

济尘乖乖的从马厩出来,很快就找到客栈后门。

“轻云,你要干啥去?”

突然后传来慕青岙清冷的声音,宋轻云喜出望外,不过此时她头昏脑涨,不敢用力回头,就拍拍济尘的脖子让它转过去,她微微仰起头,看到坐在马上的两个人,慕青岙正歪着脖子看着她。

“说好一个时辰,你没来,我就想出去找你。”轻云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发自肺腑的笑,安全回来就好。

“有事耽搁了。”慕青岙跳下马,飞快走过来牵住济尘的缰绳,将轻云抱下来。

“你的胳膊……”

“不碍事,我送你回房间。”

宋轻云挑了挑眉,朝后努努嘴,“他是谁啊?怎么像石头一样,眼珠子都直了?”

“被我点了。”

慕青岙看了眼马背上的康玉,对济尘吹了声口哨,济尘竟然跑到康玉的马股后面,狠狠地踹了一脚,那马疼的嘶鸣一番,迈开蹄子径直进了马厩。富品中文

第一百六十章 高升客栈(2)

宋轻云感染了严重的风寒,落进慕青岙怀里不一会儿就昏迷过去。狂沙文学网

钱喜顺从外面回来,看到慕青岙后是又惊又喜,亲切的拍着他胳膊表达自己的喜悦之,不料正好拍在他受伤的那条胳膊上。

客栈里有上好的金疮药,用盐水清理了伤口撒上药面,很快就止住了血,钱喜顺小心翼翼给他包扎的同时,嘴里不停地问东问西,目的就是想出宋轻云的份。

“我儿子的娘,不过还没有娶进门,吃酒席的时候会提前通知你的。”

“嘿嘿……”钱喜顺忘乎所以,在他包扎好的胳膊上用力一拍,贼兮兮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连个请柬都不给我,你不知道,我看到她手上有你的肚兜,心里有多难过,看来都是我庸人自扰。”

知道他说话没正经,慕青岙见怪不怪,去马厩里给康玉解了,带他进屋。

“大爷,你顺带着给他的伤口也处理下。”把康玉扔给钱喜顺,慕青岙去了轻云房间。

金疮药效果好,可是慕青岙不敢给轻云用,出发时刘延平就叮嘱过他,一定要等到他到了客栈再给轻云治病,眼下他能做的就是给轻云体降温。

一路上风餐露宿,轻云是个弱女子,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她能坚持到现在,就是靠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

慕青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换掉她额头上的帕子,到后来迟迟不退烧,他想起自己生病时,轻云用高度酒给自己擦子。

找钱喜顺要了些白酒,慕青岙耐心细致的用巾子在她的耳后,颈下和手心擦拭着,很快体温就降了下来,此时天已经黑透,钱喜顺准备了几样还算像样的饭菜端了进来。

“王爷,那小子是不是七下啊?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钱喜顺忍不住好奇心,小声问道。

“是他,这几天他都会住在客栈,大爷你不要动歪心思招惹他。”

眼里冒着精光的钱喜顺十分恭敬的回道,“那是,那是,我绝对不会给王爷惹麻烦,你先吃饭吧,这是给宋姑娘熬得鸡汤。”

慕青岙看看他,半晌说道,“多谢了,大爷去休息吧。”

钱喜顺jiàn)兮兮的关上房门,临走飘过来一句话,“王爷,祝你渡过愉快的夜晚。”

这个老没正经的,慕青岙哭笑不得,端起鸡汤闻了闻,还新鲜,就慢慢吹凉,给宋轻云喝下。

出了门往左拐,经过两道月亮门,然后往右走拐了三道湾,钱喜顺站在一间房门口,左右看看后掏出手里的钥匙开门进去。

灯下,康玉端着自己手掌瞧了好半天,放在一边的饭菜都要凉透了,他一口也没动。

“七下,需要小的喂你吃饭吗?”钱喜顺jiàn)嗖嗖的跑过来,一脸的谄媚相,眼睛贪婪的盯着康玉头上的那一圈绿宝石。

“你滚开。”康玉紧蹙着眉头,捏着鼻子厌弃钱喜顺上的气味。

“七下,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不过你来我们高升客栈住,让我的小店里蓬荜生辉,能给下喂饭,是小的和小的祖宗们高兴地事,你千万别跟我客气,来!张口。”

康玉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他一把推开靠近的钱喜顺,想要抽腰上的鞭子却扑了个空,房间统共就那么大,很快钱喜顺就得逞了,往康玉的嘴巴里塞了一口饭。

如果康玉不咽下去,他觉得下一秒自己的嘴巴就会被钱喜顺一起塞进来的碗和饭给撑破,翻了几个白眼后他就乖乖的一口一口吃着饭。

吃到最后忍受不了钱喜顺上的味和饭菜的馊味,全给吐了,把钱喜顺心疼的直跺脚。

“哎呦,真是在福中不知福,七下,你咋能浪费粮食啊?知道你来了,我才把三年前存着的大米拿出来孝敬你,你瞅瞅,都吐了,太可惜了。”

康玉愤怒的用袖子蹭了下嘴巴,大吼道,“可惜的话,你就捡起来吃了。”

钱喜顺眯了眯眼睛,谄笑道,“我不饿,下你坐下来,我给你松松骨,就让小的为你服务一次,你来一次也不容易。”

“够了!”康玉气得七窍冒烟,冷脸看看钱喜顺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钱喜顺。”

“……带我来的那个男人……他叫啥名字?”

“回下的话,无可奉告,我不能出卖朋友。”

钱喜顺令人倒胃口的嘴脸彻底激怒康玉,他不顾一切的对钱喜顺拳打脚踢,发泄够了才发现躺在地上的钱喜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东西,你笑啥?”

“嘿嘿嘿,七下,你刚才给我挠痒痒,我实在忍不住就笑了,你千万别介意啊。”

钱喜顺十分的舒坦的伸展开手脚,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又笑了半天,康玉的脸沉的都能滴水了。

“七下,我听说你的功夫都是三下教的,他现在是北胡新晋的王,怎么净教你一些挠痒痒的功夫?”

“你放,不准侮辱我三哥,是我自己学艺不精,跟我三哥有什么关系?”

“哦,是小的僭越了,该打!”说着钱喜顺毫不犹豫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不喑世事的康玉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你去告诉那个男的,我要见他。”

“下,他现在没空见你,你有话就跟我说。”

等了半晌,钱喜顺抬头一看康玉可能是后背痒,忙走到他后,伸出干瘪的手指替他挠痒,“哎呦,这药效来得太快了,我以为你把饭吐了不会有啥效果。”

“什么?”康玉恍然大悟,该死的,亏他还以为老头是真心在巴结他,没想到他会在饭菜里做了手脚。

“钱喜顺,你敢给我下毒?”

康玉是从小就被保护起来,思想十分单纯又没有社会经验的乖宝宝,怎么可能是老巨猾的江湖老油条的对手?

“下,我就是跟你开了个玩笑,没事的,挠挠就好了。”说着钱喜顺飞快的伸进康玉的衣里,表滑稽的说道,“下,你皮肤真滑嫩,像刚剥了壳的鸡蛋。”

“我草你妈钱喜顺,你把手拿开!”

“下,你就让小的为你服务一次吧。”

钱喜顺森森的趴在他耳边喃喃说道,“下,前天被你抢劫的那个商队,踏马的有些货是我高升客栈拿棺材本买的,你看你啥时候方便,给我送回来?”富品中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去行宫行骗

客栈的一晚,是宋轻云来边塞睡的最暖和的一晚。

慕青岙始终陪在她边,衣不解带的照顾她,天亮前她体温再也没有回升,支撑不住的慕青岙就趴在边睡了会儿。

康玉的房间,睡在他侧的是钱喜顺,老头猥琐的靠在他肩膀,打了一宿的呼噜,康玉也一宿没有睡觉。

“下,昨晚你睡得好吗?”

天大亮,钱喜顺吧唧着嘴坐起来,眯着眼看看侧已经气的半死的康玉,洋溢的问道。

康玉一句话都不想说,钱喜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继续聒噪,“我今天就去行宫找王要东西,下,如果王恼羞成怒杀了我,看在我陪吃陪喝陪睡份上,你可得替小的说句好话,不然我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滚!”

钱喜顺得了这么一个字,竟然高兴地站起来拍巴掌到,“好嘞,下你好好休息,我这里有吃有喝不比那个冷冰冰的行宫差,你歇着,要是想洗漱的话,外面有的是雪,你随便用,千万别跟我客气。”

钱喜顺喜滋滋的去了厨房给靖王爷和宋轻云煮饭,想着自己被抢走的东西能很快回来,他大方的往给宋轻云炖的鸡汤了加了几枚发霉的枸杞,嘴里哼着小曲端到客房。

“王爷,早上好。”

慕青岙已经坐在窗前看书,对钱喜顺点点头问道,“昨晚你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王爷,你咋能不相信我呢?你知道我胆小怕事,昨天早早就睡了,睡的很香呢。”

慕青岙意味深长的看看他,钱喜顺只觉的后脊梁有股寒气攀了上来,慕青岙可不是康玉那般好糊弄,他赶紧放下托盘,急忙溜了出去。

胡乱在厨房里扒拉一口,钱喜顺返回自己房间,换了衣衫后出来,揣好康玉写的纸条,直奔康爵的行宫。

在大门口,钱喜顺毫无悬念的被拦了下来。

“去后门,这边是你能走的吗?”门口的侍卫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肩上的担子差点滑落在地,钱喜顺也不生气,讨好的笑笑,转进了一条幽深的胡同。

这里有个角门,直通行宫的后厨房,以前钱喜顺闲不住时来过两回,跟守门的人熟悉。

“钱掌柜,你咋又干起跑腿的活了?”

“世道艰难,我那店里不是快要揭不开锅了吗?不挣点外快能活下去吗?”

看门人理解的点点头,根本就没多问就让他进去。

进了门三拐两拐,拐到一处假山跟前,钱喜顺看左右无人,就把担子藏进假山里,换上他事先准备好的行宫仆人装束,低着头往前院走去。

他要找到康爵,要回被康玉抢走的那批货物。

问他为啥不直接告诉慕青岙,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慕青岙把康玉带回来,肯定有他的用意,他不能再借机为自己谋私利,万一打草惊蛇坏了慕青岙的计划,那他的罪过就更大了。

行宫很大,前几次钱喜顺只是在偏院走过,这次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到正院,无非是想碰碰运气,能不能见到出来溜达的康爵,全凭天意,毕竟他在哪间房子,他根本就不知道。

要说他的运气还真好,出了花园子,远处有个人工湖,戎城这地方雨水还可以,所以湖里有水,都结成冰了,康爵就在湖边,拿着根鱼竿在垂钓。

乖乖!

钱喜顺兴奋到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努力平息后他轻手轻脚来到康爵附近,被他的随从给拦住,凶神恶煞的瞪他,意思是他不要命了,这种地方是他该来的吗?

钱喜顺比谁都惜命,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他躲在角落里快要冻僵了,才等到康爵收了鱼竿往回走,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精准抱住康爵大腿,“尊贵的王,你的子民在这里向你献出最诚挚的祝福,祝福王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康爵早就注意到躲在暗处的钱喜顺,他之所以不动声色被他抱住大腿,就是想看看谁给他胆子来当刺客?

有刺客的嫌疑却没有刺客的风骨,此时钱喜顺蹲在地上用自己肮脏的衣袖给康爵擦鞋,一边谄媚的抬起头冲他露出一口的大黄牙。

“王,我是替七下跑腿的。”

钱喜顺的手刚塞进口,脖子上就架了十几把锋利无比的大刀,他只好哭丧着脸把手举过头顶。

结果康爵连个都没放给他,他就被关进行宫大牢。

“王,我真是替七下跑腿的,我忠厚老实,怎么敢欺骗伟大的王呢?”

他这般顾影自怜没人听得到,大牢森可怕,鼻孔里充斥着死亡的气息,钱喜顺喊了好久嗓子喊哑,大牢外边响起刺耳的金属声。

不一会儿,走过来一个比他还老还腐朽的老头,浑散发着恶臭,走到钱喜顺跟前看了他好久,才慢腾腾的打开牢门,“踏马的,好不容易关进一个人,没到大点功夫就给放了。”

等在外面的是康爵边的带刀侍卫,他被蒙了双眼推进一间屋子,里面温暖如。

摘了眼罩,钱喜顺第一眼就看到坐在龙椅上的康爵,狗腿子般扑过去,康爵抬起一只脚,顶在他脑门上,目光冷可怕。

“你是高升客栈的老板?”

“对的。”

钱喜顺笑的更加的没有原则,仿佛康爵能叫出他名字是他莫大的荣幸,这一幕落在康爵眼里,就多了一层意味。

“昨天晚上,你店里住进两个人……”

他的话音未落,钱喜顺就着急说道,“是的,其中就有七下,真是他叫我来的。”

说着钱喜顺极快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罗列着一些东西,递给康爵。

“他要这些东西做啥?”

“王,我只是来跑腿的,其余的七下不肯多说一句。”

康爵沉着脸,想起昨自己被威胁的时候,那个该死的男人将刀架在康玉脖上的景,浑戾气暴增,吓的钱喜顺堪堪收回手,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

“七下可有被虐待?”

“没有,昨晚吃得好睡得好,王,咱们能不能长话短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店里那位爷也不好惹,要是被他知道我替七下跑腿,回去可就没命了。”

夜长梦多啊。

康爵憋着一肚子气让下人带着钱喜顺去库房提货,等钱喜顺挑着满满一担子货物喜滋滋的从后门离开时,无意间看到马厩那边有个小娃娃的脸,白白净净,大眼睛灿若星辰,漂亮的一塌糊涂。富品中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被抛弃

钱喜顺前脚进了地下室,后脚慕青岙就跟了上去,把他堵个正着。狂沙文学网

“这些东西哪来的?你方才去哪里了?”

钱喜顺被他突然出现吓的面如土色,去找康爵要回自己的财物本来就是送命的一件事,现在被慕青岙发现,他仍然觉得是送命的事。

“王爷,你是不是饿了?我这就去做饭。”

钱喜顺装疯卖傻企图蒙混过去,上去的路被慕青岙挡个严实,他急的抓耳挠腮,仗着慕青岙不会把他怎么想负隅顽抗,抵死不说实话,气得慕青岙把他给关进地下室不准出来。

晌午过后,戎城又涌进一大批人,其中绝大多数是无家可归的难民。

谢敏和谢英都做男人打扮,衣衫褴褛,脸蛋上抹着厚厚的污垢,将自己纤细的段隐藏在胡人宽大的袍子里,伪装的极好。

“姐,现在我们去哪里?”两人找了个僻静地方蹲下,饿了好几顿的谢英从怀里摸出一个硬邦邦的杂面馍,一点一点啃着。

“……想办法混进行宫。”

谢英手一抖,杂粮馍掉在地上滚出去老远,她惊讶的瞪大眼睛,“姐,我们是来刺杀慕青岙的,为啥要进行宫?那里可是北胡大王住的地方。”

“就是要去见北胡王,跟他谈一笔交易。”

谢英不懂谢敏的安排,可是一想到流传在大周关于北胡王的传闻,她就头皮发麻。

“姐,都说北胡王是个变态,他连自己的老爹和兄弟都能杀个透心凉,怎么可能会坐下来跟你谈交易?”

“他杀了老爹和兄弟是为了争夺皇位,只要我们不对他构成威胁,命自然无忧,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谢英讪笑着,走过去捡起脏了的杂面馍,“姐,要去就快带我去吧,争取晚上我能吃上北胡的饭菜。”

黑夜很快降临,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进来最后一批难民。

其中八人进了城之后很快隐入黑暗之中,专捡不起眼的地方走,很快就出现在高升客栈附近。

慕青岙坐在大堂之内,江决刘延平两人率先进来,并不与慕青岙有眼神交流,而是询问柜台里站着的小伙计有无空房。

两人安顿下来,其余六人分别投宿其他客栈,慕青岙起回自己房间。

半夜里,慕青岙去了地下室,在里面冻的瑟瑟发抖的钱喜顺飞快的扑过来。

“……王爷,你消气了吗?”

慕青岙冷脸看着他,钱喜顺心虚的往后退两步,慕青岙擦过他边径直往他今天弄回来的那些货物走去。

“我需要几样药材,你现在就给找出来。”

“是。”钱喜顺飞快的在药材堆里挑拣一番,恭敬送到慕青岙手里。

“王爷,这下你应该消气了吧?”钱喜顺嬉皮笑脸的看着他。

慕青岙没有说话,急匆匆上楼,没有关上地下室的门,钱喜顺得意的晃着脑袋,又从那堆货物里拿出几样东西抱在怀里,去厨房生火煮饭。

刘延平正在给轻云清理后脑勺的创口,药材来不及熬,就碾成药面直接洒在伤口上,剔除掉腐烂的表皮,刘延平拿出针和线,看了眼神色肃杀的慕青岙。

“王爷,夫人的后脑勺以后可能会留下疤痕。”

更重要的是,疤痕的周围不会长出头发,这对女人来说,是很残酷的一件事。

慕青岙心疼的攥着轻云的手,眸子里尽是无奈和痛惜,“……是我对不起她。”

刘延平没说话,他内心并不觉得靖王爷做的不对。

如果把宋轻云母子留在刘家村,恐怕现在早就没命了,如今头上留个疤也好过丢了命强。

但是命运的事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如果她没有遇到靖王爷,现在应该过着平淡的村妇生活,一直到死都默默无闻。

完全处理好伤口后,刘延平又在她的脚上施针,放出来的血不再是黑色,说明她的脚趾末端正渐渐恢复正常。

卯时二刻,钱喜顺送来一盆粘稠滚烫的药粥,慕青岙拿勺在里面搅动了几下,钱喜顺厚颜无耻的笑着说道,“王爷放心,今天放的枸杞都是最好的。”

慕青岙没说让他走,钱喜顺就一直撅着股等他给宋轻云喂完粥,将将的想过来收拾餐具,手被慕青岙一把抓住。

“哎呦王爷,你这是干啥?我的手腕都要断了。”

“昨儿你去行宫,都跟康爵说什么了?”

“啥也没说。”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钱喜顺忙改口道,“王爷,昨儿我没去行宫,没去行宫。”

“你心虚的样子已经出卖了你的内心,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钱喜顺抬起头认真打量慕青岙,讪笑着扯扯嘴角,小声嘟囔道,“……不会。”

“钱喜顺,你去外面看看,客栈被多少人给盯上了,康玉的安全就交给你,祸都是你惹得,你自己想法摆平吧。”

钱喜顺急了眼,他惊慌的抓着慕青岙衣襟求饶道,“王爷,我本来不想给你添麻烦的。”

宋轻云醒了之后,慕青岙就没有功夫搭理死皮赖脸的钱喜顺,见他垂头丧气的出去,轻云好奇问道,“钱掌柜怎么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上了年纪,脾气变坏了。”

门外钱喜顺抬头看看沉沉的天,叹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去了康玉房间。

看到他进来,康玉表就跟踩了狗屎一样。

“七下,我来了。”

康玉板着脸,一副高冷范。

“七下,你昨晚没回行宫,王知道吗?”

康玉白了他一眼,把后槽牙磨的咯吱咯吱响。

“王跟慕先生到底定了啥条件?怎么不见王来这里要人?”钱喜顺忍不住好奇心,恬不知耻的问道。

“……你管得着吗?”康玉气得口生疼,不由的红了眼眶,双拳紧握,指甲都嵌进里他都不觉得疼。

“七下,你若是想哭我可以借你肩膀,昨儿我去王的行宫,他看到你写的纸条后,把我的东西都归还了,这个属实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以为王一生气把我拖出去喂野狗都有可能。”

钱喜顺自顾说着,没看到康玉脸上浮现出来的隐忍和愤怒。

他内心煎熬着,前天傍晚他被慕青岙劫持时,如果王答应慕青岙的条件,那么他就可以安全的回到行宫,可是康爵什么话也没说,自动让开一条路让慕青岙把他带到这里。

他想不通,以往对他呵护备至的三哥,怎么就这样抛弃他了呢?富品中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谈条件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三章谈条件康玉被作为人质关押的第三天,行宫一处院子失火,那里恰好离厨房近,所以火很快就被人发现,及时扑灭。

但是康爵莫名的发了好大一通火,把看守院子的仆人打了一顿,关进大牢不准出来,这下行宫里的仆人们个个心惊胆战,不知道啥时候祸事就降临在自己头上。

院子过火面积并不大,可到处都是积雪,没有助燃物怎么可能引起大火

康爵带着贴身侍卫在院子里检查好几遍,都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王,这件事会不会跟那个男人有关”

康爵阴沉着脸,目光阴鸷的盯着房间里码放整齐的箱子。

“一定是慕青岙的诡计。”康爵咬牙切齿到。

侍卫一怔,“王,靖王爷一直游走在边塞,昨儿送来的线报还说他在南部……”

康爵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哼,那不过是障眼法,我猜的没错的话,带走老七的人就是他。”

“王……”侍卫惊讶看着他,心里不明白康爵为啥拒绝那日的提议,如果那人真是靖王爷的话,很显然他的提议对北胡没有任何坏处。

想到七殿下最后瞥过来幽怨的眼神,侍卫的嘴角就直抽抽,七殿下与王是同胞兄弟,也是北胡王室唯一活下来的亲王,王不会抛弃昔日的承诺,想借他人之手杀了七殿下吧?

“你在想什么?”康爵阴冷狠厉的眼神让侍卫感到一阵绝望,他忘记在康爵面前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属下知罪,请王惩罚!”

康爵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心口窝,那侍卫痛苦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我要的是听话的狗,你算什么东西,敢肆意揣摩本王的心思”

康爵拂袖而去,怒火中烧,一路上碰到的仆人无一例外都被他骂的狗血喷头。

回到寝宫,近身侍女端来一杯热茶,心中烦闷的康爵一把打翻在地,侍女低头捡走破瓷片后,不一会儿又重新送来一盏新茶。

“滚出去!”康爵挥袖又要扫开茶盏,被侍女飞快的躲开。

“王,茶可以明目,也可清火,你还是喝点才好。”

康爵猛地转身,大手直接掐住侍女的脖子将她顶到对面墙上,用力捏住她的下巴问道,“你是谁?”

“王,我叫谢敏,来自大周姑苏。”

“大周人?”康爵手上的力气加重,谢敏有些吃不消,疼的眼泪都要滚下来。

“王,请你息怒,我进来并没有对王有大不敬想法,而是有个很好的提议要跟王合作。”

“不自量力的蠢货,你就不怕我掐死你我凭什么相信你?”

谢敏暗了暗眼神,晦涩说道,“怕!我当然怕,可是王并没有这么做,说明我对王没有构成威胁,相反能助王一臂之力,让王能够得偿所愿。”

康爵冷哼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小女子斗胆猜测,从去年十月份开始,北胡就迎来连绵不断的暴雪,疼爱子民的王心急如焚,可是邻国却没有伸出援手,帮助王渡过难关,所以王不得不默许北胡人越过边塞到大周朝烧杀掠夺,胡作非为……”

听到这里康爵的手劲又加重几分,谢敏的脸憋成绛紫色,剧烈咳嗽着。

“王……王……求你听我说完……”

康爵狭长的眸子里全是怒气,“我没有第一时间杀你,并不等于我不会现在杀你,是大周皇帝派你来的?还是慕青岙的奸细……”

“王……”谢敏努力挣扎着,呼吸越来越微弱,就像要溺死的人一样眼珠暴突。

“王,我是大周太子殿下的人,请王……请王……”

“慕青松?”

谢敏猛地点头,康爵终于松开手,谢敏浑身无力的摔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好半天才顺过气来。

此时康爵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喝茶,犀利的眼神紧锁着地上的谢敏,“说吧,他叫你来做什么?”

“王,有笔好买卖,王一定会有兴趣的。”

“说来听听。”

“王听说过石漆这种东西吧?”谢敏擦掉嘴角渗出来的血丝,冷声说道。

康爵不置可否,慢慢品着茶,姿态闲适。

“太子殿下说如果王能帮他做成一件事,愿意为王提供五十桶石漆,助你收复北胡一些顽固部落,一统北胡。”

“听上去的确很诱人,不过他慕青松自己的地位都岌岌可危,他凭什么以为本王就会跟他合作?”

“凭那五十桶石漆,这不正是王目前最想得到的东西吗?”

康爵沉默不语,在那间失火的院子里,就储藏着他千辛万苦寻来的五箱石漆,一共才百十来斤,比起五十桶,将近五百斤石漆,的确很诱人。

“他的条件是什么?”

“杀了慕青岙。”

康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玩味的盯着不知所措的谢敏。

“这个草包,他是怕慕青岙抢走他太子身份吗?我跟他合作,简直就是侮辱我的智商。”

谢敏惊愕的瞪大眼睛,“王,太子给的条件您不满意吗?”

康爵突然冒出一股鬼火,阴森冰冷的盯着谢敏,“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那个废物,想让我帮忙可以,他不觉得五十桶石漆买慕青岙的命,太廉价了吗?”

谢敏仓皇逃出行宫,等在外面饥寒交迫的谢英赶紧上去。

“姐,你的脖子怎么了?是被谁掐成这样?”

“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谢敏狼狈的拉着喋喋不休的谢英离开,很快行宫里跳出两条黑影,远远的跟在她们身后。

行宫马厩,饲马的是一位六十开外,皮肤黝黑的老者。

他端着一碗滚烫的稀饭进了自己破旧的小屋,对着黑暗角落轻轻唤到,“小宝,出来吃饭。”

很快在一堆破烂棉絮里露出一张粉团子一样的小脸,他看到是认识的老人家,就挪着小短腿过来做了个揖,“谢谢爷爷!”

老者激动地热泪盈眶,用干瘪龟裂的手指轻轻蹭蹭小孩的脸蛋,慈祥的说道,“乖,小宝,等天黑了爷爷再去厨房给你要好吃的,小宝乖乖的不要乱跑,知道吗?”

粉团子郑重的点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着一股机灵,小心翼翼的蹲在地上,一口一口喝着稀粥。

吃完了小子站起来拍拍小肚子,示意老者他吃饱了,然后径直走回那团棉絮了,将自己隐藏其中,露出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爷爷去忙吧,我等爷爷回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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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探行宫

宋轻云一直在客栈里养伤,慕青岙并不是一直陪在她边,反而让她心安不少。

豆宝在戎城这件事,是慕青岙得到的不确切消息。

这几慕青岙的手下扮做不同份的人,出入大街小巷各种地方,均没有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时夜,慕青岙的房间坐着几个人,刘延平一边拨动着蜡烛的火苗,一边回头瞅着坐在影里的男子。

康玉十分的拘谨,他今年不过十六岁,大抵是被王兄保护的太好,被慕青岙劫持后,变得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延平,不要弄那蜡烛,过来坐下。”慕青岙终于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指指面前的凳子说道。

康玉紧张的浑难受,这几个男人坐下来后就一直盯着他,让他有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康玉,你抢走钱喜顺那批货物时,见没见过一个三岁的小娃娃?”慕青岙耐着子,尽量用平和的声音问道。

“我从没见过,再说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混进商队?”

这话不止一次被提起,可是慕青岙宁可信其有,绝不会错过任何可以找到豆宝的机会。

“被你抢走的货物现在都在行宫里吗?”

康玉低着头不说话,两手不安的搓着衣角。

“你把行宫的地图画出来,不过要考虑清楚,别想着搞歪门邪道。”慕青岙扔过纸笔,康玉白着脸没有接。

已经开始研墨的刘延平见状,好心的劝说道,“七下是不是不喜欢我给你研墨?这样吧,叫钱老板辛苦点,听说这些天一直是他在服侍你,我这就叫他进来。”

“别……”康玉惊慌拉住刘延平衣袖,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慕青岙。

“我被你挟持这么多,总该告诉我你是谁吧?”

“钱掌柜没跟你说吗?”慕青岙颇有些惊讶,以钱喜顺的尿,心里是藏不住话的,那天他发现钱喜顺单独去找康爵,还以为他已经爆出自己的底细。

康玉撅着嘴,像个受气的怨妇。

这家伙单纯起来跟张白纸一样,难怪能无怨无悔的充当康爵的打手,出门干些抢劫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

“我是大周朝靖王爷,慕青岙,他们都是我的属下。”

“鄙人刘延平,王爷的谋士。”刘延平站起来,大方得体的介绍到。

“江决!”棺材板脸的江决,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站在慕青岙的后,就跟死神降临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

“扫dàng)作恶胡人开路先锋,林许岙。”

康玉扬起下巴看着眼前四尊大神,子都成了筛糠,万万没想到威震边塞的黑心王爷就在眼前,他眼珠子一番,竟然吓昏了过去。

“这也太菜了吧?”林许岙怼怼昏迷不醒的康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慕青岙料想到这一幕,他故意给康玉施加压力,就是想让他认清楚现实。

让他没想到的是,康爵能够沉得住气连着五天没有来高升客栈找他,难道自己的提议不够人?

把康玉塞回他自己的房间,慕青岙,江决,林许岙分别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正浓,摸进了行宫墙内。

行宫地图是钱喜顺主动给画的,他老实交代自己只去过一小部分,剩余其他地方根本就不知道,都说康爵诈狡猾,说不定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三人分头行动,慕青岙直奔康爵的寝宫。

自那被谢敏闯了行宫之后,康爵把所有的仆人召集在一起痛骂一顿,然后加强了行宫的保卫措施,目前就他睡觉的地方,就有重重把守,坚固的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慕青岙绕到第二重防线时就不得不放弃,诺大的庭院里灯火通明,光是来回穿插巡逻的护卫就不下五十人。

看样子康爵是坏事做尽,害怕半夜被恶鬼索命吧!

慕青岙只好退出,躲在一处围墙后面,打算先摸摸行宫的布局。

避开护卫多的地方,慕青岙潜入一间空屋,里面连家具都没有,角落里坐着一个打盹的小丫头。

推开另几间房门,同样是空屋和一个或小或老的仆人守着。

慕青岙皱了皱眉头,康爵没来由这么做,特别是他的寝宫众人把守,难道也有人来行刺他

心中有疑惑,慕青岙就更加的小心谨慎,转过几道回廊后,在一个花园里碰到同样迷茫的林许岙。

不过他怀了抱着一些东西,近前能闻到一股异香。

“你拿的是啥?”慕青岙冷声问道。

“大哥,贼不走空,咱不能白来一趟康爵的行宫不是?”林许岙掀开他衣襟里包裹的东西,是一只半熟的烤羊腿。

“……你是贼?”

林许岙将衣襟裹好羊腿掖进腰带里,厚颜无耻的笑道,“大哥,我这是拿回咱们大周自己的羊腿,心安理得。”

“好了,别耍贫嘴,今晚行宫的布放很诡异,江决那边有消息吗?”

“没有,我去的地方也是重兵把守,康爵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他会不会是知道今晚我们要过来?”

“不可能。”慕青岙坚决的摇了摇头,思忖了一下说道,“你暂且退回门口,三刻钟后我不回去,你们两个就先回客栈。”

“大哥,要走一起走,你下一步要去哪里?”

慕青岙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指指他的衣襟,“你给我躲好了,别到时候被人当羊腿给烤了。”

林许岙只好讪讪作罢,“大哥,你小心些,别忘了嫂子还在客栈等你安全回来。”

慕青岙点头,两人不做闲聊,分别往不同方向溜去,很快慕青岙就出现在行宫的马厩附近。

林许岙说,他们在进城之前遇到一伙胡人,将他们的战马都抢了过去,能这样做的只有康爵兄弟,为了扩充自己的实力,这两人还真是无所不及的作恶。

听到脚步声,马厩里的马儿已经开始不安的踏着蹄子,饲马的老者拎着一盏防风灯出来,绕着马厩走上一圈后,没有发现异常,就把风灯挂在马厩边缘的一根柱子上。

他盯着里边几头不肯吃草的马儿犯愁,这是昨天刚运过来的,放马鞍的地方皮毛磨得铮亮,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战马。

他养了几十年的马,对这种生灵十分的喜和痴迷。可是他的教养告诉他,就算再喜欢,也不应该去抢别人手里的东西。

战马通常跟主人都有深厚的感,它们不吃不喝熬到现在,恐怕是在想念主人吧!富品中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可怜的孩子

善良的饲马人专门挑了些精细草料抱到马槽里,目光怜悯的看着那几匹马说道,“快过来吃吧,吃饱了才有机会去见你们的主人。狂沙文学网”

马儿似乎都有了灵,见饲马人对自己并无恶意,它们踏着蹄子显得犹豫不定,怎奈抵挡不住秸秆的惑,其中一头走过来嗅了嗅,好半天才轻轻地啄了一口,很快其他几匹马纷纷效仿,尝到甜头后,开始默默地吃草。

饲马人一直顿足观看,后来又加了两次草料,马儿似乎也对他放下戒备心,最先来饲草料的马儿还许他抚摸自己的鬃毛,饿了好几天的马儿饱餐一顿后,低低嘶鸣了几声,算是对老者表达谢意。

“只要你们住在这里,我就能保证你们天天能吃饱喝足,快去睡觉吧,我也该歇着了。”

说完老者佝偻着背蹒跚回到自己的小屋,隐在黑暗中的慕青岙走到马厩边上看了许久,暗叹口气,准备返回大门口。

突然老者从小屋里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手里拎着那个快要熄灭的风灯,小声呼唤着什么,慕青岙见状,赶紧越过围墙,跑了出去。

这时候从马厩的角落里钻出来一个瘦小的影,他看着慕青岙飞走的方向出神。

等老者找到他时,慌张一把抱住他,“小宝,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外面很危险,快点跟我回去。”

“爷爷……”黑暗中豆宝的眼中蒙着一层水雾,他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宝,你要说什么?是不是饿了?爷爷给你带回来一块油饼,快回去爷爷给你吃。”

豆宝窝在老者的肩头,目光盯着黑暗的院子,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他刚才看到的男人绝对是他的林叔叔,林叔叔是来找自己的吗?他为啥不去屋子里找自己,而是盯着马厩里的马看半天?

小小的人儿搞不懂眼前的状况,只记得娘亲躺在地上,无论他怎么喊怎么闹都不起来抱他,最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娘亲被人拖走,后来又着了大火,他一个人从楼梯上滚下来,滚到外面的雪地里,因为太害怕就朝大街上跑,再后来不知怎么的钻进一个温暖的袋子里后,就被带到陌生的地方。

他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饿的奄奄一息,商队的老板可怜他,就给他喂了点吃的,他才得以保住命。

行走在边塞的人,已经看惯了他这样跟父母分离的孩子,但是豆宝长的可,穿的又不差,所以商队的人就没有将他抛弃,反正他吃的也不多,路上还会给大伙逗个乐子,就带着他到了戎城,半路遇到康玉打劫,商队头人把他塞到货物里,他就跟着进了行宫。

小子一路上经历坎坷,小小年纪到学会了察言观色,发现陪伴他十几天的商队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他就把自己隐藏起来,不吭一声,趁着行宫里的人不注意,躲了起来。

到最后又饿又冷,跑到马厩里跟马儿抢吃的,被饲马人发现收留。

豆宝是个福泽深厚的孩子,饲马人意识到这一点后,就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孙子养着,回到屋子里给他擦干净眼泪,小心翼翼的掏出油饼塞给他。

“小宝,你是不是想家了?”

拿着油饼没有一点食的豆宝点点头,刚下去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哭的悲惨可怜。

“唉,我没本事,没办法帮你找到亲人,小宝,等你稍稍长大些,你能自己出去闯dàng),再去找你的家人吧。”老者撩起衣襟抹眼泪,心酸的把他搂着怀里,一老一小无声的哭着。

南面的院子里突然火光冲天,渐渐地能听到护卫们的叫喊声和杂乱脚步声,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祖孙俩并没有听到,直到马厩里的马儿看到火光惊恐的嘶鸣,才将两人惊醒。

“小宝,你快躲起来,爷爷出去看看。”

老者拎着风灯出来,只见马厩附近已经有人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请问大人,是需要用马吗?”

领队的护卫看看老者,板着脸问道,“你这里可有什么异常?”

“并没有,请问大人有什么事?”

“行宫里发现刺客,王下令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翻出来,你要是敢窝藏刺客,就是死罪一条。”

老者吓的腿一软差点跪地上,他白着脸问道,“大人冤枉,马厩一直正常,要是有人躲在这里,马儿一定会受惊的。”

领队冷哼一声,带着人一寸一寸的搜查,看到有人进了他的小屋,老者已经吓的魂不附体,子僵硬着动不了。

结果他们搜查一番没有发现豆宝,很快领队就带人往别的地方去。

老者半天才将将的活动了下子,他惊魂未定的爬进屋子里,低矮bi)仄的屋子被翻的乱七八糟,豆宝躲藏的那堆棉絮也被抛在地上,上面布满了脏兮兮的脚印,可是孩子呢?

“小宝?”

老者颤抖着喊了声,不一会儿听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豆宝满脸抹着黑灰从房顶爬了下来。

“小心!”老者伸手接住豆宝,见他毫发无伤,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可怜的孩子,他都经历过什么才变得如此的机敏,短短的瞬间就把自己藏在安全的地方。

“小宝,你不能留在这里了,这里的王疑心重,脾气还不好,我怕有一天他发现你会直接杀了你,所以明天爷爷要把你送出去。”

看到豆宝的脸上滚出两行泪,老者更加的心疼,“你别怕,爷爷不会丢下你不管,爷爷有个朋友住在城北,明天把你送到那里,他会好好照顾你,爷爷也会时常去看你,好不好?”

惊动行宫护卫的人是林许岙,这个吃货听说宋轻云的厨艺了得,可恨在高升客栈,钱喜顺拿发霉变质的食物招待他们,再也不想吃馊食的他闻到康爵的厨房飘出来的异香,不但偷了一只羊腿,最后又返回去,偷了刚给康爵做好的夜宵,这才露了马脚被仆人发现,禀告给康爵,闹的整个行宫鸡飞狗跳,不等江决回来,慕青岙就抓着林许岙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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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嫂子,吃烤羊腿

客栈里,宋轻云毫无睡意。

从晚膳后就没见过慕青岙进来跟她说话,她身子虚弱,强忍着不适到外面询问钱喜顺慕青岙的行踪,不料钱喜顺对她比划个动作,见她还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就忍不住说道,“我现在嘴巴被王爷封上了,你问什么我都说不知道,所以你还是省点力气,回楼上安心躺着吧。”

宋轻云气得哭笑不得,这几日她一直昏昏沉沉,不知道慕青岙有没有去城里打听豆宝的消息,人生地不熟的,又不知道该跟谁说话,现在连聒噪的钱喜顺都远离她,气得宋轻云只好慢腾腾回到楼上。

夜深人静,白天睡多了,现在毫无睡意,轻云披衣起来,到慕青岙房间门口敲敲门,没有回应。

于是她下楼去了后院,看到刘延平的房间有昏黄的灯光,就挪到那边,隔着门问道,“刘大人,你睡了吗?”

睁着眼数羊的康玉初听到门口有女人的声音,顿时紧张得头皮发麻,他往左右看了看,刘延平不知何时出去,并不在房间内。

门外轻云等了许久不见刘延平回应她,此时身子已经冻的瑟瑟发抖,没有慕青岙的消息她又不甘心,于是推了推房门,没想到房门应声而开。

康玉被慕青岙点了穴道,根本动弹不得,脚步声靠近床边便停了下来,他紧张的直咽口水。

轻云看看垂下的床幔,咳了咳嗓子问道,“刘大人,请问王爷去哪儿了?”

宋轻云有些焦急,心中腹诽刘延平睡的太死,可既然自己离他不过半尺之遥,就索性掀开床幔,与床上惊恐万分的康玉目光交集,宋轻云吓的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她顾不上脚底传来钻心的刺痛,气喘吁吁跑回自己房间,倚着房门一下一下捋着胸口,才让自己顺过气来。

“想不到……想不到……”

她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人接茬,“想不到什么?”

宋轻云转身,刚要打开门又怀疑是自己出现幻觉,门口一点声音也没有啊!

“轻云,听说你担心我一直没有睡,方才你去哪里了?”慕青岙蹙着眉头,轻轻拍打了几下她的房门。

宋轻云这才白着脸打开门,不知为啥,看到慕青岙那张俊秀的脸,眼睛里不争气的蒙上一层水雾。

慕青岙心慌了慌,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她,急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哪儿了?为啥不让钱掌柜告诉我你的行踪?”

慕青岙的心一颤,似乎漏跳一拍,他眉眼弯弯起来,嘴边噙着抹笑意,伸手碰了碰轻云的鬓角,“进屋说,门口有些冷。”

将她扶到凳子上坐好,慕青岙看了眼宋轻云哭红的眼睛,既心疼又想笑,“我听人说宋夫人性格坚强,从不在人前落泪,今儿是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宋夫人?告诉我我好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宋轻云尴尬的擦干眼泪,鬼知道她见到慕青岙为啥想哭,也许是这几天同甘苦共患难让她患得患失。

“谁在你耳边乱嚼舌头根,哭是人的天性,哪个人生下来第一声不是哭?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见她强硬嘴替自己辩解,慕青岙阴霾的心情瞬间变好,往她手里塞了盏热茶后,自顾坐到她对面,笑着说道,“轻云说的对,以后你要有不开心的事,尽管在我面前哭就是了,我要受了委屈,也会在你跟前哭,你记得可要好好安慰安慰我才行。”

听他赖皮的话,宋轻云破涕为笑,难为情的别过身子整理好表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王爷有豆宝的消息了吗?”

慕青岙的手一抖,茶汤溅到他手背上几滴,温热,可心里却是凉的透顶。

放下茶盏,慕青岙突然蹲到轻云面前,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抬头望着她的眼睛。

宋轻云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她自认为自己和慕青岙还没有熟络到这种地步,可慕青岙忧伤无措的眼神刺痛了她的心,她不忍心推开,就只好直愣愣的瞪着他。

“对不起轻云,今天没有把豆宝带回来。”

宋轻云失望至极,自然是没有消息,要不然她的宝贝儿子早就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这里才对。

“他还活着对不对?”

“对!”

“……你就这么自信?”

“我们的儿子,他一定会顽强的活着,他就是不小心跟我们走散了,不论他在哪里,他都会好好的活着,等着我们把他带回家。”

宋轻云的心痛到无法呼吸,此刻她没有办法怨恨慕青岙,他也不愿意儿子遭此一劫,可是一想到那么小的人儿独自流浪在外,她的心比剜掉还疼,疼的她一宿宿睡不着觉。

天亮前,江决并没有回来,慕青岙没有任何担心,以他的身手,如果不是自愿被打受伤,还没有谁能把他抓住。

轻云在房间里洗漱完毕,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她就想去厨房弄些早餐,这几天吃钱喜顺做的饭菜,实在勾不起她的食欲。

她低着头打开门,没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人,结果鼻梁撞到对方的胸口,疼的她怀疑鼻骨都要撞歪了。

“……你干啥?”抬头一看是林许岙,宋轻云心里千回百转的,好不容易抑制住喷薄而出的怒气。

林许岙无辜的摸摸鼻子,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想请宋轻云一展厨艺,可是看到本人后,那点勇气泄的一干二净。

“早、早上好嫂子……今天天气不错啊……”林许岙装模作样的指指阴沉的天,见宋轻云脸色不佳,讪讪的闭了嘴,然后跟闷嘴葫芦一样,脸憋成绛紫色。

宋轻云满心的怀疑,眼前的人跟她记忆里的林许岙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人的容貌可以改变,难道性格也会改变?

心中惶恐不安的林许岙不甘心半途而废,干脆咬牙说道,“嫂子,听说你厨艺好,能不能帮我做道烤羊腿?”

大清早吃烤羊腿?

轻云越看越觉得疑惑,容貌、性格改变就算了,现在连口味都变了,以前在刘家村,就算早餐桌上摆着山珍海味,“林许岙”也只是喝一碗清粥,捡几样小菜吃,在她看来,十分懂的养生。

宋轻云想拒绝,既然已经准备从头开始,就不要跟眼前这个人再有任何交集,可是看到这家伙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她又感觉莫名的好笑。

好笑?宋轻云心头一震,她怀疑自己后脑勺的伤口直接影响到她的智商了。

“嫂子,求求你了……”林许岙一不做二不休,拿出看家本领后,发现宋轻云夺路而逃,唯恐对他避之不及。

第一百六十七章 妒妻护夫

整个客栈弥漫着羊肉的香气久久不散,很快就把几人给吸引出来。

当看到刘延平牵着康玉的手走进饭厅,宋轻云的嘴直抽抽。

“怎么了?”慕青岙从她身边经过,见她这样后,挑眉轻轻问了句。

“呵呵,没什么。”是她想多了,刘大人应该不是那种人,一定是她搞错了。

不过就算刘延平好男色,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一路上不遗余力的照顾自己,不应该对他带有任何有色眼镜才对。

思及此,宋轻云悄悄掐了一下自己,以示惩罚。

这一幕落在慕青岙眼里,他奇怪的看了眼轻云,发现她没有什么异常,才端起眼前的稀粥,十分文雅的喝了一口。

宋轻云再看看对面的林许岙,大刀阔斧的坐在那里,左手右手都是羊肉,自己放在他跟前的粥被推到一边,多了一碗白酒,正吃得满嘴流油,丝毫没有以前谦谦君子之态。

奇怪啊~

宋轻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穿梭,慕青岙警觉,就拉拉她的袖子说道,“你怎么不坐下来吃?”

“哦,吃吧!”她坐下来时,毫无痕迹的把一盘青皮萝卜推到林许岙面前,慕青岙皱了皱眉头,那是他想要吃的。

康玉不时的瞟着宋轻云,美人他见多了,但是北胡的美人骨架子大,嗓门高,走路虎虎生威,空有一张脸蛋,实际上比男人还男人,不懂得风情。

宋轻云身姿绰约,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更有一份病娇美感,一颦一笑,风情万种,一时间他竟然看呆了。

慕青岙阴沉着脸,脚下用力,精准的踹到康玉膝盖的麻穴上,疼的他大叫一声,歪进刘延平的怀里。

宋轻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蛰伏起来的心思又冒出来,她眼神慌乱不知该往哪放,胡乱填饱肚子就提前溜回自己房间。

等慕青岙过来敲门时,轻云已经换了身衣服,这是她跟钱喜顺借的,戎城是北胡的地界,她再做大周朝女子打扮,略显突兀,寻找豆宝势必会受到影响。

“你要做什么去?”

宋轻云支吾道,“我想去街上逛逛。”

慕青岙盯着她闪烁其词的眼神,“你等一下,我陪你去。”

“不、不用了,你还是忙你的事情吧,我会小心的。”

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放下,慕青岙怎么能不晓得轻云的想法,正好他今天的确没有什么事,陪老婆逛街是每个男人应有的职责和义务,他甘之如饴。

两人都做胡人打扮,慕青岙还特意在下巴上贴了胡子,可丝毫掩盖不住他的清隽,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宋轻云掩面而笑,他大概老到六七十岁,也不适合留胡子。

戎城自从修建了康爵的行宫后,俨然已经成为北胡第二大经济贸易城市,数月来的暴雪似乎对这里的影响并不大,有钱人依旧有钱,饿死冻死的都是贫困户。

知道这里民风彪悍,宋轻云也不敢随意乱看,遇到那种蛮横不讲理的问你一句“你瞅啥?”,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是光低着头怎么能找到她的心肝宝贝儿?走了几家店铺后,她就光明正大的抬起头来,学着胡人女子那般,随意打量周围环境。

慕青岙憋着笑,心里满满的幸福感都快溢出来,儿子若是在的话,一定会坐在他的肩头扛着走,只要老婆儿子喜欢的,想要的都通通买下,只要他们高兴,就是让他去摘天上的星星月亮都可以。

可如今……

慕青岙的心一点点沉沦,不动声色的听着周围人的交谈,一边照顾着宋轻云不被人挤到,两人半天走完一条街,转向另一条。

“有没有那种贩卖儿童的地方?”宋轻云实在不想像个无头苍蝇般乱逛下去,一想到自己儿子很有可能被挖掉一只眼睛或者打折一条腿,当做乞讨的工具,她的心就疼到无法呼吸。

“别胡思乱想,豆宝还小,就算被卖到人牙子那里,也不会急着脱手的。”说这番话慕青岙的心都在滴血,假如真是这样,他一定会手刃对方,将他们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两人在街头说话的功夫,从对面一个铺子里转出来一对姐妹,走在后头的似乎跟店铺伙计发生点口角,不依不饶的对着里面挥舞拳头,被年长的给摁住才没有得逞。

“英子,你给我消停点吧,出门在外应低调行事,哪有像你这种得理不饶人的?”

“姐,明明是他们狗眼看人低,若是在姑苏,他早就死上七八回了。”

“你也知道这里不是姑苏……”谢敏话音未落,突然拽着谢英躲到小巷子里,伸出半颗脑袋往外查看。

“姐,你干啥呢?”

“……是慕青岙!”

那边慕青岙已经看到谢家姐妹,他不由得紧蹙着眉头,正巧被抬头看他的宋轻云抓住几许肃杀,她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是那日在小镇上遇到的姐妹。”

“就是给你下毒的?”闻言,宋轻云的心里“腾”的一下冒出火气。

她四处打量,目露凶光道,“人躲到哪里去了?”

慕青岙的嘴边不经意泛开极为清淡的笑意。

“轻云是要为我出头吗?”

“当然,难道你想忍气吞声就就这么算了?你可是大周朝的王爷,得拿出王爷的架势好好修理她们。”

说到这里,宋轻云更加深恶痛绝,“呔,当初我是瞎了眼竟然还劝你去帮她们一把,你告诉我,她们现在躲在哪里?总得讨回些公道才可以,你说对不对?”

“夫人所言极是。在那边,我们过去!”

谢家姐妹今天注定是要走背运,她们发现慕青岙牵着轻云的手正往这边来,就想趁机躲开,不料回头一看竟然是条死胡同。

“姐,怕他作甚?被“烈焰”灼伤够他喝一壶的,今儿主动送上门,就让他再尝尝我其他毒药,就不信他能活着走出去。”

“你闭嘴吧,当初你给的“噬心”不照样没有直接杀掉他?看到了吧,那个女人就是给他解了“噬心”毒性的宋轻云,我记得汪家小姐说她还有个儿子,怎么没见着小孩?”

“姐,你忘了汪书棋请了好几拨人要做掉宋轻云吗?估计早就扔到山里喂野狗……”

不等她话说完,突然一样东西飞快的钻进她的面颊,带来锥心刺骨的疼,谢英“啊”的一声捂住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走进的两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狭路相逢

嵌进谢英脸颊里的是一块锋利无比的石子,宋轻云亲眼看到小石子从她的下巴一直横穿到鼻梁骨位置,然后停在那里形成一个巨大的血包。

奶奶的,她若是魂穿到侠女身上就更好了,如此也可以畅快淋漓地教训那些对自己发狠的人。

谢敏慌了神,一把扶住疼昏过去的谢英,转过头来目眦尽裂瞪着慕青岙。

“阁下三番五次与我姐妹作对,难道我们与你有血海深仇不成?”

慕青岙抠抠耳朵,清冷的脸上挂着无尽的嘲讽和讥笑。

“大周朝姑苏有户名门望族谢家,据说谢家主母慈悲为怀,年轻的时候收养过两个女儿,找人教她们拳脚功夫,目的长大成人以后保护谢家唯一嫡子谢琛。谢琛不良于行,但深谙毒术,其中被收养的小女儿耳渲目染,也懂得用毒,日渐在江湖崭露头角,众人不知谢琛名声,却知道有个叫谢英的姑娘,心狠手辣,用毒伤人无数。”

谢敏白着脸惊慌的往后退着,慕青岙步步逼近,他的双目如墨纯粹,却带着阴狠与毒辣,比起谢琛配的毒药还要可怖三分。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当着我的面谈论如何给我下毒而没有将我致死,是觉得我耳朵聋掉了吗”

宋轻云一愣,她茫然的盯着慕青岙挺拔背影,再看看吓的魂飞魄散的谢家姐妹,一下子想通了前因后果。

“王爷,这么说你当初中的毒也是她们害的?”

慕青岙对谢家姐妹横眉冷对,转过头看轻云却是一派春光明媚,他含笑点头,“轻云,你要帮我讨回公道。”

宋轻云并不是那种一腔热血没有头脑之人,她之所以义愤填膺,是因为若不是她们给慕青岙下毒,她也不会遭殃失了身,沦落到如今的局面。

面对始作俑者,就算怕也不会显示自己懦弱,她一把抽出慕青岙背后的剑,雄赳赳直奔谢敏的脑门。

“臭丫头,在前面小镇我还想着你们可怜,叫王爷帮你们一把,原来你们就是来追杀我的坏人,今天被我撞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骂人只痛快嘴皮子,恨一个人到极点时,恨不得一拳将人打死方解心头之恨,宋轻云此时就抱着这种心态,她也想把谢敏的脸划伤,最好能戳出几个洞,叫她们以后没有脸面出来行走,躲在家里也好少做伤天害理之事。

谢敏眉眼中尽是冷意,就凭宋轻云根本伤不到她分毫,可慕青岙就在后面,她不敢有片刻分心,当凌厉的剑锋刺过来时,她堪堪的往旁边一躲,脚下发狠,用力踢向宋轻云的手腕。

打架这种事,谁不会?

宋轻云根本就没有畏惧之心,前世武打片看多了,她捅过去的同时就想到了谢敏会抬脚踢,她往另一边闪,将手里的剑当做棒子砸向谢敏伸过来的腿。

不按套路出牌,自然是她的打法。只要她动了揍人的念头,就会狠下心来往死了揍。

谢敏收脚的同时还要兼顾靠在她怀里的谢英,一时有些狼狈就被宋轻云抓住了先机,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子,伸手往她的脸上挠去。

最近忙着赶路,她有两个月没有修剪指甲,尖尖的指甲划过谢敏略有些粗糙的脸,冒出三道血红的印子,看到血,宋轻云似乎打了强心剂,更加兴奋起来。

谢敏愤怒至极,带着谢英摔倒后,将宋轻云也给拽趴下,翻身就把她压在底下,伸出手掌要掴她,却被慕青岙一脚踢到五尺开外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宋轻云爬起来,不满的瞪了眼慕青岙,飞快的朝谢敏跑去,见她挣扎着要站起身,就捡起地上一块大石头掷向她的脑门。

“臭丫头,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想要我的命或者王爷的命,就让他亲自来,找这么多杂碎来干啥?有钱就可以随便雇凶杀人?你说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地干啥不好?非要学人家当杀手,你就不怕有一天被人给杀了?”

宋轻云唠叨一通,石头不偏不倚砸中谢敏的鼻梁骨,鼻血就跟不要钱的往下流,疼的谢敏手都跟着打哆嗦。

她一身好武功今天竟然栽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妇身上。

“今日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们。”谢敏被慕青岙踢得一脚伤的不轻,鼻梁骨似乎也被宋轻云给砸断,没想到姐妹俩刺杀不成功到让对方占得先机,就算回去也免不了责罚,况且慕青岙未必会放她们走。

“把解药拿来!”宋轻云手一伸,戳到谢敏被打歪的鼻子底下,疼的她“嘶”的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什么解药?”她心有不甘的问道。

“还装糊涂?你妹妹两次陷害靖王爷,害的他生不如死,虚弱不堪,要想活命,就赶紧把解药拿出来,不然等一下我就把她的鼻梁骨也给砸断。”

见她没有半点悔意,宋轻云毫不犹豫的操起地上石头,狠狠的砸向昏迷中的谢英,那个血包“噗”的一声窜出来一股鲜血,马上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谢敏喘着粗气指着宋轻云怒不可遏,她胸口的骨头断了,一提起就撕心裂肺的疼,要不然也不会让宋轻云得逞。

“呔,砸歪了,我重新砸。”

老天爷,她吓的手脚发抖,砸歪了实属正常,第二遍肯定不会犯错,宋轻云咬牙,重新拿起血淋淋的石头,谢敏尖叫。

“我给,我给你们解药,求你不要在砸了。”

宋轻云回头,略有两分英气的眉皱着,朝慕青岙努努嘴,“妈的,解药必须给,还要给王爷道歉,他要是不肯原谅你们,那我就管不着了。”

谢敏气得脑袋直抽抽,她艰难的从谢英怀里摸出一个水蓝色的瓶子,扔给宋轻云道,“这是解‘烈焰’的毒,至于‘噬心’的,我这里没有。”

“谁有老实交代,你敢说一句假话,我就毁了她整张脸。”宋轻云张开手掌成鸡爪状,锋利的指甲向下,阴森森的罩在谢英面门上。

谢敏脸色极难看又奈何不了她,只好忍气吞声道,“‘噬心’解药只有我家公子有,我没有说半句谎言,我不可能拿我妹妹性命开玩笑。”

她抬头看了眼一直冷眼旁观的慕青岙,心中不解的是这么长时间,他竟然没有被“噬心”折磨死,难道已经配出解药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再次失踪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九章再次失踪宋轻云将她姐妹二人身上所有的毒药粉或者解药水通通毁坏掉,最后谢家姐妹被捆住手脚扔进附近的一座空宅院里,她因为惊吓过度,身体脱力,跟慕青岙回了客栈休息。

与此同时,从行宫的偏门出来一辆马车,车上拉着一些草料,赶车的正是行宫里马厩的饲马人。

昨夜行宫进了陌生人,一直到天亮都没找到半点踪迹,康爵愤怒之余,将昨天所有在行宫执勤的护卫统统赏了几个耳光,以至于被打的护卫今天抱着负面情绪上岗,老头赶马车出来时,他们只是象征性的检查一遍,没有发现藏在车辕下面的豆宝。

出了行宫,老者把豆宝从车底抱出来塞进车上的草料里,一想到要分开,老者就忍不住要掉眼泪,亲了亲豆宝的脸蛋后,驾车往城北去。

他的那位朋友跟他一样曾经在行宫里打杂,半年前腿砸伤,就被赶了出来,好在他有个儿子能照顾他,日子倒是能过得下去。

那人看到他带着一个不足三岁的小娃娃过来,就一瘸一拐的上前询问,

“老弟,这孩子是我在路上捡的,没爹没娘又这么小,到外面不是冻死就是饿死,跟着我万一哪天被王发现,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就想把他托付给你,我这里还有点碎银子,就权当给这孩子交点伙食费,你收留他吧。”

老者言辞恳切,他的朋友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就一口应承下来,随后老者匆匆回去,临走时不依不舍,步步回头,豆宝弯腰,深深的鞠了一躬后,自始至终咬着唇不哭出来,形容十分的可怜。

老者肝肠寸断,捂着脸离开这里。

“小宝,我姓王,你叫我王爷爷就行。”王老头见老朋友走远,就牵着豆宝的手往自己的破房子里走。

豆宝乖巧的喊了声,“王爷爷好。”另一只小手掖了掖衣角,那里面藏着一把匕首,是他娘亲丢掉的黑曜石匕首。

王老汉家徒四壁,冷风嗖嗖,他一把老骨头冻习惯了,可是豆宝还是个孩子,万一冻病了他没钱医治,岂不是伤了老朋友的心,于是老汉瘸着腿到外面捡柴火,叮嘱他一个人在家千万别乱跑。

豆宝点头答应,他心里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改变,可是他不会放弃寻找娘亲,昨晚他看到的人一定是“林叔叔”,他要想法子找到他才行。

等老汉离开,豆宝环顾四周,家里没有纸和笔,而他也不会写字,但是他可以画画告诉老汉他要离开,找了一圈没找到后,目光投向黑漆漆的锅底。

他用手扣了一些灰下来,在门板上涂涂抹抹半天,画完后觉得还不错,刚要擦干净手上的锅底灰,想了想后小心翼翼涂在自己的脸蛋上。

做完这一切,他迈着小短腿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看着空荡荡的堂屋,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

刚迈出一小步,他就撞到一堵结实的肉墙。

王老三低头看看眼前的小肉球子,嘴里酒气熏天,不满的踢了一脚豆宝道,“谁家的孩子?走路不长眼睛?”

豆宝咬着唇不敢回嘴,刘家村里胖嫂的男人也是个酒鬼,发起酒疯能追着胖嫂和她儿子满村里跑,在豆宝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不可磨灭的阴影,所以他判断出这个男人不是善类之后,就绕过他往外走。

王老三被忽视,气不打一处来,追上去揪着豆宝的头发把他拎起,“小混蛋,你上我家来偷啥了?”

豆宝被他拽的头皮生疼,他一个小孩子哪有力气反抗人高马大的王老三,蹬蹬着小腿,委屈的张嘴喊救命。

“你闭嘴,吵死了。”王老三上来脾气,他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小孩子,这几天赌钱裤衩都输没了,正一肚子火气,下手没轻没重,直接把豆宝甩到地上,小娃娃脑门上磕出碗口大的包。

“哇~”到底是小孩子,他从出生就被宋轻云娇生惯养,就算后来跟“林许岙”学了几天马步,也从未受过一点皮肉之苦。

这番被王老三打的鼻青脸肿,哭的伤心欲绝,王老三的火气就跟点着了的炮仗,蹭蹭往上窜,跑过来飞起一脚又把小娃娃踢出大门外。

豆宝趴在地上,疼让他失去了知觉,反倒是感觉不到哪里疼,他惊恐的回头,王老三附身过来,满脸狰狞的笑着,像拎小鸡崽一样把豆宝抓起,往空中一抛,就在这一瞬间,豆宝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挂在他的胳膊上,满是泪水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坚韧不拔的目光,掏出怀里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刺向王老三的喉咙。

这可是用黑曜石做的,世上最锋利无比的一把好刀。

王老三只觉得自己咽喉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殷红的血就跟开闸泄洪的湖水一般喷了出去,他直愣愣的看着漫天的血点子,临死的最后一刻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血。

王老汉堪堪的捡了几根枯枝回来,没到家门口就发现当院躺着一个人,然后地上一大摊鲜血。

他惊慌失措的跑回来,扔掉手里的柴火一看,躺着的人是他好几日没归家的儿子。

这个不省心的东西不止一次动手打他,他也不止一次的想,老天爷行行好替他收了这个讨债鬼,可如今儿子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没了呼吸,他还是吓的“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魂飞魄散。

好一会儿老汉才艰难的爬到儿子的尸体旁边,用颤抖的手盖住儿子死不瞑目的眼睛,发了会儿呆说道,“你走了更好,要不然那孩子也会活不下去,他不是被你打死就是被卖掉,这样我怎么能对得起老哥的嘱托?”

他爬起来用力将僵硬的儿子拖到一旁的柴火棚里,抓了把雪替他擦干净脸上的血,系好敞开的衣襟,然后找簸箕装了些雪,将尸体盖住。

忙活完,他终于想起豆宝。

“小宝?”王老汉惊慌的跑进堂屋,翻遍每个角落,都没找到豆宝的身影。

他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哭到,“完了,孩子被我弄丢了。该死的是谁把孩子给偷走了?我怎么向老哥交待啊?”

另一边,被打伤的豆宝此时躺在一群野狗的窝里,有一只刚生了小狗的母狗正津津有味的舔他脸上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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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我有个儿子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七十章我有个儿子且说被扣押在高升客栈的康玉,一连等了数日不见康爵过来替他赎身,本就单纯的脑袋瓜就有些想不开,郁郁寡欢起来。

回来休息半天仍心神不宁的宋轻云,在刘延平给她施完针后,披着外衣推开窗户想透口气。

一打眼就看到后院站在露天里发呆的康玉,他也看到了宋轻云。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集,宋轻云忙合上窗户。

她知道那个男人是北胡王室的七殿下,而不是刘延平的相好后,对这个可怜的男人在态度上有了些许的改观。

慕青岙将他的计划也跟宋轻云说了。

当初他返回去帮助顾老大并成功挟持康玉,跟康爵的提议是要他约束子民不要越过边界骚扰大周。

对北胡的雪灾深表同情,大周也没好到哪儿去,但是为啥大周的百姓能够在雪灾中存活,那是因为平日里知道什么叫“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他可以提供技术指导,帮助北胡百姓发展畜牧业,同时扩大两国双边贸易往来,以后遇到天灾人祸,也不至于平头百姓没了家再丢了性命。

要说慕青岙的提议十分完美,康爵是新上任的北胡王,正需要一把火烧旺他的政绩,让北胡子民臣服与他。

同时北胡是大周的岁贡国,他们经济繁荣不会对大周有任何威胁,相反会促进双方友好往来,根本就是一举两得,不,一举三得的事情。

可是康爵偏偏一句话没说,既不答应也没有驳斥,他康玉就被当做人质押了回来。

晚膳后,刘延平找过来,手里拿着一件脱了线的羊毛衫。

线头是被钱喜顺给扯出来的,吃饭时他发现刘延平贴身穿了一件奇装异服,里面伸出一条线头,觉着有意思就拽出来看看,结果就剩脖子上一圈了。

“刘大人先放在这里,明儿一早我给你送过去。”

“可以补救吗?”刘延平欣喜若狂,主要是这件羊毛衫真的太保暖了,没有它,他铁定挨不过整个冬季。

“没问题,大人放心好了。”

刘延平欢天喜地的出去了,轻云就着手准备织毛衣用的针,忽然想起许久没有消息的素衣,又难过的掉了半天眼泪。

慕青岙敲门进来,发现她两只眼睛肿成了桃子,便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毛衣扔到一边,“晚上做针线活最伤眼睛,横竖他明日都在客栈,又冻不死的。”

宋轻云微微笑着,“就算闭着眼睛我也能织出来,刚才眼睛迷了东西,被我揉着才变红的。”

慕青岙洞察力非凡,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他心疼的扯扯嘴角,此刻他真的很想将轻云拥在怀里安慰一番。

“房间里干干净净,哪有什么尘土迷眼?我知道你在想念豆宝,我跟你的心情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惦记他。”

宋轻云吸吸鼻子,抬起头眯着红肿的眼睛问道,“你跟豆宝才相处几日?恐怕你不知道吧,他对林许岙的感情更深厚些……”

说到这里,宋轻云惨白了脸。

慕青岙一惊,握住她冰凉如铁的双手摇晃着,“轻云,你怎么了?”

“踏马的!”宋轻云愤怒无比的爆了句粗口。

“什么玩意儿啊,我真是瞎了眼觉得他很有男人味,很重感情。”

她在心里狂骂对她态度三百六十度大反转的林许岙,从他俩见面起,林许岙从未问过豆宝的情况。

是的,一句话也未问过,甚至连豆宝的名字都没说过。他是怎么做到这般狠心不闻不问枉费豆宝对他一片痴心,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他等他回来。

妈的,世道艰难,渣男横行啊!

夜宿其他客栈的林许岙,刚爬上床要休息,就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下一秒床板“咔嚓”一声断成两节,没见过谁打个喷嚏还使用内力的。

慕青岙了解她暴怒的原因后,额头抽抽着直疼。

要怎么跟轻云解释他在刘家村冒用“林许岙”身份的事呢?

一向聪慧过人的慕青岙陷入难题当中,他只能顺着轻云的话跟着一起数落“林许岙”,最后再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说自己用人不当,害的她母子吃尽苦头云云,才让宋轻云堪堪的闭了嘴。

他就坐在旁边守着宋轻云,处理积压在手里的公务,偶尔抬头看看闭着眼织毛衣的宋轻云,唇边不自觉的就弯出一个弧度。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夜深,轻云终于织好最后一针,站起来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觉察出不对劲,发现慕青岙正以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房间里还有个大活人。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宋轻云直愣愣问道。

“嗯!”慕青岙风轻云淡的回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个指甲盖大小的沉香点燃。

“早些休息,明儿我带你去城北转转。”

第二日刘延平得了新毛衣后,感动的热泪盈眶。

钱喜顺撅着嘴巴,眼神里带着不屑说道,“不就是一件奇装异服吗?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宋轻云笑而不语,他的眼神出卖了内心,明明想要非要装作无所谓,这就是所谓的“口是心非”。

当钱喜顺发现慕青岙几人都有那种奇怪衣服后,就变得不再淡定。

“宋夫人,听说这种东西是你弄出来的?”

“不,是汪书棋汪小姐,山西巡抚汪学渊王大人的女儿。”

钱喜顺继续不屑的撇撇嘴,“管她是谁,我想请宋夫人帮我也织一件,看在我年老体弱的份上,你一定要发扬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不能拒绝我。”

宋轻云并不为他所动,头摇成拨浪鼓坚决说道,“大爷,等我忙完了,别说毛衣,就算毛裤也能给你织一件,但是我今天必须出门,所以趁这段时间,你可以去搜集一些羊毛回来。”

“宋夫人又要和王爷出去游玩?”

玩个屁啊!

宋轻云眸色暗了下来,声音里透着一丝酸楚,“出去找人。”

“找谁啊?”

宋轻云看看他,对上钱喜顺狡猾的眼神愣了片刻,她喃喃说道,“你大概知道,我有个儿子吧?”

“哦……”钱喜顺一惊,瞪大眼睛问道,“你儿子……也就是王爷的嫡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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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赶紧放我回去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一章赶紧放我回去宋轻云不想与他再多费口舌,福了福身子后上楼准备多添件衣服,就听身后钱喜顺自语道,“我前几天倒是看见一个小孩子,唇红齿白,大眼睛十分漂亮,要不然偷来给王爷当儿子?”

宋轻云身子一顿,回头看看一脸奸诈的钱喜顺,想说他两句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闷头上楼。

唇红齿白,黑宝石一样的眼睛,这也是她宝贝儿子的模样啊!

宋轻云的心口堵着难受,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不见慕青岙出来,她回头对柜台里的伙计说了句话,就自己出门,往城北去。

这两天她一直心神不宁,早上吃饭的时候还把饭碗掉在地上,那时候慕青岙还在房间里忙着处理公务,江决看到了,是她用警告的眼神阻止他告诉慕青岙。

现在她盲目的走在大街上,走到双脚生疼才想起来自己要去北街。

初时她走出高升客栈的那一步,就有人向康爵汇报了她的行踪。

坐在茶楼里品茗的康爵敛了脸上惬意的表情,冷笑着说道,“好啊,我倒要看看靖王爷没了他心爱的女人,拿什么来要挟我。”

说罢他丢下几个铜板带着人离开,此时他衣着粗布,像街面上所有北胡男人一样的打扮,连下巴都不忘细心的贴上胡须,慢吞吞的跟在宋轻云的后面。

走着走着,宋轻云就觉察出不对劲儿。

她侧身往后面看了眼,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各种叫卖声,少数几个离她近的人发现她四处张望,都报以同样好奇的态度看她几眼,并没有那种被盯梢的感觉。

见旁边有家店铺,她低着头缓缓拾级而上,店伙计蹲在门槛上打盹,发现有脚步声就恍然抬起头来。

这是一家生意极惨淡的笔铺子,轻云进来时发现门槛上都落满了灰尘。

“客官,你要买点啥?”伙计愣怔了片刻见有顾客上门,忙热情的招待到。

宋轻云左右看看,店铺里光线不甚明朗,她随手指了一下,伙计满脸堆笑的递给她一支笔,轻云心不在焉的看着门口,根本没听清店伙计都说了些什么。

当她发现有四五个男人也进了店里,慌忙转过脸来,店伙计一看又有人上门,忙丢下宋轻云去招待他们,宋轻云趁机把笔放在柜台上,从边缘悄无声息的要出去。

刚到门口,路就被一堵肉墙拦住。

宋轻云提着的心“怦怦”乱跳起来,她硬着头皮看向对方,怎奈背着光,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她可不觉得对方是个和善的人。

不过她还要客气的请对方让一下,肉墙一动不动,并且还往前迈了一步,紧接着轻云就撞到身后的肉墙,然后在店伙计的瞠目结舌之中,她被人捂住口鼻,从后门给带了出去。

高升客栈,处理完手头上事情的慕青岙下楼,店伙计告诉他一刻钟之前宋轻云独自一人去了城北,他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沿着长街一直追到城北,最后慕青岙干脆跳上房子寻找城北的每一处,都没有发现宋轻云的身影,此时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慕青岙心急如焚的回到客栈,也没有她回来的消息。

得知宋轻云失踪,这些人正准备出去寻找,客栈小伙计拿来一封信,说是一个小叫花子扔进来的。

慕青岙展开一看,眉头是越皱越深,看完后脸色阴沉的能滴水,“去把康玉带过来。”

到了晚上,宋轻云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座华丽的宫殿,周围站着三两个统一服装的丫鬟。

见她醒来,其中一个飞快的跑出去报信,另两个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扒她身上的衣服。

“干什么?”

宋轻云气红了脸,她莫名其妙的被人绑架,眼下又被人粗鲁的当场扒衣,就算是女人,对她来说也是奇耻大辱,所以她愤怒的掌掴了一个弄疼她的丫鬟,对方怒目而视,用力的掐了她一把。

宋轻云疼的“嘶”了一声,两个丫鬟不等她反抗,给摁在地上脱光,换上北胡女子服装。

满身都是淤青的宋轻云气的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悔不该一个人跑出来遭绑架,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她也不会自怨自艾。

趁着两个女仆出去,她放眼打量周围,心里得了结论,自己是被北胡王给绑架的。

房间里很暖和,桌子上也放着食物,宋轻云摸摸肚子,着实有些饿了。

正当她犹豫不决要不要吃的时候,房门推开,进来一位身着玄衣描金边袍子的北胡男子。

宋轻云抬头,毫无畏惧的打量眼前男子,英俊的外表有些阴柔,细看那眼神如狐狸般狡猾,薄唇紧抿,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

他同样也打量着宋轻云,长发高挽轮廓分明,倒有些英姿飒爽的感觉。

“宋小姐,请坐。”康爵嘴角的笑意加深,阔步过来率先坐下,很快就有丫鬟过来给他倒酒布菜。

“已经过了晚膳时间,宋小姐不饿吗?”康爵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阴沉的在她脸上往返。

宋轻云不客气的坐下,从苦日子里出来,她唯一受不了的就是挨饿。

康爵把自己抓到这里来,绝对不会在饭菜里做手脚陷害她,所以她放心大胆的操起筷子,不等康爵谦让,就大大咧咧的吃起来。

行宫的饭菜自然是比钱喜顺做的要好吃,宋轻云不顾形象的猛吃几口就噎的直翻白眼,拍着胸口对身边的丫鬟比划,怎奈那个蠢货不懂其意,又或者没有康爵的吩咐不敢擅自做主,宋轻云只好抢过她手里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大口,结果辣到咳嗽不停,好在把堵在嗓子眼的饭菜给顺了下去。

康爵没想到宋轻云压根一点惧意没有,眯着眼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问道,“宋小姐倒是有趣的很,你就不怕我在饭菜里下毒?”

宋轻云抬眼看看他,眸光沉静,不喜不怒问道,“你会吗?”

康爵眸色一紧,就像发现猎物一般盯着宋轻云,冷笑道,“宋小姐胆量过人,令人耳目一新,着实令人敬佩。”

宋轻云瞪了他一眼,坐下来继续吃,表情云淡风轻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佩服,就赶紧把我送回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夜探行宫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二章夜探行宫康爵一开始只是轻轻嗤笑,继而开始狂笑不止,宋轻云皱着眉头,心里腹诽北胡人没有礼貌,捡了几样她爱吃的菜挪到一边,怕被康爵的口水污染,影响她进食心情。

康爵笑过之后,变脸比变天还快,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目光阴冷的盯着宋轻云道,“你成功激起我想得到你的兴趣,以后你是我康爵的女人,而不是慕青岙的,咱们拭目以待。”

有病啊!

看着疯癫笑着出去的康爵,宋轻云就跟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自己跟慕青岙的关系,已经传播到北胡了吗?

宋轻云思量半天,觉得这其中肯定是有人跟康爵说的,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谢家姐妹。

另一间屋子,康爵坐在首座,地上跪着的人就是受伤严重的谢家姐妹。

“戎城是王的地盘,何不派人直接杀了慕青岙?”谢敏内心很不满康爵的做法,既然两边达成合作意向,他就应该第一时间拿出诚意,杀了慕青岙,太子才会兑现诺言。

“本王如何做事,也需要你指手画脚?”康爵心情很好,眼前时不时冒出宋轻云吃饭被噎的窘迫画面,以及她鼓着腮帮子怒视自己的娇俏。

谢敏垂着头没有看到康爵似笑非笑的样子,心有不甘的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靖王爷是个奸诈狡猾之人,王没有第一时间将他拿下,恐夜长梦多,生出变数。”

康爵冷笑着盯着谢敏问道,“你二人千里迢迢赶到边塞来刺杀慕青岙不成,就想让本王替你们出头?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杀慕青岙是你们的事,与本王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王,您已经答应与我们合作,岂能放任不管?”

“等一百桶石漆到了再说也不迟,你二姐妹还是早点下去休息,免得伤口感染再毁了容,当心以后嫁不出去可就不妙了。”

谢家姐妹被带到一家破败寒冷的屋子里,等人走远,谢英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不料扯到脸颊上的伤口,疼的她头昏目眩,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虽然康爵故意给两人安排这种房间睡觉,但是并没有吝啬宫里的药材,命人送来一些,谢英本身就会看病,就给两人配了草药糊在脸上,安静的躺在硬邦邦的床上。

谢敏毫无睡意,康爵仿佛是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她根本就摸不着一点底细。

太子若是得不到慕青岙的死讯,是绝对不会将一百桶石漆送过来,而北胡那些没有臣服康爵的部落又蠢蠢欲动,仗一旦打起来,康爵的胜算十分渺茫,没有太子的帮助,会一败涂地,到时候连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思及此,谢敏冒出个大胆的想法,难道康爵想联合慕青岙的力量,帮他打垮没有臣服的部落?

不对不对,谢敏很快否定这个念头,慕青岙的封地在蜀,离边塞几千里地,没有朝廷支持,他哪来的兵马到边塞打仗?

怎么想都想不通,谢敏翻身坐起,给谢英盖了被子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行宫很大,她出来也没有人阻止,就随意在院子里逛着。

等走到康爵寝宫附近,被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惊呆,康爵是有多怕死才安排这么多人保护?

她撇撇嘴冷笑几下,趁没人发现往其他空旷的地方走着,经过那座假山时,口鼻忽然被人捂住,被拖进假山的山洞里。

谢敏想反抗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你怎么会在康爵的行宫?而且还可以随意乱走?”黑暗中响起清冽的嗓音,谢敏愣住。

“……靖王爷?”谢敏惊恐的瞪大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她发现自己身边站着两个人,说话的就是慕青岙。

她万万不能被发现与康爵有合作关系,谢敏的心当时就沉入谷底,瑟瑟发抖起来。

离她最近的江决侧过头,瞥了眼谢敏,对慕青岙说道,“王爷,她在颤抖。”

“哦?”慕青岙冷笑,“看来谢小姐有什么秘密怕被我们发现,说吧,不要逼江决动手,他可不像我懂的怜香惜玉。”

江决抽了抽嘴角,很自然的流露出冷厉和肃杀,谢敏抖得更加厉害。

“不说啊?江决,看来谢小姐不相信我的话,我们时间紧迫,你想点招让她快点说实话。”

江决毫不犹豫的扇了谢敏一个嘴巴子,打的她半个脑袋嗡嗡作响,后槽牙都跟着松动。

由于江决用力过猛,她的身子被甩到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后背传来钻心的疼。

她哼了一声倒在地上,江决毫无吝惜的把她拽起来,双手掐在脖子上,双脚离地将她摁在石壁上。

慕青岙跟幽灵一样靠过来,看到谢敏挣扎着拍打江决如铁箍一般的大手,幽幽开口说道,“江决,你轻一点,谢小姐都没有办法说话了。”

江决松开手,谢敏终于可以大口喘着粗气,绝望的瞪着黑暗里的两个人。

慕青岙淡淡一笑,伸手敲了敲谢敏的脑袋,“冥顽不灵,太子给康爵什么好处叫他来杀我?说出来吧,说出来你也可以少遭点罪。”

“靖王爷,这里可是北胡王的行宫,只要我大声疾呼,你们是逃不出去的。”

“谢小姐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可以试一试是江决的刀快还是这里的护卫跑得快?”

谢敏咬着唇,浑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疼,的确如慕青岙所说,就算她扯破喉咙大声呼救,这里离康爵的寝宫尚有段距离,他们听到赶来,到时候她也死透了。

伸头一刀,缩头又是一刀,谢敏咬牙挺着不说话,他慕青岙还能撬开自己嘴巴不成?

“江决,我忘记了,谢家姐妹通常形影不离,你去附近看看,她的妹子谢英住在哪里,见到人别的不用多问,直接杀了提人头过来见我。”

江决立即转身出去,他那日留在行宫一晚,除了靠近西北角的马厩没有去检查,所有的房间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谢敏吓的不轻,她二人命贱死了也不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可是谢英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不敢拿妹妹的性命开玩笑,忙不迭的惊恐说道,“我说,我说,我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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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美人无骨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三章美人无骨谢家姐妹当晚不告而别,康爵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做任何反应,就像这两人根本就没在行宫里出现过一样。

宋轻云一宿没睡,是因为房间里不知熏的是什么香,一股奇怪的气味,像燃烧的干马粪一样,她整晚恶心的想吐,想开窗户发现被钉的死死,想找到那熏香踩灭,结果怎么找也没有找到。

第二日丫鬟进来服侍她洗漱,见她顶着乌黑的烟圈,都奇怪的看了看她,宋轻云昏头涨脑的用冷水洗了脸,然后趁丫鬟不注意,抬脚就往外走。

“滚开,我吸口新鲜空气还不行吗?”宋轻云甩开拉扯她的丫鬟,怎奈那丫头手劲儿很大,她被硬生生给拽了回来。

“妈的!”宋轻云在心里忿忿不平骂道。

“这房间里有股奇怪的味道,你把窗户打开换换空气。”她实在忍受不了那股气味,闻到丫鬟的身上也有,就更加的难受。

丫鬟们听不懂大周朝的话,见她眉头紧蹙,难受的捂着胸口,就赶紧向康爵报告。

很快,康爵一阵风的冲进来,打横抱起蹲在地上发冷汗的宋轻云。

“放我下来!”宋轻云惊的花容失色,除了慕青岙,她还没跟哪个男人这么亲密过。

“你哪里不舒服?”康爵把她放到床上,俯下身子,阴柔俊美的脸上呈现出担忧之色。

宋轻云心中更加厌恶,“你们胡人是不是吃马粪长大的?这屋子里一股马粪味,你没有闻到吗?”

康爵愣住,抖动着鼻翼嗅了几下,忽而邪魅的笑道,“你若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宋小姐不喜欢熏香的味道为何不早说?”

放屁,说了有人听吗?宋轻云一把推开他坐起,阴沉着脸说道,“请你自重,不要离我这么近。”

康爵吊儿郎当的靠在床尾,微微勾着嘴角斜睨着她,“宋小姐与靖王爷是什么关系?”

“你明明知道,何必再问?”宋轻云烦躁的站起身,恶心反胃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快步往外走,一旁的丫鬟伸手要拦她,被康爵眼神阻止。

廊下,宋轻云深深的吸了一口冰凉刺骨的空气,用力过猛竟呛得肺有些疼,她站了好一会儿才将充斥在鼻腔里的那股气味冲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康爵的身子倾过来,想把她圈在怀里。

宋轻云厌恶的跳开,皱着眉头斥到,“你是不是太随便了?”

康爵扑了个空,眉眼间闪过一丝狠厉,很快就恢复阴柔的样子,靠在柱子上睨着她,“你早晚都是我的女人,随便一下又怎么了?”

听着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又要返上来,宋轻云拍着胸口冷脸说道,“你把我关在这里,无非是想用我换七殿下,如果你想用我来威胁靖王爷,我看你还是趁早歇着吧,我只不过是个村妇,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康爵收起玩味的态度,正儿八经的看着她,“我承认之前的确是想拿你换回康玉,但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我喜欢村姑,特别是像你这样有趣的村姑。”

他突然抓住宋轻云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宋轻云大吃一惊,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康爵的禁锢,顿时火冒三丈,抬脚就往他的裆部踢去。

“别闹了,你这样我会误以为投怀送抱,既然宋小姐迫不及待,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可以促膝长谈,深一步交流如何?”

“你流氓啊!”宋轻云气急,拳头纷乱砸在康爵的身上,脸上,就好像砸在僵硬的铁板上一样,疼的她眼泪汪汪,康爵的心情却好的不得了,任由她一番折腾。

折腾累了,宋轻云自然停了下来,头发散落在肩上,小脸上挂着泪痕,康爵正捏着手绢要给她拭泪。

宋轻云抢了过去,自己胡乱擦了一把脸,愤怒的盯着康爵说道,“你玩够了吧?康爵你记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回今日所受的侮辱,要不然你就一刀杀了我,给个痛快。”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康爵俯下身子,狭长的眸子里闪着精光,一张俊脸在宋轻云面前无限放大,宋轻云恨得牙根直痒痒,真没见过比他还不要脸的人。

“闹了半天,肚子也该饿了吧?走,我们去饭厅用早膳,我特意嘱咐厨房做了你们大周朝的菜式,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不容宋轻云拒绝,康爵牵着她的手腕往外走,经过的宫女和太监以及护卫们虽然都垂着头不敢直视,但是从他们的眼角余光能看出一丝丝耐人寻味的目光,宋轻云臊的面红耳赤。

诺大的饭厅里摆了一张圆桌,宋轻云进来时,等候已久的美人端庄典雅的站起来,盈盈笑着。

宋轻云眯了眯眼,斜睨着身边高大英俊的康爵,倏地唇边溢出一抹笑意。

她的一举一动没逃过那位美人的眼睛,美人敛了敛失意的神色,对康爵福了福身子,声音清脆的说道,“王,这位是……”

“你不必知道,坐下来一起用膳吧。”

康爵霸道的把宋轻云带到自己身边坐下,受了冷落的美人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宋轻云于心不忍。

“小姐,我叫宋轻云,昨天被康爵在大街上绑架到这里的。”

康爵差点被第一口粥给呛到,阴柔的脸上隐隐带着怒意。

宋轻云心里舒坦多了,不要命的又说了第二句,“请问小姐贵姓?”

美人压根就没想到宋轻云毫不客气的落了康爵的面子,她面色窘迫的看了眼气势冰冷的康爵,小声回道,“我叫落音。”

“落小姐,名字真好听。”宋轻云将自己的凳子往她那边拽了拽,熟络的抓起她的手捏了捏,手感滑嫩柔软,不像干粗活的她,天天拿锄头镰刀,手掌心都磨出薄薄的一层茧子。

美人无骨,大概就是落音的样子。

宋轻云摸了两把过了瘾之后,在康爵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大方的拿起筷子给落音夹了一块肥肉。

“这么瘦,摸起来硬硬的,落小姐多吃点肉补补,男人都喜欢大胸肥臀的,这样才能保证夜生活丰富多彩,快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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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反调戏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四章反调戏落音紧张的看看康爵,不知何时康爵的脸色早已恢复淡然冷漠的样子,她抿着唇,小心翼翼的夹起肥肉,送到嘴巴里细细嚼着。

宋轻云满意的点点头,瞟了眼正以异样目光打量自己的康爵。

“看什么看?我就不能喜欢美人?”

康爵神色复杂的望着她,最终被宋轻云不咸不淡的表情迷惑,收敛方才死皮赖脸的样子,默默吃着饭。

落音不知所措的看看两人,康爵没用宫女给他布菜,所以她就一直夹远处的小菜送到康爵眼前的小蝶里。

宋轻云见状,心疼的啧啧道,“有手有脚的,非要人给你夹菜,桌子总共就这么大,你自己不会够着吃?”

凡是康爵喜欢的,宋轻云一律不吃,昨晚上她饥饿难耐,没有品尝出饭菜的口味和质量,今早有了闲情逸致跟康爵斗,才发现这个行宫里的厨子手艺不太稳定,做出来的口味有好有坏,有咸有淡,康爵和落音却吃的津津有味。

堪堪的吃了七分饱,宋轻云放下筷子,见落音的唇边沾了一滴汁液,就毫不避讳的伸手替她揩去。

摸到她光滑细腻的皮肤,宋轻云突然恶作剧的抬起她的下巴,轻浮说道,“美人,在宫里是不是寂寞最近些日子,我恐怕都要住在这里,你若是空虚寂寞,就尽管来找我,如何?”

当着康爵的面儿调戏他的宠妃,可想而知,康爵的脸就跟踩了狗屎一样难堪。

“宋小姐,没想到你口味还挺重。”

宋轻云收回多情目光,冷眼扫了他一下,站起身说道,“我跟你说了,就算你把我留在这里一百年,对慕青岙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她眉眼间浮上一层戏谑,得意的看着黑着脸的康爵,“美人吗,是用来疼的,你把她放在宫里欣赏就是你不对了,王日理万机,难免冷落后宫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正好我也闲着无事,就勉为其难,帮王照拂一二,你千万不用谢我!”

康爵被激怒,他突然一把抓住宋轻云的手腕,将她带进自己怀里紧紧搂住。

刚强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康爵有片刻愣神,同时,宋轻云浑身紧绷着,厌恶的用双拳抵在他的胸口上。

“放开我。”

“怎么这么快就怒了?你当着本王的面,调戏本王的宠妃那份淡然哪儿去了?口味重又如何?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把后宫里所有女人都叫来陪你,谁让我喜欢你呢?”

康爵十分满意宋轻云对他的反感,不由的勾了勾唇,整个人都贴过来,鼻尖撞上鼻尖,亲昵又暧昧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不介意一起玩,剩下一大把时间,不如我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宋轻云心中警铃大作,不等她反抗,康爵如一阵风般将她裹在怀中带走,经过落音身边冷声说道,“去暖汤等着。”

出了院子宋轻云的头上突然罩上一件披风,将她挡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路,她只觉得身子飘轻,忽上忽下走出去很远,康爵才把她放下。

掀开披风一看,周围氤氲着腾腾湿热之气,眼前是个偌大的水池,上空浮着缥缈的水雾,池子里水翻滚着,空气里有股淡淡硫磺的味道。

温泉,宋轻云惊诧不已,这种鬼地方竟然藏着温泉池子,难怪康爵会把行宫建在这里。

仆人们得了通知,鱼贯而入将端来各种干碟果盘,美酒琼浆,不多时落音也坐着一顶软轿款款而来,衣着已经换上轻薄的纱。

变态啊!

“你这是啥表情?本王为了成全你跟爱妃,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康爵欺身过来,在轻云耳边低低说道。

宋轻云强装镇定,内心却是崩溃的。

慕青岙不会不管她,现在还没来救她,恐怕是被康爵缠上,无法脱身。

在她安全出去这段时间,她只能保护好自己生命安全,不激怒康爵就好。

“多谢王成全。”宋轻云大刀阔斧的上前,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酒,酒香纯正,扬起脖子猛灌一大口,然后走向泫然欲泣的落音身边。

酒壮怂人胆啊,相比被康爵调戏,调戏他的宠妃更让宋轻云有自豪感,她牵着落音冰凉的手,不断摩挲着,嘴里心疼说道,“怎么不知道疼爱自己这一路上冻坏了吧快过来坐下,把脚泡在水里暖和暖和。”

宋轻云贴心的把落音的鞋脱掉,看似无意的捏了一把她的脚踝,落音轻吟了一声,康爵顿时变了脸。

他满身戾气过来的时候,宋轻云已经戒备,没想到这个变态蛮横的把她推进水里,厚重的衣服吸足了水分,热浪扑来,烫的宋轻云浑身一激灵。

“噗通”一声康爵也跳下水来,鬼知道他什么时候脱了外套只穿一身内衣,唇边带着邪魅的笑步步逼近,气不过,宋轻云开始泼他热水,一边往后退着。

落音吓傻了眼,直勾勾看着宋轻云靠近泉眼的中央,她猛然回神大叫道,“宋小姐,小心脚下。”

宋轻云没有听清楚,厚重的衣服让她行动非常迟缓,可康爵却始终离她一尺来远,脸上挂着坏坏的笑。

宋轻云心说不好,脚下突然多了一股力量飞快的拖拽她,她惊觉之时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旋转起来,顷刻间失去重心,她扑进滚烫的水里,进水之前猛吸了一口气,然后她看到不远处的水里,有道白光屹立不动。

妈的,原来康爵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吸走。

水下的压力挤压着胸口,当她完全没入水中,温度陡然而降,趁着她还有几分力气,宋轻云拼命脱掉身上的累赘,一身轻松后,钻进水底往较远的方向游去。

落音惊恐的尖叫着,“王,她,她陷下去了。”

一开始康爵脸上还挂着玩味的笑容,该死的女人奸诈狡猾,以为用喜欢女人就可以躲过自己,他到要看看她能在炙热的泉水里憋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水下几乎要用尽最后一丝气息的宋轻云,不得不冒出水来换气,周围一片漆黑,安静的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和水滴低落的声音。

幽暗能使人产生出幻觉,宋轻云的脑海里一下子蹦出在黄土坑被人捂住口鼻昏迷前的瞬间。

她的儿子

宋轻云似乎听到豆宝在耳边呼唤她,她努力拍打着滚烫的水面,发现自己被捆在一处狭窄的空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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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来了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五章他来了她的脚卡在一条石缝当中动弹不得,温泉的热浪熏的她脸色绯红,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而她所处的狭小空间只不过比脑袋大出一圈,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硫磺味,就算她最后不是缺氧窒息,也会因吸入过多硫磺生命垂危。

这个玩笑开大了。

莫慌,莫慌!宋轻云不断提醒自己,回想刚才自己潜在水中游过来,距离并没有太远,康爵若是发现自己不在那处泉眼,势必会过来寻找。

横竖都是死,她宁愿死的舒坦些。

不过眼下还是考虑自救,她深吸口气,憋住后钻进水里去抠卡在石缝里的脚,怎奈忙中出错,竟然又深陷几分,此时绝望和恐惧袭来,宋轻云觉的自己恐怕要葬身在这里了。

就在她意识涣散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摸过来托住她软绵绵的身子,下一刻嘴巴被覆盖住,一条灵活的舌头撬开她的贝齿,将一口新鲜的空气渡了过来。

宋轻云如将要溺死的鱼一样,本能的贴近那人,贪婪的吸取他口中的气息,混沌的大脑慢慢开始运转,她猛然惊醒。

此时那人钻进水里用力推开束缚住她的岩石,然后手臂圈进她的腰,带着她快速往水面凫去。

宋轻云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俊颜,另一只手狠狠的掐了一下,对方刺痛,诧异的回望着她。

宋轻云绯红的脸上绽开笑意,他来了,不是幻觉。

慕青岙怕她在水下时间太长,就带着她游了不远露出水面,宋轻云快要憋爆的肺重获新生,贪婪的大口喘息着。

“你怎么在这里?”宋轻云仍保持警惕,吸了几口气后趴在慕青岙耳边小声问道。

“我来救你啊!”慕青岙搂着她轻轻划着水,很快就到了岸边,轻云这才看清她所处的位置用一块巨大的假山将温泉池隔开的。

有他在身边,宋轻云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浑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疼痛。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她顾不上疼,拉着慕青岙的衣袖要走。

“不,你先休息,等康爵过来。”慕青岙勾起他扔到一边的大氅系在轻云身上,一边眼神犀利的扫向直扑过来的一道白影。

“小心!”宋轻云大喊到。

只见一道黑影从他们的身后窜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刀剑碰撞声,周围雾气弥漫,水汽蒸腾,正在她愣神之际,慕青岙抱着她飞快往门口跑去。

“康爵没有发现我们?”宋轻云惊喜问道,她回头看了眼正在打斗的两人,原来是江决拖住了康爵。

似乎是感受到宋轻云的目光,康爵的眼里迸发出骇人的狠厉和不甘,江决的剑法刁钻古怪,他疲于应对,哪还有精力来管被慕青岙带走的宋轻云?

“慕青岙,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你若想跟我谈判,就拿出诚意来。”

身后传来康爵声嘶力竭的嘶吼,慕青岙冷笑,“先前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你处于被动地位,我为何还要跟你平心静气的谈?康爵,你就等着北方各部落杀过来,我现在改变主意,给他们提供武器支持,你后悔去吧!”

慕青岙的声音飘远,行宫里的侍卫发现有刺客后,已经无法阻止慕青岙要杀出去的决心。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他又要兼顾怀里的宋轻云,渐渐就落了下风。

“轻云,我把你先送到安全地方,济尘就在宫墙外,让它带你先回客栈,知道吗?”

“好,我明白!”

宋轻云从不矫情,此刻她留在慕青岙身边只能是个累赘,当慕青岙把她推到一个小院落里后,她四处看了下,发现左前方不远处有一处低矮的角门,隐隐的有条缝,就奋不顾身的往那边跑去。

出了角门是一大片松树林,跟顾老大他们被打劫的树林非常像,甚至有可能就是那片树林。

发现后面没有人追过来,轻云松了口气,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只有慕青岙给的大氅是干的,冷风一吹浑身发抖,她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济尘的影子。

大概是跑到树林里去了吧?

宋轻云就踩着雪钻进树林,绕了好长一段路,轻云发现地上有脚印,是马蹄印和人的脚印。

她不敢大意,就沿着脚印寻了过去,突然听到不远处有马儿的粗哼声。

她心中窃喜,“济尘”

她踩着雪,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看到不远处高大矫健的枣红马,不由的加快脚步。

这时候济尘突然不安的甩着蹄子,大长脸蹭着旁边的树干,眼珠子直盯着宋轻云。

它反常的举动让宋轻云警惕起来,离济尘有五六米的距离站定,宋轻云屏住呼吸静静听着林子里的动静,果然在西南角出现踩雪的声音。

有人过来了!

如果这时候她冲上前爬上济尘的背,很有可能被人连人带马都给抓住。

这里是康爵的行宫附近,出现的人也极有可能是行宫里的人。

她急忙蹲在树后面,白色大氅此时成了保护色,根本就不容易被发现。

来的人的确是行宫里的人,他是饲马的老者,夜里出来给马添草料时听到宫墙外有马的嘶鸣声,出来查看发现济尘,本想给它牵回来,怎奈济尘个性太强,差点一脚踢死他,老头才放弃把它带回来的念头,不过倒是好心给它抱了一捆草。

天亮后他惦记济尘,出来寻找半天在树林中间找到它,老者又重新返回去,偷偷带出来一些草料,想喂喂济尘。

许是跟轻云相处久了,一向警惕的济尘竟然大模大样的吃着老头递过来的干草慢慢嚼着,大眼珠子不时打量藏在树后面的宋轻云,等它吃饱后,趁老头抚摸它大长脸的功夫,一口咬住老头的衣襟,让他动弹不得。

老头不明所以,开始还以为济尘跟他闹着玩,呵斥几句不见它松口,老头怕被发现,就低声呵斥济尘。

远处的宋轻云看明白是济尘故意拖延时间,就飞快的跑过来,摸出一块碎瓷片直顶老头的颈动脉。

突然冒出个人,把老爷子吓坏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慌失措,举起双手求饶到,“不要杀我,我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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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误打误撞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六章误打误撞老头衣衫褴褛,形容憔悴又哭的可怜,宋轻云动了恻隐之心,他虽然穿着行宫里统一的仆人服饰,可是她在后面瞅了半天,老头一直温柔的对待济尘还好心的给它为草料,于是轻云就松了手,快步躲到济尘的身后。

“你是谁?”

老头抬起昏花的眼睛看看宋轻云,她从头到脚都裹在白色大氅里,衣料是他一辈子都穿不起的上等狐狸毛,心里明白她非富即贵,是他惹不起的人。

“回夫人的话,小的是行宫里饲养马儿的马夫。”他恭敬的低垂着头,两只皲裂的手掌无措的搓着。

“我是看这匹马一直在林子里徘徊,就拿了点草料喂它,夫人明鉴,小的并没有残害它。”

“嗯!”宋轻云点头,拍拍济尘的脑袋,济尘便屈下前腿半跪在地上,宋轻云狼狈的爬上去。

“老人家,你若想保住命,不要跟任何人说看到我,知道吗?”宋轻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老者,突然在他的衣领里看到一抹奇怪的东西。

“你那个是什么?”宋轻云不顾很有可能被人发现的危险,趴在济尘背上,惊慌的指着老人脖子上的东西问道。

老头迷茫的抬起头来,扯了扯脖子上的毛衫,“夫人是问这个?”

“你、你摘下来让我看看。”

宋轻云的心烦乱起来,那抹白色似乎是她织的羊毛衫,一个行宫里地位卑微的马夫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老头也同样惊慌失措,这是小宝留给他的纪念品,他小心翼翼的藏在衣服里,定是刚才挣扎时露了出来,他不知道宋轻云的身份,害怕她问起来再害了小宝的性命,所以就有些踌躇。

“磨蹭什么?还不快点脱下来?”宋轻云气急,不顾一切的跳下马抢到老头跟前,一把拽了下来。

抖开一看,她的身子顿时僵硬住,大脑一片空白,盯着手里完整的羊毛衫,整个人都要石化了。

“大爷,这是……这是哪来的?”

老头惊恐不已,“我……我自己的,我自己的……”

“你跟我说实话……”

宋轻云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砸在手背上疼在她心里,她拉扯着老者的衣领不依不饶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见过这孩子?他现在在哪儿?”

老头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他思忖着宋轻云话里的意思,突然醒悟到,“莫非你认识小宝?”

“小宝?”宋轻云惊醒,呆呆的看着他。

老头有些兴奋,离得近他细看宋轻云的模样,小宝竟然跟她有三分相似,顿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小宝是个三岁的小娃娃,我在外面捡到的,这是他身上穿的,临走时偷偷留下,是想给我个念想的。”

“他的后背上有个指甲大的胎记对不对?”宋轻云忍着内心撕心裂肺的痛,艰难问道。

老头想了想,肯定的点点头。

顿时宋轻云的脸白成一张纸。

“你方才说他离开时把毛衫留给你做念想,他……他怎么了?”

“夫人莫要急,小宝他好着呢,我把他送出行宫托付给一个朋友照顾,他现在很安全。”

“这么说大爷曾经收留过我的豆宝?您把他送到哪里了?能不能带我去找他?”宋轻云喜极而泣,又是哭又是笑的拉着老者的手不放。

“这个……”他要出去得跟大总管报告,如果王用马而他不在,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可是宋轻云哭的情真意切,他也是好几天没有看到小宝,心里挂念的很,思想就有些动摇。

“你等着,我回去跟人交代一下,然后我带你去找小宝。”

“不,不行,大爷,实不相瞒,我就是从里面逃出来的,你跟我走吧,只要找到豆宝,以后有我给你养老,如果你担心家里人被康爵迫害,我叫人把他们都接到安全的地方,这个你不用担心。”

老者摇摇头,“这怎么行?我只会养马,除了这个我啥也不会做。”

“不用多说了,大爷,时间紧迫,你先带我去找豆宝好不好?”

见老者犹豫不决,宋轻云干脆拉住他一同上马,济尘惯会见风使舵,用大长脸拱着老者往它背上爬,就这样,老汉稀里糊涂的上了马,轻云拍拍济尘的脖子,“快点离开这里。”

老汉左右央求轻云将他放下,如果他擅自离岗被康爵知道,只有死路一条。

“大爷,你回去照样是一死,康爵的耳目众多,他们要是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是绝不会让你好过的。但是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我的豆宝承蒙您照顾才不至于冻死在街头,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所以我不会让你继续留在行宫养马,你就跟我走吧,没有荣华富贵,但是我敢许你以后吃饱穿暖,日子过得舒心。”

这番话极具诱惑力,老者想念豆宝夜不能寐,只要看眼豆宝,知道他是不是安全,他也死而无憾了。

“罢了,都走出这么远了,我就算回去免不了被砍掉脑袋。夫人,我将小宝送到城北的朋友家中,有条近路可以很快到他家。”

此时宋轻云的心跌宕起伏,她万万没想到误打误撞的有了豆宝的消息。

从离开刘家村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月的时间,而她与豆宝也分别快一个月时间,天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

越是靠近城北,她的心就越忐忑不安,不停地询问老者关于豆宝的点点滴滴。

当她听说豆宝饿到跟马抢食,她难过的呜呜大哭起来,他才二十个月大,会说的话没有多少,就经历了常人无法接受的苦难。

都是她不好,没有保护好宝贝儿子,让他小小年纪就吃了这么多的苦。

感谢苍天眷顾,给了她与儿子重逢的机会,如果不是今日遇到老人家,她不知道还要苦苦寻觅多久。

天道酬勤,好事多磨,终于要见到儿子,宋轻云激动地语无伦次,飞快的将已经冻成一坨冰的头发理顺,然后使劲儿的搓着冻僵了的脸,努力挤出正常的笑容,心里想象着与儿子见面时,她该说什么。

“到了,夫人,就是前面那座房子。”

老人家手指着王老汉家,当他看清门上挂着的东西顿时惊呆住了。

“大爷,你怎么了?”坐在他身后的宋轻云发现他手臂僵硬着,忙不迭问道。

“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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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断了线索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七章断了线索王家的大门上挂着一条白幡,宋轻云还是有些常识,这代表着家里死了人。

老汉几乎是跌下马背的,他连滚带爬的冲进王家,院子里一摊血水触目惊心,不过已经冻成厚厚的一坨冰。

“王老弟,王老弟?”老者跌跌撞撞冲进屋子里,地上放着一块木板,王老汉脸色青白,闭着眼躺在上面,身子早就僵硬如铁。

“这……这是怎么了?”老者吓的瘫坐在地上,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宋轻云看到眼前的一切,心就变得哇凉哇凉的。

破败不堪的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地上还躺着死人,她的豆宝呢?哪儿去了?

这时候门口出现一个女人,她往里张望着,宋轻云回头,与她目光撞个正着。

“你们是谁?”那女人用北胡的语言问话,老者慌忙回过身子,用同样的语言回答她。

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老者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身子不停地打着摆子,宋轻云的心也跟着提溜起来,慌张的瞪着他。

“夫人,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不该把小宝送到这里来的!”

听完邻居女人的话,老者匍匐在地上给宋轻云磕头赔罪,两行浑浊的老泪流出来,他的心都要碎了。

“大爷,你别这样,你告诉我,她都跟你说了什么?我的豆宝呢?孩子去哪儿了?”

“夫人,小宝不见了,邻人说三天前王老三回家,发现小宝在,就动手打了小宝,可最后他却莫名其妙的被人杀了,后来小宝就不见了,王老汉他觉得愧对于我,就托邻人给我带话,他无颜见我,选择了吞药自杀了。”

“不见了?”

宋轻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其余的她什么也听不见,只听到孩子被打,莫名其妙失踪,怎么会这样?她已经找到这里来了,她也知道错了,为什么老天爷还要跟她开这么大的玩笑?

“不见了,不见了……”宋轻云喃喃自语道,无意识的迈腿往屋子里走,她不相信,她的儿子聪明又伶俐,一定是害怕被人打,躲在什么地方等她去找。

“豆宝,豆宝,你出来吧,不要和娘捉迷藏,娘带你回家,我们离开这里,回家再玩好不好?”

宋轻云疯了一般在屋子里乱撞,她恨不得连耗子洞都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她心爱的儿子,可是一切都徒劳,她的儿子又断了线索,躲到她找不到地方。

“豆宝,你别恨娘,是娘太软弱,没有保护好你,我现在找你来了,你快出来吧,是娘错了,你打娘骂娘都可以,娘求你别在躲了好不好?”

宋轻云踉跄着摔倒在地上,门口离着的一块木板毫无征兆的砸下来,正巧砸在她的腿上。

痛,应该是痛吧?为何她感觉不到痛?

宋轻云木然的盯着腿上的木板,老者慌忙爬起来想掀开板子,宋轻云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木板上有幅画,是用锅底灰抹的。

死去的王老汉应该没有这个癖好吧?轻云盯着板子目瞪口呆,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豆宝画的。

在家里,轻云就教他简单的简笔画,那时候他天天想着念着他的“林叔叔”,宋轻云就跟他约定用两个上下套在一起的圆代表“林许岙”,现在这个板子上就有两个叠加的圆,与豆宝画的一模一样。

他是要告诉自己去找“林许岙”吗?

宋轻云忽然打了个激灵,她一把抓住老者的胳膊问道,“大爷,豆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时候?你又为什么要送他来这里?”

老者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脸色灰白的说道,“要说反常恰恰就是我决定送他走的那个晚上,小宝曾经说过什么叔叔之类的话,我问他,他就手指着外面,后来行宫里来了刺客,侍卫大人搜查到马厩,我觉得小宝留在我那里不安全,第二天就把他送到这里来,谁知道……”

老者捂着脸痛哭,宋轻云则是一脸的吃惊。

“大爷,我这里有点碎银子,你交给那位邻居大婶,叫她安葬这位老人家吧。”

处理好王老汉的事,宋轻云带着老者去了高升客栈。

戎城突然全面戒严,街道上到处是带刀的士兵,多亏老者是坐地户,带着轻云绕了好久来到高升客栈。

整个客栈被胡人围的水泄不通,躲在小巷子里的宋轻云焦躁不安,看样子康爵已经翻脸,不惜重兵围剿客栈,看来是跟慕青岙彻底撕破脸了。

“夫人,现在咋办?”老者从未见过这种架势,他以为自己擅自脱离行宫,这些人是来抓他的。

“大爷,你有没有安全的地方可以躲一躲?”

老者想想后摇头,不一会儿又说道,“除了西面那些大山,但是里面有狼群,去了也是送死。”

宋轻云眉头紧锁,康爵派人包围客栈,怎么不见里面有人出来应战难道已经打起来了?

周围人议论纷纷,宋轻云就凑过去偷听,果然如她猜测,康爵已经带人进去了。

没听到打斗声,难道是和平谈判亦或者慕青岙还没有回来?

正当她举棋不定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嫂子!”

宋轻云回头,是脸上挂了彩的林许岙。

“林大人?”

“嫂子跟我来,王爷在等你呢!”

此处不宜过多交谈,宋轻云就跟在他身后穿过几条巷子,期间倒是没怎么遇到康爵的巡逻队,顺利到达一处宅子。

四周十分安静,宋轻云进去后,第一眼看到的是面容略有些憔悴的康玉。

他手里端着盆水,通红一片,刺痛了宋轻云的眼睛。

“靖王爷受伤了”

康玉瞧瞧她,撇嘴说道,“你倒是猜的挺准。”

宋轻云急忙冲进屋里,康玉冷笑着往外走,手里的盆突然被人抢走。

“殿下,这种粗活让小的做吧,您是金贵之躯,千万别累着。”

康玉发愣,他抬眼打量老者,身上穿的衣服的确是行宫里奴仆的制服,可是他看着眼生,根本就不认识。

“你是行宫里的仆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惊讶问道,“殿下,行宫里仆人之间传言,说殿下被人杀了,可是你好端端的在这里,是谁咒你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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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情实意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八章真情实意老者发现康玉面色不佳,张了张嘴想找几句安慰他的话,怎奈肚子里没词,最后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殿下,王一定会惩罚那些乱嚼舌头根的人。”

康玉独自站在院子里发了半天呆,站累了才仰起头看看阴沉沉的天空,想起刘延平跟他说过的话。

他问:你跟北胡的王不是一个娘生的,为何他杀光所有兄弟,独把你留下?

康玉愤怒的瞪着他,若不是被点了穴道,他一定冲过去撕烂这货的臭嘴。

刘延平接着说道:依我看,你是最有利用价值的,至于你的价值在哪里,我想你比谁都清楚。

但是现在看来,你的价值正在莫名其妙的消失,以我对康爵的了解,他一定是得到了更大的利益,不用你做媒介就可以得到的利益,你说说看,康爵最想要的是什么?

金钱还是权利?亦或者两者都想要?

康玉眨了眨眼,将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给拼命压了回去,此时已经是二月末,进了三月,春天马上就要来了,草原将是万物复苏,欣欣向荣。

宋轻云猛地推开房门,坐在床边的慕青岙看见她,狭长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喜悦和温和。

他拍拍床板,“轻云,过来坐。”

宋轻云不安的坐在他身边,盯着他包扎起来的大腿看着。

“不严重,是延平他小题大做。”

宋轻云红了眼,“是康爵伤的?”

慕青岙苦笑,摇头说道,“是他的宠妃,暗器上淬了毒。”

“落音?”宋轻云大惊失色,她看起来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内心歹毒会使暗器,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真真的没想到就是在刀尖上舔血,若是康爵发怒让落音杀了自己,她恐怕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宋轻云摸了摸脖子,感谢天还让它跟着自己。

“你快换换衣服,别着凉了。”慕青岙手触碰到她的衣裙,发现冰寒刺骨,顿时白了脸,推过来一摞衣服。

宋轻云躲到屏风后面迅速换掉湿冷的衣服,对外面的慕青岙说道,“你不问问我刚才去哪儿了?”

慕青岙蹙了蹙眉,抬眼看看杵在院子里不知所措的老汉。

“轻云你做什么去了?”他声音低沉问道。

“豆宝有下落了,我赶过去寻找,结果扑了个空,邻居说三天前豆宝被那家儿子打了,最后谁也没看到豆宝的人……”

她将将的穿好衣服正欲出去,忽觉得头顶罩过来一片黑影,慕青岙脸色苍白的紧盯着她,呼吸也跟着变急促问道,“你去哪里找豆宝的?”

宋轻云瞪着他,心里怪怪的,慕青岙与豆宝的相处时间并不长,可是他流露出的真情实意一点也骗不了人,真的是因为有血缘关系吗?

“城北,如果那天我没有提前离开,而是等你一起去,是不是就能找到儿子?”宋轻云真的很自责,可世上哪有什么“如果”可以后悔?

“轻云……”慕青岙扶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不要自责,这是好现象不是吗?豆宝福大命大,能从黄土坑来到这里,他已经创造了奇迹,他知道娘在惦记他,牵挂他,所以他不会有事,一定躲在城里什么地方,我这就出去寻找他。”

“先等等……”宋轻云拉住他的衣袖,“外面都是康爵的人,对了,你在这里,那么谁在客栈应付北胡王”

慕青岙敛了急切心情,正色道,“客栈是钱喜顺的,当然由他出面接待贵客。”

他略迟疑了一下,说道,“这里很安全,外面有许岙照应,有什么事你可以跟他说,事不宜迟,必须在康爵知道豆宝身份之前找到儿子。”

慕青岙出去在林许岙的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对藏身暗处的江决打了个手势,很快两人就从门口消失不见。

宋轻云愣怔住,直到感觉到眼前有只手在晃,她才回过神来。

“嫂子?”

“……林大人,我想一个人静静,请你先出去好吗?”

此时宋轻云就不想见的就是他,仿佛在他眼里,就根本就没有豆宝这个人,她做不到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坦然面对他。

“这个……嫂子啊,你也别太担心,孩子总会找到的。”林许岙笨拙的说句安慰的话,不料激起宋轻云更大的愤怒。

“林大人,你喜欢豆宝吗?”压制住内心翻滚的鬼火,宋轻云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和风细雨的问道。

林许岙摸摸脑袋,俊俏的脸上飞出两朵红云,“嘿嘿,嫂子真会说笑,我跟小少爷不太熟悉,虽然我不喜欢小孩子吵闹,但是豆宝少爷是你跟王爷的儿子,我猜他一定非常乖,会对我的胃口。”

“对你胃口?林大人你莫不是撞坏过脑袋,现在变傻了吧?”

看到宋轻云愤怒出离的样子,林许岙心生胆颤,宋夫人看着文静,可屡次来给他的印象就是时刻都能暴走的母老虎,吓死人了。

“嫂子,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就赶紧跑吧,林许岙心里一汪苦水,介于宋轻云对他恨之入骨的态度,对他今后的婚姻观产生巨大的影响,直到他二十八九才娶妻生子,这都是后话了。

宋轻云气得没法,就想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这里又不是她刘家村的家,什么也没有,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屋子里乱撞一番,气也消了一半。

高升客栈,钱喜顺被人捆住手脚堵住嘴巴,在地上跪了快要两个时辰。

康爵悠闲地坐在那里品茶,对钱喜顺要死要活的样子根本不屑一顾。

“王,靖王爷带着他的贴身侍卫往城北去了。”此时进来一位黑衣人,在康爵耳边嘀咕道。

“城北?去那里做什么?”

“好像是寻找一个孩子。”

“孩子?”康爵眯了迷眼,突然翻手把一壶滚烫的茶水泼到摇摇晃晃的钱喜顺身上,烫的他目眦尽裂,恐惧的瞪着康爵。

康爵使了个眼色,侍卫很快拿掉钱喜顺嘴上的破布。

“哎呦烫死我了,王,你若赏赐小的茶水喝,实在不必用这么多,小的口干舌燥却没喝到一滴,浪费了王对小的一片真情实意。”

康爵望着鬼话连篇的钱喜顺,突然阴柔的唇角绽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问你,慕青岙为何出去寻找一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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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插过秧吗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九章你插过秧吗钱喜顺莫名其妙的问道,“啥孩子?”

“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康爵失去耐性,阴狠的抓住钱喜顺的脖领勒的他喘不过气。

“王,饶命,饶命,我不知道什么孩子。”

钱喜顺灵光乍现,突然大喊道,“王,你是不是想要个孩子?听说宫里的娘娘还没有给王生个一男半女,你要求子心切,不如去拜拜送子观音……”

对于他的聒噪,气到要吐血的康爵直接赏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钱喜顺吐掉嘴里的血沫,求生的渴望让他想起那天在马厩附近看到的那张粉团子脸。

“王,明明行宫里就有个小娃娃,你不知道吗?他很漂亮,也很可爱,你是想找他的吗?”

已经走出去的康爵迅速返回,大手钳住钱喜顺的下巴,几乎要给他捏碎,狠厉问道,“你在胡说什么?”

“王,小的下巴要掉了……”

“咔嚓”一声,康爵直接卸了钱喜顺的下巴,疼的他满地打滚,哭着喊道,“王,那孩子好看着呢,就在行宫里,不信你回去看看。”

见他一直坚持在行宫里看到过小孩子,生性多疑的康爵立即返回,把所有仆人赶到一起,就算把行宫掀个底朝天,也要找到钱喜顺说的孩子。

结果管家来报,说马厩里养马的人不见了,厨房的人交代,前些日子,饲马人总去厨房转悠,有两次偷东西还被打的皮开肉绽,这跟他平日里的表现十分反常。

钱喜顺被带来指认在哪里见过小孩,看这架势,钱喜顺心里发毛,第六感告诉他,他可能惹了滔天大祸。

所以他故意指错地方,把视线转移到别处,没想到被人挖出以前他来行宫坑蒙拐骗的事儿,最后免不了一顿毒打,死去活来的只剩半条命才交待了实话。

康爵来到饲马人曾住过的小屋,将整个房子全拆了,终于在一块不显眼的木板上看到一副稚嫩的画,画上只有数个圈圈,谁也看不懂是啥意思,不过所有迹象表明,曾经在这里住过一个孩子。

难不成就是慕青岙寻找的孩子?

康爵突然想起被他冷落的谢家姐妹。

“来人,去把谢敏找来,我有话问她。”

结果翻遍整个戎城,谢家姐妹消失的无影无踪。

据说当晚暴跳如雷的康爵,几乎毁掉半个行宫,被他无辜杀死的仆人不计其数,一时间整个行宫都笼罩在死亡的阴云下。

他从来就没有觉得如此憋屈,事事不如意,完全没有一件按照他设想的去发展,甚至恶劣到让他绝望。

他努力那么多年,弑父杀兄,罪大恶极的事情都做过,唯独被慕青岙牵着鼻子走,他却无力反抗。

阴险狡诈的他,既不想得罪大周的太子,也不想惹怒名扬四海的杀神慕青岙。

那日落音第一眼看到慕青岙,眼睛里流露出的不可思议,其实代表着所有人见到慕青岙的第一反应。

他温文尔雅,笑容无懈可击,完全找不出一丝破绽,这样的人放在人群里,人畜无害,不知会迷惑多少人的眼睛。

可是真正跟他交手才知道,他心狠手辣,招招毙命,若不是落音最后使出杀手锏,那天早上他有可能命丧黄泉。

当天晚上,康爵的人就把轻云住的那处宅院给围个水泄不通。

宋轻云皱着眉头,对慕青岙的安排,她一向不持怀疑添堵,所以当林许岙进来跟她说康爵来了,她从容的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阔步出去。

林许岙砸吧着嘴,摸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心里赞叹,王爷选妻的眼光不错,换做别人早就被眼前的阵势吓到,看来宋轻云心里明白自己不会有事,不然慕青岙也不会离开这半天都没有回来。

“王,分开不过几个时辰,你看上去并不好啊?”厅子里宋轻云请他上座,亲自在炉上烧水给康爵煮茶。

康爵的脸冷的似千年寒冰,一言不发的盯着宋轻云忙碌的身影,那副样子打算把宋轻云直接冻死一般。

“请喝茶。”

鬼知道这屋子里的茶叶从哪里来的,不过随着沸水的冲泡,干瘪的茶叶在水中翻滚,慢慢舒展身体,很快白瓷碗里呈现翠绿颜色。

宋轻云啧啧称奇,端起茶杯闻了闻,唇边带着揶揄的笑意,“王,你快尝尝吧,在你的鬼地方能喝到只有我们大周才产的龙井茶,真是令人称奇。”

这茶叶是行宫里的,秉承“贼不走空”的林许岙顺手拿的。

在这里提一嘴这个京城林侍郎的公子,是个极会享受生活的主儿,他总能在艰苦的条件下,淋漓尽致的发挥他公子哥的本性,随身携带着龙井茶,就算没有水冲泡,到饥饿时,极有可能拿出来干嚼,以便于清新口气,时刻保持他的风度。

康爵始终端着冰山脸,宋轻云也不再劝,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唇边,齿间,喉咙,尽数是流淌过的茶香,她惬意的眯了眯眼,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康爵听到,侧过头冷眼瞧着自顾享受的宋轻云,她的半边脸很美,如高山起伏,线条优美,安静温顺的如画里的仕女图。

“宋小姐,哪一面才是你的真面目?你令本王摸不着头脑啊!”

宋轻云淡然笑着,“王,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你何必要了解我?”

“那你说说,你是什么人?为何笃定我们不是一样的?”

“我嘛?”宋轻云放下手里的茶盅,抬头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夜,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

“我喜欢泥土的清香,喜欢光着脚踩在湿滑的田间小路上,春种秋收,蛙鸣蝉噪,喜欢跟一群没有文化只会算计,嫉妒别人的乡下人打交道,喜欢每天挥汗如雨在田间劳作。

也许你会觉得我没有出息,胸无大志,鼠目寸光。可是人活一生,活的不就是痛快吗?干嘛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她叹口气,想起离别快四个月的家乡,其实那并不是她真正的家乡。

“你下田插过秧吗?到五月份春暖花开,禾苗长到这么高的时候,就要分秧插到水田里。做这个活儿很辛苦,要猫着腰把秧苗插到水里,时间久了腰累的都抬不起来,又酸又胀,仿佛整个人都要分成两截。

最可怕的是,水里还有一种会吸血的水蛭,那东西浑身软软的,长的极丑陋,不喝饱血,它是不会松开嘴,现在想想,那就是我的噩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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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有效的反击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八十章有效的反击唉,说这些你也不懂,我岂不是对牛弹琴?”

回想往事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她现在还在冰天雪地的边塞,能不能赶在插秧前回去还是个未知数,心中多少有些伤感。

转念一想,自己被鬼上身了?竟然跟一个嗜血狂魔说了心事,大概是茶叶水太好些,让她放松警惕。

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的康爵,被她奚落成只会嚼草的牛,顿时脸色难堪起来。

“哼,不知死活的女人,敢对本王大不敬的也只有你了。”

“怎么?你气不过杀了我啊!”

宋轻云嗤笑,敲敲桌子说道,“我告诉你啊,脾气大的人容易患上心脏病,你可别小瞧这个,要是得了,就算找到天下名医也救不了你的命,我可不是耸人听闻。”

“你诅咒我?”康爵皱着眉头,刚要发火一想到她说的话,就硬生生的把火气压了下去。

“你倒是气定神闲的,外面围着的都是我的人,我不杀你,不代表不会吩咐他们杀了你。”康爵轻蔑回击道。

“要杀你不就早就杀了?从靖王爷带回康玉的那一刻,你就没动过要杀了我们的心思,我说的对不对?”

宋轻云睥睨着面目狰狞的康爵冷笑道,“王,你不会杀我们,你是在等一个机会,想跟靖王爷平起平坐谈判的机会,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你亲手放走了那个机会,而且还错上加错,把我绑架到行宫,彻底激怒了靖王爷,他一向不喜欢被人威胁,不像你这样能忍,不顾七殿下的安危,守在冷冰的宫殿异想天开。”

康爵被彻底激怒,他将茶盅狠狠地摔在地上,欺过身子一把掐住宋轻云的脖子,动作快到身后的林许岙落后半拍,宋轻云被他禁锢在怀里。

“该死的,我是不是该掐死你,拔掉你的伶牙俐齿,你才会乖乖的做个懂分寸的女人?”

也许是害怕过头,此时的宋轻云虽然忐忑了些,但是仍硬着头皮说道,“王,我说过易怒容易生病,你掐死我也等同于掐死你自己,如果没有诚意跟靖王爷合作,就请你回去吧,想清楚了再来。”

一旁的林许岙愣怔住,他对宋轻云的沉着冷静,行事果敢佩服的五体投地。

慕青岙离开之前,的确跟他说了康爵有可能会来这里跟他谈判,但是他无法确定什么时间能够回来,让他先拖延,不要彻底激怒康爵,以免他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

可是宋轻云怎么会知道靖王爷的决定?那么短的时间,王爷不可能与她说的这么详细。更重要的是,她做得很好,虽然激怒了康爵,但是也表明了靖王爷的立场。

扪心自问,林许岙觉得自己也未必能做的这么好,只不过其中的过程,够胆战心惊。

康爵被她气笑,松开手指仍将宋轻云圈在怀里,在她耳边故意磨蹭着说道,“宋小姐,你说对了,本王不会杀你,慕青岙把你留在这里,是想让你陪我是吗?这里很冷,不如我们去房间里做个深入交谈如何?”

宋轻云的耳朵被他吹来的热气熏得通红,她厌恶的别开脑袋来挣脱康爵的怀抱,不料变态的康爵将她抱的更紧,她几乎都能感觉到来自康爵腹部的火热。

“放开她,是个男人的话,咱们出去单挑,威胁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纯情的林许岙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要脸的康爵竟然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公然调戏王妃嫂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林许岙挥着剑就直奔康爵的死穴,宋轻云见状,吓的眼睛一闭,只等康爵把她推到锋利的剑尖前,然后一剑封喉。

踏马的林许岙,以前不知道你是个鲁莽货色啊?她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没想到被这个二货给搅乱,自己还有活命的份儿吗?

宋轻云担心的正是康爵要做的,他阴测测的看着林许岙笑,待那锋利剑芒扑过来时,他猛地往旁边一闪,将宋轻云挡在面前,林许岙收不住剑势,在宋轻云的惊叫声中,划破她的衣衫,顿时露出一截白色的中衣出来。

妈的,宋轻云恨不得回头给康爵一耳刮子,奸诈狡猾还小气的男人,简直不配称为男人。

心里怎么想的,宋轻云就顺嘴溜了出来。

“你踏马的还敢再阴险点吗?林大人你别管了,这个变态在给自己掘坟墓呢,你看好了,他对我做的一切,一定要全部告诉靖王爷,想求和你有资本吗?要不然咱们就同归于尽,我一个乡下村妇玩也玩够了,你可不一样,听说你杀光了兄弟姐妹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你一定舍不得眼前的权利和地位吧?拖你下地狱是我赚了,你这么想玩火自焚,我就成全你。”

说着宋轻云往后一仰,出其不意的用后脑勺磕在康爵的脸上,顿时一股钻心的痛蔓延全身,她忘记自己后脑勺有伤口,不能再硬碰硬。

康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真心没想打宋轻云会这样反击,后脑勺的骨头和鼻梁骨比起来,当然是前者更具爆发力,眼下他的鼻血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哗的往下流,形容狼狈又可笑。

趁机宋轻云挣脱他的禁锢,回手就是一拳,砸在他流血不止的鼻子上,然后充分发挥刘家村泼妇打架的阵势,双管齐下,将康爵的脸挠成了血葫芦。

守在边上的侍卫们眼睛抽筋似的不敢看,他们王最恨别人看到他狼狈的画面,此时恨不得自己不在场,要知道王一贯会秋后算账,今日受到的屈辱,明日都会在他们身上找回来。

都说了千万别惹女人,特别是一些看起来软弱可欺,实际上骨子里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这才是真正的母老虎啊!

打累了,骂累了,林许岙才堪堪的将宋轻云拖到一边,“嫂子,你回屋歇会儿吧。”

康爵没等慕青岙回来带着所有人走了,临走前看到院子里僵住的康玉,他抹了把不停流血的鼻子,冷淡说道,“七弟再忍些日子,如果太无聊,就替大兄收拾疯女人,叫她长点记性。”

康玉张了张嘴,看到康爵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心里五味杂陈,第一次对康爵有了别的想法。

慕青岙连走三天都毫无音讯,后来钱喜顺过来,瘸着一条腿请宋轻云回客栈住,说是康爵让他带话,想见到活着的豆宝,就一个人去行宫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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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锤定音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一章一锤定音宋轻云把刘延平和林许岙都找来一起研究康爵的话是否可信。

“当然是假的,要是豆宝少爷在康爵手里,王爷不早就过去找孩子了吗?”林许岙首先发表自己的观点,说的也有道理。

“夫人,你是怎么想的?”刘延平向来会做人,他察言观色发现宋轻云并没有焦急的神态,心里明白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见康爵可以,但绝不能在他的行宫。”

宋轻云思忖着,左手食指不自觉的敲击着桌子边缘,一下一下蛮有节奏,林许岙眯了眯眼,这习惯慕青岙也有,难怪自己会看着眼熟。

“康爵是怎么知道豆宝存在的?”宋轻云提出症结所在。

一旁佝偻着背装死的钱喜顺忽然动了下,可能是发觉有人在看他,他慌忙站起来说道,“我去后面看看,你们聊。”

“钱大爷,你等一下。”

宋轻云扶住他,仔细打量他的脸,老头被看的很不好意思,就别开脑袋问道,“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产生误会的。”

宋轻云撇嘴,“大爷,你去行宫都跟康爵说啥了?”

钱喜顺打心眼里害怕宋轻云的眼神,冷冰冰的还透着一丝玩味,在她面前,简直无形可遁,他只好认命的交代实底。

再一次印证豆宝曾经在行宫里住过,宋轻云的心似乎麻木,不疼不痒,表情不咸不淡,到让钱喜顺十分的意外。

“大爷,麻烦你再去行宫走一趟,跟康爵说,要想见面就在外面,他也不用拿豆宝的来威胁我,是个男人就光明磊落点。”

钱喜顺原话带到,康爵同意在城里的一家酒楼见面,时间是当天晚上。

怕出事,刘延平和林许岙都跟在轻云的身边,临出发时宋轻云决定把康玉也带着。

于是刘延平牵着康玉的手,和林许岙并肩走在宋轻云的身后,街上还有些归家晚的行人,看到这一幕都顿足观望,窃窃私语。

康玉掩面,不想被街上人认出来,不料宋轻云回头看着他,笑的意味不明。

“七殿下,你若是觉的跟刘大人站在一起不舒服,就到我身边来。”

林许岙瞠目结舌,不满的嘀咕道,“嫂子,他可是胡人。”

宋轻云嗤笑,回头睨了眼林许岙,并没有反驳他。

“你为什么要帮我?”走在她身边的康玉,说了有史以来第一句话,嗓音有些嘶哑,必是这些天上了点火,显得整个人略有些沧桑。

“我这是在帮靖王爷,也是帮我自己。”

宋轻云烦躁的挠挠头,那日一不小心跟康爵说起自己的过往,事后心里就跟猫抓了一样难受。她预感慕青岙此次一定会把豆宝安全的带回来,她着急回家,回到她熟悉的刘家村,所以很想快点促成慕青岙与康爵的合作,边塞局势稳定了,才有力气对付朝中那些黑心眼的家伙们。

康玉暗叹口气,他偷偷打量着宋轻云的侧颜,实际上她头上罩着大氅,根本就看不到她的侧面,但是她的音容笑貌,这几日已经深深的映入康玉的脑海里。

从最开始宋轻云的慌乱到最近几天的恣意淡定,这些都是康玉所好奇的地方。

在他印象里,女人除了哭就是大声的喊叫,面对危险和困难,只会求助别人,而不想着怎么自保。宋轻云不然,她偶尔会焦躁不安,但是会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如何利用眼前有限的条件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康玉不由得挺直腰杆,目光投向前方,不在患得患失。

他们来早了,寻了二楼一间清净的屋子坐下。

“伙计,把你们的菜单拿过来瞧瞧。”宋轻云坐下,吩咐跟进来的店小二。

北胡的饭菜除了肉就是肉,宋轻云闭着眼随便点了几样,最后要了一坛子酒。

谁也没觉得宋轻云做得不对,他们都相信慕青岙此行会成功,自然也不会相信康爵胁迫豆宝的鬼话,现在的状况是康爵有求于他们,该溜须拍马的是他才对。

饭菜酒水上来之后,几人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唯独康玉有些拘谨,在宋轻云让了几次后,也慢慢放松神经,跟他们一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夫人啊,我还是觉得你做的饭菜最好吃。”

刘延平夹了一块肉在嘴里用力嚼着,这该死的畜生,死前一定是干过繁重的体力活,肉韧的,嚼着腮帮子都酸胀不已。

宋记的酱肉天下一绝,因为牛肉数量少,后来宋轻云把肉铺生意都转向猪肉和鸡肉,肉质不一样,烹饪和调味也略有不同。

不管做什么肉,都是刘延平最爱吃的,隔三差五买些回来,泥炉煮酒,日子过得滋润又惬意,人生得意须尽欢,乐不思蜀大概就是形容刘延平的。

康爵赶来时,天已经黑透,店家在酒楼门口挂着两盏琉璃灯,橘黄的灯光照在清冷的街头,丝毫没有带来一丁点的暖意。

跟随他一起来的还有落音,身上披着白色狐狸毛大氅,怀里鼓鼓囊囊惹人遐思。

店家没想到北胡王会突然来店,随即迎了出来,听说要找人,就把他引到二楼事先预定好的房间。

门一开扑鼻而来的是浓烈的酒气,一片狼藉,三四个酒坛子散落一地。

北胡的马奶酒香气扑鼻后劲足,喝多了的林许岙和刘延平歪歪斜斜的趴在桌子上,看到门口的人后,大笑着拍手道,“伙计,再来一坛子酒,记在这人的账上。”

宋轻云端坐在桌边,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酒杯,面色绯红,醉眼迷离,盯着康爵吃吃笑着。

“喂,你没有时间观念啊,说好了五点就是五点,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宋轻云拍了一下半眯着眼的康玉,四个人当中就他清醒,只喝了小半杯。

“康玉,什么时辰?”

“戌时三刻。”康玉飞快的瞥了眼沉着脸的康爵,目光随即转向醉醺醺的宋轻云。

她站起身,捏着酒杯摇摇晃晃的朝康爵走去。

站在门口的康爵没有动,狐狸般狡猾的眼神没离开过宋轻云的身上,见她踉跄的扑过来,他仍保持最开始的姿势。

眼看着自己就要扑进康爵的怀里,宋轻云气结,该死的康爵,他莫不是就想看到自己摔倒的狼狈模样吧?

可是戏都演到这份上,哪有收工的可能?宋轻云只好生硬的调整下角度,将旁边的一个架子撞到,爬起来的同时,忽然对好奇歪着头看她的落音展颜一笑,邪里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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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叫板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二章叫板妞,你也来了?我听说你用毒伤到靖王爷,才堪堪的救了北胡了不起的王,你也很了不起啊。”

言外之意,康爵这狗东西还需要女人的庇护才敢来酒楼见面,真踏马的叫人笑话。

地方是他选的,时间也是他安排的,如今带着不下五十人的护卫队,他怕个毛线啊?

宋轻云很不爽,站起来东倒西歪的拍了下康爵的肩膀。

“我儿子呢?你不是说我的儿子在你手上?”

“呵!你终于说实话,慕青岙出去寻找的人,是你们的儿子。”

“是又怎么样?这不是丢人的事。”宋轻云反诘,心里却在飞快合计着,落音胸前鼓鼓囊囊的,莫非把她的豆宝藏在里边?

她借着酒醉,步伐不稳,就跌跌撞撞的往康爵身上靠,康爵脸上挂着冷笑,就像看戏一样冷眼瞧着她笨拙的表演。

宋轻云一扬手,把酒杯塞到康爵的下巴边,“来晚了自罚三杯,不许耍赖。”

康爵这时才低头看着靠在他身上的女人,面若三月桃花,眼若璀璨星空,湿漉漉的如受伤的小兽,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康爵僵硬的心似乎有融化的迹象,他挑着眉,勾着唇,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怎么?酒壮怂人胆?你这是借着耍酒疯向我表示爱意?”

爱你妹啊!

宋轻云笑的更加风骚露骨,“你说的对,怎么说你也是北胡的王,我呢,刘家村一个种地的村妇,能够跟王一起喝酒,回去也够我吹一壶的。”

宋轻云慢慢转到他身后,突然对看着她的落音吹了声口哨,趴在她耳边低低说道,“美人你别嫉妒,其实我更想和你喝交杯酒。”

落音羞涩的垂下头,宋轻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的邪魅。

“王,你倒是喝不喝啊?”就在康爵转身之际,宋轻云又把酒杯举起,手一歪,酒水就从杯子里溢了出来。

“哎呦!”宋轻云慌忙去擦拭裘皮上滚落的酒滴,一边微醺着说道,“喝多了,真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

脚下虚晃,落音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支撑,宋轻云的身子就软绵绵的向后倒,康爵翻手一捞,圈住她的腰。

“宋小姐,你不就是想看看落音怀里……”

宋轻云惊悚的盯着落音的胸口看,她摔倒的时候已经伸手去拉落音胸口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落音反映能力差,还是故意放水,总之轻云看到她怀里的东西。

“呸!”宋轻云站直身子,狠狠地喷了康爵一脸口水,然后凶悍的回到桌子旁坐好,同时刘延平和林许岙恢复常态,冷眼瞪着还在愤怒之中的康爵。

落音怀里的东西,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奶狗。

“王!”

落音惊恐的掏出帕子擦掉康爵脸上的口水,被康爵一把推开,他阔步过来,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足可以冰冷房内的一切。

不过,就算气得要死,他拿宋轻云也无可奈何,昨儿北方传来消息,那几个不想臣服于他的部落开始蠢蠢欲动,正在相互勾结,准备趁他孤立无援之时发动反击,重新推选新的北胡王。

“宋轻云,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敢对我为所欲为。”

“巧了,我只会对那些不要脸的人才这样,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是因为我纵容你。”康爵的俊脸憋成绛紫色,隐忍说道。

“我谢谢你了,我还真不用你惯着。”

康爵吃瘪,阴冷的目光仿佛淬了毒,恨不得将宋轻云烧穿几个洞方解心头之恨。

宋轻云撇嘴,捞起桌上已经冰凉的骨头胡乱啃了几口,又豪气的扔到桌上说道,“赶紧办正事,我真没有耐性跟你虚与委蛇。”

刘延平马上掏出一份早就拟好的章程恭敬递给康爵。

“王,这是按照王爷的交代,与北胡的合作,你看看哪里不明白,鄙人会一一作出解答。”

对于政治宋轻云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对一直含笑看着她的落音招招手,两人并肩坐到一张软榻上,宋轻云多少喝了点酒,脑袋晕沉沉的,就斜靠在塌上。

“小姐,这是解酒丸。”落音从怀里掏出个白瓷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药丸。

宋轻云接过塞进嘴里,一旁偷偷打量她的康爵蹙了蹙眉头,心里骂她不知死活,万一落音给她是毒药呢?

“你不要三心二意,如果她给我毒药丸,你还会让她稳稳当当的坐在这里?”

康爵苦笑着摇摇头,死丫头倒是把人看的透彻。

夜深,康爵把文书带回去仔细研究,临走时询问康玉跟不跟他一起回去。

大概是觉得自己愧对于康玉,康爵并没有为难他,康玉想了想后晦涩说道,“我想暂时留在这里,有些事情我可以替大兄留意。”

康爵拍拍他的肩膀,神情淡漠的说道,“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害谁也不会害你,你要相信我。”

到第五日,轻云已经准备出去寻找慕青岙时,凌晨时分,客栈来了位熟人。

这几天钱喜顺都在收拾细软,准备慕青岙回来以后跟他一起回大周,所以夜里都睡在前厅,生怕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家当被突然闯进来的胡子都给偷去。

在他将睡没睡的时候,门口传来猛烈地拍打声,钱喜顺骂骂咧咧的出来开门,刚一打开门,有道黑影就滚了进来,躺在地上半天没动。

钱喜顺到后面把林许岙他们喊醒,点上蜡烛一瞧,是消失了快一个多月的素衣。

宋轻云披着衣服从楼上下来,看到蜷缩在地上的素衣,顿时大惊失色,让林许岙把她抱进自己的房间。

素衣形容枯槁,浑身上下全是细密的伤口,有些地方都能见过森森白骨。

头发上,衣服上都沾着血迹,狼狈不堪,可见这一个月遭受数不尽的折磨。

很快钱喜顺就送过来一些热水,轻云帮她简单的清洗后,整个人都要傻掉了。

“刘大人,你仔细看看,素衣是不是被人打的才伤的这么重?”

“不是。”

刘延平看过后眸色沉重,素衣身上最严重的的伤在腿部,膝盖骨外翻,应该是从高处跌落,撞断后没有及时救治,到现在伤口处的肉与骨头黏连,天气寒冷加上饥饿,造成她伤口严重感染,就是他处理起来恐怕也会很棘手。

“伤口边缘都有一两个深深的孔洞,素衣应该是遭遇了群狼袭击,她能活着回到这里,简直就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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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剿狼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三章剿狼素衣一直昏迷不醒,刘延平手头上的药都用光,第二天一早城里药铺开门,轻云就带着钱喜顺杀进去,将刘延平列出来的药单递给店老板,结果独独缺一味最重要的药材。

“夫人啊,行宫里有,要不然去找王要些吧?”出了药铺大门,钱喜顺鸡贼一般的小声说道。

“哦,事不宜迟,你赶紧去找康爵要些,如果他要卖,花多少钱都行,咱们不差钱。”

“我去?”钱喜顺指指自己鼻子,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夫人,我去能有用吗?我这张老脸最不讨王喜欢,每次他看到我都恨不得一拳将我打死。”

“你不是好端端的活着吗?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一个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快点去吧。”

钱喜顺往后一缩,躲开宋轻云的利爪,贱嗖嗖的说道,“夫人你别把我当男人,我真的不敢去。”

最后宋轻云硬着头皮来到行宫大门口,结果守门的不认识她,把她推搡出去,衣服还撕破好几道口子。

她匆忙跑回客栈,把康玉给拽了出来。

“你前天说的事情我答应你,不过现在需要你为我办件事。”

康玉眼前一亮,根本不用宋轻云细说就飞身上马,“药材的事包在我身上,半个时辰后我保准回来!”

看着康玉骑马一溜烟跑远,宋轻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果然回到屋子里,钱喜顺畏畏缩缩的不敢正视她,她就知道这老家伙被康玉给收买了。

宋轻云答应康玉的事情是:带他一起回刘家村。

把这么一位丰神如玉的小伙子带回去,刘家村那些八婆们肯定会给自己按个“老牛吃嫩草”的恶名,关键是,他去了能干啥?还不是当大爷一样供起来

康玉很快就返回来,不但带来了他们需要的药材,落音也跟着过来。

“落姑娘?”宋轻云起身迎接,诧异的看着男子打扮的落音。

“我听说夫人这里有位被狼咬伤的病人,狼的唾液沾到伤口上,很容易感染其他病症,我这里有些治疗的药丸,希望能帮助到这位姑娘。”

有了落音的药丸,素衣悠悠转醒,这些日子她都是一个人在外面求生存,所以看到眼前有人影晃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夫人?”素衣声带就像被割破了一般,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

“我在,素衣,我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轻云蹲在床边,抓着素衣的手颤抖着问道。

“夫人,找人去西山救王爷和小少爷,他们被困在那里,狼,狼的数量太多,突围不出来……”素衣艰难的说完话后又昏迷过去,宋轻云大惊。

林许岙当即决定带留守在戎城的几位兄弟去西山找人,被康玉及时拦住。

“不行,林大人这样去简直就是送死,你是不知道西山狼群的凶狠,这些年戎城的百姓没少受野狼群的骚扰和袭击,整个草原几乎都是它们的天下,如今闹雪灾,狼群饥饿,更具攻击性,非但不能救出靖王爷,很有可能丢了自己的性命。”

“康玉你说的对,你是本地人,最了解那些野狼的习性,这事还需要更多力量支持,你送我去见见你三哥,狼群在他的地盘胡作非为,都是因为他纵容的结果,他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所以这件事他必须管。”

说的很有道理,康玉竟然无言以对。

于是宋轻云就突兀的出现在康爵面前,彼时康爵正在用膳,看到康玉领着宋轻云进来,惊讶的合不拢嘴。

宋轻云简明扼要的说明来意,康爵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眼前的一碟小菜。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能不能给个反应?”宋轻云气结,凶巴巴的扑到康爵面前,恨不得撕烂他镇定自若的脸。

“宋小姐,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康爵放下筷子,好看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溢出一抹欠揍的笑容。

“康爵你够了,我跟你重申一遍,靖王爷现在很危险,你也不想他葬身狼腹然后你的宏图伟业也跟着泡汤,是个男人你就快点带人去西山屠杀群狼,别坐在这里给我打嘴仗来彰显你男子汉魅力和气度。”

康爵气得直翻白眼,宋轻云次次都能将他气到要原地爆炸,她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何偏偏跟自己过不去?

很快康爵就集合了行宫里所有的侍卫,大约有五百多人,浩浩荡荡往西山进发。

宋轻云说啥都要跟着去,本想自己骑一匹马,可是她忘记自己根本就不会骑,最后被康爵一把捞到怀里。

“你就不会安安静静的做个美人?非要学男人骑马打仗,这天底下就没有你不想做的事情。”

“康爵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儿子失踪快一个月,他才二十几个月大,你跟他那么大的时候,身边不下十个人伺候吧?我的宝贝却身陷狼窝,哪个做母亲的会安心坐在家里等消息?”

康爵没有反驳她,而是认真的打量着她的背影,他的眼神锐利,一下子发现她头上没有完全康复的伤口。

“你头上已经有伤了那你还拿后脑勺磕我下巴?就没想到自己会被撞晕,或者把脑子撞坏?”

“当时管得了那么多吗?你有脸来质问我吗?不是你把我惹急了,我能那样做吗?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你这恶毒的女人,嘴巴臭的跟粪坑一样,慕青岙怎么会跟你生孩子,他眼睛瞎了吧?”

这个说来话长,宋轻云不愿意跟他说这些,就催促他加快速度。

康爵猛地一甩马鞭,他的坐骑也是一匹野性十足的河曲马,四蹄翻飞奔驰在莽莽雪原之上,很快就把林许岙他们落在后面。

“喂,叫你快点走,又没让你脱离大部队,万一遇到狼群怎么办?”

宋轻云的话音刚落,康爵就蹙起了眉头,他没好气的拍了下轻云的肩膀,“你这个女人还真是长了张臭嘴,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两道黑灰色的身影,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的醒目。

隔着十几丈的距离,依稀能看到灰狼阴森油绿的眼珠子,宋轻云对这种贪婪的直视再熟悉不过,想当年蹲守在刘家村河边的那些野狼,就是眼前的样子,每每半夜梦到,都会把她吓出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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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屠狼(1)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四章屠狼你害怕了?”康爵发现她的身子突然变的僵硬,就靠近她,在她耳边吹着温吞的热气。

轻云嫌恶的拉开两人距离,冷声说道,“你不怕?”

“……比起狼,我……更怕你!”康爵不知羞耻的继续骚扰她,低沉诱惑的嗓音在她耳鬓厮磨,带来一阵阵的酥麻,宋轻云火大,回手想把他掀翻在地。

康爵身子向后仰着,嬉笑着逗弄恼羞成怒的宋轻云。

“原来宋小姐喜好野战,你早说我就早点满足你多好?何必急着对我投怀送抱?”

在马背上根本施展不开拳脚,宋轻云气得牙根直痒痒,掐他衣服太厚,挠他又够不着,宋轻云放弃,这笔账先记着,总有一天她会找回来的。

远处山坡上两只放哨的狼发现人类根本就不把它们当回事,于是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不时的抬头看向嬉闹的两人。

“你混蛋啊,能不能有点正行?”宋轻云气愤不已,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有求于康爵,还不好撕破脸,这憋屈着,一口老血咽不下上不来,干吊着她。

康爵阴险狡诈,一番戏弄觉得不过瘾,竟然环住宋轻云的腰身,将她拉进怀里,扣住她的脑袋,在她的唇边轻轻啜了一口。

“呸!臭流氓啊康爵!”

“亲一下又不会怀孕,那么小气干嘛?”

康爵嬉笑着躲开宋轻云挥过来的拳头,将她的双手禁锢在身后,好心情的贴过脸颊,在她的耳边蹭了蹭,“不如就留在北胡吧,我娶你。”

“滚,你再多说一句,我立马跳下去,就算被狼吃了,也好过被你这头色狼骚扰。”

“太刚烈不好。”

“你才肛裂,你全家都肛裂。”

两人吵闹的时候,后边的大部队已经跟进,跑在最前面的林许岙和康玉,两人暗中较劲,几乎同时来到康爵的马前。

发现宋轻云被康爵几乎是搂在怀里,林许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愤怒的瞪着康爵。

“北胡王,请你对我嫂子放尊重些。”

宋轻云羞红了脸,拽住康爵的手腕狠狠的掐了一下,才让他松开手。

康爵勾着唇,眉眼弯弯,笑看着忿忿不平的林许岙,“你看见我做什么了?”

“够了!”宋轻云怒喝道,飞快的扫了眼怒目而视的林许岙,心里五味杂陈。

“快看,是狼群!”

康玉突然手指着对面山坡大叫,只见皑皑白雪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各种毛色的野狼,其中一头浑身雪白,体型壮硕的头狼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如睥睨天下的君王一般,傲视群雄。

它的姿态一下子惹恼蛰伏在康爵体内的霸主魂魄,整个大草原只能有一个王,就是他杀敌无数,血染皇室的康爵,一头冷血的畜生想跟他抢风头,就是在找死。

“康爵,你在发抖吗”宋轻云回过头,看他脸色铁青,故意气他道。

“康玉,你保护好宋小姐,她不该看到血腥场面。”

康爵不由分说拎起宋轻云推送到康玉的马上,毫无防备的宋轻云只好搂住康玉的腰,惊讶的看着他。

“林将军,听说你是慕青岙最得力的助手,你说他现在是不是已经葬身狼腹”

康爵狡黠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宋轻云笑笑,“我们来比试一场,看谁能第一个杀死那头狼怎么样”

林许岙早就看不惯康爵的张扬和跋扈,特别是他毫无廉耻的几次调戏宋轻云,让他倍受屈辱,觉的自己辜负靖王爷的期望,没能照顾好宋轻云。

“比就比,谁怕死谁是孙子。”

林许岙先一步催马跑开,康爵邪魅的对轻云笑笑,“其实我的提议很不错,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宋轻云气结,不错个头啊!她这辈子才不会嫁给三妻四妾的男人。

狼群里不断的骚动着,头狼看到越来越多的人类靠近,猛地昂起雄壮的头颅对天长嚎,不一会儿附近的山头均有狼回应它,众人这才发现,他们被狼给包围了。

五百护卫严阵以待,大家都缩成一个包围圈,将康玉和宋轻云保护其中,手中的刀剑直指群狼。

宋轻云放眼看去,最外围的士兵多少有些惧意,随着群狼步步逼近,他们也在不自觉的往后退,相互间撞到一起,因为恐惧还会尖叫一声,足可以看出除了他们的王骁勇善战,手下的兵基本上都是疲于应敌的。

康爵竟然让这些货来送死?

宋轻云推搡着康玉说道,“你是北胡皇室的七殿下,这时候不应该说点什么鼓舞士气吗?难道你忍心他们没被狼咬死,而是先吓死的吗?”

康玉也早已发现士气的低迷,他一个翻身站到马背之上,手中挽着的恰恰是那日被慕青岙扔到雪地里的牛皮鞭子。

他响亮的在空中打出一个爆音,群狼震慑住,犹豫不定的盯着康玉。

“兄弟们,这些天杀的东西就是欺软怕硬,你们是谁?你们是草原上的雄鹰,整个草原是你们的天下,岂能被这些冷血的杂碎碾于无形之中?想想你们的兄弟姐妹,曾经是不是被恶狼追逐过甚至啃得骨头都不剩?你们是从尸海里爬出来的最勇猛无敌的壮士,不要害怕这些杂碎,将你们手里的大刀挥向它们的脑袋,割断它们的气管,让它们滚到草原深处,还给我们一个安宁稳定的家。”

宋轻云皱皱眉头,暗叹口气,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忧郁小王子,这些话听着冠冕堂皇,实际上一点震慑力都没有,看看前头那些士兵吃屎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咒骂康玉呢。

“喂,你坐下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宋轻云拉他坐下,在耳边嘀咕几句后,康玉的脸色变得怪异,磨蹭半天又重新站到马背上。

“谁踏马的退缩谁就死路一条,想活着回去搂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就给我使劲儿往前冲,第一梯队疲惫,第二梯队马上冲上去,队形不能乱,今儿不是狼死就是大家死,你们看着办吧。”

说完不知谁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群狼被彻底激怒,以排山倒海之势围攻上来,被推在最前面的士兵不得不举起手里的大刀,稳准狠的看向野狼的脖子。

第一道狼血喷溅出来的时候,就像划破长空的一道艳丽烟火,一下子激起北胡士兵心底的野性,恐惧一扫而光,众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拼命挥舞手里的大刀,顷刻间尸横遍野,群狼开始呜咽,似乎被眼前的屠杀吓到,开始节节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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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屠狼(2)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五章屠狼群狼败退鼓舞了士兵的勇气,康玉刚要下令乘胜追击,被宋轻云狠狠地敲了下脑袋。

“穷寇莫追,这点道理你还不懂啊?狼是凶狠狡猾的动物,说不定它们准本把人都引到山窝窝里再一个个咬死,到时候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环顾四周,素衣跟她说慕青岙和豆宝躲在山中一个石洞里,这里全是平坦的雪原,没有熟悉地形的人带队,恐怕很难找到确切的位置。

群狼发现自己后退并没有把人类引过来,于是又返回来试探着攻击边缘的士兵。

刚才的搏斗中有几位受了些轻伤,狡猾的狼就专找容易下手的人攻击,一时间第一梯队就有些乱套,康玉急忙下令,让第二梯队的人冲上去。

另一边冲上山坡准备擒住头狼的康爵和林许岙,半路被十几头目光凶狠的野狼拦住。

康爵蹙着眉头,眼看天就要黑了,夜晚是狼的天下,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杀了头狼,他们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没有生还的希望。

“林将军让开,对付这些杂碎用不着大费周章。”康爵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黑色油纸包裹的东西,肉疼的看看手里的东西,然后毫不犹豫的泼洒出去,黑漆漆的油脂沾染到野狼身上,任凭它们怎么抖落都抖落不掉。

这些畜生不能分辨是什么东西,空气里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林许岙吃惊的看着他,“这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能叫它们死的彻底。”康爵阴测测的笑着,纸包里还有一些,这是他送给山坡上头狼的最后礼物。

“林将军,不想被牵连就躲开一些。”康爵的手里突然多了一个火折子,他翻手打着后抛向离他最近的那头公狼身上,顿时一团火光迅速蔓延狼的全身。

狼惧怕大火,周围几只狼看到同伴突然冒出一团火,就纷纷躲避向后撤,这只狼突然间被孤立,显得心里有很大委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毛皮烧焦的臭味,它太害怕就不顾一切的向同伴求救。

很快被淋上石漆的狼都被大火引燃,头狼看到眼前的一切,惊慌的往后倒退着,这一切都逃不过康爵鹰隼一般的眼睛,他忽然扬起马鞭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屁股,战马受惊,前蹄踏过被烧的焦头烂额的野狼身上,往山坡上跑去。

“你踏马的耍赖!”林许岙的战马被大火搁在外围,那狼生性狡诈又极能忍耐,认识到自己必死无疑,就想拖林许岙当垫背的,拼命的往他这边靠,一时间战马怕引火烧身,不顾林许岙的控制,转身往坡下跑。

“林大人?林大人?”宋轻云看到远处山坡上发生的一切,就拼命的扯开喉咙喊他。

康玉不明所以,回过头来询问,“你要做什么?”

“对不住了七殿下,我必须离开这里去找我的儿子,你自己小心,千万别被狼吃了。”

说着她纵身跳下马,从士兵中挤出来,刚好林许岙的马也到了跟前。

“别上康爵的当,他就是个二愣子,走,你跟我去找豆宝和靖王爷,这里交给他们来对付。”

林许岙捞她上马,见轻云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遂好奇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我让刘大爷画的,他对西山这一带比较熟。”刘老汉就是行宫里养马的老人家,前两天宋轻云让他画的,也算歪打正着,倒是派上了用场。

“行军打仗你一定会看地图,你看看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哪儿?到这里需要多长时间?”

林许岙低头仔细研究,一个养马的老人,他能画出什么样的地图?林许岙就跟看天书一般,研究半天连个头绪都没有。

“你行不行啊?”宋轻云这里急的火烧眉毛,那边林许岙戳着脑袋一脸的迷茫。

“气死人了。”宋轻云抬头看向半山坡,康爵不亏是北胡最骁勇善战的王,他善用剑,一把玄铁剑在他手上上下翻飞,与那头浑身雪白的头狼战的酣畅淋漓,一人一马配合的十分默契。

她错了。

她忘记眼前的林许岙与刘家村的“林许岙”已经判若两人,当初的“林许岙”面临危难从来没叫她失望过,他总是有办法将事情办好,所以长久以来,每当有危险,轻云都会选择性的依赖与他。

今时不同往日,眼前的林许岙有点二有点怂有点欠揍,她是吃猪油蒙了心,还幻想着他能再帮自己一次。

山坡上康爵与头狼斗了半天,他故意放缓速度,是想让林许岙赶过来,好一刀杀了头狼给他一个下马威,结果久等不来,他趁着头狼泄劲儿的瞬间往山下一打眼,气得直翻白眼。

“去死吧!”

他将手里的石漆泼到头狼身上,同一时间火折子也跟着飞了出去,头狼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身子一纵往旁边跳去,所以石漆大部分都泼到雪地上,不过康爵计算的准确,火折子精准的扔到头狼的背上,石漆遇火就着,一时间头狼疼的满地打滚,康爵驱马上前,一剑封喉。

头狼死了,群狼无首,同伴们又死伤无数,它们也不敢恋战,嚎叫了几声后,剩下不足百只野狼迅速钻进山林之后,这次围剿取得阶段性胜利。

“林将军,你在做什么?”康爵驱马过来,面带讥讽看着蹙眉的林许岙。

宋轻云虽然对林许岙有气,但是胳膊肘也不会往外拐,康爵再厉害也不是大周朝的人。

“我喊他有事,头狼被你杀了,你很厉害。”宋轻云竖起一根大拇指,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康爵英俊的眉眼间飞起一抹神气。

“到我这里,我带你去个地方。”康爵伸手,态度少了些玩笑,多了份正经。

宋轻云思量片刻,决定放弃林许岙这艘船,借着康爵结实的手臂,坐到他的身前。

康爵不由自主的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拉。

“打住,你再这样我就跟你翻脸。”宋轻云斜睨着他,把地图从林许岙手里夺回来扔给他。

“靖王爷就躲在这里,你现在就带我去。”

康爵看都没看一眼,一双阴柔的眼睛紧盯着他,“我说过要带你去个地方,在这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不容宋轻云反抗,康爵用力拍了下马屁股,马儿吃痛,猛地往前一窜,宋轻云就稳稳当当的落进康爵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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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屠狼(3)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六章屠狼“康爵,你别得寸进尺,我们进山来是寻找我儿子的,你要把我带到哪里?”

康爵就是个疯子,与头狼战斗半天非但没有损耗丝毫的体能,反而让他情绪高昂。

眼瞅着天色见黑,马儿在雪原上飞快的奔跑,四蹄飞扬,扬起的冷冰细雪都落在宋轻云的脸上身上。

一个根本就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莽夫,与慕青岙同乘一匹马时,他都会细心的用大氅把她全身包裹住,生怕冷风吹到脸上,伤了她娇嫩的皮肤。

“爽不爽?够不够威风?”康爵大笑着疯狂的甩着马鞭,战马跟他一路货色,马鞭打的越响亮,它就越兴奋,宋轻云在马背上颠簸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贱货啊纯种的贱货,宋轻云气得七窍生烟,屁股疼的她忍不住要骂街。

“康爵你是不是疯了?你非要看我摔下去才开心是不是?”

此时的她竟然不想废吐沫去骂他半个字,对付疯子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置之不理,让他一个人疯个够。

“做我的女人吧,只要你想去的地方,就算天涯海角我都会带你去,等这雪化了,这里就是一望无际的青青大草原,蓝天白云,遍地都是吃草撒欢的牛羊,风吹草地现牛羊,画面美不美有没有心动”康爵几乎贴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嘶哑,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宋轻云涨红了脸,“康爵,我发现你是个缺爱的人,落音那么爱你,你就不会试着去喜欢她?非要纠缠我做什么?”

“我喜欢像你这样热辣的姑娘,她就是一杯温水,刚开始觉的清新,时间长了会腻歪。”

“我正式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也不会留下北胡,你强迫我也没用。”

“为什么?你喜欢的人是慕青岙所以你才跟他生孩子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毕竟你这样的女人,很容易让男人爱上。”

“但是我听说他并没有娶你,而且大周皇室也不准你嫁进王府,那些追杀你的人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这跟你有关系吗”

宋轻云浑身酸痛,冷风刺骨冻的她身子僵硬,她抢过康爵手里的缰绳,拼尽全力勒住疯狂的马儿,身子一歪倒在康爵怀里,昏了过去。

此时康爵才后知后觉,他一时兴奋,忘记宋轻云弱不禁风。

宋轻云再次睁开眼时,已是满天星斗。她躺在地上,身底下铺着康爵的狐裘披风,眼前生了一堆火,火光并不明朗,鬼知道康爵从哪里找到的柴火。

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听到她控制不住的呻吟,康爵赶紧过来,一把抱住她。

“你好些了吗?”

宋轻云赌气一把推开他,冷眼相待,“康爵,我敬你是条汉子,才不想与你撕破脸,你若是再对我纠缠,咱们就各走各路,我宋轻云死活都与你无关。”

“干嘛啊,说的这么绝情,我是真的想娶你,你就不能认真考虑一下我?”

“如果你能做到把后宫里所有女人都遣散,一生只有我一个妻子,我就跟你走。”

康爵眨眨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宋轻云。

“怎么舍不得吧?”宋轻云阴恻恻的笑着,声音在空阔的雪原上显得刺耳和诡异。

“我不求富贵,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生同寝死同穴,我的夫君只爱我一个人,这个……并不过分,可是你却给不起,因为你是北胡的王,王室要开枝散叶强大起来,单靠一个老婆是不够的,我说的对不对?”

康爵黑着脸,突然掐住轻云的下巴发狠道,“我也正经的告诉你,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你能给慕青岙生孩子,就能给我生,以后我后宫里的女人生的孩子,都归到你名下,你要做王后有何不可?我可以昭告天下,你就是我唯一的王后,所以取代不了。”

“康爵你疯了!”

轻云话未说完,康爵突然俯下身子,霸道的堵住她的唇,顷刻间轻云的鼻息间都是康爵身上凛冽的幽香。

“唔……”

宋轻云挣扎着胡乱拍打康爵的胸口,尝到甘甜的康爵犹如暗夜里猎食的野兽,怎么可能放弃眼前的美味。他霸道的抓住轻云纤细的手腕,将她扑倒在狐裘之上,贪婪的在她唇上辗转反侧,吮吸了一会儿蓦然放开她。

火光照映下,康爵的眼底有猩红的颜色,他盯着轻云绯红欲滴的唇,良久才嘶哑问道,“喜欢吗?我喜欢的不得了,宋轻云,你是来折磨我的吗?”

紧接着不容她逃避,康爵猛地低头含上她的唇,不在满足轻啄慢咬,而是攻城掠地,舌头长驱直入,吮吸属于她的每一寸芳香。

渐渐的,轻云身上的力气就像被抽走,她无力反抗,双手抵在两人胸口之间,大脑一片混沌。

很久以前,有人这样吻过她。

她几乎记不起来那人的模样,或许是被康爵吻的极度缺氧,她的脑海里渐渐清晰的浮现出一张举世无双的容颜。

“……青岙……”她兀自喃喃道。

康爵身体一震,用力摩挲着宋轻云的唇瓣,隐隐带着一丝痛,声线低沉的在她耳边警告,“我是康爵,不是慕青岙。”

“……康爵”

宋轻云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把她拉回神智,她认真打量眼前的俊颜,邪气中带着坏坏的笑,与慕青岙的谦谦君子模样天差地。

宋轻云开始推搡着,康爵又是被她喊错名字激怒,两人拉扯之间,宋轻云咬破他的嘴唇,一股腥甜的气息在口中蔓延。

“宋轻云,你是在玩火。”被彻底激怒的康爵将她死死压在身下,强而有力的大手伸进她的怀里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宋轻云猛地抬起腿,膝盖精准利落的顶在他的胯部。

“该死!”

康爵痛的眼冒金星,蜷缩着身体滚到一边,阴狠的目光冷的要冻死人。

剧烈喘息着的宋轻云迅速爬起,整理好衣衫后将地上的狐裘紧紧裹在身上。

见康爵还在原地痛的直不起腰,心情略有些畅快。

她舔了舔红肿的嘴唇,蹲在康爵身边,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妖娆笑到,“这只是小小的教训,下次再敢胡来,我叫你断子绝孙。”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康爵痛到脸色煞白,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你等着,我会要你好看的。”好不容易捱过痛劲,他发现身边的宋轻云半天没说话。

“哑巴了?”

“……康爵,我们遇到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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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突围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七章突围不知何时他们的周围突然聚集一大群野狼。

昏暗的夜色中闪烁着如萤火虫发出的绿光,这些都是恶狼们眼睛在闪着凶狠的目光,令人毛骨悚然。

康爵迅速搂着宋轻云飞身上马,狼群涌动,纷纷露出尖锐凶狠的獠牙,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呜呜声,一步步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身上的石漆还有吗?”宋轻云此时顾不得避嫌,紧紧搂住康爵的腰,惊恐的看着周围越来越近的狼群。

“用光了。”

康爵忽然回头,奇怪的瞥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石漆?”

“现在不是讨论石漆的事,你先把我们带到安全地方再说吧。”

“唔,有点难度,轻云,有可能今晚我们要葬身狼腹了,生不能同寝死同穴也是蛮好的。”

“你说点好听的吧!”

宋轻云气结,狼是群居动物,分工明确,纪律严明,所以在现代社会很多大公司都崇尚狼性管理文化。

它们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对猎物的厮杀,除非战死也不会临阵脱逃。

傍晚时分康爵刚杀了其中的头狼,估计剩下的散兵游勇寻求了其他狼群的帮助,黑暗中闪烁的绿光不下二三百只,活着出去的机会的确很渺茫。

“轻云,你坐到前面控制马,它知道该往哪里跑,至于我能杀多少只狼,就看你能给我多少个吻了。”

“呸!”

厚颜无耻的家伙,眼下自己跟他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宋轻云并不想得罪于他,谁知道他会不会把自己丢进狼群中自己一个人逃命?

康爵似乎看穿她的心思,薄唇噙着一抹轻佻的笑意,伸手在她的脸颊上摩挲了下,“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不管你爱不爱我,此刻我是爱你的。”

爱你麻痹啊,才认识几天就爱不爱的,宋轻云一阵恶寒,丢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后,奋力催马往狼数量少的地方突围。

“喂,你总该给个信号才好,你这样叫我很为难的。”康爵夸张的站在马背上调整好姿势,就像俾睨天下的神一样,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蠢蠢欲动,伺机偷袭的野狼。

“尔等杂碎,毁我草原牛羊,滥杀我北胡子民,今日撞见我北胡之王,就是尔等下地狱之时。”

“快点杀吧,哪来的这么多话?”宋轻云不得不佩服康爵真是天生的上位者,这番话要是从康玉嘴里听到,一定是软绵绵毫无力量,可是康爵浑身迸发出来的凶悍,一时间令群狼畏缩不前,到让他们得了先机,眼看着要冲出群狼的防线。

“什么气味?”空气里似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辛辣味道,今夜几乎无风,她能闻得到也是因为马跑的太快,带起的一阵风。

后面手刃了数十头狼的康爵,杀意正酣,闻得她的话也未多加考虑,只当是宋轻云自言自语,态度更加的狂妄起来。

越往前冲,那股辛辣就越是明显,他们所处的位置在两座小山包的中间,积雪很深,相对于腿短的狼,马儿的优势更明显一些。

但是这群狼明显与之前他们遇到的不同,跑在最前面的陷入雪地里爬不出来,后来的狼就踩在前狼身上挣扎,宋轻云看的是触目惊心,眼皮直抽抽,再这样下去,不用两个回合,这些狼就可以蹦起来,直接咬断她的喉咙。

“康爵,不对劲儿,狼好像被控制了,它们这种打法完全是自杀式的。”

“自杀?死了岂不是更好?我到可以省点力气。”康爵不以为然,连续的屠杀和漫天的鲜血彻底让他丧失了理智,可是他忘记自己是肉眼凡胎,根本就不是不知疲倦的神,当他在斩杀到七八十只狼之后,浑身脱力,胳膊酸胀的似乎提不起剑来。

“我们中计了!”

群狼数量多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因为积雪的原因,它们无法准确有效的围攻到康爵和宋轻云,所以故意露出一些破绽,连人带马都引到宽阔的草原之上。

发现这一点之后,宋轻云就勒住缰绳,康爵没有防备,直接从马背上扑倒在地,早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群狼马上扑了上去。

“宋轻云,你这个歹毒的女人。”

宋轻云回头,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高声喊道,“王,我不是故意的,你还活着呢嘛?”

“……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被狼群压在底下的康爵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身子一纵,手中的剑挽出花来,将靠过来的狼杀的片甲不留。

他挂彩了,俊美邪魅的脸上全是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狼的,宋轻云更愿意相信是狼血。

身上的衣服被撕的破破烂烂,忍痛踩着狼的尸体飞身上马,宋轻云抱歉的回头看他,“对不去啊,我应该跟你提前打声招呼,现在告诉你也不迟,我们应该往山上跑,而且你闻一下,空气里有股奇怪的气味,我发现这些狼被辣味熏得脾气特别暴躁,硬拼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危急关头,康爵不与她计较,擦了把脸上的血,他耸动着鼻子闻了一下,的确有股辛辣气味。

“好,我们上山。”

结果无论轻云怎么驽马,康爵这匹跟随他数年的战马就是不听使唤,来回在原地打转,不安的甩着蹄子粗哼哼着。

“康爵,你的马似乎也被控制了,你看它的眼睛。”

此刻马的眼睛变得猩红,再看看周围的狼,跟它一样,油绿的眼睛都变成暗淡的红光,黑压压的一片,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突然一阵刺耳的哨音划破长空,紧接着群狼似乎得到命令一般,仰天长号,顿时整个苍穹被恐怖的嚎叫声盖住。

“轻云,坐稳了。”康爵抽出剑狠狠的刺向马的屁股,马儿吃疼暂时恢复神智,刻不容缓,康爵跳到狼群之中,疯狂的挥舞手里的玄铁剑,堪堪的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一切都变得徒劳。

被哨音控制的群狼更具有攻击性和爆发力,之前康爵一剑就能杀死的野狼,现在需要三剑或者更多,他是人,已经疲惫不堪的人,只抵挡了片刻,康爵渐渐处于下风。

扑到战马身边的狼,喉咙里发出毛骨悚然的低吼,很快马背上跳来数条疯狂的野狼,宋轻云绝望的闭上眼睛,不甘的怒吼道,“豆宝,你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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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自相残杀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八章自相残杀远处的山岗上,站着两个披着黑风衣的女人,其中一个嘴里吹着古怪腔调的哨音,脸上带着冷血的笑容,盯着对面山坡上垂死挣扎的两人。

“姐姐,我终于练成了公子的绝学,你看漫山遍野的狼,它们像不像勇猛杀敌的勇士?可惜没有找到慕青岙,最该死的人就是他,他不死我们姐妹如何回去交差?”个子稍矮的女子突然爆发出狂妄的大笑,与对面山坡上的狼嚎交相辉映,如鬼魅一般令人胆战心惊。

谢敏侧过头担忧的看着眼睛同样猩红的妹妹,谢英的脸被毁了容,一道蜿蜒丑陋的伤口横在脸颊上,在暗夜里显得狰狞可怖。

“英子,你这样做,会把康爵也给杀了。”

“死就死了,姐姐莫非忘了他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谢英歇斯底里的大叫,猩红的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凶光,仿佛谢敏再多说一句她就会扑上去撕咬。

谢敏痛苦的闭上眼睛,几不可查的往后退了几步。

驭狼术必须有深厚的内力护体才不至于走火入魔,谢敏不知道谢英什么时候学的,很显然她只是学得皮毛并且反噬的厉害。

如果有人学会她刚才吹的哨音,并且内力比她还要深厚的话,很快就会反控制狼群,到那时候她们姐妹两个将插翅难逃,无疑要葬身狼腹。

“姐姐,你怕了吗?”谢英斜睨着脸色苍白的谢敏,不屑的讥讽道。

“英子你多虑了,姐姐是担心你的身体,我看康爵和宋轻云肯定已经被狼咬死,我们还是赶紧撤吧。”

“撤?姐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呢吧?你可是我的姐姐,我们千里迢迢来北胡,不完成刺杀任务,回去还有命吗”

“英子,我们要杀的人是慕青岙,他是太子最忌惮的人,而宋轻云只不过是汪书棋要她死,与我们本次任务没有太大关联,你不要舍本逐末。”

“你现在在埋怨我?当初在小城时,你是不是有机会杀掉慕青岙?为什么那时候不动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喜欢慕青岙的。”

谢敏大惊失色,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谢英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我说错了吗?那年在姑苏,不是他救了落水的你吗?你怕谢家知道才谎称自己爬上来的,你不知道吧?我当时就躲在大树后面,亲耳听到你自言自语,说嫁人就嫁慕青岙。”

“你、你冤枉我,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姐姐,你别把我当小孩子,说过就说过,有啥不好意思的?”谢英狰狞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步步逼近谢敏。

“反正回去也没有活路,能拉一个垫背的就多拉一个,杀了康爵,为大周灭掉潜在的威胁,说不定皇上还会奖励我,姐姐,你说对不对?”

谢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多了只会激怒谢英,此时的她已经丧失理智,变成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

她的忍让似乎激起谢英许久以来压抑在内心的痛苦,她颤抖着手摩挲着自己受伤的脸。

“姐姐,你看,这里很恐怖,我是大夫啊,我会用毒也会有解毒,可是却没法治疗自己的脸。”

“我的好姐姐,那天我受伤之前,你明明知道慕青岙会偷袭我,你作为我的好姐姐,非但没有阻止我说慕青岙的坏话,还让出地方,好让他能成功的偷袭我,你把我当做向他示好的筹码,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英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龌龊,那是意外,慕青岙的武功远在你我二人之上,他想要一个人死,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可是谢敏啊,谢家武功最好的,不然能到太子面前效力?姐姐你今天对我说的这些话,怎么让我觉得你在愚弄我呢?”

谢英突然抓住谢敏的衣襟,不容她反应,抬起手猛地掌掴谢敏,将她打的眼冒金星,她捂着迅速肿胀的半边脸,惊恐的盯着谢英道,“英子,你疯了,你彻底疯了。”

两姐妹在半山坡吵架的时候,没有发现夜里起了风,风力渐渐加大,吹散弥漫在山谷当中的辛辣气味。

倏地,黝黯的夜空响起悠扬的哨音,婉转清脆,山坡上疯狂撕咬的群狼突然停住,瞪着猩红的眼睛,同时往一个方向看去。

天边挂着一轮清冷的圆月,北风吹过,卷起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此时山巅之上,站着一位身材笔直的男人,他怀里抱着一个粉糯的肉圆子,脚下趴在一只身形肥硕健壮的母狗。

随着哨音加重,群狼间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它们竟然互相残杀起来,一时间血肉横飞,狼嚎声此起彼伏,响彻山谷。

处于疯癫状态的谢英,松开谢敏的衣领,惊恐的看着被反控制的狼群。

寻声望去,她看到熟悉的身影,是躲在山里五天五夜的慕青岙。

“哈哈哈,他终于出现了,姐姐,你的情人出现了,你快去杀了他,杀了他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我要回去请少爷给我治脸,他有办法让我变美。”

“姐,你不是说不喜欢慕青岙吗?你刚才一定是在骗我,我要告诉太子殿下,是你毁了他的计划,是你爱上慕青岙,不忍心下手。”

谢敏痴痴的看着远处那道令人喟叹的背影,如今局势疯狂逆转,慕青岙不愧是大周朝神一般存在的王爷,他竟然这么快就破解了谢英的驭狼术,要知道谢琛用了大半年时间才做到这一步的。

“呵呵,我说的没错,姐,你明明就是喜欢他。”

“啊?”谢敏猛地惊叫一声,她低头看着插入腹中的剑,缓缓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瞪着谢英。

“背叛主人的下场就是死,谢敏,你好好上路吧,下辈子,我们还做好姐妹。”说着谢英晃了晃手,锋利的剑尖在谢敏的腹中转了个圈,谢敏一口鲜血喷出去老远,指着谢英艰难说道,“英子,你……好狠啊!”

“狠在你放弃我的时候,你做的比我还要狠。”

谢英狞笑着抽出剑来,不顾身后“噗通”倒地的谢敏,阴恻恻的盯着远处那道卓尔不凡的黑影,溜之大吉。

“娘”

窝在慕青岙怀里的豆宝,眼睛被慕青岙用布条缠住,他还小,不能让他看到太多的血腥场面。

可耳朵里,鼻息间都能感知到山下发生的一切,豆宝很害怕,小手紧紧搂住慕青岙的脖子,将头埋在他怀里。

“豆宝,我们去找你娘,她在等着与我们团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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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找到他先揍一顿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九章找到他先揍一顿群狼自相残杀,整个雪原变成修罗战场,嘶吼声,哀嚎声,尸横遍野,鲜血淋漓,空中弥漫着血腥味,几里地外都能闻得到。

这一夜戎城里的百姓都战战兢兢的躲在家中,他们心惊胆战的听着西山的狼嚎声渡过难忘的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一些胆大的就三五成群,手里拿着家把什,壮着胆往西山赶去。

直到此时,还能够听得到一两声狼的哀嚎,不过此时的野狼的气势已经日薄西山,没有任何威胁,人们壮着胆,遇到垂死挣扎的狼,就赶紧上去一棒子打死。

狼的繁殖能力十分的强悍,在辽阔的大草原上繁衍生息很多年,生活在北胡的每一代人都跟狼做斗争,抢地盘,唯独这一次几乎团灭了群狼,只有少数一部分退到深山老林之中,估计未来几年内,都不会出现在戎城骚扰附近的牧民。

“王爷,还没有找到嫂子的下落。”林许岙带人仔细搜查了整个山坡,就连雪层都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宋轻云和康爵的身影。

自始至终,慕青岙不相信他们被狼吃掉。

“再找,不要放过任何沟沟坎坎,只要能藏进一个人,都要仔细翻一遍。”

慕青岙搂着豆宝骑在马背上,突然一队士兵抬着受伤了的谢敏过来。

“靖王爷,发现一个女人,腹部受了剑伤。”

慕青岙皱着眉头,看了眼脸上毫无血色的谢敏,“给她包扎一下带回去。”

他低头看看窝在自己怀中昏昏欲睡的豆宝,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痕。

“豆宝,爹送你回去睡一觉好不好?”

“嗯?”豆宝迷迷瞪瞪的抬起头,看看对他温柔笑着的慕青岙。

“爹,我想等娘。”

“我知道,我也想马上见到你娘,可是你在身边,爹爹就没法去亲自把你娘给找回来。你先回客栈睡一觉,等你睡醒了,爹爹保证把你娘安全的带回来。”

豆宝思忖了一下,懂事的点点头。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找到救他命的母狗。

“闹闹回去了,她有孩子要养,等你娘回来,我答应你一起去看闹闹好不好?”

豆宝又乖巧的点点头,不哭不闹,让慕青岙心疼的不得了。

他策马扬鞭直奔高升客栈,房间里素衣已经清醒,得知豆宝被救,她喜极而泣,颤抖着接过豆宝软软的身子,将睡熟中的他放到床上。

“王爷,夫人她……?”素衣瘸着腿出来问道。

“昨晚上被野狼袭击,她和康爵目前都不知下落。”

他回头交代刘延平给豆宝好好检查一下身体,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西山有他的牵挂,他爱的女人现在下落不明,他一刻也等不了,要亲自找到她才行。

战场被人很快就打扫干净,足足有几百头野狼的尸体被堆在雪原上。尽管狼肉不好吃,可是对饿了几个月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总好过什么味道也没有的白雪,而且狼皮扒下来还可以御寒。

闻讯而来的老百姓脸上都洋溢着喜色,这比过年还要高兴,已经有人当场开始宰杀分割狼肉狼皮,慕青岙见状并没有理会,与林许岙、江决两人碰头后,一起往更深的大山里寻找。

康爵带着宋轻云独自离开,按照昨晚上狼群的活动轨迹,可以确定被鲜血染红的山坡是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

那边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没有发现康爵和宋轻云的踪迹,慕青岙在周围观察了一下,认为他们往山谷里跑的可能性更大。

“王爷……”

路上林许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慕青岙回头冷眼看看他,“说吧,是不是康爵冒犯了轻云?”

林许岙对靖王爷的神机妙算敬佩的五体投地,忍不住牢骚到,“康爵都是故意的,我看就是想给王爷难堪。”

“他都做了什么?”慕青岙清冷的脸上挂着薄薄的怒意,声线冰冷的问道。

“就是对嫂子搂搂抱抱,我看嫂子气得满脸通红,她一个弱女子,再怎么反抗也不是康爵的对手。”

“找到后什么不用管,先打一顿再说。”

“得咧,就等王爷你这句话,我早就看那个康爵不顺眼了。”林许岙讪笑着捶了捶拳头,那混蛋为了在嫂子面前表现,使诈抢先杀了头狼,后来又不顾他的阻拦,擅自带嫂子离开,害的她现在下落不明,完全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

他心里十分不爽,也很憋屈,现在有了慕青岙口头命令,等找到康爵就先罩上麻袋胖揍一顿,好好挫挫他的锐气才行。

江决的性格沉稳内敛,比起聒噪的林许岙,他更适合做慕青岙的影子。

很快他就发现一处陡峭的山坡有模糊的痕迹,看上去不像人类的足迹,倒是像什么东西匍匐在雪地上,拖拽形成一道轨迹。

这里离群狼自残的现场不足三百米,中间有一片全是荆棘的灌木丛,刚才三人走的急,谁也没有留意那里。

灌木丛的中间有一大片被压倒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争斗过,周围有少量蹄印。

“上去看看。”

慕青岙跳下马,拍拍济尘的脑袋,让它别乱跑,自己提着剑顺着那道痕迹往上,很快就看到一个洞。

这个山洞与他找到豆宝的那个山洞很相似,都在悬崖峭壁上,周围被大雪覆盖,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痕迹到了山崖边上,就消失不见,不过这里的积雪和石头都被动过,缺了很大的一个口子,低头往下一看,积雪坍塌,之前曾发生面积不小的雪崩。

“王爷,要不要下去看看?”江决阴沉着脸问道。

慕青岙手指前头丈余宽的山洞,“先去那里看看。”

三人都会轻功,脚尖一点踩着雪就能飞过去,可是江决刚一踏到山洞边缘,突然从里面扑出来一股紫色的烟雾。

“不好,里面有埋伏。”

林许岙大叫,他最后一个飞身过来,发现江决和慕青岙同时往山洞上方窜,他一时慌张,没有支撑点,身子就直直的往山崖下坠落。

正当他惊慌失措时,突然腰间多了一道绳索将他缠住,慕青岙用力一荡将他扔进山洞,自己却轻飘飘的往山崖下方飘去。

“里面藏着的人是姑苏谢家二小姐谢英,善用毒,你们二人小心,务必活捉她将她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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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到底是谁

说来也巧,山洞里藏着的人的确是谢英,而且不止她一个,欠揍的康爵也在其中,江决被谢英甩出来的毒粉攻击时,康爵正好整以暇的拖着腮帮子看好戏。狂沙文学网

发现慕青岙随后过来,那家伙拖着半条不能动的残腿,扬起一阵细雪,是他把慕青岙给推下山崖的。

康爵趴在山洞边缘看着飞速下降的慕青岙,幸灾乐祸的摇摇手臂,“哎,你要摔死了,宋轻云就归我了,给我当老婆。”

话音刚落,血气上涌的林许岙就跳到他后背上,先来了一拳打脚踢,直接将康爵打晕过去,方解心头之恨。

再说被推下山崖的慕青岙,发现可以落脚的一块突兀的岩石后,子一纵,脚下借力改变下落的速度。

此时太阳升起老高,半边山坡就跟淬了金一样,发出柔和的光芒。

放眼望去,山崖下坍塌的雪层将几颗粗壮的松树拦腰截断,山谷地势平坦,积雪几乎都堆在林子边缘。

慕青岙心中一凛,如果轻云深陷其中,恐怕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

就算没有了希望,他也不会放弃寻找宋轻云。

跳下来后,慕青岙先在林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脚印,之后心就无比的沉重。

靠他一人之手,如何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出无限能量的事?

正当他踌躇不决的时候,后的林子里出现几声狗叫。

他回头一看,是天亮时消失不见的闹闹,后跟着几只撒欢打滚的小狗,这些都是闹闹的孩子。

闹闹闻出慕青岙上的气味,一路寻来不停地对他叫着,慕青岙不解,走过来蹲下子,闹闹毫不犹豫的咬住他的衣襟往前拖拽。

慕青岙只好踉跄的跟在后面,那几只小狗欢脱的学着它们妈妈的动作,慕青岙又生怕踩到它们,子僵硬的来到一处满是柔软青草的山坡。

草早已枯萎变黄,但是这里鲜有牧民过来,又处于背风向阳坡,所以积雪很少,有的地方已经冒出刺嫩的绿芽。

“汪汪……”闹闹放开他,径直跑进草丛里,拖着一件白色的大氅出来。

“轻云的外?她现在在哪里?”慕青岙惊喜不已,披风已经撕破了好几道口子,雪白的皮毛被血染得乱七八糟,惊喜过后就是无尽的担忧,慕青岙忙跳进草丛里,这时候闹闹突然往前飞快的跑着,那几小狗跟不上,就在后面抗议母亲丢下它们不管。

闹闹跑跑停停,时不时回头瞟一眼孩子们有没有跟上来,转过山坡,慕青岙就看到令他一辈子都难忘的景。

宋轻云脸色苍白的躺在草地上,边围了几只骨瘦如柴的野狗,虎视眈眈的盯着慕青岙。

闹闹突然叫了几声,一直保持警惕的野狗纷纷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都到另一边,很快这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轻云?”慕青岙伸出修长的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气息微弱但是平缓,又简单的看了下上的伤,除了几处擦伤,到没有大的伤口。

慕青岙如对待珍品一般小心翼翼的抱起宋轻云,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大手不断搓着她冰凉的四肢,一边急切唤着她,“轻云?轻云,我来晚了,你受苦了。”

宋轻云只觉得自己忽然从森冰冷的地狱突然来到温暖的天堂,鼻息间能闻到一缕若隐若现的梅香,这种香料只有靖王爷喜欢,她曾经问过素衣,慕青岙的衣衫都会拿这种香料熏,所以他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凛冽的香气。

真好啊,没想到在天堂还能闻到这股梅香,可比北胡行宫里马粪味好受多了。

想着她忍不住拱了拱子,闻到的梅香就更加明显,而且还有温度。

美中不足的是,这里有些吵,不知什么人在她头顶上絮絮叨叨说些有的没的。

一开始她一点儿耐都没有,心里讨厌吵到她的那个声音,怎奈无论她如何想坐起来赶走在耳边嗡嗡不停的苍蝇,就是睁不开眼睛,手也动弹不得。

她这才发觉自己浑一点力气都没有,真累啊,她还想接着睡觉。

“轻云,你还记得去年我们一起卖酱的事吗?”

去年?宋轻云想了想,说话的是男声,难道是林许岙?他们的确一起卖过酱,福满楼的生意还是他亲自谈下来的。

“我有件事没告诉你,其实福满楼是我的买卖,我是幕后老板,就算你不去找李掌柜,我也会示意他购买你的酱。”

福满楼的幕后老板是林许岙?

宋轻云顿时被惊的目瞪口呆,这家伙还真会保守秘密啊,难怪李掌柜愿意出高出市场五十文钱的价格购买自己的酱,这都是林许岙在幕后做的顺水人。

还真是闷啊,做了好事还不留名,他不说自己哪会知道?

等等啊,李掌柜曾经说过他的老板是蜀地人,林许岙不是京都人士吗?会不会搞错了?

心中有了疑问,宋轻云就睡不着了,她竖起耳朵听着对方继续絮叨。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你西胡同的那处宅院,那天是除夕夜,我受了重伤,为了躲避官兵搜查,我还挟持了你,对不起,那时候并不知道你就是当年在刘家村救了我的人,你还怀着孕,一定是被我吓坏了吧?”

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苦笑,然后又低沉的说道,“如果我当时下手没有轻重,伤害到你和豆宝,那么我现在一定没有脸面面对你,对不起轻云,那时候没有把你们认出来,让你和豆宝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宋轻云能感觉到手背上有一滴温的眼泪滑落,他哭了,他真真切切的在哭。

这个人应该是慕青岙啊,她知道,当时他离开时还掉了一颗珍珠,被她缝在豆宝的磨牙棒上玩。

其实他大可不必觉得难过,那时候她刚来古代,已经平稳的接受了命运和现实,她并没有怨恨过任何人,只不过偶尔会想起来那个让自己怀孕的人,随便念叨几声就罢了。

“那时候父皇正疑心我,我害怕突兀的出现在你面前,会给你带来杀之祸,就想办法去裕县做了代县令,为了见你一面,举办了茶话会……”

听到这里,宋轻云彻底迷糊了,在她耳边聒噪的人,声音始终是相同的,怎么一会儿是林许岙,一会儿是慕青岙?富品中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告捷

实在听不下去的宋轻云决定醒来弄个清楚,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她有片刻的恍惚,好不容易适应眼前的光线,她先看到是块精致的下巴和性感的喉结。

女人向来对美好的东西没有任何抵抗力,她也一样,在艰难的渡过缺衣少食的日子后,她也有了新的追求。

都说饱暖思**,隐藏在她骨子里的腐女属性慢慢抬头,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康爵面前调戏落音,游刃有余,半点羞耻感都没有。

她想看清拥有精致下颌骨的男人到底是谁。

这一动弹惊醒了陷入悲伤之中的慕青岙,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滴,发现宋轻云一副好奇的模样看着他,慕青岙如梦初醒,赶紧拭去眼泪,欣喜若狂。

“轻云,你醒了?”

宋轻云稍微活动了手脚,发现并没有像梦中那般无力,就坐起身往四周看了看。

“你在……找什么?”慕青岙略有些伤心的问道,莫非是在找康爵?

“林许岙,林大人没来这里?”

慕青岙如释重负,沉稳点头说道,“没有,这里就你我二人。”

宋轻云半信半疑,哑着嗓子问道,“我明明听到林许岙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以前的事,难道是我听错了?”

慕青岙愕然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心虚问道,“你都……你都听到什么了?”

“哎呀,不说他了,我现在提起他就心烦。”宋轻云不愿意多说,突然脸色一变问道,“靖王爷,你是不是找到豆宝了?”

“嗯,豆宝现在在客栈里。”

稀里糊涂蒙混过关的慕青岙长吁口气,现在还不是向宋轻云解释的最佳时机,好在两人的关心点都在豆宝身上,慕青岙问她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宋轻云摇头,“昨晚上被群狼攻击,康爵那混蛋还有点良心,让我骑马先跑,怎知那马就跟疯了一样,跑出去不到百米就一头跌进雪窟窿里,我拼命挣扎,可能是命不该绝,那群狼没有过来围攻我,我就趁机往远处跑。”

“那个康爵也是个天佑的,他能从群狼嘴里爬出来,定是受了神明的护佑,他拖着我往悬崖边上跑,结果没跑出去几步,我就被人打昏,后来醒了就看见你了。”

她问起豆宝是怎么被找到的,慕青岙说的更加离谱。

那只叫闹闹的母狗,名字是豆宝给起的,豆宝年纪太小,他根本就说不清楚自己为啥跑到十几里地外的西山,总之那只母性爆棚的母狗救了豆宝一命,慕青岙寻过去的时候,小子还趴在闹闹的肚皮上吃奶。

“看来我们母子俩都是被闹闹救了,它现在在哪儿?我总该表示一下谢意才好。”

慕青岙吹了声口哨,很快那几只野狗从树林里探出头来,闹闹的几个孩子欢快的跑过来,亲昵的舔着慕青岙的手掌。

闹闹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眼睛里闪烁着母性的光辉看着嬉闹的孩子们。

“闹闹,谢谢你救了我和豆宝的命,谢谢。”宋轻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若是在刘家村就好了,她的工坊里有的是肉,可以请闹闹和它的孩子随便吃。

“闹闹,你跟我回大周好不好?”宋轻云不确定闹闹能不能听懂,就自说自话到,“你和你的孩子都离开这里,我养你们怎么样?”

闹闹似乎明白宋轻云急切想表达的意思,它往后退了一步,叫了两声,那群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奶狗们纷纷跑到她的肚皮下,唯独留下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狗,正用无辜的眼神瞪着宋轻云。

闹闹一家和那几只野狗恋恋不舍的退回到树林中,摇摇跟两人对视,宋轻云不解,焦急的回头询问慕青岙。

“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闹闹想把这只小黑狗留给豆宝,做个念想吧!”

“啊?!”宋轻云一声惊叹,闹闹最后看了眼那只懵懂的小黑狗,然后决然的转头,带着其他孩子和她的同伴,消失在雪原之中。

这一幕让宋轻云终身难忘,两人目送闹闹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慕青岙情不自禁的搂着宋轻云的肩膀说道,“走吧,回家看儿子去。”

“嗯!”

过了好一会儿宋轻云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声“嗯”,有点……暧昧,好像老夫老妻之间才会那般默契吧?

她偷偷打量抱着自己的慕青岙,眉眼是她见过最好的,脾气也温柔,性子又好,难怪大周朝那么多姑娘削尖了脑袋要嫁给他。

“你这样深情的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是爱上我了。”脚踩着峭壁石头往上攀爬的慕青岙低下头,笑意舒朗,眉目传情。

算了,还是收回刚才的想法,她一时被感动,忘记这家伙还有暗黑属性,闷骚的很呢。

上去的路并不好走,慕青岙的内力惊人,轻功了得,倒也没费什么周章,落地后林许岙和江决就牵着马过来。

康爵的马最后找到时,身体已经僵硬,肠子被狼活生生的给掏了出来,难怪跑了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宋轻云听说后,很是伤感,有灵性的动物比人类更令人尊敬。

康爵除了脸,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特别是他的腿,伤的比素衣还要严重。

看到慕青岙抱着她回头,死灰一般的脸上兀自浮现一抹欠揍的笑意,吹了声口哨道,“轻云,你答应我活下来就嫁给我,你可不能反悔啊!”

宋轻云瞬间炸毛,她朝康爵挥挥拳头,意思叫他闭嘴,毕竟两人共患难过,她还不至于过河拆桥,只是不想再理他。

慕青岙吃醋了,他看了眼身边的林许岙。

“王爷,你放心好了,等一会儿我再去揍他一顿,反正他现在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下手轻一点,还有,打人不打脸,给他留点面子。”

林许岙得令,自告奋勇要送北胡王回行宫。

“康玉护驾。”

心知肚明的康爵冷眼瞧着策马走远的慕青岙,嘴里小声嘀咕着,“为啥不多看我一眼?这女人真够狠毒的。”

围剿野狼行动大获全胜,百姓们都以为是北胡王立下的汗马功劳,士兵们回到城里受到热烈的欢呼,康爵烦躁的抠抠耳朵,又不能告诉他们实际上是慕青岙扭转局面,妈的,这也太丢人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设计汪书棋

回到客栈,豆宝已经睡醒了,正眼巴巴的等着他亲爱的娘亲回来。

结果宋轻云因为激动过度,狠狠的亲了豆宝几口就昏倒在地,慕青岙惊慌失措把她抱到床上,一检查是疲劳过度引起的暂时性休克。

一家人终于齐齐整整的团圆了。

豆宝不在对慕青岙抗拒,在山里慕青岙诱导他喊自己“爹”,一开始豆宝觉得别扭,可是与慕青岙相处的五天五夜,他似乎找到了在刘家村依赖“林许岙”的感觉。

他一个小孩子,经历大人都不曾经历过的苦难,还是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那天晚上豆宝做噩梦,哭着从梦中惊醒,慕青岙就抱着他给他讲故事。

故事很精彩,豆宝也忘记恐惧,最后慕青岙认真严肃的告诉他一个事实,自己就是他的亲爹,在刘家村那个“林叔叔”也是他假扮的,并且嘱咐豆宝,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秘密,叫他帮着保守,等到合适机会,再跟他娘亲坦白。

第二日一早,宋轻云醒来,手摸到身下柔软的褥子后,心才真正的变踏实。

“夫人,你醒了?”守在床边的素衣,惨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站起身要服侍她起床。

“素衣,我怎么能让你伺候我?你自己还是个病号呢!”

“夫人,你就让我做这些吧,不然我心里不安,是我失职才害的你和豆宝少爷遭此劫难。”

“胡说什么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那天你没有离开,过后还会有别的灾难降临到我头上。”

京都那些巴不得他们死在北胡的人,说不定此时正大肆庆祝呢。

“可是我是王爷安排保护夫人的……”

宋轻云揉了揉额头,素衣属于那种认死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她只好认输,指指搭在架子上的衣服,“你帮我递一下。”

顿时,素衣兴高采烈的单腿蹦着去给宋轻云拿衣服,宋轻云哭笑不得,利索的穿好衣服就谎称自己要如厕,溜到楼下打了水洗漱。

她从来不愿意以邋遢的容貌让孩子看到,所以收拾差不多了,就上楼敲慕青岙的房门。

开门的是慕青岙,看到焕然一新的宋轻云,他的唇边不自觉的就溢出温柔的笑意。

“昨晚睡得好吗?”他侧过身子,让宋轻云进来。

“唔,一夜无梦,倒是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安稳过了。”她笑眯眯的伸手去抱床上的豆宝,回头说道,“谢谢你的熏香,我很喜欢,等回去能不能送我一些?”

慕青岙含笑点头,“你想要多少都有。”

他拿起一件长衫要穿上身上,怎料扯到后背上的伤口,“嘶”的一声叫了下,轻云警觉,问道,“你受伤了?”

“嗯,后背有道口子,不知愈合没愈合。”慕青岙不以为然的说道。

豆宝拍打轻云的肩膀,让她看床上的血迹,“……疼!”

他想喊“爹爹”,话到嘴边想起与慕青岙的秘密,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小脸憋的通红。

宋轻云的注意力都在床上斑驳的血迹,她忙放下豆宝,毫不犹豫的掀起慕青岙的中衣,果然上面也有血迹。

“你这人,受伤了怎么不叫刘大人给包扎一下?”

看到她嗔怒的样子,慕青岙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爱极了宋轻云小女人的模样,嘴上却说着,“不碍事,挺挺就过去了。”

“这叫什么话?现在我们都安全了,没有药材就去康爵的行宫要,有伤怎么能随便忍着?”

她小心翼翼的扯开慕青岙的中衣,肩膀上露出一条巴掌大的伤口,边缘被衣服摩擦,渗出不少血迹。

“什么时候受的伤?我看有的地方结痂,有的地方肉还翻翻着,知道你是男人,能忍,但你也别做没脑子的英雄,要是感染了可怎么得了?”

她的目光扫到慕青岙背上其他地方,伤疤几乎遍布,触目惊心。

她的心没来由的抽搐了一下,疼的她直皱眉头。

“你等着,我去叫刘大人。”宋轻云慌忙出去,她无法想象年纪轻轻的慕青岙,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样残酷的人生。

刘延平过来给他上药,包扎,同样跟宋轻云一样絮叨了半天。

“你还笑啊?”宋轻云见他脸上始终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气不打一处来。

“以后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命只有一次,你以为谁都会像我一样幸运?”

“嗯,我以后就听轻云的话,保证惜命如金。”慕青岙促狭的挑挑眉,风流倜傥。

宋轻云红了耳根,白了他一眼后抱着豆宝离开,“多谢王爷昨晚照顾豆宝。”

“嗯,应该做的,以后我也要负起抚养的责任。”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眼下边塞也不打仗了,他跟康爵也签了协议,应该很快就返回大周。

那么,进王府的事情势必会提上日程,她要怎么抉择才是对的?

用完早膳,康爵派人过来,说晚上行宫里摆宴,康爵邀请两人去做客。

“他不是病着呢吗就这样还能爬起来吃喝玩乐?”宋轻云撇嘴,牵着豆宝的小手跟小黑玩。

小黑是闹闹留给豆宝的那只小奶狗,全身上下都是黑的,昨晚上一不小心溜到钱喜顺的房间,把他的鞋咬破,结果钱喜顺愣是没发现,还以为半夜耗子爬进去啃了他的鞋。

早上起床发现鞋窠里有狗屎,老头气的暴跳如雷又无计可施。

豆宝是靖王爷的儿子,他要保住颈上人头,绝对不能得罪的就是三岁的小奶娃。

“不想去咱就不去,我在家陪你和儿子。”慕青岙同样蹲在另一边,眼睛里有浓浓的爱意,痴痴的看着母子俩人。

宋轻云最受不了他的闷骚,想到自己有件事没摆平,决定还是去参加康爵的晚宴。

“我想见见谢家姐妹。”

“唔见她们干啥?”慕青岙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不好奇她们的计划谁是幕后主使别忘了,回到大周,你还有个未婚妻等你回家呢!”

慕青岙勾着唇,笑意深沉,“轻云在吃汪书棋的醋”

“笑话,我为啥要吃她的醋”宋轻云夸张的掀起衣襟扇风,脸色绯红。

“她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别以为我不知道,害豆宝中毒的,八成是她。”

“靖王爷,我要做一件事,需要你帮我,不然就这么放过汪书棋,我咽不下这口气。”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关于谢家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三章关于谢家“轻云有什么打算?我会全力以赴帮你完成心愿。”

“好,就等你这句话了。”宋轻云语重心长的拍拍慕青岙的肩膀,她自己可能没有发现,与慕青岙的关系似乎不像以前那般陌生和拘谨。

慕青岙挑挑眉,唇边全是宠溺的笑意。

“首先我要确定一件事,你是不喜欢汪书棋的吧?”两人坐下,宋轻云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

“千真万确,我不喜欢她,也不会娶她,这辈子我只会娶你做老婆。”

宋轻云瞟了他一眼,如此信誓旦旦,到不像说假话来哄自己开心,被一个模样俊美,丰神如玉的男子这般表白,她也会觉得害臊,不过很爱听。

她眯了眯眼,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我们的事情从长计议,王爷要谨言慎行,将来做不到的话,会毁了王爷的名誉。”

“我不是随便说说,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也不会让你失望,让豆宝失望。”

呃?感觉两人在“歪题”的路上越走越远。

“好了,我记在心里就是了。我继续说刚才的话题。”

宋轻云轻轻咳了一下嗓子,义正言辞的看着慕青岙,“我要报复她,让她身败名裂,最好是被皇上严厉责罚,这样她就不会嫁给你,以后也不敢与我为难。”

“愿闻其详!”慕青岙探过脑袋,听着宋轻云的计划,眉眼间笑意加深,不住地点头。

两人把豆宝托付给素衣照顾,去了关押谢家姐妹的房间。谢敏受伤严重,天晓得她靠着什么毅力从鬼门关闯了回来,慕青岙让刘延平给她做了包扎和伤口缝合,用过药之后体能也在恢复当中。

至于谢英就有点惨了,慕青岙分析,这丫头当晚在西山“御狼”,功力不过遭反噬,精神时好时坏,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俨然已经不是原先那个狠毒的小丫头。

谢敏歪着身子在床上点点头,算是给二人行了礼,她深情的看了眼长身玉立的慕青岙,惨白的脸上似乎有抹红晕,眨了眨干涉的眼睛说道,“有什么话就问吧。”

心细如发的宋轻云奇怪的看了眼冰山脸的慕青岙,这家伙还真是犯桃花啊,连杀手都对他有几分意思,以后出门还真的必须让他易容才行。

慕青岙同样奇怪的看着她,轻云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经,可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地狱来的罗刹。

“谢敏,没有完成刺杀任务反被俘虏,以你们的行规,你和你妹妹的下场会怎么样?”

谢敏死灰一般的脸色更加的难堪,盯着宋轻云有两分阴冷的眸子看了半天,嘴边溢出抹苦笑。

“宋夫人何必嘲讽一个阶下囚,我姐妹二人有错在先,要杀要剐随你们。”

“呵,还真是江湖儿女,到死了还嘴硬,你若不怕死,为何苦苦挣扎等到有人来救你?”

宋轻云一语中的戳穿谢敏的心思,她涨红了脸,胸口剧烈起伏着。

宋轻云靠近她,低低的在她耳边说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没有尊严的活着。我不会叫你死,相反我会求王爷帮你治好伤,亦或者你们内部有人要杀你灭口,王爷还会出手相救,保你平安。”

谢敏一惊,她猛地睁大眼睛,思忖了一下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比真金白银还要真。”宋轻云目光里闪过一丝玩味,笑着说道。

谢敏似乎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在抬起头与她对视时,眼神里多了份坚定。

“好,宋夫人你听好,上面已经料到我二人不会刺杀成功,在边塞还会有其他行刺的人过来。不知夫人是否记得在空城我姐妹跟人打架的事,那些人也是来刺杀王爷的,但不知是谁派来的。”

宋轻云倒吸一口冷气,回头看了眼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慕青岙,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不是佯装镇定就是内心真的很强大,胸中有丘壑才会坦然自若吧!

“你接着说。”许是相处久了,她似乎也感染了慕青岙的淡然,炼出了钻石心,依然芙蓉面。

谢敏诧异她转变之快,渐渐生了惧意。

“姑苏谢家,请王爷不要漠视,他们族中子弟虽然不入世,但是谢家养了很多像我姐妹二人一样的死士,此次英子疯癫,定会引起谢家的关注,无论怎样,与王爷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呦,这么说谢家还是个不要脸的名门望族,只许他们刺杀王爷,不许王爷反击,活生生的碰瓷啊!”

谢敏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所以,汪书棋跟谢家也有联系?”宋轻云眼珠子一转,咬牙切齿问道。

“我只见过汪小姐一次,那时候她来姑苏玩,是我家公子设宴招待的。”

宋轻云心中了然,原来这一连串的陷害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己和孩子在西北吃了这么多的苦,是时候还给婊里婊气的汪书棋了。

晚宴前,宋轻云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来边塞的换洗衣服都留在黄土坑的那家客栈里,所以下半晌的时候,专门跟慕青岙出去,买了身还算合体的衣衫换上。

一家三口坐着马车直奔行宫,确切地说,还有一条小奶狗,豆宝执意要带上,做父母的当然有求必应。

车里豆宝故意在轻云怀里来回蹭着,再加上有点粘人的小黑,渐渐的,宋轻云就被挤到慕青岙身边,几乎被慕青岙圈在怀里坐着。

“车里空间狭小,这孩子又爱闹腾,还请王爷多担待些。”

宋轻云难为情的绷直身子,丝毫没察觉出其实是父子俩演的一出好戏。

慕青岙不是康爵那种得便宜就占的混蛋,他的确配的上谦谦君子称号,一只手掌虚扶在轻云的身侧,另一只手护在豆宝的头顶,怕他玩的兴起磕到车厢上,细心又体贴。

到了行宫,康玉代替北胡王出来迎接。

看到粉雕玉琢的豆宝,他有片刻的愣怔,只觉得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豆宝紧张的往宋轻云的身后藏去,他年纪小,并不知道自己曾在这里的马厩住过。

但是康玉他认识,第一次见面是康玉带人洗劫商队,他躲在货物中,记住了康玉这张脸。

第二次见面就是在行宫,康玉在马场里跑马,豆宝为了报复他,在他喝的茶水中,撒过一泡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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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补充协议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四章补充协议“靖王爷请,宋夫人请,小少爷请。”康玉收回打量的眼神,恭敬邀请三人进去。

门口等着一辆青帷小油车,轻云带着豆宝上去后,慕青岙则是跟康玉一样骑马慢慢走着。

前一次来,她是被人蒙着脑袋带进康爵的寝宫,如今掀开帘布偷偷往外打量着,如她所想的那样,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园长廊,应有尽有。

走走停停约莫有一刻钟时间,终于停在一栋华丽的宫殿门口,有侍女过来搀扶她下了车。

不知道康爵是以何种心情来办今日的晚宴。

等三人进去后,偌大的宫殿里只放着三张桌子,周围放着七八个熊熊燃烧的暖炉,仆人们忙碌的进进出出,一点声响都没有,更不敢随意打量王请来的客人。

康玉引领三人坐到桌子前,对身后的宫女吩咐几句,很快就有人送上来新鲜的瓜果,宋轻云竟然还看到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紫葡萄。

真是贵族生活啊,她不禁在心里感慨,怪不得世人拼死累活的要得到权利,有了权利金钱马上就会随之而来,然后就是穷人想象不到的纸醉金迷。

她偷偷看了眼正襟危坐的慕青岙,只是一眼就被他察觉。

他侧过头用眼神询问,宋轻云忍不住悄悄问道,“你的王府里是不是也这样物质极大化?”

慕青岙愣了片刻,很快理解她的意思,不由得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等你过门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吃什么喝什么全凭你安排。”

“你正经点,别三句话不到就扯到这上面来。”宋轻云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自己也是气迷了心,问他这种傻话。

捏起一颗葡萄,扒了皮去了核塞进豆宝的嘴里,小子皱着眉头吃下,第二颗说啥也不吃了。

“酸。”

宋轻云尝了尝,的确酸的倒牙,这种葡萄不拿来酿葡萄酒真是可惜了。

“暴殄天物,就康爵那副德行,有好吃的也不会吃。”

她想起自己那天早上跟他和落音一起吃的早膳,忍不住向慕青岙吐槽。

“这里的食物口味不太好,一会儿捡你喜欢的吃就行,若是吃不饱,我回去给你们煮宵夜。”

慕青岙受宠若惊,含情脉脉的看着宋轻云。

“轻云,你不要太辛苦,儿子吃饱就好,我无所谓的。”

“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你饿肚子的,不就是多一张嘴嘛,累不坏的。”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相处模式变得轻松随意,连交谈的话都是身边芝麻绿豆大的繁琐家务事。

宋轻云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她在刘家村就喜欢这样对郭妈妈或者“林许岙”喋喋不休,但是她忽略,此时她面对的是慕青岙,而刘家村的“林许岙”与她眼睛看见的那个完全不同。

很快康爵就被抬着出来,受伤严重的双腿被裹成了大粽子,身上又被林许岙揍的没有一处不疼的,形容十分的滑稽可笑。

宋轻云忍不住“吃吃”笑出了声,惹来康爵一顿白眼。

他半靠在塌上,目光游弋在豆宝和慕青岙的身上,越看心里越气,这小孩简直就是慕青岙的翻版,自己为啥没有先遇到宋轻云?让她给自己生个小娃娃出来玩玩?

豆宝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往宋轻云的怀里钻了钻,留给康爵一个后脑勺,无论康爵怎么引诱他就是不给正脸看。

陪酒的是落音,先跳了一支北胡的舞蹈,然后又弹了一只粗犷豪放的曲子,宋轻云对这种消遣没有鉴赏力,礼貌性的鼓掌之外,略感到有些乏味。

康爵一个劲儿的劝慕青岙喝酒,宋轻云看了眼端着酒杯轻酌慢饮的慕青岙,不但人长得好看,连喝酒的姿势都完美无瑕。

这个人很矛盾,有时候油嘴滑舌的令人炸毛,有时候像个禁欲系的老干部,无论康爵怎么劝酒,他都不为所动,只是浅浅的抿一口,然后义正言辞的跟康爵说,“我媳妇说回去给我煮夜宵,所以我不能喝太多,一会儿怕胃胀。”

“噗”的一声,宋轻云将口中的酒喷出去老远,慕青岙赶忙体贴入微的给她拍背。

“不好喝就别喝了,我那里有玉壶春,轻云还是喜欢我们大周的美酒。”

康爵若是没断腿,一定会跳过来与慕青岙打一架,如今已经被气得出内伤,喊落音过去给他揉心口。

“北胡王,酒过三巡,也该说点正事。”慕青岙拿出之前慕青岙签的合约扔给他。

“我要追加一条,需要你全力以赴的配合。”

见慕青岙说的义正言辞,康爵收了戏谑的表情,拿起合约重新看了一遍。

“羊毛衫?什么鬼东西?”康爵看着最后一行字,好奇问道。

“我已经修书上奏朝廷,北胡王愿意拿出五千斤羊毛进贡大周,我朝会派出人力物力帮助北胡迅速恢复生产以及部落之间的稳定。”

康爵的表情瞬间变的冷血无情,他愤怒的甩掉手里的合约,若不是康玉在身边摁着他,他一定会爬过来跟慕青岙打一架。

“靖王爷,你这是落井下石吗?”

慕青岙耸耸肩,淡淡说道,“北胡王,你多虑了。”

“放屁,五千斤羊毛,我北胡现在连五千只羊都找不到,你这是要薅光所有羊身上的毛才高兴吧”

慕青岙皱皱眉头,优雅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声音清亮的说道,“那就薅光所有羊身上的毛,眼看着越来越热,羊也该换身新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呸!”康爵气的要吐血,说北胡只有五千只羊的确夸张了些,但是数月来缺少草料,羊瘦的跟狗一般大,薅不出多少羊毛。

“没有五千,至少有五百吧?北胡可是大周的岁贡国,我勉为其难,回去替王说些好话,可以免去其他的贡品,你意下如何?”

康爵逐渐冷静下来,一双阴柔的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倏地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靖王爷如此做,是何种目的?不如说出来听听,叫本王也长点见识。”

宋轻云拽了下慕青岙的衣袖,摇头不让他细说。

这一幕落在康爵眼里,气的他心肝脾肺肾一块儿疼。

“呦,这么快就忘了咱俩并肩作战的情义轻云做人不能像你这样,过河拆桥的事是损阴德的,你也不想你儿子将来替你背这些阴债吧?”

“你住嘴!”宋轻云怒不可遏,最讨厌打架攻击对方父母祖宗跟子女的,康爵就是典型的无赖,欠揍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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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搞定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五章搞定“靖王爷,五千斤羊毛,如果北胡王拿不出来,那么就不用签什么合约。m”宋轻云鼓着腮帮子,气冲冲的说道。

慕青岙冲她抛去一个暧昧的眼神,“轻云,一切都听你的。”

康爵瞬间炸毛,指着慕青岙骂道,“有异性没人性啊,你还是铁骨铮铮的靖王爷吗?我康爵也不是被人威胁长大的,不跟我说清楚羊毛的用途,我是绝不会答应。”

宋轻云绷着脸,一旁慕青岙依旧表现的云淡风轻,这样子很明显告诉康爵,谈判的人不是他,而是宋轻云。

康爵则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俨然要跟宋轻云死磕到底。

“好吧,我本来不想给你惹上麻烦,既然你非得要知道,我就告诉你真相。”

羊毛衫是未来世界出现的东西,但是北胡仗着天时地利,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

如果发展好了,未来北胡将有无可限量的经济基础,除了给大周进贡,剩下的羊毛可以出口到大周和周边其他小国,也可以制成羊毛衫,卖给寒冷地区的百姓,可谓是一举多得。

宋轻云跟他详细解释了之后,康爵的眼神渐渐变的幽深。

从他当上北胡王之后,他不是没动过心思发展北胡的经济,可是北胡人从老祖宗那一辈起就善骑射,民风彪悍,不善农耕,更别提发展畜牧业。

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所以一旦有天灾**,马上就变得岌岌可危,民不聊生。

“康爵,我可以教你们纺毛线,织毛衣,但是,我要入干股,每年必须给我分红。”

康爵不再淡定,但是他也不是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他歪着脑袋盯了宋轻云半天,才意兴阑珊的说道,“总得做出来让我瞧瞧,再定夺吧?”

这还不容易?高升客栈的钱喜顺,早就心水刘延平的羊毛衫,这几日东窜西窜的,搜集不少羊毛回来,就等着宋轻云发慈善,给他也织一件保暖又轻柔的羊毛衫。

与康爵约定了时间,慕青岙就带着她们娘俩回家,路上宋轻云询问他,北胡还有什么特产。

“葡萄算是吧,不然他能在寒季吃上水灵灵的葡萄”

“王爷,你想不想做笔更大的买卖?”宋轻云听了之后,立马眼冒金光,兴奋地看着慕青岙问道。

“请指教,怎么个赚钱法?”慕青岙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他是爱死了宋轻云这幅样子,完全取悦了他。

“他们这里的葡萄,不适合吃,但是适合酿成葡萄酒,你喝过葡萄酒吧?”

见慕青岙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宋轻云顿时乐开了花。

她对这个架空朝代已经见怪不怪了,要不然也不能让她有“可乘之机”,用很短的时间赚了一大笔钱。

“要不我们现在回去跟康爵要些葡萄,我回去酿给你喝?”

她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着实俏皮,慕青岙盯着她一张一合不知道疲倦的嘴巴看了好久,突然伏过身子,鼻尖对鼻尖,唇对唇,轻轻的嘬了一下。

一切来的太突然,宋轻云忘记了推开他,不过慕青岙很识时务的坐直身体。

“情难自禁,轻云不会怪我吧?”

“什么?”

情难自禁?宋轻云此时脑子才开始运转,伸手就要打慕青岙。

“小心不要吵醒豆宝,再说打我脸也会打疼你的手,不如让你多掐几下,只要你顺气就好。”

慕青岙恬不知耻的伸过胳膊,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臭不要脸。”宋轻云不客气的狠狠掐了他一把。

“啊,好疼。”慕青岙皱着眉,委屈到。

“你一个大男子还好意思喊疼?”宋轻云不为所动,摸了摸自己还带着他印记的嘴唇,“腾”的一下直红到耳根。

“受伤了,轻云你刚好掐在伤口上,出血了。”

车厢里只挂了一盏昏黄的琉璃灯,借着灯光,的确能看到他的衣服上渗出殷红的血迹。

宋轻云又气又恨,“是你自己伸出来让我掐的。”

“是我不对,是我故意找虐,不是轻云的错。”

对他这种赖皮的样子,宋轻云真是无语,好在他及时发觉自己失态,认错态度又好,宋轻云就暂时不追究,车厢内的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回了客栈洗涑完毕,轻云抱着豆宝回屋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用完早膳,钱喜顺就抱着洗干净的羊毛来找她。

“夫人,这都是我千辛万苦找到的,你看合不合夫人的心意”

看他一脸谄媚的样子就知道必有所求,宋轻云也不想为难他,就顺嘴说道,“大爷,我会给你织毛衫,你有时间就多收集一些,如果有好的染料也帮我寻一些回来。”

钱喜顺喜滋滋出去,他听说宋轻云打算跟康爵做生意,心里就开始打上小算盘了。

原本想跟着慕青岙离开戎城回大周养老,可是一听说宋轻云的计划,就心痒难耐。

他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是戎城地界有名的钱串子,每年从边塞来回倒腾货物赚了不少钱。

可是这老家伙有个恶习,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却独独喜欢逛花楼听小曲,一高兴就出手阔绰的打赏唱曲弹琴的,久而久之,银子就这样从他手指缝又给漏出去。

宋轻云一门心思要拿下北胡的羊毛产业,更重要的是,想借这件事整垮汪书棋,所以足不出户在房间里熬了两天两夜,终于织出两件羊毛衫,一件平淡无奇,另一件花了点巧心思,织上好看的纹路,手感光滑柔软。

尺寸按照慕青岙的身材织的,在黄土坑她给刘延平和江决都织过,唯独没有送慕青岙一件,对此慕青岙吃味了很久,吓的江决都不敢穿在身上,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他。

“蜀地是不是有竹子”两人坐在一起喝茶的时候,轻云好奇问道。

“竹子”慕青岙摇头,“没有,不过你喜欢的话,我会叫人在王府里种一些。”

宋轻云扶额,不过商机也出现了。

“织毛衣的针最好是竹针,等回去后你能帮我联系一下,找篾匠做一些竹针吗?”

“嗯!”慕青岙宠溺的轻声答道,目光如水,静静的看着她。

最怕就是突然间静下来,也不知怎么的,最近她独自面对慕青岙的时候,总会莫名的心慌意乱。

趁自己没有迷失自我,宋轻云站起身要走,不料被桌脚绊了一下,整个人就摔进慕青岙的怀里。

第一百九十六章 求生意志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六章求生意志宋轻云懊恼不已,她这样子分明有投怀送抱的嫌疑。

“对……对不起……”

她慌张的不敢直视慕青岙,因为她知道自己被炙热的眼神锁定,这家伙说不定又会“情不自禁”的亲吻自己。

“你怎么了?脸色为啥这么红?”慕青岙拥着她,并不想把她放开,瞧着她脸上的一坨绯红,慢条斯理的问道。

废话,这不是羞臊的吗?

宋轻云想要挣脱他的拥抱,鼻息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梅香,就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没脑子的话,“你身上的香味很好闻,是梅花的香气吗?这里除了马粪味,我可从未见过一枝梅花。”

慕青岙的笑意更浓,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原来轻云是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才这样,你早说啊,我可以把熏香给你用。”

说自己喜欢闻他身上味道,跟投怀送抱有什么区别吗?

“放开我,没想到你是个不正经的王爷。”

慕青岙吃吃笑着,尖尖的下巴磨蹭着她的秀发,声音低沉的像是在吟唱。

“我也只是对心爱的人不正经,而且还有更不正经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宋轻云臊的满脸通红,她是被长相俊俏的靖王爷调戏了吗?为啥没有当初康爵调戏自己时那般厌恶和恶心?

自己八成是被他的美色诱惑,心才会“怦怦”乱跳的。

房间内的气温陡然升高,就在慕青岙俯下身子堪堪要亲到轻云的嘴巴,房门突然被撞开,豆宝冒冒失失的跑进来。

小糯米团子以为慕青岙在欺负他娘亲,不然娘的脸为啥红的……红的跟钱爷爷的鼻子一样红?

“娘?”豆宝乖巧的走到两人跟前蹲下,小黑也有样学样,蹲在豆宝的脚下,然后四只又黑又大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二人。

“……娘病了?”见慕青岙直愣愣的抱着他娘亲,豆宝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襟。

两人如梦初醒,惊慌分开。

“豆宝啊,你吃饭了吗?走,娘陪你去房间里玩。”宋轻云尴尬的抱起小糯米团子往外走,豆宝急忙拍打着她的肩膀。

“娘,我们不是刚吃过饭吗?还有,这里就是房间,我刚刚和小黑在外面玩了很久,有点冷。”

小黑适时的叫了两声,附和小主人的话。

宋轻云忍不住要吐槽,这是谁的儿子啊,怎么关键时候话这么多?说的这么溜?平常不是惜字如金的吗?

进退两难之际,已经管理好表情的慕青岙阔步走过来,边走边说,“我去楼下看看,行宫里送的东西也该到了。”

康爵送来一车的葡萄。

行宫里有自己的葡萄园,大雪来临之前,仆人们就采摘下来放进冷库里储藏,吃都吃不完。

这让宋轻云高兴不已,她跟钱喜顺要来些空坛子,领着慕青岙那几个手下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把葡萄都清洗干净放进陶瓷缸中。

“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做完这一切,宋轻云才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葡萄酒发酵最少需要二十几天,她不能一直等在这里吧?

“唔,还要等皇上的旨意,你着急吗?”

“不,不着急。”宋轻云嘿嘿笑着,能在插秧前回去就可以,不如安静的等在这里,看看那些按耐不住的人下一步想做什么。

第二天,慕青岙带着她去了康爵的行宫。

去了才知道,康爵在西山围剿群狼中受了很严重的伤,这几日一直持续低烧,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御医们聚在一个屋子里商量不出对策,一个个瞪着眼睛犯愁呢。

慕青岙叫人拿着自己的信物去把刘延平接过来,他擅长用针,应该会缓解康爵的痛苦。

“积劳成疾,忧思过度,再加上被野狼唾液咬伤,才会低烧陷入昏迷。”刘延平诊断之后,出来跟慕青岙汇报。

“积劳成疾?忧思过度?”宋轻云听了觉得十分可笑,康爵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脾气反复无常的暴君,这种人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还会忧思过度?

刘延平看了眼宋轻云,面上闪过一丝丝尴尬。

“额,刘大人,我不是否定你的医术,我是觉得康爵得这种病……是应该的。”

慕青岙十分赞同轻云的话,不过算起来也是为了救他和豆宝才受的伤,总不能袖手旁观。

“延平有办法给他医治好吗?”

“王爷,我尽量试试吧。”

北胡的大夫没有会使银针的,所以看到刘延平拿出一套银光闪闪的针,立即有人上来反对。

不断有人到康玉面前哭诉对王使用银针是对北胡的不尊重,万一扎坏了,王再也醒不过来可咋整。

康玉气得暴跳如雷,指着一群御医骂道,“个个没有真本事,又接受不了新事物,你们这也反对,那也反对,难道要我三哥就这样等死不成?”

“可是七殿下,靖王爷可是大周的人……”

“大周朝怎么了?我们还不是依附于人家的庇佑?别的废话少说,谁再敢大放厥词,我第一个拉出去斩了!”

刘延平说如果他施针后康爵还不醒,那他也无回天之力了。

听到这样的话,慕青岙和宋轻云的脸上表情都严肃起来,如今北胡局势动荡不安,各地受灾严重,很多暴民打砸抢,烧杀掠夺无恶不作。

之前是因为控制不了才任由北胡人越过边塞进入大周,如今与慕青岙签了协定,就不能在任由这些人胡作非为,北胡一日不可无君,康爵必须赶紧醒过来。

当刘延平大汗淋漓的出来,对慕青岙扯了扯嘴角,似乎有难言之隐。

“醒了吗?”

“嗯。”

众人如释重负,康玉要冲进去看他,被刘延平拦住。

“王爷,北胡王醒了是醒了,不过他有个要求……”刘延平靠过来,小声跟慕青岙说道。

“什么要求?”

“他想让夫人进去伺候他,说是算王爷和夫人还他救命之恩。”

宋轻云就在他旁边,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就想炸毛。

“我不去。”她又不是丫头,叫她去伺候一个随时都能占自己便宜的臭男人,她还没有那份胸襟。

慕青岙也一口回绝,叫他进去带话,北胡王醒了就好,安心静养,等过几天他们在上门拜访。

结果进去护理的太医端着一个满是血的痰盂出来,哭丧着脸吼道,“七殿下,不好了,王又吐血了!”

没办法,慕青岙陪着宋轻云进入康爵的寝宫,泛着华丽光泽的金黄龙榻上,康爵惨白着脸,就跟纸人一般,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安静的诡异。

刘延平一搭脉,脸色骤变,回头喃喃道,“王爷,北胡王似乎没了求生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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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轻轻放下,不拖泥带水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七章轻轻放下,不拖泥带水慕青岙和宋轻云都留在行宫,怕豆宝一个人在客栈害怕,康玉亲自去把他接了过来,安排在行宫里住下。

时夜,宋轻云跟落音一起,守在康爵的身边。

“宋夫人,你不如去那边躺着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守着。”落音轻柔的推了一把正打瞌睡的宋轻云,指指不远处多加的一张美人榻说道。

宋轻云站起来打了个哈欠,看了眼脸上有不正常潮红的康爵,“这家伙还在发烧啊!”

算了,既然已经决定陪护,就拿出个样子来。叫侍女去外面取了一些积雪回来融化成冰水,宋轻云用帕子汲了水,给康爵擦了脸和手。

“落音姑娘,你看明白了吧?就这样给他擦拭,实在降不了温,就拿高度酒给他擦全身。”

她拍了怕落音的肩膀,一边打着哈欠走到美人榻跟前,“我睡会儿,没事千万别叫醒我。”

落音美眸里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就恢复如初,按照宋轻云交代的,细心地给康爵擦拭着。

很快耳边就传来宋轻云均匀清浅的呼吸声,落音对身后服侍的宫女交代几句,偌大的寝殿里就只有他们三人。

落音往熏炉里撒了一把白色粉末,顷刻间整个寝殿弥漫着淡淡的香甜味。

“王?”她趴在康爵耳边,轻轻的唤了声。

康爵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清醒。

“王,宋姐姐就在这里,我知道你喜欢她,叫她过来陪你好不好?”

康爵的眉头皱的更深,落音忍不住伸出水葱一般的玉指给他揉着眉心。

“王,她就在这里,不过已经睡着了,我把她抱过来,躺在你身边如何?”

不等康爵有所反应,落音毫不犹豫的站起来,走到睡的死死的宋轻云身边。

梦里,宋轻云只觉得浑身发热,身子轻飘飘的没有依靠,她不安的挪动着身子,想寻一块清凉的地方去掉身上的燥热,脸蛋碰触到一抹冰凉后就贪婪的蹭了上去。

落音看着依偎在康爵怀里的宋轻云,美丽漂亮的杏核眼里倏地浮上一层水雾。

多少次她心心念念康爵身边的位置,可是却一直也得不到。

三年前她就陪伴在康爵的身边,他心烦乏累的时候给他唱曲跳舞,他高兴时陪他喝酒聊天,他生病时衣不解带的在身侧伺候。

她做了她想做的一切,可是康爵从来就没把她当做是自己的女人,在他眼里,自己是可以解忧的玩物。

不,连玩物都算不上,因为康爵从来没有碰过她。

当她听刘延平说康爵没了求生意志,心里害怕的要死,她早就把康爵当做她的天,天若是塌下来,她还能苟活着吗?

“王,我知道你喜欢她,其实我也很喜欢宋夫人。她人长得漂亮,胆子大有魄力,她来行宫的那天晚上,我看到王的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虽然宋姐姐拼命的跟你作对,可是你没有真的去生她的气,甚至还纵容她,任凭她对你拳打脚踢。”

落音阖了阖眼,表情十分的落寞。

“王,你从未那么开心的笑过。所有人都害怕你,都在背后偷偷议论你,甚至有很多人想要杀了你,这些年你过得太累了,那位刘大人说的没错,你是忧思忧虑太多,才得了心病。”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喜欢宋姐姐,你想得到她,我帮你完成,虽然我这样做心会很痛,痛到我无法呼吸,可是看到王能笑的舒心,落音愿意为王做任何事情。”

“我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下场,明日一早,大周的靖王爷发现宋姐姐已经是你的人,一定会愤怒想杀人。王,事情是我安排的,就由我来承担后果,我不怕死,只要能把宋姐姐留在你身边替我照顾你,我死而无憾。”

落音想最后一次给康爵擦拭脸颊,不料她的手刚碰触到康爵的手腕,就被狠狠的反抓住。

康爵睁开猩红的眼睛,神情已经是愤怒出离。

“王?”落音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康爵终于醒了,可他的眼神太过于恐怖,让她不寒而栗,瑟瑟发抖。

“落音,你好大的胆,如今都敢替本王做主了!”

他在怪自己把宋轻云用这种方法留在身边,可是落音的心在滴血,试问天下间哪个女人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成全她爱的人去爱别人?

“王,宋姐姐她……”

“本王是喜欢她,但是也容不得你插手,马上给我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踏进我的寝宫半步。”

落音含着泪快速离开,气得头昏脑涨的康爵支着腿,一只手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好半天才将视线移到身边的宋轻云身上。

他慢慢躺下来,侧着身子静静的看着她娇美的睡颜。

他承认自己有一点点喜欢宋轻云,与她在一起没有任何压力和烦恼,她总是能碰触到自己心底最柔弱的地方,叫他无处遁形,露出血淋淋的伤口给她看。

“轻云。”他喟叹着,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诱人的唇。

鼻息间都是她的芳香,让他想起那晚在西山深情的拥吻,英俊的眉目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眼前的女人,生气时犹如暴怒的小狮子,会把所有的利爪都伸出来,直刺对方的心脏,可是安静下来时,又美的跟画里的仕女一般,恬静淡泊,与世无争。

康爵闭着眼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时光,等明天天一亮,他和她从此天涯相隔,她做她的靖王妃,而他要守住北胡辽阔的大草原。

她说得对,两人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没有交集。

康爵心有不甘,不能将她留在身边,总可以再见面吧,所以一定要跟她做成羊毛衫生意,这样他就有理由接近她。

如此一想,康爵的心情瞬间大好,头也不晕了,身子也不痛,拥着她睡了一会儿,天亮时费劲全身力气把她送回美人榻上,心满意足的爬回自己的龙榻,安心的睡了回笼觉。

宋轻云醒来时,发现康爵正坐在桌前悠闲的吃早膳。

“好了”她穿好鞋过来,打量他一番,脸依旧苍白的没有血色,不过他能坐起来吃饭,离健康就不远了。

“你这人毛病真多,非要折腾我一下才满意。”宋轻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揉着肩膀往外走,“你要感谢靖王爷大度,所以请你快点好起来,别耽误我们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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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拜访落音

刘延平进来给他又施了一遍针,康爵的气色就变得好多了。

“晚上睡得好吗?”在饭厅,慕青岙温柔的看着低头扒粥的宋轻云,眼里尽是宠溺之色。

至少在护理康爵的事上,慕青岙给了她充分的信任和理解。他了解她,最不愿意欠别人的人,康爵受伤有一半是因为救她才会被狼群压倒的攻击。

“嗯,不舒服,没有我家里的炕睡着舒服。”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现在边塞局势稳定,她迫切的想回到刘家村,尽的呼吸那里带着馨香的空气,闲着没事就跟胖嫂,刘王氏拌几句嘴,增添生活乐趣。

“委屈你了。”除此,慕青岙找不到别的话来安慰她,是他拖累她和豆宝,害得他们两个跟自己一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他们在行宫住了三,最后一天康爵恢复大半的精力,已经能够穿鞋下地慢慢走动。

这三天刘延平一直尽心尽力的为他治疗,行宫里的太医被康爵骂的狗血喷头,一个个噤若寒蝉,跟在刘延平后甘愿打下手。

有点精气神的康爵,变着法的折腾行宫里的仆人。

服侍宋轻云的小丫头哭的眼睛肿的像桃子,进来给她送水的时候,发现慕青岙也在,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别过子不敢正视。

“我说你还是回你自己的房间吧,豆宝也该睡觉了。”宋轻云见状,戏谑的看了眼慕青岙,笑着说道。

没办法,因为慕青岙的出现,行宫里的小丫头们似乎提前迎来了天。

从前谁也不愿意在康爵的寝宫里干活,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不入康爵的眼,骂一通算是轻的,最怕被打的皮开绽,所以小丫头们宁可干点苦活累活,也要远离渣男。

如今形式不同,慕青岙的容貌用临世谪仙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为人谦逊,说话温柔,语气和善,即便是她们毛手毛脚的打坏了东西,他只是淡淡的笑笑,并不苛责。

一时间,宫女们都争先恐后的来服侍慕青岙,连带着对宋轻云和豆宝,都是关有加,真真的贵宾级待遇。

“康爵又发什么疯?”轻云挽起袖子试了下水温,招呼豆宝过来洗脸。

小丫头惶恐的撅着子,不敢回答宋轻云的问话。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有什么委屈就尽管说。”

小丫头鼻子一酸,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连绵不绝。

“……其实夫人,您若是真的可怜我们,还不如去王的寝宫走一走,也好叫我们少受些委屈。”

康爵喜怒无常的原因,宋轻云心里清楚。无非是三番五次的请自己跟他一起用膳,她不给面子,于是康爵就开始拿下人开刀,做给宋轻云看。

幼稚,可笑的幼稚。

看看人家靖王爷,玉树临风,丰神俊逸,一声不吭就抓住全行宫里女生的心。

唉,怎么心口窝有些堵得难受呢?

宋轻云长吸口气,给豆宝洗漱完毕之后,小子挣扎着说是晚上要跟慕青岙一起睡。

宋轻云只好厚着脸皮询问慕青岙能否帮她带一晚上孩子,没想到他毫不犹豫的答应。

“其实我这里很大,再多睡一个人也没关系。”

宋轻云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随着他的话还往里探头看看,“是吗?你的的确够大,睡着肯定也会舒服。”

果然对邻国的王爷待遇就是比对邻国的村妇要好,宋轻云羡慕的收回眼神,撞到慕青岙意味不明的笑。

“……你这幅表是做啥?”

“咳咳,我说了,我不介意再多一个人,我想豆宝也不会介意。”

连边红着脸的小丫头都明白他话里意思,一个劲儿的捂着嘴笑,宋轻云一下子不淡定起来。

她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突然变的不正经的慕青岙,正色道,“我儿子半夜要撒尿,王爷记得叫醒他,不然就等着水漫金山吧。”

说完气哄哄的扭头就走,边走边数落就会对她“不要脸”的靖王爷。

“夫人真是在福中不知福。”后小丫头忍不住叹息道。

宋轻云回头,打量一样还沉浸在幻想当中的小丫头,忽然好奇问道,“这几怎么没见落音去伺候康爵?”

“啊?”小丫头回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落音姑娘被足了,王不许她再踏进王的寝半步。”

宋轻云一下子来了兴趣,八婆的凑过脑袋问道,“为啥?我看你们王一脸的求不满,是落音姑娘无法满足他?”

小丫头顿时羞红了脸,她万万没想到看似清纯的宋夫人,说话竟然这么露骨,人家还是待字闺中的女子,果然生了孩子的女人比较彪悍。

“这个……我是一个下人,知道的不多,不过我是亲眼看到落音姑娘哭着从王的寝里跑出来,后来就有内官私底下传,落音姑娘被王惩罚了。”

“哪天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夫人来的第一天晚上,差不多快到丑时。”

宋轻云挠着下巴颏努力想了半天,她来这个时代好几年,依旧搞不懂时间问题,小丫头说那天晚上落音就被康爵赶走,难道他当天晚上就醒了?

宋轻云突然打了个激灵,以康爵的尿,醒了之后发现自己睡在美人榻上,绝壁不会做正人君子什么也不做,是亲了自己还是摸了自己?

她忽然感觉浑上下有千万条虫子在爬,从里到外痒的她浑难受。

“夫人,你怎么了?”小丫头好奇的看她左右扭着子,似乎很不舒服。

“你带我去落音的房间,我好几没看到她,怪想她的。”

她要搞清楚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康爵对自己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行宫里乌漆嘛黑的,小丫头带着她饶了好几个圈来到落音房门前,里面点着一盏幽暗的灯,隐隐的有孤寂的琴音传出来。

“你先去别的地方等着我,不然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夫人放心好了,我就在耳房等着,这时候她们都没睡,指不定聚在一起耍钱呢。”小丫头十分的机灵,深的轻云的欢喜。

想着自己敲门落音也未必听得见,宋轻云就象征的喊了嗓子,自顾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甜到腻人的香气。

“你在做什么啊?”宋轻云闻着有些反胃,从她经营酱开始,鼻子就变得十分的敏感,对一些胭脂水粉一点也不起来,她更起来冷香,就像慕青岙上的梅香。富品中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赖康爵

房间里没人,宋轻云就敞开门换气,径直往屏风后面走去。

果然,落音背对着她,低头正鼓捣一把古琴。

“你在做什么啊?我喊你半天也不见你答应。”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的落音猛地跳起来,看清楚是宋轻云后,欣喜的跑过来问道,“宋姐姐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靠近了,宋轻云闻到那股甜到腻人的香气是来自墙角的一个熏炉。

落音扑闪着长睫毛,上面似乎还挂着一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可见她自己偷偷的哭过,我见犹怜的样子勾起宋轻云的保护。

“哭什么?康爵那混蛋欺负你了?”宋轻云忍不住捏了捏她尖尖的下巴,手感细腻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落音晦涩的低垂着头,如果宋轻云知道那晚她的龌龊心思,还会像现在这样跟自己笑着说话?

“姐姐又取笑我了,是我自己做错了事被王责罚,我心甘愿的。”

“你做错了什么?”宋轻云搬了张凳子坐到离熏炉最远的位置坐下,右手肘支在桌角,拖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落音。

“姐姐就不要问了,我羞愧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是王宽宏大量饶恕了我,以后我再也不敢惹恼王。”

“落音,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宋轻云云淡风轻的问道。

此时的落音就差吓尿了,宋轻云一定是听到什么风声才过来质问她的,怎么办?要不要全盘托出?可是说出来自己将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到底是杀过人的,就算心态崩溃也能装作坦然自若,在宋轻云面前表现的滴水不落。

宋轻云疑惑的打量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你被足总会事出有因,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才叫落音姑娘独自一个人落泪。”

落音的心里“咯噔”一下子,羞愧的看着轻云。

她人美心善,对自己毫无芥蒂,可是自己为了讨王欢心,竟然用下三滥的手段把她献给王。她为什么还对自己和颜悦色?不如上来打自己几巴掌才来的痛快,她越是对自己好,自己就越是愧疚,这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喂,你在想什么啊?”宋轻云伸手在她眼前晃晃,突然就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落音直的跪在她面前。

“姐姐,是我罪该万死,你打我骂我都可以,请你尽的责罚我吧,是我对不起姐姐在先,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你起来说话,我总得知道你对我做过啥,才能决定是对你杀还是剐。”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落音有事瞒着自己,一想到会被康爵轻薄,她浑又痒到不行。

落音趴在地上哭到背过气,宋轻云只好蹲下给她拍着后背。

“我只问你,那晚康爵是不是提前醒过来了?”

落音点点头。

“他对我做过什么吗?”宋轻云加重手上的动作,拍的落音哭声都变了调。

“没有,是我自作主张,把夫人您抱到王边,王就是那个时候醒的,他骂了我,叫我滚,我无地自容,就哭着跑了出去。”

“……你没有再回来?”宋轻云手上的动作由“拍”改为“捶”,捶的落音脊梁骨都要断了。

“……姐……姐姐,我……我偷偷看了一会儿,王没有做出过分举动,他……他只是拥着……拥着姐姐睡了一会儿。”

抱着自己睡?难怪她上奇痒无比,愤怒的宋轻云“啪”的一声砸下一拳,疼的落音倒吸一口冷气。

“踏马的,不要脸的康爵,我现在就去找他去,落音你早些歇着吧,不用出来送我。”

“……谢,谢谢姐姐关心。”落音含着泪痛苦说道。

怒气冲冲的轻云跑到院子里,那边耳房里等着听差的小丫头闻声出来,发现此时的宋轻云如一头愤怒的狮子,忙怯怯的问道,“夫人是要回去休息吗?”

“带起去康爵的寝,我突然有事要跟他说。”轻云十指交叉,用力撅了撅,指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冷冰冰的说道。

小丫头乖乖的把她带到康爵的寝宫,刚要进去通报,与里面跑出来的一个婆子撞个满怀,老婆子的脸上和衣襟都被泼了好多药液,有股浓浓的苦味。

“见过宋夫人。”老婆子看到宋轻云来了,就跟看到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样,膝盖一弯就要给她跪下。

“这位妈妈站起来说话,是康爵不喝药吗?”

老婆子恐惧的点点头。

“再去熬一碗送来。”说着宋轻云对她们摆摆手,自己整理下衣衫,从容不迫的进去。

康爵正坐在一张紫檀木雕龙纹椅上,不过是背对着她,听到脚步声,康爵不耐烦的咒骂道,“滚出去,我现在不想喝药。”

“不吃药病什么时候能好?又不是小孩子,乱发脾气对你有什么好处?”

明显的,康爵的后背一僵,转过子时,眉眼间全是笑意。

宋轻云拍开他伸过来的手臂,走到另一边坐下,不料康爵就跟街头的无赖一样,欺过子趴在桌子边,含脉脉的盯着宋轻云的脸笑。

“笑的跟二傻子一样,你可是北胡王啊,能不能正经点?”

话音刚落,先前被泼了药汁的老婆子胆战心惊的端着一碗药进来,康爵的脸变的比翻书还要快,一下子从夏阳光变成冬寒冰。

“谁叫你进来的?”

“我叫的。”宋轻云指指面前的桌子,老婆子赶紧将托盘放下,飞快的溜了出去。

“吃药。”宋轻云脆生生的敲了敲桌子,康爵的脸上依然保持冷,不为所动。

“呵呵,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吃药一直病着,就可以找借口让我一直住在这里?”

被戳穿心思,康爵更加的生气。

“腿长在我上,我想走就走,王,请你搞清楚,我跟你是没有可能的,你何必一直纠缠让自己和周围的人都痛不生?”

康爵气得脸色发白,跟头驴似的倔强别开脑袋,对宋轻云不予理睬。

“康爵,落音跟我说实话了,那天晚上,你……”

“我什么也没做。”康爵抢过她的话,冷声说道。

好一会儿,宋轻云才压住心里的怒火说道,“我希望没有下次,请你尊重我,也是尊重你自己。”

说完转快步往外走,康爵见状,端起面前的碗,不顾汤药冒着腾腾气,一口咽了下去。

“我药喝了,你能不能再陪我说一会儿话,就一会儿。”富品中文

第二百章 大闹酒楼(1)

宋轻云还是留下来陪他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最后实在太困了就打住嘴巴唠叨不停的康爵。

“你跟我说的,我也听不懂,如果你治国上有什么想法,不如找靖王爷说说,我太困了,要回去睡觉。”

康爵堪堪的闭了嘴,失望的看着宋轻云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嘴欠的说道,“我这里有,你就睡在这里吧。”

“多谢你的好意,你们一个个的都想让我睡你们的,当我宋轻云是傻子吗?”

她才不傻,嫁人是迟早要嫁的,不然余生那么长,一个人过还是孤单的。

至于要嫁给谁,她当然要睁大眼睛寻找,万一碰到渣男,比如“林许岙”,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想要嫁给他。

一夜无话,第二天睡到上三竿才爬起来。

豆宝自从有了慕青岙之后,就鲜少过来打搅她,宋轻云觉得很伤心,吃饭的时候搂着豆宝问他,“你喜欢靖王爷?”

转了转黑溜溜的大眼珠子,豆宝在思考怎么回答娘亲的话才不伤她的心。

“娘不是说,要讨好他的吗?”好半天,豆宝才吭哧说了这句话。

宋轻云愣住,细想一下这的确是她说过的,当时汪书棋突然出现,她患得患失,怕自己保护不了儿子才让他溜须慕青岙。

今非昔比,现在她明白慕青岙当初的用意是要捧杀汪书棋,想法自然也跟着改变。

但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孩子,有失道德啊!

“嗯,你说的对,只要豆宝喜欢就继续喜欢,娘是不会反对的。”

豆宝乐的眉开眼笑,在宋轻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嘴角还挂着晶莹的口水,“娘,我最喜欢你,永远都不变。”

天可怜见的,宋轻云的心都快被他的口水吻给融化了。罢了,儿子喜欢老子天经地义的事,她不能太自私,就让慕青岙带着他又何妨?

很快宋轻云就不在嫉妒慕青岙与豆宝之间的融洽,只是她无法理解豆宝为啥这么快就把“林许岙”忘得干干净净,大概是他年纪太小吧。

当天康爵在议事厅里跟慕青岙和宋轻云详谈了怎么做大羊毛生意,给大周的岁贡五千斤羊毛目前已经筹措的差不多。

这都得力于康玉,他近半年来的抢掠,得了不少羊毛。在北胡,羊毛一般都制成毯子或者挂饰,所以一般家里多少都有收藏,出点价钱收回来也不成问题。

羊毛衫已经被康爵穿在上了,他和慕青岙的材几乎相差无几,不过颜值上就稍逊一筹,他的柔更适合鲜艳一些的衣衫。

按照慕青岙的授意,康爵给大周朝皇帝写了一封信,请羊毛衫的发明人汪书棋汪小姐来北胡一趟,将织毛衫的技术传授给北胡人。

在加盖玉玺之前,康爵玩味的看着两人。

“我总有一种被人卖了的感觉,这个汪书棋是啥角色?我看靖王爷似乎很紧张。”

慕青岙冷眼看了看他,唇角噙着一抹寡淡的笑意,“她害过轻云。”

康爵眯了眯眼,神色微冷,看向宋轻云。

“的确如靖王爷所说,她烧了我四间房子,三番五次的找人刺杀我,豆宝在来的路上差点被她给毒死了。”

康爵努努嘴,指向她的后脑勺。

“是她打的?”

宋轻云苦笑,那段难忘的子似乎都要被随后而来的困难给掩盖住了。

“嗯。”

“岂有此理,这该死的女人,等她来了看我怎么收拾她。”康爵怒不可遏,将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可以想象得到,汪书棋来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待遇。

“北胡王,你不能动她,她是我大周山西巡抚汪学渊的嫡女,我留着她还有用。”

慕青岙绝壁不会告诉他汪书棋是太后赐婚给他的,康爵为人险狡诈,三人在一起谈笑风生,看似一团和气,实际上康爵并不是容易相处的人,他之所以表现的大度和谦和,多半是做给宋轻云看,想讨她的欢心。

两国之间的政事,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汪书棋被捧得越高,就会摔的越重。给她一时荣光换来轻云和豆宝一世安宁,慕青岙觉得很值得。

听了他们的计划,康爵沉思良久,终是不忍宋轻云被她欺负的这般厉害,点头同意慕青岙的安排。

这件事算是大功告成,康爵答应做成羊毛衫生意,就给宋轻云返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这几天他要在北胡找一些心灵手巧的艺人,宋轻云手把手叫他们怎样纺织毛线。

同时钱喜顺也找来一些可以上色的颜料,经过反复的实验,终于将毛线染成他们想要的颜色,一时间众人欢喜鼓舞,连慕青岙那几个拿惯了刀剑的护卫们都跃跃试,想为自己织一件毛衣御寒。

第十五天,戎城的街头发生一件斗殴事件。

自从康爵住在行宫后,戎城的治安好的不得了,毕竟没人敢在北胡王的眼皮子底下闹事,除非那个人是不想活了。

那天闲着无事,宋轻云就和康玉、林许岙一起在街上闲逛,累了就找了家酒楼歇脚吃饭。

为了出行方便,宋轻云也做了男人打扮,三人都是英俊小生模样,进了酒楼就被在二楼的一伙人给盯上了。

平头百姓不敢闹事,但是不代表一些官二代不敢在老虎嘴上拔牙。

这桌人里有一位是戎城某大将军的公子哥,此人长相有些抱歉但是好男色,家里为了遮丑,给他选了一门亲,女子嫁进来三四年,还保持着完璧之。

这位公子哥姓王,这与狐朋狗友相约到酒楼喝酒,在看到率先进来的宋轻云后,就被她俏生生的模样勾走了魂魄。

楼下没有位置,小二把三人引到楼上靠窗户的桌子,这里地势高,推开窗户能看到远处巍峨的行宫和银装素裹的大草原。

林许岙的子比康玉要活泼些,这几跟着一起纺毛线,他发现宋轻云对他的态度不再是晴不定,就二货附体,一路上聒噪的很,以欺负笨嘴笨舌的康玉为乐。

拿过菜单点了几样招牌菜,林许岙又开始挤兑康玉,宋轻云在旁边安静听着,思来想去,她一度认为林许岙恐怕跟她一样都是魂穿过来的人,不然一个人大变,总该有理由才对。富品中文

第二百零一章 大闹酒楼(2)

那边王公子看着托腮浅笑的宋轻云,魂被勾走七七八八,终于按捺不住心痒,端着一杯酒过来搭讪。

三人斜眼睨着他,康玉是北胡七下,自然不会开口跟市井小民打交道,林许岙也是傲的主儿,这世上能叫他多瞧一眼的没有几个,况且这个王公子一的水粉味,老爷们弄的香喷喷的,不是jiàn)货就是**。

宋轻云发现王公子直勾勾盯着自己,脸上顿时不悦起来。

康玉发觉,同样恼怒的质问到,“请问你有事吗”

康玉唇红齿白,长相清秀一副纯少年模样,也对王公子的胃口。

但是不知怎的,今天他只想拿下清纯中带着妩媚的宋轻云,偶尔换换口味更能促进和谐,谁叫她长着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睛呢。

“请这位兄弟到我那里坐坐如何?”

宋轻云越过他往对面的墙角瞅瞅,有一张能容七八个人的圆桌,坐着的人发现她在打量,皆是一副流里流气的表现,其中一位还暧昧的冲她眨眼吹口哨。

在她厌恶的收回眼神时,余光扫到角落里一个影,是个胡人女子,怯生生,脸上挂着泪水,偷偷跟她摇头。

这就奇怪了,她在戎城可没有什么熟人。

“兄台”王公子伸手在宋轻云眼前晃晃,越看心越痒,鬼使神差的,胆大妄为的他竟然用手指刮了一下轻云的面颊。

宋轻云挑眉,斜睨着还停留在自己肩膀处的那根油腻手指,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犀利的盯着纵过度而精神萎靡的王公子。

“你刚刚做了什么?”

王公子见宋轻云并没有反感迹象,于是胆子更大起来,轻浮的勾着轻云耳边的碎发,“公子,我那里有好酒,要不要一起喝?”

“好酒?”宋轻云嗤笑,下一秒突然变脸,站起将林许岙刚给她斟满的茶泼到王公子的脸上。

“你这是公然对我扰是吗?”

王公子躲避不及,被开水烫的掩面大叫,立刻把他的狐朋狗友给引了过来。

见状,林许岙一脚踢开凳子,将宋轻云拉到后,冷眼瞧着围上来的几人。

“康玉,这就是你吹嘘的良好治安?你们哥俩是不是被底下的人给欺骗了?”林许岙得理不饶人的出言讥讽,让康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无地自容。

“宋夫人,你有没有事?”康玉压低声音问道。

“有事,你试试被癞蛤蟆tiǎn)一口是什么滋味,我现在恶心想吐。”

康玉紧皱着眉头,这事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况且宋轻云还是靖王爷的人,如果被大兄知道她被调戏,肯定会责怪自己办事不力,更不能让林许岙瞧不起他这个七下。

打架啊,七下最擅长就是这个了,要不然半年的抢劫生涯岂不是白干了?

不等那几个人反应过来,他已经cāo)起地上的椅子砸向占轻云便宜的王公子,顿时他的脑袋上被砸开了花,鲜血顺着头皮往下淌。

“卧槽,你踏马的跟你哥一样不地道,惯会提前下黑手抢头功,你们北胡人也太险狡诈了。”

林许岙生气康玉先他一步将王公子打的头破血流,自己也不甘示弱,此次出来逛街,家把什都没带,但是他的拳头可都毫不吝啬的招呼在王公子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十几拳之后,就变成了猪头,血模糊。

那混蛋整醉生梦死,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如今被打的只有呼出的气,人眼瞅着就不行了。

也不知道谁喊了声“打死人了”,酒楼里的客人先跑了一半,王公子那几个朋友当然不会白白挨打,也都拿起边的板凳往康玉和林许岙的上招呼。

宋轻云被bi)到墙角,不时的飞过来一条凳腿或是茶杯,多多少少砸到她上,倒不是很疼,但是万一毁了容可就不妙了。

趁没人注意她钻到桌子底下,一抬头发现里面已经藏了个人,是刚才冲她摆手的胡人女子,此时她把昏迷不醒的王公子搂在怀里,见轻云也钻了进来,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不断地往后退。

宋轻云愣住,以她的理解,这个王公子多半是个地痞流氓,被打都是活该,可是眼前的女子虽然不是多漂亮,但也算五官清秀,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是个良家女子。

这就奇怪了,难道她喜欢怀里的男人?

心里想着,嘴上就秃噜出去,宋轻云好奇问道,“你喜欢他?”

那女子仍旧惊慌失措,发现自己无处可退之后,就撩起衣襟,将王公子被打烂的脑袋埋进怀里。

哎呦,这还用问吗?定是喜欢的不得了才竭尽全力护他平安。

宋轻云抽抽嘴角,很难理解那女子的观,不过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她大概就是那一类人,喜欢流氓是人家权利。

“你不用怕,刚才你也看见了,是你男人先调戏我,他就要做好挨揍的准备。”找了个舒适位置蹲好,宋轻云撇撇嘴,冷声说道。

那女子似乎吓坏了,对宋轻云的话置若罔闻,低头看到她的衣衫被鲜血染红,她慌忙把王公子的脑袋露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腿上,开始撕扯自己的里衣,想给他包扎。

“啧啧啧……”宋轻云连连摇头,看多了眼珠子疼,就闭上眼睛安静听着外面的打斗声。

很快,楼下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兴奋地大喊:官差来了,可楼上的打斗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第一次遇到被流氓调戏的戏码,宋轻云想看看官差如何解决,就探出半颗脑袋向外张望,不料衣领子突然被人紧紧勒住。

堪堪的她要回头,眼前扑过来一个黑影迅速的捂住她的嘴巴,然后脖子上就多了一道布条,用力的往后拉。

巡逻的官差听说有人打架,很快就把酒楼包围,领头的是王大将军的部下,当他带刀上到二楼,在楼梯口被地上一个被砸破脑袋的家伙绊住,低头一看认识,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拎刀对背对着他的林许岙砍去。

林许岙听到背后有风声,忙错过子躲过,紧接着那人第二刀就跟了上来。

好汉架不住群狼,康玉和林许岙没有趁手的武器渐渐落入下风被人用刀指着喉咙才收了手。

两人均有不同程度的伤,互相看了眼后,林许岙嘲讽道,“看来你在这里的名声还不如一个流氓啊!”

很快有人在桌子下面找到只剩半条命的王公子,领队的小头头开始没有认出来,还是那个女子起,他才将将的回过神。

“好大的胆子,竟然把王公子伤的如此严重,统统给我抓走,让大将军亲自审问。”富品中文

第二百零二章 顶罪

看到宋轻云被拽了出来,林许岙和康玉的眼睛都直了。

这下不顾周那么多带刀的官差,林许岙怒不可遏,愤怒的对康玉大吼道,“这就是你踏马说的良好治安?”

宋轻云昏死过去,勒住脖子的那根布条颇具讽刺意外,刺疼了林许岙的眼。。

趁看守他的官兵不备,林许岙夺过其手里的刀,手起刀落,一刀砍掉了悠悠转醒的王公子的脑袋,到死,那家伙的眼睛都睁着,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是这种死法。

妈呀,真的杀人了,杀的还是王大将军的宝贝儿子,领头的小队长顿时就吓尿了,呆愣的看着眼前一幕,六神无主,魂飞魄散。

林许岙气急,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官差冲到轻云跟前,一把抱起她就往外冲,守在楼下的官兵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就提刀挡在楼梯口,林许岙见状,几步跑到窗户跟前,纵跳了下去,飞快的往高升客栈跑去。

此时康玉一脸沉的走到小队长跟前,“啪”的一声打的他眼冒金星,出门他没有带能证明自己份的玉佩,但是戎城里他跺一跺脚,也能引起五级以上的地震。

宋轻云是谁啊?她可是靖王爷的未来夫人,也是他大兄心心念得不到的女人。

如果在他手里出了什么差错,别说赔一条命,就是杀了那混蛋的全家都不为过。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竟然敢打官爷?”小队长醒悟过来,顿时亮起手里的大刀。

王公子在他眼前被活生生的削了脑袋啊,这可是捅破了天的大事啊!

为什么在他当值的时间里发生斗殴?他拿啥去跟王大将军交代?

看到康玉还要跟他对打,小队长发起狠来,对手下的招呼道,“还愣着干啥?一起上,决不能让杀害王公子的凶手跑了。”

林许岙抱着宋轻云一路飞奔,用极快的速度冲到大堂,正跟店伙计吹嘘自己新毛衫的钱喜顺吓了一大跳。

“出啥事了?”他一眼就看到缠在轻云脖子上的布条,惊恐万分的大叫道,“夫人想不开自杀了?”

“刘大人呢?快去叫他出来,夫人要不行了。”

店伙计连滚带爬跑到后面叫刘延平,此时慕青岙并不在店里,他带着豆宝去康爵的行宫赴宴,把素衣和刘延平都留在店里。

刘延平急匆匆出来,发现轻云的脖子上仍缠着布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傻了?为啥不先解开布条?”

素衣更是惊恐不已,颤着声音问道,“林大人,是谁下死手要杀夫人?抓到人了吗?”

林许岙脑子里一片混乱,被刘延平埋怨后毛手毛脚的要解开布条,气的刘延平一把推开他,忽又听到素衣的询问,林许岙顿时气血翻涌,飞快跑到自己房间取了武器。

“素衣,你还能打吧?”

刘延平想拦住已经来不及了,事关重大,他让钱喜顺赶紧去行宫找慕青岙回来,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可是一清二楚,现在宋轻云在王爷心目中的分量无人能比,万一出点事,他们可都赔不起。

好在他医术精湛,宋轻云只是因为缺氧造成的暂时昏迷,为了保险期间,他还是抓了些草药,委托店小二在廊下熬药。

慕青岙匆匆回来,脸色铁青,将怀里的豆宝交给刘延平后,自己推门进了房间。

“我娘呢?”豆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早就学会察言观色,心里明白他娘出事了,遂憋着嘴要哭。

“不哭,不哭,你娘好着呢,我带你去找小黑玩好不好?”刘延平笨拙的哄着豆宝出去,房间里已经清醒的宋轻云抱歉的看着眼睛猩红的慕青岙。

“豆宝还小,一定是吓坏了。”

慕青岙眯了眯眼睛,抓住宋轻云的双手送到自己唇边轻轻吻着。

“我也吓坏了,你听听我的心脏,乱糟糟的没办法安静下来。”

宋轻云白了他一眼,不知不觉中流露出嗔模样,“我也不想啊,谁知道半路遇见流氓就打了起来,一不小心被人偷袭才这样。”

慕青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声音凛冽的说道,“今你受的罪我都会一点一点讨回来的。”

“我知道你会这样做,可是这里是北胡啊,交给康爵吧,他若是敢包庇行凶的人,你再针对他不就好了?”

看着宋轻云眼里那抹狡黠的目光,慕青岙也跟着笑了起来,“嗯,听你的。”

店小二把药端过来,喝了药之后轻云迷迷糊糊的想睡觉,等她睡着了之后,慕青岙沉着脸出来。

江决跟幽魂一样从暗处走了出来。

“调查清楚了吗?”

“嗯,调戏夫人的流氓当时就被林大人给杀了,那人是北胡王手下一个将军的独生子,现在林大人和素衣都被带到行宫问罪。”

“康爵怎么说?”

“这个……北胡王并没有给属下明确答复。另外,七下好像也受了重伤,是被那个大将军打的,北胡王的意思想请刘大人过去给看一下。”

慕青岙颇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伤的很重?”

“嗯,那个大将军也是抱着替子报仇的心态,下了毒手,康玉似乎只剩下半条命了。”

“你送延平过去一趟,务必保住康玉的命,不然轻云知道后,心里会有沉重的负担。”

他一点也不想康家两兄弟再与宋轻云有半点瓜葛,不是嫉妒,而是他了解宋轻云,知道她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女子,如果康玉因为替她出头而丢了命,那么宋轻云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当中,他不希望她不快乐。

到晚膳时间,林许岙和素衣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两人神色沉重的见过慕青岙。

“王爷,康爵明显在袒护那个王八蛋将军,这次不能就这么算了,夫人差一点被他们给掐死,等晚上我潜入那王八蛋住的地方,将他一刀杀了方能解恨。”

慕青岙冷眼瞧着他,“人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你还想怎样?”

“可是,我就是不服气康爵的态度。”林许岙不服气的辩解道。

“康玉是他的亲弟弟,被王将军打个半死,康爵非但不敢讨回半点公道,还跟那个老王八蛋一起骂康玉,还要惩罚康玉,王爷,他就是个冷血的,没有一点儿人味。”林许岙越想越气,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慕青岙的脸色愈加的难堪,“许岙,人是你杀的,祸却要康玉来背,你想替他讨回公道的心我能理解,可若不是康爵有难言之隐,他会忍气吞声的不作为吗?”富品中文

第二百零三章 康玉变宋玉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零三章康玉变宋玉这其中原因根本就不难猜,康爵成为北胡王不到一年时间,在没有统一整个北胡的情况下遭受严重的雪灾,如果这时候惩罚王大将军,那么谁去领兵对付那些蠢蠢欲动没有归降的部落呢?

上位者之间更有话语权,当晚慕青岙只身一人来到行宫见康爵,给他支了一招。

康爵听完后,久久没有说话。

“你尽早做决定,如果觉得我是在耸人听闻,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我想你在大周也有耳目吧?不如找人问一问,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慕青岙坐在那里,云淡风轻的喝着茶。

康爵思忖良久说道,“好,就依你的计策行事。这件事算欠靖王爷一个人情,他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慕青岙摆手打断他的话,“我并不是光为了你,更多是为了我自己。人是我的部下杀的,理应不该由七殿下顶罪,何况我的计策对七殿下来说,是委屈他了。”

康爵阴鸷的眼神盯着琉璃罩中闪烁不定的烛光,半晌说道,“是我对不起他,他若不是患得患失,也不至于怕被我责罚。”

慕青岙放下茶盏起身,对康爵的心事他不想过多评价,在其位谋其政,如果他是康爵,或许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维护整个国家的安稳。

找到刘延平跟他详细交代一番,慕青岙神出鬼没的回了客栈。

翌日,宋轻云醒来后就询问昨日的事怎么处理的。

慕青岙并没有隐瞒她,包括对康玉的事情,详尽的告诉了她。

“这样的话,康玉岂不是没有任何身份和地位了?”宋轻云大吃一惊,她没想到一场打架竟然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最后导致康玉用假死来蒙混过关。

“也许对康玉来说,是因祸得福呢。”

“怎么说?”宋轻云不解,任谁放弃荣华富贵都会难过吧?

“康玉始终是康爵的一颗棋子,如果我没有跟他合作开发石漆的生意,康爵一定会把康玉献出去,争取跟姑苏谢家达成合作约定。”

宋轻云听的一头雾水,她只知道康玉身世很惨,但是没想到会跟姑苏谢家联系到一块。慕青岙说的话自然不会掺假,康爵要把他的弟弟献给谢家,难道谢家有人喜欢上他了?

慕青岙摇摇头,“我对谢家的了解不深,若不是这次来边塞,我也没想到谢家已经把手伸到北胡,当真叫人刮目相看啊!”

凡是政事轻云一点也不想掺和,过了晌午,一辆小车停到客栈后门口,刘延平脚步虚浮的下了车,身后跟着给他拎包的随从。

他夸张的打了个哈欠,对随从吩咐了几句,兀自进了自己的房间,很快随从打来一盆热水端进去,直到晚膳时,两人也没有出来。

第三日,戎城的城门口贴出一张讣告,内容是七殿下突染恶疾不治身亡,全城三日内不准做任何庆祝活动,以示哀悼。

高升客栈的后院,浓浓的药香味挥之不去。

宋轻云康复后抱着豆宝过来,负责煎药的林许岙看到她,慌忙起身,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林大人,上次多亏了你救我,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

林许岙受宠若惊,宋轻云没有一见面就给他脸色看,他还有些不自在。

“王爷让我保护夫人,我就一定保护好,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夫人。”

宋轻云点头,他一向以慕青岙的话惟命是从。

心里放下对他的芥蒂后,宋轻云渐渐学会坦然面对,说了两句闲话后,就敲门进去看完康玉。

康玉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刘延平说在狠一点就割断脉管,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此时他脖子上缠着纱布口不能言,看到宋轻云后就轻轻地眨了眨眼,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康玉,往后你叫宋玉,是我宋轻云的弟弟,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康玉又眨了眨眼,眉梢溢出一抹喜色。

“豆宝,往后他就是你小舅舅,你要喊他舅舅,别人要是欺负你,你就回家喊舅舅帮你打他,知不知道?”

豆宝呆呆的瞪着康玉,对于他,在豆宝幼小的心灵里早就埋下了阴影。如今竟然要他喊舅舅,豆宝努力了半天还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怎么办?他根本就不想要一个会拦路抢劫的人做舅舅。

见他执拗半天就是不说话,宋轻云尴尬的笑笑,“豆宝太小,一时间还接受不了,宋玉,你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回家。”

入夜,客栈来了不速之客,是个陌生女子,点名要找宋轻云。

钱喜顺见她衣着打扮和谈吐举止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子,就上楼跟慕青岙禀报。

慕青岙下楼,那女子初看到他的模样,同样也是愣了半晌。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内人?”

“内人?”那女子喃喃道,好一会儿才惊讶问道,“那天的公子是女扮男装?”

慕青岙皱眉,深邃的眼底波澜涌动,把女子看的浑身不自在。

“我是王芳的结发妻子,那天是我用布带勒住夫人的脖子,今日来是想当面跟她道歉的。”

“道歉?”慕青岙冷笑,别人不知,习武的人一看就清楚,轻云脖子上的勒痕是被下了死手的。

她现在过来道歉,到底是觉得别人好骗还是觉得有靠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女子的气息变得紊乱起来,她的心“怦怦”乱跳着,慕青岙威严的神色像是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说的是真的,请公子相信……”

她话未说完,突然面前扑来一团劲风,将她狠狠地推出客栈大堂,撞到门口的马车轱辘上。

那女子艰难的爬起来,吐出一口鲜血。

“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随便对夫人动了手,我跟你说声抱歉。”

慕青岙闲庭信步的走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恐惧看着他的女子,“若是再被我看到你或者你的人出现在客栈附近,我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手下留情,滚!”

那女子仓皇离开,马车走出街边拐角停了下来,她用颤抖的手掀开棉布帘子,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这件事很快就被慕青岙给忘了,但是后来回到大周之后,陪宋轻云逛姑苏城的时候,在一家青楼里看到个女子,容貌和今晚来客栈的女子相差无几,等他回想起来去调查时,发现那女子重新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第二百零四章 离别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零四章离别二十三天后,宋轻云的葡萄酒酿成,大周的皇帝八百里加急信也到了。

老皇帝把慕青岙夸赞一番,说他事情办的漂亮,完全同意他与北胡签定的协议,并且会在三月份派人护送汪书棋过来,负责教会北胡人编织手艺云云,只不过信里只字不提慕青岙带来的一万士兵中,死去的那些人。

“王爷,我跟家里老爷子说过,拿出一些银子给死去的兄弟做抚恤金。”林许岙丧着脸说道。

“不用,银子我来给,他们是我带出来的,家人以后也由我来照顾。”

宋轻云听说后瞠了瞠目,偷偷向素衣打听牺牲了多少士兵,她木然的伸出三根手指。

“死了三千”

“夫人,是只剩三千人,光是在路上被冻死饿死病死的就不计其数,王爷此次回去定会被人弹劾,即便是他努力为大周争取了利益,恐怕在别人眼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宋轻云气结,她知道政治黑暗,为了争权夺位,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历代都出现过流血事件。

“素衣,如果皇帝要治靖王爷的罪怎么办?”

素衣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就安慰道,“夫人放心,王爷有应对的办法。”

什么办法素衣说不出来,她跟在慕青岙身边没少遇到过王爷受不公平待遇的时候,每次王府的幕僚们都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上京击鼓鸣冤去,可每次王爷都能化险为夷。

得空,宋轻云旁敲侧击的跟刘延平打听,这家伙以要给宋玉疗伤为借口躲过她的“骚扰”,没办法,宋轻云只好跟慕青岙本人确认。

“你很担心我的安危”慕青岙的眼中柔情似水,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看。

宋轻云被他灼热的目光看的面红耳赤。

“你是豆宝的亲生父亲,我总不能太自私,对你不闻不问。”

“我很感动,轻云,我能抱抱你吗?”

马上宋轻云就变了脸。

“就一下好吗?收到父皇的信之后,其实我很受打击的,这几天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心里很苦的。”

宋轻云蹙着眉,打量他几眼,发现气色的确不好,想想抱一下也没关系,怎么说他对自己和儿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好,遂点头同意。

慕青岙欣喜若狂,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大手环住轻云的腰将她带进怀里,满足的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了?总想着轻云能一下子爱上我。”

慕青岙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声音温柔的如三月和煦春风,吹的轻云心中一片荡漾。

窝在他怀里,那股让她迷恋的梅香毫无征兆的钻进鼻孔,她偷偷的嗅了嗅,心情不在郁闷。

“靖王爷,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些时间。”

“叫我青岙好吗?”

宋轻云心中一动,莫名的觉的这句话很耳熟,当初“林许岙”似乎也这样霸道的要求自己。

“这个……不太好吧!”她低着头小声喃喃着。

“叫吧,还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我。”

他的落寞和孤单一下子让轻云心疼起来,犹豫半晌,终是狠下心来叫了声,“……青岙。”

慕青岙紧紧搂着她,仿佛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轻云,我会等,等你慢慢爱上我的。”

这么羞涩的话他说的越来越溜了,轻云发觉自己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一点点窃喜。

两人就这样拥抱着,后来不知何时宋轻云就睡在他怀中,等第二日清醒,才意识到慕青岙没有回答她的疑惑。

葡萄酒酿造的很成功,钱喜顺尝过之后就多了个心眼,不想让宋轻云告诉别人怎么酿造。

“你想独吞”

“嘿嘿,夫人就让小的赚点棺材本吧!”

“钱大爷,这不是不可以的,但是北胡王早就知道酿酒的事,你确定不先去他那里走一遭”

“啊?”钱喜顺傻眼,随后一想戎城只有行宫里有葡萄园,往后他想喝也得有原材料才行。

可是康爵属于雁过拔毛的人,他知道葡萄酒酿成,还能有自己啥事?

“大爷,做人不能太贪心,虽然我年纪小,可是一些道理还是懂的,有时候以退为进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了想,钱喜顺明白她话里意思,不由的就多看了几眼说道,“夫人有真知灼见,属实有经商头脑啊!”

“过奖,过奖,有钱大家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的确是她一直坚持的准则。

刚来刘家村时,她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拔得头筹的吗?

后来与孙茂远,李掌柜那些老板打交道,她都是先吃点亏然后一点点找回权益,胖子可不是一天养成的,天晓得这期间她受了多少委屈。

离开北胡的头一天,康爵在行宫里设宴给他们饯行。

慕青岙会点易容术,就给康玉改变了一下容貌,带着他最后一次跟康爵见面。

两兄弟自然是有些话要背着人说,出来接待慕青岙一行人的,竟然是落音。

“你们之间和好了?”宋轻云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问道。

落音有愧于她,态度上更加的拘谨,红着脸让宋轻云揩了油,低声幽怨说道,“过了今晚,夫人可能再也不会来北胡,王让我跟夫人见一面。”

“你想见我吗?”宋轻云凑近她,在她耳边呢喃道。

落音红了耳根子,身子软的跟一滩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落音姑娘,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对我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喜欢,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还有些嫉妒嫉妒康爵对我好,对我有求必应”

落音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她紧张的盯着眼前风情万种的脸,宋轻云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她学也学不会的风韵,明明对自己恨之入骨,却绵里藏针,轻松自如的拆穿她的伪装。

“重新给我换个杯子,对落音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宋轻云浅笑着拍拍她冰凉的脸颊,收敛表情,明显的两人之间的温度骤降,一股寒意从落音的心底窜了出来。

看着她踉跄出了大殿,慕青岙拎着酒壶给她倒了杯酒。

“刚才她做了什么?”

宋轻云扶着额头,斜睨着他,唇边噙着抹得意的笑。

“其实她对我什么也没做,我只不过提了些旧事敲打敲打她。人总是健忘的,可有些事情绝不能忘记,要时刻铭记在心才对。”

慕青岙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笑意舒朗明艳,“轻云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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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程玉春被害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零五章程玉春被害大周顺德十八年春,经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宋轻云和豆宝终于回到阔别半年的刘家村。

裕县西胡同林宅。

有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刚从另一条街拐过来,就被早就等在门口的一个小孩迎了上去,小孩子长的虎头虎脑,身上穿了一件月白袍子,后面还跟着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狗。

“大叔,你总算来了。”豆宝小朋友举着手里的几颗碎银子朝那位长相憨厚的中年人晃了晃。

“我要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果汁儿。”

货郎放下肩上的担子,为难的看着豆宝说道,“小少爷,现在天气还有些冷,等入了夏,才有酸汤卖。”

“现在不能做吗?我娘想喝。”豆宝原本兴奋地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看他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他们的厨房应有尽有,别说酸汤子这种廉价的饮品,就是燕窝鱼翅,也是想吃就吃吧。

“小少爷,我这里还有别的,要不然你买点别的东西送给你娘好不好?”

豆宝撅着嘴巴,心里老大不高兴,不过很快目光就被货郎担子里花花绿绿,琳琅满目的货品给吸引了。

买什么好呢?

小小人儿撅着小屁股看了半天,在货郎的推荐下,最后买了一盒胭脂,花了他二十文。

“豆宝?小少爷,你叫我好找啊!”素衣突然从墙头上蹦了下来,吓的那货郎以为她是抢劫的。

豆宝不好意思的对她笑笑,“姨姨,回家。”

“你不要一个人跑出来,如果出事,王爷和夫人会伤心的。”

“不怕,有小黑。”

素衣牵着豆宝的手,而豆宝牵着小黑的前爪,这滑稽的一幕恰好落进来这里收账的刘长柱眼里。

他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看着他们进了一道偏门后,喃喃自语道,“宋轻云回来了?”

走了半年,刘家村里的人都认为宋轻云死在外面了,这几日刘喜贵正上蹿下跳的,撺掇族里几个老人把工坊给抢过来。

刘长柱回到柜上跟伙计打了招呼后,就急急忙忙往村里赶。

张氏正坐在炕上纳鞋底子,看到刘长柱火急火燎的跑进上屋,她就多了个心眼,穿鞋下地去门口偷听。

“爹,你猜我今天在街上看到谁了?”刘长柱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端起桌上的凉茶水猛灌一大口,用袖子擦着嘴巴说道。

正在搓草绳子的刘喜贵慢腾腾的抬起头,横了眼他儿子。

“冒冒失失,有话就说,我哪有功夫猜?”

“爹,不好了,要出大事了。”刘长柱见他爹不急不慢的,心里憋着一股气,出口就没遮拦,又得了刘喜贵一顿白眼。

“你爹我好着呢,都多大人了?告诉你做事要沉稳,就算天塌下来,不还有高个人给顶着吗?”

“爹啊,现在没人给咱顶了,我今天在街上看到豆宝和素衣,宋轻云回来了。”

“啥?”刘喜贵抠抠耳朵,他儿子趴在他耳边大声喊道,“爹,宋轻云回来了。”

屋外偷听的张氏吓的一激灵,脸色顿时有了笑意。

“回来了?你亲眼看到宋轻云了?她啥时候回来的?咋不回村呢?”

“爹,绝对错不了。豆宝我认不准确的话有情可原,可是那个凶巴巴的素衣,就是烧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糟了!”刘喜贵扔下手里的活就往外跑,张氏听见动静赶紧藏到跟前的柴火棚子里,等刘喜贵出了院子,她猫着腰避开刘长柱,去了河边轻云家里。

这半年,刘家村发生了一件大事,程玉春程管事,死了!

他是被人给打死的,尸体被扔在东山上,还是附近猎户上山打猎发现的。

村里报了官府,县衙新上任的县太爷倒是尽职尽责,可是案子查了好久都没有个头绪,渐渐地似乎要搁置下来的意思。

程俊这几日无心经管工坊生意,一直在县城里跑他父亲的事情,刘喜贵这才得了机会想把工坊据为己有。

家里大门紧闭,郭妈妈把厨房的两位粗使婆子都打发回家,就剩她一个人看守着诺大的房子,冷冷清清,毫无生气。

半天张氏才把门敲开,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拉着郭妈妈的手说道,“郭妈妈,这下可好了,轻云回来了。”

“你说什么?”郭妈妈昏花的眼睛里透着难以置信的目光,惊讶问道。

“我家男人回来说在县城看到豆宝和素衣姑娘了。”

“啊?”郭妈妈半天才回神,往对着南天合十念叨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家夫人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郭妈妈,你先别忙着谢菩萨,趁天色还早,你不如赶紧去县里找轻云回来,这几日我家公公频频往工坊跑,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还是叫轻云回来看看吧。”

“你说的对,虎娃娘,我得赶紧去趟城里,就不留你了。”

郭妈妈锁好大门跟张氏在村中央的古树前分开,守在村口的官道上等了好一会儿才有牛车经过。

到县城已经快傍晚了,这时候郭妈妈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轻云她们住在哪里。

于是她只好去了福满楼,自从程管事出事后,城里的铺子都是由李掌柜帮忙经管,郭妈妈对他也有两分信任。

“老嫂子,你咋这个时候出来?是不是程俊那里出啥事了?”李掌柜匆匆过来问道。

“李掌柜,我也没旁人可以求助了,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我家夫人在县城哪里还有房子?”

“你问这个干啥?”

“有人说前半晌在街上看到豆宝少爷和素衣姑娘了,我猜八成是夫人回来了,我想请你帮我查查,夫人能住在哪里?”

“此话当真?”

“我这不是过来求证的吗?李掌柜是不是有办法找到我家夫人?”

李掌柜思忖了一下,点头说道,“嗯,我去试试,老嫂子你就等在这里,我叫人给你弄些吃的,我不回来你千万别走。”

“哎,好嘞。”

李掌柜又急匆匆回到楼上,他手里有一封幕后老板留给他的亲笔信,信里交代他在宋轻云离开刘家村的这段时间,帮忙照顾她的商铺和工坊,如果遇到紧急事情,就到西胡同的林宅找人,会有人帮他的。

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了西胡同,果然在中间寻到这户人家,敲了半天门终于听到里面有脚步声传来,李掌柜紧张的手心全是汗,等看到开门人时,他惊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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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出风疹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零六章出风疹出来开门的是恰好经过门口的慕青岙,他们三天前夜里到了裕县后,就一直歇在宅子里。

以前慕青岙出现在福满楼时,面上都会用巾子遮挡,只露出一双英气逼人的眼睛,所以李掌柜对这双眼睛是记忆犹新,一下子就把他认了出来。

“大人?”

他知道,这位爷背景很深来历大,遂不由自主的就要跪下磕头请安,被慕青岙轻轻托起。

“李掌柜?你怎么会来这里?”

“承蒙大人还记得小的名字,我是来找一位姓江的大人。”

慕青岙愣怔住,继而问道,“刘家村出事了?”

李掌柜诧异的抬起头来看他,“大人怎么知道?”

“先进来说。”

慕青岙将他带到书房,对江决耳语了几句后,沉着脸关上门。

“说吧,出什么事了?”

李掌柜有些犹豫,这位神秘大人怎么会知道刘家村?难道他与宋夫人认识?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书房门猛地被推开,宋轻云从头到脚包着严严实实的闯进来。

“李掌柜,这么晚来,你一定有重大事情对不对?”

李掌柜一时间没有认出扑向他的女人到底是谁,惊恐的从椅上站起来往后躲,“请、请问你是哪位?”

“是我啊!”宋轻云迅速打开头上的披风,又马上合在一起,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我出水痘了,怕见风,是不是我家出事了?程管事呢?”

李掌柜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确定宋轻云真的回来了,他惊喜万分,激动地热泪盈眶。

“夫人,郭妈妈现在就在福满楼,是她求我来找你的。”

“啊?”

闻言,慕青岙对江决使了个眼色,江决会意,推门出去。

“宋夫人,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掌柜看看她,又看看坐在紫檀椅里不怒自威的靖王爷,揣测不出宋轻云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有一点太令人意外了,宋夫人寡居,竟然毫无形象的出现在这位大人的书房里。

这一时刻,李掌柜发觉自己也有八卦之心。

“我三天前回的裕县,李掌柜,你先跟我说说,我家是不是出啥事了?为啥郭妈妈这么晚来找你?”

“夫人,是有件事,我希望你能保持镇定。”

宋轻云一听,猛地掀开头上的披风,不料被身后的大手给摁住,带着她坐到椅子上。

“你放轻松,现在还病着呢。”他的话温柔的一大糊涂,彻底毁了李掌柜的三观,这时候他还看不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瞎子了。

哎哟,宋夫人能跟这位大人有交情,那么程玉春的死不就有希望查清了吗?

等两人互动结束,李掌柜小心翼翼的看着慕青岙道,“大人,您、是不是京都里来的大官?”

慕青岙看看他,表情微冷,点头,“是!”

“那就好办了,大人,我们见过面,但是我还没请教大人尊姓大名?”

“慕!”

“慕?”李掌柜浑身一激灵,“慕”姓可是大周的国姓啊?难道眼前的神秘人是哪位皇子?

这下他的态度就变得诚惶诚恐起来,那边宋轻云急的直冒火,催着他问道,“你有话请直说啊李掌柜!”

“是这样的,夫人,程管事他、他一个月前被害了。”

“啥?”宋轻云脑子“轰”的下变的空白,鞋都不知道飞到哪去奔到李掌柜跟前,一拿抓住李掌柜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程、程、程玉春,死了!”李掌柜结巴道。

“怎么死的?”太过于激动,宋轻云不由自主的勒紧李掌柜的衣领,勒的他喘不过气来。

慕青岙拦腰抱起宋轻云,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安慰,“深呼吸,冷静!”

“青岙,我冷静不下来啊,你没听到吗?程管事他、他死了。”

说着宋轻云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像个孩子一样窝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其实她并没有哭多长时间就擦干眼泪,坚强的面对李掌柜。

“请你跟我详细说一下,程管事是被谁杀了?”

李掌柜就把他了解到的案情跟两人细说了一遍。

“那天程管事因为什么外出?”

“南集的分店有人过来闹事,说吃了酱肉吃死了人,程管事赶过去处理,一连三天都没有回来,后来就被人发现死在东山。”

“身体上有伤口吗?”

“我听县衙的仵作说,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和内伤,好像人突然间犯了疾病,就这样没的。”

可能吗?就算程管事因为身体原因病逝,可最后为啥出现在离南集五六十里路的东山?他会突发奇想绕着东山再回家?

“轻云,你先不要着急,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可是,你明天不是要回京城的吗?”

因为她突然出疹子,把慕青岙的计划全部打乱,皇帝给的期限越来越近,如果他不按时回去交差,一定又给某些人多了弹劾他的材料。

“没事,我有分寸。”

李掌柜看出些门道,想到自己的店铺背后老板也是神秘的不得了,很可能与眼前这位贵胄熟识,于是更加不敢怠慢,立即表明态度,说有任何事他都可以去跑腿。

“那好,你拿着这个去县衙,叫徐县令来见我。”

李掌柜恭敬的接过玉佩,忙不迭的去了县衙。

他前脚刚离开,江决就把郭妈妈给背了过来。

“郭妈妈!”

“夫人?夫人你真的回来了?”郭妈妈看到轻云一脸的红疙瘩,急切问道,“夫人出风疹了?”

“是,所以没有回村子里,想着养好了再回去。”

“郭妈妈,我听说了程管事的事情,他家里您给安排了吗?”

一坐下来,宋轻云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郭妈妈抹着眼泪,哽咽着说道,“夫人,我自作主张,送去一百两银子给他们操办后世,可是程俊说啥也不要。”

宋轻云此时心急如焚,偏偏这时候她出了疹子不能见风,明儿怎么也得想办法去趟程家村才行。

“夫人,我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自从程管事出事后,刘喜贵整日在工坊里转悠,今儿晌午时虎娃娘跑过来跟我说,刘长柱在街上看到豆宝少爷和素衣姑娘,就跑回家跟他爹说了,虎娃娘说,刘喜贵有私吞工坊的想法,叫你赶紧回去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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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你是恶霸吗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零七章你是恶霸吗想抢她的买卖宋轻云冷笑。

“郭妈妈你先别着急,刘喜贵不会得逞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查出程管事的死因,他是我家里一份子,我是不会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含冤而去的。”

宋轻云回来,郭妈妈就有了主心骨,分别大半年,彼此都牵肠挂肚,于是给郭妈妈安排间房住下。

趁素衣出去,郭妈妈拉着轻云的手上下左右打量着,“夫人,你瘦了!”

“郭妈妈,你也是啊。”

默默无语两眼泪,主仆两人又哭了半天才止住泪。

“夫人,方才那位大人,他是谁啊?”

郭妈妈进到书房时就注意到慕青岙,恍惚间觉的跟林许岙很像,但气势上又差很多,所以心里一直惦记着,看两人的亲密程度,好像关系不一般。

“他是靖王爷,就是要娶我的那位大人,豆宝的亲爹。”

郭妈妈惊的目瞪口呆,转瞬间就喜上眉梢,低头悄悄问道,“夫人答应王爷了?”

“……还没有,正在考虑。”

这还需要考虑吗?郭妈妈突然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夫人是放着现成的便宜不占,难道王爷对她和豆宝少爷不好?

“不,他对我们很好,好到不得了。”

就差摘下天上的星星来讨好母子二人了吧?回来的路上没有暗杀,三人根本就是出游的心态,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那夫人还考虑什么?普天之下,想嫁给靖王爷的女人,恐怕数不胜数吧?”

“对,你记得那个汪书棋吧?就是皇上赐给靖王爷的未婚妻。”

郭妈妈暗叹口气,这件事她隐隐约约的猜到了,要不然也不会想撮合宋轻云跟林许岙,那时候林大人对夫人也是真心实意的好。

“夫人,你跟林大人他……”

宋轻云急忙摆手,“以后都不要再提这个人了,去了西北之后,林大人因水土不服,导致性情大变,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以后切莫提他。”

真是一头雾水啊!

转念一想,夫人现在有王爷做靠山,刘喜贵就算翻出了天也不可能把工坊据为己有,程管事的死也会很快沉冤得雪。

菩萨保佑,总算否极泰来,夫人将来的路,一定会平安顺利的。

翌日清晨,宋轻云洗涑完毕,用过早膳后就迫不及待的去书房找慕青岙。

“不好好在房间里呆着,这样总见风,小心伤了根本。”

“出了疹子就没事了,况且我抵抗力强,没关系的。”

慕青岙温柔的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问道,“今天没叫素衣帮你梳头”

“我怕传染给她,她再传染给豆宝就不好了。”

“来,坐下。”

宋轻云不情愿被他推到一张贵妃榻上坐下。

“我现在没有心情做任何事。”她不满的抗议道。

“宋夫人不论什么时候都保持自己典雅的风范,怎么去了一趟边塞,行为就变的不拘小节了?”

宋轻云羞红了脸,有些习惯似乎像春天里躲藏在树荫下的一株小草,不知不觉的发了芽,蓄了力量,偷偷养成了。

宋轻云在慕青岙面前越来越放松,越来越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因为慕青岙真的太纵容她。

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梳子,慕青岙慢慢给她梳理着有些凌乱头发。

“昨晚我见过裕县新上任的徐县令,程管事的死的确蹊跷,这件事江决已经连夜去查,他办事,我一向都很放心,所以请轻云相信我,赶紧养好病回村子去教训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坏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再着急上火,也不能让程玉春死而复活,且让杀害他的凶手蹦哒两天,她唯一能做的是守住程管事一直守护的工坊,那里曾是程管事意气风发要大干一场的地方。

两天前,刘延平带宋玉去了清远,所以轻云让素衣去把杨郎中接了过来。

初见面,老熟人自然是一阵唏嘘,一阵感慨,关于程玉春被害之事,裕县也闹的沸沸扬扬,杨郎中安慰她几句,替她诊了脉,重新开了调理的药,在西胡同养了三天,彻底养好了。

三天里不时有人进出慕青岙的书房,宋轻云忍着不去打听,有了消息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我先带豆宝回村里,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饭要按时吃,知道吗?”

慕青岙一身青袍,修长的手指攥着一本书,含笑看着唠叨个不停的轻云。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他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话,大概就是轻云的唠叨吧!

在集市上雇了辆马车,轻云带着素衣和郭妈妈回到刘家村,刚到村口,就被里面闻讯过来的村民给挡住去路。

素衣一脸肃杀的瞪着拦在马车前面的刘喜贵。

“滚开!”

刘喜贵内心还是挺打怵跟素衣打交道,这丫头一不高兴就直接亮剑,她杀人的场面至今还是刘家村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个……素衣姑娘,有话好好说,何必这么粗鲁呢?”刘喜贵很不悦的瞪着她道。

“为何拦路”素衣冷冰冰问道。

“……我要见轻云。”刘喜贵故意提高声音,就不信车厢里的宋轻云会听不到。

“我家夫人舟车劳顿,连家都不能回出来见你吗?你算啥根葱这条道写了你家名字?”

刘喜贵被她骂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之所以找人在这里拦住宋轻云,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离开刘家村容易,想要再回来,也要问问大家伙愿不愿意,答应不答应。

“你一个野丫头,仗着自己会点拳脚功夫就欺凌我们刘家村的人,长春一家被你害的家破人亡,现在还想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我今天就拦着了,你还能把我杀了不成”

杀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素衣刚要拔剑,被宋轻云拦住。

自始自终,车厢的帘子没有掀开。

“大爷,半年不见,你老人家变化还挺大的,以前真不知道你是横行乡里的恶霸啊!”

恶霸

刘喜贵暴跳如雷,手指着车厢骂道,“宋轻云你没大没小的,亏我掏心窝子的对你好,你不知恩图报就罢了,现在竟然诽谤我是恶霸”

“不然呢抢别人的买卖,霸占别人的田地,如今还干起劫道的龌蹉事,说你是恶霸,其实真侮辱了他们,依我看,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素衣,谁还敢拦着,就往死里打,看谁的后台背景大!”



第二百零八章 洗劫一空的家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零八章洗劫一空的家宋轻云一直坚信自己骨子里有侠女情结。上一世里,父亲只陪伴到她十一岁的那年夏天,至于母亲,就是一个代名词,父亲跟她说,母亲生完她,用尽最后一口气告诉父亲,她的任务完成了,要去天堂享福了。

她被送孤儿院,十一岁去那里,已经很大了,没有人愿意收养她,于是她靠着好心人资助,读了书没有把自己变成文盲,而是当地远近闻名的学霸。

学霸通常都是孤独的,特别是她还是个孤儿,一天辅导班没上就能轻轻松松超过那些拼命参加各种辅导学习班的孩子,这在别人眼里是另类,是为世俗所不容的。

于是每天上学放学,她都会被人堵在路上打,打久了就学会了躲避和偶尔的反击,做侠客的意愿,就是那时候有的。

如今来了陌生世界,她不再是被虐的渣渣,她有强大的靠山,有敏锐的头脑,谁敢再欺负她,就用拳头摆平,一次搞不定,就来第二次,打到他服气为止。

素衣一听这话,顿时化身嗜血的狂魔,对呆愣住的刘喜贵众人阴森森的笑笑,长剑一挥,直接削掉刘喜贵头顶上干瘪花白的发髻。

“轰”的一下,众人中鸟兽散,刘喜贵当场石化。

“头发?我的头发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削掉头发,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完全就等同于被实施了“髡刑”一样,刘喜贵能不傻掉吗?

趁乱,刘长柱从古树后面冲出来,扛起他爹就往家里跑。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宋轻云不好惹,也不能惹,这两年她在刘家村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偏偏他爹起了贪婪之心,而他又是个没有主见,只会听父母话的爹宝男。

冲进家门,张氏正蹲在灶坑烧火。

“长柱,你爹这是咋的了?”长柱娘扔掉手里的簸箕跑过来一看,自家老头子双眼紧闭,披头散发,顿时五雷轰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扯开喉咙大哭。

“天煞的,是谁把你爹的头发给剪了?”

“娘,你快想想办法,我看爹要被气死了。”

“我有啥办法?你不是跟你爹一起出去的吗?你爹被人欺负成这样,你做啥了?”

长柱娘从地上爬起来,作势要打儿子,一转眼看到凑过来询问的张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抡起烧火棍子就往她身上抽。

“小娼妇,都是你惹的祸,肯定是你跑去跟宋轻云告状,你爹才被人打成这样。”

张氏躲避着家婆的烧火棍,身上还是被打的生疼。

偏偏刘长柱就跟“柱子”一样,眼睁睁看着他娘打她,张氏气得眼泪汪汪,哭着说道,“娘,是爹有错在先,轻云对咱们家不薄,人心不足蛇吞象,不是咱们的东西,本来就不应该觊觎。”

“啥?你竟然还敢教训你爹?长柱你还愣着干啥?这媳妇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要是个孝顺儿子,就替你爹娘讨回公道。”

刘长柱在外面不敢放一个屁,打张氏可是得心应手,熟稔的很。

他抢过他娘手里的烧火棍,狠狠地打在张氏身上,两个年幼的孩子抱着他的大腿,哭喊着求他别打娘,刘长柱瞪着猩红的眼睛,竟然狠狠地将小女儿给踢到灶坑跟前,瞬间一块烧的通红的木棒击在她娇嫩的脸蛋上。

“刘长柱,你还是个男人吗?”张氏抱起哇哇大哭的女儿,一看脸上被烫出一大串水泡,心疼的她话都说不出来,浑身抖成了筛糠。

“一个赔钱货而已,就算死了我刘家也不会心疼,哭什么哭,都给我滚回屋里去。”

此时刘长柱化作凶神恶煞,对妻儿大呼小叫的拿出家长做派,这一幕深深烙进虎娃幼小的心灵里。

他倔强的扶起张氏,回头看了眼面目狰狞的刘长柱,“娘,我们走。”

走?能去哪里?

张氏抱着小花去了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家里,平日里这个大夫就靠用一些假药来糊弄村民,久而久之名声很臭,可是张氏没有任何办法,小花是个女娃子,要是留了疤,破了相,将来还怎么找婆家?就算能找到婆家,万一像她一样被婆家欺负怎么办?

那大夫不知道刘喜贵家发生的事,张氏是村长的儿媳妇,他总得卖几分面子,可是他手里没有真正的药材,就到门口胡乱摘了些野草,混合家里的大酱,给小花涂抹了一番,把张氏给糊弄过去。

“娘,我们不回家。”虎娃拉着张氏的衣角,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张氏心疼的搂着两个孩子,她早就不想回那个家,自从轻云发迹之后,他们家就再也不是原来的家了,她若是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虎娃,我们能去哪里?”

“去豆宝家,他娘一定会收留我们的。”虎娃扬起小脸,认真说道。

张氏摇头,家丑不可外扬,况且她也没脸见宋轻云。

“不行啊,虎娃,我们不能去。”

“娘,回姥姥家呢?”

娘家?张氏苦笑,眼泪迅速涌上,她赶紧擦了一把,娘家的大嫂还不把她用吐沫星子给淹死?到最后手连累的是她的父母,从她出嫁后,那里就不在是她的家了。

“我们走。”张氏避开大路专捡小道走,不知不觉来到北山,轻云的工坊就出现在眼前。

“娘,我们可以住工坊里。”虎娃眼前一亮,这里有吃的有喝的,住在这里爷爷和爹就找不过来,娘也不会再挨打了。

张氏点头,她想安顿好两个孩子,等天黑了回家看看,到时候丈夫消了气,跟公婆认个错就能回去了。

河边,宋轻云的家里。

众人看着满地的狼藉傻了眼。

“夫人,我走时可是锁好了门,家里也没乱成这样,这是谁干的?”郭妈妈惊慌失措的往粮仓跑去,打开门一看,里面空荡荡,一粒儿粮食都没有了。

库房,家里的大大小小的柜子,值钱的家具和炕上的被褥,统统都不见了。

宋轻云看着眼前可笑的场面,竟然被气笑了。

“郭妈妈,你带着素衣,去请村子里的族长,我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把他给我弄过来,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洗劫我宋轻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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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当谁是傻子吗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零九章当谁是傻子吗老族长是被拽着头发给强押过来的,素衣身上溅了不少的血点子,这让宋轻云很意外。

“夫人,不杀一个两个,根本就镇不住这些刁民。”素衣把老族长给推到地上,目光恶狠狠的扫过后面跟过来看热闹的村民,顿时那些人个个噤若寒蝉,缩头缩脑不敢吱声。

宋轻云歪着头询问郭妈妈,“杀谁了?”

“族长家的猪狗鸡鸭,全部素衣姑娘给宰了。”

哦,就说这丫头不是鲁莽的主儿,冤有头债有主,等她查清楚是谁对她家洗劫一空,那时候可就别怪她不给面子了。

“族长爷爷,你跪在地上坐啥?快起来啊!”宋轻云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搀扶起老族长,还贴心的正了正他歪掉的发髻。

“您还是第一次来我家做客,下人做事毛手毛脚的,没吓到你老人家吧?”

老族长过了年就七十三了,身子骨不像以前那么硬朗,被素衣这么一吓,三魂七魄走了一半,看到轻云过来扶他,眼泪就跟着出来了。

“轻云你回来了?”

“回来了,来,我扶你进来看看我的新家。”宋轻云皮笑肉不笑的强拽着老族长往院子里走。

“族长爷爷,我家乱的没地方下脚了,你就委屈些,千万别在摔倒,地上又是石头又是瓦块,万一插到血管割了喉,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呢。”

“轻云啊,你说的怪吓人的,我能不能改天再来你家?”

“择日不如撞日,你都来了干啥要走啊?我家这粮仓在我离开刘家村时还有好些粮食,可是族长爷爷你看,现在竟然一点也没有了,你说咱们村是不是出了硕鼠?把我家的粮食都给吃了?”

“这个……咱们乡下地方有老鼠很正常,恐怕还真就是它们吃的,回头叫喜贵在村子里多放些老鼠药,可不能再让它们得逞了。”

“族长爷爷你说的对,这老鼠着实可恨,不但偷我家粮食,还把我库房里放着的东西都搬得一干二净,你过来开开眼,我猜您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儿吧?”

老爷子颤颤巍巍的被推进空无一物的库房,地上都是杂乱的脚印,他看着也是心惊胆战,吓的他干脆闭上眼装瞎。

“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呢,族长爷爷,按理说这老鼠偷吃粮食,喜欢草药专捡布料磨牙我也能理解,可是你再看看我这里,家具衣服被褥全都没了,你说可笑不可笑?难不成老鼠要娶亲,家里缺这些东西置办嫁妆?”

这下老头可不敢再装死了,他孙子定在下个月初八娶媳妇,为此他还专门在村中央的古树下贴了张告示,叫乡民们那天都去随份子喝喜酒。

“哎呦,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轻云啊,我家孙子是要娶亲,但是他娘给准备的婚房可都是我们自己的银子买的。”

“族长爷爷,我又没说是你家搬空我的东西,你这么着急对号入座干啥?”

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走了一圈,没遮没拦的,说话都有回音。

老族长正要偷偷喘口气,忽然宋轻云抖落出一张纸,在他面前晃了晃,“族长爷爷,这是我离开村子头一天,你跟族里老人亲笔写的,上面都有你们各位的签名和手印,说好保护好我的家产的,现在怎么说?我一下子变成了穷光蛋,族长爷爷要负责任的。”

契约书?

老族长猛然想起那天半醉半醒时,的确跟宋轻云定过什么协议,过后他一点儿想不起来,就去询问当天在场的其他人,结果都说没这回事。

“轻云,你别吓唬我,我根本就没签过契约书。”这时候咬定自己没做过就对了,于是老爷子坚定自己的想法,一扫之前的萎靡,言之凿凿。

“族长爷爷你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你不记得没关系,我就帮你慢慢回忆,你看上面的名字,是不是你自己签的?还有这个手印,是不是你右手食指摁的?”

老爷子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啥,就喊他的孙子过来,那小伙子也就十七八年纪,看到宋轻云打量他,羞得满脸通红。

“爷,是你的字。”

老族长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个孙子是他最喜欢的,绝不会联合外人一起骗他。

“可我并不记得啥时候签过?”老头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族长爷爷,我家现在被人洗劫一空,有了这个文书,我可以到县衙去告状,到时候你和族里的老人不给作证的话,我的损失只好有你们赔了。”

老爷子吓傻了眼,活了一辈子没有被人威胁过,可眼下他连半个字都不敢反驳。

“轻云,咱们都在一个村子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有啥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

“好,那么请族长爷爷回去赶紧商量,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我这里可没法住人啊!”

老族长被他孙子搀扶着回到家,越想心里越气。

“旭儿,去把刘喜贵给我找来,我倒要问问他,轻云家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老头子气得胡子乱翘,再一看满院子死鸡死鸭死狗,猪圈里过年都没舍得杀的猪也直挺挺躺在地上,气得老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顿时家里人呼天抢地的嚎成一片。

村里要开祠堂替宋轻云主持公道,闻讯赶来的村民见刘喜贵被人抬着过来的,于是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宋轻云家里发生什么事,除了那几个不出门的老东西不知道,其余人都心知肚明。

抢的最欢的就是宋轻云的前婆婆刘王氏和她的好邻居胖嫂两人,这几天顿顿吃细粮穿绫罗绸缎,胖嫂还把宋轻云收藏的首饰都插到头上,花枝招展的,跟县城花楼的老鸨子颇有些相似。

此时两人磕着瓜子混在人群里看好戏,有人看不过眼,就冷嘲热讽到,“胖嫂,宋轻云回来了,你还敢穿成这样出来啊?”

胖嫂睨了那人一眼,吐掉嘴里额瓜子皮子冷笑道,“王老六,你自己也不是啥好鸟,她家的粮食你扛走了多少袋?自己心里没有点逼数吗?”

王老六不甘示弱的会骂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去她家拿东西?我这两天可都在邻村老丈人家干活。”

“干个屁啊,我家男人亲眼看到你雇了辆牛车把粮食都拉到你丈人家藏着,我只不过拿了她几件新衣服穿,要算账也算不到我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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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一群蛀虫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一十章一群蛀虫站在人群后面的宋轻云,脸上挂着一抹阴森森的笑容,盯着交头接耳的一群人。

“夫人,没想到全村的人都去咱们家里抢东西,这事都怨我,我要是能沉得住气,或者找个人帮着看家,就不至于发生这种事。”郭妈妈很自责的说道。

“郭妈妈,这不关你的事,如果你留在家里,再跟这伙人起冲突,被他们打伤我会更加的难受。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没有了我还可以凭借双手去赚,可是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她想起沉着稳重的程管事,心揪揪着,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夫人,现在该怎么办?族长真会帮咱们主持公道吗?”

“若是聪明,他一定会跟刘喜贵撕破脸,现在就是不能确定他们家有没有也参与抢劫。”

宋轻云恨死眼前这帮村民,她自认为自己待这些人不薄,别的地方打工一天能挣到十个铜板就好不错了,她每天给三十个还供一顿中午饭,翻遍整个大周,上哪儿去找她这种好老板?

自己的一片善意换不来他们的真心,那么就别怪她阴险狠毒。

“郭妈妈,你去村口看看素衣回来没有?”

半个时辰前素衣去城里搬救兵,算时间也该到了。果然郭妈妈往回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远处的大道上尘土飞扬,慕青岙一身正气的策马飞奔过来。

“夫人,王爷来了,这下可好了,好好教训这些不知足的狗东西。”

郭妈妈喜出望外,现在她才明白去年来的圆通法师话里的意思,他说夫人将会是刘家村甚至整个裕县的骄傲,原来是指将来会成为靖王妃的。

宋轻云回头,遥遥的与慕青岙目光相对,突然心底泛起一股浓的化不开的委屈。

慕青岙跳下马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惊慌问道,“有没有人刁难你”

她撅着嘴巴,一副小女儿家受尽委屈的样子,“有啊,他们这些人,把我整个家都给瓜分了。”

岂有此理!

慕青岙阴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因为都背对着面相祠堂站着,只有少数人发现宋轻云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陌生面孔,而且贵气逼人,应该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突然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于是趁大家伙不注意,这几个人溜回家,把抢来的东西归拢到一块,偷偷摸摸送到轻云家门口,然后锁上门躲了出去。

路上素衣已经把大概情况都告诉慕青岙,县令带人正往这里赶,估计等看到官差,这帮人就该傻眼了。

“走,过去听听!”

慕青岙拉着她的手挤进人群,轻云也不避讳,目不斜视的跟在她后面,刘王氏和胖嫂看到后,惊的目瞪口呆。

不是说“林大人”把宋轻云给甩了,她没了靠山的吗?

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慕青岙把她带到最前面站定,目光如炬。

刘喜贵躺在木板上想继续装死卖惨,忽然感觉面皮像是被灼烧一般火辣辣的疼,老奸巨猾的他转转心思,竖起耳朵偷听周围人的议论。

有人提到宋轻云的相好的。

相好的?是那个抛弃她的“林大人”来了?

刘喜贵内心开始慌乱起来,一个月前有人给了他一封匿名信,信里说宋轻云被“林大人”抛弃,很有可能死在边塞不会回来,字里行间鼓动他分了宋轻云的家产,不然让别人占了便宜。

他斟酌了好久觉的信里说的可信度很高,怎奈程玉春是个合格的“看家狗”,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

天遂人愿,没几天程玉春就曝尸荒野,他假仁假义的张罗破案,多次赖在轻云家里不走,将她家各个房间查的清清楚楚,就更加坚定他私吞财物的决心。

老族长同样看到宋轻云身边多了个人,心中是苦不堪言,惴惴不安,对刘喜贵的恨愈加的强烈。

不过,他骨子里向着刘姓族人,这里是刘家祠堂,有外姓人观看,实属对他们族人的蔑视。

几个老东西互相交换了意见,一致认为宋轻云和慕青岙不能在这里。

“轻云啊,你先回去等消息,有了结果我在告诉你。”老族长用不容质疑的口吻对她说道,令她十分不爽。

“我作为被害者有权利在现场听证。”宋轻云气愤说道。

老族长看了眼她身边神色肃杀的慕青岙,“他不是我们刘家村人,不允许他进祠堂。”

宋轻云被气笑,“族长你莫要找一堆借口,我现在怀疑你支走我,是想跟这里的人串通一气来坑我,既然如此,你和那几位摁手印的赔钱给我吧,我不多要,两万两银子,拿不出来咱们就公堂上见。”

一石激起千层浪,底下顿时炸了锅,那些偷盗者愤愤不平,吃她几斤粮食又怎么了她不是在杨家村还有地和药山吗秋收后还不照样是刘家村的地主婆

“宋轻云你别太过分,我们村子可对的起你,你别过河拆桥。”

立即有人符合第一个强词夺理的人,于是乎祠堂里就跟一群苍蝇乱飞,嗡嗡作响,令人作呕。

“族长,我可不是在吓唬你,你今天不拿出一个态度,素衣手里的剑可不长眼睛。”

“瞧瞧,瞧瞧,宋轻云有钱后养打手专门对付我们,大家伙可是有目共睹我家的惨状,我两个儿子都被她害惨了,族长,你可得为咱们做主,什么也别审别问,把她捆起来直接浸猪笼,留着她只会祸害村里人。”

说话的是刘王氏,她身上穿的是慕青岙从清远带回来的上好杭绸,颜色鲜艳,穿在她身上,不伦不类。

慕青岙眯了眯眼,脸上寒意加深,手一抖,一块石子“啪”的下打在刘王氏嘴巴上,以肉眼可见速度形成一个巨大的血包。

周围一片惊呼大叫。

“安静,安静!”突发的意外让老族长意识到慕青岙不是好惹的。

让乡民们闭嘴是刘王氏的惨状,老族长不知,摇头晃脑继续说到。

“想必大家听说轻云家失窃之事,你们谁能提供线索,就踊跃发言,我和族里几个老骨头商量,只要偷盗者能完璧归赵,就不追究他的责任……”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后面有人喊到,“县太爷到!”

于是乎这些个老骨头们连滚带爬的跑到徐县令跟前要跪下磕头,不料徐县令越过他们,径直来到慕青岙跟前,“噗通”跪倒在地,“卑职来迟,请王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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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群魔乱舞

见此景,众人傻了眼。狂沙文学网

县太爷给宋轻云相好的下跪,这人是谁?他嘴里喊着“王爷”,难道有人姓王名爷?

老族长脑子实在太老了,被眼前的一幕完全给吓傻了。他惊慌失措的爬到徐县令跟前,惶恐问道,“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徐县令斜睨着他,心里把刘家村老老少少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偏偏老族长老眼昏花不识抬举,揪着他衣襟不放非要弄了明白。

徐县令十分的被动,他偷偷抬眼看了看慕青岙,见王爷的脸冷得跟冰山一样,心知不妙,八成在他来之前,村里这帮老糊涂蛋得罪了他。

“王爷,卑职之前在南集调查杀人案,得了信儿之后马不停蹄的赶来,这些刁民对王爷不恭,卑职一定会彻查此事。”

“先起来吧。”

慕青岙冷若冰霜的看了眼乡民,缓缓说道,“徐大人,报案的是宋夫人,她的家里被人洗劫一空,而且窃贼明目张胆的把偷盗来的财物挂在上,此种行为简直就是蔑视国法,无法无天。”

“哎呦,这位大人莫要吓唬我们,我这不是帮轻云调查呢吗?”

老族长这下十万分确定,慕青岙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所以赶紧给后那帮老骨头们递眼色,几人反应过来,七嘴八舌的开始吵吵起来。

徐县令气的七窍生烟,感自己再来晚一步,刘家村设私刑就成立了。

你们自己都能审问,还用我这个县官有啥用

“都给我闭嘴!”他怒吼一声,堪堪的让众人闭了嘴,结果眼角余光扫到躺在地上尸的刘喜贵。

他脸色一沉,过去狠狠踢了他一脚,“这不是刘喜贵吗?你为村长,村民财物被盗,你有不可推卸责任,躺在这里做啥?还不赶紧带我去现场看看”

刘喜贵早就后悔听信陌生人挑拨,怂恿村民们分了宋轻云的家产。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睁开眼一骨碌爬起来,抱住徐县令的大腿鬼哭狼嚎道,“大人请给小民做主,我活了半辈子没有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你看我的头发被人给割了,大人啊,我活都不想活了,哪还有脸面管别的事?”

徐县令一看,刘喜贵的头发短的不如三岁孩童的长,就算他是七品官,轻易也不敢给犯人用刑,谁敢在王爷面前乱用私刑,真是胆大妄为。

“徐县令,他的头发是我的护卫素衣削掉的,眼下什么事更重要,不用我来提醒你吧?”

徐县令冷汗涔涔的点头,差一点就被该死的刘喜贵给害了。

旁的不说,朝廷里有谁不知道靖王爷边有两个尽职尽责的护卫,一男一女,江湖人送外号,“雌雄双煞”,紧要关头可代靖王爷行使杀罚职权,他们这种小官遇到也有礼让三分。

徐县令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踢开对他死缠烂打的刘喜贵,带着人匆匆往宋轻云家里赶,约莫一盏茶时间,他又大汗淋漓的回来了。

这期间,留在祠堂里的人被官差给包围了,只准进不准出,吃瓜群众们这才意识到事闹大了。

“族长,这下可怎么办?那位大人连徐县令都不怕,恐怕我们也难逃劫数了。”刘喜贵哭丧着脸,丢了头发大不了以后躲在家里不出门,可是丢了命,往后哪还有享受生活的机会

老族长怒不可遏,直接给了刘喜贵两耳光,怒气冲天道,“你这王八蛋,要坑死刘家村的人,你就是刘姓家族的罪人,败类。”

现在说啥都晚了,最关键的是,他们几个老骨头稀里糊涂的跟轻云签了什么“契约书”,这笔账是躲也躲不掉,要是她家财物追不回来,徐县令一声令下将他们的财产都给宋轻云可咋办?

“族长,其实还有解救办法,咱们大不了赔她些银子,她能赚钱,还差这点小钱就当补偿咱们的,全村都啃窝窝头,就她家吃白面馒头,上哪儿说的过去?”

老族长睁大昏花的老眼,看清楚跟他胡说八道的人是胖嫂,更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死过去了。

“刘长军呢?把那个混蛋给我找过来。”

胖嫂见大家没有直接反驳她,就以为自己出的主意好,沾沾自喜的站在一边。

刘长军过来,话没说一句,就被老族长的拐杖劈头盖脸的一顿乱揍。

“族长你咋能随便打人呢?把我男人打坏了,你还能赔我一个吗?”胖嫂十分不满,一边要护着被打的抱头鼠窜的刘长军,一边要小心自己头上的宝贝和上的绸缎,骂骂咧咧的闹非凡。

老族长被众人拉开,指着刘长军骂道,“好好管管你媳妇,要不是她在村里上窜下跳说轻云坏话,今儿大家会遭此一劫”

胖嫂一听不乐意了,凶悍的掐着腰对骂道,“老东西,你儿子没少往家抗粮食,你坐在股底下的那张紫檀椅是宋轻云家的,喝的茶叶是最好的明前龙井,要不是那天我腾不出手,你以为这些东西会落到你手里”

“噗”,老族长又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手指着胖嫂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气若游丝的蹦出来几个字,“……这次完了,我们都要死了。”

慕青岙和宋轻云坐在远处的大树下冷眼旁观着。

“王爷,如果把这些人都杀了,会不会判死刑”她咬牙切齿问道。

“我会护你周全。”

宋轻云猛地站起,愤怒指着人群里和人打作一团的胖嫂,半天说道,“把她、把她送到边塞放羊,不准踏进刘家村半步。”

慕青岙静静的看着她,他的女人终究是善良的,眼前这些乌合之众,死一百回都不为过,可是她忍着心中怒火不提让自己一刀宰了她们,襟坦dàng)dàng),却让他心疼。

“轻云,你不必为我考虑,有些人活在世上纯粹浪费粮食。”

“不!”

宋轻云回头看着他,“死的太痛快岂不是便宜了她?她不是喜欢抢别人东西吗?给扔到大草原上跟野狼抢去,叫她感受一下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慢慢折磨死她。”

呃,慕青岙一头黑线,是他误会娘子了,他娘子本来就是疾恶如仇的人,为夫要顺水推舟才行。富品中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波澜起伏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二章波澜起伏只送走一个胖嫂怎么能行?轻云现在想疯狂的揍人,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到底算什么啊?往昔在她工坊里做工的人,受她的恩惠最多,如今也跟那些贪婪无耻的村民一样,目光躲闪着不敢与她对视。

徐县令匆匆回来,看到祠堂里闹的鸡飞狗跳,气得招呼官差将打架的都给绑起来。

很快,众人又恢复缩头乌龟模式,尽量远离宋轻云,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进去躲一躲。

“徐大人,检查的怎么样?”慕青岙低沉问道。

“回禀王爷,家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徐县令惴惴不安起来,该死的他半年前来裕县上任,本以为这里民风淳朴不会有大的案件发生,混到他卸任为止,也乐的清闲。

哪想到一个月前突然冒出杀人案搞得他焦头烂额,本想找个替死鬼糊弄过去,可前几日他竟然被带到靖王爷面前,要他彻查此事,他再想糊弄下去就没有可能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这边刚有点头绪,又发生盗窃一案,偏偏还是跟靖王爷有关,这叫他怎么活啊?

“宋夫人的家你之前应该去过吧?”

“是的,程玉春是宋夫人的管事,被杀后下官曾带人去家里调查过。”

“说说当时你看到家里的情况,像现在这样什么也没有吗?”

“不不不,我记得清清楚楚,家具一应俱全,院子里也干净整洁,东西都摆放的整齐规矩。”

“这么说……她家里的确是被盗了,盗的一干二净是不是?”

“是!”

“你打算怎么查?”

徐县令额头的汗就跟瀑布一样哗哗的流,他踌躇了半晌沉吟道,“王爷,那个胖女人我记得她,如今一身的绫罗绸缎,怕是抢夫人家里东西的主谋。”

“嗯,你很有见识。”

“王爷夸奖了。”徐县令终于吁了口气,抬起头来目光如炬的盯着胖嫂,对身边的衙役一挥手,“把她给我抓起来。”

胖嫂登时变身母老虎,指着徐县令鼻子骂道,“老东西,你敢污蔑我,我叫我家男人剁了你。”

哎呦,这话都敢说,还真是胆大妄为。

徐县令气得浑身发抖,叫十几个衙役扑过去把胖嫂摁在地上捆成粽子,推到慕青岙的跟前跪下。

此时的胖嫂脸上的胭脂变得花花绿绿,又被打的鼻青脸肿,形容可怖,眯着肿成一条线的眼睛瞪着宋轻云。

“呸!小娼妇,本事挺大的,又勾搭上新的男人,你咋不死边塞啊,回来干啥?”这个胖嫂铁定是被打坏了脑子,亦或者她有靠山才会如此猖狂吧?

宋轻云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过来。

“我没死,你是不是很意外?”

靠近了,胖嫂才看清轻云眼中那抹冷意,让人遍体生寒,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宋轻云蹲下来,直直的看着她,一双眼睛黑的无边无际,又阴冷异常。

她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在手里掂了掂说道,“我若是死了,不就错过今天精彩的场面?”

木棍敲打在胖嫂的脸上,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她把目光投向围观的乡民,众人纷纷垂下脑袋,不敢直视。

“你们,真的很棒,成功的激起我的愤怒。”

她暂时放过被打成血葫芦的胖嫂,走向围观的乡民。

周围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大概从未见过宋轻云如此模样,以前欺凌她的时候,她最多只会用哭来反抗,不知从何时起,宋轻云变的令他们胆战心惊。

“你们做得很好,抢了我家的东西,没一把火烧了我的房子,我应该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给我还留了一点东西。”

她环顾四周,最终目光停留在刘喜贵身上。

刘喜贵胆怯的往后退了几步。

“大爷,你现在很害怕吗?撬开我家大门的那一刻是不是很爽?”

“你、你有啥证据说我去你家拿东西?”

宋轻云回头看了眼作壁上观的慕青岙,只见他对徐县令低语几句,很快衙役们消失在村子里,首先搜查的就是刘喜贵家。

见状,刘喜贵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这些只会窝里横的贱骨头们开始央求宋轻云放过他们一马,而那些早就提前转移了赃物的乡民抱着侥幸心理隔岸观火。

宋轻云抬起头,眼里的蛮横强硬显露无疑。

“徐大人,在你来之前,我听到一些人的对话,有些东西被他们藏在邻村的亲朋好友家里,你说这该怎么办?”

“岂有此理!”

一群刁民,刁民啊!

“王爷,县衙的人手不够,您看能不能去清远借调一些兵力过来?另外下官今日在南集查案,摸到一些蛛丝马迹,跟刘家村脱不开干系……”

徐县令话音未落,就被宋轻云抓住了衣袖,她白着脸问道,“大人的意思,是刘家村里有人害了程管事?”

徐县令犹豫不决,案子没查清之前,他不敢妄加评论。

“轻云,稍安勿躁。”慕青岙过来牵着她的手,对徐县令说道,“江决已经去调兵,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过来。”

往日宁静的小山村,此时变得鸡犬不宁,就在衙役们各家各户搜查的时候,一道浓浓的黑烟,从某个地方幽幽升上空,连绵不断。

“失火了?”人群里有人突然大喊。

那是宋轻云工坊的位置。

顿时宋轻云眼前一黑要倒,身侧多了一只手将她扶住。

“过去看看。”

工坊是木质结构,开春气温回升的快又少雨,所以木材都很干燥,离着老远就能听到木头被大火炙烤而炸裂的声音。

要说宋轻云平生最怕的事情是什么,就是一场场令她心惊肉跳的大火。

碧水河才融化不久,河水并不多,此时的大火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所以就算汲水来也于事无补,宋轻云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工坊被大火吞灭。

好在程管事出事后,工坊就停工了。

还有更重要一点,她的家都被人洗劫一空,工坊还能独善其身吗?里面的肉料和几口大锅估计早就被人瓜分的片甲不留,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好心疼的。

可是,好端端的,为啥会着火?今天天气出奇的好,根本就不可能出现春雷这种东西,既然不是被雷劈的,那就是有人为纵火了!

徐县令暴跳如雷,这还了得,刘家村这帮人真真的要造反啊,在他眼皮子底下纵火,完全是对他权利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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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火烧工坊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三章火烧工坊徐县令指挥人去工坊跟前检查有没有可疑之处,不料里面突然传来孩子的啼哭声。

众人皆是一副吃惊模样。

“快去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人!”徐县令一个文官除了会吟几句文绉绉的诗,在体力上根本不堪一击,还没靠近大门口就被炙热的大火给吓了回来。

“汲水灭火,快点叫人来灭火。”

“夫人,是谁家孩子躲在里面玩啊?”郭妈妈害怕的拍着胸口,造孽啊,这要是烧死人可怎么得了。

“谁能偷偷跑进去?”宋轻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方才在祠堂她只顾着生气,没有将到场的人都看全,谁去谁没去根本不清楚。

但是很快一个人影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刘喜贵的儿媳,心地善良又有些懦弱的张氏。

以前不管她遇到什么困难,张氏总是第一个冲出来维护她。

村里早就有风言风语,张氏不得刘喜贵一家欢喜,经常无缘无故的打骂她,宋轻云也听到一些,那时候想着有机会跟她谈谈,不能过就休了刘长柱,她若是没有去处就跟着自己,反正自己的工坊也离不开她。

还没等她找张氏说话,就匆忙的去了边塞,半年多没见面,张氏理应第一个出来欢迎她才对。

进去搜救的人很快抱着一个小孩子出来,孩子浑身上下漆黑一团,由于惊吓过度都不会哭了,瞪着无助的大眼睛紧盯着人看。

“夫人,是张氏的小女儿,小花啊!”郭妈妈给那孩子擦干净脸后,惊恐大叫道。

宋轻云不能再淡定,她把豆宝交到慕青岙怀里就要往火场里冲。

慕青岙及时抓住她的手。

“再等一下,小孩子身上只是有烟熏的痕迹,证明工坊里的人并没有被火烧到。”

慕青岙分析的很有道理,“是我太着急了,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慕青岙这才满意的点头,把豆宝放在地上,自己蹲下来与小女孩平视。

“你叫什么名字?”

小花认得豆宝,以前在村子里,她哥带着她总去找豆宝玩,自己还把一块珍藏了好久的糖块给他吃,结果第二天豆宝送了她一盒子软软糯糯的窝丝糖。

豆宝也认出小花来了,小子惊慌的拉着小花的手,“……花……姐姐”

小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豆宝笨拙的给她擦眼泪。

许是看到熟人,小丫头哭哭啼啼回答慕青岙的问话。

“我叫小花,我娘和我哥还在里面。”

宋轻云一听就着急了,不过很快火场里又冲出来几条黑影,果然是被熏晕的虎娃和张氏。

“小花,你不要怕,你娘和你哥都没有事,你告诉姨姨,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宋轻云盯着小花嘴唇上一道火烫过的水泡,问道,“这里是怎么弄的?”

“爷爷推的,爷爷打了娘,我们躲在这里。”

“你和你娘在工坊里烤火了?”

小花摇头,看了眼担心她的豆宝,抿着小嘴说道,“是爹放的火。”

刘长柱

这时候张氏也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和孩子都从工坊里被救了出来,顿时失声痛哭。

“轻云,我对不起你啊,连累你的工坊也没有了。”

“大嫂子,你别这样说,该着我今年破财消灾。你快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氏偷偷看了眼宋轻云身后的慕青岙,一时拿捏不准他们之间的关系。

“有话请直说,想必嫂子也看到,我工坊里啥都不剩了吧?”

张氏羞愧的低下头,那晚刘喜贵叫人去抢轻云家财物时,她被刘长柱堵了嘴巴捆了手脚扔在猪圈里。

她以为刘喜贵对工坊会手下留情,毕竟这个是他志在必得的,结果还是被瓜分一空。

她领着两孩子找个避风角落躲着,不一会儿刘长柱就找了过来。

原以为他是来接她们娘三回去,哪曾想刘长柱鬼鬼祟祟的往工坊的门窗上泼东西,然后点了一把火就溜了。

娘三一看傻了眼,张氏护子心切,就拼命的撞开一扇窗户,怎奈窗户离地太高,孩子爬不上去,最后她让虎娃踩在自己的肩膀上,抱起小花把她从窗口推了出去,可是没等她娘俩爬起来,就被空气里难闻的味道熏倒,多亏衙役们发现及时,才保住三人性命。

泼洒黑乎乎的东西

宋轻云看看慕青岙,后者同样也很吃惊。

能迅速将大火发展成不可控局面,除了石漆也别无他物了!

莫名的,一股恶意涌上心头,宋轻云最怕的就是火灾,而她几次三番遇到大火,几乎都是同一个原因。

用如此拙劣的手段让她倾家荡产,幕后人的心胸可见一斑,令人不齿。

“大嫂子,你有什么打算?”

东西没有就没有了,只要人还在就好,她更关心真心对她好的人,张氏如今落到这个下场,就算回去也是艰难度日,如果她不想回,自己完全有能力帮她。

可是张氏嗫嚅了半天,苦哈哈说道,“回家,孩子们都还小,不能没有家。”

“娘,我不回去!”不知何时醒来的虎娃抱着张氏胳膊,愤怒说道。

“回去会被打死的,我和妹妹不怕吃苦,我们出去流浪,总归饿不死的。”

“傻孩子,有手有脚的,怎么能去当乞丐”

“大嫂子,现在你家乱套了,我看你跟孩子先跟着我吧!”

“乱套了?”张氏不解的看着她,转念一想,村里多了官差大人,一定是轻云报了案。

“轻……轻云,你会不会怪我啊?”她胆战的问道。

轻云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就跟着慕青岙往回走,边走边说道,“我不怪你,但是抢了我家东西的人,我是不会放过的。”

张氏急忙拉着两个孩子跟紧,“我公公他……他是一时糊涂,他以前对你真的挺好的……”

宋轻云回头看了她一眼,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问道,“大嫂子是在为刘大爷求情?”

张氏羞愧难当,低着头说道,“毕竟、毕竟他是孩子的爷爷,还有长柱他也是被迫的,他并没有想跟着一块去抢……”

“可是他一把火烧了我的工坊,这不是大嫂子亲眼看见的吗”

张氏的脸红白交替,一时间语塞,尴尬至极。

“我又不是圣母,做不到对迫害我的人宽宏大量,不去计较。我若是那样做,就等于纵容他们犯罪,下一次将被他们欺负的死死的,大嫂子,将心比心,你换作我,会忍气吞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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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有圣旨

一行人回到祠堂,只见空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家具和各种杂物,郭妈妈上前一看,几乎全是她们家被人抢走的东西。狂沙文学网

“王爷,大部分粮食和药材都收了回来,只有一小部分被这些刁民给卖了,您看……”

慕青岙冷眼看看徐县令,“折合成银子,拿不出来就按照刑法去办,是蹲大牢还是充军,徐大人自行定夺。”

众人哗然,如今大局已定,宋轻云没有死在边塞,而且还带回来一位王爷,在他们眼里,县令已经是最大的官了,王爷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老族长和其他几位老骨头连滚带爬的过来,匍匐在慕青岙脚边,吓的瑟瑟发抖。

“不知道王爷大驾光临,老朽……不不不,小的们有眼无珠,怠慢了王爷,请王爷赎罪。”腐朽的老族长没想到,在他临死之前,竟然能与一位王爷相见,之前他就偷偷打量过慕青岙,在大周只有一位王爷,就是封地在“蜀”的靖王爷。

别看他一辈子没出过裕县这大点的地方,不过对靖王爷的事迹早有耳闻,县城里的说书匠为了生存,偶尔也会到乡下去开一两场说书会,他们这帮老骨头有幸听过几次,每次都愿意听靖王爷十五岁带兵杀退南蛮的英雄事迹,以此来慰藉自己年轻时的梦想。

眼下就是令他们肃然起敬的靖王爷吧?老族长的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恨不得抱住慕青岙大腿,好好蹭一蹭。

慕青岙睨了他一眼,冷冷一哼,转走了。

“徐大人,叫人把所有的家具都搬到宋夫人的家中,但凡有一处刮花,碰坏,损毁,就让他们原价赔偿,敢藐视枉法的,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四个大字贯穿全场,如五雷轰顶,将刘家村这群人的魂魄击的七零八落,面如土色。

“王,王爷,我有圣旨!”人群里突然传来尖锐的叫喊声,众人循声望去,是被五花大绑的刘喜贵。

圣旨?

仿佛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慕青岙万年冰山脸上竟然浮出一抹笑意。

村里的姑娘们早就对他的容貌指指点点,如今看到那抹让头顶灿烂光都黯然失色的笑容,皆是一副痴傻模样。

“混账,你以为你是谁啊?竟然有圣旨?”徐县令鼻子都要气歪了,他活了这么大,做了这些年官,就没见过刘家村这些胆大妄为的刁民。

刘喜贵不服气,也想最后拼一把替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王爷,您就是大周朝赫赫有名的靖王爷吧?”挣脱衙役锢的刘喜贵跌跌撞撞跑过来,“噗通”跪在慕青岙面前。

“小的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当着王爷的面说这种大话。”

刘喜贵左右看看,急切说道,“王爷,请您放开小的,小的这就回家把圣旨拿过来让王爷看看,是真是假,王爷自然能够分辨。”

“唔,你的提议不错,徐大人,松开他。”

刘喜贵顾不上手脚麻木,连跑带颠的回家,从炕洞里掏出一个包了十多层的木匣子,想了想又重重叹口气,往里又掏出个紫檀木的盒子,如果轻云在场,一定会认出这是她家的东西,里面不但有这几年攒下的银票,还有几件金银首饰和一袋子金豆豆。

捧着两样东西回来,他郑重其事的交给慕青岙,偷偷瞟了眼站在一旁的宋轻云,见她微皱着眉头,神不悦,当即他的心就开始打退堂鼓,后悔把那个紫檀木盒子交出来。

慕青岙铁着脸将紫檀木盒子交给轻云,柔声说道,“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差池。”

宋轻云检查了一遍后,摇摇头,目光复杂的看看刘喜贵。

慕青岙示意素衣打开另一个盒子,素衣在手上掂了掂,拔出剑朝包裹上用力一划,直达包袱的最里层,露出一个明黄盒子。

明黄颜色的确是皇家才能用的颜色,百姓家里若出现这种颜色,势必会引来杀之祸。

慕青岙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刘喜贵,慢慢打开长条状的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卷轴。

宋轻云好奇的伸长脖子,以前都是在电视里见过这种东西,不过在她眼里,这道圣旨的包装极其简陋,甚至有点丑,上面还有几个明显的脏手印。

不会是山寨的吧?

宋轻云心里这样想着,眼里就更加好奇里面都写了些什么,结果慕青岙连打开的心思都没有。

“刘喜贵,你是从哪里弄来圣旨的?”慕青岙声音凛冽如寒霜,乡民们也是好奇的看着刘喜贵。

众目睽睽之下,刘喜贵缺了方才牛bi)哄哄的模样,胆颤的说道,“别人、别人给的。”

“给的?”慕青岙冷笑,他明明是笑着,可在众人眼里,却好像有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他们的喉咙,俱是胆战心惊,大家伙马上开始同刘喜贵,越瞧越觉得他的脑袋恐怕要保不住。

混在人群里的刘长柱吓的腿都软了,他偷偷四处张望,终于在角落里看到自己的媳妇和两个孩子,于是沉着脸过去,抓住张氏的手腕将她拖到祠堂后面那口古井边上。

祠堂内,安静的鸦雀无声,乡民们大气不敢喘,都瞪着头上呼呼冒冷汗的刘喜贵。

此时刘喜贵方觉察出不对劲儿。

“王爷,难道您认为是小人伪造的圣旨?”

“刘喜贵,你是不是觉得皇上的圣旨就跟大街上的白菜一样,随便就能买到?”徐县令在一旁怒不可遏,完了完了,他的前程彻底断送在刘家村这些刁民上。

难怪前几任县令没做多长时间就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他也是气迷了心,选裕县这个鬼地方上任,真真的要被这帮人给坑死了。

刘喜贵还要狡辩,他瞪大眼睛对天发誓,“大人,真的是别人给我的。”

“谁给你的?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他走了,我也不认识他,是他找到我,把这个塞给我,说后定会派上大用场。”

“呦,刘喜贵,你不会是三岁小孩吧?陌生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叫你杀人放火,你就杀人放火?”

刘喜贵莫名的一激灵,他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怎么?你还真杀人放火了?”徐县令大怒,以他多年的做官经验来看,八成被他说对了。

“徐大人,刚才我工坊被烧,放火的人就是他儿子。”宋轻云在背后,森森说道。富品中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失心疯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五章失心疯刘喜贵惊慌大叫道,“宋轻云,你莫要胡说八道,我家长柱可是你商铺里的二掌柜,他怎么可能去干这种事?”

“呦,大爷,亏你还记得你儿子是我店里的掌柜,你带人抢我家财物的时候咋就不记得呢?”

“我,我也是为你好,为了豆宝好,就算我不去拿,别人照样惦记,大家都是同村的,你不能便宜了别人。”

宋轻云抠抠耳朵,难以置信的瞪着刘喜贵。

“我没看出来,你脑子里还有这样一套歪理邪说,为我好就把我家偷的一干二净?你给我解释解释,你的好心为啥跟别人不一样?”

“轻云,做人可得讲良心,你不在村里的半年,我可是既照顾你的工坊又照顾城里的商铺,一天天起早贪黑的,我对得起你,也对得起我的良心。”刘喜贵突然情绪激昂起来,有些话说得太顺嘴,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顿时他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义正言辞。

“因为程玉春的事,我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到处托人打听他的事,他儿子程俊跑的无影无踪,工坊里的肉都化成一滩水没有人经管,要不是我发动大伙拿回去煮成肉汤喝掉,你又要积下多少业障,浪费粮食死了可是要下舂臼地狱的。”

乡民们大开眼界,之前对拿了轻云家里财物还抱有愧疚之心,听他一说完,顿时认为自己是在救赎宋轻云,马上就变了副嘴脸,有人趾高气昂的仰起头。

宋轻云气得直抓狂,“大爷,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了你?不经别人允许去拿就是盗窃,偷鸡摸狗,抢劫钱财,放火之人,死后都将打入火山地狱,被赶入火山之中活烧而不死。”

活烧而不死妈呀,听上去好吓人,顿时乡民们一个个就不好了,那几个昂头的也赶紧垂下脑袋,惊恐四处瞟着。

“大胆刘喜贵,你犯错在先还敢狡辩,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说实话。”

徐县令一挥手,立刻有衙役上来把他摁在地上,二话不说就是几板子,打的刘喜贵鬼哭狼嚎,嘴里喊冤。

“从实招来,谁给你的圣旨不然就砍掉你一只胳膊,然后就是一条腿,打到你服气为止。”

徐县令被他气的失了理智,将他打的半死不活才喝止住。

刘喜贵满脸都是血,哀求到,“真的是圣旨,王爷你打开看看就知道,是皇上亲笔写的,皇上说宋轻云死在边关,叫我帮她照顾好家……”

这下宋轻云明白慕青岙为啥连看都不看,直接判定是假圣旨。

皇上给他一个老农颁圣旨,他是不是话本看多了,得了失心疯

“给你这道圣旨的人,长什么模样?现在又在何处”半天没吭声的慕青岙,并没有因为刘喜贵的胡搅蛮缠而生气,相反倒是云淡风轻,令人琢磨不透。

“这个,他不让我说。”

刘喜贵是彻底没救了,宋轻云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控制才变的如此奇怪。

突然间,虎娃冲进祠堂大声呼救,“快去救救我娘,我爹要把她给推井里。”

闻言,素衣已经飞身过去,提着剑直奔后院,宋轻云和慕青岙也起身去看个究竟。

此时古井边缘,只有小花一个人啼哭不止,压在井口的巨石被人撬开一条缝,小花看到有人来,就趴在井口喊娘。

慌乱中没有人注意到躲在门后的刘长柱,他跟一条泥鳅似的,猫腰从后门挤了出去。

祠堂里乡民被困在这里有两个多时辰,眼瞅着夕阳西下,天边淬上一层金黄光芒,人群里的小孩子喊着饿,被看守的衙役不断大声呵斥,甚至有人动手打了那孩子一耳光。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刘喜贵傻了,不代表其他村民也都傻了,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谁的心里都有一杆秤。

那些之前受过轻云恩惠的,聚在一起商量。

瘸腿张和他老婆孟氏也在,他俩卑微的如路边的草芥,若不是轻云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他家,恐怕现在两人真要带着孩子去乞讨。

那天晚上,他们也去轻云家了。

瘸腿张一直给轻云赶马车,他对马厩里那匹身体瘦弱的老马有很深的感情,尽管瘸了一条腿,他还是抢在别人头前,把马车赶回自己家。

除此之外,两口子什么也没做,甚至都不敢开口反驳刘喜贵。

今日看到宋轻云毫发无伤回来,两人很高兴,同时又觉的没有脸面见她,若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会奋不顾身保住她的财产,绝不会做他们的帮凶。

“现在大伙也看明白了吧,刘喜贵他疯了,估计这回他是死定了,我们不能再跟他同流合污,去向轻云道歉,就算打我们,骂我们也绝无怨言,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人都是捧高踩低,只要有一个人怂,很快就能找到同盟,就连平日里对宋轻云冷嘲热讽的人家,也厚着脸皮附和他们。

张氏被人从井里捞出来,因为一冬天都在下雪,细雪难免会从缝隙里吹进去,所以井底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张氏身上只是有些擦伤,其他无大碍。

问她刘长柱去哪儿了,她只会低声哭泣,这一幕落在轻云眼中,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闹出一连串的事情都跟刘喜贵家有关,徐县令气的脑袋直迷糊,去村里搜查赃物的官差回来,说已经把大部分财物追了回来,慕青岙就带着宋轻云要回去。

“轻云请留步。”

在工坊里干活的几户人家推选出一位代表出来,那人红着脸胆怯的喊住宋轻云。

“二叔,你有事?”宋轻云问道。

“轻云,是我们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你们做错了什么?”

那人更加无地自容,局促不安的搓着双手,“我们,我们也去你家里拿东西,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们不应该被刘喜贵蛊惑,要打要骂随你,只是希望你们原谅我们。”

宋轻云低垂着眼眸,目光停留在脚尖位置。

“东西你们都还回来了吗?”

“还了,还了,丝毫不差,说心里话,拿着我们也不敢用,一直好好的保存着,等着轻云回来,交还给你。”

“二叔有心了。”说完宋轻云抬脚要离开,目光扫到站在最后的张瘸子和孟氏。

两人羞愤难当,更加不敢与她对视。

“张大叔,你拿了什么?”

“……马……马车”

“别的呢?”

瘸腿张摇摇头,泪光闪烁。

“把车送回去,明儿我要去城里办事,记得照顾好马。”

瘸腿张愣住,半晌两口子反应过来,“噗通”跪地给已经走远了的轻云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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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处理掉烂桃花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一十六章处理掉烂桃花家里有郭妈妈把关,被盗走的财务基本上都归还了回来。

“夫人,不能就这样放过那帮人,哪有这样欺负人的?”郭妈妈红着眼睛过来,对宋轻云说道。

“我也没想放过他们,该怎么判由衙门来断就好了,郭妈妈,大家又累又饿的,咱们赶紧生火做饭。”

郭妈妈忙领命下去,张氏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愁眉苦脸的看着宋轻云。

“大嫂子,那个家你暂时先别回去,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张氏福了福身子,有气无力的拉着虎娃和小花去后面厨房帮忙。

厨房里,郭妈妈看着地上杂乱堆放的粮食,他们家一直吃细粮,可是还回来的细粮中掺杂着很多苞米碴子,高粱米这种粗粮,甚至还有很多细小的石子。

“呸,一群挨千刀的。”

郭妈妈气的爆粗口,回头一看张氏领着两个孩子惨白着脸站在门口,于是敛了敛表情,不咸不淡说道,“离开饭还得一阵子,饿了就先忍着吧。”

张氏羞愧的低着头,“郭妈妈,我是来帮你做饭的。”

郭妈妈看了她一眼,暗叹口气,心想她也是个苦命的人,一天内两次被自己的丈夫谋杀,那头上的淤青和肿胀的脸蛋,应该是被刘家狠狠打过。

心善的郭妈妈语气缓和下来,“你烧火吧,我去挑水。”

正说着素衣已经挑着水进来,冷漠的看了两人一眼,放下担子就出去了。

张氏赶紧抱柴火,涮锅,淘米,洗菜,都抢在郭妈妈前头干,郭妈妈只好找了个筛子出来筛米。

虎娃见状,偷偷跟小花嘀咕几声,他拿起笤帚开始扫院子,而小花弯着腰捡地上散落的杂草。

上房内,宋轻云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

这个村子还没有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还有一两个人值得她关心和保护。

慕青岙将她娘俩送回家后,带着素衣返回祠堂,此时赶去清远搬救兵的江决也回来。

看到不下百人的队伍进了村,乡民们的心彻底凉了。

这下可算是踢到铁板上了,造成现在局面的罪魁祸首被人捆绑在大树上,慕青岙当着刘喜贵的面缓缓展开他所谓的“圣旨”。

“字迹不是父王的字迹,连玉玺都是假的,刘喜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伪造假圣旨?”

此时的刘喜贵只剩半条命,他仍然不服的辩解道,“不可能,给我的人拍着胸脯保证是真的,王爷你是宋轻云带回来的,自然是向着她说话。”

清远知府赶忙上前查看,他虽然没见过真正的圣旨,但是传国玉玺盖出来的章是什么样,他清楚的很。

一个滑稽可笑的萝卜章,上面的字都是歪的!

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会有刘喜贵这种胆大妄为的人,一口咬定圣旨是真的。

“老东西,你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说,是谁给你的圣旨?不老实交代,叫你全家用脑袋赔罪。”

刘喜贵缓缓抬起昏花的老眼,定定的看着徐县令,他张了张嘴,“大人,我真的没看到那人的模样,我被人蒙着脑袋推到一间屋子里,然后有人就给了我这个,还交代我说宋轻云死在边塞,叫我回来分了她的家,我有半句假话,大人随便砍掉我脑袋就是了。”

“一派胡言,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招供的。”徐县令刚要对身后的衙役挥手,被慕青岙阻止。

“口音,跟你说话的人口音是哪里的?”

刘喜贵想了想,半晌回到,“我听着跟金枝的口音挺像。”

金枝?慕青岙蹙了蹙眉头。

“金枝是谁?”

“……汪小姐的丫鬟叫金枝。”

果然,慕青岙冷笑,用假圣旨拍拍刘喜贵的脸颊,“刘喜贵,你说这种话,会有人信吗?”

“王爷,小的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那位大人给我一笔银子,就藏在我家炕洞里边,我想既有银子拿又能帮忙照顾宋轻云的家产,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他,王爷可以派人去我家看看,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众人哗然,他们被刘喜贵当做帮凶分了宋轻云的财产,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

“刘喜贵,你可害死我们了,是你鼓动我们干坏事,我们才是最冤枉的。”

有第一个讨伐的声音,很快就连成一片,他自己作死把全村人拉去点背,太坏了,简直坏透了,亏的大家诚心诚意的选他做村长,不给大伙谋福利就罢了,还拖着全村老小一起上断头台。

若不是有官兵拦着,那些村民会扑上来手撕了刘喜贵,到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什么处境,一张老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搜查的人回来,跟慕青岙禀报,并没有在他家炕洞搜出银子。

闻之,刘喜贵一口气没上来,死了!

后来把刘喜贵的老婆抓来询问,得知他儿子回过家,那时候刘喜贵被五花大绑游街示众,她没顾得上刘长柱都做了啥,现在想想很可能把炕洞里的银子拿走了。

搜遍整个刘家村,没找到刘长柱。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一个月前,刘喜贵的确拿回来一包金元宝,两口子高兴地一宿没睡觉,摸着金元宝乐开了花。

刘喜贵交代她别把金元宝的事告诉任何人,怎奈老太婆实在受不了明明暴富了却无法跟人诉说的憋屈劲儿,就偷偷告诉了刘长柱。

用晚膳时宋轻云听完整个事情来龙去脉,她给豆宝擦擦嘴角,然后睨着他一眼。

“你的那朵烂桃花如今都敢造假圣旨,还有啥她干不出来的?”

慕青岙憋屈,不料轻云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拉着豆宝走了。

出了饭厅,慕青岙回到他住惯了的西厢房,给康爵写了封信,让他不管用什么手段,让汪书棋命丧狼腹,但是之前的计划照旧,他不想让真正的幕后主使逍遥法外。

刘家村的闹剧暂时翻了过去,第二日用完早膳,宋轻云把豆宝托付给郭妈妈,自己跟慕青岙去城里的商铺转转。

还没出门,郭妈妈就急匆匆过来,说是门口有很多村民要见她。

“不见。”

郭妈妈毫不犹豫的出去回复宋轻云的话,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老族长的大儿子,一手一只肥硕的老母鸡。

“郭妈妈就帮着说点好话吧,我们也是吃猪油蒙了心,上了刘喜贵的当。都是一个村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能弄的太生分。”

“呦,这话说的我可真不爱听,感情我家夫人不出来见你们,还是她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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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打到服气为止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七章打到服气为止不是这个意思,郭妈妈你曲解我了。”

刘喜才讪笑着解释,心里却是把她骂了个祖宗十八代,一个卖身当奴的人,不就是仗着主人有靠山才对他们颐指气使的吗?

好歹他也算刘家村里的小财主,东边那一大片水田,约莫有三十几亩,都是他家的,谁见了面不客气的尊称他一句“刘员外”?

“不然是什么意思?你们趁天黑洗劫我家夫人的财物时,心里可甭提多高兴了吧?”

她目光扫过眼前的二十几号人,其中不乏跟刘喜才一样,瞧不起又不敢回嘴的人,郭妈妈气不打一处来。

以前她拼命在外面维护宋轻云的名声,就算别人拦住当面奚落,她也只是一笑而过,不想给宋轻云添麻烦。

她一味的忍让助长了这些人的恶意,到头来不仅没有保护好宋轻云,还被人抢了家产。如果没有慕青岙的出现,宋轻云岂不是重新变成穷光蛋?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果然老祖宗留下的话十分正确。

“你们都回吧,堵着这里没有用,我家夫人不缺你们这口吃的,再说了,你们哪有什么好心?别是黄鼠狼拎着鸡,假装自己是好人。”

刘喜才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因为只有他拎着两只鸡,他活了五十岁何时受过一个贱婢的羞辱?

“也罢,有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养出什么样的狗奴才,这次算我栽了,是蹲大牢还是受刑都认,你这狗奴才且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把这笔账算过来的。”

“呦,谁这么大口气?一大早就来我家门口骂架?”

“吱呦”一声,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宋轻云一身素淡长袍,后面跟着的人着青袍,两人并肩站立,风华绝代,神采飞扬。

刘喜才转过身,面色不甘的盯着宋轻云。

“刘员外?你这一手一只母鸡的,莫非是来给我赔礼道歉的?”

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刘喜才跟只狡猾的老狐狸一般,倏地挤出一抹油滑的笑容。

“轻云你终于舍得出来见我们?你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长辈,你在刘家村这些年,大家没少照顾你。”

轻云嗤笑,轻蔑的看着刘喜才,“我算看明白了,刘姓族人惯会睁眼说瞎话,我就是不爽你们,就是看不惯你们,偷了我的东西还敢上门约架,怎么?你们觉得靖王爷也很好欺负?”

众人傻了眼,都说那位如临世谪仙的人是大周朝唯一的王爷,知府和县令大人见到都要跪地磕头,但是这帮冥顽不灵的乡民仍抱有怀疑的态度。

“以后谁还敢跟我宋轻云挑衅,我就让靖王爷砍了他的头,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对于宋轻云搬出自己的身份压制村民,慕青岙心里十分受用,他女人终于愿意依靠他,说明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地位斐然啊!

可喜可贺,莫名其妙的,宋轻云竟然看到慕青岙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我们走。”她定了定神,收回被他美貌迷惑的心,阔步踏上已经备好的马车。

乡民们灰头土脸的回去,刘喜才看着走远的马车,恨得牙根直痒痒,一边骂刘喜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边恨宋轻云走了狗屎运,竟然攀上当朝的王爷。

刘喜才家在碧水河的上游,一处三进宅子,整个刘家村除了轻云家,就属他家的房子建的最好。

老族长见他拎着两只鸡黑着脸回来,知道事情没办成,长吁短叹的给他埋怨一通,刘喜才憋着一肚子火回到自己的院子。

“老爷,人家都说宋轻云是给靖王爷生的豆宝,要不然这几年她怎么可能买山买地的?咱们只是平头百姓,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就别跟她计较了。”

刘喜才的老婆倒是个明事理的,昨儿祠堂公审她没去,都是家里的仆人回来跟她说的,早些年她是一位教书匠的女儿,读过几年私塾,人情练达懂得一些道理,只不过刘喜才是个顽固的人,她劝未必好用。

“一个妇道人家懂些什么?”果然刘喜才粗鲁的斥责她,老太太眯了眯眼睛,心中郁闷。

刘喜才在家歪了一会儿,心里越想越气,就打算到田间走走,顺便看看他家的几头羊。

到羊圈跟前,刘喜才皱了皱眉头,往常这个时候,家里雇的羊倌就会把二十几羊都赶到对面的山坡上吃草,可今天那几只羊还好端端的在圈里,一个个饿的直叫唤。

“崔大?崔大?”刘喜才扒开羊圈旁边的一个小草房的房门,只见崔大仰面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剪刀,死的不能再死了。

“啊?”

刘喜才跌跌撞撞跑回家,马上叫人去县衙报案,一时间整个刘家村上空盘旋着低气压,村民们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另一边,去城里商铺转悠的宋轻云,盘点两个铺子的盈利后,发现短了足足一千多量的银子。

“呵呵,没想到刘长柱胃口还挺大的,肉铺三个月没开张,他竟然也能刮出一层油来。”

“需要我出手吗?”慕青岙品着茶,慢条斯理说道。

“当然啊,找人你在行,可是我又不想你因为我耽误你的正事。”

“裕县出了假圣旨,这可是关系到皇家颜面的大事,我留下来找出元凶,是理所应当的。”

宋轻云恍然大悟,“对啊,虽然我们都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但也要切实的找出证据才对。”

“所以,这两天我恐怕要住在城里,我会让清远知府留一些人在村子里,有什么事就让素衣到西胡同去找我。”

“嗯,你忙你的,如今村里人知道你的身份,想必也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

刘王氏被慕青岙教训,听说嘴里的牙没有几颗是完整的,以后吃饭都成问题,估计也没有力气再来骂架。

胖嫂咬了好几个衙役,被徐县令给关进大牢,按照慕青岙的指示,不日将送到边塞放羊。

至于那些披着羊皮的狼们,宋轻云真不怕他们,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打到他们长记性为止。

去点心铺子给豆宝买了些可口的糕点,轻云正打算回去,突然身后有人喊她。

是刘延平和身体仍有些虚弱的宋玉。

“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在清远住些日子吗?”轻云大喜过望,抓着宋玉胳膊上下打量。

刘延平往左右看看,没见到慕青岙的身影,“夫人,现在清远府传的沸沸扬扬,说夫人家里被同村村民搬个净空,宋玉担心你有危险,非要回来看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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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托付

“的确是被那些人给坑了,不过已经追回了大部分财物,这些都是靖王爷的功劳。”

宋轻云并不想对宋玉隐瞒家里的情况,只不过他刚来就遇到这种糟心窝子的事,宋轻云觉得对不起他。

“走,跟我去一个地方。”宋轻云不容分说,拉着宋玉的衣袖子进了一家成衣店。

“入乡随俗,以后北胡的衣服恐怕不能再穿了,先选几身现成的衣服,等过两天我再给你做新的。”

起先宋玉还有些别扭,可是经不住宋轻云的劝说,就选了两件朴素一点的长衫。

“夫人,我能问一下,王爷去哪儿了?怎么叫夫人一个人来城里?”刘延平终是没忍住,低声询问道。

“哦,他回林府了,刘大人也去吧,宋玉由我来照顾就好。”

经过城门口,宋轻云去了杨郎中的药铺,让他给宋玉摸了脉,又抓了些滋补的药,匆匆赶回刘家村。

村中央古树下,看热闹的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轻云的马车经过那里,她就让瘸腿张去打听一下,又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瘸腿张回来,神色慌张的说道,“刘员外家的羊倌被人杀了,仵作正在验尸。”

宋轻云皱了下眉头,掀开帘子往那边看了看,对瘸腿张挥手说道,“我们先回去。”

到了家门口,郭妈妈迎了出来,看到宋玉的一瞬间就愣住了。

“……夫人?”

“哦,他是我的弟弟,叫宋玉。”

宋轻云回头又跟宋玉介绍,“郭妈妈,我的管家。”

两人礼貌的点头打过招呼,宋轻云回头跟瘸腿张低语道,“大叔,你去村里看看,有消息就过来告诉我。”

瘸腿张忙不迭答应,就算轻云不说,他也会去打听的。

家里突然多了陌生男人,郭妈妈就赶紧张罗着收拾外院,宋轻云怕他一个人住外院冷清,就说把房间安排在西厢房,素衣搬到上屋,跟郭妈妈住在偏房。

“大嫂子回去了?”安置完宋玉,轻云亲自到厨房给他煎药,郭妈妈就在一旁陪着。

“嗯,回去了,临走时我按夫人的吩咐,给她拿了二两银子。”

“唉,现在想想我还真是圣母啊!”想起自己被刘长柱坑走的一千两银子就心疼的直要命,自己还要拿银子给他操办后事,真踏马的……找虐。

药煎好了看着宋玉喝下,轻云怕他到陌生坏境不适应,就说让他去村子里顺便逛逛。

宋玉想起豆宝,那小娃娃自始至终对他不亲热,偏偏他又不知自己哪里不讨他欢心。

“豆宝呢?”这时候轻云想意识到自己半天没见豆宝了。

“跟素衣出去玩了。”

正说着素衣抱着豆宝回来,身后跟着虎娃和小花,两个孩子怯生生的看着轻云,小花脸上被烫到的地方似乎有流脓的迹象。

宋轻云有些心疼那孩子,让郭妈妈把自己从边塞带回来的药膏拿出来,给小花细心的抹上。

“去看热闹了?”轻云歪着头看了眼素衣,问道。

“没有,孩子太小,怕招到不干净的东西。”

轻云笑道,“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

素衣扯扯嘴角想笑,可惜半点笑意也看不出来。

她指着两个孩子说道,“夫人打算收留他们?”

两个孩子皆是怯懦的往后退了退,六岁的虎娃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鼓起勇气说道,“请夫人收留我们兄妹,我可以给豆宝少爷当小厮,小花就给少爷当丫鬟,夫人放心,我俩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照顾好小少爷,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宋轻云颇有些诧异,她拉虎娃起来,笑着问道,“谁教你说的这番话?”

虎娃仰着头,半天小声喃喃道,“我……我娘。”

宋轻云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

“你娘为何这样说?你爷爷没了,以后就没人打你娘,家里还有地,你娘还可以到我的工坊里做工,有银子养活你们兄妹俩的。”

虎娃似乎听不懂轻云的话,小子难过的憋着眼泪,“我娘……我娘给我这样说的,说夫人不答应,就让我一直跪着。”

宋轻云顿时变了脸色,她急忙吩咐素衣,“你去看看,莫不是家里出了事”

张氏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她,明显的是在交待后事啊!

她想干什么?刘喜贵死了,刘长柱跑了,剩下一个孤老太太,就算再能蹦哒,又能蹦哒几天

以后没有人给她气受,她只管过舒心日子就得,管别人些流言蜚语干啥?

“夫人,我先带虎娃和小花出去吧?”郭妈妈看出来其中的严重性,孩子们太小,怕再吓到他们。

宋玉自告奋勇带两人孩子出去,走到门口回头看豆宝,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豆宝,你要不要跟着一起玩?”

豆宝维持高冷模样,板着小脸不予理睬。

宋轻云推推他,趴在耳边说道,“宋玉不会哄孩子,万一把小花弄哭了咋办?你去帮我盯着点。”

豆宝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眼睛眨啊眨的,想确认宋轻云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玉有武艺傍身,耳力自然没问题,把宋轻云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轻云姐,她要是哭我就揍她。”

小花机灵一下,吓的脸上血色全无,想哭不敢哭,可怜巴巴的看着豆宝。

小子撅着嘴巴,怒瞪着宋玉,思忖间起身,迈着小短腿过来,抓住小花的手,“去暖阁玩。”

小黑冲着宋玉呲了呲牙,“汪汪”的叫了两声,在豆宝身边乱跑着,满满的保护欲。

宋轻云对宋玉笑笑,后者无奈的一摊手,挑帘出去。

“夫人,小少爷……不喜欢宋玉公子啊?”郭妈妈惊讶问道。

“嗯,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在北胡的时候对宋玉就冷淡。”

关于她在边塞的一点一滴,宋轻云还没来得及跟郭妈妈细说,主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素衣快步进来,脸色阴郁。

“关上门。”宋轻云怕暖阁里的孩子听到,遂让郭妈妈守在门边。

“夫人,张氏被刘家人五花大绑跪在刘喜贵的棺材前,人被打的快没命了。”

“什么?”宋轻云惊讶不已,她想到张氏会出事,可未想过刘家人会这样对待她。

“刘长柱不是跑了吗?谁还敢对她动手是那个老太婆”

“夫人忘了,刘家村里一帮人都跟刘喜贵沾亲带故。”郭妈妈在一旁提醒。

“呵呵,柿子捡软的捏,刘家村这群混蛋,真没人性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救张氏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九章救张氏“郭妈妈,准备些祭品,我去看看刘喜贵。”

宋轻云换了身素淡长衫,摘掉头上的珠钗和身上的首饰,领着郭妈妈去了刘喜贵家。

宋轻云刚一踏进刘喜贵家大门,本族的人就如临大敌,惊慌的看着宋轻云。

刘喜贵有五个孩子,磕磕绊绊的死了四个,只剩下刘长柱一个宝贝疙瘩。

刘长柱现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所以只有本家的几个小辈跪在地上充当孝子,而披麻戴孝的张氏被捆住手脚,跪在灵堂前,额头上鲜血淋漓。

刘喜贵的老婆子和几位族中长辈,对宋轻云恨得目眦尽裂,恨不得扑上去暴打她一顿。

宋轻云悠悠然抬脚进了灵堂,对别人的咬牙切齿熟视无睹,一脸惋惜的说道,“好歹刘大爷以前喝过我不少的酒,吃过不少的酱肉,可惜以后没这个福气了,啧啧啧,没想到死的这么悲惨。”

她回头示意郭妈妈把带来的东西放下,又说道,“我这里有一壶产自蜀地的玉灵春,比玉壶春还要名贵,一般都是王公大臣们才有幸喝道,可惜了,带回来是想孝敬刘大爷的,这下喝不到了。”

“宋轻云,你个小娼妇,你说够了没有?”刘喜贵的老婆子气得要吐血,前年刘喜庆家遭殃,老太婆没少在背地里说风凉话,那时候她家时常能得到宋轻云的好处,自然也帮着她说话,贬低本家兄弟,说他们家活该。

风水轮流转,才一年的功夫就轮到他们家,这时候老太婆终于相信刘王氏的话,宋轻云真的吸走刘家村的好运,而她们剩下的,就是源源不断的厄运。

宋轻云不予理会她,来吊丧的没有人愿意大闹灵堂,负责点香的年轻后生看到宋轻云向他走来,就递给她三支香。

宋轻云接过,对着刘喜贵的棺椁牌位拜了拜,将香插在香炉里。

这时候,她突然夸张的大叫一声,众人吓了一跳。

“这不是张大嫂子吗?谁把你打成这样?”

张氏浑浑噩噩的抬起头,早已凝固的鲜血糊住了她的眼睛,宋轻云忍着心中巨大的怒火,用手绢替她擦干。

“大嫂子,谁打的你?告诉我,我替你讨回公道。”

这句话可让她婆婆抓住了把柄,别看老太太生活在乡下,但是家里家外的活啥也不干,养尊处优的生的一身的肥膘。

老太太冷笑走过来,轻蔑的盯着宋轻云。

“她是我儿媳妇,你要给她讨啥公道?”

“是你儿媳妇没错,但是她跟我签了卖身契,现在属于我宋轻云的,没有我这个主家的同意,谁敢打我的人?”

“卖身契?”老太婆慌了神,她用力扯张氏的头发吼道,“不是警告过你,不准签卖身契的吗?”

张氏被打的浑身是伤,被她这么一扯,头皮上的伤口重新冒出殷红的鲜血,郭妈妈见状,上去扒开老太婆的手将她推搡在地,厉声喝道,“你聋了吗?没听到我家夫人说的话?”

“你敢打我?这是我家,宋轻云你太不要脸了,勾搭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替你撑腰,刘家村里的人还没有死光了,你是不是恨不得我们全死了才开心?”

“大婶子,你说这话可就不好听了,你们怎么对待我的,我心里都清楚着呢。我这人爱憎分明,以前刘大爷活着的时候,是帮助过我,我也没少给他买东西孝敬他,连长柱哥的工钱都给的比别人高。”

“哦,有件事我差点忘了,长柱哥贪了我商铺一千两银子,今儿已经向官府报了案,账本记录的清清楚楚,我一点也不冤枉他,大周就这么大的地方,除非长柱哥长了翅膀飞到天上,他是逃不过被缉拿的命运,抓到后很有可能被砍头,到时候大婶子你后半生孤零零的,也怪可怜的。”

说话时,宋轻云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气得老太婆想挠墙。

“……你、你胡说八道,满嘴胡言。”

“郭妈妈,给她看看张氏的卖身契,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直接告到县衙,我就不信前者有刘长柱偷钱,后者他老娘随便鞭打别人的奴仆,徐大人还会轻饶这一家子?”

吊丧的人面面相觑,人走茶凉,刘喜贵已经下地狱了,他们也没必要出现在这里拉关系套近乎,何况又得了一个惊天大新闻,刘长柱竟然偷了那么多的钱,怪不得逃的无影无踪。

于是众人纷纷告辞,拉着自家的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谁给他做孝子孝孙?刘喜贵也不是没有儿子,孙子,刘长柱跑了,不是还有虎娃和小花吗?

结果两个孙子也不见踪影,人做到这份上,死了也活该。

见人都走光,老太婆气得坐地大哭,宋轻云和郭妈妈搀扶起张氏往外走。

“大婶子,你快别嚎了,我宋轻云不会做逼人上绝路的事儿,你把你儿子偷走的银子给我补回来,我既往不咎。”

撂下话宋轻云潇洒的走了,冷清的灵堂里突然卷起一阵风,将火盆里的没有燃尽的纸带到半空,半晌没有落下。

张氏被塞进马车送到城里杨郎中的药铺,郭妈妈回来说要是再晚去一会儿,张氏就没有救的必要。

张氏留在医馆里养病,宋轻云害怕虎娃和小花会想家,就让郭妈妈把她从城里带回来的糕点分给孩子们吃。

从暖阁里出来,郭妈妈脸上隐隐带着笑意。

“有什么高兴事,说出来听听。”轻云正低头清理失而复得的账本,睨了眼郭妈妈后,好奇问道。

“夫人,玉公子啊,脸上被贴的花花绿绿都没有半点不耐烦。”

“他们在玩什么?”宋轻云饶有兴趣的问道。

“弹珠,玉公子总输,所以总被罚。”

宋轻云无奈的摇摇头,宋玉为了讨好豆宝,还真豁的出去。

他身怀武功,会输个三个小屁孩?

“素衣,你也别站在这里,去跟他们一起玩。”一回头看到木头桩子似的素衣,轻云蹙眉。

“不去,幼稚。”

“你还真是无趣啊,在你眼里什么不是幼稚的?偶尔要多参加一些娱乐活动,不然年纪轻轻的,说话神态老气横秋,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啊?”

素衣羞红了脸,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唉,我看让王爷做主,把你许配给江决吧,你俩臭味相投,谁也不会看不上谁。”

结果素衣风一般冲了出去,没去暖阁,而是抓起外面的水桶,去井边打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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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买来的媳妇

村中央的古树下,零星有几个村民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被害的羊倌身上,没有人注意到素衣悄无声息来到这里挑水。

“肯定是宋轻云叫人杀的,咱们村里就她心狠手辣。”其中一人笃定道。

其他几人没有附和,马上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她为啥要杀羊倌?”

“发泄心中怒火呗!”

见大家都不相信他的话,那人急切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族长家里的鸡鸭鹅狗都被素衣杀个精光,那羊圈建在外面,她肯定心里不舒服,半夜过去把人给杀了,以解心头只恨。”

素衣听到冷笑,在后面问道,“照你的话,应该杀羊才对,为啥要杀人?”

那人正在得意兴奋当中,没有发觉问话的人变了,兀自晃着脑袋答道,“杀羊多没劲,要杀就杀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才叫一个痛快。”

“莫非你内心渴望杀人?”

“那……是……”

说话的人猛然间醒悟,发现身边的人脸色十分的难堪,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看到素衣的瞬间,他吓的撒腿就跑。

素衣拦住他的去路。

“干啥?别挡路。”那人壮着胆子说道。

“你走啊,我又没拦着。”结果那人往右迈一脚,素衣就跟移一步,反反复复折腾好几遍,那人怂了,哭丧着脸要给素衣跪下。

“姑奶奶,我错了。”

“你有错吗?”素衣放下肩上的胆子,把自己的软剑抽了出来,“嘭嘭”在空中砍了两下,随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尿骚味,那人直接吓尿了。

“废物,要是再被我听到你们背后议论我家夫人或者是豆宝少爷,我叫他脑袋搬家。”

那人连滚带爬的逃走,跟他一起乱嚼舌头根的几人面面相觑,目露惊恐,想趁机溜走。

“你们几个,也是吃饱撑的?”素衣阴森森的看着他们,几人顿时觉得后脖颈呼呼冒凉风。

“素衣姑娘,我们也错了,以后绝不敢在背后议论宋轻云。”

素衣冷着脸看他们溜走,回身去捡水桶,结果已经到了宋玉的手里。

宋玉身后站着的豆宝和小黑。

“姨姨。”

豆宝亲密的扑过来,抱住她大腿,“姨姨好厉害!”

素衣闹了个脸红,她没觉得自己厉害,杀人对她来说如家常便饭,不过这种易落人口舌的事情不能做,做了只会给靖王爷平添被人弹劾的话题。

“把水桶给我。”素衣恢复冰山脸,不容宋玉拒绝,就一把抢了过去。

宋玉尴尬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豆宝小朋友仰起头,看了眼有些落寞的宋玉。

“哼!”傲娇小子也学着素衣模样,背着小手跟上,留下一脸懵逼的宋玉,在风中凌乱。

夕阳西下,初春时候,到傍晚天气还有些冷,宋玉抱了抱膀子,抬头看向远处连绵的群山,山尖上被淬上一层金黄。

这在北胡是看不到的,一时间他被眼前的风景迷恋住,没有注意到素衣挑着满桶水,带着豆宝和小黑自行回了家。

等他回过神时,天已经暗淡了许多,村里许多人家的烟囱都冒出一股青烟,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呵斥声,鸡飞狗跳声,此起彼伏,令他耳目一新。

“公子?”身后传来柔柔弱弱的声音,宋玉回头,是一位村姑打扮的女子。

“有事?”宋玉礼貌问道。

那女子娇羞笑道,“公子当了我的路。”

她手里有个水桶,正吃力提着。

宋玉忙闪到一边,把路让开。而后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大方些,就开口问道,“姑娘需要帮忙吗?”

那女子放下水桶,揉着肩膀娇弱说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宋玉拎着水桶走在女子的后面,他初来乍到,只知道宋轻云与村里人关系紧张,遂一路沉默,那女子除了频繁的回头打量他,也不多说一句。

两人来到一户人家门前,那女子施施然行了礼,柔声说道,“公子一路辛苦,进屋喝杯茶再走吧!”

宋玉连忙摆手,他抬头看了眼眼前的房子,心里有了计较,对那女子告别后,原路返回到古树边,然后靠着记忆找到宋轻云家。

“宋玉,你不是跟豆宝一起出去的吗?他先回来你干啥去了?”院子里宋轻云撸起袖子跟素衣一起整理被火烧过的地方。

宋玉过来帮忙,说道,“看了会儿风景,然后遇到一个姑娘提水,我送她回家。”

呦!?

宋轻云睨了他一眼,笑的有深意,“宋玉,你才来村子就有艳遇了?”

一旁素衣冷笑,满脸的不屑。

宋玉红到耳根子,他嘴笨,被宋轻云打趣也不会替自己辩解,“不是的,轻云姐莫要取笑我。”

“谁家的姑娘,叫啥名字?长的好看吗?”

刘家村适龄的女孩子不多,这里重男轻女,很多女孩子刚生下来没多久,就被狠心的爹娘给掐死扔到深山里喂狼。

后来县衙里来人张贴告示,若是发现谁家扼杀女婴,发现者重打五十大板然后充军,对举报者还有金钱奖励,这才刹住这股歪风邪气,近十几年女婴的成活率有所提高。

“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她家的房子很多,门脸也很大。”

宋轻云感到很奇怪,村里唯一能和自己家媲美的只有刘喜才家,他家儿子到挺多,整整五个,没听说还有女孩子,难不成是他家请的丫鬟?

郭妈妈听说后,想了半晌说道,“很有可能是刘长旭的没过门的妻子,我听说最近就住在刘喜才家。”

“没过门就住进婆家?”宋轻云听了之后觉得不可思议,刘长旭她见过,就是昨天帮老族长辨认契约书的小子,生性腼腆,跟刘家人性格格格不入。

“村里人都传刘长旭有隐疾,刘家花钱买了个女孩子回来给他当媳妇,也许是怕人财两空,就让那姑娘住在家里。”

“呵呵,刘喜才还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以前没打过交道不清楚他为人,现在看来,就是一个铁公鸡啊!”

“夫人说对了,我来家里做活,也是慢慢品出他那人的德性。东山边的几十亩良田都是他家的,去年我从田埂穿过,刘喜才非说我偷他家麦穗子,气得我差点跟他打起来,若不是后来素衣姑娘过来,他还能讹我一把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 程俊家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一章程俊家轻云皱着眉头问道,“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唉,都过去了,再说我被骂两句也不会少块肉,不提了。”郭妈妈讪笑着说道。

那时候她刚来轻云家没多久,还没摸准宋轻云的脾气,最关键的是,她是孙家的仆人,那时候孙老夫人特意交代要照顾好孤苦伶仃的宋轻云,她不敢惹任何麻烦,所以能忍就忍。

“这个老东西。”宋轻云记忆里没有关于刘喜才的事情,她在刘喜庆家做了四年牛马,天不亮起来做饭,天黑后才回家,自然是碰不到有权势的刘喜才。

“宋玉,以后在村子里逛,啥事也别管,不用对他们客气。”

宋玉点头,对自己今日的冒失感到很抱歉。

晚膳,轻云掌勺,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几个人早就心心相印,不分主仆,都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宋玉的脸上少了孤寂,多了一份开心。

安排虎娃和小花睡下,郭妈妈拎着热水到上屋,宋轻云正拿着一块布料在灯下比划着,想给家里的几个男人都做一身新衣裳。

“夫人,这事就交给我吧。”郭妈妈抢过来,宋轻云的女红惨不忍睹,遂也不与郭妈妈争,自顾倒了杯清茶慢慢品着。

“郭妈妈,程俊他现在在哪儿?”

说道程俊,郭妈妈眼里就噙满了泪水,程玉春被害,对他们家来说无疑是整个天都塌了。

“我也不清楚,要不明天我去程家村看看吧?”

轻云放下茶杯,看着跳动的烛焰愣神,半晌说道,“一起去。”

翌日清晨,一大家子人吃完饭,素衣去找瘸腿张备车,宋轻云去库房捡了几样实惠的礼品拎着,带着豆宝和郭妈妈,一起去程家村。

程家村在刘家村的西北面,中间隔了一座小山包,步行的话半个时辰就能到,但是坐马车却要绕一番,足足快一个时辰才到地方。

阳光柔和,春风和煦,地里都是忙着播种的乡民,看到有陌生马车进了村,这些人都抬起头来打量。

程玉春家住在村南边,要说地理位置与宋轻云家颇有些相似,只不过房屋不是红瓦高墙,而是三间低矮的泥土房。

院门大敞,郭妈妈跳下马车站在门口高声喊了两声,很快有人应答,从屋里走出来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妇。

“老姐姐?”郭妈妈以前就见过程管事的老婆,虽然年过半百但是绝对没有现在这样苍老。

“你是谁啊?”

“我是郭秀,老姐姐,我家夫人过来探望你了。”

“夫人?”程管事的老婆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走下马车的宋轻云。

“大婶你好,我是宋轻云。”

老婆子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腿一屈就要跪下,被手疾眼快的宋轻云一把托住。

郭妈妈见状忙打圆场,“老姐姐,快请夫人进屋坐啊!”

“唉,夫人请进。”

屋子里光线暗淡,家徒四壁,唯一的凳子还是瘸了腿的,宋轻云毫不在意的坐在露出黄泥的炕沿上。

“我听说程俊有个大哥,他不住在这里吗?”

宋轻云打量着整个家,按理说程管事和程俊每个月都能拿回近八两银子的工钱,家里不至于如此窘迫才对啊!

老婆子张了张嘴,半晌回道,“老大在他丈人家住,平常不怎么回来。”

宋轻云一愣,如今程玉春出事,作为家中长子,不应该回来照顾好老母亲吗?

大概是看出宋轻云的疑问,老婆子撩起衣襟擦了擦眼泪,“说出来不怕夫人笑话,老大是个不孝子,这几年家里没少被他祸害,他爹赚回来的钱都进了他的腰包,吃喝嫖赌他一样不落,从他爹死了以后,就回来大闹了一场,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给带走了。”

郭妈妈愣怔住,难怪她过来送银票的时候,程俊说啥也不要,到后来都要跟她翻脸,郭妈妈才堪堪的收回银票,原来是怕他那个不着调的大哥给抢了。

“程俊,他回来过吗?”

宋轻云心里很不是滋味,乡下打骂爹娘的不孝子有的是,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为人老实本分的程玉春也会有这样的儿子。

说道程俊,老婆子开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哭声,哑着嗓子说道,“前几天回来过一次,胡子拉碴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给我送了些吃的,半夜就走了,说是已经找到杀害他爹的凶手,等砍了那人的脑袋到他爹坟前祭拜,之后就带我远走他乡,离开这里。”

啊?

宋轻云惊出一身的冷汗,程俊并不是冲动之人,这是被逼上了绝路才会铤而走险。

但是这件事有慕青岙插手,定会水落石出,如果这时候程俊再出事,恐怕会生出事端,到最后害了他自己。

“老婶子,若是这两天程俊回来,你务必要把他留住,让他去刘家村找我,程管事的事,有人去查了,叫他千万别做傻事。”

“哎,我知道了。”

老婆子哭了整整一个多月,眼睛都要哭瞎了,当她看道宋轻云带来的米面和各种酱菜肉类,已经哭不出来眼泪,直挺挺跪下给宋轻云磕头感谢才作罢。

离开程家村,宋轻云站在村口的高地上,遥望着程俊家。

“郭妈妈,程管事这一辈子太苦了。”

“谁说不是啊!”郭妈妈伤感的抹着眼泪。

“在孙家做活时,我与程管事也不太熟,他是店里的掌柜,我在老夫人身边服侍,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更别提知道他家里的情况。”

“过年前他和李掌柜从南面回来,给夫人带了好多的土特产……”

郭妈妈话音一顿,拍着大腿痛心疾首道,“这些挨千刀的,我都忘了程管事带回来的那些礼物,都被那群人给分了。”

“都带了些什么回来?”宋轻云问道。

“茶叶,还有给豆宝少爷带的一些玩物,我也说不上来,反正都很精致,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宋轻云沉吟道,“看来有人不给靖王爷面子,回村里郭妈妈帮我在古树下贴张告示,凡是举报谁家还藏匿我的东西并且搜出来,就奖励一两银子。”

回到车里,宋轻云忽然问道,“韩玄知道程管事被害的事情吗?”

郭妈妈为难的看着她,“我正想跟夫人说呢,韩管事他……他没跟程管事一起回来,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夫人不如找李掌柜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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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德不配位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二章德不配位宋轻云觉得自己真应该去庙里求个平安签,怎么什么事情都赶到一起,别人都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只有她麻烦不断,就没消停过。

韩玄持重老成,当初毛遂自荐要为她管理药山,事实证明,他也有那份能力,去年药山的收入几乎跟她肉铺的利润持平,这都得益于韩玄出色的管理才能和对草药的热爱。

出了趟远门就不回来了?这话怎么说的?

宋轻云决定去城里福满楼找李掌柜问个究竟。

结果李掌柜不在家,伙计也说不上来老板去了哪儿。宋轻云肚子里窝着一股火不得纾解,小脸阴沉的能掐出水来。

“……要不……去看看靖王爷?”郭妈妈在一旁热心建议到。

“不去,他忙着呢。”宋轻云有些落寞的说道。

她发现自己真是学坏了,现在一有啥难处,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慕青岙。这可不是好现象,虽然慕青岙一个劲儿的向她保证会娶她,但世事难料,何况他爹和他奶奶都反对,最后能不能在一起都是未知数。

这期间,她绝对不能意志消沉,不能有事就想找靠山,万一靠山倒了,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她独独没想到,自己突然怎么就心安理得的接受慕青岙的安排,喜欢上一个人,真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眼下刚刚进入四月,离播种还有半个多月时间,等她处理好刘家村这些烂**的事后,就去太平岭找杨大,八十亩水田出租出去,然后腾出手帮她照看着药山,至于韩玄,宋轻云还是信任他能平安回来。

“郭妈妈,我是不是步子迈的太大了?”

这一年经历身边人的背叛,死亡和失踪,宋轻云身心俱疲。

都说管理人是一门学问,她就输在这门学问上。总以为能用自己的真心感化到身旁的人,可结果呢,众叛亲离!好可悲啊!

“夫人切莫自怨自艾,人与人相处不都是讲究缘分吗?我没读过书,也说不出来大道理,我觉得自己跟一些人缘分浅,或者跟某些为见面的人缘分没到,夫人不要着急上火,该来的总会来,逃也逃不掉的,凡是随遇而安最好。”

一番话如拨云见日点醒宋轻云,她是凡人,自然就有凡人的俗气,偶尔跟身边人发几句牢骚抱怨,等想通了继续过日子,谁的一生不是崎岖坎坷?

“到杨大哥那里看看张大嫂子吧,回去晚了,豆宝也该着急了。”

马车匆匆去了杨郎中的医馆,张氏经过一天一夜的救治,目前神智清醒,只不过脸上挂着忧愁,形容十分憔悴。

“轻云!”张氏看到她进来,挣扎着要坐起来给她道谢。

“躺着吧,这时候就别逞能了。”

一句话说的张氏泪眼花花的,“家里……家里没人去闹你吧?”

对于昨天宋轻云去救她的事,她当时浑浑噩噩的,听到只言片语,又无法串联起来,所以不知道轻云跟她婆婆都说了些什么,又为何能把她送到医馆来。

“没有,你公公今儿一早就入殓了。”

按照乡下习俗,人死后要在家停尸三天方可下葬,刘家村上空这两日阴云笼罩,刘喜贵生前把族中所有老人都给得罪了,所以本族人几乎没有向着他说话的,老太婆在娘家亲戚里找了几个年轻后生,帮忙把刘喜贵葬在自家祖坟地。

张氏惨白着脸,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拼命的往下落。

“轻云,我以后……以后可要怎么办啊?”

“你把虎娃和小花托付给我的时候,不是已经决定好怎么办了吗?”宋轻云心中有不祥预感,她觉得张氏有可能舍不得她婆家。

果然,张氏期期艾艾的哭了半天哽咽着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踏进刘家的第一步,就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了,我只能回去求婆婆原谅,希望她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

宋轻云惊讶的瞪大眼睛,夸张问道,“大嫂子,我没听错吧?她差点把你打死,你还准备回去孝敬她?”

“不然还能怎么办?”

“离开她家,刘长柱是不会回来的。跟你说实话,他这次莫名其妙的失踪,肯定是心里有鬼,怕面对我,怕被人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躲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张氏凄凄惨惨的看着她,幽怨的开口说道,“轻云,看在以前他真心维护你的份上,你能不能原谅他?”

宋轻云彻底火大,甚至想暴走来缓解心中郁闷。

她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大嫂子,你都说了那是以前的事,平心而论,我对你们两口子不薄,对你们一家子就差点给供起来了,可你们一家是怎么对待我的?”

张氏只会低头大哭,气得宋轻云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好半天才压住心中火气。

“大嫂子,你可别让我觉得自己帮错了人,我宋轻云爱憎分明,别人对我好,我肝脑涂地的回报,但是,我宋轻云也不是傻子,好赖分不清。你回婆家没问题,但是你能保证能给虎娃和小花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吗?刘喜贵那么多兄弟,恐怕现在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家产,你能有把握为虎娃和小花争取到吗?”

张氏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她没想过这些事情,不过她深深明白一点,她婆婆是不会给她好脸色,也不会让她过舒心日子的。

宋轻云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就火烧加油说道,“你跟刘长柱离婚,到我工坊里做事,别的不敢保证,让你们娘三衣食无忧,虎娃和小花有书读,你也不用看人脸色,不再被人打,过舒心日子,你觉得怎么样?”

“离婚?”张氏奇怪的看着她。

“哦,就是你休了他。”

被休?张氏震惊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就是被刘家休了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可是会被人嘲笑的。”

宋轻云简直要被张氏给气疯了,但是转念一想,张氏生活的时代男尊女卑,女人没有任何社会地位,从懂事起就被灌输这些腐朽的封建文化,她一时难以接受也很正常。

“别人也嘲笑过我啊,怎么了?我是少块肉还是缺了什么?今日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叫他们高攀不起,做人,不能少了骨气。”

话说透了,压在心里多日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出来医馆,外头阳光明媚,四月的春风徐徐吹来,带走烦恼和忧伤,宋轻云含笑登上马车,随后爬进来的郭妈妈忍不住伸出大拇指。

“夫人,你说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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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刘喜才的阴谋

家门口坐着一人,走近了才看清是宋玉,一脸的落寞,像极了忧郁小王子。狂沙文学网

“怎么了是不是想家?”宋轻云跳下车,跟他并肩坐在石凳上。

宋玉摇头,“没有想家。”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山上的植被更多的是松柏,颜色偏深绿。

近处的河堤上柳树依依,枝条刚冒出一点点绿尖,要说有美感只能靠臆想。

她歪着头看向宋玉,“说说看,到底因为什么在这里发呆?”

“姐,昨儿我在井边遇到的那位姑娘,来家里了。”

“噢?她来做什么?”

宋玉低头看着脚边一群忙碌的蚂蚁,眼神有些空洞。

“她说为了感谢我昨天帮她提水,连夜给我做了一双鞋。”

宋轻云惊的目瞪口呆。

“你收下了”

宋玉又摇头,“当然没有,别看我是北胡人,我知道女子给男人送鞋意味着什么。”

“你拒绝她后,那姑娘有什么反应”

“哭着……哭着跑开的。”

宋轻云如释重负,拍拍宋玉肩膀说道,“你做的对,只见过一面就送鞋的女孩子,太随便了。”

宋玉咧咧嘴,想笑又没笑出来。

目送轻云进了院子,宋玉转过头看着虚空发呆,他没说当时素衣就在跟前,一直冷笑着盯着他,搞的他十分尴尬,他之所以不进屋,就是觉的颜面扫地,抬不起头。

另一边刘喜才家。

夏珍珠正心不在焉的蹲在灶坑边烧火。

“珍珠,火都炼出来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负责烧菜的婆子恶声恶气的吼了一声,吓的她手忙脚乱的把柴火都添进锅底。

然后站起来扔掉手里的烧火棍,意兴阑珊的说道,“我子不舒服,回去躺会儿。”

“啥?”

那婆子横眉竖目,不满的瞪着夏珍珠,忍不住冷嘲讽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少啊?别忘了你是买回来给小少爷冲喜的,如今小少爷不愿意碰你,就意味着你早晚有一天被重新卖掉,到时候指不定是青楼还是给人做妾,看你还张狂不张狂。”

夏珍珠气的浑发抖,她攥紧拳头就冲老婆子脸上挥去,可惜子骨单薄没啥力气,几下就被那婆子坐在股下。

“反了天了,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这个家谁把你当少看还想回去躺着赶紧给我干活,要是耽误老爷用午膳,你擎等着挨打吧。”

夏珍珠趴在地上抹了半天泪,最后默默爬起来准备全家人午膳,眼底挥之不去的鸷,直到开饭前才散掉。

粗使婆子说的对,她没有资格摆谱,对外刘家人说她是刘长旭未过门的媳妇,可对内,她就是买来的丫头,不但要伺候一家老小,要干沉重的家务活,整天累死累活的,还要被老爷算计。

昨儿刘喜才把她叫到一边,要她替刘家办一件事,办成了就放她自由,也不用嫁给刘长旭。

闻言夏珍珠十分高兴,只要不嫁给那个不解风的木头疙瘩,叫她做什么都可以。

“宋轻云家里来了个年轻后生,你想办法接近他,弄清楚他的份,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他对你有兴趣,知道吗?”

夏珍珠当即傻了眼,老爷的意思是……是让她勾引别的男人?

为此她偷偷跑到角落里哭了一场,抱怨狠心的爹娘把她卖给刘喜才家,好听的是儿媳妇,不好听的,是刘家一颗随时都能抛弃的棋子。

刘喜才吓唬她,不按他说的做,就去她家要回她爹娘收的银子,至于她,定是不会留活口。

夏珍珠听说人在井边打水,就被刘喜才给赶出去,一路上她想若是被非礼,就直接跳井死了算了,但是看到宋玉回过头来的刹那,她改变了主意。

“珍珠”

站在墙边发呆的夏珍珠突然被人狠狠的拍了下后背,吓的她抬头一看,是大少爷的儿子刘铭。

刘喜才的老婆于氏皱了皱眉,她不悦的瞪了眼夏珍珠,“你在想什么?”

这时刘喜才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敲敲桌子说道,“盛汤。”

夏珍珠赶紧上前,经过刘铭边,被他伸腿绊了一下,夏珍珠没防备,打翻手中的汤盆,溅了刘长旭一。

结果换来刘长旭一顿耳光子,打的她眼冒金星,昏头转向。

收拾好厨房,夏珍珠拖着酸疼的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曾想看到刘喜才黑着张脸坐在里面等她。

“老爷。”夏珍珠怯懦的福了福子,垂手站在一边。

刘喜才郁的盯着她,“我交代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老爷,奴婢去找过宋公子。”

“宋公子”刘喜才挑眉,疑惑的看着她。

“是,我问了公子姓名,他说自己叫宋玉。”

刘喜才颇感意外。

“把你们说过的话,跟我在重复一遍。”

宋玉不过跟她说过三句话,当时夏珍珠激动的心脏砰砰乱跳,哪里还记得刘喜才交代的任务,所以除了名字,她一无所获。

刘喜才脸色霾起来。

“他跟宋轻云怎么认识的?”

夏珍珠胆怯摇头,见刘喜才面上不虞,忙解释到,“老爷,那个素衣姑娘就在一旁盯着,我没有机会跟他说太多话。”

害怕被刘喜才责罚,夏珍珠赶紧说道,“我故意把手绢掉在她家不易发现的角落,明儿就有借口再登门。”

刘喜才冷笑,“你倒是聪明,别把事给我搞砸了,不然咱们就走着瞧。”

刘喜才出去,夏珍珠揉着酸胀的脖子躺到坑上,悠悠抬起自己的右手,与宋玉递鞋的时候,两人的手碰到一起,她记得是冰冰凉凉的触感,一下子流进她的心窝。

夜里慕青岙回来。

掌了灯,郭妈妈见他风尘仆仆,就询问他有没有吃饭,慕青岙摇头,郭妈妈赶紧去厨房生火做饭。

轻云摸摸茶壶水还是温的,就问他要不要喝。

慕青岙说道,“我自己来吧。”

一边倒茶一边好奇打量他,宋轻云说道,“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

原本心疲惫的慕青岙闻言,薄唇边噙着抹舒心的笑意。

“轻云能一眼看出来,下次我可得记着梳洗打扮后才能见你。”

“别开玩笑了,说正经的,程管事的死因查清楚了吗?”

她想起程俊娘说过的话,刚要说出来,就听到慕青岙说,“我见到程俊了,杀害程管事的凶手,被他杀了。”富品中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的生辰要吃长寿面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四章我的生辰要吃长寿面“这人是谁?他为啥要害程管事?程俊会不会有事?”

慕青岙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是个乡霸,程俊替父报仇且为民除害,官府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宋轻云知道他话里有所保留,隐瞒自己的那部分是什么?她偷偷打量他好一会儿,慕青岙自顾喝着茶,假装没看出她的意图。

越是这样,轻云想弄清楚的心思就越重,不说没关系,还有江决呢。

郭妈妈做了一碗手擀面,香喷喷的,上面卧了个鸡蛋,再撒上地里刚冒芽的嫩葱,碧绿碧绿的,令人食欲大增。

“王爷您尝尝看吧,我的厨艺都是夫人调教的,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轻云含笑点头,赞赏的说道,“郭妈妈你做的很香。”

慕青岙点点头,端起碗要吃,郭妈妈就躬身告退,把空间留给两人。

“其实,我更喜欢你亲手为我做面条。”慕青岙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令轻云面红耳赤。

“王爷什么时候生日?我答应你到时候给你做一碗长寿面怎么样?”

“真的?”慕青岙眼前一亮,狭长的眸子里神采飞扬,宋轻云一时间有些愣神。

“轻云?”慕青岙伸手在她眼前晃动,宋轻云回神。

“以后每年我过生日,你都为我做一碗长寿面可以吗?”

“当然可以。”宋轻云被慕青岙的笑容迷惑了双眼,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就胡乱应下。

狡猾的慕青岙见状,故意撩拨了下披散在肩膀的墨发,露出一节精致的锁骨。

宋轻云咽了咽口水,嫌烛光太暗,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

“等我再回来,就娶你进门如何?”

“好啊!”他的锁骨怎么会这么漂亮?宋轻云情不自禁的摸摸自己的脖子,不免心中哀叹,自己这些年风吹日晒的,骨头都跟着变成强壮型,明儿可要好好保养一下才行。

祸国殃民啊,也难怪汪书棋甘愿放下大小姐身段,追着慕青岙到处跑,她记得之前还有个柳小姐,说不定张小姐,李小姐什么的,还有很多。

她有些吃味。

“你离我这么近,是想让我亲你吗?”

宋轻云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与慕青岙的脸,只差一点点就要贴上了。

呃!宋轻云见了鬼似的跳开,佯装整理一丝不乱的头发,“你,你刚才说什么?”

慕青岙好笑的看着她,“你慌乱证明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不然我再重复一遍?”

“不,不用了,王爷您累了,吃了饭赶紧去歇着,我去看看郭妈妈有没有烧炕,你好几天没回来,屋子里都是凉的。”

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十分的滑稽可笑,慕青岙的心变的柔软无比,以前装作林许岙的时候,宋轻云整日板着脸不苟言笑,早知道她是个颜值狗,就早点恢复自己的身份。

夜深,慕青岙洗漱后来到轻云窗下,“明儿一早我就要离开回京,我怕豆宝会舍不得,就不跟他告别,素衣会留在你身边保护你们,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扛着。”

刚躺下的轻云闻言坐起,盯着窗户纸上倒映的影子,半晌说道,“怎么会这么急?是不是出啥事了?”

“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早点睡吧。”慕青岙刚要转身离开,想了想低低说道,“我的生日在六月初五,还有八十九天。”

哦,这个骚包竟然把时间都算清楚了。

宋轻云咬牙道,“记得了,到时候给你做一碗十个鸡蛋的长寿面。”

慕青岙笑着回去,心情好的一塌糊涂,竟有些不舍得离开,直至听到轻云均匀的呼吸声才恋恋不舍的回了自己房间。

江决等候多时。

慕青岙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不见,冷冰冰的坐到靠窗边的一张太师椅中。

“人找到了吗?”

江决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姑苏谢家明面上不出世,可这些年把手伸到了大周的每个角落,王爷,他们是想造反”

一向惜字如金,从不议论政事的江决满脸怒容,甚至能在他身上感受到腾腾杀气。

慕青岙挑挑眉头,嘴角噙着抹笑意,深感意外。

“怎么查案让你感情丰富了?”

江决红着脸,小声嘀咕到,“我听说程俊那小子,喜欢素衣。”

慕青岙干脆放下手里的信,好整以暇的盯着江决。

“我闻到这房间里,有浓浓的醋意。”

江决红到了耳根,他笨嘴笨舌,急于解释,搜肠刮肚找了半天,没有合适的词。

解释等于掩饰,但他对素衣绝不是男女之情,他一直把她当做妹妹。

两人陪伴慕青岙一起出生入死多年,早就形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他希望素衣能幸福。

旁人不懂就算了,江决懒的解释,有他在身边默默守护,她一辈子嫁不掉,他就养她一辈子,做妹妹。

“江决,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好。”慕青岙颇有感慨的说道。

“我就是输在这上,理所当然的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轻云身上,觉的自己的安排都是最好的,都是为她考虑,她只要安心接受就好。”

“可事实证明,我走了弯路,甚至差点失去轻云。喜欢一个人就大声说出来,不然对方怎么知道你的真实心意”

“可是,王爷,我只是把素衣当做妹妹。”

慕青岙被他气笑,“也许素衣并没有把你当哥哥。”

江决惨白着脸,目瞪口呆。

慕青岙拿出情场高手模样,语重心长的拍拍江决肩膀。

“我不喜欢,也不同意你们结婚,因为这是轻云不喜欢的,她说有你们两张棺材脸已经够闹心的,如果在生出第三张棺材脸,人生就太无趣了。”

“来,笑一个给爷看看!”

江决的脸红的能滴血,恨不得有道地缝钻进去躲一躲。

半天吭哧一句,“王爷,您,您变了。”

慕青岙嗤笑,“没有。”

“变了就是变了,以前咱们府中有三座冰山,您是中间最高的那一座。”

慕青岙斜睨着他,一副我就不承认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姿态,笑道,“那也是被你俩给冰的,天长地久把我给同化了。”

“……属下……属下有罪。”半天,棺材脸又吭哧一句出来。

慕青岙怕自己大笑惊扰了一院子的人,就忍着对江决挥挥手,“找间房赶紧休息。”

江决还未走出去,慕青岙的话追了过来,“不准在我门口睡,踏踏实实睡在炕上,你若真为素衣考虑,说清楚你心里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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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别做无趣的人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五章别做无趣的人心里惦记慕青岙一早要赶路,轻云天没亮就早早爬起来,此时郭妈妈也刚刚醒。

“夫人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郭妈妈掌了灯,发现宋轻云的眼角有一圈黑晕。

“昨儿夫人没睡好?”

“是啊,睡睡醒醒的,王爷今天要离开裕县,我想给他做顿饭。”

轻云没有觉察出她自己现在这种状态,俨然一副妻子早起给上班的老公准备爱心早餐的模样,郭妈妈喜上眉梢,笑的跟一朵花似的。

“我先去厨房把灰掏了,水烧开,夫人再来也不迟。”

宋轻云飞快的收拾好自己,从梳妆台里好不容易翻出一点所剩无几的胭脂涂在脸上,左右看看后,觉得不妥又重新洗掉,折腾半天终放弃,哀叹道,“再怎么打扮也不如那小子好看,没事的话为啥长的比女人还好看啊!”

莫要做东施效颦,其实她的面皮也是极好看的,姿色天然,占尽风流。

莫做画蛇添足之事被人笑话,想明白后轻云抖落开衣裙的褶皱,挽起袖子去了厨房。

宋玉早起,昨晚上他就知道慕青岙来了,只是碍于身份他没有过来打招呼,在院子里碰到同样早起的慕青岙,这才堪堪的行过礼。

“宋玉,你来这里还适应吗?”慕青岙对宋玉当初舍命救轻云的事十分感激,对他比对康爵要客气的多,但也很疏离。

“多谢王爷挂念,我很喜欢姐姐家。”

“有什么打算?”慕青岙深吸口气,空气里带着一股馨甜,是不远处厨房里飘出的香味。

“目前还没做计划,想多了解一些时日再说。”

宋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男子,以前为他大兄卖命,起得比鸡早,干的比驴多,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是来到裕县,生活节奏一下子慢下来,他的确很迷茫。

“嗯,好男儿志在四方,如果暂时没有打算,就安心住在这里,不要有心理负担。”慕青岙一副男主人的姿态跟他说话,宋玉忍不住想笑。

以前传闻大周的靖王爷是骁勇善战的杀神,如今与他相处才知,传闻就是传闻,他与常人没有不同,一样的有七情六欲,而且如今正奋斗在追妻路上,眼见着也不太容易追到手。

“我今天要离开回京,宋玉,轻云身边有很多豺狼虎豹盯着她,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担负起做弟弟的责任,帮助她不被人陷害。”

宋玉愣住,对慕青岙的话感到意外,他竟然愿意相信自己,说心里话,他一直忐忑自己的身份是阻碍他融入他们之间的阻碍。

“好,王爷所托,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办到。”

“嗯,我知道就算我不说,七殿下也不会袖手旁观,但是我就想亲耳听到你的承诺,你别见怪。”

说完他轻飘飘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宋玉。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家王爷太奇怪了?”身后江决突然冒出来,阴测测的抛出一句话。

“额,跟我想象的靖王爷有些……有些差池。”

康爵从来没在他面前开过任何玩笑,从他有记忆起,康爵就是一副冷冰冰,对他颐指气使的样子。

靖王爷竟然还会跟他开玩笑?开玩笑时还顺带着眨眨眼睛,像是逗弄一个不懂事的三岁小娃娃。

“我就说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爷他真是变了。”说完江决就跟鬼魅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宋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江决竟然跟他说话了,还是两句,在他看来,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早膳很丰盛,只可惜家里最近祸事连连,厨房几乎被人洗劫一空,除了米面油,青菜是一颗也见不着。

轻云烙了油饼,蒸了鸡蛋糕,熬得小米粥,菜色略有些单薄但胜在味道极好。

众人如饿了许久的狼,一会儿就把桌上的食物分食抢光。

宋轻云惊的目瞪口呆,一旁的慕青岙更是满脸的不悦,他一张饼都没捞着,若不是轻云先把一碗滑嫩的鸡蛋羹放到他跟前,可能连这个也喝不到。

抢食的人是宋玉和江决,一人吃了四张饼,此时正噎的翻白眼。

“你们两个昨儿没吃饭?”宋轻云狐疑的目光在两个身上打转。

江决点头,宋玉摇头,等两人都咽下口里的饼后,艰难说道,“人不能一成不变,不然没有生活乐趣。”

“神经病啊!”宋轻云咕哝一句,回头瞥见慕青岙铁青的脸,顿时心中过意不去。

“好在我多做了些,你们两个,不准再吃了,在王爷面前没大没小,小心挨罚。”

反正报复了慕青岙,两人很有默契的站起身,对宋轻云表达了感谢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慕青岙气结,果然是他调教出来的人,活学活用呢,江决,爷还真是小瞧了你。

“你还在生气啊?”宋轻云重新端着油饼出来,捡了一张金黄酥脆,香喷喷的油饼放在他的盘子里。

“没有。”慕青岙收敛表情,那两混蛋吃的都是温的,只有他趁热吃,说明他家娘子还是向着他的。

想到此,慕青岙的嘴边就溢出舒心的笑意,若是宋轻云能听到他的内心话,指不定会笑成啥样,男人吃起醋来,还真是搞笑的。

用过饭慕青岙就要走,惦记还在睡梦中的豆宝,他蹑手蹑脚去了暖阁,虎娃和小花都陪他睡在一起,只不过保持一定距离,看来两个孩子知道主仆分寸。

豆宝正睡的香甜,不知做着什么梦,嘴角还裂开一个笑容,一下子融化了慕青岙的心。

遗憾的是,儿子的出生他没有陪伴,粉嘟嘟的糯米团子一定可爱至极。

他俯下身子亲吻了豆宝的脸颊,又给儿子掖了掖被角,依依不舍的离开房间。

时间过去大半天,素衣昨夜有些伤风,睡前喝了药所以睡得死,错过服侍靖王爷顿时悔恨不已,自责的眼泪跟眼圈里打转。

“哎呦,没想到我家素衣还有这样一面?王爷又没怪罪你,你哭个啥劲儿?”

“我没有哭,只是觉得自己很差劲。”

“行了,你要是差劲,我们这些人更是渣渣了,你若是心里不痛快,就去刘喜贵家帮我要回刘长柱贪污的银子。”

素衣顿时恢复打鸡血状态,一张脸冷得跟冰块似的。

“啧啧啧,你也学学江决,总这样也太无趣了。”轻云忍不住揶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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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敲诈刘喜才

有人比素衣先一步到了刘喜贵家。

昔日热闹的小院如今空荡荡的毫无生机,刘喜贵的老婆子病恹恹的躺在炕上,连着两天滴水未进,如今也是奄奄一息,苟延残喘。

进来的人是清远府的官差,二话不说先用铁链锁了老婆子,吓的老太婆双脚一软就跪在地上鬼哭狼嚎。

“闭嘴!”

拿人的官差连夜从清远赶到刘家村,一口水未喝还要被该死的老婆子吵得昏头脑涨,气急就要动手打人,被闻讯赶来的刘喜才给拦住。

刘姓家族遭殃,他也不得独善其身,何况家里的老爷子是德高望重的族长,生怕自己生平有半点瑕疵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逼着刘喜才接手刘家村各项事宜,出来主持大局。

那官差见刘喜才穿的绫罗绸缎,身材富态,面上就矮了几分,客气说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大人,小的名叫刘喜才,跟这家是叔伯关系。”

“你就是刘喜才”官差的语气不善,不免让他多想。

难道自己的名声已经传播到清远府

正在他苦想之际,那官差又说到,“你家里羊倌被杀,未看到你有哀愁之色啊!”

刘喜才这才明白过来,一个羊倌被杀,他需要哭丧着脸吗?

“大人,您是不是已经知道杀人凶手是谁?”

那官差瞧他卑躬屈膝的样子,冷哼到,“不知道。”

刘喜才堪堪的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

看到地上挣扎着的刘喜贵老婆子,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大人,不知您为何要拘走李氏”

官差斜睨着地上的老婆子,“她儿子杀人放火,贪污钱款,罪大恶极,知府老爷命我等抓她去衙门里受审。”

“啥?”

刘长柱杀人了?

“他……他、他杀谁了?”刘喜才惊的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刘长柱跟他家二小子同年,两人从穿着开裆裤就一起玩,长柱性格软弱没有主见,小时候被他儿子欺负的死死的,看到只蚂蚁都不敢踩,怎么可能杀人呢?

“杀了谁你问他老娘,他的宝贝儿子杀了谁?”官差轻蔑的斥责到。

地上趴着的李氏一骨碌爬起来,难以置信的瞪着官差,“你胡说八道。”

她凶狠的模样像极了保护受伤幼崽的母老虎,官差被她的凶相吓的倒退几步,定定的看着她。

“有话去跟大老爷说,你这样瞪着我干啥?”

“我儿子不可能杀人,不可能,他连一只鸡都不敢杀,不可能的。”李氏眼睛直愣愣的,像是魔怔了一样兀自念叨着,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

“都是宋轻云害的,去年她害的刘喜庆一家还不够,今年要害我们一家,我儿子忠心耿耿,从不偷奸耍滑,她为啥要对我家人这么狠心?可怜的老头子死的太惨了,活活的被人给打死了啊!”

官差厌恶的抠抠耳朵,拎着锁链呵斥李氏道,“你留着力气去跟知府老爷说去吧,抢人家里东西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可是官差大人,就算刘长柱杀人了,为啥要把他老娘带走?”刘喜才不死心追问道。

“共犯,共犯你懂吗?你如果还敢阻拦我办案,也把你给抓进监牢,不行你试试!”

刘喜才吓的慌忙让开路,诚惶诚恐的请官差大人们先过。

“喜才兄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长柱他是冤枉的,他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吗?一定是宋轻云故意陷害他的。”

李氏不死心的抓住刘喜才的脚脖子不放,那官差气急,上来猛地一跺脚,踩在李氏的手背上,疼的她两眼冒金星,跟拽死狗一样被人拖到一辆破旧的马车上。

直到李氏的哭喊声消失在半空中,刘喜才还愣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李氏有一句话没说错,自从宋轻云发达起来后,刘家村里的人,接二连三的开始遭殃,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家?毕竟那个叫素衣的女疯子已经宰了他家二十几只畜生。

正想着,忽然感到一束怪异的目光在打量他,刘喜才望过去,突然就打了个激灵,吓的冷汗涔涔。

素衣目光阴沉的向他走来。

刘喜才咽了口吐沫给自己压压惊,一面壮着胆子问道,“素、素衣姑娘你要做啥?”

“老太婆呢?”素衣扫视了一圈,刘喜贵家空无一物,只有刘喜才一个喘气的。

“李氏?”

素衣回头,定定的望着他。刘喜才肯定她是来找李氏后暗吁口气,“方才,方才清远知府的官差过来,把她带走了。”

素衣纳闷的回头看向村口,空中确实有股烟尘。

刘喜才本想偷偷摸摸溜走,不想刚迈出一步,素衣的目光重新锁定他。

“你干啥去?”

刘喜才对素衣这种冷冰冰的质问十分的恐惧和反感,他们很熟吗?他去哪儿还要跟她报备?

不过给他十个胆也不敢把真心话说出来,刘喜才满脸堆笑,讨好的说道,“回家,素衣姑娘有事?”

“唔,刘长柱骗了我家夫人一千两银子。”

刘喜才等了半天不见素衣继续说,遂好奇的抬头,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刘喜才又是一哆嗦,慌忙移开。

“素衣姑娘跟我说这个做啥?”

“你负责把这银子补上。”

“为啥?”刘喜才条件反射的大声问道,被素衣冰冷的眼神蹂躏一番,他的气势渐渐变小,气得两肋生疼。

“冤有头,债有主,素衣姑娘找不到我头上吧?”

“是的,但是我就是想让你还,你是刘家村最有钱的。”

宣布完自己的决定,素衣就紧盯着他,盯的刘喜才头皮发麻,脸色惨白。

“又要干啥?”

“去你家拿银子,快点。”

眼瞅到晌午,出来时她看到轻云在剁肉,很有可能今儿的晌饭是饺子,好久没吃了,怪想的。

“你还不走?”素衣不悦的皱着眉头,本来挺清秀的小脸拧巴到一起,就显得有些狰狞。

内心挣扎了很久的刘喜才,终是被素衣的淫威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敲诈走一千两银子,怀揣着银票出来,素衣左右看看,“你家连只鸡都不养吗?”

刘喜才气得要吐血,钱已经被你拿走,竟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鸡都哪儿去了,她心里没一点逼数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夏珍珠落水

躲在厨房里的夏珍珠,等刘喜才气哼哼的回了屋才偷偷冒出头来。

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给一家老小忙乎早饭,今儿恰巧她来了小日子,肚子疼得直冒冷汗,想回屋躺一会儿,缓缓神。

不料她还没进屋,就听身后刘喜才气急败坏的喊她。

“老爷!”夏珍珠竭力挤出点笑容,意图讨好。

“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刘喜才阴沉着脸,因为太胖,下巴上的肉随着他说话的幅度一颤一颤的,夏珍珠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

“老爷,最近两天,我没有碰到宋公子。”

“没碰到你就不会创造机会碰到?”刘喜才气不打一处来,把手里的茶盅猛地掷到夏珍珠的跟前,滚烫的茶水都泼到她的鞋面上。

“老爷!”夏珍珠疼的直皱眉头,又不敢脱掉湿鞋,只好拼命忍着。

“废物,今儿你要不把实情给我打听出来,罚你三天不准吃饭,滚出去。”

夏珍珠逃也似的从上房跑出来,不曾想在门口撞到刘长旭的娘,就是她的未来婆婆于氏。

夏珍珠赶紧爬起来给于氏行礼。

“慌张什么?”于氏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对于这个买来的儿媳妇,于氏有一万个不满意。

刘长旭有隐疾这件事,村里已经有风言风语。正月里于氏跟几个裕县城里谈得来的富家夫人一起去庙里烧香,听信路边算命的话,找一个生辰八字跟刘长旭的合的姑娘冲冲喜,这才从牙婆子那里把夏珍珠给买了回来。

夏珍珠捂着小腹,绞着眉头,“夫人,对不起,我只是肚子痛。”

看她捂着的地方,于氏心下明白,不悦的横了她一眼说道,“自己泡碗红糖水喝,没事不要到上房来。”

夏珍珠“哎”了一声往自己小屋飞快的跑去,进了屋一脚蹬掉湿透了的鞋,只见脚面上窜起一排圆滚滚,亮晶晶的水泡。

该死的,夏珍珠在心里咒骂着刘喜才两口子,单脚蹦到厨房,从角落里的酱坛子抠出一坨酱,抹在水泡上,这才渐渐地消去火辣感。

厨房的粗使婆子今天告假,所以一家人的晌饭也是夏珍珠一个人做的,脚背烫伤,小腹疼痛,她几乎是咬着牙做完饭,趁主人吃饭,她端着一大盆衣服,到碧水河洗。

“珍珠,你吃饭了吗?”河边的青石板上有几个农家姑娘,看到她捂着肚子过来,有人关切的问道。

夏珍珠摇头,她瞟了眼那几个姑娘,除了跟她说话的好相与,另三个都瞧不起她,她也不愿自寻烦恼,把木盆放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然后蹲下来,用手指试了下水温。

日头已经很高,可河里的水依旧冰凉刺骨。

按理说来月事最忌讳沾冷水,女人着凉一辈子都是病,恐怕一生都离不开汤药。

可是怎么办?刘喜才家就是把她当做下人使唤,不洗回去免不了挨刘喜才一顿骂。

这边她一个人期期艾艾,悲春伤秋,没注意到那几个姑娘突然变的兴奋异常。

一席白衣的宋玉,正沿着河边闲庭信步,走走停停,领略不同于北胡的风光。

“来了,来了,他来了!”其中一位红脸蛋的姑娘飞快的往水里看看自己的倒影,觉的满意后马上做出娇羞的样子,似看非看,扭扭捏捏,丑态百出。

为了吸引宋玉目光,几人故意扯高嗓门说话,宋玉经过,只是礼貌的看了她们一眼,这几个丫头美的找不到北了。

“宋公子,你一个人吗?”红脸蛋的姑娘最大胆,故意捏着嗓门矫揉造作,宋玉一头黑线。

他想快步离开,免得被这些女孩子骚扰,哪知身后突然传来“噗通”一声,夏珍珠掉水里了。

女孩子们没想到自己的表演被人截胡,气的咬牙切齿,只有第一个跟夏珍珠说话的女孩子惊叫一声,往那边跑去。

“切,就知道她是个狐狸精。”红脸蛋的姑娘不顾宋玉就在身边,冷眼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夏珍珠骂道。

宋玉蹙着眉头,方才他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夏珍珠,鉴于前几次夏珍珠有意无意的跟他套近乎,他也觉的夏珍珠是故意的。

于是他迈开步子,准备去别的地方。

“公子”

趴在河边伸手去够夏珍珠的女孩带着哭腔喊到。

“救救珍珠吧,她……她好像昏过去了。”

把夏珍珠从水里捞出来,宋玉的衣服湿了大半。河水并不深,刚刚到他的腰部,夏珍珠果然如那个女孩所说,昏迷在水里所以才爬不上岸。

红脸蛋姑娘嗤笑,跟同伴嘀咕道,“小妖精还真是会演戏,想让宋公子注意她,竟然使出这么一招来。”

真够拼的,至于吗?宋玉是英雄救美了,但是你夏珍珠可是刘长旭将要过门的妻子,不守妇道跟那些未定亲的小姑娘一起乱抛眉眼,太不要脸了。

所以,宋玉把她抱上岸后,看都没多看一眼,转身走人。

夏珍珠是被冻醒的,睁开眼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汩汩流淌的碧水河声陪伴着她。

小腹传来的巨痛让她很快恢复意识,她想起自己昏迷前,似乎看到宋玉也在河边跟那几个女孩子说话。

夏珍珠爬起来找到自己的木盆,拖着快要僵硬的腿往家走。

来小日子的时候还落了水,不赶紧喝碗热姜汤红糖水,弄不好要落下病根。

那几个死丫头真可恨,扔下自己跑的无影无踪。

此时她更懊恼另一件事,明明有机会跟宋玉搭上腔,却因为自己小腹太疼昏倒过去,白白浪费机会,刘喜才交待给她的事情一天没落实,她就多担惊受怕一天,她搞不懂该死的老头子为啥非要弄清楚宋玉身份,他又没有女儿,想招女婿吗?

冷风一吹,夏珍珠的肚子更疼,她步履艰难往前挪,先前对她友好的女孩子跟刘长旭匆匆跑来。

“珍珠,你醒了?”那女孩惊喜叫道,上前扶住她。

夏珍珠看了眼绷着脸,负手站在原地的刘长旭,挤出一抹苦涩的笑。

“燕妮,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落水了,我叫不醒你,就回去把长旭哥给叫来。”

“哦,谢谢你,燕妮。”

她低头看到燕妮衣衫滴水未沾,不由的觉的很奇怪。

“珍珠,多亏宋公子,不然你就没命了。”燕妮怕刘长旭吃醋,压低声音在夏珍珠耳边说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请客吃饭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八章请客吃饭“什么?”夏珍珠此时头昏脑胀的,她没有听清燕妮的话,惊讶问道。

“是宋公子把你救出来的。”燕妮又重复一遍。

夏珍珠的心突然悸动起来,“宋公子”三个字像一支强心剂,让她冰冷的心猛烈跳动着。

乱跳的结果就是她惨白的脸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

“燕妮,谢谢你。”她娇弱的喘息着,弱不胜风。

“谢我做啥?赶快回家换身干净的衣裳。”

刘长旭冷着脸跟在后面,压根就不想替夏珍珠拿沉重的洗衣盆。

反正夏珍珠也不稀罕他能帮自己,一个废物而已,有惊才艳绝的宋玉公子关心就够了。

回了家免不了被气不顺的刘喜才一顿骂,夏珍珠一反常态,尽管身子难受的想哭,她还是硬挺着回到自己屋里,换上干爽的衣服后,摸着自己的后腰,好似宋玉的大手还留下那里,脸上露出一丝娇羞。

再说宋玉回到家中,郭妈妈见他下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忙拦住他问道,“玉公子,你掉河里了?”

宋玉摇头,尴尬的笑了笑回屋,不一会儿就换了新衣服出来。

“姐姐呢?”宋玉站在厨房门口,询问郭妈妈。

“哦,夫人去河边的药田了。”

见宋玉要走,郭妈妈忙喊住他,“玉公子,喝了姜汤再走,春天极容易出现倒春寒,可别再伤风了。”

宋玉感激的接过一大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喝下后从脚底板往上冒热气,浑身每个毛孔都舒畅。

“谢谢郭妈妈。”

“公子千万别客气,您是夫人的弟弟,就是我的主人,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郭妈妈慈爱的看着长相清秀的宋玉,可心里还惦记着他落水的原因,于是有问了一遍。

宋玉如实作答。

“这丫头三番五次的跟公子扯不清,到底想干啥啊?”

宋玉摇头,“我想跟姐姐说一声,听听她的意见。”

两人正说着,只见宋轻云拉着豆宝的手从外面进来。

“跟我说什么?”

宋玉腼腆笑笑,看到豆宝仰着小脑袋奇怪的看着他,结果都要脱口而出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这小娃娃可是一个人从狼窝里活下来的,在宋玉眼里,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孩,自己的糗事,还是别在他面前暴露才好。

“等姐姐我有时间再说吧。”说罢他回头看了眼一脸茫然的郭妈妈,偷偷使了个眼色才回屋。

宋轻云狐疑的看着他的背影,打来热水给豆宝和虎娃、小花都洗了手,嘱咐郭妈妈拿些糕点给孩子们吃,然后去了宋玉房间。

“有什么事?”宋轻云看着坐在窗口发愣的宋玉问道。

“姐,我今天在河边救了一个人。”

宋玉把事情的始末跟她说清楚,宋轻云纳闷的自语道,“依我看,这姑娘的确有故意的成分,她到底想干什么?看上你了?”

宋玉涨红了脸,“姐,你又取笑我。”

“呵呵,看你绷着长脸,就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别紧张。”

宋轻云思忖了片刻又道,“总之这姑娘身上都透着奇怪,她若是再来感谢你,宋玉你就接受她的感谢,套套她的话,看她想干什么。”

宋玉点头,他也是这样打算的,又怕宋轻云误会,才想着跟她解释一番,如此心中的烦闷就一扫而空,整个人也变的轻松起来。

果然,第二日用过早膳后,郭妈妈进来禀报,夏珍珠来了。

轻云正坐在炕上整理她的百宝箱,昨儿素衣给她拿回来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她准备一会儿去太平岭的药山看看,是时候买些种子肥料了。

“她没说来干什么?”

郭妈妈知道宋玉的事情,就小声说道,“说是来感谢玉公子。”

“哦,那就让宋玉接待她好了。”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引来郭妈妈的担忧和不解,“夫人,夏珍珠是刘喜才的儿媳,孤男寡女的,有损公子清誉。”

“郭妈妈,不是还有你吗?夏小姐是客,来了我们可不能失礼。”宋轻云俏皮的对郭妈妈眨眨眼,郭妈妈立刻会意,笑着出去。

整理好箱子重新落了锁,宋轻云敲敲酸胀的肩膀,回头对立在门口当隐形柱子的素衣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素衣看看自己胳膊上挎着的包袱,这是一早郭妈妈塞给她的,里面放着什么她也不清楚。

“是的。”

“走吧,我们去杨家村看看。”

西厢房宋玉房间,夏珍珠听到院子里传来宋轻云的说话声,下意识闭紧嘴巴,神情有些紧张。

直到院子里恢复平静,夏珍珠敛了色,对宋玉抱歉的笑笑。

“姑娘有话就快说吧,村里谁不知道你是刘员外未过门的儿媳妇,这几天时不时的出现在我家公子面前,被人笑话,吃亏的可是夏姑娘呢。”郭妈妈讥讽道。

夏珍珠臊红了脸,她以为郭妈妈送来茶水后就会离开,没想到站在宋玉后面,跟门神一样直勾勾盯着她。

今日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次机会,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郭妈妈,我来感谢宋公子昨日的救命之恩。”

她抬眼飞快的瞟了下低垂着眸子的宋玉,狠下决心说道,“我婆婆想请宋公子到家里吃顿饭来答谢,请公子赏光。”

请客吃饭是夏珍珠临时想出来的借口,在别人眼里,她是地位卑微没有见识的穷苦人家的女儿,可是她颇有些心机,善于为自己的未来谋划。

刘喜才非要她弄清楚宋玉的来历,八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才不会心甘情愿的被利用,既然这么想知道,就请他自己问好了。

宋玉抿着唇,看了眼郭妈妈,郭妈妈摇头,不准他去。

宋玉抱歉的笑笑,眉眼弯弯,像极了讨好的孩子。

“郭妈妈,只不过是一顿饭而已,绝对不是鸿门宴,我说的对吧,夏姑娘?”

夏珍珠早就被他春风化雨般的笑容迷的神魂颠倒,原来世间还有这般温润如玉的男子。

她自诩模样是刘家村里数一数二的,唯一比不过的可能就是天生丽质的宋轻云,比起红脸蛋的埋汰丫头们,她理应更应该得到宋玉的垂青才是。

“就这样说定了,公子记得晌午来家吃饭,我先告辞。”说着福了福身子,巧笑嫣然的出了轻云家大门。

“玉公子,你明知道那是个陷阱,为啥还要答应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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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夜不归宿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九章夜不归宿宋玉笑道,给郭妈妈一个安慰的眼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与其被她三天两头的缠着,还不如搞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

“可是公子,那个刘喜才可不是啥好人,我怕你去了受啥委屈,夫人又不在家,出了事可怎么办?”

“你放心吧,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到我,我自有分寸。”

宋玉晌午去刘喜才家赴约,家里只有郭妈妈和虎娃,小花三人,简单的吃了两口饭,郭妈妈就心神不安的杵在大门口,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瞅。

宋轻云去的是杨家村,在刘家村的西面,而宋玉去刘喜才家,在东面,她一会儿往这边看看,一会儿又看看那边,心里念着“菩萨保佑”,到太阳快落山了,才盼到有人往这边赶来。

远远地能听到瘸腿张的吆喝声,郭妈妈心下吃定,知道是宋轻云回来,心才放进肚子里。

“夫人,怎么去了一整天,晌饭吃了吗?”郭妈妈赶紧过来掀开帘子,发现豆宝睡在轻云怀里,又急急忙忙回屋,捡了条夹被出来,把豆宝裹住,迅速的回屋。

上房内,轻云净了手换掉沾满尘土的衣衫,这才坐下来喝了口热茶。

“郭妈妈,明儿再多带点干粮,今天把豆宝饿坏了。”

早上让素衣拎的包裹里,一半是豆宝的玩具,一半是吃物,结果被杨大那几个孩子偷**光。

郭妈妈听说后拉长着脸,心疼豆宝少爷饿着肚子回来。

“你脸色很不好啊,我才走半天就想我了?”

郭妈妈哭笑不得,“夫人,你不知道我多惦记你们,我这就去做饭。”

“先等等,等我歇过乏,咱们一起做。”

她抿了口茶水滋润了嗓子,“在杨大家吃饭了,今天又买了些地,跟租户们见面,耽误了些时间。”

郭妈妈听到她又买地,心疼她遭罪,情不自禁的抱怨道,“种那么多地干啥?粮食够吃就得了,再说不是有王爷在吗,夫人不用这么辛苦劳累的。”

宋轻云不同意她的观点,她偶尔的确很依赖慕青岙,但是在赚钱这件事上,她喜欢亲力亲为,毕竟数钱数到手抽筋,是她两辈子的愿望。

“明儿还要去太平岭,要见的人很多,我把豆宝留在家里。另外,郭妈妈去把在厨房干活的大婶找回来吧,你一个人哪忙的开?”

“夫人说的是,我明儿就捎信叫华婶子回来。”她突然想起华婶子离开时托她给轻云留的话。

“夫人,华婶子说她娘家那边有个侄女,前年守了寡,膝下还有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娘俩被婆家人排挤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就央求夫人能不能给她们找个活干。”

“华婶子的侄女?”轻云想了想,自己身边缺个得力的小丫头,鉴于紫翎的事情,她一直拖着没找,不知道哪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愿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跑个腿,传个话。

“明儿我不在家,就定在后天,叫她们过来瞧瞧,家里活儿也多,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喝了杯热茶,轻云觉得身子恢复了不少力气,就撸起袖子准备去厨房做饭。

“宋玉呢?我回来半天怎么没看到他?”

郭妈妈突然紧张起来,支吾半天说道,“……夫人,公子下午出去溜达,到现在还没回来。”

“嗯?”宋轻云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才说?”

“我、咳咳,我一时忘了。”

“郭妈妈,你在敷衍我?”宋轻云严肃起来,郭妈妈不是会说谎的人,凌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

“夫人,其实公子去了刘喜才家,上午夏珍珠过来说刘喜才为了感谢公子救了夏珍珠,邀请公子去他家吃饭,公子去了大半天都没回来,我派虎娃去他家寻人,说公子未时三刻就离开了,可现在也没有回家啊!”

郭妈妈很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跟轻云说,她一下午眼皮就乱跳个不停,万一真出事了,她上哪儿去淘后悔药去?

不料宋轻云毫不在乎的“嗯”了一声,去厨房做饭。

“夫人?”郭妈妈紧追几步,忐忑不安的跟在后面。

“你不着急吗?公子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宋轻云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麻利的抓起锅台边上的刷子用力刷锅,“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一个男孩子谁还能把他咋样?”

“夫人!”郭妈妈焦急说道,“他、他还是个孩子呢!”

宋轻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看哪个孩子长胡子?他今年已经满十六岁,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什么孩子啊!”

郭妈妈被说的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不过她还是不满的嘀咕道,“怎么说他一个人背井离乡的来这里,出事可咋办?”

宋轻云发现郭妈妈有一个严重的三观问题。

她放下手里的水瓢,正色道,“郭妈妈,你认为男人应不应该顶天立地,担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

“这是自然。”

“宋玉都到了该娶妻的年龄,他应不应该替家里分忧解愁?”

郭妈妈直愣愣的看着她,下意识的点头。

“这就对了啊,这几日夏珍珠一直阴魂不散的缠着宋玉,他自己不解决烂桃花,难道让我们去帮他?”

他可是北胡堂堂的七殿下,光是做“劫匪”就有半年光景,旁人不知道他腰间的秘密,宋轻云可是一清二楚,那根能把人打的皮开肉绽的牛皮鞭子,就藏在其中。

以她对刘家村这些混账的了解,还没有一个身手利索的人能打得过他,所以几天不回家,也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这下郭妈妈彻底哑口无言,只是叹了口气,开始张罗晚膳。

宋玉彻夜未归,早起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法的素衣发现不正常后,特意去厨房询问了郭妈妈。

“素衣姑娘,玉公子会不会出事了?”

对宋轻云的那套“男儿当自强”的理论,郭妈妈表示接受无能,天知道她一宿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时不时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怎么捱过天亮的。

“他会出啥事?”素衣的表情几乎与宋轻云如出一辙,郭妈妈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估计从她嘴里听不到让她满意的话,就嘟囔着离开。

吃了饭轻云跟素衣去杨家村,早晨多烙了几张油饼,见外面日头越来越大,宋轻云把下地干活的斗笠翻了出来,嘱咐豆宝看好家,然后跟素衣匆匆出门。

家里又剩下一老三小,因为豆宝在,郭妈妈不敢马虎大意,怎奈还要给华婶子去信,就把豆宝背在身上,带着虎娃和小花,去村口等路过的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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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程俊回归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三十章程俊回归捎了口信后准备回家,郭妈妈却看到远处官道上过来一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过走路姿势却十分的熟悉。

她一时不敢确认,到了跟前,那人从她眼皮子底下走过而目不斜视,这令郭妈妈十分震惊和气愤。

“程俊,你干啥去?”

来人正是消失多日的程俊,这些日子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早就把他摧残的不像样子。

“……是郭妈妈?”

“可不就是我?程俊,你是准备回程家村吗?”郭妈妈激动地拉着他的手问道。

程俊看到她后背上突然冒出的一双清澈黝黑的眸子,突然人就变得异常兴奋起来,指着豆宝怪叫道,“……少、少、少爷?”

“哎呦你小点声,在吓到孩子。”

程俊彻底清醒过来,他惊喜的盯着豆宝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跟看自己亲生儿子一样,恨不得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上一口。

豆宝应该对他有些印象,只不过他现在邋遢的跟要饭一样,小人儿还有点小洁癖,就拼命的往郭妈妈身后躲,糯糯的喊了声,“脏!”

“啊?”程俊反应过来,看看自己双手黑的跟锅底灰一样,他羞愧的往后倒退几步,对郭妈妈说道,“我洗个澡就回去!”

“哎,你干啥去?”郭妈妈发现他直奔碧水河,怕他发生意外,就小心谨慎的带着三个孩子来到附近,此时程俊已经“噗通”跳进去,不顾河水冰冷,开始清洗起来。

哎呦,豆宝捂上眼睛,只觉得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洗掉身上的污垢,程俊总算有个人样,郭妈妈又急忙回去给他张罗姜汤热水,找衣服给他换上。

程俊饿了许多天,郭妈妈给他做了一大盆的热汤面,一会儿功夫就吃的干干净净。

“程俊,这些天你都干啥去了?”郭妈妈热泪盈眶的看着他,信佛的人本来就心底善良,因为程管事的事情,她早把程俊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

“去找杀了我爹的人!”说话间,程俊的眼睛里不由自主的狠厉起来,与昔日那个腼腆,害羞的男孩子有天壤之别。

对慕青岙查程玉春被害一案,郭妈妈是略有耳闻,宋轻云也告诉她凶手找到,已经被杀了,难不成程俊都不知道这些事?

程俊沉浸在愤怒当中,没注意到郭妈妈的异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杀我爹的凶手,我一刀把他给宰了。”

程俊眼中充盈着泪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整整四十多天他都蹲守在南集,暗地里打听那日到酱肉铺找茬的男人,顺藤摸瓜,查到就是他联合别人,用药毒死了他爹,抛尸东山。

听他说完,郭妈妈胆战心惊问道,“那个人是谁平白无故的就到夫人的酱肉店闹事?”

“呸!”程俊狠狠啐了口吐沫骂道,“是孙家的人,据说是孙哲岳家的小舅子,我一刀砍了他的脑袋,替我爹报仇了。”

程俊说的云淡风轻,可是郭妈妈却听得心惊肉跳,杀人啊,又不是杀鸡宰鹅,他咋就说的这么轻松?

害怕被人偷听,郭妈妈飞快的跑到门口检查一遍,嘱咐虎娃和小花在院子里玩,发现有人就大喊一声,然后她拽着程俊去了花厅。

这里位置偏僻,不怕被人听到。

“程俊啊,你杀了人,怎么还敢大摇大摆的回村?官府还不捉拿你归案?”

郭妈妈心急如焚,知道宋轻云背后的靠山是靖王爷,可是他也不会纵容底下的仆人随便杀人吧?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程俊这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程俊摇头说道,“郭妈妈,我当然知道杀人偿命,之后我就去了县衙大门口,等着官差老爷出来把我抓住,可是我等了两天,都没有人搭理我。后来我实在忍不住,就硬着头皮上前打听,一位好心大哥告诉我,我爹的案子已经了结,上面查到那小子平日里为非作歹,横行乡里,是个无恶不作的乡霸,被杀了算是为民除害,按他的话来讲,我还是个替天行道的英雄好汉!”

这话咋说的?郭妈妈清楚自己见识少,可是这里面没有猫腻的话,谁信啊?

程俊自顾说道,“我听说夫人从边塞回来,当时就想一定是夫人给我上下打通了关系,才没人来抓我,于是我赶紧回乡下,只是一连好几天没吃饭,神情恍惚,若不是你叫住我,我有可能就走丢了。”

看来是靖王爷在背后操作,才保住了程俊的性命,只是……

“程俊,你说害死程管事的人是孙哲的小舅子,这……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是亲耳听到许老五跟别人说,用药杀了我爹,郭妈妈你想想,官府没有缉拿我,还说我为民除害,说明他们也查到凶手就是许老五,我根本就没杀错人。”

“那、那孙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吗?”

“这跟他有啥关系?又不是孙家人干的。”程俊忽然想到南集又开了一家酱肉店,就在他们分号的斜对面。

他皱着眉头说道,“郭妈妈,你说这事会不会是孙茂远在后面指使的?”

郭妈妈吓的脸色煞白,不解的瞪着程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孙老爷子怎么会是那种人?”

陈俊不以为然,“虽然我在孙家商铺里干过几年,但是我对孙茂远一点好感都没有,那老头属于典型的老谋深算,走一步算十步,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阴险呢!”

郭妈妈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不由得板着脸教训道,“再怎么说他也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你莫要口出狂言,给自己招来麻烦。”

程俊见郭妈妈生气,也不敢在继续反驳她。

“夫人去哪儿了?我回来这半天,怎么没看到夫人?”

“去太平岭,韩玄不是没回来吗?药山上的事,都是夫人和素衣两个人在忙。工坊被刘长柱一把火给烧的精光,夫人每天忙的脚打脑后勺,还好你回来了,赶紧替夫人分担一下。”

听到“素衣”的名字,程俊的脸上浮出一抹红,他羞涩的挠着后脑勺,闷声答道,“我这就去工坊转转,回来问问夫人意见,用不了十天,咱酱肉铺又能重新开张。”

程俊往外走,刚出门口就与一人撞个满怀,他不满的嚷嚷道,“你谁啊?走路不长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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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对她啥感觉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一章你对她啥感觉宋玉满身的疲惫,抬头看了眼有些憨厚的程俊,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条道。

程俊皱着眉头盯着他。

“怎么”宋玉颇为不解,他并不认识程俊,也无意与他争辩,他一宿没睡,现在很累,只想好好歇歇,可是程俊好像并不愿意领情。

“你到底是谁?是来找我家夫人的?”

宋玉这才明白他堵自己的原因。

“我叫宋玉,是宋轻云的弟弟。”

啊?程俊瞪大眼珠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宋玉。

“我家夫人还有个弟弟?我咋从未听说?”

院里郭妈妈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就赶紧出来,看到宋玉的一刹那,老太太扔掉手里的簸箕,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

“公子啊,你去哪儿了?叫我好生担心,你知不知道,我昨晚一宿都没睡,就怕你出啥事啊!”

宋玉真的没想到自己在郭妈妈的心目中有这么重的分量,也为自己擅自做主感到羞愧。

“对不起,郭妈妈,我应该回来跟你说一声的。”

“没关系,只要你回来就好,是不是饿了?等我给你下点热汤面暖暖身子,看你眼底都是青色,是不是一宿没睡?”

郭妈妈絮絮叨叨的拉着宋玉往屋子里走,程俊在后面问道,“郭妈妈,他……他真的是夫人的弟弟?”

“哦,公子啊,他叫程俊,替夫人管理酱肉工坊的。程俊,这位是夫人在北胡认的干弟弟,快过来跟公子见礼!”

两人这才消了误会,程俊憨笑着摸摸脑袋,“以前夫人家里总有来寻衅滋事的,我才无礼的对待公子,请公子赎罪。”

宋玉吃了饭洗了脸就躺下休息,郭妈妈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而且又把程俊给盼了回来,整个人都神采奕奕,想着外面宋轻云劳累一天,就掂量着做了好几个菜,又在灶上炖了只老母鸡,好给她补补身体。

傍晚,轻云和素衣皆是一番疲惫的回来,看到程俊之后,自然是一番惊喜到惊讶最后惊叹,听说害死程管事的人是孙哲岳家某个小舅子,宋轻云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难怪自己询问慕青岙时顾左右而言他,当时他是怕自己听了会难受,毕竟孙家还和她做过一段时间的亲戚。

与程俊寒暄完,宋轻云去了宋玉房间。

“郭妈妈说你睡了整整一天,晚上不准备睡了吗?”宋轻云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水。

睡饱了之后,宋玉显得格外的精神。

“姐,你不问问我昨晚去了哪里?”

“儿大不中留,你总有一天要娶妻生子,我不能啥事都做过多的干涉。”宋轻云习惯性跟他贫嘴,因为宋玉性格太闷嘴又笨,偏偏思想很单纯,轻云担心他再害了思乡病,所以总是故意逗他开心。

宋玉似乎已经适应轻云对待他的方式,竟然没有脸红心跳,而是十分正经的说道,“长姐如母,弟弟将来的姻缘,一定要姐姐操持,不然弟弟一辈子不娶,留在姐姐身边。”

额,这个玩笑似乎玩大了,当单身狗很好吗?少年千万别因为一棵杂草而放弃整个森林啊!

“夏珍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提到正事上,宋玉一脸的严肃,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狠厉和果断。

“刘喜才想弄清楚我的身份,说我很像他的一个故人,因为害怕被姐姐误会,所以才让夏珍珠三番五次的与我相遇,接近套近乎。”

“故人?”

宋轻云冷笑,刘喜才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的借口会有多么的搞笑吧?宋玉是北胡的七殿下,他的故人?也太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我就顺着他的话,说自己是山西人,在姐姐去边塞的路上遇见,觉得谈的来就认了干亲。”

“然后呢?刘喜才信吗?”

“不,他有些诧异,问了我好几遍确定是在山西认识的才罢休。”

“呦,这我就搞不懂了,难道你给的地址不是他想要的?”

宋玉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昨儿就躲在他家房顶,呆了一宿,终于弄清楚他想要的地址,姐姐有没有兴趣听听?”

孺子可教,宋玉还学会了跟她开玩笑,宋轻云很受用。

“说具体点,你都听到了什么?”

“我从刘喜才家出来后,就沿着碧水河走了很长时间,到天黑后返回他家,发现他家里多了一个人。”

宋玉不认识刘长柱,如果轻云那天多问一句,叫他描述一下那个男人的长相,她就不会饶那么多弯路,被刘喜才算计。

“他们聊到我,刘喜才仍旧不相信我是山西人,他大概是在等一个从江南过来的客商,他认为我就是那个人,并且被你抢在前头联系上,断了他的财路。”

这话怎么说的?

“他要做什么生意?”

“好像跟药材有关,具体的我听不太懂。”宋玉有些抱歉说道。

虽然知道的信息量不大,但是总算搞明白刘喜才的目的。他一天怀疑宋玉,就一天不会消停,宋轻云决定将计就计。

“明儿我让程俊带你去城里的商铺转转,你什么也不用做,喝喝茶,随便找人聊几句就行,给刘喜才一种忙碌的假象。”

宋玉点头,正好郭妈妈喊两人去饭厅吃饭。

晚上临睡前,轻云喊素衣过来。

“明儿你能不能去清远府走一趟?”

“夫人想让我调查一下孙哲小舅子的事情?”素衣面无表情说道。

“对,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其实夫人大可不必担心,王爷应该已经派人去查这件事。”

“我知道他在查,可是他对我总是报喜不报忧,如今他自己也是一堆烂摊子事,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不过问,他离得远,万一有啥事还不得靠咱们自己解决?”

素衣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

翌日,用过早膳后大家各自忙去了。程俊过来找宋轻云商议重修工坊的事,与正要出门的素衣撞见,程俊只是有片刻的愣怔,很快就恢复常态。

“素衣姑娘要出门?”

素衣连个眼神都没有,直接冷冰冰的飘过,程俊心里暗叹口气,终是有缘无分,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追求幸福。

“怎么了?”进来后,轻云发现他脸色不怎么好,想到素衣刚出去,宋轻云的八卦之心冉冉升起。

“夫人,没事。”程俊红着脸坐下,神情略显慌张。

“程俊,你对素衣,还有那种感觉吗?”

程俊更加窘迫,这种事怎么好拿出来讨论?他可从未想过宋轻云直截了当的问出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傻愣在那里。

去而复返的素衣站在外间,支棱着耳朵听着里面的问话,许久程俊才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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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秘方被盗

程俊心情复杂的说道,“夫人,素衣姑娘值得更好的男人去疼她。”

宋轻云诧异的看看他,“啥意思?”

程俊低着头,无措的搓着手指,“我杀了人,没有资格喜欢素衣姑娘了。”

“这话谁跟你说的?素衣亲口说的?”

程俊苦笑,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女孩子怎么会喜欢一个杀人犯?再说自己家现在这种情况,哪个姑娘愿意跟他一起吃苦受罪?

宋轻云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程俊啊程俊,我没想到你还是个缩头乌龟,素衣她杀人如麻,照你的歪理,她更不应该得到幸福才对。”

程俊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只想多赚些银子安顿好老娘,对素衣姑娘不敢再报非分之想,自然不能做出令她误会的事,这样对她是不公平的。”

轻云没想到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程俊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确实如他所说,他家里有个生病的老娘,还有个不着调的大哥,现在哪还有心思想着儿女情长,而这恰恰说明他是个认真负责,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程俊,给你半天假,去家里把你老娘接来,暂时跟郭妈妈挤一挤,等把东厢房盖起来就有地方住了。”

程俊对轻云的话感激不尽,这些日子他一直惦记着头脑不清醒的老娘,不过不能住在这里,如果被他大哥知道,指不定又给宋轻云惹出什么乱子来。

郭妈妈从暖阁出来,就看到素衣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她刚要问她话,结果素衣跟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这丫头,怎么古里古怪的。”

程俊跟轻云确定好怎么修缮工坊后,就去找泥水匠来家里测量,用两天时间就把石料和木头都拉了回来,五天后工坊建成,比原来的要更敞亮,布局也合理。

这期间,宋玉和素衣各忙各的,回来之后都向宋轻云报备,宋玉说,在县城里有好几处偶遇刘喜才,两人还在福满楼喝过一顿酒。

至于素衣,就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能用一句话表达清楚,就绝不多说一个字,宋轻云心里清楚,这是靖王爷调教出来的,跟她主子一个德性。

家里又多了三个人,就是华婶子的娘家侄女和她的女儿,小名苦菜花。

华婶子的侄女三十出头,是个极老实朴素的人,轻云问啥就答啥,不多言多语,眼睛也不随意乱飘,连同她的女儿一样,对宋轻云毕恭毕敬,虽有些腼腆羞涩,但是举止言谈都有礼数。

“夫人,锦娘做的一手好针线活儿,在婆家时就靠给人缝补衣裳,或者坐一些绣活儿拿到城里卖,在城里也有些名声的。”

“是吗?”轻云打量着她,锦娘红着脸说道,“是郭妈妈过奖了。”

是不是夸奖轻云心里有数,锦娘虽然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可是每块补丁的针脚都均匀细密,有的地方还巧妙的绣上一朵花掩盖破洞,如果没有一双巧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正好我这里有些布料,就麻烦锦娘给家里一人做一套春装,样式简单大方就好,怎么样?”

锦娘惊喜的抬起头来,这么说宋轻云是准备留下她,可是相没相中女儿,她心里没底,只高兴了片刻,就变得落寞起来。

宋轻云看在眼里,就把目光投向一旁笔直站着的苦菜花。

“名字谁给起的?”

小丫头轻声答道,“是我娘。”

“你觉得自己的命苦吗?”宋轻云问道。

“不,有娘在就不觉得苦。”

“你都会做什么?”

“洗衣做饭砍柴,绣花和打络子也会一点,但是没有我娘做得好。”小丫头羞赧说道。

“好,既然你离不开你娘,就一起留下来,不过我得给你改个名字,叫阿福吧!”

苦菜花脸上的表情跟她娘一样,都是惊喜万分。只见她机灵的跪在地上,目光灼灼的看着轻云说道,“我娘说,如果夫人肯收留我们,就一辈子好好服侍夫人,阿福的名字很好听,阿福一定会给夫人带来福气,只要夫人吩咐的,阿福一定会办到。”

“呦,瞧着小嘴甜的,感情刚才老老实实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吧?”

众人哈哈大笑,阿福的小脸顿时变的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目光撞上豆宝好奇的小脸,她又紧张的直冒汗,整个人都不好了。

家里人多了之后,开销就大,酱肉铺子好久没有开张,这些日子只有出没有进项,宋轻云感到压力很大。

张氏养好伤回来,还是带着虎娃和小花回了婆家。宋轻云也没有在多劝她,毕竟人各有志,她能做的,只有在张氏危难的时候伸把手而已。

这天晚上宋玉回来,手里拎着几包点心,其中就有酱牛肉,是他在南集买的。

“你说那家店开在宋记肉铺的斜对面?”宋轻云尝过酱肉后,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

“是啊,程俊跟我说的,我今天就去瞧了瞧,买的人还挺多,不过种类只有酱牛肉,姐姐觉得口感怎么样?”

宋轻云目光阴沉着,冷笑着说道,“跟我宋记的酱牛肉比,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一样的?”宋玉捏起一片扔进嘴里慢慢嚼着,牛肉筋道,卤的味道恰到好处,不咸不淡很适合做下酒菜。

“很好吃!”宋玉给出客观评价,看到轻云的脸色阴的要下雨,就讪讪闭了嘴。

“去把大家都叫过来尝尝。”宋轻云说道。

结果所有人尝过之后,都觉得跟宋轻云做的没有区别,可是宋记工坊已经好几个月没开工了。

“素衣,你有什么看法?”要说对谁心里不满,也只有素衣了,她一连好几日都在南集活动,就不信她没有看到这家肉铺?

“夫人,那家肉铺是孙茂远开的。”

闻言,宋轻云脑子一片空白,其实她也想到会是孙茂远,整个南集的牛肉生意都握在他手里,宋玉说他只卖酱牛肉时,就已经说出了他的身份。

“大家说说,孙家怎么会有我的酱肉配方?”

郭妈妈因为气愤和恐惧,浑身发抖,嘴唇发白。

“夫人,前些天程俊回来说,在南集分号对面新开了家肉铺,当时我还说他疑神疑鬼,谁能想到孙老爷子能做出这种事来?”

“的确令人吃惊,更让我心寒的是,我的秘方……被人给盗走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她来当面质问

最后,大家一直认为,失踪多日的刘长柱,就是那个泄密者。

当初工坊用人时,轻云跟他们每个人都签了保密协议,如果有人出卖她,宋轻云有权利向衙门告状,追究泄密者的责任。

要告发也得有证据,刘长柱现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先找到他才能当面质问。

如此一来,轻云就把其他事情搁置,亲自去南集采购新鲜的生肉。

牛肉垄断在孙茂远手里,轻云第一站去的就是他的店铺。

半年多没有来这里,不知不觉间,孙茂远把旁边的商铺给盘了下来,重新装潢后,前来采购的人络绎不绝。

宋轻云带着素衣和程俊刚一踏进店门,坐在柜台里记账的孙哲就看到了。

“轻云妹子。”孙哲走过来,两人相互见了礼,孙哲把她引到后面的一间屋子,很快就有人奉上茶水和点心。

“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半年来母亲一直惦记着你,有时间到家里住几天。”

孙哲一直跟着孙茂远做生意,那张好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宋轻云面不改色寒暄到,“好啊,我也想见见干娘,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宋轻云直奔主题。

“三哥,想必你也知道我店里掌柜出事了吧”

“你是说程管事?”

宋轻云点点头。

“程管事的死轰动了整个裕县,大家都对他英年早逝感到惋惜。”孙哲说着疏离的客套话,让宋轻云很不喜。

“杀人凶手已经找到,听说被人砍掉了脑袋,真不敢想象,他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才被人这样报复。”

孙哲抽了抽嘴角,不置可否,只说请她品茶。

轻云嘬了一口茶汤,慢条斯理说道,“不知道三哥对杀害程管事的凶手熟不熟?我听说他是三嫂子的堂哥,与三嫂的关系很不错。”

孙哲哂笑,“妹子消息挺灵通,那人的确是你三嫂的堂哥,我与他见过几次面,脾气暴躁了些,不知道怎么的程管事惹到他,白白丢了性命。”

“哦?”宋轻云蹙了蹙眉头,“三哥的意思是程管事先惹到他?然后被他打击报复才害死的?”

“南集上很多人都亲眼看见程管事不留情面的呵斥小五,要说这两年小五的脾气收敛了不少,若不是逼急眼了,他也不会毒杀了程管事。”

“受教了,我离开裕县半年有余,对南集这边走动的少,没想到大家对程管事的死持这种态度。”

宋轻云放下茶盏,站起来冷冷看了眼垂着眸不苟言笑的孙哲。

“三哥,在我商铺的斜对面,开了家酱肉铺,昨儿素衣买回来让大家伙吃了几块,竟然与我们宋记卖的酱牛肉口感一样,酱牛肉是我的独家配方,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做出一模一样的,裕县,还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好地方。”说罢她转身离开。

半晌,孙哲仍保持原来的姿态慢慢品着茶,孙茂远从后门转了进来。

“爹!”孙哲起身,请老爷子上座。

“轻云过来都说了些什么?”

孙哲想了想说道,“爹,她应该知道新开的酱肉铺是我们家的。”

“这又不难猜,南集能拿到上好牛肉的只有我们家。”

“可是爹,她说我们家的酱牛肉配方跟她的一模一样,她能吃出来其中的配料都是什么。”

“不可能,这张秘方是我从江南过来的客商手里买的,她说是啥就是啥?你就这么轻易相信她的话?”

“爹,轻云的为人我们都了解,她不像撒谎的人。”孙哲总觉得有蹊跷,偏偏又说不出来什么。

孙茂远不耐烦的摆摆手,“大家公平竞争,世间调味料统共就那么几种,她能想得出来,别人也能做到。这件事先不提,轻云是不是提到程玉春的事情了?”

“嗯,她上来就问我是不是认识凶手。”

“你怎么说?”

孙哲有些恼火,不是因为被宋轻云质问,而是被许氏天天的哭骂感到烦心。

“小五与程管事吵架直到动手打人,南集里有不少人看到,许家花了不少银子当封口费,可是最后小五还是被人砍掉脑袋,我想这事一定是轻云在背后做的,毕竟程管事的靠山只有她。”

“她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爹,她身边那个素衣姑娘,二哥见过一次,说她应该是个武林高手,就算二哥拼尽全力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有这么一个厉害人,谁还敢惹恼宋轻云?”

孙茂远脸色沉重起来。

在跟宋轻云认亲时,孙家已经调查过宋轻云的身世,孙茂远相中她坚忍不拔,纯真善良的性格,才不顾别人异样目光认她做干女儿。

可好景不长,家里善嫉的儿媳跟宋轻云争宠,搞的整个家里鸡犬不宁,后来这门亲就越来越淡,就差直接挑明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再后来,他听说宋轻云结交了京都来的大官,大冬天的跑到边塞做啥?还不是想做边贸生意

这下刺激到孙茂远的神经,有些后悔与宋轻云生分。

背靠大树好乘凉,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他就盼望着宋轻云赶紧回来,他们在重新修好,把这段缘分续上。

可谁知天灾人祸的,许氏的娘家兄弟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浑人,竟然设计陷害了程玉春,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孙茂远的心就凉了半截。

别看宋轻云是一介女流,那丫头睚眦必报,爱憎分明。许家上下打点,意图堵住一些人的嘴,他还抱着一丝侥幸,等宋轻云回来,这个案子就变成无头案,到时候他再出面安慰几句,这样很有可能重新取得她的信任。

从许老五被人砍掉脑袋开始,孙茂远就看清楚,与宋轻云重新搭上,比登天还难了。

坊间传谣,杀了许老五的人是程俊,可是程俊依旧跟在轻云后面跑腿,官府张贴告示,说许老五被人替天行道,死了活该,这不明摆着包庇宋轻云的吗?

就在他深感绝望时,突然遇到一个手持酱肉秘方的男子,只卖十两银子,做出来的酱肉不好吃,分文不取。

家里孩子们时常念叨宋记的酱肉好吃,孙茂远就让厨房按照配方做了,结果一上桌就被抢食一空,都说于宋记的酱肉一样好吃。

商人重利,孙茂远没多加细想,立即决定开家肉铺,生意异常火爆。

第二百三十四章 福满楼的订单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四章福满楼的订单孙茂远一想到会跟宋轻云分崩离析,心里就像被蚂蚁啃食一般,让他坐立不安。

“她来没说买生牛肉的事?”

孙哲摇头,眼底有深深的担忧,“爹,你说那秘方会不会就是宋轻云的?”

“是又怎样?我们一没偷二没抢,当时卖秘方的时候,铺里的掌柜都在,她还能一手遮天黑的说成白的?”

绕是孙茂远嘴巴上厉害,心里跟他儿子一样的没底,做了一辈子买卖,可不是靠撒泼耍横来建立威信的,宋轻云过来质问,心里一定认为是他们拿了秘方,然后找出告密的人。

不过在孙茂远看来,是她的家务事,跟孙记没有任何关系。

出了肉铺,宋轻云气得小脸煞白又口干舌燥,三人就找了家茶摊坐下。

“夫人,以后我们不做酱牛肉生意了?”茶水上来后,程俊等她喝了第一口润了嗓子,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做了,以后我绝对不会跟孙茂远做任何生意,没有酱牛肉我还可以做酱猪肉,酱驴肉,酱狗肉……”

狗肉?程俊想起豆宝身后的小跟班,那畜生只会对豆宝小少爷摇尾乞怜,除此之外,对谁都是一副咬牙切齿模样,有两回他还看到小黑对着夫人狂叫,实在是惹人讨厌。

看到日头越来越高,集市上的行人越来越多,程俊有些着急。

“夫人,你跟素衣姑娘先歇歇脚,我到其他铺子转转,鸡爪,肘子,猪蹄这些东西要早点置办,就怕一会儿都是人家挑剩的。”

宋轻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抹了嘴站起身说道,“走,一起去,从今天起,宋记酱肉铺不做酱牛肉,我要增加新品种,程俊你看清楚我都要什么样的肉,下次就由你自己来上货。”

她要做卤味。前世孤儿院旁边有个卤肉店,老板两口子为人和气,经常给孤儿院的孩子们无偿做卤味,宋轻云是孩子中最大的,不好意思白吃人家的东西,就跑过去帮忙,一来二去把老板娘的手艺都学来了。

没有牛肉,可以做鸭肉,除了酱香口味,她还要做成红卤,盐,泡椒、麻辣,五香口味,到时候把宋记卤味做成大周朝最受欢迎的商铺,银子自然如流水一般汇进她的腰包。

从集市的南头走到北头,东头走到西头,做事干练的宋轻云很快就敲定了要买的货物。

大家都知道她是宋记的老板,如今孙家在她的斜对面开了酱肉铺,明显的要打擂台赛,这些人也是乐的看热闹,有些心怀不轨的还主动降低价格,想促成宋记早日开门。

肉料全部送到,天气一天比一天的热,宋轻云特意辟出一间屋子,里面全是冰块,用来保鲜肉料。

招工启事贴出去好几天,刘家村的人除了张氏和瘸腿张的老婆孟氏,其余一个也不要。

附近村里的妇孺听说后,就赶紧跑过来应征,轻云派程俊把他们的底细摸的清楚后,聘用了二十人,选在阴历三月二十五,工坊重新开张。

卤水的保存,宋轻云这次只交给她信任的郭妈妈,关于香料的搭配和使用,压根就没有人知道。

做卤水前,宋轻云带着素衣在市场里选购香料,被人跟踪了整整两条街。

可见,整个裕县打她主意的人,不单单是孙家。

为了迷惑这些人的眼睛,她把市场上能买得到的香料和一些能提味的青菜甚至草药,满满的装了一车。然后回去在工坊里独自一人做出卤水,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里面放了哪些调味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气的在背后好一顿骂。

卤鸡爪,姜汁肘子,怪味鸡丝,卤板鸭,酱香鸭肠,泡椒凤爪,这些卤菜一推出来,把清远府的饕餮都引了过来,第一天一共做出五百斤卤味,在两家店铺,只用了两个时辰就售卖一空。

当晚轻云清点营业款时,发现足足赚了近二百两银子。

重新开张后,她把卤味的价格定的很高。原来一斤酱肘子卖五百文,刨去成本能赚两百文,现在她把价格都翻了三层,大概是怀念她的手艺,前来购买的人虽然抱怨,但是奇货可居,总有不差钱土豪“一掷千金”,这样利润也跟着提高,自然赚的盆满钵满。

“夫人,福满楼的李掌柜前来拜访。”郭妈妈匆匆进来,“程俊已经把人领到花厅了。”

“什么时辰了?”宋轻云将账本和银票收拾起来锁进箱子里,郭妈妈给她找出件淡粉色长衫披着,一边说到,“已经过了酉时,我看李掌柜满头大汗的,恐怕有啥急事。”

宋轻云去了花厅,此时阿福已经将茶水奉上,听到外头有脚步声,机灵的替轻云挑开帘子。

“李掌柜,这么晚来是不是有啥事?”顾不上寒暄,轻云直截了当问道。

“宋夫人,今儿你的宋记可是博得了满堂彩,新出的卤味大受欢迎,连带着今天福满楼比平常多卖出三十坛好酒啊!”

“同喜同喜,还不是李掌柜的酒好喝,不然别人家的酒为啥卖的不快”

李掌柜很得意,要说整个大周,还真没有比他的幕后老板更会酿酒的了。

“夫人,我来的目的是要订购两千斤的卤味,十天后交货,这是定金。”

说着李掌柜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一共是五千两,程俊倒吸一口冷气。

宋轻云面不改色问道,“李掌柜怎么突然要这么多?”

“实不相瞒,福满楼在京城开了分号,主子说只要宋夫人的肉铺开张,不论是啥,都要定两千斤发到京城,据说京城里很多达官贵人私下里打听怎么能买到宋记酱肉呢!”

宋轻云感觉一头雾水,程管事只是去南方开拓市场,可惜壮志未酬,之前联系好的商户也断了联系。

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一大笔订单,她的肉铺半年不开工都够花销了。

谁在京城给她做宣传的?

略加思索,宋轻云就得出结论,是靖王爷,只有他会为轻云着想,那这么一来,福满楼的幕后老板岂不是靖王爷

宋轻云按捺不住内心激动,让阿福去把素衣叫来。

素衣点头,“福满楼的确是王爷名下产业,据我所知大周一共开了二十八间。”

李掌柜激动万分,这次慕青岙来裕县,他就隐约觉察出福满楼恐怕与靖王府脱不开干系,也难怪要从宋记酱肉定两千斤的货物,这一切都是靖王爷在幕后安排,看来当初自己与宋轻云交好,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第二百三十五章 药山危机(1)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五章药山危机“李掌柜,十天时间有点仓促,为了保质保量,能不能多给五天”

这根本不需要同他商量啊!

李掌柜汗颜,笑着说道,“可以,夫人这边有啥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尽管说。”

“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宋轻云正色道,“李掌柜,韩玄跟你们一起出去,他人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李掌柜愣住,半晌才说道,“夫人没有收到他写给你的信”

宋轻云更加纳闷,“我根本没收到什么信,李掌柜都知道些什么?跟我说说吧。”

“这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去年冬月我们到了苏州,韩管事说他要去附近乡下拜访一位故交,就与我们约定三日后在苏州城里福满楼汇合。

到了那天,他叫一个半大孩子带信,说还要在乡下逗留几天,若我们着急就先走,过年前他肯定返回裕县。”

“我俩想反正没啥事就多等他几天,没曾想第二天那孩子又来捎信,说韩玄跟他朋友准备去湖广一带,让我们别等他,他会请人捎信给夫人你的。”

湖广宋轻云心中一动,她跟韩玄提过想把药材生意扩展到湖广一带,莫非他为了自己随便说的一句话,就赶到那里去了?

李掌柜听完她的话,沉思片刻说道,“就算韩管事去那里考察,算日子早该回来了。夫人别着急,我给苏州福满楼的掌柜去封信,叫他去找找那个捎信的孩子,另外湖广那边也有福满楼分号,我都一一通知他们帮着寻找。”

“多谢李掌柜。”

突然天上掉馅饼,砸晕的人是跟靖王爷素未谋面的程俊,小子一宿未睡,把如何完成这笔订单从头到尾在脑海里演练一边,用过早膳后就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

“夫人,两千斤的卤味,原料恐怕要到清远府去购买才行。”

“嗯,我也想到这一点,目前工坊可被你调动的人手够不够用”

这也是程俊发愁的地方,工坊里几乎都是女人,清远府离这里百十里地,让她们跟着去进货,太不现实,可现找人的话恐怕来不及。

轻云看了眼棺材脸素衣,“你跟程俊去清远,买到肉料就让他们送过来,可以适当的加一点运费。”

素衣拒绝,“夫人,今天要去杨家村,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宋轻云扶额,到此时她真的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没有能干的左膀右臂,就跟断了翅膀的雄鹰,空有一身雄心壮志啊。

宋玉在旁边说道,“姐,我可以跟程俊去,这么多肉料总得有人看着,万一被人做了手脚怎么办?”

宋轻云想到在清远开镖局的孙浩,不过如今自己跟孙家渐行渐远,她不想跟他们有任何联系,可是单靠宋玉和程俊,真的能平安回来吗

宋轻云心中忐忑,不过想到宋玉身上有武艺,也就稍稍安了心。

“好,就按宋玉说的去办,程俊你们立即出发,今天赶不回来的话,就在清远府住一晚上。”

“请夫人放心!”

两人直奔县城租了两匹马,一路飞奔清远府暂且不表。另一件让轻云上火的事,就是太平岭的药山。

她和素衣第三次来到杨家村,水田有杨大管理,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租户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乡民,绝大部分勤劳善良朴实,再加上风调雨顺,水田的租子收入很可观,主家待遇不错,乡民们都甘心情愿替她打理。

药山就不一样了,去年冬天遭受雪灾,山上不少药材都被冻死,偏偏她对这个懂的不多,用“睁眼瞎”来形容她一点都不为过。

如果还找不到合适的管事,宋轻云决定卖掉药山。

马车到了杨家村,杨大的大儿子棍子早就等候在那里,少年今年十四岁,身为家中长子,颇有些少年老成,总之给轻云的印象很好。

“棍子,你是在等我呢?”

长期营养不良,与同龄人相比,棍子偏矮偏瘦,但是精气神十足。

“夫人,我爹说夫人这几天还会来,就让我早早在这里等着,太平岭那边有几个药农想惹事,我爹已经过去了。”

“啥时候的事?怎么不去刘家村找我?”

棍子红着脸,“昨儿下半晌,我爹说算日子夫人也该来这里一趟,还有他说若是能解决,就不给夫人添堵。”

杨大种地是好把式,但为人老实巴交,跟人多争辩几句就面红耳赤,他去跟药农理论,恐怕要吃亏啊!

“素衣,我们去药山。”

轻云招呼棍子也上车,帘子一挑,发现里头还有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棍子吓的又退了出来,坐在车辕上说啥也不进去。

“棍子,我给你改个名字吧!”

宋轻云早就想给棍子换个好听吉利的名字,他都十四了,杨大两口子张嘴闭嘴“棍子、棍子”的,少年也有自尊,每每都羞得抬不起头来。

“以后你就叫杨宝,小名阿宝怎么样”

少年欣喜的点头,阿宝比棍子顺耳多了。

“阿宝谢谢夫人。”

“你叫阿宝,她叫阿福,我也讨个好彩头。”

阿宝回头看了眼车厢里沉默寡言的小丫头,涨红着脸说道,“夫人,我爹叫我以后替夫人跑腿,你有事就尽管吩咐。”

宋轻云点头,“我也想把你带在身边,但是你爹这边也需要人手,田庄里的事情不比外面少,等过两年我把铺子开到外地,再叫你去见世面如何?”

阿宝激动的热泪盈眶,跪在车辕上就要给轻云磕头,被素衣一把拉住,才不至于掉到车轮下。

“哎呦你这孩子,虚礼都免了,你快坐好,素衣姑娘脾气暴躁,咱可别惹到她。”

一席话化解了阿宝的尴尬,一盏茶功夫,马车就到了太平岭。

太平岭最近一点也不太平,这里有个自然形成的村子,村民们大多数是药山上的药农,替宋轻云打理偌大的药山。

“夫人,那边围着很多人。”

顺着素衣手指方向看过去,轻云一眼就看到被人围在中间推搡着的杨大。

“快点过去看看。”

马车到人群跟前,素衣故意狠狠甩了下马鞭,在半空中传出刺耳的爆破音后,才震慑住对杨大动手动脚的村民。

“你们在干什么?”轻云黑着脸站在马车车辕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

“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想要打架找素衣打,哪一个先来?”

素衣十分配合的撅着手指骨,发出的“咔咔”声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胆怯的互相看看,这时候阿宝冲进人群,扶起抱着头的杨大。

“你们,你们谁打的我爹”

杨大脸上有好几道鲜红的五指印,整个脸都肿成猪头,宋轻云怒不可遏。

第二百三十六章 药山危机(2)

村民中有那种不怕吓唬的,于是站出来凶狠的对阿宝吼道,“你爹该打,谁叫他胡搅蛮缠的?”

“胡搅蛮缠?”

宋轻云跳下马车,仔细检查杨大受伤的况后,她目光冷的扫过众人,最后停在说话的人脸上。狂沙文学网

“田老五,你说杨大胡搅蛮缠,我倒想听听,他怎么个胡搅蛮缠法?”

田老五就是此时带头闹事的人,三十来岁,黝黑的脸上带着其他村民没有的狠厉。

他想趁着韩玄没有回来,宋轻云一个女流之辈对药材是个外行,想把药山的管理据为己有,于是偷偷联合几个不安分的人家,故意找茬。

“他不懂装懂,一个种地的,对我们种药材的指手画脚,说他几句,竟然硬着脖颈跟我们吼,宋夫人,泥人还有三分子,我们凭啥受他的冤枉气?”

“不想受气就动手打人?你们都是我的租户,有啥矛盾不能通过我解决?再者说,杨大是我派过来协调今年草药种植的,你们动手打他,实际上想给我个下马威吧?”

田老五不置可否,冷笑着盯着她不言语。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前一次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开始敷衍我,以为我宋轻云对药材种植是个门外汉,可以糊弄。我当时想,如果你们什么也不说,偷偷在药田里种一些紧俏的药材然后拿出去卖,我宋轻云也认了,谁叫我没有金刚钻,非要揽个瓷器活?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们一点儿的耐都没有,压根就不想给我半点机会。”

宋轻云突然笑起来,那笑意比坡上没有融化的冰雪还要冷,众人心头一毛,顿觉不妙。

“多一点耐多好,这样你们秋收时还能多赚一笔外块,我呢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现在被我戳穿,你们觉得还有可能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吗?”

田老五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惧意,他冷笑着往前踏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张摁满红手印的纸在宋轻云面前晃晃。

“宋夫人嘴里厉害,说出来的话能吓死人,你也只能吓唬吓唬三岁小孩,我们在这里种了多少年药材?岂能被你三言两语就唬住?”

“不错,你说的对,我们就是不想忍,凭啥辛辛苦苦种一年,风里来雨里去忙活一年,到头来你拿大头,而我们只得几个勉强养家糊口的小钱?”

宋轻云气得浑发抖,这是明抢啊,跟刘家村那些强词夺理的混蛋一样想明抢啊!

“阿宝,你知道县城怎么走吧?”

一旁的阿宝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机灵的答道,“知道。”

“去县衙击鼓鸣冤,请徐县令到太平岭来断案,我就想弄个清楚,我自己的山,自己的地,凭啥不能自己做主?”

此地离县城不足二十里,交通发达,以阿宝的脚程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把官府的人带来。

宋轻云不放心,从腰间解下慕青岙留给她的那块玉佩,小心翼翼的交给阿宝。

“徐县令看到此物,会立即带人过来,你要拿好,千万别弄丢了。”

阿宝应声而去,田老五几人的气势就不如刚才那么强势。

宋轻云干脆回到车里,招呼阿福被她倒茶水慢慢耗着,有素衣在,这些人都不够她练手的。

不过她表面上平静,内心却乱七八糟。

若不是脑子有问题,田老五等人不会有恃无恐的这样对待自己。

会不会是韩玄曾经答应过他们什么?去年买下药山后,轻云就完全把药山的经营权交给韩玄。

特别是秋收后,韩玄陆续拿来一大笔银票,宋轻云就更加信任,甚至给了韩玄三成股,是不是自己的好心,又被人给利用了?

她坐在车里悠闲喝茶吃点心,外边的村民可就不干了。

田老五狞笑着跟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这些人心照不宣的自顾回了家,门窗闭紧,大门锁好,也把宋轻云晾在一边。

“夫人,现在该怎么办?”素衣冷声问道。

“等,等徐县令过来。”

除了等,她什么也做不了。田老五以为不与自己正面对峙就可以高枕无忧,她手里还有张王牌呢。

“素衣,刚才你看清田老五手里拿着是什么东西吗?”

素衣摇头。

宋轻云心中叹口气,“没关系,你现在去把那张纸给偷出来,有问题吗?”

这下素衣毫不犹豫的点头,宋轻云又暗叹口气,抿着唇笑道,“去吧,要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田老五发现。”

看着素衣的影几下就消失不见,宋轻云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遇不到能事事想在我前头的人呢?”

慕青岙边有个江决,在轻云看来,江决简直就是慕青岙肚子里的蛔虫,只要慕青岙一个眼神,江决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她也渴望边有这样得力的助手,若是素衣懂得分寸,在田老五离开时,趁乱偷走他上的那张纸,也不至于她现在独自一个人胡思乱想啊!

是不是她的要求太高了?

素衣是慕青岙边的人,也许和她没有培养出默契,但是她们相识两年了,难道到老去的哪一天才能培养出默契?

轻云心神不宁的绞着手里的帕子,突然眼前多了一只小手,阿福跪坐在她边说道,“夫人,我给你按摩一下脑袋吧。”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正好自己有些头疼,于是宋轻云就半靠在车厢壁,闭着眼睛享受阿福力度适中,舒适的位按摩。

不到一盏茶功夫,素衣回来。阿福听到外面的老马打了个响鼻儿,就探出脑袋查看。

“夫人,素衣姐姐回来了。”

宋轻云仍闭着眼,刚才阿福给她按摩的舒服,她竟然有了几分困意。

眼下不是睡觉的时候,她睁开眼坐起来,素衣过来,把偷来的东西塞进车厢,然后警觉地在四周走动。

阿福细心的放下帘布,只留下一角,让轻云能够看清楚纸上的内容。

药山的原主人于老先生,已经举家搬迁到江南富庶之地,他在这里经营药山有四十几年,如今打理药田的药农有几位已经是第三代,可以说于这座药山有很深的渊源。

纸上的东西,是于老先生亲笔写的证明。大概内容是这些人世代为药山服务,如果有一天药山危在旦夕,他们可以凭借于老先生这张证明,取得药山的经营权,药山的新主人不得干涉云云。

第二百三十七章 药山危机(3)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七章药山危机“狗屁!”

宋轻云气得直接爆粗口,三两下把纸撕的粉碎。

坑,大坑,如果这东西真是于老先生写的,就是一个专门给她挖的巨坑。

人心险恶啊,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怎么这些刁民变着花的来坑自己啊?她自诩待人不薄,怎么就换不来他们的真心?是这个世界太玄幻还是她就是个笨蛋

“夫人,要不要跟王爷说一声,把卖山的老东西给找出来?”

宋轻云摇头,“现在证据已经被我给撕了,就算把于员外找出来,他也未必会承认。”

思忖了一番后,宋轻云决定静观其变,如果田老五还能拿出第二份这种狗屁东西,足可以证明就是假的,还能人手一份不成?

很快徐县令带着衙役赶到太平岭,看到宋轻云平安无恙,顿时长吁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说道,“夫人,这边也有刁民要害你?”

“差不多。”宋轻云皱着眉头,远处就是她的药山,四月天山上的植被都绿了,可是她的药田里还有没清理的石头瓦块,再不播种就来不及了。

“徐县令,这么急把您请来,是想让您给主持个公道,这个村子里超过九成的村民,都是我药山的药农,去年一整年都为我打理药山,我没有亏欠他们一分报酬,相反在年节的时候各家还有福利,对于困难家庭,我还能舍出银子帮一把。

如今,到了撒种季节,村民们在田老五的鼓动下,要分我的药田,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岂有此理!”徐县令扶额,内心已然崩溃,忍不住想对天长啸,他管辖的裕县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聚集地?当个普通老百姓不好吗?为啥天天就想着算计宋轻云?

算计谁不好,偏要算计她?她就长着一张被人算计的脸吗?

徐县令瞅瞅皱着眉头仍美的一塌糊涂的宋轻云,心中叹道,“一群粗人啊,粗人,美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欺负的,再者说,她很有可能是未来的靖王妃,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非要跟靖王爷作对?”

转念一想,自己屡次帮助了宋轻云,王爷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等裕县的任期一满,他是不是可以向靖王爷讨个方便,去蜀地管辖范围任职?

美哉!美哉!马上他的脸上就溢出灿烂笑容,令宋轻云十分不爽。

她又被这些刁民欺负,就这么值得高兴吗?

发现宋轻云面色不虞,徐县令赶紧收敛表情,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衙役们吩咐道,“去把村里人都给我召集过来,我要训话。”

哪个村子都有村长,哪个乡都有里正,听说县太爷来了,里正来的比村长要快,因为这个村的村长直接被田老五五花大绑扔下菜窖里,最后还是衙役给他解救出来,差点因为缺氧葬送了性命。

见人都到齐了,徐县令黑着脸走上临时搭建的一个台子,目光扫过众人后,咳了咳嗓子说道。

“都有谁是宋夫人药山上的药农?”

他的话对这些人没有一点儿的震慑力,压根就没有一个人搭腔,徐县令余下的话就没法说出来,尴尬的站在那里,气的浑身发抖。

宋轻云冷笑道,对阿福招招手,很快阿福就把一个厚厚的账本送到她手里。

“徐县令,我这里有一份去年从我手里领走工钱的记录,每个名字都有一个红手印,你念名字吧,没人答应的话,今年我的药山就不准备雇佣他。”

徐县令正囧着呢,宋轻云的话就像一场及时雨,让他的眉头瞬间舒展开。

“好咧!”

徐县令把账本递给旁边的师爷,同时自己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想制造一种威压,让这些刁民臣服。

师爷喊了第一个人的名字,三遍后无人应答,于是麻利的用毛笔将这个人的名字画上大大的“x”,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

时间分秒过去,村民们没有一个站出来应答,此时徐县令的脸都绿了,反观宋轻云,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十分的闲适。

到最后,账本上一片漆黑,所有名字都被划掉,现场气氛透着一丝古怪和压抑,田老五抱着膀子,得意洋洋的盯着宋轻云冷笑。

“好,你们都不想在药山做了,我也不勉强。徐县令,今天请你给做个证,药山我要卖给别人,这些人没有在我这里做过工,我也不必要负责他们未来的生计。”

终于人群里出现骚动。卖山是她想卖就能卖的吗?

田老五终于按捺不住,跳了出来,一脸的不屑说道,“药山是我们的,你凭啥说卖就卖”

“你们的?有地契吗?有文书吗?莫不是想钱想疯了,信口雌黄吧?”

田老五被激怒,伸手在怀里掏了半天啥也没有,顿时脸色就变了。

他难以置信的脱掉上衣,抖落半天依然没有看到他想要的。

徐县令鼻子都要气歪,指着他大骂道,“混蛋,你在干啥?”

“我的文书呢?谁踏马的把我文书偷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乡民纷纷检查自己怀里的文书,宋轻云悲哀的捂住眼睛,画面太美,不敢看。

“你们、你们都在干啥?”

徐县令觉的自己就像个笑话一样杵在台上,他官位七品,好歹也是管辖一方的父母官,这些刁民竟然对他漠视,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手一挥,立刻就有衙役把田老五摁倒在地,突如其来的变故,终于吸引乡民目光,一个个噤若寒蝉,捂着他们藏文书的地方,一脸的戒备。

妈的,还真是人手一份啊,宋轻云气的要骂娘。

“大人,我们手里有于员外给的保证书,我们有权经营药山,你是青天大老爷,要为小的们做主啊!”

“什么意思?于员外又是谁?”

宋轻云小声说道,“是卖我药山的主人。”

她愤恨的继续说道,“大人,田老五刚才喊什么文书,叫他们拿上来瞧瞧,啥文书宝贝的都藏衣服里”

徐县令连忙点头,招呼衙役从一个人怀里搜出来,宋轻云抻脖一看,跟她撕碎的那张一模一样。

这比吞了苍蝇还令人恶心。

“什么意思?”徐县令抖动着手里的纸张问道。

那人立刻谄媚笑道,“大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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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药山危机(4)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八章药山危机“于员外为啥要写这种东西”徐县令歪着头问她。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徐县令指指自己的额头,意思是说,他脑子没有毛病吧?

现在大概不能用“精神病”来定义诓她一万两银子的于员外,要尊称他一句“于大善人”才对。

宋轻云深吸口气,目光阴郁扫过众人。

“徐大人,要是伪造文书,判什么样的刑罚”

“鞭挞,每人一百下。”被气的两肋生疼的徐县令,信口说道。

乡民皆惊,人群开始骚动,彼此交头接耳,声音越来越大,大到徐县令清楚的听见他们大言不惭讨论怎么分了宋轻云的药山最合理。

言外之意,他方才所说的话,在众乡民眼中,纯属屁话。

尊严和官威都受到挑战,徐县令气的暴跳如雷。

“你们、你们都翻了天啊?来人啊,把这些刁民统统抓起来,一人先打二十大板,伪造于员外的文书来抢夺宋夫人的药山,在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这样吓唬还真的把一些人给震慑住,王老五没了文书,正在气头上,闻言冷笑着说道,“老爷,你没有调查清楚就说我们抢宋夫人的地,请问你这不是在滥用私刑吗?我们可以联名向上面告你。”

徐县令气得脸色铁青,“你们说手里的文书是于员外写的,谁能证明?凡是有脑子的,会写出这种东西来?”

“怎么不可以?我们家三代都是药农,对山上的一草一木熟悉无比,这地早就是我家的,她宋轻云是租我们的地种药材,现在我们不想租给她,收回来自己种不行吗?”

“你们的?”徐县令被气笑,“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们眼里还有大周律例吗?住的久了就是你自己的地,你们脑子被驴踢了?说出这么可笑的话?”

“法不责众,别以为我们种地的就啥也不懂。”田老五对自己知道一点浅薄的知识感到兴奋,这是于员外临走时跟他说的,告诉他将来有一天宋轻云发难,就拿这句话怼她。

看起来是好用啊,要不然徐县令的脸也不会憋成绛紫色。

“法不责众?”宋轻云冷笑站起来,咳了咳嗓子,声音清脆悦耳。

“徐大人,以田老五的意思,如果一伙人造反,朝廷不能派兵镇压,也不能责罚,世间还有这种道理?”

“呸!一派胡言,来人啊,田老五聚众闹事,挑衅大周律例,施鞭刑五十,立即执行!”

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们的丑恶嘴脸,徐县令甚至想跳下去直接拿鞭子抽满嘴胡言的田老五。

还有那个该死的于员外,滚就滚了,竟然还给别人挖个坑找不自在,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田老五反抗不过,被衙役们摁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五十鞭子,打完后人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他娘老子和媳妇孩子扑在他身上嚎啕大哭,场面令人毛骨悚然。

徐县令认准一个死理儿,只要保护好宋轻云不被人伤到一根毫毛,那么他就算做出令大周律例所不容的事情,也有靖王爷给兜着。

在这件事上,明显是有人故意坑宋轻云,她手上有药山的地契,手续齐全,就算被刁民上告到州府,上司们也会跟他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

打了田老五,这下彻底让众乡民傻了眼。

宋轻云又重申一遍,愿意继续在药山干的,就到她这里签用工合同,不愿意干的把怀里的狗屁文书交出来,不然就以伪造文书为由,请徐县令秉公处理。

再坏的人也怕丢了性命,于是有人开始试探着往前上一步,立刻迎来宋轻云的笑脸,那人放下一半的心,小心翼翼的掏出文书递给宋轻云,眼睁睁看着文书被撕的粉碎。

“李大叔,你一直管理药山上十亩地,如果今年收成比去年还要好的话,我会奖励你十两银子,徐县令作证,我可以给你写一张保证书。”

李老头惊讶的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轻云。

“此话当真?”

“当然,我宋轻云从不说假话。”

抛出诱饵之后,很快就有第二人上前,没等宋轻云动手,就主动撕了手里的文书,一脸谄媚的说道,“宋夫人,我管理五亩青蒿,可是青蒿的价格不高,万一今年比去年价格低,没有利润还有奖励吗?”

宋轻云看了他一眼,心中腹诽,谁说的农村人最朴实善良毫无心机?瞧瞧眼前这位,长着一张精于算计的脸,小算盘打的响啊!

“我只看产量和质量,如果你的青蒿是大周朝最好的青蒿,价格也自然是最好的,你想想,到时候你得到的奖励,恐怕会是别人的好几倍呢!”

对人最好的鼓励,莫过于给画一个巨大的饼,然后用浓浓的鸡汤灌满,咬一口鲜香四溢,晕乎乎的找不着北。

宋轻云就靠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允诺今年药山若丰产,就给药农们奖励。

比起夺回药田自己经营,秋收后还要自己联系药商,乡民们算来算去,觉的还是啥心也不操最好。

于是重新签了合同摁了手印,高高兴兴回家。

事无巨细,宋轻云把能想到的都落实在合同当中。如果药农们再有拉帮结伙,或者对别人承包的药田使坏,一经举报查实,就要付出坐牢的代价。

徐县令在一旁扇风点火,吓的乡民们对天发誓,一定互相帮助,共同经营好药山,共同发家致富。

田老五一家傻了眼,见别人家都欢欢喜喜回去,他们家顶梁柱躺在炕上半死不活,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没有壮劳力,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田老五的四个哥哥都住在这个村,田家三代都在药山上干活,除了最小的田老五为人跋扈专横,那几个哥哥都老实巴交,一脚踢不出个屁来。

四个哥哥都守在老五身边,他们老娘拿着针线板一人打了一下,骂他们丧心病狂,眼瞅着自己弟弟挨打,竟然还跟宋轻云签什劳子合同。

“娘,爹活着的时候就说,别叫老五到处逞能,那宋家有衙门撑腰,老五跟她对着干,能捞着啥好处啊?”

那老娘瞪着三角眼,恶狠狠骂道,“你们爹一辈子窝窝囊囊,给于员外种了一辈子草药,到头来病了都不多给一个铜板看病,她宋轻云也是一路货色,只有把药田握在咱们手里,哪还用受这些窝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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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初心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九章初心田家老太太要死要活的闹的左右邻居不得安宁,先前被田老五绑了的村长愁眉苦脸拦住宋轻云的马车,跪地上求她给田老五一条生路,让他们家继续在山上干活。

“他绑了你,差点害死你,你咋还替他说话?”宋轻云扶他起来,认真问道。

“唉!”老头叹口气,红着眼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他爹临死前把他托付给我,叫我多照顾照顾他,老五脾气暴躁,心胸狭隘,但是干活一点也不含糊,把药田里的草药伺候的,比养他儿女还精心。夫人看在这份上,就给他一口饭吃吧,他挨了打也受了罚,以后一定会老老实实种地,不再想些歪门邪道。”

“大叔,你敢保证他心里对我没有怨念我听说他老娘坐在家里骂我,错了还不知悔改,我怎么可能再相信他”

老村长急的直跺脚,“田老五就是被他老娘给惯坏了,小时候若是被别的孩子欺负,他老娘能找到人家里指着孩子鼻子骂,没少被村里人嫌弃。”

“大叔,你明知道他娘俩品德不好,干啥还来劝我?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田老五管的那片药田,我已经让别人种了,他若是还敢闹事,你尽管去刘家村找我。”

说罢轻云示意素衣赶车回去,在太平岭耽误了大半天,此时已经是未时五刻,几人饥肠辘辘,杨大脸上还有伤,就急匆匆的回了杨家村。

杨大媳妇张罗一桌饭,咸菜疙瘩炖豆腐,贴饼子,宋轻云勉强吃了几口,倒是茶水喝了不少。

“杨大,棍子以后就叫阿宝,你先领着他熟悉田庄里的事务,有啥事叫他多学多看勤跑腿,我给你半年时间,叫他能堪大用,你觉的怎么样”

杨大两口子又惊又喜,原以为紫翎的事情,轻云已经对他们家寒了心,家里有四五张嘴等着吃饭,光靠杨大那点银子,日子过的捉襟见肘。

如今轻云给他家大儿子一个机会,对他们来说,宋轻云就是再生父母,是他们家的大恩人。

两口子带着孩子跪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才作罢,宋轻云又叮嘱阿宝几句话,然后带着素衣,阿福回到刘家村。

天色渐黑,宋玉和程俊没有回来,郭妈妈去门口看了好几遍,神色惶惶不安,嘴里悄悄念着“阿弥陀佛”,给两人祈福。

上屋,轻云正给豆宝洗手,虎娃和小花一左一右站在旁边,跟宋轻云汇报这一天豆宝都做了啥。

“少爷让我给他讲故事,我懂的还没有少爷多,就没讲成。”虎娃红着脸说道。

豆宝生气他不会讲故事,故意踢了他一脚,虎娃心里很难过,他六岁了,大字不识一个,他爷爷活着的时候答应送他去学堂,如今也变成空话了。

宋轻云看了眼表情极不自然的豆宝。

“你可以给虎娃和小花讲啊,讲讲你在北胡的故事。”

豆宝才二十二个月大,会说的词语不多,能表达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已经不易,要他讲故事就有点难为人。

“娘,我不会。”

“哦,你还有不会的时候”

豆宝瞪着他娘,刚才洗脸时他玩了几下水,现在毛茸茸的头发上都是水,柔软的贴在脸蛋上,像湿漉漉的海草。

娘生气了耶!

豆宝小朋友突然心虚起来,他不该踢虎娃,更重要的是,他踢完之后,小黑上去咬了虎娃。

他的目光下移,虎娃的一只裤脚被小黑咬的稀碎,抬头再看看他娘,宋轻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娘,我错了!”

“错在哪里?”

“不该欺负虎娃。”

宋轻云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蛋,虎娃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家里啥条件,从来不跟村里那些淘气孩子一样,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他的衣服总是利利索索,板板正正。

如今破成这样,一定是豆宝纵容里小黑,误打误撞的,豆宝以为他娘知道自己踢人的事。

还是爹说得对,莫要做亏心事,不然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惶恐不安度日。

另一边坐在梳妆台给手抹护肤油的宋轻云,盯着铜镜里的两只小倒影看了好久。

臭小子啊,牙还没长齐就学会了仗势欺人啊!

宋轻云心里一阵阵恼火,这些日子她忙着跟“刁民”作斗争,疏忽对豆宝的教育,长此以往可不行,她不能培养出一个纨绔子弟啊!

张氏过来接虎娃和小花回家,宋轻云请她留下来说几句话。

“你婆婆有没有为难你”轻云给张氏倒了杯清茶,问道。

张氏苦笑,“自然是没有好脸,可是她也明白,如今只有依靠我,所以也没做出格的事情。”

“大嫂子。”轻云微笑看着她,很自然的握住她稍微有些冷的手。

“以前我的想法是错误的,你就按自己的本心去做事。每个人的立场不同,观点就不同,是我狭隘了,请你不要介意。”

她看的出来,自从她那日对张氏发火,要她离开刘家跟自己混,张氏再面对她的时候,神态和眼神就变得不自然,自卑孤独无助,让她心疼。

张氏瞬间明白她话里意思,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她想给孩子完整的家,这就是她的初心啊!

送走张氏母子,轻云返回卧室,在门口发现阿福冲她挤眼睛。

“怎么了”轻云对这个聪明的小丫头很喜欢,遂上前小声问道。

“夫人,小少爷一个人在暖阁里哭,他不让我告诉夫人。”

“哭了?”宋轻云的心“咯噔”一下,自己的崽最了解,早慧的孩子伤不起啊!

“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今晚我去暖阁陪豆宝睡。”

阿福福了福身子下去,宋轻云站在暖阁门口敲了三下,捏着鼻子说道,“小红帽在家吗?”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有个软糯软糯的声音答道,“她睡了!”

“睡了怎么还在说话?”宋轻云忍不住笑着问道。

“……说……说梦话!”

宋轻云哈哈大笑起来,推门进去,一把抱住藏在被窝里的小肉团子。

“儿子,娘给你讲故事啊?”

“不要,儿子已经睡了!”

“明明就没睡,你的眼睫毛还在抖呢!”

“人家还是小孩子,控制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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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刘长柱出现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四十章刘长柱出现夏珍珠又来了,这回是给宋玉送了一筐她自己腌的咸鸭蛋。

但是出来迎接她的,不是宋轻云,也不是郭妈妈或者锦娘,而是豆宝和他的小跟班,小黑。

小黑能吃能睡,如今已经是重达二十来斤,皮毛黝黑铮亮的半大狗,看到陌生人会露出尖锐的牙齿和凶狠的目光。

夏珍珠吓的,差一点就爬上门口的大柳树上避难。

差一点没爬上去,是因为豆宝及时喝止住狂吠的小黑。

夏珍珠背靠着大柳树,吓的胸口“扑腾,扑腾”狂跳不止,略施粉黛的小脸浮现一抹潮红,妆容都花了,很难看。

“你是谁啊?”豆宝蹲下来,和小黑一样,盯着她。

夏珍珠咽了口吐沫,“小少爷,我叫夏珍珠,来找宋公子。”

找宋玉豆宝回头,往院子里瞅瞅,昨儿宋玉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有啥事?”目前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理所应当肩负起看家护院的重任。

“这个……”

夏珍珠觉的自己被一个两岁小娃娃堵在门口,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自然是有事了,小少爷去玩吧,我进去找他。”

“没有主人允许就进去,叫……叫私闯民宅。”豆宝很艰难的说出这番话,确定自己说的正确后,一脸严肃的瞪着夏珍珠。

真是个难缠的小鬼,夏珍珠心里骂着。可是她又不敢真的闯进去,他脚边的傻狗看着很厉害,惹不起总躲得起。

“我改天再来。”夏珍珠不敢多逗留,她是背着刘喜才家跑出来,要是被发现,很可能遭来一顿打骂。

见她走,豆宝小朋友自然是不会挽留,可夏珍珠走了几步却突然回头对豆宝神秘笑笑,“听说池塘那边有人在炸鱼,你不去看看吗?村里孩子可都去了。”

豆宝瞬间板起小脸,冷冷盯着夏珍珠说道,“你是诓骗小红帽的大灰狼,小黑,咬她!”

夏珍珠连滚带爬的跑远,豆宝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他拍着小手咯咯笑着,郭妈妈突然满脸焦急的冲出来,抱起他说道,“小祖宗,你咋自己跑出来了?外面很危险的啊!”

她就上了趟厕所的功夫,豆宝就自己打开门出来,万一刘家村这些个“豺狼虎豹”们,突然绑架豆宝少爷该咋办?

郭妈妈发现小黑呲牙咧嘴的从村里跑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只脏兮兮的绣花鞋,顿时气的脑袋有点疼。

“小黑子,你又跑哪儿玩去了?你的任务可是保护好小少爷!”

骂了一句郭妈妈突然意识到自己跟狗说这些,有点过分。

抱着豆宝进屋,嘴里念叨着,“王爷啥时候回来这个家没有男人,像话吗?”

宋玉和程俊直到晌午,才把差不多一千斤的生肉运回来。

整整五辆马车,每辆车都装的满满的,宋玉和程俊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的押车,尽管都十分疲惫,但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一路上不知吸引多少人的眼球。

一大早轻云就来工坊忙活,听到外面有嘈杂声就赶了出来。

“姐,我们回来了。”宋玉跳下马,连夜赶路,他头发上,衣服上都挂着一层湿气,黑眸里闪过一丝得意,看样子是等着轻云来夸他。

“辛苦了,等晚上我给你们俩加大餐,好好犒劳犒劳你们。”

宋轻云真的很高兴,虽然那笔巨大订单是靖王爷给的,就算延期交货他也不会说什么,可对做事认真负责的宋轻云来说,不允许自己有半点怠慢。

正打算招呼工坊里的人出来卸货,宋玉突然对赶马车的人招招手。

“姐,不知道你还认识不认识他”

宋轻云回头,只见马车后面走过来一人,头上带着斗笠看不清脸,宋玉这样说,想必在哪里见过。

“请问你是……”

到了跟前来人才把斗笠摘下,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宋轻云愣了片刻,突然抓住那人大手叫道,“顾大叔”

“见过宋夫人。”

来人正是在北胡救过她和慕青岙性命的商队领队顾老大。

“顾大叔,好久不见,你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老大对自己如今的命运也是感慨万千,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善意积了多少福报。

当有一天他被人在大街上堵住,说是有位大人要见他。顾老大以为自己拉货时得罪了哪路神仙,惶恐不安的进了一间屋子后,才发现上座的人,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富贵的人。

在北胡,慕青岙就找到他,感谢他救命之恩,同时给他指明一条远大前程,叫他回大周,专门管理靖王府的货运生意。

这些宋轻云都不知道,离开北胡前,她委托钱掌柜帮忙寻找顾老大,哪曾想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听完后,宋轻云有些激动,她也考虑到如何把成品卤味安全的送到京城。

如今有顾老大保驾护航,又有慕青岙在背地里支持,她所担心的都是多余。

把所有生肉料存放在库房,程俊驾车马车,又买回来一些冰块冻上,工坊连夜加工,实行三班倒制度,一时间忙的热火朝天。

刘家村注定平静不下来。

刘喜贵暴毙,刘姓族人似乎少了主心骨,凝聚力。

别看老族长健在,他常年不管事,基本上与外面的世界脱节,很多消息都是延迟好久才听到,等他反应过来,基本上没有任何作用。

在推选新的村长人选上,大家一致认为刘喜才可以胜任。

刘喜才跟本不屑于做个限制他活动范围的村长。

当酱肉坊里大铁锅烀肉的同时,刘喜才家多了一道黑影,从地下钻了出来。

“长柱啊,过来陪我喝两盅。”刘喜才招呼他,很快刘长旭就给空的酒盅倒满酒,递给瘦了许多的刘长柱。

“哥,喝酒。”

刘长柱的两只眼窝深陷着,又瘦的有点脱相,乍一看跟病入膏肓的肺痨病人似的。

“叔,喝酒。”刘长柱一仰头干了,不知是不是喝的太急,紧跟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刘喜才嗤笑,“哭个啥劲儿”

“没哭,辣的!”刘长柱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

“你老娘回来了,有你媳妇照顾,两孩子都在宋轻云家,你就放心吧!”

刘长柱不说话,也不夹菜,一个劲儿的喝酒,很快一壶烧刀子都进了他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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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阴谋的味道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一章阴谋的味道“长柱,是时候做个决定,免得夜长梦多。”

刘长柱已经喝的有点醉了,连日来躲在刘喜才家的地下,担惊受怕,恐惧早就把他折磨到崩溃的边缘。

脑子晕沉沉根本就无法思考,可是刘长柱还是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因为他……怕死!

“大伯,我去官府自首吧!”

刘喜才将手里的酒盅重重的往桌子上一磕,愤怒骂道,“你说什么胡话?”

刘长柱低垂着头,眼睛猩红,嘴边带着放纵的苦笑。

“不然呢?我得罪了宋轻云,就是得罪了靖王爷,只要我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屁话,我给你指的路子明明就是救你,你以为去自首就能保住性命?你不想再看到你的两个孩子了?”

刘长柱茫然的抬起头,“想,就是因为想他们以后堂堂正正的做人,别像他们的爹,贪得无厌,一步错步步错。”

刘喜才愤恨的用力戳了下刘长柱的脑袋。

“你啊,只有你爹能收拾你,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得了,别忘了,你杀了羊倌,县城里到处贴着你的画像,你去自首,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刘长柱痛苦的抱着脑袋小声呜咽着,刘长旭怅然的叹口气,瞪着两只大眼珠子,盯着桌上摇曳的烛光。

羊倌死的太冤了。

刘喜贵暴毙的当天晚上,躲藏在东山山洞里的刘长柱摸黑溜回村子,想回家看看。

刚一入村,就发现官差们井然有序的各家排查,他吓的魂飞魄散,走投无路就钻进刘喜才家的羊圈,想把带出来的银子埋到地里,等他出去躲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了再回来取。

就在他挖土的时候,被羊倌误认为是来偷羊的贼,两人扭打到一起,最后刘长柱误用剪刀刺穿羊倌心脏,把人杀了后,他害怕就躲到碧水河的下游,一直躲了两天,等官兵们都走了他才冒死钻了出来。

去羊圈取银子的时候,被偷偷躲在这里的刘长旭发现,自然他的秘密保不住,不得已在刘喜才的威逼利诱下,躲到他家的菜窖。

孙茂远得到的酱肉配方,是刘喜才找人卖给他的。

泄密的自然是刘长柱,所以在刘长柱的内心,他是恨死了威胁自己的刘喜才一家。

同族子弟,不临危救难就罢了,还要趁机踩上一脚,这种背叛和孤独,让刘长柱痛不欲生。

刘喜才还在说着什么,此时刘长柱什么也听不进去,他本能的站起来要往外走,刚迈出去一步,胳膊就被刘长旭拉住。

“哥,你要干啥去?”

刘长柱囫囵说道,“撒尿!”

“我陪你!”说着刘长旭拉着他往外走,顺手把桌边挑灯芯的铁钎子握在手里,刘喜才看了眼,没说啥,自顾喝酒。

下院,夏珍珠生病了。

具体病因还要推到前几日她来了月事掉进河里开始,表面上她是刘家未过门的儿媳妇,本质却是这个家里免费劳动力。

着了凉只配喝点生姜红糖水,吃药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夏珍珠脸皮厚,她挑了一个刘长旭心情好的时间进了他的屋,在刘长旭鄙夷的目光中,委婉的跟他说,自己身子不舒服,能不能让刘喜才给找个中医摸摸脉,女孩子嘛,将来要生孩子,坐下病根就不好了。

奇怪的是,刘长旭没有嘲讽她,而是认真的看了半天点头,说天一亮他就去找大夫过来,结果来的人是刘家村的半吊子大夫,一直用假草皮赚昧良心钱的江湖骗子。

夏珍珠当时就红了眼,连气带累病的起不来炕,最后还是于氏发慈心,打发刘长旭去城里给抓了两副药吃下,勉强见好。

白天她偷偷溜到宋轻云家门口,想见一见千思万想的宋玉,不料被豆宝和他的小跟班吓到,回来后病就有复发的迹象。

此时她躺在冰冷的炕上辗转反侧,小腹坠胀让她痛不欲生。

正当她两面烙煎饼时,忽听墙边有人说话。

是刘长旭啊,夏珍珠气得胸口疼,他来自己的屋子跟前做啥?

爬起来想出去看个究竟,窗外的说话声没有了,传来的是哗哗的水声。

夏珍珠脑子宕机,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她门口撒尿。

该死的!夏珍珠气得脸色发白,刘家还真是找不出来一个正经玩意儿,他是狗吗?随地大小便?

夏珍珠翻身躺下,抓住被窝了的一个快凉了的水鳖抱着,不去管外面的水声。

刘长旭发现刘长柱在夏珍珠的房门口撒尿后就不言语了,直到他结束,才拖着他往回走。

“长旭,我想吹吹风。”站在院子里,刘长柱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因为用力过猛还咳嗽了几声。

“什么味道?”

今晚吹的北风,整个刘家村上空都弥漫着酱肉香气,不腻。

“是宋轻云的工坊连夜加工,听说接了一张大订单。”

刘长柱脸上爬过浓浓的失意,他呆愣了一会儿说道,“走吧,挺冷的。”

回到刘喜才跟前,刘长柱一句话没说,愣是坐了半个多时辰。

“大伯,就按你说的,我离开。”他猛地站起来,把一旁打瞌睡的刘长旭吓的一激灵,手里的铁钎“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嗯,想通了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活着,你才能报仇雪恨,长柱,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大伯能害你吗?”

另一边,熬了五天五夜,宋轻云的酱肉坊终于把两千斤订单给完成了,所有人都累的要吐血,宋轻云更是顶着浓黑的眼圈,走路都跟飘着一样。

“这要不是因为首次铺货要一炮打响,我绝不会这么做的,简直就是累死人!”

被素衣给背回家里,宋轻云连洗涑的力气都没有,只想躺着睡觉。

“夫人,洗澡水都弄好了,你还是泡个澡再睡吧!”郭妈妈进来,心疼的看着她说道。

“让我睡会儿,吃饭别等我,我真的太累了。”说完她眼皮一合就睡了过去,剩下的事情全是宋玉和程俊在忙。

这五天郭妈妈要照顾宋轻云的起居,所以就把看护豆宝的事情交给了锦娘。

暖阁里,豆宝趴在大床上听着外屋说话声,小脑袋一动不动,锦娘误以为他想宋轻云。

“少爷,我抱你过去看看夫人?”

豆宝爬起来盘腿坐好,双手托着下巴发呆,渐渐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浮现一层雾气。

“少爷,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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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心酸

锦娘与他接触时间短,一时搞不清小少爷为啥哭,哄也哄不好,就赶紧出去找郭妈妈。

“豆宝少爷,你是不是心疼夫人了?”郭妈妈见状,将豆宝搂在怀里问道。

豆宝点头,半晌说道,“……娘,累!”

“嗯,夫人是累坏了,不过这些卤味都是运到京城的,夫人是想让更多人吃到她做的美味,所以啊,豆宝少爷要快点长大,好帮着夫人把生意做好,这样夫人就可以歇歇了。”

豆宝抽噎着,似懂非懂,泪眼婆娑,“长大很慢,要等待!”

郭妈妈心疼的紧紧搂住他。夫人把他调教的太好了,只不过缺失父爱的环境里,小子懂事太早,心疼的让人无法自拔。

等你长大我们都老了,还不如赶紧叫王爷把夫人娶回家,王府家大业大,哪里需要夫人事事亲力亲为?

哄着豆宝睡着,郭妈妈和锦娘两人,小心翼翼的给他换了睡衣,两人闲下来,相视而笑。

为了不打扰娘俩休息,两人到郭妈妈住的隔间,锦娘手里攥着一件未做完的衣服。

阿福进来,锦娘慌张看着她。

“你出来干啥?万一夫人口渴,身边得有个人啊!”

阿福笑了笑,给她娘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看向郭妈妈,“夫人已经醒了,喊妈妈过去说话。”

郭妈妈急忙下炕,“怎么就睡这么一会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夫人精神很差。”阿福如实答道。

“哎呦!”郭妈妈鞋都没穿好,趿拉着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到,“阿福啊,你去看看素衣在做啥?去县城把杨大夫请来给夫人把把脉,这几天可把她累坏了,天可怜见的,下巴颏上一点肉都没有,小腰细的一把都能掐过来。”

坐在炕上看账本的轻云听到廊下郭妈妈的说话声,不禁莞尔,郭妈妈对她的关怀和疼爱,已经超过主仆关系,大概妈妈唠叨起来,就是这样吧?

“夫人?”郭妈妈进来时,就发现宋轻云笑容满面的看着她,郭妈妈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试试自己的。

“我没事,本来累的都睁不开眼了,可是睡不踏实,与其躺着难受,还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

她天生的劳碌命吧?

“夫人真的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请素衣姑娘去把杨郎中请来看看吧?”

“不用,我记得家里还有清脑丸,吃一颗提提神吧!”

郭妈妈忙不迭开箱子取出清脑丸,宋轻云就着温水吞下,阿福怯生生的站在门口问道,“夫人,我给你按摩按摩吧?”

宋轻云摇摇头,笑着说道,“这几日把你也累坏了,去你母亲那里跟她说会儿话,我这里不用伺候。”

于是阿福乖巧的去了豆宝的房间,坐在一边练习打络子。

“夫人,有啥事你尽管吩咐吧!”把阿福支走,郭妈妈就知道宋轻云有话要跟她说。

“郭妈妈,我这里实在找不出能用的人了,只能委屈郭妈妈替我办一件事。”

郭妈妈心中一凛,紧张问道,“什么事?”

“郭妈妈替我去趟京城好不好?”

郭妈妈惊愕的看着她,“夫人,你是想让我找王爷?”

“对,素衣从来报喜不报忧,派她去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我想知道王爷现在的处境,另外,还想请他帮我物色几个能用的管事,家里现在这种情况,我一个人根本撑不起来。”

宋轻云说完,就看郭妈妈的表情越来越夸张,嘴巴大的都能塞进大鸡蛋。

“郭妈妈,你要觉得为难,可以直说啊!”她有些后悔,郭妈妈年近五十,从裕县到京都,起码要走三五天才能到,路边风餐露宿,万一生病了可怎么办?

郭妈妈惊讶的是,她没想到宋轻云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做,她觉得身上的担子很重,她一辈子都没出过裕县呢!

“不,不,夫人,我没觉得为难,我去,我一定能去的。”郭妈妈紧张的语无伦次,许是太激动,眼泪也跟着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夫人,我就是赴汤蹈火,也要把夫人的心意带给王爷。”

“真的……可以吗?”宋轻云忐忑问道。

“当然没问题。”郭妈妈突然抹掉眼泪,强有力的拍拍自己的胸脯,“你听,这把骨头还没老到啥也干不成的地步。”

随着她的动作,宋轻云耳朵里传来“咚咚”的声音,她赶紧止住郭妈妈,会心的笑道,“好了,我知道郭妈妈强壮如牛,快别折腾自己了。”

此次去京都送货,只有顾老大一人,程俊和宋玉都不能去,不管工坊还是药山,都需要有一双眼睛紧紧盯住才行。

第二天,郭妈妈神采奕奕的出现在工坊门口,手里挽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几件换洗衣裳。

宋轻云已经跟顾老大说了要郭妈妈一起去京城,起先他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释然,宋轻云做的决定自然不会错,只要他在路上多照顾郭妈妈,平安到达京城就可,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事一桩。

顾老大带了十个人,多了郭妈妈后,就把货物重新分配一下,空出一辆车改成轿厢,浩浩荡荡往京城方向而去。

刘喜才盯着走远了的马车出神,两千斤货物,按照他的推算,此时宋轻云至少能赚到上千两白银。

说不嫉妒是假的,商人重利,谁还会怕钱多咬手

“爹,外面风大,回屋吧!”刘长旭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爹身后。

“长柱那边,有消息了吗”

“爹,他刚去,还要适应环境呢!”

刘喜才沉着脸,不悦的看了眼刘长旭,转身回屋。

工坊按部就班进入正常生产轨道,如今增加新品种之后,宋轻云也会根据销量和受欢迎程度做调整。

一些大户人家办红白事,都会有选择性的定一些卤味,宋轻云也会耐心的听他们的要求,尽量做到满足不同人口味。

很快,宋记酱肉名声大噪,重新占领裕县,乃至整个清远府以及临近的城镇。

第五天,宋轻云带着素衣在村子里闲逛,纯粹的闲逛,漫无目的,走到哪儿算哪儿。

过了谷雨之后,乡民们忙着耕种,宋轻云对土地的热爱,完全是渗透到骨子里的。

她的几亩白芨长势喜人,锦娘女红厉害之外,种地也不在话下,那几亩地完全成了她施展才华的沃土,恨不得每天蹲在那里,亲眼看着白芨长大。

第二百四十三章 刘王氏(1)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三章刘王氏地里干活的乡民看到轻云过来,想跟她打招呼又碍于面子,但是一想到她绝情的不允许村里人去她工坊赚钱,马上愤怒就充斥整个胸腔,对她疾言厉色。

“老王大哥,你家今年分了几亩地”

宋轻云并没有觉的不好意思,她蹲在地头,招呼远处低声咒骂她的两口子。

没人理会她,宋轻云干脆挽起裤脚下了地,王大两口子冷着脸不想搭理她,就低头做自己的。

宋轻云仔细观察他家地里的秧苗,刘家村一半水田,一半玉米地,高粱地,王大家这几亩地种的是高粱,不知道是种子原因还是他们不善于耕种,苗儿出的不好,稀稀拉拉的也不壮实。

也许是土壤本身原因,宋轻云扭头往回走时,这样想到。

王大两口子发现宋轻云走了一半又回去了,顿时一头雾水,两人直起腰看着宋轻云往邻居家的地走去。

“素衣,你会种地吗?”

畅游在大自然间,宋轻云的整个身心都舒畅,每个毛孔都叫嚣着舒适。

她喜欢泥土的芳香,喜欢带着露水的麦苗,鼻息间全是青草的味道,她真的只属于这片天地。

素衣拧着眉,想了好久说道,“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啊,我之前也不会。”

“……夫人,你是未来王妃!”素衣想了半天挤出这句话。

宋轻云回头瞥了眼,笑着说到,“谁给我封的头衔”

“夫人,王爷他喜欢你。”

宋轻云并不是听了她的话才心情很好,忍不住跟素衣打趣道,“他亲口说的?”

“夫人又不是没听过,王爷的确跟你说过,他会娶你进王府。”

“你在偷听”

“我只是耳力好,无意偷听。”

宋轻云突然间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想法是,女人应该留在内宅,做些绣花活儿就得了,扛锄头这种粗活,只有苦命的女人才去做。

她向往的,恰恰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女人不屑的,这也是素衣为何一脸便秘的原因,她对宋轻云,恨铁不成钢啊!

两人随意走着,村里越来越多人看到她,此后她也不再跟他们任何人打招呼,目光更专注土质和庄稼长势以及种植的品种。

除了门前和房后她自己开垦出来的六亩地,她在刘家村没有一丁点儿的土地。

这种感觉就像,你明明很富有,可是一旦转换角度,又穷的只剩钱了。

“买地,我要买地。”回家的路上,宋轻云痛苦哀嚎着。

可是刘家村这帮人,会愿意分土地给自己吗?难道还要扛着锄头去开荒

“夫人!”素衣突然在后面拉住她的胳膊,宋轻云恍惚一下,回过神。

“怎么了”她顺着素衣目光看过去,刘王氏老的不像样子,披头散发的靠在墙边看着她。

从刘王氏去她家抢东西到今日,时间过去快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老到她认不出来的程度,宋轻云的心里并没有觉的有多高兴,也不难受,很平静。

“走吧,回家!”

宋轻云绕着刘王氏要走,那老婆子突然扑过来,被素衣猛地推出去老远。

“轻云,你给我口吃的,我饿!”刘王氏疯了一般爬过来,抓着她衣襟不放。

宋轻云皱眉,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刘王氏身上散发着难以名状的臭气。

“大娘,你放手!”

“我不放,你给我口吃的,我要饿死了。”

“关我什么事你不是还有儿子吗?”

“他不管我,你是我儿媳妇,你不管我会遭雷劈的。”

死老太婆,求人有这样求的吗?

“大娘,我早就被你家休了,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挨雷劈的不是我,是不赡养你的儿子。”

“我儿子和闺女都死了,你害的!”

宋轻云冷着脸,阴沉沉的盯着刘王氏。

“你这丫头太狠心了,要不是你长春会死吗?翠花会死吗?长林会疯吗”

刘王氏抱着她大腿的同时,嘴里给她加了一大堆罪名,宋轻云气结,冷声斥道,“你差不多得了。”

我宋轻云能有今天,不都是你们逼的吗?你们对我和善一点,我能还你们十倍好处啊,因为我宋轻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最重要一点,你们不是得罪我,是得罪了心狠手辣的靖王爷,在权利世界,被虐的,只有渣渣,而她,能站在渣渣的上端,是她努力的结果。

刘王氏今天是赖上宋轻云了,不论素衣怎么去掰她的手,刘王氏就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蚂蟥一样,紧紧吸上宋轻云瘦弱的腿肚上。

“闹够了吧?你不放手我怎么回家给你拿饭吃?”面对无赖刘王氏,宋轻云连气都懒得生了。

郭妈妈不在家,主持大局的人暂时由力不从心的锦娘,她看到宋轻云身后跟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太婆,以为是她发善心,在哪里捡到的乞丐。

素衣趴在她耳边简单陈述了两人的关系,锦娘脸色大变,她对恶婆婆有莫名的恐惧。

“锦娘,给王大娘盛碗饭,叫她吃饱。”说罢她转身要去上屋,这时候豆宝和他的小跟班们纷纷跑了过来。

刘王氏恶狠狠的盯着三个孩子和一条狗,小黑的威严受到挑衅,突然冲了过来,猛地一口咬住刘王氏的裤管,用力撕扯着。

老太婆吓的呼天抢地,花厅里顿时乱做一团,等时候差不多了,豆宝才勉强吹了声口哨,唤住疯狂状态下的小黑。

宋轻云坐在桌边,单手支颐,饶有兴趣的看了一场秀,对儿子的腹黑十分的欣赏和赞同,这秋后算账的性子完全随他爹啊!

这下刘王氏老老实实的吃了三碗饭,意犹未尽,最后把菜盘里的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整个盘子光亮可鉴,跟新的一样。

“轻云,家里两个孩子都没吃饭。”老太太终于想起她那两个可怜的孙子。

昨儿工坊里的人还跟她说,刘长林的大儿子刘霖来偷吃的,被抓住时嘴里塞的满满的,怎么骂他都不吭一声,孩子还小,再不教育说不定将来就变坏了。

宋轻云暗叹口气,“他们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吃饱后刘王氏的眼珠子就四处乱瞟着,发现花厅的窗台上晾晒着几串腊肉,眼馋的口水直流。

“我想吃那个!”她手指着腊肉,死不要脸的说道,“刚才你为啥不给我做腊肉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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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刘王氏(2)

啥叫引狼入室?

宋轻云好笑的看着垂涎三尺的刘王氏。

斗米养恩,担米养仇,她这是造了什么孽,跟刘王氏这个老太婆牵扯不清。

“别看了,那些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刘王氏愤恨的收回目光,歹毒的瞪着宋轻云。

“你别不承认,我家现在这样,都是你造成的。”

“千万别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刘王氏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明白宋轻云话里意思,不由得脸色就变了变。

“大娘,吃饱了就回去吧,赖在我这里没有任何好处。”宋轻云开始往外赶人,这时候小黑“汪汪”叫了两声。

豆宝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只卤的香喷喷的鸡腿,小黑“嗷呜”叫了一声,强有力的四肢跳起,从他手里夺了鸡腿就跑了。

刘王氏看的目瞪口呆,这家人,用鸡腿喂狗!

老太婆张了张嘴,没敢在宋轻云面前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恶意。

“阿霖和阿云饿了好几天,你行行好,给他们也弄点吃的吧!”

这个宋轻云真的无法拒绝,就算刘王氏不说,她也会默许刘霖和刘芸去工坊要吃的。

“素衣,你去村里把两个孩子找来。”

不一会儿,素衣就把两个脏兮兮,衣衫褴褛的孩子拎了过来。

宋轻云离开刘家的时候,刘霖三岁,刘芸才一岁,两个孩子对她没有一点印象。

在刘家的时候,大儿媳周氏没少耍手段折腾她,可是大人犯的错,为何要不喑世事的孩童跟着吃瓜落?

宋轻云让厨房烙了几张鸡蛋饼,香喷喷金黄酥脆,两个孩子见了两眼放光,也不顾烫手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刘王氏气得使劲拍着两个孩子的后背,那“空空”声吓的锦娘脸色一阵阵发白,在这样用力捶下去,她担心两个孩子被老太太给活活锤死了。

“饿死鬼托生啊?就不会慢点吃?”说着老太太趁大伙不注意,从刘霖的手里抢过半张饼塞到自己嘴里,怕被宋轻云笑话,还故意转过身子,狼吞虎咽起来。

见状,锦娘赶忙去厨房,又给拿些菜饼子出来,刘王氏不客气的往自己的衣襟里塞,边塞边说道,“你家还吃这玩意?菜饼子都是喂猪的!”

还真没见过自己骂自己是猪,屋里人都鄙夷的看着她,刘王氏也没觉得难为情,倒是刘霖红着脸,不准他奶奶连吃带拿。

刘王氏岂能听他的,专捡孩子肉多的地方使劲儿拧,疼的刘霖小脸蛋都皱到一起也不吭一声,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转。

“哥!”四岁的刘芸发现他不对劲儿,担忧的拉住他的小手晃,豆宝看不过去,就招呼小黑去咬刘王氏。

“哎呦小杂种,你再要我就打死你!”刘王氏抱着菜饼子要跑,被宋轻云拦住。

“你先别走,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刘王氏在这里又吃又喝的,轻云没给冷脸子,她就以为宋轻云想跟她交好,就不耐烦的说道,“有啥事等以后再说,我困了,要回家睡觉。”

“白拿银子的好事,你也不要吗?”宋轻云在她身后冷笑着说道。

刘王氏转身,直勾勾盯着宋轻云,半晌才结巴说道,“你、你说啥?”

“我想买你手里的地,全部卖给我,到秋收后,我再给你三百斤粮食。”

刘王氏惊呆住,直愣愣的盯着宋轻云,“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你家里没有人能侍弄地,刘霖和刘芸太小,刘长林整天就知道喝酒闹事,别人家都开始撒种播种,只有你家地上还是杂草丛生,你把地都卖给我。你家一共六亩水田,十亩旱地,我都按一亩五两银子算,一共八十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八十两银子?刘王氏心里的小算盘扒拉的啪啪作响,老头子死了之后,还真没有人种地了,大儿子一天天的只知道喝酒惹事,指望他种地是不可能的。

这样算来,八十两银子够她花上一年,到头来还能白得三百斤粮食,划算,怎么看都划算。

“你没有骗我?”刘王氏眯着三角眼,盯着宋轻云问道。

“我们可以找里正,白纸黑字,我签字画押。”

“好!”刘王氏立即拍板,急蹬蹬回家拿地契去了。

刘霖快七岁了,刚才宋轻云跟他奶奶说的话,他听得一知半解,地是他们的生存根本,如果卖了他和弟弟长大了该怎么办

“不能卖!”刘霖追出去抱住老太太的腰,哭着喊道,“卖了我和弟弟以后咋办?”

“小兔崽子,不卖地你能种啊?”

刘霖被他奶奶甩了个耳光,刘芸冲上来,一口咬住刘王氏的手背,边哭道,“别打哥哥。”

轻云使了个眼色叫素衣摁住刘王氏,对自己亲孙子都这样,王氏一点人性都没有啊!

“大娘,你回去取地契,我来说说他们。”把刘王氏推搡出去,宋轻云让锦娘取来一盒去淤活血的药膏。

刘霖倔犟的不允许轻云碰她。

“不疼吗?”宋轻云瞪着他。

“不用你管,疼死我活该!”

“这话说的,有骨气。”轻云不管他愿不愿意,拽过来往他脸色涂抹药膏。

火辣辣的脸蛋被一层冰凉覆盖,刘霖也不在挣扎,低垂着头咬紧牙关不吭声。

宋轻云叹口气,拽了拽刘霖身上穿小的衣服。

“阿霖,你还小,有些事情你看不懂,等你大了,能分辨是非,那时候有想不通的地方,再过来跟我争辩。”

刘霖抬头飞快瞟了一眼,眼底泪花闪烁。

“饿了就来婶子家里找吃的,弟弟还小,你要学会照顾他,记住,不能去偷,不能去抢,到啥时候都不要学坏。”

懵懂无知的两兄弟静静看着她,宋轻云揉揉两人的头发说道,“如果觉的不能白吃白喝婶子家的饭菜,每天早上过来帮婶子去河边放鸭子,晚上再把鸭子赶回来,要记得捡鸭蛋,怎么样”

刘芸小,对宋轻云说的大道理他听不懂,但是听说可以来这里吃饭,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

“好,婶子我听你的话。”

刘霖狠狠瞪他一眼,回头询问轻云,“你为啥对我们好”

“因为你们是好孩子。”

刘霖愣住,终于眼中的泪珠滚了下来,他哽咽着,拉着刘芸突然跪倒地上,给轻云磕了个头后哭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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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沤粪

从刘王氏手里买地几乎没费任何口舌,宋轻云请来里正给重新办理新的地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此刘王氏家里的十六亩地,就成了宋轻云的。

“大娘,你帮我打听打听,村里还有谁家愿意卖地?回头我给你二斤酱肉作为回报怎么样?”

正当刘王氏数着银子转身要走时,宋轻云又抛过来一个诱饵,刘王氏两眼放光,忍不住大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没理由骗你啊!”

刘王氏眼珠子转了又转,讨价还价道,“再加两个卤鸡腿。”

“行,你赶紧去办吧!”

锦娘在一旁担忧的问道,“夫人,买那么多地做啥啊?家里粮食够吃了。”

观念太落后啊,宋轻云笑着说道,“地少了我怎么当地主婆啊?我总得对得起外人给我的称号才对。”

刘家村的人在背后都喊她地主婆,说她心肠狠毒,是个阴险小人。

在杨家村她一共买了近百亩水田,而在刘家村,才堪堪十亩,能称得上“地主婆”吗?

锦娘只觉得心慌慌的,有银子不应该攒起来好应个急吗?做买卖万一赔了,这些银子岂不是打水漂?

得了刘王氏的十六亩地,宋轻云就在村口显眼的位置张贴了一张用工启事,找一位“掏粪”的,每车粪她给三十个铜板做报酬。

告示一贴出,顿时引起村民们强烈的反响。他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这几年宋轻云的经商头脑渐渐显露出来,她的一举一动都不是随便做做看的,如此高调的买粪,必是又要搞什么事情。

这事传到刘喜才耳朵里,他思忖了半天,就猜出宋轻云的意图。

刘王氏家里的旱田,早些年还算肥沃,自从刘喜庆死后,就疏于照顾,再加上去年冬天大雪,土质贫瘠,宋轻云这是准备用农家肥改良土壤啊!

很快就有人来应征买肥的差事,此人姓李,程家村人,跟程俊认识。

刘家村人纷纷效仿宋轻云的举动,把自家的旱厕掏的一干二净,然后加上废弃的草木灰,一时间整个刘家村被臭味笼罩,南风一刮,处于北山脚下的工坊就遭了殃。

“夫人,村里人明显都是故意的,来订货的客商一进村就皱着眉头,说咱做食物的,不能不讲究卫生,满村子都是臭味,把卤味都给盖住了。”

这是宋轻云始料未及的,等李老头拉了五车肥撒到地里,杨大带着几个种地好把式过来,把肥料都翻到土壤下面之后,就开始撒种播种。

而那些故意弄出巨大粪堆的人家,地里的秧苗都长出来一指长,这时候往地里浇肥,很有可能因为营养过剩,把秧苗给烧死。

偷鸡不成蚀把米,每天南风一吹,院子里每个角落都能闻到自家门前粪堆的臭味,特别是晚饭时,因为天气逐渐热了,天黑的晚,大家都喜欢把饭桌摆在院子当中,可刚端起饭碗,周围就充斥着浓浓化不开的自己排泄物的发酵味,令谁都难以下咽,于是有人就聪明的把粪堆移到自家的后院,这样一来,刮南风闻到的臭味,就是对面邻居家的。

呕,这踏马的一样吃不下饭,一时间,每天日落时分,村子里都会上演一两场邻里之间的打架。

宋轻云家住在最南边,每天伴着水鸟的鸣叫醒来,每晚闻着浓郁的槐花香入眠,纵观整个刘家村,谁家也没有这种待遇,大家觉醒过来后,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于是乎,每晚刘喜才家门口都有鬼祟的身影,陆陆续续,进进出出,都是来指责批斗刘喜才狼子野心,害他们搞了一堆臭粪,非但没给宋轻云带来一点损失,倒是把自家人熏得恶心呕吐,他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变着法儿的替宋轻云卖力。

这场“粪堆”大战刘王氏没有参合进来,她正忙着替宋轻云办事,而且还把事情给办成了。

胖嫂被抓走送到边塞之后,她老公刘长军没有半点伤心,反而是偷偷买了二斤酒回家庆祝一番,终于甩了那头肥猪,人生一大喜事啊!

刘长军本人,除了会杀猪没有别的能耐,老婆被抓走以后,家里两个儿子疏于管教,成天和刘长林的两个儿子在一起,多半时间都是他的儿子带着刘霖刘芸偷鸡摸狗,村子里人都讨厌死他们四个孩子。

刘王氏就是想撺掇刘长军卖地,他家原本有十几亩水田,两口子太懒,逐渐的就把地卖给了刘喜才,握在手里的就剩下四五亩薄田,位置还不好,比肥田能少三四成的收入。

刘王氏打得一手的好算盘,想用五亩杂草丛生的破烂地换取宋轻云答应的报酬,长得丑想的到挺美。

“大娘,这恐怕不行。”宋轻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条斯理说道。

对面刘王氏迫不及待的猛地灌了一大口茶水,顾不得烫直着眼睛说道,“为啥?”

“刘长军家那几亩地,白给你种,你会种吗?”

刘王氏脱口而出,“我疯了?”

“难道你觉得我疯了?”宋轻云反诘到。

从刘王氏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确是这么想的。不由的,宋轻云的心底冒出一股鬼火。

“你若诚心想从我这里拿到好处,就认真去办事。实话跟你说,有些地我买不买无所谓的,但是你没有银子,生活就过不下去,我话说到这里,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送走刘王氏后,锦娘将她用过的茶盅扔到开水里煮沸消毒,宋轻云说道,“将上次她用过的碗碟放在一起,就留着给她用。”

种完地,恰好是郭妈妈离开的第十天,算日子那批卤味应该安全的到达京都,不知道是不是受欢迎,会不会再追加订单。

这么一算计,宋轻云晚上就失眠了,到天亮才将将的有点睡意。

“娘,夫人才睡着,早膳让小少爷先吃吧!”守了一夜的阿福对推门进来的锦娘小声说道。

锦娘皱着眉头,现在有件事要跟宋轻云禀报,她睡觉又不敢打扰,一时难为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福看出她娘有心事,就把她推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外面来了个人,指名道姓要找夫人,程俊正拦着呢,我怕一会儿再吵到夫人。”

阿福脸色微沉,她娘只适合绣绣花做做饭干些打杂的活儿,管事一职她无论如何是胜任不了啊!

第二百四十六章 程英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四十六章程英阿福直接去找素衣,跟她说明情况后,素衣姑娘紧了紧袖口和腰带,沉着脸出去。

锦娘拽住阿福,阴郁说道,“干嘛叫素衣姑娘?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娘,一大早就有人来,你觉得这个人不是来闹事的吗?”

“也许是赶夜路来的,这不是待客之道。”

阿福有些生气,“娘,程俊大哥把人拦在外面,可见这个人并不是客,你要分清楚主次啊!”

被自己的闺女教训一顿,锦娘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她生性懦弱,只是白了眼阿福,就紧跟着出去。

阿福毫不犹豫的回到上房,看到豆宝踮着脚尖从暖阁出来。

“小少爷,夫人晚上没休息好,现在还睡着呢。”

“我知道,外面谁来了?”豆宝任由她抱起自己,这样他就能透过玻璃看清楚。

“不知道,素衣姑娘去看了,我们进屋洗漱吧。”

大门口,程俊拦着的人,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个头要比他高一些,壮一些,皮肤黑一些。

“他是谁?”素衣无声的来到两人身后,正拉扯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程俊红着脸,窘迫的指了指身旁气冲冲的男人,“……他是程英!”

程英?素衣看了眼羞愧难当的程俊。

“你家里人?”

没等程俊回答,程英就硬着脖颈叫道,“废话,我是他大哥,叫我进去见见宋轻云。”说着话程英就想往里闯,不料肩膀被素衣一把摁住。

“叫你进去了吗?”素衣绷着脸,冷酷说道。

“死丫头你放手,远道来的都是客,宋轻云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素衣手劲儿很大,摁在程英肩头的手掌就跟铁箍一样,再用一点力就能捏碎骨头,程俊吓的赶紧拉开他哥,对素衣说道,“对……对不起素衣姑娘,我……我这就带我哥哥离开。”

“你放手!”程英一把推开瘦弱的程俊,怒气冲冲的指着素衣骂道,“你算哪根葱拦着我不让进?”

“不让进,你能把我咋地?”素衣抽出背后的剑,冷若冰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耐烦。

听到吵闹声的宋玉出来,看到眼前一幕愣了片刻,走过去扶起摔倒在地上的程俊,“怎么回事?”

程俊更加无地自容,他自家的事闹的大家不得安宁,特别是在素衣面前,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大哥……有事找我,请公子见谅。”说着他去拽程英的胳膊,近似哀求说道,“大哥跟我来。”

程英忌惮素衣手里的剑,心不甘情不愿的,骂骂咧咧跟着程俊来到他的屋里,程俊赶忙合上房门。

“哥,你这么早来,是不是有事?”

程英就跟到了自己屋里一样,穿着鞋就坐到程俊还没来得及叠的被褥上。

“呸!你还知道我是你哥?你有多少天没回家看咱娘了?”

程俊被骂的一声不吭,从他回来之后,真的没有时间回去看老娘,不过托人给老娘带过几回吃的,银子万万不敢拿回去,估计程英在家里没翻到钱,才找到这里来的。

“哥,咱爹没了之后,你不也是不回家了吗?”

“你还敢教训我?咱爹因为啥死的?你还给杀父仇人卖命,咱家咋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程俊愤怒的瞪着他哥,“哥,这话你是听谁说的?宋夫人对咱爹很好,什么杀父仇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程英猛地跳下地来,脱了鞋照着程俊的脸上就拍了过来,“你牛逼了是不是?爹不是她害的还是谁害的?好端端的叫爹往南方走一趟,这一路上不知得罪什么人,要是留在家里哪里会有这种祸事?你是猪油吃多了蒙了心,还是那个女人给你下了迷魂药?竟然还帮着她说话,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两兄弟在房间吵架,门外素衣和宋玉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暴脾气的素衣就想冲进去,给程英一点教训。

“素衣姑娘,我看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宋玉拦住她,微笑说道。

“他们太吵了,影响夫人休息!”素衣冷着脸说道。

宋玉明显的愣住,他好笑的看着她,心中腹诽到,连他一个外人都看得出程俊喜欢素衣,此时素衣竟然想到维护宋轻云的清净,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真真是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啊!

“不会的,程俊一直刻意压低声音,这里离上房还有段距离,程俊有分寸,他不会让夫人为难的。”

果然宋玉的话音一落,里面的吵架声就变小直至没有,不一会儿,程英气哼哼的出来,不知往怀里塞着什么,看到外面的两人,脸色一变,低头咒骂着,快速跑了出去。

程俊惨白着脸,对素衣和宋玉笑笑,“让二位见笑了。”

素衣冷冷一哼,转身走开,程俊的脸色就更加难堪起来。

宋玉可怜的拍拍他的肩膀,“我理解你,没人笑话你,别想太多。”

这事谁也没告诉宋轻云,工坊和商铺里的事情太多,即便是程俊想回家看他老娘也腾不出功夫,所以人就显得郁郁寡欢,闲下来的时候也会直愣愣的发呆。

眼瞅着到五月份,天气越来越暖和,春雨来了三四场后,杨大就托人带信,跟宋轻云汇报田庄里马上要插秧,问她要不要过来看看。

连日来一直忙着工坊里的事情,宋轻云也惦记着药山的情况,就回信说隔两天就过去。

到了约定时间,一大早锦娘按照轻云的吩咐,给做了些菜包子和水放到马车里,宋轻云带着豆宝,素衣和宋玉,一起往杨家村去。

路上宋玉不小心说露了嘴,把程俊遇到的麻烦跟宋轻云交代一清二楚。

“难怪我看他愁眉不展的,问又问不出来,这死小子,有啥事还学会隐瞒了。”

“姐,我听说程英吃喝嫖赌样样俱全,那天他肯定从程俊那里拿走了钱,如果养成这个毛病,以后程俊哪还有消停日子过?”

宋轻云点头,“按理说这是程俊家里的事,我插手管很有可能伤到他的自尊心。”

宋玉偷偷瞟了眼目不斜视,一言不发的素衣。

“大丈夫能屈能伸,若要他一个人扛着,也不现实,依我看,找个人跟他点拨一两句,叫他不要在助长他哥哥的恶习,或许会有效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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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插秧

这话是说给素衣听的,宋轻云了然,也不戳穿,笑了笑后陷入沉思。

到了杨家村,阿宝早就等在村口。

“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宋轻云打趣他,阿宝红着脸,“我是想早点见到夫人,田庄和药山都好着呢!”

宋轻云摸摸阿宝的头,不料少年往后躲了躲,涨红着脸,宋轻云这才警醒,自己不过比他大了几岁。

唉,纯情少年啊,夫人我内心已经沧桑。

叹时光一去不复返,悲春伤秋不过瞬息,看到自己田庄里一片繁忙景象,宋轻云就把一切烦恼抛之脑后。

插秧这件事,她跟康爵说过。

以前住孤儿院,到农忙时,院长会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到附近一个年年给孤儿院支助米面油的慈善人家帮忙种田。

那时候她年纪小,弯着腰,卷着裤脚踩在水田里,学着大人样子插秧,秧苗总是东倒西歪,院长妈妈也不斥责她,而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将飘在水面上的秧苗重新插进土壤当中。

最近总会想起以前的事,宋轻云伤感的吸了吸鼻子,嘱咐阿福照顾好豆宝,她要亲自下去插秧。

素衣拦着,不准她做这种事。

“唉!素衣啊,你真的不适合乡下。”

素衣红着脸,她有她坚持的理由。

“夫人,你不必做到事事亲力亲为。”

“乐趣啊,乐趣你懂不懂”

看她木然的样子,势必是不懂脚底板被细腻的泥浆摩擦那种感觉了。

僵持半天,素衣终于放弃,她学着宋玉样子,也跟着卷起裤脚,挽起袖子,站在水田里。

“忘了告诉你们,田里有蚂蝗啊,特别是宋玉,被蚂蝗吸血也别大惊小怪,用手轻轻拍一下,它就会掉下来,要是动粗用力扯,那么恭喜你,你将流血不止。”

宋玉好笑的点点头表示受教了,在他看来,宋轻云这番话是给素衣听的,那丫头死倔死倔的,一定会跟蚂蝗动手,分个高下才住手。

插秧这样的农事活动,对宋玉来说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等宋轻云跟他说清楚怎么分秧苗,怎么快准狠的插进脚下的泥水里,然后又这么精确地丈量好下一棵秧苗的位置。

宋玉学的很快,素衣也悄不做声的在一旁努力学习,当宋轻云满怀希望,用鼓励的眼神看他们插下第一颗秧苗时,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惊愕不已。

宋玉很聪明,基本上掌握了插秧的精髓所在,不但第一颗秧苗插得好,很快就往前趟出五六步的距离,插下第三颗,第四颗,非常标准,堪比经验丰富的插秧高手。

再看素衣就难以入眼了,宋轻云猛地想起当初教她织毛衣的情景。

此时的素衣,不知是不是被宋轻云盯的太紧张,手指头笨拙的就跟假肢一样,用力一扯,就把青青秧苗的脑袋拽的参差不齐,松开手断掉的禾苗就从手指缝间滑落,伴随着春风,飞扬的到处都是,而她还不自知,仍在用力撕扯手里带着泥水的秧苗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宋轻云傻了眼,在一旁不断鼓励到,“素衣,放轻松,跟我这样用力呼吸,不用太紧张。”

经历三四次这种非人的折磨之后,素衣终于能“灵巧”的分开秧苗,然后执行第二步,将禾苗插进泥水当中,结果用力过猛,秧苗又一次遭遇灭顶之灾,整颗秧苗深深的种植进泥水当中,无迹可寻。

呵呵,宋轻云有些绝望,此时她能理解素衣为何对自己执着于种田的困惑,因为她不属于这里,所以无法感同身受。

“素衣啊,你能不能帮着他们把秧苗都挑到附近的田埂上?然后学着他们的样子,把秧苗抛进水里,这样取秧苗也方便。”

宋轻云详细的告诉她能做什么,素衣郁闷的点点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水田,到田埂上突然弯腰,用力甩出一个响亮的巴掌,附近所有人都惊恐的抬头看她。

只见她从腿肚子上用力扯下一条手指粗细,十几公分长的褐色蚂蟥,那东西不知自己踢到什么样的铁板上,竟然在半空中扭动着身子,试图重新回到素衣的大腿上,吮吸她的鲜血,结果素衣硬生生的把可怜的蚂蟥扯成两半,因为见识少,素衣还认真的观察了半天,才悻悻然把蚂蟥尸体扔进一旁的水沟内。

此举在众乡民的心中留下巨大的阴影,很多人听说过宋轻云身边有个冷冰冰的丫头,身怀绝世武功,今日有幸看到她徒手杀掉坚韧无比的蚂蟥,没有人敢惹出任何事端,以至于杨家村的田庄在未来五年内都是安安静静,乡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替宋轻云打理田庄。

一直到太阳下山,宋轻云和宋玉的衣服上,脸上都是泥浆,宋玉体能好,弯了一天的腰也没觉得酸,而宋轻云几乎就是咬牙挺着,估计过了今晚,明天会腰酸背痛腿抽筋,后遗症找上门。

“夫人,庄里的村民想请夫人和公子到家里吃口饭,都是粗茶淡饭,怕夫人嫌弃,就拖我跟夫人说一声。”杨大过来,指指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几位朴实憨厚的村民。

宋轻云愉快答应,在河边洗了脸和手,带着宋玉,豆宝等人,去了邀请她的一户人家。

说是一户,不如说十几户,大家听说宋轻云留下来吃晚饭,惊讶过后就赶紧张罗着做出一道拿手菜,请宋轻云品尝。

她来杨家村,只在杨大家吃过饭,多数时候,都是吃自己带的干粮,大家以为她嫌弃农家的饭菜难吃才这样。

实际上宋轻云是担心自己打扰到他们,生活本来就不易,如果每次都让他们破费招待,她宁可饿着,也不会让农户们吃完这一顿,不知下一顿在哪里。

接待她的农家,早就揣摩出她的心意,那家女主人十分热情,说话办事干脆利落,直说家里准备的都是粗茶淡饭,可端上来的,都是她用过心思的。

野菜饼,鸡蛋糕,炸河鱼,拌香椿,然后一大盆金灿灿,散着甜甜香气的玉米粥,再加上其他各家端来的最好的饭菜,一时间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大家坐下来一起吃,我们聊聊天,不要拘束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贪心不足

月上柳梢头,宋轻云一身疲惫的回到刘家村。

村口,锦娘紧张的盯着越走越近的马车,确定车上的人就是宋轻云后,忙不迭的扑了过来,带着哭腔喊道,“夫人?夫人?”

“锦娘?你在这里干啥”

宋轻云的眼皮直跳,还用问吗,黑灯瞎火的她不守在家里,跑到这里等自己,难道会是一日没见,甚是想念吗?

“夫人,家、家里来了个男人,他、他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我害怕,就、就跑了出来。”锦娘磕磕绊绊把话说完,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哭的肝肠寸断。

宋轻云心中大骇,抓着她的胳膊仔细检查一番,在她耳边急切问道,“他得逞了?”

锦娘呜咽着说道,“没,没有,程俊回来正好撞见,就跟那人打了起来。”

“是谁?你见过那个男的吗?”

锦娘胆怯的点点头,眼神里透着恐惧说道,“是、是程俊的大哥!”

程俊大哥?宋轻云狐疑的看着她,“他又来做什么?”

宋玉跟她说了程英的事,宋轻云心里就犯嘀咕,她对这种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男人太了解,程英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勤。

于是她回头对素衣说,“你去看看,不用给我留面子,但是必须给程俊面子。”

素衣对她模棱两可的话表示听懂了,提剑运气几下就没了踪影,马车慢吞吞的停在家门口,就听院子里传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宋轻云抬头看看悬在半空皎洁的月亮,这么美好的夜晚,要被一个无赖给打破了。

进了院子,轻云吩咐阿福把豆宝带到暖阁,然后绕过影壁,去了程俊住的偏院。

素衣勇猛的踩着程英的脑袋,用力的在地上摩擦着,只有这时候才能从素衣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生机,她是爱死了打架啊!

宋轻云犹自沉浸在莹白月光带来的遐思当中,地上的人真是大煞风景啊,她微微蹙着眉头,示意素衣别再用力,这种杀猪叫已经把全村的狗都召唤起来,一时间耳边充斥着各种犬吠声,完完全全破坏掉她想赏月的好心情。

“你叫程英?”宋轻云环顾四周,没看到程俊。

于是她歪着头问素衣,“程俊呢?”

“被我打晕了!”

“啥?”宋轻云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了,抠了抠之后又问道,“你打他干啥?”

“不是夫人说的,要给他留面子吗?我总不能当着他的面教训他哥。”

说得好有道理,宋轻云张大嘴巴,无言以对。

此时程英已经爬起来,借着月光上下打量宋轻云,脸上流露出来的猥琐表情证明,此人贪婪好色,宋轻云是他能够肖想的吗?

宋玉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看啥看?再看挖掉你的眼睛。”

程英瞬间懵逼,呆呆的看着宋轻云。

宋轻云扶额,宋玉真是越来越暴躁了,以前在北胡的高升客栈里,那个仰天看雪的忧郁青年已经不复存在了啊!

“程英,你来干啥?”

程英终于回过神来,不过看清楚宋轻云容貌后,他肚子里那些脏话就骂不出来了,支吾半天说道,“我来看看我弟弟。”

“哦?我听锦娘说,你还要非礼她?”

程英脸色一紧,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的事,是她胆子太小,开不得玩笑。”

“是吗?~”宋轻云故意拉长音道。

程英立即竖起手指对天发誓,“我若说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说话间莹白月光忽然暗淡下来,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朵黑云飘在半空,“嘭”的一声,隐隐传来春雷,程英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所以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话可不能乱说啊!

“你到底有啥事?是不是找程俊要钱?”宋轻云鄙夷的看着他问道。

“他是我弟,给我钱是应该的。”

“哦,你这个当哥的,都为他做过啥?”

这话程英不乐意听了,“我老娘现在是我伺候着,程俊他连家都不回,老娘想他想的眼睛都快瞎了,你说他是孝子还是逆子?”

宋轻云吓了一跳,上次去程家村看望老太太,的确发现她眼睛有问题,难道现在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你来这里,你老娘谁照顾?”宋轻云冷声质问道。

程英愣了一下,喃喃着说不出个所以然,忽然恼羞成怒道,“我拿了钱自然要赶回去,程俊给你干活,工钱是你付,你给银子我就走。”

“我若是不给呢?”

“不给我就不走,没银子怎么养老娘?”程英理直气壮说道。

这时候程俊醒了,慌张跑出来,看到宋轻云后,脸都变了。

“夫人,我哥哥叫我回家一趟,我明儿一早准时回来。”

“准了,素衣,你也跟着去趟程家村,替我看望一下老人家。”

程家兄弟异口同声道,“不行!”

程英抢先说道,“我拿了银子就回家伺候老娘,程俊你好好在这里做工,不用回家,娘有我照顾就行。”

而程俊的意思,不想让素衣看到自己家不堪的一面,他内心还是很自卑的。

“程大哥,我可以拿钱给老人看病,但是你名声不好,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拿钱跑去花天酒地?”

“你这是污蔑我,我可不是那种人。”

“既然这样,你为啥不让素衣去看望老太太?”

“我家地方小,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不方便。”

不料素衣冷冰冰的答道,“我不用睡觉,在外面守着就行。”

说罢不管程英同意不同意,素衣拉着他的衣领就往外走,发现程俊还愣在原地,素衣扔过来一记眼刀子,吓的程俊激灵一下,回头看看宋轻云。

“去吧,素衣会帮着你,明儿一早带你娘去城里找杨大夫看看,不急着回来。”

终于消停后,宋轻云宽衣解带,钻进阿福准备好的浴桶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等第二日醒来,果然不出所料,整个身子疼的都要散架子了。

最疼的地方是腰和屁股,宋轻云艰难的移动着身子,吃了早膳后,要去工坊,今天清远府的客商要过来拿货。

“夫人,要不我去请大夫过来看看吧?”锦娘担忧问道。

“没关系!”宋轻云艰难起身,阿福灵巧的过来扶住她,宋轻云感激笑笑。

“锦娘,你把程俊房间拾掇拾掇,估计他老娘会过来,如今家里住的房间少了点,就让娘俩先挤挤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冒牌货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九章冒牌货春暖花开,阳光明媚,一大早就有只喜鹊跳在门口的大柳树上“喳喳喳”叫个不停。

宋轻云难得的有好心情,经历太多苦难,她现在人都麻木了,不高兴是一天,高兴也是一天,所以她不想亏待自己,决定每天心情都美美的。

豆宝嚷着要一起去工坊,临走时偷偷摸摸的把他心爱的玩具用布包包起来,抱在怀里谁也不准动。

宋轻云走在前面,斜睨着因起早而哈欠连天的豆宝。

“用不用我抱你?”她忍不住逗趣道。

小子猛地挺直腰杆,装模作样的说道,“不用,孩儿可以自己走路。”

这小子,还学会拽文了,宋轻云忍俊不禁。

“你拿玩具去,是准备跟虎娃和小花一起玩?”

“他们今天不来工坊,我给放假了。”

“啥?”宋轻云怀疑的抠抠耳朵,惊讶的看着儿子一本正经的小脸。

“放假,娘不是说,要保证员工福利吗?”

宋轻云扶额,她自言自语说过的话,儿子竟然都记得啊,可是你才两岁啊,用得着给自己的小厮和丫鬟放假吗?

宋轻云只好干笑着鼓励道,“我儿子有优秀老板的品质,可是他们不陪你玩,你自己不寂寞吗?今天让宋玉舅舅陪你好不好?”

豆宝回头看了眼一脸谄媚的宋玉,撅着嘴巴嘟囔道,“不好,他不务正业吗?成天想着跟我玩?”

宋玉一脸的黑线,他这样,还不是想改善两人之间的关系,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豆宝为何不喜欢他。

“额,儿子,你这样说,舅舅会生气的。”

“娘,我说的是事实。”

好吧,宋轻云气馁,不好意思的对宋玉笑笑,“童言无忌,你别多心啊!”

宋玉捂脸,想要遁走。

“你能告诉娘,今天准备找谁玩吗?”

豆宝看着他亲爱娘亲炙热的眼神,抿着小嘴半晌说道,“阿霖,阿芸。”

宋轻云颇为吃惊,下意识问道,“你邀请的?”

早上好像看到两孩子去河边放鸭子了,豆宝什么时候跟两人说上话的?

“娘,可以吗?”豆宝有些担忧,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当然可以,豆宝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记得问问阿霖阿芸喜欢吃什么,晌饭叫华婶子多做些。”

“好嘞!”豆宝高兴地蹦了蹦,两条小短腿飞快的倒腾了,一会儿就跑到他们的前面,见状阿福赶紧追了过去。

天真烂漫的年龄啊,多好!宋轻云十分羡慕。

女工们大都来的很早,工种熟练后,大家配合的很有默契,见到宋轻云进来,打过招呼后,都低头忙自己手上的活儿,没有人随意交谈,一切都井然有序。

宋轻云很满意眼前的现状,她自持没有太高的管理水准,但是人和人相处,靠的是真诚,虽然以往她没少为自己的“一往情深”买单,但是绝大多数的人心底都是善良的,对宋轻云感恩戴德,没有丝毫的背叛之心。

“夫人,听说昨儿你去杨家村插秧了?”张氏急匆匆过来,胳膊上还挂着一大串猪肠子,腥臊味扑面而来,宋玉熏得倒退好几步才站定。

张氏讪笑着收起大肠,跟在宋轻云的身后。

“去体验生活,插秧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农活。”她歪歪扭扭的晃着生疼的胯骨,每迈一步,屁股上就像有人拿锥子扎一下,疼的她眉头紧锁,不过心情到真的是愉悦。

张氏忍不住笑,她很羡慕宋轻云随时都能保持乐观的态度。

“虎娃和小花在家吗?”宋轻云回头,看了眼低头浅笑的张氏。

“嗯,我婆婆答应帮我照顾孩子。”

这是好事啊,看来之前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没想到刘喜贵的老婆子没有继续折腾张氏。

“你去忙吧,我对对账本。”实在走不动了,宋轻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刚翻了两页,就听门口把马儿的嘶鸣声。

是清远府的客商过来提货,宋轻云忙不迭的站起身,在阿福的搀扶下往门口走。

来的人果然是姓温的客商,他几乎垄断了清远府的卤味市场,算是宋记酱肉的一级代理商。

“温掌柜,怎么今儿亲自来拿货?”

温掌柜脸色不佳,宋轻云揣摩不出他因为啥生气,只好谨慎把他让进屋子里。

“怎么了?”

“宋夫人,你看这些东西。”温掌柜扔过来一个口袋,里面是一些油渍渍的卤味。

“这是啥意思?”宋轻云拿起一个麻辣鸭头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表情凝重起来。

“你也觉察出不对劲儿了吧?”温掌柜怒气冲冲说道。

“这是你给我发的第一批货中一部分,隐隐的有股臭味,你怎么能这样做?照理说我还是你的大客户,你发一些腐臭的货物给我,宋夫人是瞧不起我吧”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她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温掌柜,我可以对天发誓,从我这里发出去的货物,绝对不会有这种情况。”

“发誓货是你的大掌柜程俊亲自装上车的,我的人一路上马不停蹄的把货拉到清远府,中间连歇着都没歇,我会闲到拿腐烂变质的东西来找你质问”

宋轻云不言语,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发臭的卤味说道,“温掌柜,我很抱歉,我记得上次给你铺货五百斤,连着这次的货,一共一千斤,既然你都到这儿了,货都由你自己亲自挑选,你看怎么样”

不但是温掌柜愣住,张氏和另两位工坊管事都是一脸的惊讶。

“夫人,如果这样补货的话,为京城准备的卤味就不够了。”

宋轻云无奈的笑笑,“先紧着温掌柜这边,什么也别说了,大嫂子,你带温掌柜去库房拿货,其余人把温掌柜带回来的卤味都卸下来,集中销毁。”

宋轻云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让温掌柜折服,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宋轻云,双手抱拳,佩服的说道,“宋夫人的气魄无人能比,我愿意全力配合夫人调查腐败肉的事情,能用得着温某人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宋轻云感激的笑笑,示意张氏赶紧去给温掌柜提货。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阿福,隔壁房间里传出宋玉逗弄豆宝的笑声,宋轻云蹙着眉头,手指有节奏的磕着桌边,陷入沉思。

如果有现代的防伪技术,该有多好啊。

宋轻云暗叹口气,目光落在摊在桌上的各种卤味上,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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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调包(1)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五十章调包阿福知道出了事,她年纪小想不通里面的弯弯绕绕,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宋轻云奉上一杯茶水,每天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宋轻云都会无意识的饮茶,借此来消除掉内心的燥火。

“夫人,温掌柜带过来的卤味一共有三百斤,他说了只补他三百斤卤味就行,所以一共提走了八百斤成品。”差不多有一炷香的功夫,张氏火急火燎的进来说道。

宋轻云机械的点点头,等另两位新提拔上来的管事进来,宋轻云使了个眼色,阿福立即乖巧的把门合上,自己站在外面守着。

“你们看看吧,说说自己的想法。”

三人早就等不及要亲自验证温掌柜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

宋轻云静静的看着她们脸上的表情,其中一位跟张氏同姓但个子比她高的大张氏想把卤味塞进嘴里尝尝味道,被宋轻云及时阻止。

“腐败的东西不能吃,中毒了可怎么办?”宋轻云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大张氏气愤的鼓着腮帮子,“夫人,会不会是温掌柜自己存放不得当,拿回来故意讹我们的?”

宋轻云点点头,“你这是第一条意见,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大张氏想了想,摇摇头。

“那么你们二位呢?”宋轻云看向张氏和另一位姓李的大婶子。

“我记得给温掌柜发货的那天,县城福满楼的李掌柜也拿走二百斤,怎么不见李掌柜找上门说卤味变质了呢?”张氏犹豫了一下说道。

宋轻云再次点头,目光投向李大婶子。

“夫人,我怀疑这根本就不是咱们做的卤味,虽然闻起来味道差不多,但是生料加工前,我们都检查了好几遍,每个经手人都按照夫人的吩咐,做好每一道记录,怎么会单单出现三百斤变质的卤肉呢?”

宋轻云赞许的点头,“集思广益,你们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原因,我觉得你们说的三条都有道理,都值得商榷和推敲。”

她端起茶盅喝了口碧绿茶汤,慢条斯理说道,“首先我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李大婶子说的话,这……的确不是咱们工坊做的卤味。”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连最开始提出怀疑的李大婶子都愕然的看着宋轻云。

宋轻云没有继续往下说,她压低视线往窗外看看,自顾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张氏回道,“巳时二刻。”

宋轻云推演一番,说道,“程俊也该回来了,大嫂子,你去门口看看,他回来就喊他过来。”

张氏应声出去,很快就把满头大汗的程俊带了进来。

“怎么弄得一身的汗?”宋轻云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程俊诚惶诚恐的接过,神色焦急的说道,“回来的路上碰到温掌柜,他跟我说了卤味的事情,我就赶紧跑了回来。”

“你先喝口水,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想个办法应对就是了。”

程俊匆忙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然后就趴在卤味旁边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

“这根本就不是咱们工坊做出来的。”他大声叫道,因为气愤,刚消退的红晕又重新攀回脸上。

“说说看,为啥不是咱们做出来的卤味?”宋轻云的唇边,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鸡爪,不是我们预定的,你看这里,还有恶心的黄皮啊,大张嫂子,你是负责生料处理的,你仔细看看,是你手下人做的活儿吗?”

大张氏拿起鸡爪一看,气愤的说道,“这不是我们做的,这里还有爪尖和硬皮。”

她后悔当时怎么没有看出来,也好反驳反驳对夫人不满的温掌柜,很明显有人故意掉包,来栽赃陷害。

“这个呢,卤猪蹄。”宋轻云扒拉一下已经起了粘丝的红油猪蹄,笑容诡异的问道。

程俊压根就不用看,直接上手扒开猪蹄的两个脚趾,“我们选用的都是猪前蹄,这个是猪后蹄,不是我们宋记的卤味。”

许是被难闻的卤味熏得有些倒胃口,宋轻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对程俊说道,“去外面雇几个老实可靠的人挖深一点的大坑,把这些腐败的卤味都深埋起来。”

“夫人,现在不是去跟温掌柜对峙吗?他以次充好,讹走我们三百斤货啊!”大张氏义愤填膺的骂道。

“大嫂子,这事不是温掌柜干的,他也是受害者,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暗地里找到诬陷我们的人。”

宋轻云长吁口气,看着窗外飞过的一群欢快的小燕子,表情十分的落寞。

“如今眼红我们宋记的可不止孙记一家,暗地里不知有多少贪婪的眼睛等着我们出错。”

“告诉工坊里的人,谁也不要把温掌柜退货的事情说出去,我们不能打草惊蛇,要让对方以为他们的计谋得逞,我想很快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正好给我们时间去调查取证,损失的银子,我会找他们补回来的。”

坑我宋轻云啊,下场很惨的,啧啧!

这是宋轻云魂穿过来两年的经验总结。谁叫她有个强大的后盾呢?虽然说靖王爷只是在嘴上说要娶她过门,但是那个人心肠坏的很又极护犊子,欺负他的人就是打靖王府的脸,当初查程玉春被害,别看她得到的消息甚少,但是以慕青岙的手腕,一定是查到水落石出才肯罢休。

等等,思及此,宋轻云忽然觉得自己漏掉重要信息。

刘长柱,刘长柱到现在没个音讯,难道因为靖王爷回京,徐县令就疲于办案?

绝对不是,他当初火烧工坊,用的可是市面上少见的石漆,这玩意儿,北胡的康爵视为珍宝,却被刘长柱拿来烧自己的工坊,真是暴殄天物啊!

刘长柱?

宋轻云眼波流转,目光在张氏的身上逡巡,敏感的张氏感受到她的异样,遂回过头来询问,宋轻云憨笑着说没什么。

各人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宋轻云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宋玉进来时,她正在品茶。

“阿霖和阿芸来了吗?”忙了半天,宋轻云都忘了问豆宝请朋友的事。

“来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被赶出来。”宋玉无奈的笑笑,他很喜欢豆宝,但是在以前,他很讨厌小孩,觉得他们只会哭。

“姐,发生了什么事?”宋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其实他和豆宝都发现今早的不寻常,只不过一大一小都是个人精,谁也不想让对方担心,才忍着没有过来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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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调包(2)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一章调包“就是那么一回事,你姐姐我衰神附体,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宋轻云自嘲笑笑。

“需要我做什么?”

她歪着脑袋看着眉清目秀的宋玉,这些天跑东跑西的,眼见着晒成蜜色,比起小白脸顺眼多了。

“这几天夏珍珠有没有找过你?”宋轻云把话题扯远,好整以暇的看着面色绯红的宋玉,不是害臊,应该是气的。

“我跟她又不熟。”

就在来的路上,路过古树下,夏珍珠在远处的水井打水,故意把水撒的到处都是,企图来吸引宋玉的目光,可惜奸计未得逞,宋玉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她,小丫头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对回头打量她的宋轻云“嗖嗖”扔眼刀子。

“那姑娘挺执着的嘛,刘喜才打的什么主意,你查出点眉目没有?”

宋玉紧锁眉头,刘喜才到处都透着古怪,偏偏宋玉一点头绪都摸不到,那几日在城里到处闲逛,的确让刘喜才倍感紧张,可这几日他留在家里陪宋轻云,刘喜才就跟没事人一样,与他连个照面都没打过。

“所以啊,你牺牲点色相,从夏珍珠入手,不然总被人吊着胃口,你不难受吗?”

宋玉一脸的惨白,姐姐竟然要他靠色相来获得情报,人家还是纯情少年啊,心灵受到无比的摧残啊!

宋轻云已经将这种行事方式发挥的淋漓尽致,人要懂得利用自己的长处,不然岂不是浪费老天爷的良苦用心?

劝宋玉去村里多走走之后,闲下来,宋轻云就去了旁边的屋子,豆宝正跟阿霖阿芸玩的不亦乐乎。

两兄弟看到宋轻云进来,慌忙站起身,挺直腰杆一声不吭,大眼睛不安的四处打着转。

“阿霖,我是母老虎吗?”宋轻云故意呲呲牙,两兄弟小脸一白,躲到豆宝的身后。

小子无奈的摇摇头,嗔怪的对他娘问道,“娘你忙完了?”

“是啊,过来看看你们,饿不饿?要不然回家玩吧,可以让锦娘做些糕点给你们吃。”

豆宝歪着小脑袋,斜睨着舔着嘴唇的阿芸,“娘,你可以送我们回去吗?”

“当然啊,娘现在有时间。”宋轻云蹲下身来,亲昵的刮刮他的小鼻子说道。

豆宝打量着她,心事重重,宋轻云心中哀叹,她连一个三岁小孩都骗不了吗?

“走吧,娘也饿了,我们回去看看锦娘准备什么点心,好不好?”

豆宝这才松懈下来,招呼阿霖阿芸帮他一起收拾散落的玩具,包好后阿霖抢过来替他背在肩上,亦步亦趋,跟在豆宝身后。

小黑似乎觉察出自己的地位不保,愤怒的对阿霖“啊呜”几声以示威胁,阿霖这才小心翼翼的退后,走在最后面,宋轻云忍俊不禁。

在村中央古树下,撞见宋玉和拎着水桶的夏珍珠,两人看到宋轻云过来后,宋玉倒是没什么,夏珍珠却是面色绯红,娇羞的样子俨然与宋玉有点啥关系似的。

豆宝狠狠的瞪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宋玉,不屑的招呼后面的小跟班快点走,免得伤了眼睛。

几不可查的,宋玉对轻云点点头,宋轻云会意,深深浅浅的目光落在夏珍珠身上。

“宋玉,请夏姑娘去家里坐坐吧。”

宋玉看向夏珍珠,那姑娘没想到宋轻云会开口邀请她到家里坐坐,于是兴奋地点点头,急不可耐的把水桶里的水泼掉,对宋轻云笑笑,“那就打扰夫人了。”

回到家,锦娘已经准备好可口的点心,见宋玉带着一位姑娘进来,愣了下之后,按照宋轻云的示意,将人带到了花厅。

夏珍珠看着宽敞明亮的花厅发愣,刘喜才家里房子也很大,但是格局没有宋轻云这般敞亮,里面家具摆设新颖独特,给人富丽堂皇,好像进了座宫殿似的。

锦娘上完茶就退了出去,此时花厅里只有夏珍珠一人,她蹑手蹑脚站起来,在花厅里随意走动,目光投向角落里一盆郁郁葱葱的万年青上。

左右看看无人,她飞快的从腰间掏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东西抖落到花土里,然后飞快的用新土盖上,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

回屋换了身衣衫出来,廊下,宋玉正等着宋轻云。

“怎么样?有何收获?”

“她说刘喜才最近几天非常奇怪,她时不时能听到上房半夜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半夜听墙脚,她还有这个癖好啊?”

宋玉撇嘴,笑着说道,“不知道真假,晚上我过去看一眼。”

“走吧,别冷落了小美人,要不然出去说我们怠慢了她就不好了。”

花厅里,夏珍珠小心翼翼的抿着茶水,坐在对面的宋轻云蹙了蹙眉头,盯着她小指甲里一团黑泥纳闷。

“夏姑娘,前几日你来,偏巧我都有事没能好好款待你,请你别介意啊!”

夏珍珠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笑着说道,“夫人说笑了,宋公子几次出手帮助我,我也是想略表寸心,没有打扰到夫人就好。”

闲扯了几句后,宋轻云佯装身子劳累,就跟她说让宋玉招待她,自己带着阿福出去。

院子里打了一个花架子,架子底下是一张石桌,旁边放了张躺椅,见天气好,宋轻云又浑身疼,就躺在贵妃榻上,旁边阿福给她打着扇子驱赶飞虫。

暖阁里时不时传来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宋轻云眯着眼,脑子里想着怎么才能把宋记酱肉做出防伪标志。

如果再来几单像温掌柜这种情况的,她就不用再开店,直接关门大吉。

想着想着,困倦袭来,阿福低头一看宋轻云睡着了,就放下扇子,回屋给她拿条薄毯。

夏珍珠娇柔的起身与宋玉告别,宋玉答应她明儿去东山采草药,姑娘正心花怒放,笑容满面。

此时一袭白衣的男子跳下马来,正要叩门,大门从里面打开,夏珍珠迈着小碎步出来,低垂着眸子,含羞带臊。

“公子请留步,明儿……”

夏珍珠抬头,惊愕的看着眼前英俊男子。

“……王爷”宋玉一声惊呼,出来替慕青岙拉住缰绳。

慕青岙淡淡看了眼石化中的夏珍珠,鼻子一哼抬脚进去。

宋玉忙拉着济尘往后面的马厩去,夏珍珠跟上来。

“宋公子,那位大人……就是靖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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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突然回来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二章突然回来阿福正要把一床芙蓉色的薄被搭在宋轻云身上,就见一双银色滚金边云纹的靴子出现在眼前,她慌忙抬头,正对上慕青岙漆黑如墨的眸子。

他对阿福做了个噤声动作,阿福呆愣住,傻傻的看着容貌脱俗,气质不凡的靖王爷。

“你先下去,我陪着轻云。”慕青岙见她仍傻站在那里,忍不住小声说道。

阿福不为所动,甚至想倾过身子阻挡慕青岙靠近熟睡当中的轻云。

慕青岙眸光一闪,带着浅浅的笑意,“我是豆宝的爹,你家夫人的夫君。”

“啊?”

阿福瞬间眼睛变大一倍,直勾勾盯着丰神俊逸的慕青岙,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豆宝有爹,夫人有夫君的。

“嘘!”慕青岙叫她别大惊小怪,指指翻了个身侧着躺的宋轻云,抬抬手示意她下去,阿福一步三回头走出花园子,刚踏出角门,一头撞上前来偷窥的夏珍珠的胸口。

“哎呦!”

夏珍珠捂着胸口蹲下,阿福这才回神,冷眼质问道,“你要干啥?”

不管那人是不是豆宝的亲爹,都不能让村里人看到夫人和他独处的画面,阿福冷着脸,拽着夏珍珠的衣领往外推,“你该回家了,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想偷我家夫人的东西?”

花园子里,慕青岙坐在宋轻云的身旁,见她被门口的吵闹烦的皱着眉头,于是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替她轻轻按摩着额头,很快宋轻云眉间舒展,露出一丝安逸。

太累了,睡梦中的宋轻云仍撅着屁股在杨家村的水田里插秧,素衣不听话,一个劲儿的跟蚂蟥作对,田埂上摆着一溜儿蚂蟥尸体,她大声呵斥素衣,素衣竟然硬着脖颈跟她争辩,说蚂蟥也是药材,晒干了可以入药。

“蚂蟥,药材!”宋轻云梦呓着,舒展来的眉头又卷到一起,这下无论慕青岙怎么推拿按摩,都没有任何用。

梦到蚂蟥可以入药,宋轻云再也无心睡下去,时间不等人,得派人去跟杨大说一声,叫村里的孩子去抓蚂蟥,一条蚂蟥给多少铜板合适?于是她迷迷糊糊之间,又开始背九九乘法表,慕青岙侧耳听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无论什么时候,他喜欢的女人都是金钱至上,随时随地都想着赚钱,有时候显得他这个做丈夫的太无能,似乎需要靠夫人养家糊口呢!

“轻云?醒醒!”

慕青岙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已经背到三五一十五的宋轻云有些不耐烦,耳边好吵啊,到底蚂蟥按多少钱一条收合适?十五个铜板是不是太贵了?

无意识的,她突然抓住慕青岙的一只手腕,手指头不老实的四处探了探,可能感觉得不可思议,表情愣怔着,半晌眯着眼问道,“素衣,你最近好像又变结实了。”

慕青岙忍笑已经达到临界点,这么可爱的女人,怎么叫他不喜欢啊。

“唔,是夫人最近对我的关心少了。”他故意扰乱宋轻云的思路。

“你要多笑笑啊,别一天到晚板着脸。”

似乎觉察出不对劲儿,宋轻云的眼珠子飞快的转着圈,她抽回自己的手掌,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疼啊,我是不是做噩梦了?”她缓缓睁开眼,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

慕青岙好笑的看着她。

“不是噩梦,是美梦,我接着睡吧。”她的唇边溢出一抹开心的笑容,拍拍胸口说道,“我梦到青岙了。”

“不是梦,我就在你身边。”说着,他抓起宋轻云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蹭着。

闻言,宋轻云猛地睁开眼,还没等反应过来,慕青岙附身,在她的唇边蜻蜓点水般,印上一个吻。

“午安,轻云。”慕青岙学着她以前对豆宝的腔调,继续逗弄着她。

宋轻云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想要坐起,偏偏慕青岙双手搭在贵妃榻的两侧,将她圈在怀里,她根本动弹不得。

慕青岙低头看着宋轻云,眼角眉梢都是淡淡宠溺笑意。

“怎么不回屋子里睡?”

反射弧颇长的宋轻云终于找到嘴巴的用处,刚睡醒声音还有点哑,“你……你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

慕青岙误会她,笑意带着几分捉弄,“不需要准备,我喜欢这样的轻云。”

宋轻云低头,发现自己的衣领有些打开,头发散乱披在肩上,她慌忙坐起,红着脸说道,“没正经的,院子里都是人呢,叫人笑话。”

说罢红着脸跑回屋子,随后慕青岙跟着进来,暖阁里豆宝突然爬下炕,鞋都没来得及穿,“噗通”一声摔出门槛,结结实实的跌进一个强有力的怀抱。

“爹?”豆宝欣喜的搂着慕青岙的脖子,小脸蛋使劲儿的蹭着,高兴地在他怀里又蹦又跳,“爹来了,爹来了。”

右腿已经迈进屋子里的宋轻云一脸惊悚的回头看着两人,“豆宝,你喊什么”

说着宋轻云目光阴森森的看向做无辜状的慕青岙。

“都是你教的。”

“儿子总不能蒙在鼓里,是不是啊豆宝?”此时慕青岙觉得理亏,忙寻求盟友的帮助,豆宝用力点点头,笑的没心没肺,“爹和娘,豆宝都喜欢。”

锦娘和阿福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外,娘俩互相看了眼,虽然吃惊家里突然多了一位男主人,但是谨记自己的身份,于是很快就去烧水煮茶,阿福将点心茶水送进来,正要出去时被轻云叫住。

“让公子进来,王爷有话跟公子说。”

王爷

阿福一脸震惊的出去,门口她娘哆哆嗦嗦看着她,目光有些涣散。

“娘,打起精神来,老爷回来了是件喜事,你可不能再给搞砸了!”

锦娘蒙头转向的胡乱点头,拍着胸口说道,“阿福,娘没用,怕给夫人丢脸。”

“不要想些没用的,这里不是梁家庄,也不是天底下的男人都跟爹一个德性,夫人带我们不薄,不要给她惹麻烦。”

锦娘茫然无知的点头,阿福见她还是一副呆头呆脑,心猿意马的样子,心里有些急,她指着厨房说道,“快告诉婶娘家里来了贵客,午膳要隆重些。”

想着轻云还交待她事情要做,阿福赶紧推锦娘离开,自己匆忙去找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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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计划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三章计划素衣还没有回来,阿福到上房回禀了轻云,看到不需要添茶水点心,就急匆匆进了厨房。

屋子中央,锦娘正跟华婶子嘀嘀咕咕说着话,发现阿福进来,锦娘的脸色变了变,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阿福生气的皱着眉头,“娘,该打听的事情一定要打听清楚,不该问的不要问,别忘了,现在的生活是夫人给的,你莫要毁了我们三人的前程,婶娘你说是不是?”

华婶子尴尬的笑笑,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锦娘,对绷着小脸的阿福小心赔笑到,“你娘没问什么,我听说王爷来了,你娘就问问王爷喜欢的饭菜口味,阿福你想多了。”

阿福缓和了表情,对华婶子福了福身子,“婶娘,我们刚来没多久,有些规矩不懂,郭妈妈又不在家,恐怕做错了什么给夫人添堵,正好夫人那里不需要人伺候,你有什么活就吩咐我来做吧。”

华婶子在这家里干活也快有一年时间,内宅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不是她们这种下人该操心的,所以阿福给了台阶下,她自然是赶忙应允,手脚勤快的开始忙活起来。

又被女儿教训了的锦娘,讪讪然站在一边,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又掂掂那个,最后被华婶子拖到灶坑边烧火,心神才稳了下来。

另一边,回到刘喜才家的夏珍珠,偷偷回屋换了身居家干活穿的旧衣服,探出脑袋往上院瞅瞅,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就拍着扑通乱跳的胸口回到自己的小屋。

王爷?那位就是村民嘴里的靖王爷?

夏珍珠拿起炕沿边的一把破旧的小镜子,已经斑驳的镜面倒映着一张绯红的小脸。

她左右看看,摸摸略有些粗糙的皮肤,不由的叹口气,郁闷起来。

自己这副村姑模样,只能勾引宋玉那种小白脸,对至高无上的靖王爷,恐怕连一丁点儿的兴趣都没有。

她心里愤恨的想着,听说宋轻云还是刘王氏家休掉的儿媳妇,她怎么勾搭上靖王爷的?平日里清高的鼻孔朝天,背地里尽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呸!真不要脸!

“珍珠,你又偷懒了是不是?”突然一张大脸从窗外伸进来,厨房里做饭的婆子呲着牙吼她,夏珍珠吓的差点丢掉手里的镜子。

“你有病啊?不会好好说话?”她没好气的白了眼那婆子,转身往外走。

“你不是去挑水了吗?怎么缸还是空的?”婆子双手掐着腰,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夏珍珠急忙跑到厨房门口的水缸边一看,里面都见底了,只有浅浅的一层水。

她愤怒的回头,“我早上才挑满的,这会儿就用光了?”

婆子晃着肥厚的大脑袋得意说道,“长旭少爷要洗澡,我还是帮你省着用呢。”

说罢水桶“咣当”一声扔到夏珍珠脚边,婆子继续骂道,“快点去挑水,要是还敢跑到宋轻云家,我就告诉太太惩罚你。”

夏珍珠气得差点咬碎一口小银牙,认命的挑起担子去水井边打水。

井边站着两个人,到近处夏珍珠才看清,是刚见过一面的靖王爷和宋玉,两人背对着她不知说着什么,夏珍珠腿一软,肩上的水桶就“咕噜噜”,滚到他们的附近。

宋玉回头斜睨着欲语还休的夏珍珠,心里涌起一股厌恶,嘴上却带着调侃的笑意。

“夏姑娘,你们家水缸一直灌不满吗?”

夏珍珠羞红了脸,直觉告诉她,头顶上方有一束令人心惊胆战的目光,她战战兢兢的答道,“让、让公子见笑了。”

她偷偷把补丁的衣裙往身后塞了塞,因为羞愤,眼泪都要掉下来,慌忙捡起水桶跑远,水桶没有灌满就急不可耐的往回走。

慕青岙蹙了蹙眉头,问道,“她就是刘喜才未过门的儿媳妇?”

“是。”

宋玉阴沉着脸,刚才他特意看了夏珍珠的十个指甲,干干净净,说明回家后她清洗了手。

慕青岙好笑的看看宋玉,“你这桃花运实在是不怎么样啊!”

宋玉面色微霁,冷声说道,“王爷,请注意你的身份。”

“放心,我不会跟人说的。”许是跟宋轻云相处久了,曾经不苟言笑的靖王爷,也学会欺负老实人,宋玉气得牙疼。

两人去了工坊,早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慕青岙听说后,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程俊见到慕青岙之后,差点下跪请安,慕青岙连忙止住,院子里做工的女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来人的身份。

大张氏凑到张氏身边,好奇的打听到,“那位大人是谁啊?怎么程管事还要给他下跪行礼?”

张氏皱着眉头,不悦的瞪了眼包打听的大张氏,“大嫂子,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干活吧。”

她可不希望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不知怎么地,从温掌柜离开之后,张氏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乡下人都有些迷信,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家里只剩下心肠狠毒的婆婆和两个年幼无知的儿子,不会出啥事吧?

慕青岙检查了腐败变质的卤味后,眉头紧锁着。

“幸亏王爷来了,不然夫人这边人手不足,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抓到背地里陷害夫人的坏人呢。”程俊欣慰的说道。

“嗯,就按夫人说的去做,尽快把腐肉销毁。”

慕青岙随便在工坊里转了一圈,心里有个大概的想法后,随后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工坊搬到京郊,离开裕县。

他的封地在蜀,把工坊搬到那里也可以,但是蜀地离京城的距离,和裕县不差上下,最主要是交通不便,不像京城有水路,官道四通八达,选在京郊附近是最合适不过了。

宋轻云会答应吗?

慕青岙心下一沉,此次回去交差,皇上褒奖他边塞治理有功,北胡又进贡大量羊毛和三百匹河曲马,老皇帝一高兴,就询问慕青岙要何奖励。

自然而然,慕青岙提到要迎娶民间女子。宋轻云的存在,老皇帝和太后心知肚明,不过是个会做一点小生意的商户女子,上不得台面,嫁进来的话,皇家的颜面何存

老皇帝目前不敢得罪与他,可是太后在背地里给老皇帝施加压力,所以对慕青岙的答复也是模棱两可。

康爵那边并没有给他回信,据说汪书棋在北胡混的不错,康爵这个人阴险狡诈,如果汪书棋许诺他什么事情,那家伙极有可能临时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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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跟踪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五十四章跟踪傍晚十分,素衣驾着一辆马车,将程俊的老娘带回宋轻云家里。

宋轻云赶紧迎了出来,一番介绍后,就把老太太送到程俊的房间,马上又让厨房赶紧开饭,怕老太太在饿着。

上屋,宋轻云看了眼面带一丝欣喜的素衣,这丫头见了她原主人,竟然露出小黑讨好豆宝那种表情,差点让她惊掉下巴。

“怎么会这么晚回来?”

“遇到点麻烦事,我自作主张,顺手给解决了。”

“程英跟着去捣乱了?”

素衣点头,眼里流露出鄙夷之色。

“没把人打死吧?”轻云叹口气,感觉自不从心。

“没有,给他一点点教训,那老太太哭哭啼啼的,我担心再把她给气死了,就没下重手。”

宋轻云扶额,“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素衣往窗外瞟了一眼,二门口程俊正跟慕青岙说话,应该听不到她们的谈话。

不过她还是谨慎的压低声音,“程英在城里养了个外室,这几年从他爹娘骗来的钱都用在那女人身上。最近那女人大了肚子,大闹程英丈人家,被他老婆推倒,孩子没保住,那小妾也当场丧命。

程英摊了人命官司,就想打夫人主意,第一次把程俊攒了好久的五十两银子都拿走,贿赂徐县令不成,第二次来就想接着夫人的势力,向徐县令施压。”

说到这里,素衣郁闷的抬起头吐了口浊气,眼神冰冷,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暴突。

“徐县令听他报出夫人名字,亲自出马来找夫人核实,在城门口看到我,之后我就把程英给打了一顿。”

“只是打一顿”宋轻云皱着眉头问道。

“呃,两顿,因为实在是太生气了。”素衣小声嗫嚅到。

“做的好,打死他都不冤枉。”

素衣眼前一亮,“那我今晚再去趟衙门……”

“得了吧,打死他反倒脏了你的手,徐大人会处理好的。”

没想到程俊的大哥这么不是东西,素衣说去程家村接他老娘,找遍整个屋子,最后在茅坑里把奄奄一息的老太太拽了上来。

程俊当场就给他哥一耳光,要不是素衣会拳脚功夫,程俊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他回来一句话都没说啊!”

宋轻云颇有些感慨,偏巧工坊又出了事,程俊身上承受太多东西,再不给找个得力帮手,迟早会压垮他的。

夜深人静后,宋玉换上一身夜行衣,神出鬼没出现在刘喜才家房顶。

与此同时,张氏拖着酸疼的腿,扛着锄头从自家的几亩旱田回来。

后半晌忙完工坊里的事情,她本想回家看看两个孩子,半路上遇到去山上干活的村民,他们一招呼,张氏就放弃回家,想赶紧把地里的活忙完。

李氏是他们的亲奶奶,家里有米有面,总归不会饿到两个孩子。

日落西山,头顶月亮高悬,张氏才将将的锄完草,离着老远就发现一丝异样,家里没有点灯。

李氏抠门归抠门,但绝不会这么早就吹灯睡觉的。

张氏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加紧脚步猛跑几步回家。

“娘虎娃小花”张氏推开院门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她。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张氏猛地推开房门,里面空荡荡,哪还有婆婆和孩子们的身影

张氏吓的头皮发麻,她寻了根蜡烛点燃,直奔自己的屋子,这些日子在宋轻云那里赚到的银子,都被她藏在隐秘的角落。

她哆哆嗦嗦把蜡烛放到一边,徒手挖开炕底下一块活动的土砖,用手摸了半天,顿时吓的浑身发抖。

银子不见了,孩子也没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藏银子的地方,只有刘长柱知道,他人失踪快二十多天,怎么突然间家里的钱就不见了?

张氏一时六神无主,慌张跑到邻居家询问,结果他们一整天都在地里干农活,谁也不知道李氏和两个孩子去哪儿了。

张氏想了想,直奔刘喜才家,躲在房顶的宋玉见张氏进了院,诧异的同时,忙揭开房顶的瓦片,想听听她来做什么?

刘喜才正跟他儿子喝酒,听说张氏过来了,不悦的瞪了眼报信的夏珍珠。

“问清楚她来干啥,你再放人进来,啥时候你都能自作主张了?”

夏珍珠暗暗骂了句脏话,脸上露出小心翼翼表情,“老爷,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

“行了,人来了就让她进来,你下去吧,没有许可,不准踏进上院半步,听到没有?”

夏珍珠转身出去,心里愤恨骂道,“呸!老东西,我就不告诉你靖王爷来了,等你得罪宋轻云被王爷杀了,到时候这些家产还不落我手里”

张氏胆战心惊的进来,给刘喜才福了福身子,惊慌失措说道,“大伯,我家婆和两个孩子都不见了,你能不能叫人帮我找找?她们会不会出事了”

刘喜才愣了一下,端着酒杯斜睨着她,唇边挂着冷笑。

“这跟我有啥关系你不是仰仗宋轻云的吗?她神通广大,连徐县令都给她几分面子,你找她去啊!”

张氏哭着说道,“大伯,这是咱自己家的事,有大伯在,我自然寻大伯撑腰拿主意的。”

“呵呵,你少给我戴帽子,我没有精力管你家的事,自己想办法去吧!”

刘喜才冷冰冰的话让张氏的心一下凉到底,她公公活着的时候,隔三差五跟刘喜才喝酒,咋说都是同族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现在刘喜贵死了就翻脸不认人,刘家果然没有啥好人!

张氏被赶出来,趴在碧水河边痛哭一顿,宋玉看在眼里,摸了摸下巴,觉的实在蹊跷。

房间里刘喜才父子俩仍在喝酒。

“爹,要不然安排人找找大娘和虎娃兄妹吧?”

刘喜才挑挑眉头,不以为然的说道,“张氏肯定会去找宋轻云,咱管好自己就得。”

两人喝完酒,刘长旭打来热水伺候他爹洗涑睡下后,他自己回屋换上一身黑衣出了家门,宋玉见状,轻轻跳下屋顶,远远的跟在后面。

三转两转,刘长旭来到自家羊圈,从草料棚里抱出一些青草撒在地上,十几只山羊欢腾的围过来细细嚼着,刘长旭趴在栅栏边看了会儿,直起腰往身后黑黢黢的村子打量半天,然后钻进旁边的窝棚,直到天色微亮,宋玉都没等到他出来。

他纳闷的过去一看,窝棚里空荡荡的,简陋的床板上,行李卷都没有打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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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自己做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五章自己做扒开所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宋玉发现简易床板下有几块活动的地砖,撬开后赫然露出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

天马上就要亮了,宋玉怕打草惊蛇,将地砖恢复成原样,悄悄回到家中。

翌日,天阴沉沉,不一会儿就下去牛毛细雨。

本打算去城里商铺转转,却被小雨给挡在家中,宋轻云只好重新计划新的一天要做的事。

晚上豆宝赖在慕青岙房间不走,没辙慕青岙只好搂着他在暖阁里睡了一宿,早早的两人牵着手,来到轻云房间。

阿福正在给轻云梳理头发,看到身后站着的一大一小,顿时手慌脚乱起来,扯掉宋轻云好几根头发。

“阿福,你先下去,我跟王爷说会儿话。”宋轻云看出她的窘迫,小丫头不像紫翎那般聒噪,冷不丁的对突然出现的靖王爷,还有个适应过程。

慕青岙安顿好豆宝,自然而然的走到轻云背后,拿起梳子替她打理她完全不在行的头发。

有豆宝在,宋轻云一下子红到耳根子,娇羞的看着镜子里的男人,“王爷,其实我现在编头发的手艺见长。”

“是吗?我瞧着头发又短了些,这么短的头发能盘起来,可见轻云的梳头手艺的确有进步呢!”

宋轻云撇嘴,这家伙明显是在嘲讽她,她就是不习惯头上顶着重发,有时候转个身子都担心扭断脖子才剪短的。

慕青岙不再打趣她,开始认真梳理她的秀发,修长的手指从发丝中穿过,手指肚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

“舒服吗?”慕青岙俯下身子,声音低沉而清冽,羞的宋轻云面红耳赤。

“儿子在,你不怕他笑话你?”

大人之间的暧昧,在豆宝幼小的心灵里,却父母恩爱的表现。

有一次宋轻云夜里睡不着,想着是不是同意嫁给慕青岙,原因是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书,说和睦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情商高。

她小时候只有父亲陪伴,短暂的十一年里,父亲即当爹又当妈,所以在她小时候,不曾因为母亲的角色缺失而变的乖张孤僻。

可是对豆宝,她没有信心扮演好父亲角色,她怕自己的一意孤行,会影响豆宝的性格养成。

她不讨厌慕青岙,对他的感情,似乎更像生活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能够互相容忍,互相包容。

这也许就是爱情的模样,没有谁规定要轰轰烈烈,惊天动地,起码慕青岙是个靠谱的人,在一起过日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交汇,缠缠绵绵,难解难分,豆宝小朋友瞧着奇怪,以为他娘哪里不舒服。

“娘”

两个大人具是一激灵,回头看向豆宝。

“你们在干嘛?”豆宝指指头顶,“不梳头”

宋轻云忙不迭应到,“梳,梳头。”

慕青岙的手很巧,起码比轻云的十根手指灵活,很快就给她梳好头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镶满宝石的珠钗,斜插在发髻中。

宋轻云目瞪口呆,她晃了晃脑袋,珠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送我的?”

“是,喜欢吗?”慕青岙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容云淡风轻。

当然喜欢,看起来就很昂贵啊。

“别又想着去换钱,你若把它卖了,我会打你屁股的。”

宋轻云鸡贼般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由的抿起嘴抗议道,“靖王爷,关于玉佩被卖的事,我已经向你道过谦了。”

“是吗?”慕青岙摸摸鼻子,无辜的说道,“我不记得了!”

气的宋轻云鼓着腮帮子,跟碧水河里的青蛙一样,有些可爱。

用完早膳,阿霖阿芸过来放鸭子,宋轻云招呼两人进来给慕青岙行了礼,一个手里塞个热乎乎的大鹅蛋。

两孩子深鞠一躬,眉眼弯弯的跑开了。

再回头,慕青岙拉着豆宝的小手,笑盈盈的看着她。

看着父子俩都是一身淡蓝长袍,宋轻云很期盼长大的豆宝,会不会也随他爹,玉树临风,惊才艳艳。

“去河边捉鱼。”慕青岙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她,其实她也想去,可是家里还有一堆烂摊子事呢。

“不去,外面下雨呢,你们可要当心些。”

慕青岙含着笑,目光温柔,“好,中午我们喝鱼汤。”

看着父子俩出去,轻云会心一笑,抬腿去了宋玉房间。

他刚睡醒,阿福正给他准备洗脸水,没有睡足觉的眼底,有道青印子,在白皙的脸上清晰可见。

他慵懒的跟轻云打过招呼,扯下肩上的白色巾子扔到冷水里,低头将整张脸都浸在其中。

阿福紧张的盯着他,生怕出点意外。

宋轻云忍俊不禁,自顾走到桌旁坐下,抓了把瓜子嗑着。

阿福手忙脚乱的帮着宋玉换好衣服,不知怎么的,宋轻云觉的此时的阿福有些紧张。

“阿福,我跟公子说会儿话,你去忙吧!”

阿福如释重负,偷偷吐了吐舌头,赶紧端着脸盆出去。

宋轻云斜睨着眉清目秀的宋玉,若是在她的那个世界,宋玉就是妥妥的小鲜肉,不知道会迷失多少无知少女的心。

“昨晚有什么收获”

“姐!”宋玉突然皱着眉头,向外看了眼,“张嫂没过来吗?”

对上宋轻云迷茫的眼神,宋玉叹口气,把昨晚在刘喜才家听到的,见到的,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啊?”宋轻云惊叫道。

“李氏把两个孩子给拐跑了?”

宋玉点头,“很有可能。”

“刘长柱这个混蛋!”宋轻云气的咬牙切齿骂道,“我去工坊看看,大嫂子就是个闷葫芦,她要是能对我敞开心扉,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姐,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宋玉拦住她,目光阴沉,“刘喜才家有地道,昨儿我跟踪刘长旭,他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见了,我分析了一下,如果昨天没有人看到李氏和两个孩子离开村子,她们很有可能从暗道走的。”

宋轻云匆匆找到慕青岙,将宋玉的发现告诉他。

河边柳树下,慕青岙安慰着焦躁不安的宋轻云,“宋玉分析的很对,目前看张氏的两个孩子应该是安全的,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好了,不用担心。”

宋轻云抬头看看慕青岙,心中有股奇怪的感觉,好像每次出事,他都会陪在自己身边。

“青岙,这件事,我不想让你插手,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从慕青岙来刘家村,他只说京城里宋记酱肉十分受欢迎,其他关于“假圣旨”,“石漆”,“汪书棋”的事情,都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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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做我的靖王妃吧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五十六章做我的靖王妃吧慕青岙虽然不希望让轻云一个人去解开谜团,但是他并没有当面阻止,明着不让管,暗地里多长点眼不就行了?

看着她风风火火离开,慕青岙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有些伤感和落寞,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女人不需要他的保护,她知不知道,大周朝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得到他的庇护

她想要的,他都会给,这是他对她,爱的宣言。

宋轻云跟一头发怒的母牛一样冲进工坊,程俊正忙着清点货物,看到她脸色不善,想说的话憋在肚子里不敢说。

“张家嫂子呢?”

程俊尴尬的摸摸脑袋,“夫人,我正想给你说呢,张大嫂子一早就过来请假了。”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个时辰前。”

宋轻云急的直跺脚,转身要去张氏家,素衣在一旁拦住她,“我去看看吧,事已至此,夫人着急也没有用。”

是的,轻云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张氏怎么可能会乖乖的在家里等两个孩子回来?答案早就在她心里,看与不看都是徒劳。

张氏有她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从前被婆家欺负,无论宋轻云怎么旁敲侧击,她都不吐露一句实话,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想一个人抗到底。

“夫人,到底出啥事了”程俊在一边关切的问道。

“李氏和两个孩子都不见了,很有可能是刘长柱偷偷回来,把他们接走,独独把张氏一个人留下,摆明是不想要她了。”

“还有这种事?”程俊惊的目瞪口呆。

宋轻云看看他,想起昨晚素衣说的话,不由的扶额叹气。

“程俊,有件事我还没有跟你细说。”

程俊敛了笑,低垂着头闷声说道,“夫人,昨天我听到你跟素衣姑娘的谈话,啥也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你能想通就好,有啥事千万不要一个人扛着,我们现在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爷从他商行调来的人还得几天才能到,你是我亲手提拔上来的,内心我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看待,所以,以后无论有啥事,都要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知道吗?”

这都是轻云的肺腑之言,她没有尊卑贵贱之分,她也没有父母兄弟,不知不觉中,把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人,都当家人看待。

她同样把张氏看做自己的姐妹,可张氏却不愿意麻烦她,这让轻云很是郁闷。

很快素衣回来,张氏不在家,她打听左右邻居,有人看到她背着包袱往村口官道上去,具体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她们有没有说李氏的事情”

“我问过,都说没见过李氏和她两个孙子。”

宋轻云不安的在屋子里踱着步子,程俊进来说要去城里送货,宋轻云嘱咐他路上看看有没有张氏,虽然有点大海捞针,但谁知道呢,也许会碰上。

她把阿福和素衣都遣了出去,自己一个人留在屋子里,理顺最近几天发生的事。

首先是刘喜才的古怪,把宋玉错认为是江南来的客商,可最后不知为何不了了之,这是其一。

其二,孙茂远突然开了家酱肉铺,做出来的酱牛肉跟她的配方毫无差别,自己的秘方被泄露,罪魁祸首是刘长柱无疑。

其三,清远温掌柜的货物被调包,尽管对方在选料上没有揣摩出她的用意,可是卤水配方与自己的一样,这样看来,泄密给孙茂远的也有可能不是刘长柱,在背地里搞鬼的人很厉害,她换了十几种做法,依然能够剽窃出来。

其四,就是李氏和虎娃兄妹的失踪,如果在扩大一点,把刘长旭的凭空消失也加进去,一切源头指向刘喜才和刘长柱。

她看着桌子上自己画的关系图,似乎有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正悄悄靠近,等待时机,将她彻彻底底勒死。

葱白如玉的手指骨一下下磕着桌子边缘,假如她是那个造假者,破解卤水配方后,是选择报复还是趁机大量加工仿造,狠赚一笔

正常人都会选择后者才对吧?

所以说,她被人报复了。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决,慕青岙抱着豆宝进来,见她苦恼的抓着头发,慕青岙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是想把三千烦恼丝都给抓掉”

宋轻云看看手指缝里的头发,“气都要气死了,还要头发干啥?”

慕青岙在她对面坐下,像她一样双手趴在桌上,狭长的黑眸里莹光闪烁。

“干嘛?”宋轻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么美的一张脸摆在眼前,她根本无法思考好不好?

“真的不想跟我说说你准备怎么解决”

“唉!”她叹口气,单手支颐。

“这些人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你可是靖王爷啊,不怕死的三番五次挑衅王爷的威严。”

“唔,的确可恶。”慕青岙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过他顿了顿,盯着轻云的黑眸惋惜说道,“你大概忘了,我是我,你是你,所以他们才不把你放在眼里。”

宋轻云的吃惊程度,不亚于她当年魂穿来这里的反应。

她是谁啊?凭啥人家要怕她?她又是靖王爷的谁?

慕青岙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其实有很简单的解决办法,你要不要听一下”

“什么?”半晌宋轻云才反应过来。

“就是……嫁给我,做真真正正的靖王妃!”

这次已经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她千变万化的表情,宋轻云觉的自己应该是石化了。

“怎么样这个提议不错吧?”慕青岙笑的得意。

“京城里没有反对意见了吗?”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找回声音,心跳如鼓,额头上是细密汗珠。

“没有,一派平和。”

他笑着,眉头舒展开,眼角不经意的上扬,整张脸更加英俊非凡。

宋轻云吃不准他话里有多少水分。

“此事需从长计议……”宋轻云叹口气,开始咬文嚼字。

“可是有了靖王妃头衔,就没有人敢欺负你。”

这的确很诱人,可是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吗?宋轻云觉得慕青岙故意隐瞒了一些事实,事情并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等解决眼前的事情,我可以考虑。”为了豆宝,她要重新考虑未来,是的,是为了豆宝。

慕青岙暗了暗眼神,心中怅然若失,她就是这般女子,怎么可能轻易就依附于男人呢?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慕青岙抿了下薄唇,目光里饱含着丝丝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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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孙家肉铺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七章孙家肉铺到底要怎么做?宋轻云愁眉不展的看着他。

慕青岙想笑又不敢,怕伤害到孩子娘脆弱的心灵,同时他又腹黑一把,等着宋轻云开口求他。

“这个……靖王爷,咱们商量个事儿行吗?”

慕青岙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好啊,宋夫人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我想……”宋轻云张大嘴巴,半天也没说出口,她不甘心啊,半个时辰前才立的大旗,这会儿就开始打脸,不甘心,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千万别走错路子。

结果,慕青岙等了半天,等来宋轻云嘿嘿一笑,“没啥,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这女人,还真是欠揍啊!慕青岙的胸口气得隐隐作痛。

程俊去城里送完货,特意绕着主要街道走了一圈,他猜测不出张氏会去哪里寻找孩子,百思不得其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绕到南集这里。

想到孙家开的酱肉铺,程俊就冒出一股鬼火,他三步并作两步,趴在孙记酱肉铺的门口偷偷往里张望,结果门可罗雀,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细想想后,他不禁冷笑道,“跟我家夫人斗,能斗得过她吗?”

夫人的背后可是靖王爷啊,孙家就是眼皮子浅,好好的一门亲事说掰就掰了,孙茂远不知悔改,还买了夫人的秘方开同样的酱肉铺子,人心险恶,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程俊正一个人意淫着,身后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冷声问道,“程管事这是做啥呢?”

程俊回头一看,是黑着脸的孙哲。

他站起来抖抖衣襟,不卑不亢说道,“鞋子里有石头,硌脚,倒一倒鞋窠。”

孙哲不悦的眯着眼睛,“非要在我家门口倒?”

“呦,孙掌柜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你家门口还不准过人了?是不是抢别人东西抢习惯了?啥都成你们家的,这里可是大周朝的土地。”

孙哲被他呛声,气得脸色发白,冷冷一哼,提着衣襟上台阶,程俊在背后冷嘲热讽到,“偷了我家夫人秘方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孙哲被激怒,“混蛋,你再说一句?”

身后的家丁见状赶紧拦住暴怒的孙哲,管家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三爷,他不过是宋轻云养的一条狗,见谁咬谁,你的身份尊贵,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孙哲失去理智作势要打,被管家给推进屋里,回头狠狠瞪了眼自鸣得意的程俊,“呸,狗仗人势!”

程俊也不恼,他早就看孙家人不顺眼,当初他爹被害,宋轻云又远在北胡回不来,他走投无路来求孙茂远帮他一把,那老头端着茶壶怎么说的?说自己无能为力,心有余力不足,用二两银子把他打发出去。

这口气一直堵在程俊的心口窝,当时去求孙茂远的时候,是想着程玉春在孙家柜上干了快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孙茂远心再狠再硬,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可惜啊,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被人当叫花子赶出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时候程俊就发誓,以后与孙家势不两立,老死不相往来。

出了口恶气,程俊提提裤子,转身往别处逛。

如今他是宋记酱肉铺的大掌柜,每天宋记来南集采购的肉料养活了一大批人,所以很多人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的打招呼,有的还请他进店里喝口茶再走。

路过一家卖活鸡活鸭的铺子,程俊正打量着关在笼子里的几只羽毛亮丽的山鸡,店掌柜发现他,就招呼他进来歇歇脚。

“哪来的山鸡?”程俊抓起他桌上的一把瓜子磕着,漫不经心的看着外面笼子里蔫头耷脑的山鸡。

“乡下送来的,程管事有兴趣吗?不如拿回去炖鸡汤喝吧。”

程俊笑道,“这么大方,非奸即盗,我可不敢吃。”

那老板是出了名的抠儿,程俊吃他两颗瓜子,脸上就是肉疼的表情,竟然还好心给他野鸡吃?

“唉,程管事你真会开玩笑,我这里就不缺鸡鸭,你想吃很随便拿啊!”

“算了吧,我吃了,你在背后骂我几天,我又不是买不起,犯不上这样。”

“哎呦,程管事你这是打我脸呢,说真的,这几只野鸡就是给你准备的,听说宋夫人的儿子喜欢小动物,这几只野鸡挺难抓的,就算我孝敬宋夫人的,以后多照顾照顾小弟的生意就有了。”

这老小子,在这里等着他呢。

程俊站起来重新回到鸡笼跟前,如今五月份,很难在山里抓到野鸡,所以他第一眼看到是就感到好奇。

“从哪里抓的?”程俊拿起一根菜叶子逗弄眯着眼的野鸡,扁毛畜生脾气又臭又大,起先不理会程俊的挑衅,最后被他烦的不行,用力拍打几下翅膀,卷起一股尘土,呛的程俊直咳嗽。

“宁城,也不知道那小子走了啥运气,弄来十几只野鸡,个个羽毛亮丽,若不是我手快,还抢不到这两只呢。”

“啥样人?没听说宁城有好的猎手啊!”

“我瞅着眼熟,也不知道从哪里见过,他每隔五天就来南集卖山里抓到的野物,程管事要是有兴趣,明儿就过来看看。”

程俊掏出二两银子塞给店掌柜,“好,这两只山鸡我拿回去给我家小少爷。”

店掌柜推搡着不要钱,程俊可不想占他一丁点儿的便宜,拎着铁笼子走了。

再往里走上几步,程俊就能看到一个头戴巾子的年轻女人,她是肉铺老板新招的女工,专门负责清洗猪大肠。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如果张氏能抬头往这边瞅瞅,也能看到寻她寻了半个城的程俊,她完全可以依赖宋轻云,找到刘长柱。

程俊拎着两只山鸡回来,对于没找到张氏,宋轻云也没报多大希望,不过听他说孙记酱肉铺快要开不下去了,宋轻云没说什么,心底一点波澜未起,仿佛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刘喜贵家人去屋空,这件事很快就成了村民们谈论的焦点。

对于宋轻云,他们刘姓族人恨得压根直痒痒,可是人家有靖王爷撑腰,他们也只能在背地里骂几句,谁也不敢当面挑衅。

刘王氏在村里转悠一圈,贼溜溜的眼珠子就盯上刘喜贵家的二十几亩地。

夜里下起了雨,村里人早早就钻进被窝躺下,刘喜贵家,钻进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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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家门口出事

白天刘喜才听说张氏自己一个人跑去城里找孩子,就让刘长旭过来,把她家里的门都上了锁。

李氏走时,把值钱的家当都带走了,剩下的桌椅板凳实在带不走,也没准备给张氏留个囫囵个的。

老太婆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毁了,三条腿的桌椅板凳张氏还没来得及坐,摔破砸碎的陶瓷瓦缸也没检查就匆匆离开。

刘王氏从栅栏里钻进来,直奔刘喜贵家的鸡窝。

里面除了臭烘烘的鸡粪,连根鸡毛都看不见。

她不甘心就钻到厨房,所有的缸里都是空的,地上被摔碎的瓦罐差一点把她的脚割伤。

翻箱倒柜折腾半天一无所获,刘王氏气的脸色铁青,忍不住掐着腰低声咒骂吝啬的李氏。

最后总算在柜子里面翻到一床没有被毁掉的棉被,外面下着雨,要是淋湿了就不能用了,刘王氏一狠心,将身上的蓑衣脱下来裹住被,顶着雨回家,第二天就淋病起不来了。

阿霖早上要去轻云家放鸭子,昨儿下了一夜的雨,碧水河上涨,会有许多小鱼出来。

“阿霖阿霖”

上屋刘王氏听到动静,就扯着破锣嗓子喊他,阿霖皱着眉头,慢腾腾来的他奶奶屋里。

“阿霖,奶奶病了,你去叫宋轻云给我请大夫来看看。”

“奶奶!”阿霖眉头皱的更深,像个小老头。

他伸手摸摸刘王氏的脑门,又对比一下自己的,没感觉出来有啥差别。

“我给你熬点粥,你吃的身子就不难受了。”阿霖爬下炕说道。

刘王氏并不领情,哼哼着骂道,“你爹不管我,现在你也不想管我,你们都是没良心的不孝子,快去找宋轻云,她是我的儿媳,我现在只能靠她养着。”

阿霖被她骂哭,“奶奶,宋夫人现在跟我们没关系,我给你熬完粥就去找大夫,你快别闹了。”

刘王氏爬起来一巴掌打在阿霖后背上,厉声呵道,“小兔崽子,才几天功夫就敢替宋轻云说话?她欠咱家的,若不是她,你爷,你娘,你二叔二婶能死吗”

阿霖太小,对家里这几年发生的事情看不明白。

以前刘王氏在他面前骂宋轻云怎么怎么不好,硬生生把仇恨的种子埋进他幼小的心灵。

他今年七岁,有些事情能看懂,宋轻云并不像他奶奶说的十恶不赦,相反对他和弟弟很温柔,在他印象里,周氏都不曾这样有耐心的跟他说话。

他抹着眼泪去厨房熬粥,担心没人放鸭子,就回屋把阿芸摇醒,“你去宋夫人家去放鸭子,奶奶病了,我晚一点再过去。”

阿芸睡眼惺忪的爬起来,他听哥哥的话,摇摇晃晃出了门,到宋轻云家门口,发现程俊正撅着屁股在鸭窝里掏鸭蛋。

“阿芸,你哥哥呢?”程俊好笑的看着阿芸眼角挂着的眼屎,小家伙怕是还没睡醒呢。

“奶奶病了,哥哥在家照顾她,晚一点会过来。”

“你自己能行吗?”程俊抬头看了眼远处哗哗作响的碧水河,担心问道。

阿芸迷迷糊糊点点头,“没问题。”

说着抓起竹竿吆喝院子里的一群鸭子往河边走。

听到鸭子叫,豆宝带着小黑追出来,“阿芸。”

豆宝把藏在怀里的油饼鸡蛋塞给他,“阿霖呢?”

看见豆宝,阿芸瞬间就清醒了大半,他飞快的抓起油饼往嘴里塞,口齿不清的说道,“在…家,奶奶…病了。”

豆宝“噢”了一声,看他狼吞虎咽的,握着小手给他拍背,“昨晚没吃饭”

“嗯,奶奶不给做,不准我和哥哥吃。”

豆宝的小脸皱成苦瓜样。

“快吃吧,不够吃的话,我回家拿。”

两人边说着边往河边走,小黑对放鸭子十分感兴趣,左突右冲把鸭子往河里赶,反倒让阿芸闲了下来。

“你奶奶太坏了。”豆宝绷着小脸,严肃说道。

阿芸垂着头,泪眼花花。

“阿芸,你快点长大,离开你奶奶,到我家里来。”

阿芸抹了把眼泪,“好,我回家告诉哥哥,到你家来,你不会不要我们吧?”

“不会,我娘说,你们是好孩子,将来就是好人。”

阿芸懵懵懂懂的点头,没注意到眼前的路,两人已经走进一片青黄不接的芦苇荡中。

芦苇长的并不高,去年大雪冻死一部分,所以发黄的部分还立在水中央,挡住了一部分视线,两人又小,对危险预估不到位。

等发现有片黑影罩在两人头上时已经晚了,豆宝在北胡出生入死,跟着野狗在雪原上生活大半个月,心智要比大他三岁的阿芸成熟,反应也要机敏些。

他发现那道黑影直奔两人时,就猛地推开呆愣住的阿芸。

“快跑,回去叫我爹来。”

阿芸手里的鸡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还没等他迈出去一步,身后抓过来一只大手将他拎起,轻轻一甩,阿芸的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噗通”一声落进水里。

豆宝瞪大眼睛紧盯着蒙着脸的黑影,“这里是我家门口!”小小的人儿挺直腰杆大声呵斥到。

那道黑影不为所动,一步步靠近豆宝,刚要伸手去抓豆宝的肩膀,突然手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哧”的一声,鲜血喷涌而出,那人疼的低吼,低头一看,豆宝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刀子,刀尖上的血顺着刀背上一条细细的黑槽往下滴。

“死小子,竟然敢拿刀捅我,去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猛地抓起豆宝就往水里丢,豆宝还那么小,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他小小的身子在半空中飞起的时候,用劲全身力气大喊到,“爹,救我!”

花厅里,轻云刚端起一碗粥,手一滑,粥碗顺势跌落在地,米粒溅的到处都是,一旁的阿福惊呼一声,赶紧蹲下来徒手擦拭宋轻云衣裙上的粥。

慕青岙半只脚将将要踏入花厅,忽地身子一顿,他的眼睛看向不知所措的宋轻云,眸子里闪烁着浓浓寒意,犹如万里冰封。

只见他脚下用力,身子一纵向院子外面飞去,微微泛着白光的天空,很快又飞出去两道身影。

“……青岙!”宋轻云笨拙的追了出去,米粥沾在她的脚背上,滚烫的粥水让她娇嫩的皮肤上迅速的滚起几个水泡。

她顾不上疼,耳朵里嗡嗡作响,心中莫名的一阵慌乱,她踉跄追出去,三道黑影同时飞向河边,小黑狂吠,记忆中在北胡的雪原上,面黄肌瘦的野狗,在围攻猎物时,喉咙里发出的,就是这般嘶叫。

第二百五十九章 谋前程

河边那道黑影在豆宝发出救命的呼喊声同时,身子一跃,跳进冰冷的碧水河中,他妄图最后抓住豆宝将他溺死,但是眼角余光发现一道气势如虹的白光后,惊恐的钻进水里,拼命往下游逃去。

慕青岙目眦尽裂,在黑影准备遁走的一瞬间,手里的匕首已经精准无误的射入水中。

“豆宝!”踩着岸边柳树,慕青岙迅速跳进河中捞起沉沉浮浮的小肉团子,小黑一直用身子拱着豆宝才没有让他沉到水里,受了惊吓的豆宝在落进慕青岙的怀里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爹,我害怕!”

慕青岙慌张的拍着他的后背,他的儿子命运多舛,几次落入危险当中,能全身而退都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可是做父母的,经受不了一次次打击,此时跑过来的宋轻云瘫坐在岸边,惊恐的盯着慕青岙怀里哭泣不止的孩子。

她错了,她应该答应慕青岙,嫁给他,才能给儿子最好的保护。

赶来的素衣和宋玉跳进河里找到溺水的阿芸,宋玉则是继续顺着河道往下游追去。

慕青岙打进水里的匕首,应该伤到那个刺客,不将此人抓住,以后宋轻云母子岂不是时时刻刻都活在暗杀当中

看到阿芸被救了上来,豆宝立马止住哭声,他从慕青岙怀里挣扎下来,扑到紧闭着双眼,脸色煞白的阿芸面前。

“爹,救救他!”

素衣将阿芸倒扣过来,用力拍打他的后背,几下之后阿芸突然“哇”的一下吐出好几口水,这时候才看到他的脸色恢复一点红润。

众人慌慌张张把两个孩子抱回家里,已经吓的腿肚发软,六神无主的锦娘,被阿福推进厨房让她赶紧煮姜水,而她回到上房又赶紧协助轻云给两个孩子换衣服。

“爹,我捅了他。”豆宝被他娘用柔软的巾子包裹住身体,已经恢复正常状态的小子,比划一下自己的右掌心。

虎父无犬子,慕青岙既欣慰又心疼,这么大点儿的孩子经历如此多的波折,他可是自己第一个孩子,是靖王府的未来小世子,他不敢想象失去儿子,他的生活会是怎样!

发现豆宝没有事之后,宋轻云就恢复以往的淡定,她抬头看了眼目光灼灼的慕青岙,“王爷,今天的事我恐怕插不了手了。”

慕青岙心疼的搂着她的肩膀,将她和儿子都圈在自己的怀中,“交给我,都交给我来查好不好?轻云,嫁给我吧,请你答应我,嫁给我,让我来保护你们。”

是什么东西悄悄爬到她的眼睛里?宋轻云心酸的想着,活了两世啊,第一次被人表白,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豆宝担忧的仰着小脸,他伸手擦掉宋轻云脸上滚落下来的泪珠,他还小,不懂什么叫做“嫁给我”,但是爹对娘好,他就心满意足。

“娘!”小子委屈的张着小嘴,宋轻云忍不住泪如雨下,她不停地点头,“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了!”

慕青岙的天空,顿时爆出一大片灿烂的烟花,炸的他整个人昏头转向,直愣愣盯着面色绯红的宋轻云。

豆宝小朋友则是胆战心惊的用小手拍拍他爹的脸颊,将他的神智重新带回到他的身体里。

慕青岙激动的语无伦次,“那么,事情结束后,我们一起去蜀地,好不好?”

宋轻云羞红了脸,这是要认门啊?可以啊,当然要看看他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自己去了那里,会受欢迎吧?

这时候素衣匆匆进来,打断一家三口的温馨。

“王爷,宋玉没有找到人。”素衣压低声音说道。

宋玉房间,他刚换掉湿漉漉的衣服慕青岙就进来,他郁闷的看着慕青岙,“王爷,实在很抱歉。”

“没关系,被我的匕首刺到,非死即伤,麻烦七殿下到附近的医馆打探一下,豆宝用匕首刺伤了那人的右手掌,而我击中的地方,应该在左肩膀,目标已经很明显了。”

宋玉精神一振,忙抱拳说道,“好,我这就进城看看。”

宋家发生的事几乎是一瞬间,村里的人谁也不知道,等阿霖伺候刘王氏吃了饭,又给她去村里的大夫那里讨来两包药喝上,到轻云家里已经是巳时五刻。

“夫人!”见轻云站在院子里对他笑,阿霖赶紧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阿霖,你奶奶身体好点了吗?”

“好了,承蒙夫人挂念。”

见他说话一板一眼的,宋轻云心里五味杂陈,周氏的死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在感情上,轻云觉得亏欠了兄弟两人。

“阿霖,你先进来,我给你说几句话。”

阿芸现在躺在豆宝的床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过度惊吓,让那孩子发起了低烧,杨郎中过来给把了脉又开了些汤药,他吃下刚刚睡着。

宋轻云很委婉的把早上发生的事,跟阿霖说了一遍。

“阿霖,我知道你奶奶恨我,你……”

阿霖突然摇着头打断宋轻云的话,“夫人,我先去看看弟弟好吗?”

“好!”宋轻云忙不迭的答应,带着他去了暖阁。

阿福守在一边,见宋轻云进来,忙站起来扶她坐在炕沿边上。

“怎么样?阿芸睡的还老实吗?”

“很好。”阿福看了眼直勾勾盯着弟弟的阿霖,如实回答道。

“夫人,多谢夫人救了阿芸的命。”阿霖突跪下来,给宋轻云磕了个头,无论宋轻云怎么扶他,他都不起来。

“夫人,我听说虎娃要服侍豆宝少爷,他现在不见了,能不能让阿芸留在豆宝少爷身边照顾他?他的命是夫人救的,能还的,就是一辈子伺候豆宝少爷。”

宋轻云没想到阿霖会说这番话,她低头打量着身材瘦小的孩子,“你这是给阿芸谋了前程?你自己呢?你不想留在豆宝身边?就算虎娃回来,我也不会让你们离开的。”

阿霖倔强的摇了摇头,“我不能,我奶奶和我爹,不能没有人照顾。”

宋轻云忽然觉得有些窒息,她重重叹口气,声线低沉的说道,“起来吧阿霖,我答应你,你是个好孩子。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豆宝会离开刘家村,去很远的地方生活,阿芸也要跟着一起去,很有可能,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恶人磨恶人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一章恶人磨恶人那母鸡看到夏珍珠瞪着它,就警惕的站在那里,一人一鸡,大眼瞪小眼。

回到厨房,夏珍珠问粗使婆子家里咋会有鸡,那婆子轻蔑笑到,“难道老爷给家里添点啥还需要你同意”

摆好饭桌刘长旭也换好了衣服进来,刘喜才惊讶的问道,“你不舒服”

刘长旭看了眼一旁帮着布菜的夏珍珠没言语,刘喜才会意,刚要叫夏珍珠回避,忽听院子里有吵闹声。

家丁挡不住冲进来的刘王氏,只好跑进来跟刘喜才禀报。

“我来吃口饭怎么了?都是本家兄弟,你这奴才也是狗眼看人低,还不快给我滚下去!”刘王氏骂骂咧咧进来,完全不顾刘喜才夫妇厌恶惊愕的眼神,拉着木讷的刘长林坐下,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鲜美的鸡汤。

“要我说咱刘家村谁也没有喜才你富有,年不年节不节的炖鸡汤,哎呦,我上次喝鸡汤还是生翠花的时候,一晃十好几年了过去了。”

她不见外的抢过刘长旭手里的碗去捞盆里的两个大鸡腿,一边对呆若木鸡的夏珍珠吩咐道,“你还愣着干啥?没看见我儿子还没有饭碗吗?还不赶紧盛饭”

夏珍珠看看刘喜才,老头气的浑身发抖,顿时心里乐开了花,怪不得这老太婆拦住自己,她一定是知道晌午吃鸡肉,不过她脸皮可够厚的,完全漠视刘喜才黑的跟锅底灰似的脸,这副心态,着实让人佩服。

夏珍珠幸灾乐祸,真跑回厨房多拿了两套餐具,然后站到一边等着好戏开场。

“王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刘喜才忍无可忍,“啪”的一声将手里的筷子扔到地上大吼道。

刘王氏翻了个白眼,嘴里塞满了鸡肉,呜哩哇啦说道,“吃你家一口饭跟杀了你儿子一样,你有好吃的分我一口能死啊”

刘喜才气的脸色铁青,手哆嗦着指着刘王氏鼻子骂不出来,刘长林跟丢了魂似的突然站起来,刘喜才这才想起窗台上他温了一壶“玉壶春”。

“刘长林!”老头想藏起来也不赶趟了,眼睁睁看着刘长林扑过去抓起来就往嘴里灌,好端端的一顿饭被这娘俩一搅和,谁也没有心思吃了。

刘长旭身子不舒服,一声不吭站起来往外走,刘王氏反客为主,假惺惺问道,“长旭啊,你不吃点啊?你那身子不补一补,晚上可吃不消的。”

夏珍珠真是佩服刘王氏的不要脸,可奇怪的是,刘长旭竟然没有发火,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离开。

夏珍珠看看刘喜才,又回头看看脚步虚浮的刘长旭,心里暗道,这家里处处都透着古怪。

“喜才啊,我记得你家鸡鸭猪狗都被素衣杀光了,啥时候又买的鸡咋不留着过年吃呢”

“王氏,你未免管的太宽吧,吃饱了赶紧走,你是要饭的还是抢劫的?谁也没请你来,你要点脸好不好?”

“呸!也不知道谁不要脸,你家院子里的鸡和鸭子,是不是刘喜贵家的你是看他家现在没人了,自己一个人独吞,想的到美,他家的鸡鸭鹅狗都是托付给我照顾的,你今天杀了鸡,就拿银子赔吧!”

刘喜才冷笑,“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李氏把家畜都卖给我了,白纸黑字有她画押的手印,撒谎也不先想好了再说。”

“啥意思?我咋听着怪别扭呢难道李氏早就计划要跑?她去哪儿了去找刘长柱去了?刘长柱没死”

刘喜才心中一凛,他被气糊涂了才说漏了嘴,刘王氏竟然顺藤摸瓜,马上就要说出事实。

“我哪知道她在哪儿?”

刘王氏狐疑的盯着刘喜才,扔到手里的骨头,油乎乎的手往衣襟上蹭蹭。

“不对,你肯定知道李氏去哪儿了是不是你鼓动她走的?她家二十几亩地是不是也落你手里了”

刘喜才刚想说是,可转念一想,这个刘王氏一定会胡搅蛮缠,说自己早就知道李氏会走。

他心一横说道,“没有,我只买了她家鸡鸭鹅狗猪,她家没有男人,这些重活她干不了。”

“呦,难道张氏连鸡都喂不了了说的好像她是个好婆婆呢,还真愿意往自己脸上贴金。”

刘王氏吃也吃了,闹也闹了,下一步就要说正事。

“既然你没有买刘喜贵家的地,那么我就让宋轻云买去,那么多地好好侍弄,到秋天能打不少粮食呢!”

“什么?”刘喜才愕然的的瞪着刘王氏,脸色难看死了。

“你替她跑腿”刘喜才冷笑着讥讽道。

“这你就管不着了,这些地将来都是虎娃的,万一他哪天回来,家里连块地都没有,以后靠啥养活自己”

刘喜才被她的奇葩言论逗笑,“你家地都卖给了宋轻云,将来刘霖刘芸两孩子靠啥过活”

“轻云答应过我,等孩子长大,就把地再还回来,她可是我家的儿媳妇,不像有些人,专门坑本族兄弟,自己肥的流油,可苦了别人。”

刘喜才被她气的胸口疼,指着大门叫两人赶紧滚蛋,以后再敢闯进来,扬言去县衙告她,叫她再蹲几个月大牢。

刘王氏跳着脚在刘喜才家门口大骂,反正吃饱了浑身有的是力气,一时间回家吃晌饭的村民都顿足观望,刘王氏见状,就把她怀疑的事情,大张旗鼓的喊了出来。

屋内刘长旭浑身是汗躺在炕上,他听到刘王氏的叫骂声,想爬起来堵上她的嘴,怎奈身上力气像是被抽走一样,提不起半点。

刘家村一片哗然,他们在背地里也议论李氏和两个孩子失踪的事,但没有人把刘喜才联系进去,听到刘王氏说的话又觉的极有可能,毕竟刘家村里,最为富不仁的把,就是刘喜才。

刘喜才气的在家掀了桌子,“长旭呢?叫长旭进来!”

从来没见过刘喜才发这么大火的夏珍珠,就跟得了特赦令一般,撒丫子就跑,可不能被糟老头子的怒火殃及到。

她气喘吁吁跑到刘长旭门前,想到里面的人也不是个正常的,就蹰踟半天,才下定决心敲门。

屋里刘长旭因为身体疼痛早已昏迷不醒,夏珍珠得不到回答刚要转身离开,可是鬼使神差的,她想窥探一下刘长旭的秘密,捅破窗户纸才发现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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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三人成虎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二章三人成虎很快刘王氏大闹刘喜才家的消息就传到宋轻云耳朵里。

当时她正在库房里挑布料,反正答应嫁给慕青岙,很快一家三口就要去蜀地,要见的人也多了,总不能穿的太寒酸,趁有功夫多做几套换洗衣服。

“夫人!”阿福快步进来,趴在宋轻云耳边嘀咕几句。

“真的?”宋轻云听完后惊讶不已,放下手里的布料,决定到村子里来个午后散步。

“夫人,你看那边的人是不是刘王氏?”

阿福搀着宋轻云慢慢走着,平常这个时间,村民们吃完饭都会去地里干活,今儿全集中在村中央的古树下,听刘王氏白呼呢。

主仆两人悄悄来到人群后面,刘王氏正盘腿坐在古树下的碾盘上,把她在刘喜贵和刘喜才家的发现,添油加醋说的吐沫星子横飞。

“上次分宋轻云家产,刘喜才没去,明知道刘喜贵是陷害我们,他知道反而不告诉我们,你们说他是不是故意的?”人群里,刘王氏提出一个奇葩的观点,立刻得到一些人的支持。

“我也纳闷呢,咱们一个村住着,谁还不了解谁啊?刘喜才跟咱一个姓,可不是一条心啊,这些年他从咱们手里弄走多少肥田?要不是我爹糊涂上了他的当,把东边那二亩产量最高的水田卖给他,到现在我也不至于穷成这样。”

“就是啊,我家被他弄走五亩,现在手里的那几分地根本养活不了三个孩子,还得给他种田拿回点租子,每次看他脸色,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呸,刘喜才真不是个东西,咱们给他种田,你看他给咱啥好处了?我听说杨家村给宋轻云种田的那些租户,每年秋天能多拿一成的稻子,一成稻子能换多少银子,你们自己算吧,这个刘喜才,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众人骂的酣畅淋漓,刘王氏见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就拍拍鞋窠子站起来说道,“刘喜贵家还有二十几亩地呢,现在刘喜才闷声不响的想独吞,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就是啊。”

底下附和声一片,其中有人提到关键字眼,他说道,“你们说,刘喜才为啥要帮着李氏离开村子?”

“你笨啊,不就是想白得刘喜贵家那二十亩良田!”

“这么说,他一直在背后帮着刘长柱?我听说宋轻云工坊被烧,是刘长柱放的火。”

“就是他干的,他爹弄出个假圣旨来陷害宋轻云,我还听说刘长柱卷走宋轻云铺子里一千两银子,这爷俩,合起伙来糊弄我们,想把我们也给拖下水替他们背黑锅。”

提起旧事,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当初去抢宋轻云的家产是自愿行为,都把脏水往刘喜贵身上泼,说到气愤之处,他们也学着分析,觉得刘喜才在这件事上,似乎也有点瓜葛。

“莫不是刘长柱有啥把柄落在刘喜才手里”

“此话怎讲”

“你们想啊,刘长柱耳根子软,就怕他爹他娘,他惹了祸哪次不是回家找他娘撑腰,这次放火烧工坊,不是存心找死吗?他能不回家看他娘”

“你这话意思,是李氏撺掇他找刘喜才帮忙”

“要不然呢?能帮他的,可不就是刘喜才”

“呦,这可热闹了,咱们谁也没看到李氏和虎娃他们离村,难道已经被刘喜才给杀了?”

那人话音一落,顿时激起村民们一致的恶寒,完全有可能啊,不然大活人能凭空消失

“快别说了,咱还是赶紧回家,万一叫刘喜才记恨,说不准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了。”

于是大家做鸟兽散,留下刘王氏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对啊,刘喜才报复心强,他会不会趁天黑把自己杀了?

刘王氏顿时觉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抬头发现宋轻云冷眼旁观着,马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搂着宋轻云的大腿不放。

“我这都是为了你,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宋轻云冷笑,“大娘,这跟我有啥关系”

“是你要我帮你找人卖地。”

“对,地呢?”

“刘喜贵家有二十几亩,都挨着刘喜才家,是刘家村的上等田。”

“大娘,人家委托你卖地了?”

“没、没有。”刘王氏被宋轻云的气势吓到,心虚说道。

“大娘,你是想把我跟刘喜才归为一类人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看你还是回家,老老实实的待着吧。”

见宋轻云要走,刘王氏赶紧拦住她,厚颜无耻道,“刘喜才要是来害我,我肯定会没命的,你得管我。”

“他不敢把你怎样,你刚才说的一番话大家都信了,假如你摔一跤磕破点皮儿,别人都会认为是刘喜才害的,所以他躲你都来不及呢。”

刘喜才能玩阴的,但是去报复刘王氏,有点不可能,这样不恰好证实王氏说的都对吗?

两人正说着话,村口过来一辆马车,赶车的是刘喜才家的一个短工。

“出啥事了?”刘王氏突然蹦出来拦住马车,那人吓的赶紧勒住缰绳,差一点点马蹄子就飞到刘王氏头上。

这老婆子生猛的很,她可不是第一次做没头脑的事情。

“老王婆子快让开,耽误给长旭少爷治病,你承担的起吗”

“病了?”刘王氏眼珠子叽里咕噜转着,不由分说突然爬上马车,“大侄子病了,我得去看看才行。”

刘王氏的转变之快让宋轻云始料未及,她的厚颜程度无人能敌,车夫赶不走他,又怕耽误给刘长旭看病,只好拉着她一起回去。

刘王氏回过头对轻云贼兮兮笑着,“你等着,我回头去你家找你。”

刘长旭病了?宋轻云若有所思的盯着走远的马车。

到傍晚的时候,程俊来交账。

“豆宝还说要谢谢你给他买的山鸡呢,这会儿跟阿芸玩疯了,也不知道过来见见你。”宋轻云给他倒了杯茶水,笑着说道。

“举手之劳,当时觉的山鸡漂亮,只要小少爷喜欢就好。”

程俊喝了口茶润了嗓子。

“我今天特意去南集找卖山鸡的人,结果他根本没来,害我白跑一趟。”

“你倒是挺有心的,两只够他养的,养不活再说。”

程俊点头,早上发生的事他并不清楚,对阿霖突然出现在工坊觉的好奇,就隐晦的询问宋轻云的意图。

“程俊,过些日子我要离开裕县去蜀地,你身边必须要培养出得力助手,我瞅着阿霖是块好苗子,就由你多带带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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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犯贱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三章犯贱江决和郭妈妈终于回到刘家村,同时来的还有两位大掌柜,是慕青岙身边的红人。

掌柜过来,家眷自然也都跟着,好在两位家里人口简单,只是身边夫人和两三个能用的上的丫环小厮。

江决将两人的家属都安排在县城里的宅子暂时住着,只带着两人一起来到刘家村。

此时已经是夜里,村里人只知道有马车到宋轻云家,出来观望又看不清楚,只好愤恨的躺回被窝,都是羡慕嫉妒恨的咒骂。

“郭妈妈,一路辛苦了!”宋轻云抱着郭妈妈喜极而泣,这一走就是半个月,轻云觉的似乎过去更长的时间。

“你瘦了,我不应该让你长途跋涉去京城的。”

郭妈妈抹着眼泪,笑着说道,“夫人,要不是夫人给机会,我哪里有福气去京城看看就是惦记夫人您和小少爷,路上吃不下饭才瘦的,人都说有钱难买老来瘦,夫人千万别自责。”

两人唏嘘不已,这时候慕青岙带着两位掌柜进来拜见她,宋轻云忙擦干脸上泪水,满心欢喜的去了花厅。

这两人是慕青岙在京城商铺的掌柜,一位姓钱,一位姓候,年纪都是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时间太晚匆忙见过面后,就张罗着让两位掌柜住下,宋轻云与郭妈妈有说不完的话,所以夜里就没让锦娘在上屋陪着。

偏房,阿福用铁钎拨了拨油灯的棉芯子,屋里的光跳跃了一下,变得比之前更明亮些。

“娘,明天在做吧,小心伤了眼睛。”

锦娘没有抬头,手里的针脚细密,正小心的往衣襟上缝盘扣。

“娘!”阿福见她不搭理自己,就上去抽走她手里的衣服。

“娘,你心里又不舒服了吧?”

她轻轻抱着锦娘的肩膀,明明她才是个孩子,而此时的锦娘却像不懂事的小孩子,趴在女儿的肩膀上发抖。

“娘,夫人过些日子要去蜀地,很远很远,我们都一起过去吧!”

离开裕县,娘就应该能走出阴影吧?

怎料锦娘的身子抖得更厉害,她惊恐的抓住阿福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蹭着,“我不去,你跟夫人说一声,我不去好不好?”

“娘,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那你也别去了,我们回家,回家吧!”说着锦娘跳下地,光着脚翻箱倒柜打包包裹,见状,阿福赶紧过去把她往炕上拖。

“娘,你别害怕,夫人家里来的男人都是好人,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有夫人在,她会保护我们的。”

锦娘拼命的摇着头,“苦菜花,你别骗娘,他们都是坏人,前两天来的那个男人,他要非礼我,你不在家,你知不知道,娘要吓死了。”

“娘,那个人已经被关进大牢,他出不来,你安心在这里住着,夫人不会让你离开的。”

阿福好不容易安抚了神智不清的锦娘,等她熟睡了,才推开门去了暖阁,给豆宝值夜。

第二天,刘家村的村民们发现,宋轻云家突然多了很多人和一车车木料,石料。

东厢房被大火烧火棍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动,如今家里多了人,再不盖起来就没处安置,再说整个院子缺了东北角,在风水上也不好。

请来的工匠手艺都很好,宋玉没见过大周朝怎么盖房子,就主动请缨留下监工,宋轻云和慕青岙带着新来的掌柜,在工坊和城里的肉铺,以及田庄,药山转了两天。

最后根据两人擅长的,钱掌柜负责田庄和药山事务,侯掌柜就专门盯着商铺,把工坊的事情交给程俊,这样一来大家身上的担子都轻了不少。

这天轻云留在家里收拾已经盖好的东厢房,刘王氏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大门口,被河边放鸭子的阿芸看见。

小子皱着眉头过来,扯扯老太太衣角,“奶奶,你来干啥?”

刘王氏正想伺机溜进去顺点东西,被她孙子这么一喊,吓了一大跳。

“死小子,你做啥?”刘王氏看看他手里的竹竿,眼珠子转了又转,把他拉到一边。

“今天捡的鸭蛋呢?”

“奶,你又想贪宋夫人家里的鸭蛋,咱家不也有鸭子吗?天天也下蛋。”

“臭小子你还学会顶嘴了,咱家鸭蛋攒着换银子,奶奶好久没吃鸭蛋,你去给我拿几个,她不会知道的。”

阿芸气的鼓着腮帮子不动弹,刘王氏见状,就狠狠掐了他一把,“等晚上回去我不收拾你!”

她今天来有要事,办好了别说几个鸭蛋,就是要几只鸭子,宋轻云也得给。

她打定主意后就推门进去,锦娘站在程俊房门口跟他瞎眼老娘说话,发现刘王氏不请自来,就把她拦在二门口。

“大娘,你有啥事?”

“又是你,我是谁不用再说一遍吧?躲开,别挡我路。”

锦娘被她骂的脸通红,她对恶婆婆自来就有畏惧感,可是放刘王氏进去,过后阿福一定会数落她,她只好张开双臂挡在门口。

“大娘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跟夫人禀报一声。”

刘王氏哪里能容她拦路,用力一扯将锦娘推到一边,趾高气昂的闯进二门口,不料院子里郭妈妈黑着脸盯着她。

刘王氏有些胆怯,她也是专捡软柿子捏,马上狗腿子似的讨好说道,“呦,大妹子回来了,听说去京城了,你可是沾了我家轻云的福气。”

“老王婆子,我家夫人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郭妈妈鄙夷的挑挑眉,问道,“你有啥事?”

“轻云在家呢吧?我有话要跟她说。”刘王氏不敢得罪她,嬉皮笑脸的说道。

郭妈妈上下打量着她,半晌才说到,“跟我去花厅吧!”

宋轻云进来时,发现刘王氏正撅着屁股抠门口花盆里的一株牡丹花。

“你干啥呢?”阿福生气的端走被她撅的乱七八糟的花盆,这盆牡丹是素衣姑娘带回来的,等一下要告诉她才行,这死老太婆真欠教训。

“嘿嘿,我就是看看,这丫头跟紫翎一个德性,就会乱咬人。”

宋轻云不悦的瞪着她,“你有话就直说吧,别耽误时间。”

刘王氏坐下,发现桌上啥也没有,就不满的嘀咕道,“连个茶水都没有,你就这样待客的?”

宋轻云斜睨着她冷笑道,“没事的话就回去吧,我没有闲工夫搭理你!”

“哎,你站住,刘喜才家有个地洞,这事……你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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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诱饵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六十四章诱饵刘王氏嘚瑟的看着吃惊的宋轻云,见她回身坐了下来,老太婆夸张的抿着嘴唇,“说了半天话,嗓子都要冒烟了。”

宋轻云冷哼,对阿福使了个眼色,很快阿福端着茶壶进来。

刘王氏嘬了一口茶汤,大惊小怪道,“怎么不是龙井茶,我在刘喜才家喝的可是龙井。”

“愿意喝就喝,不喝就请回吧!”

宋轻云失去耐性,这几日宋玉也在查刘喜才家羊圈那个地洞,不知道刘喜才是不是发觉什么,这些天一直让人住在窝棚里,所以宋玉根本没有机会接近。

宋轻云这才起了心思,坐下来陪着刘王氏。

刘王氏黑着脸,她早该知道宋轻云是个狠心的丫头,都到这里了当然不能走,她没好气的做最后挣扎,“不给好茶,果子总该给一碟,我还没吃饭呢。”

于是阿福又端上一盘花生酥,才堪堪的堵上刘王氏牢骚满腹的嘴巴。

“我那天跟着去刘喜才家,那刘长旭病的不省人事,刘喜才的老婆除了会哭,啥也不会做,还是我帮忙给刘长旭脱了身上的衣服,你猜怎么着”

刘王氏故弄玄虚的眨眨眼睛,等着宋轻云接她话茬,宋轻云不为所动,低着头慢慢饮茶。

“你这丫头,从前就是个嘴笨的,现在还是一脚踢不出个屁来。”

宋轻云扔过来一记冷的似霜的眼刀子,刘王氏才有所收敛。

“刘长旭中衣上有血迹,斑斑点点的,当时于氏就吓昏过去,我伸手一摸,发现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你说那血是哪来的?”

这下宋轻云搭话了,“哪来的?”

刘王氏双手一摊,“不知道。”

宋轻云眨了眨眼,心想那日早上豆宝被偷袭,当天刘长旭就病了,会不会有啥关联

“你不是说他家里有地洞吗?”

“对,发现他身上有血,刘喜才就把我赶了出去,我不甘心,就趁乱钻进他家柴火棚,想顺便偷只鸡回去。”

说到这里刘王氏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似乎对自己的“壮举”很满意。

“我发现棚里有刚下的鸡蛋,就想过去捡,结果一脚踩空,他家放柴火的地方露出一个大洞。”

宋轻云心里“咯噔”一下,那日宋玉跟踪刘长旭,他在羊圈不见了,会不会那个地洞的另一个出口,就是刘喜才家

“大娘,你偷鸡没被刘喜才发现”

事关重大,宋轻云故意弱化地洞的存在,把话题转移开。

果然刘王氏对自己成功偷走他家鸡这件事更有兴趣,这种占了便宜无人诉说的快感终于释放出来,宋轻云颇有眼力见的奉承她几句,哄的刘王氏心花怒放,临走时,宋轻云给她拿了几个细面饽饽,嘱咐她千万别跟人说偷鸡时遇到的事,很有可能激怒刘喜才。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刘王氏前脚离开,阿霖满头大汗的跑回来,跟宋轻云报告,清远府温掌柜来了。

工坊的空地上堆放着五十斤腐臭的卤味,温掌柜愁眉苦脸的蹲在一边。

“又被调包了?”宋轻云进来,惊讶问道。

“是!”温掌柜有气无力的答道。

“宋夫人,这次和上次的情况不同,这些都是食客们找回来的,他们说从我店里买回去,半天功夫就变臭了,你说,这怎么可能呢”

这两天慕青岙带着江决在外忙别的事,他答应过轻云不插手,就真的说到做到,所以处理眼前的事,宋轻云有种力不从心的发觉。

是这个时代不发达的讯息交流阻碍了她。

她目光看向一旁的程俊,程俊马上点头,对温掌柜说道,“温掌柜有怀疑的地方吗?”

“所有来换货的人都值得怀疑啊,卤味在我那里存放四五天都没变坏,怎么一到他们手里马上就腐烂”

“你想的没错,但是温掌柜对自己卖的宋记卤味了解多少?”

“这个……”

温掌柜被问住,他还真没有细研究过宋记卤味,清远府他一家独大,还不是因为财大气粗,听说宋记卤味十分受欢迎,就垄断整个清远府市场,没有任何调查就仓促开了铺子。

卤味被调包,只发生在他一人身上,县城的福满楼就没有这种现象,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温掌柜瞪着大眼珠子,一脸懵逼,不要问他好吗

“因为温掌柜,你的亲哥哥,在朝中当官。”

“是啊,我哥在户部,他是他,我是我,井水不犯河水。”

“可背地里搞鬼的人却不这么想。”程俊抿了抿唇,斟酌着下面要说的话。

“宋记卤味总有腐败变质的,按照常理,温掌柜你一定会恼羞成怒,来刘家村与我家夫人对峙。”

“但是温掌柜你为人正直,通情达理,你甚至连句脏话都没说,没有过多为难我家夫人,那人一看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结果,自然是想用另一种方式激怒你,然后你搬出在朝廷里做官的哥哥与我家夫人对峙,矛盾激化,很有可能宋记工坊关门大吉,再也开不下去。”

“程管事,你说的话不是胡编乱造的吧?”温掌柜难以置信的问道。

“嘿嘿,上面的话,都是我假设的,但它极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只有这样解释是最合理,最贴切。”

他指着桌上隐隐散发着臭味的卤货说道,“这些,都不是我们宋记的卤味,温掌柜上当受骗了。”

“什么意思?程管事,你不会是在推卸责任吧?”温掌柜此时如同暴怒的狮子,他已经够窝火的,可是程俊竟然指着他拿假货来质问宋轻云。

宋轻云探了探嗓子,声音清脆的说道,“温掌柜,这件事其实早应该让你知道,程俊,你也别卖关子了,按照这里的卤味,拿同样的成品过来,温掌柜一看便知了。”

等程俊把正品和赝品摆在一起,温掌柜一眼就发现其中的猫腻。

他拿起一只卤的香气四溢的猪蹄,声音颤抖的说道,“这,这是猪前蹄。”

程俊赞许的点头,不忘了顺便拍了他的马屁,“温掌柜真是火眼金睛,我们宋记在选料上一直追求用最好的生料做出最美味的卤肉,猪蹄不论是红烧还是五香,都是选用肉质最好的猪前蹄,上次你送回来的变质卤味,就是用价格稍微低廉的猪后蹄做的,所以说,温掌柜,您一开始,就是别人设计好的诱饵。”



第二百六十五章 花被毒死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五章花被毒死程俊的话虽然难听,但是说的是事实,温掌柜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无力的跌坐在椅子里。

宋轻云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侯掌柜,昨日带着他和钱掌柜熟悉这边生意的时候,侯掌柜有意无意的把朝廷里一位姓温的大人说出来,他的祖籍就是清远府,宋轻云是个玲珑人,品出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一细问,竟然打听出是温掌柜的亲哥哥。

这些事,应该是慕青岙授意给他的吧,宋轻云心底涌起一股暖意。

侯掌柜含笑对她点点头。

宋轻云敛了心神,叹口气说道。

“温掌柜,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有人想置我于死地,很抱歉连累了你。”

“如今事已至此,唯有想出办法应对,尽快找到背后的黑手,才能还你我二人一个清净,你说对不对?”

温掌柜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长吁口气,目光微冷,“宋夫人,现在看来,闹出这种事,不单单跟你有关,有些事不方便跟你说的太清楚,不过我跟你的目的是一样的,揪出背后捣鬼的人,你说吧,要我怎么配合你?”

宋轻云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温掌柜回去,不要把宋记卤味的特征传播出去,照样开店做生意,候掌柜是我新招上来的,他心思缜密,经验丰富,我派他过去解决这件事。”

候掌柜站起身,谦谦有礼的对温掌柜一抱拳。“侯铁明,请温掌柜多指教。”

温掌柜赶紧回礼,两人就算认识了。临走时宋轻云又给他配了一百斤卤味,具体怎么查出背后搞鬼的人,候掌柜在路上跟他细说一遍,温掌柜顿觉醍醐灌顶,连连点头称赞。

送走温掌柜,宋轻云长叹口气。

好累啊!她揉了揉酸胀的额头,阿福见状,要过来给她按摩。

“我们回家吧!”

宋轻云跟程俊交代几句回了家,去县城置办家具的素衣恰好回来,正指挥人往东厢房里安置。

“锦娘呢?”

郭妈妈回来后得了风寒,这几天轻云让她回自己家养着,顺便跟自己的孩子们享受天伦之乐,所以家里大小事情,又都交给锦娘打理。

阿福脸上浮现出一抹紧张。

素衣回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木然答道,“不清楚,我回来就没见到她。”

宋轻云没来由的心浮气躁起来,她急忙推开豆宝的屋子,锦娘正低头做针线活,豆宝在炕上睡着了。

宋轻云和阿福,都暗舒口气。

“夫人?”锦娘拘谨的看着她。

“哦,素衣把家具买回来了,你去帮着打打眼,她粗枝大叶的,不懂得如何布置。”

锦娘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没动,宋轻云不解,“怎么了”

阿福见状赶紧上前推她娘出去,“娘,夫人交待你做事,你发什么愣啊”

狐疑的看着娘俩出去,轻云摇了摇头,附身看熟睡中的豆宝,摸摸他后背没有汗,就坐下来捡起锦娘的绣活仔细看着。

“夫人。”半晌,阿福端着茶水进来,轻轻放到一边。

“阿福,你有没有觉的你娘最近很奇怪啊?”

轻云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阿福一下子紧张起来,屋子里隐约能听到东厢房嘈杂声,此时的锦娘,千万别惹出什么事来才好。

“喂,小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宋轻云逗弄的刮刮她的小鼻子,笑着问道。

“哦,夫人你说的对。”

轻云哭笑不得,“我说什么了,你就说对”

阿福傻了眼,尴尬的看着宋轻云。

“你这丫头怎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宋轻云思忖道,“等王爷回来,我跟他说去慈恩寺上香,顺便让你好好玩玩,我跟你这么大,成天在外面疯跑呢!”

阿福赶紧福了福身子谢过,这时候素衣进来,手里拎着两张锦杌子。

“夫人,这是郭妈妈要的,她说放在花厅里给小少爷赏花时坐着。”

“赏花”宋轻云笑道,她儿子啥时候培养出来的附庸风雅

炕上的豆宝大概是被吵醒,睡眼惺忪的爬起来,靠着本能直觉窝进宋轻云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使劲儿蹭着。

宋轻云忍俊不禁,小肉团子浑身都是奶香味,她抱着儿子的小脸蛋狠狠的亲了一口,阿福笑着过来抱起他,到一边换衣服。

吃了点心后,豆宝嚷着去花厅试试他专属小凳子,宋轻云拗不过他,就牵着小手来到花厅。

花厅和饭厅连着,当初在建造时宋轻云动了点心思,透过琉璃窗能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景色,想着这里做接待客人地方,所以面积上比饭厅要宽敞些。

她盯着花厅里几盆开的鲜艳的花发愣,突然想到那日夏珍珠的事情。

“素衣,把花盆都挪到外面吧,靠墙的位置放几张椅子,这样大家晚上睡不着,可以来这里打打牌,消遣消遣。”

不知是不是素衣太劳累,在搬动万年青的时候,她脚下一滑,花盆跌落在地碎成两半。

土里忽然冒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辛辣刺鼻。

“什么东西啊?”伴随着古怪气味,花盆的泥土里流出一股泥水,再一看万年青的花根都已经腐烂变质了。

宋轻云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她赶紧让素衣把花盆都扔到院子里。

“阿福,带豆宝离开。”怕出什么意外再伤到孩子娇嫩的皮肤,宋轻云用帕子捂住口鼻,拿铁勾子扒拉着花盆里的泥土。

“怎么会这样?”

这盆万年青是她从东山上抠下来的,栽种时她都在场,花土里绝对没有任何东西。

“夫人,我看着像是毒药。”素衣十分笃定的说道。

“毒药专门毒花的?”

素衣愣了一下,毒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这盆万年青最寻常不过了,就算要下毒,也要毒那盆石兰才对,一株花一颗果实,值一万两银子呢!

那盆石兰的价值谁也不知道,不然她家被分时,早就有人因为一盆花打的头破血流了。

“那天夏珍珠来家里,她的手指甲里有黑泥,跟这盆花土十分相似,很有可能她往土里埋了什么东西。”

素衣闻言,立刻要出去把夏珍珠抓过来对质。

“不忙,等天黑了你再给她弄过来,这丫头有点邪性,弄不好会打草惊蛇。”

把花厅里的花盆都仔细检查一遍后,东厢房那边传来话,说家具都归置好了,叫宋轻云过去检查一下。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可怜的锦娘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六十六章可怜的锦娘东厢房是个独立的院子,与之前一样,用长廊将上屋隔开,因为家里多了男人,以前的栅栏都换成了实打实的围墙,中间有道月亮门,变成一个独立的院子。

有几位正在栽种花草的匠人,看到宋轻云过来,都恭敬的行礼,宋轻云招呼华婶子送过来一些茶水和点心,大家感恩戴德,谢过宋轻云。

一路走来,没看到锦娘,宋轻云不由得皱了皱眉。

东厢房里,家具随意摆在角落里。

“这……”

咋整的?合着这半天,锦娘啥活也没做啊?

“锦娘呢?阿福,你去看看你娘去哪儿了?”

阿福红着脸,嗫嚅着说道,“夫人,我娘她……她也许不懂怎么布置屋子。”

“我没有指责你娘的意思,她去哪儿了?家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万一出点啥差错就不好了。”

宋轻云心里有些怨气,她请锦娘来是帮她分担一些家务的,可是她的表现真的差强人意,有时候还不如阿福把事情看的通透。

阿福不敢在辩解,转身去了她娘住的房间,结果并不在。

去厨房询问华婶子,她也没有看见,院子统共就这么大,阿福找了半天最后在西北角的一块小菜园里把人找到。

“娘,你在这里做啥啊?夫人不是让你盯着点东厢房干活的人吗?”

锦娘胆怯的往后退了退,脸色有些苍白。

“苦菜花,那边……那边都是男人。”

“娘!”阿福心疼的过来抱住她,她才十二岁,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她娘走出阴影。

“我说过了,有夫人在,谁也不敢对你怎么样的,你在这里很安全。”

锦娘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惊慌失措的低下头,“苦菜花,他们都不是好人,夫人又不了解他们。”

“你也不了解,为啥一下子就给人定了罪?娘,我们现在已经离开高炉村,谁也不敢再欺负我们,知道不知道?”

阿福恨铁不成钢的狠狠训斥了锦娘,锦娘惨白着脸不说话,怕宋轻云起了疑心,阿福牵着她娘的手往外走,“快点的,夫人半天都没见到你,一会儿要是问你,你就说自己不懂布置屋子,别的啥话也别说,听到了吗?”

锦娘唯唯诺诺的答应,一进院子,突然斜着冲出来一个男人,与低头走路的锦娘撞了个满怀,还没等他道歉,就听锦娘惊恐的捂着耳朵尖叫。

宋轻云匆忙过来,阿福正抱着她娘拼命哄着。

“发生了什么事?阿福,你娘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宋轻云惊讶万分,抬头瞥了眼一旁惊慌失措的匠人。

“夫人,夫人,我不小心撞到这位大姐,我已经道歉了,可是她,她……”匠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只是脑袋撞到锦娘的手肘,要说疼也不至于疼到发癫的状况。

“阿福,扶你娘起来,素衣,你辛苦些,去县城把杨大哥请来。”

“不,不用了,夫人,我娘她太紧张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不用请大夫的。”

阿福慌忙拉着神经错乱的锦娘起来,怎奈她力气太小,锦娘处于惊恐之中,身子比平常还要重上几分,怎么也拽不动锦娘。

沉着脸的素衣,毫不客气的对锦娘的后脖颈砍了一手刀,登时锦娘昏了过去,世界一片安静。

宋轻云无奈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素衣,“你负责把她抱进屋里。”

房间里,宋轻云静静听着阿福的诉说,小丫头眼睛哭的通红,说完后悲恸的趴在炕上大哭起来。

宋轻云的表情错愕,她知道锦娘身世坎坷,但是万没想到会如此的悲惨。

“阿福,不要哭了,你说的对,以后有我在,你娘就不会再受到伤害。”

“夫人,你,你不会怪我娘吧?”

“当然不会,你娘不容易,她以前的人生太黑暗,余下的人生还很漫长,人不能总活在失望当中,忘却不容易,但也要努力去尝试新的生活。”

阿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有宋轻云的话她心里就安稳多了,她低头看着睡相不安稳的娘亲,低声呢喃道,“我娘都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是我拖累了她。”

“傻孩子!”

宋轻云紧紧搂住她,拍着她的后背问道,“要不要我去惩罚那些伤害过你娘的人?”

阿福眨了眨眼睛,泪水“吧嗒吧嗒”掉着。

“都死了,全是报应,去年大雪,他们兄弟三人一起上山套野鸡,掉进悬崖摔死了。”

宋轻云心疼的拍着阿福的背,小姑娘才十二岁,说起自己的父亲竟然没有半点感情,可见那个男人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活该!”

宋轻云安慰道,“过些日子要去蜀地,我会带着你娘的,到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锦娘啊!宋轻云心酸的看着睡着的女人,才二十九岁,鬓角竟然冒出了几根白发。

阿福说,她娘亲被自己丈夫的两个兄弟给欺凌了,婆家人睁只眼闭只眼,竟然反过来诬陷锦娘乱勾搭人,还差点给她浸了猪笼。

所幸高炉村在裕县最偏远的地方,那兄弟三人作恶多端遭了天谴,锦娘和阿福就被婆家给赶了出来,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过去,等将来离开裕县,就更无从提起,对她们娘俩来说,是件好事。

“阿福,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你娘的事情,这些日子我还要她管家里的事情,这不是为难她吗!”

宋轻云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程英那混蛋还想非礼她,把锦娘吓的跑到村口等自己,当时她还在心里埋怨锦娘不会做事。

晚上慕青岙回来,轻云服侍他更衣,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唔,侯掌柜会处理好的,另外我把江决留在清远,有什么事,他们之间能互相照应。”

“我还要多谢王爷在背后支持。”宋轻云俏皮的笑笑,一下子博得慕青岙的欢心。

近日两人之间的感情在迅速升温,慕青岙给她梳头这件事,他甘之若饴,倒是阿福常常羞得满脸通红。

“你我之间不需要感谢。”

慕青岙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很快宋轻云就受不了他炙热的眼神。

“明儿让侯掌柜的家眷搬到东跨院吧!”她慌乱的想转移慕青岙的注意力,怎奈那道炙热目光就像黏在她身上,“嗯,一切都听夫人的。”

“那么让钱掌柜就留在县城你的宅子里,可以吗?”

“我的就是你的,那宅子以后就归你了,你说的算。”慕青岙低垂着眸子,声音嘶哑的说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夏珍珠的龌蹉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七章夏珍珠的龌蹉宋轻云不敢抬头看他,怕自己溺死在他的温柔当中,现在天还没黑呢,家里一大群人,她可不想成为被嘲笑的对象。

“我饿了,去吃饭好吗”

这话有点大煞风景吧?因为好半天慕青岙才欲求不满的哼了一声,抓着她的手腕疾步去了饭厅。

豆宝早就等在那里,正跟宋玉斗气呢。

“又欺负小舅舅了?”轻云看了眼宋玉跟前的饭碗,里面全是油光铮亮的大肥肉,宋玉最不喜欢吃的。

“娘,打赌他输了,愿赌服输。”

轻云没忍不住笑,“打什么赌”

“他不会讲白雪公主的故事,所以输了。”

哎呦,宋轻云忍不住扶额,宋玉会讲才奇怪呢。

“你胜之不武,以后不要为难小舅舅,他对肥肉过敏。”

宋轻云颇有些同情宋玉,后者无奈的笑笑,看着眼前的肥肉发怵。

动筷之后,秉承食不言寝不语,四人优雅的吃着饭,席间只能听到餐具互相碰撞发出的细微声。

入夜,宋玉和慕青岙一起去了刘喜才家。

宋轻云的怀疑有些道理,刘喜才的举动太奇怪,种种迹象表明,刘长柱很有可能藏匿在他家的地洞里。

慕青岙直奔羊圈附近的地洞,宋玉肩负着问清夏珍珠到底往花土里埋的是啥的重任,去了刘喜才家。

天黑后夏珍珠去井边又担了一缸子水。

“呸,想洗澡就不会到河里洗”夏珍珠一路上骂骂咧咧,干了一天的活累的腰酸背痛,还要伺候一家子的变态。

也不知道刘喜才犯了啥病,把家里原有的两个丫环都给打发了,所有的重活累活都让她一个人干,再过半个月就是她和刘长旭成亲的日子,若不是厨房干活的老婆子跟她斗嘴故意气她,她都忘了自己还有另一个身份。

肩膀压的生疼,夏珍珠赌气的把水桶扔到一边,钻到树底下坐着乘凉。

宋玉鬼魅般出现在她的视野之内。

“宋公子?”夏珍珠兴奋的从树底下钻出来,拦住宋玉。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夏珍珠忸怩着问道。

宋玉冷着脸,一言不发紧盯着她,把她给看毛了。

“怎么了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今晚月色朦胧,树影斑驳落在宋玉的脸上,肩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夏珍珠没来由的心慌起来。

“夏小姐,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夏珍珠结结巴巴说道,“宋、宋公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我直说了,你在我家花盆里埋的是什么?是刘喜才指使你来害我姐姐的吧?”

夏珍珠脸都绿了,她惊慌失措的看着宋玉,“我埋的东西,被、被发现了?”

她急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那是我从庙里求的签,不是毒药。”

宋玉冷笑,“你能不能编个像样的借口”

“真的,真的是庙里求的签,我、我仰慕宋公子,别人说把姻缘签烧成灰埋进花土里,月老就会牵红线,满足求签人的愿望。宋公子,我是喜欢你才这样做的,真的不是什么毒药,我敢对天发誓。”

宋玉被她气的牙根痒痒,什么狗屁姻缘签,谁能跟他解释一下,大周的女子比北胡的还要开放吗?

“你是不是到我姐那里才会说实话那盆花都死了,还说没掺毒药”

“是,是掺了点草药,但是绝不是毒药,宋公子你要相信我,我说的句句属实,我若说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夏珍珠怕宋玉从此以后不理她,干脆举起手指发了最毒的誓,宋玉狐疑的看着她。

“掺的是啥中药不拿出来怎么证明你没说谎”

“我家里还有,公子你随我去趟家里,我拿给你就是了。”

宋玉跟着夏珍珠来到大门口,夏珍珠怕被刘喜才撞见,就哀求宋玉去河边等她。

不一会儿夏珍珠就拿着一包药材过来。

“公子,我没说假话,你一定要相信我。”夏珍珠把宋玉的信任看的比啥都重要,毕竟谁也不想在喜欢的男人面前丢脸。

“好,我回去交给姐姐,你没做错事,她自然不会误会你,我只想跟你说一句,以后不要做那种事情。”

夏珍珠发觉宋玉的口吻不像刚才那般凌厉,顿时喜笑颜开,信口说道,“公子说得对,我以后都听公子的。”

花前月下,夏珍珠竟然觉的宋玉是喜欢她的,感觉是在偷偷幽会,全然忘记宋玉质问她的事。

“公子进去坐会儿吧,现在家里碰巧无人,我婆婆早就歇着了,她不会知道的。”

“夏小姐,你公公和未婚夫都不在家?”

“吃饭的时候在,这会儿不知去哪儿了。”

宋玉心中“咯噔”一下,他看了看天色,笑的风光霁月,一下子迷了夏珍珠的心。

“我改天再来找你,快回去吧,早些休息。”

夏珍珠的心跳如雷,她红着脸娇羞说道,“宋公子慢走。”

宋玉点头,不经意的往身后看了眼,抬脚离开。

夏珍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脸上挂着甜蜜幸福的笑容,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回到自己房间。

很快,消失的宋玉重新返回,他掏出准备好的迷香点燃,塞进夏珍珠的房间,然后蹑手蹑脚来到上房,刘喜才和刘长旭果然都没在家中。

他来到刘王氏说的柴火棚,里面黑漆漆的,有股发霉的臭味。

仔细观察一番,宋玉把目光对准西北角,那里堆放着一些植物的秸秆。

移开后,脚下出现一块三尺见方的木板,敲了敲,里面发出空空声。

算时间慕青岙应该已经进入羊圈那边的地洞,两个出口会不会在地下交汇,要下去察看一番才行。

很快宋玉就消失在洞口,时间一点点划过,到第一遍鸡叫,两人都没有回来。

一宿未睡的宋轻云不安的坐在窗前,虽然不担心慕青岙和宋玉的身手,但世事难料,去了这么久没见回来,她的心七上八下的,惶惶不安。

“夫人?”阿福推门进来,给她送过来一壶茶。

“你还是睡会儿吧,离天亮还早着呢。”

阿福给泡的是花茶,加了一勺蜂蜜,轻云喝了两口,就食不甘味,放到一边。

“你娘怎么样了”

“晚上睡的挺踏实的,多亏夫人您的劝说,我看她解开不少心结呢。”阿福感激的说道。

“这就好,阿福你去睡会儿,我到院子里走走,别担心,白天困的话,我会抽空睡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心神不宁

天色微霁,晨风摇曳,五月间的清晨微微有些凉。

宋轻云绕着院子慢慢走着,绕了一圈后,发现素衣站在树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吵醒你了!”

这丫头身怀绝技,耳力非凡,尽管轻云已经小心翼翼的,还是吵醒睡眠极浅的素衣。

“夫人在担心王爷”素衣问道。

“嗯,我心里藏不住事,最近被人打压的喘不过气,偷袭豆宝的凶手又没抓到,寝食难安啊。”

谁愿意过这种时刻保持警惕的日子啊,可是遇到事情轻云也不会退缩,她心绪不宁是因为慕青岙答应她,天一亮就回来。

“夫人,王爷不会有事的。”素衣对她的患得患失感到无法理解,王爷真的很强,夫人为何就看不到?

“陪我走走吧!”

“好!”素衣径直往前走去,被轻云一把拉住。

“去村子里走走。”

“夫人”素衣微蹙着眉头。

“别吵醒其他人。”宋轻云尴尬的笑笑,实际上她想去村里转一圈,也许会碰到两人呢!

“好吧!”素衣拗不过她,“我们只沿着村道走,别的地方不去。”

轻云没有强迫她,两人默默走着,来到村中央的古树下,这时候村里已经有人家起来做饭,偶尔也会听到一两声吆喝家畜的声音。

“我们就坐在这里。”

宋轻云也说不清楚为何要任性的坐下,冥冥中觉的坐在这里让她心安。

素衣是无所谓的,她站在那里,那里就是冰雪世界,过来一位挑水的村民,远远的发现素衣跟瘟神似的,竟然犹豫了一下,转身跑了。

轻云想笑,斜睨着一丝不苟的素衣,她不由的扶额。

程俊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淡,一方面是他自己的原因,更多的是素衣拒人于千里之外,时间久了,再浓的感情也会变淡。

“素衣,你有喜欢的人吗”

素衣脸色微变,眼神不自在的乱飘,嘴巴强硬的回道,“没、没有。”

“你慌乱了!”轻云眨眨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没有。”素衣毫不犹豫答道。

“如果有喜欢的人就去追,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可以帮你。”

素衣有些恼火,可是又不敢对轻云黑脸,闷声答道,“多谢夫人关心。”

算了,轻云摸摸鼻子,这丫头八成是晚上没睡好,整个一炮筒子。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整个村子露出本来的面目,由于靠近碧水河,山中起了一团雾,笼罩四周,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一般。

“夫人,有马车进村了。”站在一边生闷气的素衣突然靠过来,神色严肃的盯着远处的村口。

一宿没睡又忧思忧虑,如今后遗症来了,宋轻云眼前一片模糊,她甚至怀疑山间那团雾故意跟她捣乱,让她根本看不清什么马车,什么人。

她揉了揉眼睛,适应了一下,这才看清素衣说的马车。

“王……王爷”驾车的正是一宿未归的慕青岙,此时他也发现古树下的两人,歪着头跟坐在后面的宋玉说了句什么,只见他身子一纵,眨眼间就飞到轻云面前。

一张俊脸突兀的放大,宋轻云还在错愕的当中。

“轻云,你在等我?”慕青岙声音低沉,略略有些哑,极蛊惑人心。

宋轻云机械的点点头,“你,你怎么坐马车回来的”

“说来话长,我们回家,你是不是一宿没睡”

待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趴在慕青岙的背上。

“快放我下来。”宋轻云急忙拍着他的背,附近早起的村民一个个直愣愣盯着她,宋轻云顿时羞红了脸。

慕青岙侧过头看她,“你不喜欢背”

“是,是啊!”

慕青岙乖乖的把她放下,还没等她站稳,竟然打横抱起来,“原来你喜欢我抱着,是不舍得我的脸是吧?”

宋轻云彻底绝望,谁能告诉她,靖王爷以前就这样不正经吗?他在假扮林许岙时,虽然不见的多谦谦君子,但绝对比现在靠谱。

她的老脸,已经红的要滴血了。

“我能走路,不要抱着也不用背着。”

“轻云!”慕青岙严肃的看着她,“刚才你差点昏倒,我怎么放心让你走回去”

昏倒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宋轻云茫然看着他,惹得慕青岙一阵心疼。

“你这女人什么事情都要逞强,我是你的夫君,你知不知道,你说不希望我插手管你,我的心有多痛,我是你的靠山,请不要忽视靠山的自尊心好不好?”

“胡说什么呢?”

宋轻云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发现慕青岙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矜持的理了理鬓角的乱发,低垂着眸子说道,“好的靠山,我们赶紧回去吧!”

慕青岙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作势又要抱起她,被轻云灵活躲过。

“我坐马车。”她指着跟在后面的马车说道,视线撞上宋玉的目光,臭小子促狭的眨眨眼,取笑刚才她的窘迫。

“不行,车里有不干净的,还是我抱着你走最快,车里的东西不能让村里人知道。”

宋轻云只好趴在他的背上,转眼间就到了家门口,快的让她忍不住想吐。

慕青岙搂着她的肩膀进屋,“快躺下,阿福呢?快给夫人准备姜糖水。”

阿福应声而去,慕青岙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大手附在她的额头,“有些烧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以后再不睡觉出来吹凉风,小心我打你屁股。”

宋轻云错愕的看着他,胆战心惊问道,“王爷,你是认真的?”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

宋轻云惊恐的摇摇头,乖乖的闭上眼,整个脑子突然间天旋地转的,唉,真是得了风寒啊!

“车上拉的是什么啊?还有,昨晚上你们发现了什么?”

见她闭着眼还要问东问西,慕青岙无奈的笑笑,正色道,“车上拉的是受伤的刘长柱,我跟宋玉在清远把他抓住,那天伤害豆宝的人,就是他。”

“啥?”宋轻云挣扎着要坐起来,被慕青岙给摁住。

“闭上眼睛睡觉,不然我也躺下陪你睡”

宋轻云被他的话气笑,“正经点王爷,你话都说到这里,不听完我能安心睡着吗?”

这时候阿福端着滚热的姜茶水进来,慕青岙接过来亲自喂她喝下。

“阿福,豆宝睡醒了吗”慕青岙问道。

“回王爷,少爷醒了,问起夫人,听说夫人不舒服,少爷说等一会儿再过来看望夫人。”

第二百六十九章 洞口的由来

阿福退下后,慕青岙也侧身躺在轻云身边,自然的,没有任何不妥,宋轻云有些紧张。

“王爷回自己房间补眠吧,别再被我过了病气。”

慕青岙眯着眼睛,虽然躺在她身侧,但是没有任何动作,半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卷,神色慵懒至极。

“我只睡一会儿,轻云,不要管我,快睡吧。”

宋轻云张了张嘴,往后这种情况会越来越多,她应该学着适应才对吧。

屋内静悄悄的,大家心照不宣的远离上房,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两人。

抵挡不住困倦袭来,宋轻云磕了磕眼皮,终于在对慕青岙的碎碎念中,沉入梦乡。

这一觉睡的很长,宋轻云醒来时,发现屋内的光线很昏暗,身边冰凉,慕青岙早就离开了。

“阿福”睡了一觉身子轻快不少,但是嗓子还有些沙哑。

闻声,阿福挑开帘子进来,笑吟吟的看着她。

“夫人,你醒了。”

“嗯,现在什么时辰”

“申时五刻,夫人饿了吧?”

“嗯,是有些饿了。”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穿的衣服换成平常睡觉时的睡衣。

“你帮我换的衣服”

阿福红着脸嗫嚅道,“是,是王爷换的。”

宋轻云愣住,“他、他、他真是……”

一朵可疑的红云浮现在宋轻云的脸上,没见过比慕青岙更不要脸的,气死人了。

“夫人,我去厨房端饭。”

“好!”轻云巴不得她赶紧离开,因为她已经窘迫的无地自容。

吃了饭人就更精神了,宋轻云刚换好衣服,豆宝急匆匆跑了进来,脸蛋上还挂着汗珠。

“娘,你睡醒了?”

轻云拿着巾子给他擦汗,“去哪儿玩了?弄的浑身是汗。”

“跟阿芸一起捏泥人。”

锦娘紧跟着进来,手里捧着几个奇形怪状的泥人,豆宝兴奋说道,“娘,是爹教我做的,你看,这是小黑,这是济尘,这是小花。”

此小花非张氏的女儿小花,是程俊送给他的两只山鸡其中一只。

宋轻云一向奉行鼓励教育,虽然根本就看不出来形状,但是她还是不遗余力的夸奖豆宝。

“真棒,豆宝也是心灵手巧的孩子。”

得了夸奖,豆宝一阵风似的跑出去跟阿芸玩,“娘,爹说晚上回来跟我一起睡,你不要跟我抢他。”

呃?宋轻云惊的目瞪口呆,锦娘和阿福在一边捂着嘴偷笑。

“王爷出去了?”宋轻云问道。

“是,刘长柱身上的伤口化脓,王爷说去城里找人,过来给他看一下,算时间估计快回来了。”

宋轻云决定去看看刘长柱。

房门口,素衣跟门神一样守在那里,看到轻云过来,才堪堪的活动了一下眼珠子。

“夫人,你还是不看为好。”

“伤口很严重吗?”

素衣点头,“手掌快烂没了。”

宋轻云一惊,只觉得头皮发麻。

“是被豆宝刺伤的”

素衣点头,在她看来刘长柱是罪有应得,不值得王爷去城里接刘延平。

“会直接把手掌给穿透了?”这太光怪陆离了,豆宝是个三岁不到的小娃娃,能有多大力气把成年人的手掌给刺穿?

“王爷检查过他的伤口,说是没有得到及时包扎,而且还沾上了一些毒药才加速腐烂的。”

宋轻云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决定等慕青岙回来以后再进来看看,以她的性格,不当面质问清楚刘长柱为何这样对待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宋玉呢?”

她转身往西跨院走去。

“在房间里睡觉,现在也该醒了。”

“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看精神还挺好的。”

还没到宋玉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嘀嘀咕咕的声音,宋轻云纳闷的看看素衣,后者面无表情。

“宋玉?”轻云敲了两下门,“吱呦”一声门打开,夏珍珠站在她的面前。

“宋夫人!”夏珍珠娇柔的福了福身子,羞赧的看着她。

宋轻云蹙了蹙眉头,目光不解的看向宋玉。

“姐,你醒了?夏姑娘正要走,我去送送她。”

宋轻云只好侧过身子让他们两人出去,等宋玉回来,宋轻云就劈头盖脸责问道,“你怎么让她进家里?”

“姐,你先别紧张,王爷还没给你说我们昨晚在地洞里的发现吧?”

“是啊,他啥也没说。”宋轻云有些泄气,怪就怪她突然生病,弄得她现在一头雾水,什么也不知道。

“进来我跟你细说。”

“不必了,我跟轻云说就可以。”突然一道凛冽的嗓音加进来,轻云抬头一看,慕青岙带着刘延平阔步进来。

“见过宋夫人。”重新相逢,刘延平一如既往的谦恭有礼。

“刘大人,好久不见了!”

把人让进花厅,进来奉茶的是略有些拘谨的锦娘。

宋轻云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锦娘紧张的抿着唇,目不斜视,放下茶壶后安静退了下去,她总算迈过心里的那道坎。

两人寒暄几句后,刘延平就被带到东跨院,给刘长柱处理伤口,结果慕青岙照样不准她进去。

“明儿再看吧,横竖他是逃不掉的。”

两人回到上房,阿福打水进来要伺候慕青岙洗手更衣,宋轻云自然而然的接过来。

将巾子浸湿拧去水分再递给慕青岙,擦了脸和手,宋轻云羞红了脸,帮他解开腰间的衣带,脱掉弄脏了的长衫,换成新的。

慕青岙张开双臂等着,他的胳膊很长,胸膛宽而结实,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宋轻云有些手忙脚乱,几次笨拙的触碰到他的胸口,慕青岙都会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她。

“好了,现在总可以跟我说说昨晚的发现了吧?”好不容易系好腰带,宋轻云长吁口气,只见慕青岙像没骨头似的歪倒在贵妃塌上,她费劲整理好的衣衫顿时被揉的皱皱巴巴。

“这么好奇”心情大好的慕青岙故意逗弄她,惹来宋轻云一顿白眼。

“别吊胃口啊,刚才夏珍珠来家里,宋玉神秘兮兮的,你们两个瞒着我在搞什么啊?”

慕青岙笑道,“刘喜才失踪了,估计夏珍珠是来跟宋玉送信的。”

“刘喜才失踪”

“昨晚我和宋玉在地下一处溶洞相遇,你还记得去年夏天坍塌事件吧?刘喜才家的羊圈附近就出现一个坑洞,那地方地下构造比较特殊,没有造成大面积塌陷,刘喜才发现后,就在坑洞上面盖了一个窝棚,用来掩人耳目。”

第二百七十章 刘喜才失踪

“至于他家柴火棚里上洞口,宋玉的分析是后来挖的,可能测量失误,与村外天然形成的坑洞错开,绕上半刻钟也会走到一起,这条溶洞最后的出口在清远,我和宋玉只用了半个时辰出去,若换成常人,差不多一个时辰足够了。”

“这么说,李氏和虎娃,小花很有可能从那个洞口出去的?”

宋轻云大吃一惊,从外面走,快马加鞭用最快的速度去清远,也要走上三个时辰,而从地下穿,只要一个时辰,完全缩短了两地的距离。

“发现刘长柱时,他已经昏迷不醒,躺在清远一座山脚下,现在无法确定李氏和两个孩子是不是也在那里。”

宋轻云有些怅然若失,她只惦记两个孩子安危,还有张氏,寻遍整个裕县都找不到她的踪影,如今看来,她也许去了清远。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别看平日里张氏老实懦弱,可两个孩子是她的命根子,轻云能够理解她,当初在边塞,她拼尽全力去寻找豆宝,是一个道理的。

“刚才说刘喜才失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唔……这个说来话长。”慕青岙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竟然闭目养神。

“喂,你在干吗啊?”正等着他解惑的宋轻云见状,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胸口。

没等她收回,整个手掌都被慕青岙的大手抓住,将她带倒在贵妃塌上,两人近在咫尺,互相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到对方。

宋轻云心跳如雷,瞬间红到耳根子。

他的目光温柔的一塌糊涂,宋轻云就像溺死在湖里的鱼,挣脱不了漩涡的引力,最后干脆放弃,大胆的欣赏起来。

她的嫣然一笑顿时让慕青岙由主动变被动,痴痴的看着她。

“王爷,这样还不准备跟我说刘喜才的事?”

她的手指在慕青岙的衣襟上划着,慕青岙低头一看,认出她是在写字,顿时来了兴趣。

“你在骂我!”

“怎么可能你是大周朝王爷,我一个粗鄙村妇,怎敢对王爷大不敬”

“可是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说。”

宋轻云气鼓鼓的瞪着他,挣脱他的禁锢站起身,小脸上义正言辞,“不说算了,我找我弟弟问去。”

慕青岙身子抬起,胳膊滑出一个优雅的弧度拉着宋轻云的衣袖,可怜兮兮说道,“娘子别走,我全招了还不成?”

幼稚可笑的男人,编写《大周疆域志》的人,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才把靖王爷夸的跟神仙似的?

“刘喜才被我给抓起来,谁也找不到。”

啥?宋轻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想过一百种刘喜才失踪的原因,唯独没想到慕青岙这种“风骚”操作。

“你、你把人给绑了”

“不然呢?”

慕青岙将双手垫在脑后,微闭着眼睛,午后阳光投进琉璃窗,在他身上打出斑驳光影。

“我和宋玉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总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万一把我们的行踪告诉别人咋办?”

说的很有道理,宋轻云毫不吝啬的给他点赞。

“那么刘长旭呢?”

“他比较机灵,跑了!”

“跑了?”宋轻云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直咋舌,现在收回对他的点赞还来得及吧要不要这样吊她胃口一惊一乍容易让人崩溃啊!

“的确是跑了,但是他不会跑远,刘长柱在我手上,他一定会找回来的。”

宋轻云简直就是一头雾水,被他绕的云山雾罩的,很快她关心的重点就被转移,郭妈妈回来了。

“不是让你在家里多住些日子吗?这么着急回来干啥?”

“我身体都养好了,在家躺着不干活也不自在,夫人可别在把我往外赶了。”

轻云亲昵的过来搂住她的胳膊,低声问道,“郭妈妈,家里人同意吗?”

郭妈妈笑眯眯的回道,“同意,都说我这是去享福去了,赶明儿儿子媳妇要过来给王爷和夫人磕头呢!”

宋轻云涨红了脸,“千万别这样,妈妈你也知道我受不起的,我还为让妈妈远离儿孙内疚呢。”

“夫人,你太善良了,对我们一家来说,这是祖上积德的好事,我做梦都想不到会服侍夫人您,这是我的福分。”

“郭妈妈,我遇到你也是我的福分,快进屋,我这里没啥事,不过明儿跟王爷说想去慈恩寺上香,郭妈妈辛苦些,看看有啥要准备的。”

东跨院里,刘延平用手掌轻轻扇着手里的药面,仔细闻了闻后,眉头紧锁。

“怎么样是不是毒药”宋玉紧张的问道。

“嗯,是,七殿下从哪里弄来的?”

刘延平指了指炕上昏迷不醒的刘长柱,“这应该是让刘长柱手掌腐烂的根本原因。”

“啥?”宋玉更加的吃惊,夏珍珠把药面拿给他,随意的就像拿出家里半斤苞米面一样,谁能想到这是腐蚀性极强的毒药。

事情变的扑簌迷离,看样子要重新去一下底下溶洞,找刘喜才问个清楚才对。

宋玉把他的想法跟慕青岙说了,两人商量一下,慕青岙把他想问的都跟宋玉交待一番,然后派宋玉重返溶洞。

刘喜才嘴巴硬的很,昨儿两人威逼利诱都没让他开口说实话,宋玉想了想,把那包毒药随身带着,实在不行,就喂他一口毒药,反正他早晚都是一死,要死得其所。

一切都回到正常秩序,第二日一早,宋玉回来后倒头就睡,宋轻云不忍心打扰他,就悄悄准备去慈安寺上香。

慕青岙没办法跟着一起去,他要去清远府处理事情,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们不要脱离素衣的视线。

慈安寺离刘家村不远,而且离官道也近,平日里来这里上香的人很多,所以危险系数很小,轻云甚至觉的慕青岙有些小题大做。

再过十几天就是豆宝的生日,过了生日他们就要启程去蜀地,对于未知的前程和命运,宋轻云也想着托付给菩萨,叫她照拂一二。

瘸腿张驾着车,这些日子他在工坊打更,照顾马儿的活就交给宋玉,今天重新坐在车辕边,他竟然眼泪汪汪的,那老马看到他也是嘶鸣甩尾,像是见到久违的亲人一般热络。

感情不都是在一点一滴中培养出来的吗!

慈恩寺建在绿意葱茏的鸡冠山上,从山脚下到寺庙一共五百级台阶,宋轻云倒吸一口冷气。

将车安排在山脚下,此时蜿蜒的山路上已经有稀稀拉拉的香客,五百级台阶,走完需要一刻钟时间,可不是轻松的活儿。

第二百七十一章 慈安寺上香

好在她平常总干农活,身体健康,只不过郭妈妈大病初愈,又年老体衰,让她一口气爬五百级台阶,宋轻云怕她累坏了。

“不碍事,拜菩萨哪能吃苦怕累呢?”

她忘了郭妈妈可是虔诚的佛教徒,听说要来慈安寺,她一早就起来沐浴更衣,祈求菩萨保佑,实现她的愿望。

既然这样,最大的困难就是不满两周岁的小肉团子,豆宝小朋友。

宋轻云低头刚要嘱咐几句,不料小子和小黑已经笑呵呵的手脚并用往上爬,五百级台阶,用他的速度爬上去,估计太阳也要下山了,所以等他玩的尽兴后,素衣一把捞过他,将他扔在自己后背上,大步流星,几步就越出去十几米。

路上大家互相搀扶着,走到半山腰位置,在一块平缓的石台上有个茶摊,口干舌燥时来一杯冰凉爽口的凉茶,是最惬意不过的事情了。

此时亭子里已经坐了几位衣着光鲜的太太小姐,见宋轻云一伙人走过来,都抬起头偷偷打量着。

轻云目光扫过几人,礼貌的含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见茶摊的靠里边有空位,就牵着豆宝的手慢慢走过去。

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拦住她的路,宋轻云惊愕的抬起头,钱氏笑吟吟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二嫂?”宋轻云欣喜若狂,拦住她的人是孙浩的夫人钱氏,她一直住在清远府,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真是天大的缘分。

“轻云妹子,你也来慈安寺上香?”钱氏歪着头上下打量她,半年多没见,宋轻云的气色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漂亮。

“是啊,二嫂最近一直住在裕县吗?”

两人坐到角落里,其他人分散坐下后,钱氏看看她随行的人,心中啧啧称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回来有半个多月了。”她看了看宋轻云,欲言又止。

“二嫂有话就请直说。”

“妹妹,其实我这次是陪娘一起来进香,她老人家留在寺庙里去方丈大师说话,我先下山安排车马,一会儿或许你能碰到她。”

宋轻云“哦”了一声,不置可否,钱氏从她的脸上看不到半分情绪。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因为许氏和赵明珠的事,恐怕伤透了宋轻云的心。

另外还有一件事,她这次回来,听说公爹和三叔开了一间酱肉店,做出来的酱牛肉与轻云的宋记酱肉铺一模一样,当时她就震惊不已,只觉得后脊梁嗖嗖冒凉风。

按理说,是孙家对不起宋轻云在先,既然不能结亲,就当做普通人相处就是了,何必挖人家墙角,做一样的生意打擂台,狂叫外人笑话。

这些话她只能跟孙浩叨咕叨咕,怎奈孙浩是个粗线条的,直说轻云不会介意。

如果真的不介意,两人也不会尴尬的只顾喝茶吧!

她看了眼低头品茶的宋轻云,笑着问道,“最近很忙吧?现在在清远府,都能吃上妹妹做的卤味,你二哥每次走镖,都要带上十几斤卤味上路,吃不惯外面的饭菜,唯独忘不了妹妹做的卤味呢。”

“二哥喜欢就好,回头我让清远的掌柜给二哥二嫂多送些过去,孩子也喜欢吃,但是他太小,吃多了卤味对身体发育不好。”

钱氏赞许的点头,“说的是,继语常常念叨跟豆宝弟弟一起玩,等你什么时候闲下来,就到清远住几天。”

说到这儿,钱氏忽然顿了一下,她小心翼翼观察宋轻云的表情,见她含笑低着头,就轻轻问道,“不如这两天就到家里住吧,算日子豆宝马上要过生日了,家里好久没有热闹过,你带着豆宝去吧,娘一定会高兴坏的。”

“二嫂,谢谢你的好意,最近事情真的很多,恐怕脱不开身。”

宋轻云一口回绝让钱氏的心凉了半截,她乜了眼一直乖巧站在轻云身后的阿福,转移话题,“这小丫头看着面生,叫什么名字?”

阿福福了福身子,声音清脆答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名叫阿福。”

钱氏含笑点头,“我听说你在边塞呆了半年,阿福也跟着你去的吗?”

“并没有,阿福是我最近才找到的丫头,机灵着呢。”

宋轻云明白钱氏话外的意思,想必孙府也知道赵明珠去边塞寻自己的事情,她这般隐晦的打听,是想知道赵明珠的下落吧。

“二嫂,我回来后,去见过孙老爷子。”

钱氏尴尬的笑笑,“是吗?”

“孙老爷子在南集开了家酱肉铺,卖的酱牛肉用的是我的配方。”

“我说这个不是追究责任,而是很遗憾我与孙家的缘分太浅,如果没有赵明珠的事,孙老爷子想要配方,我会毫不犹豫的给他。”

“轻云,爹这一点做的的确过分了,他也是受人挑唆,另外当初爹买下配方时,他并不知道那就是你的秘方,如果知道,爹是绝对不会买的。”

“我相信二嫂说的,那时候我还在北胡杳无音讯,也许孙老爷子不想裕县的百姓以后都吃不到酱牛肉,才想开店的。”

这话说的语带双关,明里是给钱氏,给孙家一个台阶,暗里还是说孙家是觊觎酱肉的暴利,不然为何垄断牛肉市场,不给别人分一杯羹

“说到赵明珠,请二嫂转告给孙老夫人,她现在在蜀地的靖王府,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叫赵家人不用惦记。”

“靖王府”钱氏吃惊的大叫道,惹得前头坐着的几位夫人频频回头。

她惊愕的捂住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轻云。

“二嫂,实不相瞒,过几日我也要去蜀地,我已经答应嫁给靖王爷,因为豆宝就是他的儿子。”

是时候给自己正名了。

她忘不了在孙家住的那段时间,底下的仆人背后议论她,说豆宝是孙茂远的私生子,她是乌鸡变凤凰,卖了身子讨来荣华富贵,说她不要脸等不堪入耳的话。

郭妈妈适时的插进话来,笑容可掬的说道,“夫人,时候不早了,王爷吩咐要早点回去,我看还是赶紧上山吧。”

宋轻云落落大方的与钱氏告别,素衣阔步走在前面,阿福在身侧扶着轻云,锦娘和郭妈妈断后,这种作派,就是县令夫人也不曾有,钱氏感慨万千的目送她们离开,不由的眼中溢满泪花。

身旁的小丫头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秀儿,回府后我们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就回清远,不准跟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如果家里有人背地里议论宋夫人,直接撵出去,不必跟我汇报,听到了吗”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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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山顶还有七八十级台阶的时候,宋轻云碰到她最不想见的两个人。

彼时许氏正小心翼翼的扶着孙老太太拾级而下,山风很大,出了一身汗的轻云几人就站在大树后面歇脚,许氏第一眼就看到她。

居高临下,目光里包含着阴损和不屑,像滑腻腻的毒蛇,令人厌恶。

没办法,遇见了自然要打招呼,等孙老太太到了眼前,轻云上前福了福身子,老太太看了半天才认出她来。

“好孩子,是你啊!哎呦我的孩子,没想到菩萨这么快就让我达成所愿,你是来看干娘的吗?”孙老太太抓着她的手用力拍着,浑浊的眼睛里涌上激动地泪水,一时间弄得宋轻云手足无措。

“干……干娘,您身体还好吗?”对于孙老夫人,她始终是尊敬放第一位,喊出“干娘”的那一刻,两人之间的恩怨已经烟消云散,心无芥蒂了。

孙老太太激动无比,她双手颤抖着,哆嗦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哀怨。

“干娘,过些天我要离开裕县,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您,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说到这里,宋轻云的眼泪扑簌簌的直落,老太太抱着她痛哭流涕,身后郭妈妈感念在孙老夫人身边服侍过,此次去蜀地,多本她也不会再回来。

月有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最怕的就是生离死别,如今孙老夫人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余生还有多少,没有人敢说大话,轻云与她道别,就意味着从此再也不见了。

怕老人家哭坏了身子,轻云好说歹说,答应老太太在豆宝过生日时请她到家里做客,才好不容易哄住她的眼泪。

离开前,许氏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宋轻云,从一开始认识,许氏的眼睛就长在头顶,当初传言她是孙茂远在外面的小妾,这话还是从许氏嘴里说出来的。

自始至终,轻云都没有看她一眼,这种人,多看一眼都能少活十年。

到了慈恩寺,里面上香的人很多,宋轻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一切都在郭妈妈的提示下,宋轻云虔诚的跪在蒲团上,眼望着庄严肃穆的菩萨,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着她的心愿。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五百级台阶,走到最后双腿发软,几个人互相搀扶着爬上马车,累的东倒西歪。

回到家已经是下半晌,晌午大家在上山吃的是斋菜,这会儿肚子饿的咕咕叫。

晚饭还要吃,轻云就让厨房做了些面条简单吃了一口,然后给郭妈妈阿福锦娘放假,都回自己房间休息,她搂着豆宝,一直睡到慕青岙回来。

“去慈安寺怎么样?有没有到处逛逛?”阿福打来水伺候慕青岙净手,轻云在一旁递过巾子。

“你是没看到那五百级台阶啊。”宋轻云苦笑,“简直比下田插秧还累呢。”

她轻描淡写的把偶遇孙老夫人的事情说了一遍,慕青岙抬起头来注视着她。

“怎么了?”轻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问道。

“娘子,你心里不舒服的话,让为夫替你出口气怎么样?”

“王爷,你是想权大压人吗?”宋轻云忍不住调侃。

“轻云!”慕青岙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宋轻云的脑袋正好抵在他的胸口,能清楚地听到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我希望你永远的快乐,以前没有我陪伴,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这是两人之间唯一的遗憾,明明很有缘分的事,阴差阳错的耽误了她的怀孕生子,每次想起来,慕青岙的心都隐隐作痛。

“王爷,不是我破坏气氛,你还有个没处理的未婚妻呢!”

汪书棋在北胡混的风生水起,康爵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当初为了追去宋轻云,鬼话说的天花乱坠,还发誓替她讨回公道,可如今去败在汪书棋的石榴裙下。

果然没有长久的敌人,也没有不沾利益的君王,康爵那人,崇拜利益至上。

“的确很棘手,不过谁叫我不喜欢她呢,在我心里,你才是靖王妃。”

宋轻云扬起下巴看着他,“我怎么觉着你在避重就轻?我是宅斗炮灰,王爷你真的忍心我被汪书棋欺负?别忘了,那丫头烧了我四间房呢。”

“当然没忘,她暂时回不来,康爵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也不会满足他的愿望,北胡还有几个部落没有臣服与他,他不想腹背受敌,就应该聪明的跟我合作才对。”

“所以,王爷的秘密武器是,策反那几个没有蠢蠢欲动的小部落,让康爵不得安宁?”

“对,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慕青岙狡黠的冲她眨眨眼睛,晃得她心旌荡漾。

“请足智多谋的靖王爷,说一下你今天的收获怎么样?看来没有找到张大嫂子,小女子对王爷的办事能力,保留自己的态度。”

慕青岙表情很受伤,这女人一向得理不饶人。

“抓到那个剽窃你配方的人了。”

“我知道,是刘长柱啊,他昨天就被你生擒活捉了。”

慕青岙哭笑不得,“他只是出卖了一张秘方,后来温掌柜的卤味被掉包,做出来的另有其人。”

“是谁?那人也是做卤味的?”

“你怎么也想不到,是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人,宁远县一个猎户,对美食颇有研究。”

猎户这的确匪夷所思,她弄出来的配方,完全是照搬隔壁邻居的,要说是古法秘方也有人信,猎户能做出来,可见他是个真正的吃货。

“我能见见那个人吗?”

被人轻而易举的挑战成功总有些不甘心,不弄清楚的话,会成为她心里阴影的。

“明儿等刘长柱醒了,带他一起去县衙公堂受审。”

另一边刘喜才家,两天没见到老头子和刘长旭,夏珍珠心里直纳闷。

可是一看于氏坦然自若的样子,又不像出事,宋玉跟她说刘长柱一家子很可能被刘喜才给害了,叫她小心些,别被牵连,她信以为真,每日都提心吊胆。

如今爷俩两日不见,莫不是被官府给抓了起来?

“太太,老爷和小公子去哪儿了”伺候于氏吃饭的空挡,夏珍珠好奇问道。

于氏抬头看了眼她,慢条斯理说道,“不该你问,就别问。”

夏珍珠被噎的直难受,要说这家里最难对付的人,就是这个皮笑肉不笑的老太太。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于氏跑路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三章于氏跑路“太太,我马上就要和少爷成亲,即将成为家中一员,我关心老爷和少爷,是应该的。”夏珍珠不死心的替自己辩解道。

于氏放下筷子,目光阴冷的盯着夏珍珠。

“最近,你是不是跟宋玉来往过”

夏珍珠吓了一跳,担心自己那晚让宋玉过来被发现,眼神就有些慌张,被精明的于氏全看在眼里。

“夏珍珠,你可是我刘家的儿媳妇,婚前不守妇道要浸猪笼的。”于氏咬牙切齿说道。

夏珍珠浑身冒冷汗,不过她长这么大,的确是被吓大的,神经早就千锤百炼,不是一两句就可以吓倒的。

她微微福了下身子,面色不改的说道,“太太,想必你也知道,我接近宋公子,可都是老爷示意的。”

这下换做于氏被噎,可能是没想到夏珍珠会斗胆跟她唱反调,老太太眼神更加犀利和凶狠。

“我是知道,你查不出来后,老爷没有再逼着你去找宋玉,厨房的实婆子说,你有好几次给宋玉送礼物,鞋,袜子,甚至还有中衣。”

被人戳穿夏珍珠十分恼怒,她愤怒的瞪着于氏说道,“我是送过,你儿子不喜欢我,也不想跟我亲近,我总不能一辈子孤苦无依的活下去。”

她这番离经叛道的话,差点让于氏的心脏嗝屁。

老太太愤怒的指着夏珍珠说不出话来,“你、你、你这丫头……”

“太太,你还是多操心一下你自己吧,宋公子说外面都传言老爷图谋刘喜贵家的财产,和公子合伙杀了刘长柱一家,等明儿天一亮,说不定官差就来家拿人。”

当天晚上,彪悍的夏珍珠把于氏给气吐血了。

她跟没事人一样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回到自己的小屋,还心情大好的用巾子擦洗了身子,然后钻进被窝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刘喜才家呈现出诡异的安静,平日里丑时就叫的公鸡,今儿哑巴了,以至于夏珍珠睁开眼,外头已经大亮。

她慌忙爬起来穿好衣服,昨儿睡觉时她特意长了个心眼,在大门口放了几个破铁皮盆,如果有人闯进来,会被脚下的东西绊倒,这样她听到声音就会爬起来。

三个铁皮盆还是她最开始摆放的样子,纹丝不动。

奇了怪了,她起来晚了,于氏竟然没有找她麻烦。

夏珍珠哈欠连天的去厨房烧火,水烧开后,硬着头皮送到上房门口,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应答她,夏珍珠推门而进,于氏并不在炕上。

准确的说,炕上的被褥都没有打开过,于氏昨晚就没在家?

夏珍珠脑子里“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她赶紧跑到刘长旭屋里,房间里整洁如新,没有半分凌乱。

刘喜才的几个儿子早就分了家,只有最小的刘长旭在他身边,所以于氏消失不见,就等同于刘喜才一家子全都没了影,夏珍珠神情恍惚的来到宋轻云家门口。

阿芸正赶着鸭子去河边,失魂落魄的夏珍珠从芦苇荡里钻出来,吓的小子脸色煞白,差一点就用竹竿插进夏珍珠的眼珠子里。

“宋公子起来了吗?”夏珍珠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抓着阿芸细脚伶仃的小胳膊不放。

阿芸厌恶的想要甩开她,“你自己不会去看?”

夏珍珠缩了缩脖子,郭妈妈回来了,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撞郭妈妈的枪口。

说来也奇怪,村里的人都惧怕冷冰冰的素衣,而她却害怕能一眼看穿她心思的郭妈妈,许是她和于氏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你去帮我叫宋公子出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阿芸跟看傻瓜一眼的眼神瞪着她,夏珍珠突然抓起脚底下一只鸭子,恶狠狠说道,“你不去我就扭断它的脖子,看你怎么办!”

阿芸气得泪眼汪汪,这些鸭子可都是他的宝贝,无法他只好愤恨的去宋玉房间敲门。

宋玉回来只睡了半个时辰的觉,睡眼惺忪的拉开房门,见阿芸憋着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咋的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宋玉清醒过来,蹲下身子问道。

“夏珍珠威胁我不给你传信,就扭断鸭脖子。”

宋玉出去,夏珍珠正紧张的来回走着,看到宋玉赶紧把他拖到僻静处。

“公子,大事不好了。”

宋玉挣脱开夏珍珠的手掌,不经意的掸开被她弄皱的衣袖,笑着问道,“不知夏小姐说的大事指的是什么?”

“于氏不见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没了。”

宋玉愣怔住,“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不见了?”

夏珍珠被他反问道,一时间也愣在那里。她跟于氏吵了一架,然后于氏生气就卷走家中值钱家当离家出走?这不可能啊?要滚也是她滚才对。

百思不得其解,夏珍珠断断续续的把昨儿发生的事情说给宋玉听。

宋玉心中已经有了了断,于氏一定是从地道离开的,这小脚老太太倒是很有意思,那地道湿滑难走,凭她一人力气,估计现在还在里面挣扎呢。

“我看你还是去县衙报官吧,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可担不起责任。”

夏珍珠被他劝走,宋玉回屋跟慕青岙说了一遍,两人决定去地下溶洞看看。

宋轻云忍不住吐槽,“这一家子还真是奇葩,莫不是一家子的反骨,知道自己犯了滔天大罪,现在想逃出生天?”

她对于氏几乎没有任何印象,好像在她离开裕县去边塞的前一晚,去族长家骗契约文书时,远远地看过一眼。

没想到这样不起眼的老太太,竟然连夜卷家当跑了,是去找刘喜才还是另谋生路?这一切都等找到当事人才能解开谜团了。

吃了饭,锦娘把她做好的衣服拿过来给宋轻云过目,她的女红好,用郭妈妈的话来说,不比京城里最好的绣娘差。

“这几件是给宋公子的,没给他量过尺寸,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

知道锦娘心中的疙瘩,宋轻云也没有怪罪她。

“我看差不多。”轻云拿起衣衫抖了抖,纯白亚麻提花夏布长袍,做工讲究,针脚细密,以她两世人的眼光来看,真真的是上等佳品,宋玉高兴还来不及呢。

“此次去蜀地山高路远,多带些换洗衣服有备无患,郭妈妈,看看库房里的布料还有多少?钱掌柜和侯掌柜初来乍到,恐怕还没来得及准备夏季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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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风月楼

库房里的布料被村民们毁掉不少,像刘王氏,胖嫂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多半一辈子没见过绫罗绸缎,分抢之后立马给自己做了身新衣衫,就算后来被素衣提着剑押着回来还,都已经糟蹋不像样子,没有回收的价值了。

“走,去县里逛逛。”

其实应该去清远府挑布料,如果从地下溶洞走,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到,但这件事只能想想,弄不好这辈子都不能达成愿望,毕竟现在还在保密阶段。

一行人风风火火去了县城最好的绸缎庄,老板是位小眼睛,塌鼻梁的中年胖子,很符合财大气粗的定位。

“宋夫人好久不来县城逛了。”

绸缎庄的老板笑容满面的过来迎接,其实内心并不见得有多热情,宋轻云不喜欢逛街,从他这里买走的布料屈指可数,属于有钱也不会花的主儿。

那是他狗眼看人低,以前宋轻云忙于生计,哪还有心思放在梳妆打扮上?

后来遇到慕青岙,家里突然间多了几十匹杭绸,比他店里卖的还要好,她自然就更加不会光顾。

“张老板生意兴隆啊!”不大的店面里已经有四五位富家太太,小姐在选购布料,轻云知道他是曲意逢迎,就开诚布公说道,“张老板去忙吧,我就随意看看。”

果然张老板收敛脸上的笑意,转身对一位更加富态的太太露出灿烂的笑容。

素衣见怪不怪,面无表情,没见过世面的阿福就有些难受,她家夫人还没被什么人冷落过呢,这位老板还真是看人下菜碟。

“阿福,去了蜀地,我们要面对更多的人和事,凡事岂能都按你的心意发展?你要学会置之不理,不要过多在意别人的眼光。”

阿福点头,小心收敛自己的情绪,低眉顺目的跟在轻云身后,没有半点张扬。

比起紫翎,这姑娘心性更加的沉稳,好好调教一番,倒是能替轻云省不少心。

要给钱掌柜和候掌柜做衣服,选的布料都是偏深色,质地选了上好的杭绸,又给两位掌柜夫人选了几匹颜色亮丽的布料,加在一起花了差不多二十两银子。

此时张老板的脸上绽开菊花一般璀璨的笑容,宋轻云的大手笔,恐怕要他半个月都不用开门做生意了。

“宋夫人,你常来,你一定要常来啊,回头给你最低折扣,有啥新鲜花样和布料,我一定先给你送到府上去。”

商人的嘴脸不过如此,宋轻云跟他敷衍着,将布料搬上马车后,张老板还送出去老远,做了全套的阿谀奉承。

“去福满楼。”逛了半天也饿了,福满楼卖酒,厨师手艺在卤味上不行,但煎炒烹炸还是不错的。

慕青岙有自己专属的房间,李掌柜把人让进去后,赶紧去厨房张罗饭菜。

窗户临街,福满楼的位置居中,能一眼看到东西长街的繁华。

斜对面是家风月楼,二楼栏杆处趴着几位打扮入时,衣着单薄,花红柳绿的招摇女子,如果相中街上哪位俊俏公子,就会把手里的帕子扔下去,嘴里喊着公子快点把奴家的帕子送上来啊,言谈举止极尽轻浮。

宋轻云看的津津有味,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女子如此大胆,楼下老妈子的嘴脸更是变化莫测,看到衣着华贵的,就伸出粗壮的胳膊使劲儿把人往里拉,也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

如果看到穷酸书生,则是一副鼻孔朝天,鄙视谩骂,羞得那人连看都不敢看一眼,逃也似的离开这条街。

她探出半个身子往东边看了看,素衣怕她一不小心在掉下去,就拉着她的胳膊。

“素衣你看,那边有个馄饨摊子,最开始我就在那位大嫂的旁边卖酱牛肉。”

一晃时间过去两年多,她已经是腰缠万贯的地主婆,而那位大嫂子还坚持在巷子口摆摊。

“素衣,你帮我买一碗馄饨上来吧。”她突然想吃大嫂那碗油水十足,汤头鲜美的鲜肉馄饨。

很快素衣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来,豆宝还小,很多东西不能吃,所以这碗馄饨是给他准备的。

饭菜上来后,主仆围坐一起安静用餐,突然间底下传来嘈杂声,轻云侧过身子向外看,只见风月楼里被推搡出来一人。

介于有孩子在,宋轻云虽然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是让素衣把窗户合上,免的污了孩子的眼。

结果楼下的嘈杂声越来越响亮,似乎有人躲进福满楼里,先前扯着大嗓门喊“大爷,来玩啊”的老鸨子,如今正掐腰站在福满楼的大堂,指着李掌柜的鼻子大骂。

豆宝不悦的皱皱眉头,气质这东西真是与生俱来的,小家伙不喜欢在用餐的时候被打扰,骨子里就有一种帝王家孩子的高傲和矜贵。

素衣提着剑下楼,在二楼楼梯口,与匆匆上来的李掌柜撞到。

“发生了什么事?”

“素衣姑娘,我正想来找你,风月楼里死了人,杀人的从福满楼的后门跑了,那老鸨子抓不到人,就诬赖是咱放走了人。”

素衣冷笑,拎着她那把寒光四射的剑飞身下楼,剑尖怼在老鸨子的喉咙上。

“再吵就杀了你!”

老鸨子吓的浑身发抖,光天化日之下,她被人用剑指着,这还有王法吗?

“好汉饶命!”

这也是吓蒙圈了,把侠女喊成好汉,素衣皱了皱眉头,往外推搡她。

“带我去看看。”

老鸨不明就里,行凶者从福满楼后门跑了,理应叫李掌柜负责。

素衣气得直接一巴掌扇过去,“胡说八道,自己拦不住把责任推给无辜者,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素衣说这番话,都被站在二楼的宋轻云听的一清二楚,她笑着对身后的郭妈妈几人说道,“难得素衣姑娘还会摆事实讲道理,她今儿可真奇怪,平常一天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刚才多。”

郭妈妈点头,“可不是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是受夫人熏陶,终于开窍了。”

结果素衣进去不到半盏茶时间就急匆匆爬出来,一个提气就飞到宋轻云所在的房间窗户上。

“夫人,张氏被刺伤,现在人事不省。”

“啥?”

宋轻云错愕不已,张氏怎么会出现在风月楼还被人给刺伤了

郭妈妈不准她去那种地方,所以素衣一声不吭的又跳下楼,跑到风月楼把张氏抱了出来,宋轻云一瞧,可不正是消失好几日的张氏。

第二百七十五章 围攻

风月楼的老鸨也被素衣给抓到杨郎中的医馆。

这个女人一路上声嘶力竭的大喊救命,气得素衣连扇好几个嘴巴子才让她老实闭嘴,人像死猪一样被扔到医馆的地上,吓的里面看病的病人个个噤若寒蝉,大眼瞪小眼,根本就不敢与素衣对视。

“杨大哥,她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医馆里间,轻云一脸焦急的盯着昏迷不醒的张氏,她的右腹部被刀刺伤,可能对方在行刺的时候她用东西挡了一下,伤口不深,但是出的血很多。

“没有伤到要害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杨郎中如实说道。

很快就给张氏包扎了伤口,她也悠悠转醒,待看清宋轻云时,张氏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大嫂子,是谁伤的你?你怎么会出现在风月楼里?”宋轻云见她清醒,迫不及待的问道。

“轻云,对不起,我不告而别,给你添麻烦了吧?”

“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你告诉我,谁伤的你?”

张氏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急的宋轻云直跺脚,“你倒是说啊,难道你还想包庇对方不成?”

“轻云,我……不能说?”她哽咽道。

宋轻云火冒三丈,她现在家破人亡,到底还想守护什么啊?对方是她什么人?到这时还想袒护他?

“大嫂子,刘长柱找到了,他现在就被关在县衙大牢,我不知道你这几天都干了什么,遇到什么样的人,今天那人伤了你,你还想着维护他,我不理解你是怎么想的,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我就不多管闲事,你安心在这里养伤,等病好了再另做打算吧。”

宋轻云真是被她伤透了心,张氏一次次挑战她的耐性,从根本上说,是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还一厢情愿的当圣母,就显得没脑子,活该被人践踏了。

张氏惊讶的瞪大眼睛,她猛地抓住宋轻云的手,声音颤抖的问道,“我家长柱……他……他被抓了?”

宋轻云冷笑道,“大嫂子,莫非你还存侥幸心理?”

“不,不是的轻云,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被抓受罚是应该的,我吃惊的是,他……他没有死。”

说着张氏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捂着脸大哭起来,她这样用力哭,牵动着腹部的伤口,很快刚缝合的地方争开新的口子,鲜血染红了纱布。

“大嫂子,你快别哭,我不知道你之前都知道些啥,从你走后,村里又发生一些事情,你不哭的话,我就一点一点告诉你。”

张氏的哭声戛然而止,轻云喊杨郎中过来又重新给她处理伤口,张氏这才乖乖的躺在那里,眼睛红肿的跟桃子似的。

“你先告诉我,谁伤的你,你又为何会出现在风月楼。”

张氏叹口气,缓缓说道,“是刘长旭,我能在那里,是被他卖给风月楼的。”

宋轻云惊的目瞪口呆,“刘长旭?大嫂子,他用什么来威胁你的是不是说刘长柱在他手上?再说他为何将你卖给青楼?”

张氏悲愤的摇着头,“他用虎娃和小花的命来威胁我啊,卖了我自然是换取银子,他要逃走,没有银子怎么能成?”

没想到刘长旭还是个人渣啊,这种事情他都能做得出来?但是张氏一个成年人,被人卖了丝毫不想反抗吗?真的匪夷所思啊!

“大嫂子,我明白了,刘喜才一家现在也是分崩离析,是他们教唆你婆婆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也是他们威胁了刘长柱,总之一切都是他们在背后搞鬼。”

事已至此不能再耽误下去,轻云不知道慕青岙这边是不是也查到刘长旭的行踪,如果就这样让他跑了,虎娃和小花的性命很有可能不保。

她出去跟素衣交代几句,张氏说刘长旭好像脚受了伤,估计这会儿也跑不远,干脆去县衙报官,全城搜查不就可以了?

事情远没有轻云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可以大张旗鼓的找刘喜才一家,慕青岙早就把他们的画像贴到城门口了。

此时远在清远府一座不知名荒山,慕青岙和宋玉正和一群黑衣人对峙。

宋玉手里握着那根韧劲十足,打人皮开肉绽的牛皮鞭子,盯着眼前数十位黑衣人说道。

“风闻王爷在大周有无数劲敌,无论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暗杀,没想到这种传言竟是真的,王爷,看来想让你死的人,大有人在啊!”

“唉,没办法,身怀宝藏总会遇到一些恶狼,我已经习惯了。”

宋玉歪着头取笑,这人要是不要脸起来,还真是天下无敌。

“杀了这半天也怪累的,七殿下,轻云还等着我回去吃饺子,我们速战速决吧?”

“王爷,你很可耻,明明是你想吊着他们,现在反过来埋怨我不尽力。”

“呵呵,被你发现了,主要是想让你活动一下筋骨,先来个热身。”

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把围攻他们的刺客当做透明人,领头的气的后槽牙磨的咯吱咯吱响。

“你们有完没完”他操着一口江南口音愤怒呵斥道。

慕青岙冷冷一哼,“谢琛派一帮酒囊饭袋来送死是几个意思?想杀我也弄些武林高手来,这不是直接打我脸吗?”

领头人愤怒出离,“靖王爷,死到临头还嘴硬,不是明智之举。”

“呸,难道还想让我跪下来跟你们磕头求饶,天色不早,就不陪你们完了,通往西天极乐世界的大门向你们敞开,路上别怨我心狠手辣,怪就怪你们主子自不量力。”

好好做个隐士,或许他们之间还能成为朋友。

天才在这个世上都是孤独的,慕青岙少年时一战成名,那个谢琛在十四岁时用残败之驱研制出杀人于无形的毒药,一正一邪,一个名扬四海,一个隐姓埋名。

宋玉想要捂脸,他真真的看错了靖王爷,男人要是幼稚起来,真没有孩子们什么事。

宋轻云有时候开玩笑说他像个孩子,明明慕青岙才是个幼稚鬼。

可是当黑衣人的大刀砍过来时,这个“幼稚鬼”化身地狱恶魔,手里的剑在空中形成一道道令人魂飞魄散的剑芒,白花花一片,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这完全就是人头收割机啊,有些蛋疼的宋玉收敛心神,黑衣人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慕青岙对手时,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一时间压力剧增的宋玉有些手忙脚乱,将长鞭在手里了卷了两圈,缩短攻击距离后,惨叫声此起彼伏。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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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去了趟县城,把失踪多日的张氏给找到,算是歪打正着。

风月楼的老鸨对天发誓,张氏来她那里只在后面厨房做一些粗使活儿,她长的老模样也差,怎么可能有人喜欢。

宋轻云让素衣把老鸨送到县衙,大白天出现凶杀案,性质恶劣,徐县令派人在县城里搜查好几遍,都没找到刘长旭的身影。

宋轻云怀疑他躲在地下,如今溶洞的秘密把在慕青岙手里,轻云是绝对不会说出半个字的。

张氏的医药费,是素衣从老鸨手里夺来的,同时也把张氏的卖身契给要了回来。

“大嫂子,你安心养病吧,伤好了赶紧回家,虎娃和小花有人去找,你就别再逞能。”

临走时宋轻云让杨郎中只管用好药,银子不够她来付,千万别让张氏离开。

对张氏的关心止于此了,宋轻云认为,人与人交往只剩下金钱来沟通,那么是不可能有进一步发展。

张氏的逆来顺受是宋轻云所不耻的,可是无论她怎么开导,张氏将自己的思维禁锢在她认为正确的盒子里,就算磨破嘴皮子也说不通,不如放弃,各自安好。

晚上慕青岙只身一人回来,此时在院子里,宋轻云狐疑的打量着他,浑身上下干净清爽,站在身侧能闻到清冽的皂角味。

“你洗澡了?”

夕阳给他俊朗的轮廓打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芒,微风轻拂,带来沁人心脾的梅香,这是宋轻云一直喜欢的。

“唔,出了一天的门,身上有汗,就在城里的家中洗过澡回来。”

“宋玉呢?”

“他有事没办完,留在城里了。”

宋轻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摸摸鼻子说道,“谁伺候你洗的澡?”

慕青岙一愣,转念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娘子这是兴师问罪吗?”

“别打岔,是不是钱夫人身边的丫鬟?”她悻悻然问道,微眯着眼睛,仿佛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唉!”慕青岙仰天长叹,精致性感的喉结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宋轻云的视野当中。

她狠狠地咽了口吐沫,果然是“饱暖思**”,她现在变得越来越坏,已经快把持不住被一半阴郁一半明媚的帅哥吸引。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宋轻云赶紧别开眼神。

“老实交代啊,我作为未来妻子,有权利知道夫君的身体是不是被其他女人觊觎过。”她的嘴巴里突然冒出不经过大脑就可以说出来的话,自己也吓了一跳。

慕青岙已经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牵着宋轻云的手信步往外走。

“我们出去欣赏欣赏夕阳落山吧!”

出了大门口,慕青岙忽然拦腰抱起她,飞身上了河边最高的一颗柳树上,宋轻云吓的两眼冒金星,紧紧的搂着慕青岙的脖子不敢撒手。

“干什么啊?快点下去,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有我在,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慕青岙自信答道,手上的动作如同呵护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将她放在粗壮的树干上,天边那团金色光芒更加的耀眼,刺的宋轻云根本睁不开眼睛。

慕青岙就这样轻轻拥着宋轻云,等她适应离地高度和刺眼光芒后,已经被眼前的美景所折服,忘记她刚才的咄咄逼人。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作为曾经的文艺女青年,不知不觉就把“好词好句”给秃噜出来,惹来慕青岙一片错愕。

“没想到娘子还会吟诗作对,意境很美,工整押韵,没有十几年饱读诗书,绝不会做出这么美的诗句。”

“惭愧啊,我也是盗用一下别人的作品,你不觉得很应景吗?”此时红日将天边的云彩披上万丈红光,将半个天空都映衬成粉红色。

直到太阳落山,豆宝小朋友和他的小跟班,已长成硕大狼狗的小黑,在树底下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不靠谱的爹娘,慕青岙才堪堪的带宋轻云飞身下来。

“爹,你跟娘在树上做什么?”豆宝小朋友蹲在地上,湿漉漉的大眼睛像极了受伤的小兽,忍不住让人疼惜。

“儿子,是爹疏忽了,明儿爹带你看日出,来弥补爹的过错好不好?”

不要欺负小孩子好不好?看日出要早早的起床,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缺少睡眠会死人的。

没办法,最后慕青岙用陪他睡两晚哄好了爱吃醋的小朋友,宋轻云忍俊不禁,人家孩子都是跟爹争娘,他反其道而行之,是跟他娘抢爹,看来以后注定要一个人睁眼到天亮了,这是啥命啊?

吃了饭,宋轻云终于想起慕青岙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她真正的关心点在宋玉,有什么事要把宋玉一个人留在县城?

她已经闻到空气里有股老狐狸掩盖罪恶的奸计得逞味道,他们两人出去一整天,今儿在县城又遇到刘长旭行凶,这期间就没有什么联系

豆宝小朋友果然是黏米属性,生怕他爹一不小心溜进他娘房间,做些他幼小年纪看不懂的事情,所以一直缠着慕青岙给他讲故事。

到亥时末刻,精神萎靡的小子终于沉入梦乡,宋轻云迫不及待的过去敲门。

慕青岙一脸的坏笑,他身上只穿了件白得晃眼的中衣,慵懒的半靠在迎枕上,墨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举手投足风流婉转,好一副美色诱惑图。

“王爷,你请出来一下。”她眯了眯眼睛,看了眼炕上睡的正香的儿子。

慕青岙修长的身子围过来,在轻云的头顶罩下一片阴影。

“不睡是在等我呢吗?”

不然呢?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熟络到宋轻云能都游刃有余的翻白眼,不出所料,慕青岙亲昵的给她当头一记栗子,动作很轻,充满暧昧。

“吊人胃口这种事,做多了会遭报应的。”宋轻云发现自己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口无遮拦,不过靖王爷不会生她气的,他似乎比她更沉浸在热恋当中。

不得不承认,在她与他这场不被看好的婚姻当中,她太过于冷静,缺乏激情。

“宋玉,他没有事,只受了点轻伤,有延平在,保证两天后换来一个活蹦乱跳的七殿下。”

果然如此,宋轻云想既然宋玉跟她做了干姐弟,这一世,她是要护他周全的,好在深明大义的靖王爷,从不拿宋玉跟她“争风吃醋”。

宋轻云把白天在街上遇到张氏的事,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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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黄雀在后

刘长旭和他老娘于氏被他们两人给捉住了,鉴于刘喜才勾搭江南奸商谢琛买凶杀人,罪证就在于氏抱在怀里不离不弃的百宝箱中。

两人连夜被押送到清远府的大牢,江决一直守在外面,直到慕青岙带着宋轻云姗姗来迟。

晨辉洒在两人的肩上,难得的是,江决竟然从宋轻云的脸上看到久违的兴奋和探究的欲望,他作为一位成年男人,在久经沙场的靖王爷身边浸淫多年的护卫,看向慕青岙的眼光就耐人寻味。

其实两人后半夜从刘喜才家的地洞穿过来的,宋轻云溢于言表的兴奋,来自于她对地下溶洞的神秘感,毕竟探险这种事,一辈子差不多只能赶上一次。

刘喜才一家子在大牢里团聚,事已至此,他们方如梦初醒,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想扳倒靖王爷,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审讯时,宋轻云就坐在屏风后面,刘喜才交代,他不认识什么谢琛,去年在一次宴席上认识来自江南的客商。

对方允诺给他一大笔好处,叫他用连环计侵吞宋轻云的家产。

他的高明之处,就是暗戳戳的将刘喜贵这么精明的人给拖下水,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刘喜才用一句话轻飘飘带过:刘喜贵比他还贪,并且嫉妒他的万贯家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刘喜贵能够胆大妄为的想侵占宋轻云的家产,一半是宋轻云的孤儿身份,尽管半路杀出个“林大人”,但丝毫没有影响刘喜贵贪婪的狼子野心。

另一半就是刘喜才不着痕迹的在刘喜贵面前炫富,比如他买到了比玉壶春还要上档次的玉灵春,就邀请刘喜贵去家里,堪堪的只给倒一小杯,几乎是一口的量,气得刘喜贵出了门就骂他祖宗十八代。

没想到刘喜才还是个“阴谋家”?宋轻云在屏风后面腹诽到。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大阴谋家谢琛,或者说谢琛的大老板慕青松,也就是当朝太子殿下,为了杀了能影响他做大周朝下一任皇帝职位的慕青岙,不惜找到不入世又拥有天下第一杀人武器的谢家,至于许了什么利益暂时还不清楚。

然后一层一层,最后谢琛找到老奸巨猾的刘喜才,不过刘喜才却败给不安分的“未过门”儿媳妇夏珍珠,将他的一举一动辗转的传到宋轻云耳朵里,于是他们的计划落败。

都是成年人,既然做了坏事就要担负起相应的责任,虎娃和小花不应该成为这场博弈的牺牲者,在清远知府严刑拷打下,刘长旭终于交代,虎娃和小花,被他残忍的扔进宁远县巍峨高耸的深山老林中。

至于李氏,卷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家当,没看到儿子刘长柱最后一眼,就被刘喜才推进汹涌翻滚的地下河,死的不能再死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刘喜才鬼迷心窍了,以为谢琛给他画的大饼会实现,弄出个假圣旨让刘喜贵上当受骗,然后一步一步让刘长柱掉进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中,害人害己,到头来走上不归路,三个月后被宰杀与菜市口。

刘长旭为何要刺杀张氏?

起因竟是他其实喜欢刘长柱,这个从光屁股就一起玩耍的堂哥。

宋轻云听说后,惊的嘴巴里能塞进一颗大鹅蛋。

好吧,和谐社会有不可名状的理由,所以大家自行歪歪吧,总之刘长旭在大牢里痛哭流涕的要求见刘长柱最后一面,哭的伤心欲绝,天崩地裂,最后宋轻云实在太好奇他们见面后会说什么,就向靖王爷求了一个小情,帮他完成最后的夙愿。

宋轻云躲在大牢里最阴暗的角落偷听,刘长柱手掌上的大洞,是欲求不满的刘长旭变态报复,那包毒药的来历,自然是江南谢家。

后来宋玉拿着药去撬刘喜才的嘴巴,结果药一掏出来,刘喜才吓的脸色煞白,没费任何力气就全盘托出,可见这药的利害,比宋玉的牛皮鞭更可怕。

刘延平如获至宝,趁宋玉睡着后潜入他的房间,将毒药偷出来,仔细研究了几天,仍没有任何结论,不过人却消瘦不少。

宋轻云不忍心,就提议让他去自己的药山看看,跟有丰富种植经验的药农们多沟通沟通,谁知道天上哪片云会下雨?万一有药农能分析出那包毒药都是什么药材制成的呢!

慕青岙听说后,笑着点点她的鼻头。

“毒药吗,当然是用毒性最强的东西制成,与你药田里那些能治病救人的药材没有任何关系。”

一语惊醒梦中人,宋轻云立即想到蝎子、毒蛇、壁虎之类的爬行物。

谢琛真是个变态,有生之年千万不要遇见他。

破了案之后,刘家村村民发现他们的大财主一家也遭了秧,再看宋轻云的眼神,就跟看洪水猛兽一样敬而远之。

全村最恨宋轻云的是夏珍珠。

就差一天,夏珍珠和刘长旭拜堂成亲,她的地位就由丫鬟变成小妾,成为刘家人后,顺理成章的就能管理刘家的财产。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妄想,刘喜才还有三个年富力强的儿子,怎么可能让自己家的三进院子和大片良田,已经城里两三家铺子,落入夏珍珠的手里?

有些人不自量力,总把自己失败的原因推到别人身上。

当夏珍珠胳膊上挎着一个单薄的包袱被迫离开刘家村时,她一屁股坐在村中央的古树下,呼天抢地的大哭,哭自己的命苦,从此以后再也不能与清秀俊雅的宋玉眉来眼去,恨宋轻云毁了她终身幸福。

这么一闹,就把村里一些人的八卦之心点燃,熊熊燃烧,似有燎原之势。

刘王氏第一个冲到夏珍珠跟前,她在刘喜才家受到的冤枉气,都附加到夏珍珠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宋轻云最近给她的脸色好看,刘王氏竟然掐着腰与夏珍珠对骂,最后用“敢往我儿媳妇身上泼脏水”结束骂战,趾高气昂的去宋轻云家门口邀功请赏。

大概是要离开刘家村,宋轻云不想与他们在交恶,最关键的是,第二天是豆宝的两周岁生辰,没有赶上第一周岁生日宴的慕青岙要大办特办,出来接待刘王氏的郭妈妈,破天荒的没有疾言厉色。

喜事要讨个好彩头,刘王氏看到出来进去忙碌的仆人,一时傻了眼,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心思缜密

听说要给豆宝办生日宴,刘王氏立即抛弃来邀功请赏的念头。

“大妹子……”

郭妈妈瞪了一眼她,谁是你妹子,不要乱认亲好不好?

刘王氏讪笑着不以为然,“大妹子,家里有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不通知我一声呢?按理说我还是豆宝的奶奶,不能干看着一点忙也不出,这样吧,家里的厨房就由我负责,该上什么菜式招待客人,我心里有数。”

郭妈妈被她无知无畏气笑,她大言不惭的说自己的是豆宝的奶奶,可别叫京城里的太后听到,胡乱攀亲戚很有可能让颈上人头不保,死了都不知道原因。

再者,她脸皮到底有多厚能说出负责厨房的事

夫人精通厨艺,大厨都是从清远府请来的,有她显摆的地方吗?

看到刘王氏不死心还想口出狂言,郭妈妈就推着她往外走。

“明儿办喜事,你愿意来我们也会敞开大门欢迎,现在请你回去吧,出了门不要胡说八道,我们这里不需要什么帮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靖王爷错过豆宝出生以及周岁宴,已经是人生一大憾事,所以对豆宝的两周岁生日十分看重。

儿子的出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宋轻云从未向人提起当初她生豆宝的凶险,当事人紫翎又不在,所以慕青岙并不清楚,但是内心十分歉疚,当时的宋轻云有多孤苦无依,想想就知道会很苦。

刘王氏被赶了出来,愤愤不平的在门口骂了几句脏话,一回身就看到两个孙子笑嘻嘻的走来。

两人身上都穿着崭新衣服。

“阿霖,这衣服哪来的?是不是宋轻云给做的?”

阿霖害怕老太太衣服被扯坏,黑着脸从他奶奶的手里挣脱。

“奶奶,你来这里做啥?”

“接你们回家。”刘王氏眼珠子转转,对孙子身上的新衣服又羡慕又嫉妒。

“我们还有事要做,奶奶你回去吧,没事不要在村里闲逛。”

她跟夏珍珠打架的事自然是传到阿霖阿芸的耳朵里,被村里人背后指指点点,兄弟俩幼小的心灵里承受多少不该承受的苦难,刘王氏却当做瞎子聋子,看不到也听不到。

刘王氏还欲破口大骂,不料看到素衣驾着马车飞驰而来,刘王氏立即撒丫子就跑,留下仓皇背影,气的阿霖眼泪含眼圈,小脸通红。

素衣根本无暇搭理烦人的刘王氏,她利索的跳下马车,板着棺材脸对阿霖说道,“去告诉郭妈妈,人找到了。”

阿霖紧盯着轿厢帘子看了眼,然后跑进院子里,很快郭妈妈就一脸着急的出来。

这时候轿帘子挑开,素衣轻手轻脚抱出一个孩子交给郭妈妈,然后她用同样动作抱出另一个。

是虎娃和小花,阿霖惊讶的看着他们。

“素衣姐姐,他们……他们怎么了?”

“昏倒了。”素衣扔下三个字就疾步进了院子。

阿霖回头看了眼马车,爬上车辕,吆喝着将马车赶进马厩,又给老马抱了一些干草料,喂饱水,才拍着小手,拉着阿芸站在一边。

他严肃的看着阿芸。

“…哥”阿芸慌张的看着他。

“弟弟,过几天你就要离开哥哥了。”

阿芸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怕他哥哥骂,忍住不哭。

“去了蜀地,要听夫人和老爷的话,要尽心尽责的照顾好小少爷。”

阿芸点点头。

“不论别人怎么骂你,打你,都不要还手,忍着,实在忍不住,就找一棵树,在树上划道道,等你划满一百道,就什么事也不怕了。”

阿芸实在忍不住泪水,要跟哥哥分开,他会想哥哥的。

“什么是一百道我不会查数。”

“不会就要去学,偷偷的学,多请教小少爷,他懂的比哥哥还多。腿要勤快,嘴巴要严,少说话多做事,机灵点。”

阿芸似懂非懂的点头,哭着问道,“哥哥,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阿霖抬头看了眼窗明几净的上院,“虎娃和小花都回来了,他们也许会跟着去蜀地,你一个人在外,要学习的地方很多,以后哥哥不在身边,你要自己拿主意,记住千万不能学坏,不然哥哥也饶不了你。”

“哥,我想你咋办?”

“忍着,哥哥也会想你,我们都要学会忍耐,等过几年哥哥可以独当一面,一定去蜀地找你。”

阿芸眼前一亮,他哥哥聪明,什么东西一教就会,说不定哪天就能做到程管事那样厉害的人。

两兄弟互相安慰了几句后,就牵着手去跟郭妈妈打声招呼回家。

等他们走后,慕青岙从马厩后面走出来,济尘洗了个澡,浑身上下油光铮亮,满意的打了个响鼻儿后,自己走进马厩,显摆似的在老马面前踏着蹄子。

慕青岙目光深邃的看着阿霖兄弟远去的背影,这个村子里大部分成年人不堪入目,没想到下一代中不乏可塑性极高的小孩子,假以时日,这个阿霖很有可能成为宋轻云的得力干将。

他挠了挠下巴颏,想起自己二十八家分号的掌柜,似乎在培养接班人上弱了几分。

上房内,清醒了的虎娃和小花,一人捧着一碗玉米糊糊喝着。

豆宝趴在炕沿边盯着两人,小花是个女娃子,遭此劫难,如今整个身心都脆弱不堪,怯懦的躲着豆宝眼神,整个人都藏在虎娃的背后。

轻云见状,拉起豆宝抱在怀里。

“虎娃,今晚你和小花就住在东跨院,你俩见过你娘了吧?等过几天她身体养好,你们两个再回家。”

虎娃艰难爬起来,跪在炕上给宋轻云磕头,轻云明白她阻止不了虎娃这样做,在他们心里,自己如同“普度众生”的菩萨一样,护佑他们长大。

“夫人,感谢夫人的救命之恩,等虎娃长大了,一定会报答夫人的。”

大恩不言谢,好在这几个孩子都懂得感恩,懂得分寸,留在身边或许是件好事。

但是以张氏现在的状态,她会舍得虎娃和小花去千里之外的蜀地

就是张氏同意,轻云也会慎重考虑的。

等开饭时,轻云让人在她的房间摆上炕桌,她和慕青岙留在屋子里吃饭,把花厅留给几个孩子,让素衣带着他们。

“阿霖和阿芸回家了,叫大家一起吃吧。”净了手,慕青岙拖鞋,盘腿坐在炕上说道。

轻云愣了下,四个孩子都是心思敏感,阿霖是怕豆宝为难,才故意回避的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二周岁(1)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九章二周岁吃完饭后,两人在房间里品茶,慕青岙问她,“你准备把刘霖留在工坊?”

“是啊,程俊这边需要得力助手,阿霖这孩子虽然只有七岁,可是比起同龄人,心智成熟又稳重。”

“嗯,你看人的眼光的确很独到。”慕青岙毫不吝啬地赞赏,不过话锋一转,“我想把他带走,送到京城里的商铺锻炼,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样啊?”宋轻云眨眨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揠苗助长是最失败的教育方式,他什么也不懂,去了简直就是做炮灰啊!”

慕青岙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你刚刚还夸他心智成熟,能堪大用!”

“那也只能是工坊这个小范围,有程俊在,怎么也能多照顾照顾他。”

慕青岙放下手里的茶盅,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想保护他还是想他快速成长起来?”

“这个……?”宋轻云不由得皱起眉头,她的说辞前后矛盾,是啊,她到底想要刘霖成为什么样的人?

见她一副苦恼的样子,慕青岙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顶,把傍晚听到的对话复述一遍。

宋轻云沉思良久,点头应允,“好,你把刘霖带走吧,不过学成之后,你要把他还给我,将来我的产业还需要他挑起大梁。”

“这样很不公平啊。”慕青岙突然垮着张俊脸,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

“天下哪有公平之事?王爷既然准备娶我这个粗鄙不堪的农妇为妻,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会间歇性的不讲道理,如果承受不了,劝你慎重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

“伶牙俐齿!”慕青岙被她的话逗笑,如今宋轻云不再抗拒他的提议,已经让他看到胜利的曙光,至于其他的,人生路漫漫,相互扶持,相互体谅,终究会换来美满一生的。

他的要求真不高,不知为何大周朝流传他眼高于顶,对未来王妃十分苛刻的择偶标准,弄得汪学渊一家子,好像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菩萨,把自己的女儿贡献出去,来拯救全天下未婚女子,把靖王爷活生生的刻画成暴躁易怒的变态狂。

这些话就算传到轻云耳朵里,相信她也会嗤之以鼻。

第二天就是豆宝的二周岁生日,不知不觉,宋轻云在这个时代混了快三年时间。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指缝太宽,时间太窄。

早上用不是很清晰的铜镜照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肌肉,宋轻云惊恐的发现,眼角出现第一条鱼尾纹。

她到底有多大,按照刘王氏话应该满二十二岁了,但是哪有二十二就长鱼尾纹的?还不是她前半生太过操劳,连绸缎庄的掌柜的都耻笑她有钱也不会花,女人不爱惜自己的脸面,迟早要变成黄脸婆。

这条鱼尾纹来的太早,宋轻云准备将它扼杀在摇篮中,回头询问素衣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都用什么护肤,结果素衣姑娘一问三不知。

“算了,你的脸糙的跟门口洗衣台一样,素衣啊,听夫人一句劝,对自己好一点,从现在开始,你重新洗脸,把桌上的护肤油挨个抹一遍。”

她要试试看,哪种护肤油让她多了一条鱼尾纹,从此就把它束之高阁,坚决不能再用。

素衣一声不吭任由阿福帮她往脸蛋上拍油叽叽,滑腻腻的乳膏妆不明液体,当她整张脸焕发青春光彩时,轻云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拯救了一条生命,让她变得更加生动和鲜活。

“今儿是豆宝的大喜日子,你回去换身衣衫,前几天锦娘不是给你裁了一件淡紫色的裙子吗?今天你就穿它,不穿的话我告诉王爷罚你。”

素衣扯了扯嘴角,终究没有在光滑的如剥了壳的鸡蛋的脸上做出任何表情,木然的回到自己房间,半晌没有出来。

陆续的有祝贺的人过来,大都是跟她有生意往来的客商。有直接派管事来送贺礼的,还有携家带口来一睹宋轻云芳容的,也有别有用心来打探各种情报的,三六九等,形形色色,她家热闹的跟菜市口似的。

一大早慕青岙就带着豆宝爬上东山看日出,这是早就答应过得。

出门前,天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宋轻云担心孩子被刁钻古怪的山风偷袭,把冬天在北胡穿的狐皮大氅翻出来,惹的父子俩一顿嫌弃。

小子知道今天是自己二周岁生日,竟然挥了挥拳头,说自己长大了,不用像呵护小宝宝一样对待他。

宋轻云嗤之以鼻,“到今天为止,你来这个世界才七百多天,是个稚嫩的不能再稚嫩的幼齿,依旧属于小宝宝行列。”

豆宝委屈的瘪嘴要哭,被当爹的敲了下脑壳。

“只有小孩子才动不动就哭。”

于是豆宝小朋友破涕为笑,搂着他爹的脖子,然后豪情万丈的对他娘挥挥手,“你赶紧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吧!”

觉自然没睡成,这也是她为何在二十二岁就长出鱼尾纹的直接原因。

现在高朋满座,她作为女主人,用标准的笑容来迎接每一位跟她打招呼寒暄的客人,脸上肌肉僵硬的,就跟带了个假面具似的。

终于在大家的询问声中,慕青岙牵着豆宝的小手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这时候宋轻云才发觉自己语言知识的匮乏,她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众宾客的表情。

反正所有人都被父子俩强大、充满霸主风范的炁场吓住,有个抱在怀里的小娃娃甚至胆怯的哭出了声。

宋轻云赶紧上前,牵着豆宝的小手对众人盈盈笑道,“这就是犬子宋墨,承蒙各位抬爱,来参加他的生日宴。”

宋轻云低头看看一脸傲娇的豆宝小朋友,许是玩的太兴奋,鼻尖上有一层亮晶晶的薄汗。

豆宝上前,站在台阶上,挺直腰杆,目光炯炯有神,“谢谢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娘抬爱,小子不胜感激,请大家不要拘束,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希望大家玩的尽兴,吃的愉快。”

这番话他说的极顺溜,根本不像两周岁孩子该说的,总之他的一番言论让底下看傻眼的宾客觉得自己家的孩子就是个草包饭桶,亦或者将来一定要生个这样的宝宝,那么下一代说不定就是文曲星下凡,祖坟冒青烟等等。

全场皱着眉头的人只有一个,宋轻云好奇的看着他问道,“王爷,你哪里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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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二周岁(2)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八十章二周岁慕青岙的确不舒服,但是眼下的状况是宋轻云该介绍他了,要怎么说?说他是豆宝的爹,叫慕青岙?

豆宝没有跟他姓,这是他不舒服的地方,刚才宋轻云说他叫宋墨,而不是慕墨,他有一丢丢的失落。

没等他开口,宋轻云已经大方的介绍,“这位就是豆宝的亲爹,一直在南方做生意,最近半年才回来,所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寡妇呢。!”

慕青岙气恼的瞪着她,宋轻云挤眉弄眼的,央求他好歹配合个笑脸,结果靖王爷的脸就跟北胡冰冷刺骨的寒风一样。

他不但没有姓名,连身份都变了。

靖王爷很郁闷,后果是趁着郭妈妈上前招待宾客时,把宋轻云拖到他住的西厢房。

“怎么了?是不是饿了?”宋轻云顾左右而言他,怕对上慕青岙喷火的眼神。

“是饿了。”慕青岙看着她,无奈暗自叹气,心情惆怅着,一言难尽。

宋轻云飞快去厨房端来一盘点心,外带着他最喜欢铁观音。

“先将就着吃点吧,豆宝还没有吃东西,我去看看。”

慕青岙抓住她的手腕,目光阴郁的看着她。

“到底怎么了?你闹情绪也要分个场合才好。”

面对慕青岙,宋轻云有时候嘴巴会比脑子更快些,一不留神就说错话,在男人听来,似乎不那么简单,慕青岙此时眼里的光,就跟终于抓到猎物的豺狼,瞬间光芒万丈。

“娘子?”慕青岙凑上前去,整张俊脸突兀放大,晃得宋轻云无法聚焦。

“什么事?”她的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血液加速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呼吸急促。

“豆宝大名叫宋墨,不是慕墨。”

宋轻云愣住,突然伸手掐了下慕青岙的脸颊,她想做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因为这么近距离观察,慕青岙的脸上平滑的跟镜子一般,皮肤比她的还要好上几倍。

“想让儿子认祖归宗,路漫漫其修远兮,靖王爷,加油!”

幼稚鬼啊,外面忙的热火朝天,他一脸严肃的把自己拉进屋里来,关门关窗甚至把声调降到最低,原来竟为了孩子不跟他姓的事。

这是他一手造成的,怨谁?

见宋轻云破马张飞的一脸怒气,慕青岙委实有些心虚。

“我会的,我会把儿子的姓名添进族谱,当然还有你的,咱们拭目以待。”

宋轻云被他气笑,“好了,外面一堆客人,男宾交给你了,别再犯中二病。”

“中二病是什么病?”慕青岙跟在她身后,好奇的问道。

“就是……就是,哎呀,反正你正常点就对了,记住你是靖王爷,身份,记住你高贵,不可侵犯的身份。”

“我只知道自己是宋轻云的男人,其他都忘记了。”身后传来幽怨的男低音。

甜言蜜语,油嘴滑舌,宋轻云偷偷笑着,心里甜蜜蜜的。

生日宴总体说来办的很成功,不考虑刘王氏的话,就堪称完美了。

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诚心来败风景的人,刘王氏憋了一晚上,就等天一亮,精神抖擞的站在她这辈子都打不上交道的富人面前,然后得意洋洋的宣布,宋轻云是她的儿媳,当然,是曾经的儿媳,她能有今天成就,完全归功于她的谆谆教导和日夜鞭策。

一石激起千层浪,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八卦。这种沿袭千年的不良风气,在任何时候都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本来可以完美收官的生日宴,最后变成了他们一家人被评头论足的茶话会,在刘王氏卖力表演下,很多人都知道,那位睥睨众生,霸气侧漏的男人,真是身份是大周朝的靖王爷。

瞬间嘈杂声就戛然而止,有人开始向宋轻云道别。

此时的她正在外面跟几个大掌柜说话,他们的家属慌张出来,不由分说的拖着自己的男人快速离开,弄得宋轻云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个环节错了,以至于让太太团们如临大敌,逃之夭夭。

宋轻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刘王氏已经在女宾所在的花厅口若悬河的说了半个时辰。

她把这两年宋轻云家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说的仔仔细细,其中也包括他们家门败落,她的宝贝儿子曾经是裕县县太爷,她还在县衙后的府邸住过一段时间,荷花池里开的荷花比脸盆还要大。

宋轻云再晚进来一步,刘王氏就会把刘家村死去的那些个人都算到她的头上,不知道她站在别人家的房子里,披上正义之士的嘴脸,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们都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我儿媳妇好酒好肉招待你们,你们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能死人啊!”

宋轻云铁青着脸站在房门口。

“轻云啊,你给我装些酒菜回去,你大伯哥这几天闹肚子,就想吃点鸡鸭鱼肉养养身体,还有那些酒,都送家里去吧,反正你们也不会喝,浪费了怪可惜的,咱们乡下人可不能浪费粮食。”

对刘王氏的不要脸,宋轻云今日又重新认识了一次,以前被她污言秽语摧残心灵,倒是让她的心脏承受能力日益强大,所以宋轻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身后素衣吩咐道,“请刘家大娘出去!”

“哎、哎,宋轻云?你干啥这样对我?我可是你的长辈……”

素衣并不是宋轻云,她的思维一向简单粗暴,对世间万物的判断只有“喜欢”和“不喜欢”。

现在她极其讨厌刘王氏破锣一般的声音在她耳边聒噪,一巴掌打下去,将刘王氏所剩无几的几颗牙齿,全部打飞到几米开外,刘王氏整个脑袋嗡嗡作响,痴痴傻傻的瘫坐在地上没有反应。

宋轻云转身的时候,才看到刘霖和刘芸两兄弟,站在门口阴暗的角落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刘王氏。

糟糕!宋轻云心里一阵慌张。

“……阿霖……阿芸?”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两个把她当做“观世音菩萨”看待的孩子,慌张的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阿霖没有看宋轻云,而是径直走到刘王氏身边,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拉起来,然后拍打她身上的脏土。

“奶?我送你回家!”

阿芸看看宋轻云,眼睛里有恐惧也有愤怒,走了两步回头对宋轻云鞠了一躬,又看了一眼依偎在宋轻云腿边的豆宝。

“小少爷,你该睡午觉了。”

“素衣,你跟过去看看。”宋轻云盯着步子踉跄,却始终挺直脊背的阿霖,心里有说出来的疼惜。



第二百八十一章 孙茂远出事(1)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一章孙茂远出事她没法子分身去抚平阿霖,阿芸受伤的心灵。

因为孙老夫人来了。

马车与阿霖擦身而过,害怕被马车的轮子压到,小子顽强的扶着他奶奶躲到一边。

孙老夫人从马车里下来,陪她过来的是大儿媳赵氏,除此之外,别无二人。

与赵氏再见面,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况且还是在众宾客纷纷离场的时候。

“干娘!”宋轻云上前,扶着孙老夫人进了院子。

“哎呦,我来的晚了些,豆宝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孙老夫人并没有提起她来的路上看到一辆辆马车飞驰而去,在两车交错的时候,能听到对方车里传来的关于宋轻云的话题。

都是些只言片语,尽管都是难听的话,但孙老夫人见宋轻云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悄悄的把心里的挂念抛到九霄云外。

“干娘,您快进屋,孩子早就念叨着老祖怎么还不来,他要给你磕头呢。”

“磕头就免了,我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小寿星的叩拜。”

孙家早就耳闻豆宝是靖王爷的儿子,让未来的小世子给自己磕头,孙老夫人可承受不起,归根结底是不配!

豆宝蔫蔫的给她行了礼之后,就被锦娘抱着去暖阁睡觉。轻云把老太太让进自己的屋子,很快郭妈妈就送上来茶水。

“轻云,干娘没有什么送的,这是我一直戴在身上的平安扣,给豆宝吧,我虽不是大富大贵命,可一辈子也没有受过什么苦难,即便遇到难事也能逢凶化吉,就让这块平安扣陪伴豆宝吧。”

宋轻云的掌心里多了一块通体洁白的羊脂玉,质地细腻温润,还带着一丝体温。

“干娘,谢谢你!”宋轻云收下,这并不是多昂贵的礼物,靖王府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可是她从孙老太太慈祥的眼神里看到一丝不舍和哀痛,她没法拒绝。

接下来竟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当中,主人和客人都低头慢慢饮着茶。

这可如何是好

宋轻云拼命想找话题,可仔细梳理她与孙家能扯上话题的事,除了赵明珠就剩下酱牛肉配方。

她总不能像跟其他来贺喜的大掌柜那般,说说最近的收成以及对未来的展望。

或者把钱掌柜和侯掌柜拉来,介绍说干娘你以后想买大米或者药材,就去太平岭找钱掌柜,你想吃卤味去找侯掌柜。

这不是存心膈应老太太的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宋轻云突然对自己的社交能力感到惶恐。

终于宋玉进来拉她出水深火热之中。

宋玉没想到屋里还有客人。

“姐”

他刚一露头又紧接着退了出去,于是房间气氛更加尴尬。

“干娘,刚才那位青年,是我在北胡认的弟弟,叫宋玉。”

她扯着嗓子喊到,“宋玉,进来跟干娘打声招呼。”

宋玉前几天被刺客围攻时伤了右边的脸颊,被淬了毒的刀子划破一指长的口子,幸亏刘延平治疗及时,如今脸上还包着纱布,形容有些狼狈。

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了他的英俊,站在那里自成一道风景,一时间连赵氏都看傻了眼。

“大娘!”宋玉恭敬的喊了一声,态度谦虚的就跟六岁孩童第一次拜见他的启蒙老师,孙老夫人受宠若惊,竟然做出惊世骇俗的动作,趴在炕上要给宋玉磕头。

宋轻云吓的差点被吃进去的茶水呛到。

“大娘,你这是做啥?”

“轻云啊,我听说豆宝的生父是靖王爷,想必这位就是靖王爷吧?”

宋轻云奇怪的看看她,难道自己刚才的解释不到位?

赵氏红着脸过来搀扶起老太太,在她耳边大声喊道,“娘,这位公子是轻云妹子的干弟弟。”

“哦,原来是这样,失礼了!”老太太眼中又恢复清明,宋轻云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宋玉局促不安的看着老太太,又看看宋轻云。

“是不是有啥事?”宋轻云终于回味起他进来一瞬间,脸上的慌张。

“你先出来一下。”宋玉进退有度,出门时还不忘对孙老太太鞠躬,顺带着对赵氏也点了点头。

“怎么了?是王爷叫你来找我的?”宋轻云往院子里探探头,此时大家都在东跨院,她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是王爷叫我来的,他现在人在县城,孙茂远被人打了,听说伤的还很重。”

这不亚于晴天霹雳啊!震得宋轻云目瞪口呆,惊讶不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战战兢兢问道。

“孙茂远找到当初卖他秘方的人,听说当街就厮打到一起,他一个年过六旬的老爷子,怎么可能是对方的对手,几下就被人打破了脑袋,若不是程俊在街上遇到,孙老爷子命就保不住了。”

宋轻云回头看看屋子里,刚才孙老夫人的表现,似乎有老年痴呆的前兆,如果听到她的老伴被打,一定会承受不住打击。

“我知道了,想办法让干娘住在这里吧。”

可是要找什么借口?总不能让素衣往老太太的后脖子砍上一手刀。

老人家一辈子养尊处优,可不是刘王氏皮糙肉厚,打掉满嘴牙都没吭一声。

宋轻云硬着头皮进去,阿福朝她挤挤眼睛,小声说道,“老太太睡着了。”

宋轻云顿舒一口气,她这边还绞尽脑汁想理由呢。不过事关重大,总得跟赵氏说一声,孙茂远有三个儿子,哪一个还不能替他老爹出口恶气?

把赵氏请进花厅,郭妈妈眼睛通红的进来,奉上新茶。

赵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问道,“郭妈妈这是怎么了?”

“大少奶奶,我没事,就是眼睛进了沙子,揉了半天没有揉出来,叫你见笑了。”

宋轻云无奈的摇了摇头,郭妈妈心底纯良,怎么说她也会在孙家干了十几年,对老东家还是有深厚的感情。

郭妈妈下去,赵氏仍是一脸的迷惑不解,她偷偷看了眼沉着脸的宋轻云,以前两人熟络的无话不谈,现在却尴尬的找不到话题,造化弄人啊!

“大嫂,我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情要说。”宋轻云想了想,抿着唇谨慎说道。

赵氏喝茶的手一顿,低垂的睫毛忽闪几下,神情落寞的说道,“是关于赵明珠的吗?”

“不,不是,是孙老爷子。”

“爹?”赵氏马上联想到公爹和小叔子联手开了家酱肉铺,宋轻云不是说不再追究了吗?



第二百八十二章 白开水

宋轻云看出赵氏恐惧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她轻叹口气,“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是孙老爷子在街上碰到卖给他配方的人,两人起了争执,老爷子被打伤了,现在情况很不好。”

赵氏顿时慌了神,“这可怎么办?我相公不在家,二叔去外地走镖,三叔去了丈人家,我又在这里。”

“大嫂,你稍安勿躁,靖王爷已经去县城处理,他手下有位医术高明的神医,相信孙老爷子福大命大,会挺过去的。”

“现在要对干娘保密,我看她时常恍惚,定是受不了这种打击。今晚让干娘留在这里,最好能让她在我这里住几天,等老爷子情况稳定了再回去。”

“可是,可是我听说你过些天要走了……”

“孙老爷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放心的离开。”

赵氏欲言又止,红着眼睛看着她。

“大嫂,曾经发生的事都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你有时间也劝劝干娘,不要再纠结,我和她缘分浅了些但是做她干女儿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赵氏哭的跟泪人一样,她数次哽咽说着“对不起”,当时她也是猪油蒙了心,想把祸水引到她身上。

半个时辰后,老太太睡醒了,坐起来茫然的看着四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老大媳妇,都这么晚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宋轻云上前阻止,“干娘,这会儿回去到家天也黑了,你就在我这里住几天吧,前些日子二嫂还说你想我呢,横竖我这几天也不离开裕县,咱们娘俩好好说些体己话。”

孙老夫人愣住,她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对宋轻云的内疚却根深蒂固留在她心里,她是盼望着能再和宋轻云住一起,可是突然间愿望实现,她又觉着不真实。

这时候豆宝也醒了,在郭妈妈授意下,小子嘴甜的哄着孙老夫人高兴,老太太终于松了口,决定在这里多住几天。

“老大媳妇,你回去跟你爹说一声,别叫他惦记着。”

赵氏敛了敛表情,笑着说道,“轻云妹子已经派人给爹传话,我还是留下娘身边,你把贴身丫头都留在家里,总不能事事都烦郭妈妈不是”

赵氏泼辣又会说话,哄的老太太高兴,再也没提过回家字样。

半夜,慕青岙一身疲惫回来。

“怎么样?孙老爷子有没有事?”

“人救过来,保住一条命,不过得休养些日子才行。”

“行凶者呢?抓到了吗?”

慕青岙黑着脸摇摇头,“服毒自杀了。”

宋轻云暗暗吃惊,不过已经知道是谢琛派来的死士,估计以后还会遇到这些人,前途险恶,不知还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

轻云伺候他洗涑换了衣衫,刚要转身出去,慕青岙从身后抱住她,将头在她的衣衫上蹭了蹭,温顺的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又怎么了?”宋轻云转过身子,两人身高有差距,这次换她被抱在慕青岙怀里。

“我恐怕要先一步回京都了。”慕青岙声音里充满着无奈和不爽。

“京城里……知道我要去蜀地的事了?”

“嗯!”慕青岙的下巴在她的头顶摩挲着,想起前途渺茫,宋轻云情不自禁的搂紧慕青岙。

“轻云,你们在裕县再等我一段时间好吗?我想这次完全处理好,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宋轻云愣了下,继而很快摇头否定。

“不,我们一起面对,是生是死,绝不会当缩头乌龟了。”

这个比喻也许不恰当,但是她留在裕县就安全吗?当初去边塞延绵几千里,暗杀可是伴随一路,她和豆宝能挺过来,大部分还要感谢老天爷不忍心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太早就挂了。

“你想好了?”

“根本就不用想,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和豆宝上了你的船,命就是你的了。”

宋轻云仰起下巴,坚定不移的说道。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屋内烛光摇曳,外面静谧温和,宋轻云说完那段话之后,脑回路才堪堪的转了一下。

美色容易把一个人的智商回归到零以下,现在她就是这种状态,更要命的是,慕青岙似乎被她的话打动了,好看的面皮上竟然浮现出一朵可疑的红晕,这朵红晕越来越大,几乎贴在她的眼睛里时,宋轻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两人之间的感情顺理成章的往下发展,当宋轻云被摇醒时,发现慕青岙一身劲装趴在她的身边。

“几点了?”

“寅时初刻。”

“哦,三点多钟。”宋轻云翻了个身,手指滑到自己的肌肤上愣了三秒,猛地掀开被子一开,自己不着一物进行一级睡眠。

她惨白着脸终于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她扭过头看着似笑非笑的慕青岙,“……昨晚,你睡了……”她指指自己的鼻子。

他的老婆总会找一些奇怪的字眼来刺激他的感官。慕青岙把脸凑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用低沉到能迷失自我的声音蛊惑道,“我说过,我一定会负责的。”

“呸!你负责二次把我……”

慕青岙笑的更欢,轻轻地把被子拉到她的下巴颏处,宠溺的摸着她的头发,“我爱你轻云。”

好吧,宋轻云姑娘瞬间就被这三个字打击到脾气全无,她目前的心情也是不排斥与慕青岙发展到炕上的行为,毕竟从一个开放的时代过来,脑子里比一般妇女更容易接受。

反正前后都是同一个人,况且眼前的男人血气方刚,整天面对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蛋而坐怀不乱,宋轻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各取所需啊,她这样想着,心情就更加美丽了。

“你穿这么整齐,要走啊?”

“去城里,处理一些善后的事。”

大概跟这次刘喜才倒霉有关吧,宋轻云从被窝了伸出如玉藕一般的手臂,抱着慕青岙的脸轻轻嘬了一口,“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真是老夫老妻了,说话都平淡的跟白开水一样。

看样子靖王爷很喜欢喝白开水,他低头又狠狠地表达了一番“喜欢”,才放过呼吸紊乱,大脑缺氧的宋轻云。

一直到天正式大亮。宋轻云才拖着酸痛的腿回到自己的房间。

“阿福,你发烧了?”坐在凳子上梳妆,镜子里的阿福一直红着脸,宋轻云回头摸摸,又试试自己的,感觉没啥区别。

“夫人,我、我没事的。”阿福结结巴巴答道,脸红的更加厉害。

第二百八十三章 花样子

这丫头,到底怎么了?

宋轻云俯下身子,靠近铜镜后恍然大悟,自己露出来的脖子和一段锁骨上,密密麻麻布满着红色印子。

昨晚上慕青岙送给她的礼物,她因为太过于紧张,后来昏倒在慕青岙怀里,对这些一概不知。

瞬间,她的脸红的比阿福更甚,“快,快把大氅拿过来给我披着,早上太冷了。”

“夫人?你确定?”阿福窘迫的看着她。

“不,不行,阿福你快想个办法,要是穿大氅出去,我一定会成为全村最靓的崽,要低调,低调。”

她碎碎念的拿起粉扑往那些红印子上盖,别说还挺管用。

最后她扑了一层厚厚的粉,又从锦娘的笸箩里发出一条做裙子剩下的布条,裁吧裁吧做成一条长长的丝巾绕在脖子上,用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结尾,看的锦娘母女是目瞪口呆。

“夫人,你真是太漂亮了。”锦娘由衷的赞叹道。

最关键的是,夫人脖子上的丝巾简直就是点睛之笔,将她的脖子衬托的更加修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锦娘解开心结之后,一门心思在女红上要有所造诣,所以央求着轻云,白天有时间时,能不能给她画些花样子。

宋轻云答应她忙完工坊的事情就回来画花样子,去孙老夫人那里请过安之后,轻云带着素衣阿福,来到工坊。

阿霖没有来。

宋轻云皱着眉头,对素衣吩咐道,“去他家里看看,今早阿芸是不是去赶鸭子了?”

素衣领命下去,轻云就在房间里看账本,京城福满楼的卤味供不应求,所以工坊这几天都在赶那边的订单,大家忙的晌饭都顾不上吃,轻云就让程俊没人给涨了三十个铜板,这样一个月下来,能往家里拿六两银子,简直赶上县城里普通掌柜的月收入,大家的干的热火朝天,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关于宋记卤味的防伪标识,宋轻云不没有告诉太多人,候掌柜担心知道的人太多,会有一些居心叵测者照葫芦画瓢,依旧在上面做文章,保证不了整个市场的稳定。

她提议成立一个巡查小组,每个月不定期抽查底下经销商铺有没有按照协议来售卖,这样既能保证宋记的名号,也能做长远打算。

候掌柜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做了十几年掌柜,从来没想过这种督导机制。

很快从宋记肉铺里抽调出几个心腹,每天奔波不同地方“微服私访”,还真被候掌柜说中了,有几家发现卤味的秘密后,选用一些劣质病死猪肉自己加工,掺杂在宋记卤味当中卖给老百姓。

宋轻云当即收回他们的经销权利,那几家商户不满,竟然把状纸告到徐县令那里。

徐县令现在把自己能成为宋轻云“靠山”这件事,做到了滴水不露的程度。他一刻不敢耽误把还热乎的状纸送到慕青岙手里,然后捏起食指跟中指,目光灼灼的对天发誓,一定要严惩这几个混账王八蛋,还裕县“干净”的商业环境。

没过几天那几家商铺被徐县令找各种名头百般刁难,查出来的问题罄竹难书,到最后发展成奸商典范,被拉到菜市口当反面教材批斗了一整天。

等了很久素衣才把阿霖给“拎”了过来,小子两天挂着两行泪,看到宋轻云后惊慌的垂着脑袋,恨不得钻进土里躲一躲。

“你怎么回事?今天没来工坊上工?”

宋轻云并不会因为他只有七岁就网开一面,食指指尖有节奏的磕着桌子边缘,把阿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昨儿回去你奶奶是不是揍你兄弟两人了?”

阿霖委屈的吸吸鼻子,沉默的跟村头那只倔强的老牛一样。

“说实话,不说我直接去你家问你奶去。”

阿霖惊慌的抬起头,“是是打了,不疼!”

“拉倒吧,我又不是没被你奶奶打过,你奶徒手能拎起满满两桶水,手劲儿可大了,我现在还能想起来你奶打我胸口有多疼,骨头都要断了。”

她魂穿过来的时候,身上除了不可名状的痛之外,胸口有个吓人的“黑手印”,就跟被铁砂掌拍过一样,她当时没死,估计是老天爷还没计算好她哪天能魂穿过来。

阿霖惨白着脸,无助的看着她。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跟你追究你奶奶的责任。”

“昨天素衣打你奶奶,是她太冲动,但是具体情况你可能不太清楚……”

阿霖突然打断轻云的话,他吸吸鼻子,不让眼泪冲出来。

“我知道为啥挨打,我奶奶她……她老糊涂了,不清楚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夫人你不要生气,我替她向你和豆宝少爷道歉。”

“阿霖,你干嘛这么懂事啊?你奶奶犯的错用得着你替她受过吗?所以你准备以后再也不来工坊是吧?”

阿霖眼神更加的可怜。

“哎,你这孩子,你留在家里做啥?你奶奶牙没了又不是不能干活,我猜她现在一定坐在炕头一边骂我一边喝着粥呢。”

素衣“噗嗤”笑出声。

宋轻云白了眼她,“你看,连素衣姑娘都觉得你为你奶做这么大牺牲,是件可笑的事儿。”

笑容转瞬即逝,素衣姑娘又恢复棺材脸,冷冰冰的给室内持续降温。

“夫人?”阿霖一个七岁的孩子,哪有本事说得过宋轻云,他瞪着无助的眼睛,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下一秒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阿霖,我跟你知会一声,王爷准备把你送到京城他的铺子里当学徒,给你八年时间,等你满十五岁,你要撑得起整个铺面才行。”

阿霖惊讶的看着她,他真的是太小了,见识又少,根本听不懂宋轻云在说什么。

“王爷会找几个跟你一般大小的孩子一起在京城的铺子里学习,会给你们找一个先生叫你们读书识字,你要把握好机会,不能给我丢脸。”

这下阿霖终于听明白了,他的小脑袋飞速运转着,一时间他奶奶,他爹,他弟。以及村子里他在意的若干人都在他的脑海里划过。

“夫人,虎娃……他去吗?”衡量很久,阿霖小心翼翼问道。

宋轻云不禁莞尔,她眨着眼睛好奇的问道,“你希望他去吗?”

“……去吧!”一起去还有个伴,虽然两个人以前并没有一起玩过。

第二百八十四章 招财猫

最终笑容和自信重新回到阿霖的脸上,持续了不到数息,他又萎靡不振。

“你是担心你爹和你奶奶”

阿霖点头,眼睛里充盈着晶莹泪花。

“好孩子,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让程俊去你家里,跟你爹和你奶说一声,你每个月会有二钱银子做补贴,在京城包吃包住,一年四季衣服我都包了,所以也没啥花销,我把这二钱银子给你奶奶,你觉的怎么样”

阿霖忙不迭点头同意,他虽然不知道二钱银子能够奶奶和爹用几天,但总比没有强。

“还有,你爹和你奶奶愿意来工坊做工,我随时欢迎,侯掌柜会根据他们表现付相应的报酬,总之不会饿死他们,你对这样安排满意吗?”

阿霖简直满意的不要不要的,虽然他奶奶和他爹都不着调,可是他们是他和弟弟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亲人,他舍不得他们受苦受难。

“夫人,虎娃真的不去京城吗?”

“嗯,他要照顾他娘和妹妹。”宋轻云语气淡然的说道。

阿霖出去后,轻云坐在桌边,推开后窗户,托着腮极目远眺。

北山上郁郁葱葱全是高大的松柏,层层叠叠,波澜起伏。

刚来刘家村时,她还在雨后天晴时,跟村里人一起去北山捡过松蘑,到九十月份,松蘑破土而出,一片一片的,捡都捡不过来。

前天,张氏悄悄地从县城回来。刘长柱被抓后,她去看过一次,两口子相见抱头痛哭,悔不该当初听信别人蛊惑,一步错步步错,弄的好好的家七零八落的。

张氏劝刘长柱不要怨恨宋轻云,他自己做错在先,没有资格去怨恨别人,刘长柱本身没有什么主见,他爹活着的时候指哪儿他打哪儿,经历这次变故,他把张氏当做主心骨,全心全意听从张氏的安排,发誓在大牢里反思自己,等刑满回家,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宋轻云询问过张氏,愿意不愿意送虎娃去京城,送小花去蜀地,结果不言而喻,张氏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虎娃泪眼婆娑的在一旁听着,好几次都想打断他娘的话,可是看到他娘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身子,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宋轻云惋惜的摸着他的脑袋,“虎娃,阿霖走后,你就做他的事情,等你家里安排妥当,你长大了,在出来闯荡也不晚。”

虎娃抱着宋轻云的大腿难过的呜呜大哭,他知道这一瞬间,命运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他和阿霖,将来会有不同的人生。

回到家里,锦娘早就急不可耐的把她以往剩下的布料翻出来,询问轻云这些布头能做啥。

做啥?宋轻云一头雾水。

锦娘不好意思的指指轻云脖子上的丝巾,方才她进来的时候,一阵风吹来,丝巾扬起的时候,夫人好像从天上走下来似的,连她一个女人都看傻了。

宋轻云哭笑不得,丝巾都是很好弄,不过她剩下的布头,完全可以做成香囊,荷包,有什么好为难的?

结果锦娘又拿出一堆她做荷包剩下的边角余料,为难的看着她。

“锦娘,这些碎布头,该扔就扔吧,给华婶子当柴火烧了,你留着干啥啊?”

锦娘心疼的说道,“这可都是上好的杭绸,烧了多可惜。”

宋轻云有些头疼,锦娘是从苦日子里爬出来的,吃饭掉粒米都能絮叨阿福半天,想让她把这些五颜六色的布头扔掉,恐怕得费一番心思。

“这样吧,我们过几天才能去蜀地,我给你画几张图,你试着照样子做做看,不行就听我话,赶紧把这些都烧了。”

轻云回屋换了身衣衫就去孙老夫人住的客房陪她说了会儿话,郭妈妈是她以前用的老人,专捡一些有趣的事逗老太太开心,替轻云省了不少心。

回屋开始执笔画花样子,怎奈她抽象思维太差,描了半天在纸上画了一团黑乎乎的墨汁。

赵氏也趴在桌边描花样,同样是女人,她的手是灵巧的手,而她的,只能算作是手,数银子的手。

术业有专攻才行啊,宋轻云暗叹口气,不再执着于花样子,开始冥思苦想她的“招财猫”。

时间过去半个时辰,阿福一直盯着宋轻云画的画。

怎么说呢,一开始以为她在胡乱画,线条东一块西一块,毕竟她照着描花样都描不出来,可是到最后,阿福神奇的发现,夫人画了一只猫出来,还是笑眯眯的猫。

“夫人?”她贴过身子仔细看着,有点像她小时候养过的大黄。

“怎么样?阿福你觉得我画的好不好看?”宋轻云得意的晃着手里的纸问道。

这时候锦娘挑帘进来,看到她手里的图案,欣喜万分,“夫人,你画的是小黑吧?真是太像了!”

宋轻云眨眨眼,用询问目光看着阿福。

阿福呵呵笑着,“娘,你是不是看错了,夫人明明画的是猫。”

“对头,我画的是猫,这叫招财猫,你看着几根胡须,点睛之笔有没有?”

锦娘还要反驳,被她女儿悄悄捅了两下,锦娘慌忙说道,“是猫,是猫,招财猫!”

这名字真吉利,真吉利!

眼瞅着要吃晌饭,慕青岙和宋玉不回来,家里就几个女人,宋轻云让厨房做了过水面。

她亲自打的卤,肉末茄子卤,鸡蛋卤,牛肉土豆卤还有一盆辣椒肉卤,端上来香气四溢,令人味蕾大开。

“轻云丫头这厨艺,在整个裕县,估计没有哪个能比得上的。”

孙老夫人今天精神头格外的好,轻云给她在面条上浇的是鸡蛋卤,咸淡适中,面条爽滑,老太太一口气吃了两碗。

吃完饭几个女人又凑到一起开始琢磨怎么做“招财猫”。

素衣看看后索然无趣,就带着豆宝去门口的河边钓鱼。

“夫人,这个要怎么缝?”阿福拿起一片裁剪好的布头,再看看轻云画的图纸,看着像只猫,实际操作确实一头雾水,根本没有章法可言。

宋轻云又把自己的想法阐述一遍后,就扔掉手里的布头,回自己房间补觉。

昨天晚上被慕青岙折腾的浑身酸疼,等她睡醒了之后,就听廊下阿福和慕青岙正小声说话。

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恰好能看到慕青岙棱角分明的下巴,午后的阳光打在脸上,深深浅浅的别有一番风采。

第二百八十五章 生意经

“夫人,你醒了?”

阿福赶紧进屋服侍她更衣,慕青岙仍旧站在窗边,眉眼里全是笑意,安静的看着宋轻云。

“干嘛啊,为啥不进来?”宋轻云诧异的看着他,心里忍不住腹诽,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即便是笑的跟二傻子一样,照样能让她的心忽上忽下,春心荡漾。

等阿福服侍她穿好衣服,小丫头机灵的退了出去,这时候慕青岙才背着手稳重踏实的进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坐在梳妆镜前,宋轻云看着镜子里的男人问道。

慕青岙俯下身子,在她的耳垂边轻轻嘬了一下,轻云一下子红到耳根子,羞涩的垂着眸子。

“娘子,我刚回来,是不是知道我进来了,你就醒了?”

“少来了,我睡足了当然会醒。”

“是吗?我还以为娘子浅睡眠,在等着为夫我回来呢!”

慕青岙打了个哈欠,踱步走到美人榻前躺下。

宋轻云很自然的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想给他按摩太阳穴。

不料慕青岙胳膊一伸将她拥在怀中,顺势将她按在榻上躺下。

两人头碰头,脸贴脸,呼吸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娘子。”慕青岙抓住她的手,宋轻云愣住,直觉告诉她,现在她手心里多了样东西。

“这是什么?”

“唔,我答应过你,给你和儿子一人一块暖玉。”

宋轻云惊喜的举起来端详着。

在她那个世界,她对金银珠宝的了解只限于颜色,黄的是金,白的是银,至于翡翠白玉,她一度认为都是有机玻璃制成,全是唬人的把戏,偏偏卖出她一辈子都有可能无法拥有的价格。

现在手里的玉散着沁人心脾的凉意,握着一会儿就感觉的暖意在手心里流淌,靖王爷自然比她更会鉴赏玉石的真伪,她根本不用怀疑,只要安心收好就成。

“不准卖,听到没有?”

慕青岙修长的手指掐着她的下巴,宋轻云根本无意识的直接回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又不缺钱,绝对不会卖的,你放心好了。”说罢急不可耐的往脖子上套。

慕青岙接过来,拉她坐起戴上去,宋轻云这才发现,玉石雕刻着图案。

“凤凰”

“这是凤,我的是凰。”说着慕青岙从自己的衣领里掏出同样大小的玉佩。

在宋轻云眼里,上面雕刻的东西除了鸟头的方向相反,其余没多大区别。

“王爷,我还是有点文化常识,凤是雄性,凰是雌性,你是不是给反了再说你怎么着也是皇帝的儿子,应该戴龙才对,不要为了我丢了身份。”

慕青岙似乎真的很累,听她说完后又把她拥在怀中躺下,声音低沉的说道,“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其实我真的是故意的。还有你说我应该戴龙的配饰,以后这样的话别说了,皇上才是真龙天子,我若戴龙,就变成乱臣贼子了。”

宋轻云吓的赶紧捂上嘴巴,慕青岙吃吃笑着。

他挪开她的手,嘴巴凑过去含住她的唇用力吮吸着,渐渐轻云身子燥热起来,她慌乱挣扎着。

好半天慕青岙放开她,桃花眼里风韵流转。

“抱着总可以吧?”

宋轻云见他闭上眼睛后,眼底都是青色,想必离开后就一直忙于公务,恐怕早膳午膳都没来得及吃,就任由他抱着自己,等他沉沉睡去后,才蹑手蹑脚起来,拿了一床薄被搭在他的身上。

胸口的玉石传来阵阵温热,宋轻云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低头亲了一口他,转身出去。

女红组的三位成员正积极的完成宋轻云给她们出的难题。

“怎么样了?”她走到锦娘身边,从笸萝里拿出一个做坏了的“招财猫”,感觉更像是五月节房檐下挂着的大马猴子。

锦娘不好意思的把做坏了的“招财猫”塞到屁股底下,再看看赵氏和阿福的,也都不忍直视。

明明不难做啊?是自己表达不清

颇有挫败感的宋轻云只好提起画笔,重新描绘一遍她想要的成品,结果还真的出问题了。

阿福拿来她第一次画的图案,尾巴那里没注意多画了一笔,不猫不狗的,难怪巧手的锦娘都被打败。

四人重新讨论,裁好尺寸,然后缝合到一起,然后绣上眼睛,鼻子,嘴巴,胡须,很快一直超级可爱的“招财猫”呈现出来。

锦娘在底部缝上穗子,上面打上扣,成品就是精美可爱的挂件,三人啧啧称奇,爱不释手。

赵氏眼神亮晶晶的盯着“招财猫”,她家开绸缎庄的,什么布料都有,这些年被扔掉的布头不知有多少。

“轻云妹子,我回去能不能也做这个”赵氏提心吊胆的问道。

“大嫂,这有何不可”

“我的意思是说,我…能不能向外售卖”

宋轻云愣住,“大嫂,你觉的会有市场吗?”

这东西不像五月节的大马猴,家家户户房檐下都得挂。

再说了,这种东西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只要有心都能研究出来,利润会非常低。

赵氏低着头想了好久,她对经商一窍不通,只是很喜欢这个“招财猫”的造型。

做生意的都想讨个好彩头,如果店铺里都摆一个,既美观又实用,应该有市场的吧?

轻云无意在这上面赚钱,不过能把“招财猫”做成陶瓷或者金属质地,才会有利可图。

“大嫂,你若想在这方面试试,就大胆尝试一下,要做就做成精品,让普通人无法模仿,然后打入上流社会,才会见到利润。”

赵氏兴奋的面色绯红,她相信轻云的话,家里绸缎庄的生意眼见着一年不如一年,孙泉也在积极想办法应对,不如转换一下思路,一成不变只会将自己的前程堵死。

“大嫂,我给你一点建议,像锦娘这样擅长女红的人,裕县一定还有很多,你想办法把这些人找出来,选一两个信得过的,手艺好的留下身边,专门给富家太太,小姐们做衣服。”

“多研究些衣服样式,推陈出新,刚开始做,价格不要定死,叫她们看着给,富家太太们都好面子,她们不会容忍自己一身行头不足一两银子,说出去不是诚心叫人笑话”

“她们打肿脸充胖子,自然不会拿便宜价格买走自己心仪的衣服,首要条件是,你做的衣服必须是质量最好,样式最漂亮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五年之约

赵氏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宋轻云的意思,她颤抖着握着她的手不放,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谢谢你,轻云!”

给别人一条生路就是给自己多一个选择的机会,轻云并不吝啬为别人铺条赚钱的路子。

最关键的,宋轻云和慕青岙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都不想失去孙家在裕县的势力。

她去蜀地,家里这边的产业还需有人照顾。

钱掌柜和侯掌柜初来乍到,即便是上面有靖王爷罩着,可是山高皇帝远,慕青岙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孙家得罪轻云在先,如今孙茂远落难,宋轻云不计前嫌,以德报怨,以孙茂远的人品和修养,绝对会为自己以前的作为感到羞愧,从而死心塌地的跟宋轻云结交。

更重要的是,与她交好,就意味着孙家依靠了靖王府,这等荣耀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获得。

给赵氏指明一条经商之路,宋轻云就开始着手准备去蜀地的事情。

护卫这边由慕青岙提供,据素衣交待,慕青岙一共派了三十个暗卫暗中保护,宋轻云惊的目瞪口呆,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孙老夫人在她家里住了三天,孙茂远的伤没养好,孙泉,孙哲两兄弟过来接她时,就撒了个谎,说老爷子去外地上货,估计要去一个月,由孙浩在身边陪着。

老太太疑惑孙浩一个镖师跟着去谈生意,不伦不类的,以往都是老大或者老三去。

“干娘,京城离这里一千多里地,路上有二哥照应着,你也放心不是”轻云一句话让老太太打消顾虑,高高兴兴回家。

临走时,宋轻云大包小裹的给带回去不少礼物,孙家两兄弟过意不去,说啥也不要。

“妹子,家里的酱肉铺不做了,以前是我们不对,三哥在这里给你道个歉。”孙哲红着脸上前作揖,宋轻云赶忙扶起他。

“三哥,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谁都别放在心上,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盯着一点小事情就念念不忘,你说对不对?”

宋轻云真佩服自己的口才,把孙哲臊的无地自容,也给自己找回面子。

如今面子里子都有了,去蜀地的日子定在农历五月初十。

离出发的头一天,轻云在家里设宴,邀请郭妈妈的家人和工坊里做工的女工们以及杨家村里杨大一家子,来家里吃饭。

大门口,刘王氏拉着刘长林,鬼鬼祟祟的往里看。

“娘,咱直接进去不就行了?你干啥跟做贼似的?”刘长林不耐烦的甩开他娘的手,抬脚往里迈。

“儿子,你等会儿!”

刘王氏被素衣给吓破胆了,宋轻云宴请的人,都是跟她一起去蜀地的仆人们的家属。

刘霖,刘芸都要离开,她和刘长林作为两兄弟的家属,竟然没有在被邀请名单中,老太婆知道后在家里破口大骂一番,唯独不敢来这里兴师问罪。

刘长林则是不管他娘的担心,儿子出门,老子来吃饭,天经地义。

“你去把阿霖叫出来,记住千万别叫素衣看到,你忘了她扇你嘴巴的事了?”

刘长林下意识的摸摸脸,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那日素衣去他家里,把宋轻云的话传达给两人,刘长林听说阿霖阿芸要离开刘家村,登时就不乐意了。

“我儿子凭啥要跟她走你当我们家卖孩子呢?”

素衣冷着脸,阴冷的目光看向炕上埋在破棉絮里的刘王氏。

没了牙的刘王氏一说话就“嘶嘶嘶”的,她心虚的小声嘟囔道,“看我干啥?”

“老太婆,你告诉他,阿霖阿芸现在什么身份?”

刘王氏跟缩头乌龟一样,干脆把破棉絮盖住整个脑袋。

“你不说实话,我就一把火,把你身上的破烂给点着了。”素衣阴恻恻说道。

老太婆吓的一骨碌爬起来,躲到刘长林身后。

“是你们逼我的,我也不想卖两个孙子。”

素衣冷笑,“你说说看,我家夫人怎么逼你的?”

“就是,就是在背后说我坏话,不然我大孙子能不给我好脸色看”

“所以,你一生气就把阿霖阿芸卖给牙子

“胡……胡说,我没卖他们,是为他们好,留在刘家村只能饿死。”

哼!素衣冷笑。

刘长林一听,顿时眼珠子立起来,对他老娘大吼道,“谁让你卖孩子的?我是他们的爹,我还没死呢!”

“你喊啥?我耳朵又没聋,不卖他俩,我哪来的银子给你买酒喝”

刘长林吭哧瘪肚问道,“你卖了多少钱为啥就给我买一回酒”

“那两孩子太小,不值钱,牙子把价压的太低,我没办法。”

刘长林不依不饶的追问他老娘到底卖了多少银子,是不是自己私藏不给他用,压根不在乎两个孩子的死活。

生在这样家庭,真是悲哀,气的素衣一顿大嘴巴子,抽的刘长林眼冒金星,身子一晃倒地口吐白沫。

刘王氏见状,“啊”的一声眼珠子一番装晕过去,等素衣走了才战战兢兢爬起来,钻进被窝瑟瑟发抖。

忆往事简直就是血淋淋的历史,刘长林缩着脖子往里看看,猫着腰躲到影壁后面,从左边的角门溜了进去。

阿霖阿芸,虎娃,豆宝,四个孩子都在西跨院,慕青岙的房间。

“你们坐啊!”豆宝被虎娃抱上凳子,坐直身子后,晃着小腿对三人说道。

“小少爷,我们都是服侍你的,不能坐。”

“我娘说人没有贵贱之分,虽然平日里我需要你们照顾,可是我不会把你们当下人看的,你们别拘束,快坐。”

阿霖和虎娃对视一眼,找了小杌凳坐好。

“虎娃,明儿我要离开刘家村了。”豆宝鼓着腮帮子,惋惜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娘舍不得你离开,不过我会想你的。”

虎娃鼻子一酸,有阿霖在,他才不会让眼泪留下来,低着头闷声说道,“小少爷,我也会想你的。”

豆宝眨了眨眼,盯着虎娃通红的鼻尖。

“我娘说你是可塑之才,五年后你十二岁,我八岁,如果我没有回刘家村,你记得,要去找我。”

虎娃愣住,诧异的抬起头看着他。

“我是说你十二岁来找我,还有阿霖也是,你们谁强大,谁就留在我身边,我爹答应我,让我自己选想用的人。”

阿霖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就在一刻钟之前,豆宝跟他说了同样的话,当时宋夫人就在一旁,她笑着解释到,这叫激励机制。

第二百八十七章 震慑

虎娃总算明白豆宝的意思,留在豆宝身边还是去柜上算账,他的小脑袋飞快转着。

其实,他和阿霖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他机灵归机灵,阿霖要比他更稳重些,宋夫人一定是希望他留在豆宝身边。

可是他要一辈子留下刘家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心有不甘。

“小少爷,我会好好努力的,五年后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虎娃不傻,豆宝已经给他抛出橄榄枝让他有机会离开这里,他能不能接住,就是个人问题了。

另一边,被强行留在门外的小黑,忽然支楞起耳朵,眼神冰冷犀利盯着月亮门。

刘长林背对着院子进来,他不知道自己猥琐的形象,已经落入一只来自北胡寒冷地带的野狼视线当中。

没错,小黑是狼,难怪它被母狗抛弃,送给豆宝。

不过小黑似乎还有“二哈”属性,平日里呆呆笨笨的闯了不少祸,但是关键时刻是个冷血杀手,现在体型跟成年狼差不多,疯狂起来能一口咬断人类的喉管。

刘长林手里多了一只烧鸡腿,他刚才偷偷溜到厨房,卤鸡腿刚做好,就放在窗户下晾凉。

他一连饿了好几天,就靠着喝酒麻痹神经,喝醉睡着了就不饿,大半年来,他就靠这个法子给家里节约粮食。

宋轻云的手艺远近闻名,偷走鸡腿刘长林就想找个地方偷吃,发现西跨院最安静,就偷偷摸摸钻进来,蹲在墙根下卖力啃着。

正吃的起劲儿,刘长林发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正滴滴答答的落哈喇子。

空气似乎突然间凝固,刘长林顺着哈喇子的方向往上看,入眼一张血盆大口,巨大的犬齿外翻着,上面似乎还挂着一条没有消化的生肉,刘长林的鼻腔里充斥着小黑呼出的臭气。

他吓的魂飞魄散,手一哆嗦鸡腿就飞了出去,紧接着他就被小黑粗壮有力的蹄子摁在地上。

“救命啊!”

屋内四个孩子吓的浑身一哆嗦,虎娃和阿霖第一个冲了出去,当看清被小黑咬住胳膊撕咬的人是自己的亲爹,阿霖阿芸整张脸都阴沉的能滴水。

“小黑!”

豆宝及时唤住几近疯狂状态的小黑,那畜生立刻换副嘴脸,跑到小主人跟前使劲儿蹭着,实则邀功请赏,它终于抓到一个偷鸡腿的贼。

豆宝揉了揉它的脑袋表示明了,然后黑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吓傻了的刘长林。

“阿霖,你扶他进来。”说罢小子有模有样的背着手进屋,虎娃赶紧上前,想帮阿霖一把。

不料被阿霖猛地推开,只见他冷着脸看看阿芸,兄弟俩低着头隐忍着泪花,把刘长林给拖进屋子。

屋外虎娃尴尬的摸摸后脑勺,站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应该回避一下,就转身出去,把发现刘长林的事偷偷告诉了素衣。

屋内,阿霖和阿芸把自己丢人现眼的爹扔到地上,一声不吭的站在豆宝身后。

“阿霖,你别这样,怎么说他也是你爹,你去给他倒点水喝。”豆宝回头,大眼睛看着他。

阿霖只好倒了茶水,轻轻放到地上,小脸阴沉着,愤怒的瞪了眼刘长林。

“死小子,你瞪谁呢?”刘长林终于醒悟过来,条件反射的要揍阿霖,小黑猛地窜过来,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吓的刘长林连连倒退,脸色惨白。

“阿霖他爹……”

豆宝人小鬼大,他不想称呼刘长林“大叔”“大伯”之类的客套话,于是就捡了像阿霖他娘唤他时的叫法,把刘长林又吓的冷汗涔涔,以为周氏回来,突然造访他。

“你叫我干啥”他壮着胆子问道。

“你是来我家做客的吗?”豆宝歪着脑袋问道。

“不然呢?明儿我儿子就要被你娘给拐到外地,我这个当爹的还不准过来送行?”刘长林仗着他年长豆宝二十二岁,黑着脸吓唬他道。

“不要胡说,我娘带阿霖阿芸出去,是让他们见世面,村里其他孩子羡慕都来不及呢。”

刘长林冷笑,喝了茶水后自顾从地上爬起来,不过还是小心谨慎的盯着伺机而动的小黑,爬到宽敞的紫檀木椅子上,蹲在上面。

“我儿子我自己管,告诉你娘,就不用她多管闲事了。”

一旁的阿霖气得紧紧攥着拳头,他跑过去把刘长林从椅子上拉下来。

“你回家吧,晚一点我和阿芸会回去的。”

“滚开!”刘长林力气大,一挥手“啪”的一声打在阿霖的脸上,顿时屋内气氛变得诡异。

豆宝毫不犹豫跳下来,他还不到一米的身高,就算蹦起来也不可能打到刘长林,气得他对小黑吼道,“咬他!”

素衣赶来时,刘长林被小黑吓破了胆,裤子都尿湿了,躺在地上直哼哼。

“混蛋!”素衣咒骂一句,抓起刘长林的衣领往外拖,走到门口看了眼惊恐不已的阿霖阿芸。

“以后你们两个,不准管这个男人叫爹,听到没有?”

阿霖阿芸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素衣。

素衣怒火冲天的出去,将刘长林像扔死狗一样从墙头扔出去,正好砸在躲在墙外的刘王氏身上。

老太太一看,手忙脚乱的拖着儿子躲进远处的芦苇荡,等素衣出来发现人不见了,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在周围扫荡一番,吓的刘王氏大气不敢出,等了半个多时辰,才偷偷从芦苇荡里穿出去,回到自己家里,大门紧闭,再也不敢去宋轻云家自取其辱。

第二天,来给宋轻云送行的人,从家门口一直排到村口。

人群里最醒目的莫过于裕县的父母官徐县令,他一路小跑来到慕青岙的马前施礼,脸上笑的就跟盛开的菊花一样。

“王爷,不知何时您还来裕县?”

“唔,这个不好说,如果来的话,说不定会叨扰到徐县令。”

“尽管来叨扰属下吧!王爷,这是属下精心为您准备的程仪,虽然不多略表寸心,请王爷一定收下。”

说着身子往前,恭敬的送上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慕青岙脸上挂着寡淡的笑意,没有拒绝,接过来扔给身后的江决。

徐县令暗自舒口气,他拿出全部家当向慕青岙示好,就是为了一年后任期满了,好有个好归宿。

“徐县令,蜀地缺一位像你这样仁政爱民的父母官,到时候我会向朝廷进言,徐县令可不要推辞啊!”

“承蒙王爷抬爱,属下肝脑涂地,一定治理好裕县,让王爷和王妃无后顾之忧!”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宋玉心思

求仁得仁,徐县令用自己全部家当为自己后半生谋出路,其过程充满艰难险阻,他曾一度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对的,但是都是最后一刻要动摇的时候,坚定自己的决心,跟在慕青岙的身后,为后世子孙谋得更大的福报,这都是后话。

十里长亭,送行的人挥手告别,四辆马车沿着官道低调的往京城方向,策马飞舆。

离开清远府后,慕青岙与宋轻云有短暂的分离。护送她们进京的人是顾老大,如今他手底下的人个个是精兵强将,再加上暗地里的三十个暗卫,在安全上面可以说是固若金汤,根本就不用担心被行刺。

傍晚时在一个叫“王庄”的小镇歇脚,入住的客栈顾老大早就派人提前打探过,客舍只有七八间,老板是对五十来岁的老夫妇,有一个儿子在南方做买卖,除了隔三差五捎些银子回来,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拖家带口回来看望老两口。

“没想到顾大叔把人家的家底都打探的一清二楚。”宋轻云听说后,忍不住打趣道。

适才郭妈妈陪着她在一辆马车里,主仆俩闲着说话,说起顾老大,郭妈妈忍不住掩口笑道。

“夫人有没有觉得,顾先生对宋公子很惧怕?”

呃?宋轻云愣住,她挑开帘子往车外看看,宋玉骑着马跟在马车一侧,正手搭凉棚往远处眺望,大概是此时的夕阳西下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的眼角弯弯,享受惬意时光。

宋轻云收回目光,看到郭妈妈仍旧保持之前好奇的目光,她忙打岔说道,“顾大叔是有分寸的人,他大概是敬重宋玉,毕竟宋玉现在是我的干弟弟。”

宋玉是北胡七殿下,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顾老大很有可能是认出宋玉来,毕竟当初宋玉抢过他的货物。

到了客栈,老夫妻诚惶诚恐的出来迎接,客栈是他祖上留下的产业,到他这辈子经营不善,勉强维持着生计。

突然间被人定走全部房间,老夫妻俩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早早打扫干净,等候在门口,望眼欲穿。

“夫人好!”

见马车停下,丫鬟婆子们从车里扶着一位身穿福禄大袖银花露肩大摆裙,容貌秀美端庄的夫人,心里更加诚惶诚恐,一看就是哪家的贵夫人,能选择住他们的小店,真是三生有幸。

轻云含笑点头,带着豆宝,一行人进入客栈。

此时六月天,好多时令蔬菜和瓜果都下来,晚膳很丰盛,老两口竭尽全能,荤素搭配的也合理,大家吃的很舒畅。

回到房间,阿福去厨房打水给轻云沐浴,郭妈妈拿着一摞要换洗的衣服进来,忧心忡忡的看了眼宋轻云。

“郭妈妈,是不是有什么事?”宋轻云正在查看手里的《大周疆域志》,抬头发现郭妈妈站在窗口欲言又止,就好奇问道。

“夫人,刚才我看到顾老大拦住玉公子,两人好像发生了什么争执。”

“郭妈妈,不用管他们,顾老大是王爷的人,他不会伤害宋玉的。”

“可是公子看上去很慌乱……”

“他已经十六岁,有能力解决自己的问题。”

宋轻云把目光又投向手里的书,郭妈妈兴致缺缺,心绪不宁,等阿福进来后,她找了借口出去。

“阿福,你去喊素衣进来,我有话说。”

很快素衣进来,手里多了一个鸟笼子,不过里面是空的。

“你在做什么?”宋轻云放下手里的书,好奇问道。

“给豆宝抓只鸟,省得他路上没意思。”

“素衣!”轻云严肃的看着她,“他会没意思?这一路就听他吵吵闹闹的,你不能什么都依着他,小孩子很容易养成不良习惯的。”

素衣张了张嘴,冷声回道,“我知道了。”

“你去看看宋玉和顾老大,郭妈妈担心他们打起来。”

素衣领命下去,宋轻云不禁扶额,在教育豆宝这件事上,素衣和郭妈妈她们几人,总是不遗余力的把他娇生惯养着。

客栈后面是一条泉水叮咚的小溪,再往里走就是茂密的树林,此时顾老大和宋玉就在树林深处,两人剑拔弩张,互相瞪着对方。

“七殿下,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事情都过去那么久,我早就忘记了。”顾老大黑着长脸,感到很委屈。

他是把宋玉给认出来了,此时他由北胡的七殿下变成宋轻云的干弟弟,顾老大心里清楚,就算认出来,自己也不可能讨回以前的公道,况且他也不想锱铢计较。

他只不过小声询问宋玉是不是七殿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哪知宋玉当场翻了脸,训斥他不说,还把他拖到这里来要一较高下,自己根本就没有恶意好不好?

“顾老大,你要是敢把我的事情宣扬出去,别说靖王爷保你,就是天王老子,我都不会有半点害怕。”

你不怕我怕还不成?顾老大怄气死了,他怎么就得罪这尊瘟神了?当初在北胡走货,没少被康玉抢劫,明明是他没理在先,如今却把矛盾推在自己身上,早知这样,他绝不会死心眼的去问他身份。

“好,我记住了,我是靖王爷一手提拔的,就绝不会做出让他为难之事,请宋公子放心。”

宋玉这才消了气,缓和了表情。

顾老大悻悻然离开后,宋玉冲着空中某个方向喊了嗓子,“出来吧,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素衣无声无息的从树上跳下来,落在宋玉面前。

“这件事,你别告诉我姐姐。”宋玉语气霸道的说道。

“是夫人让我过来看看,她迟早会知道的。”

素衣好奇的打量脸色阴郁的宋玉,“你……跟顾老大有过节?”

宋玉嗤笑,“他一个边塞走货的,敢得罪我?”

“宋玉,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的内心,你在说谎。”

宋玉好笑的看看她,“素衣姐姐,你怎么突然间变得话多起来?”

素衣恼怒的瞪了眼他,转身就走,“我是看在你是夫人干弟弟的份上,才多跟你说句话。你若是有什么事瞒着夫人,最好能自己解决,不要给她惹麻烦。”

素衣扔下冷冰冰的话就转身离开,树林里只剩下宋玉一人望着天。

夕阳早就落了下去,夜幕降临,零落的星子点缀天空,山风吹来,树叶摇曳,飒飒作响。

“唉!”宋玉叹口气,盯着天边一颗忽明忽暗的星星,喃喃道,“她也许早就不记得我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王八山山贼

第二天告别老两口,队伍继续前行。

离王庄三十多里地有座八王山,早些年有八个结拜兄弟在山上落草为寇,专干些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罪恶勾当,附近百姓敢怒不敢言,把他们叫做“王八”,久而久之,八王山变成“王八山”,一直延续至今。

那八个山大王早就被官府镇压,死的不能再死,可是王八山上的山贼却没有彻底销声匿迹,最近两年又猖狂起来。

要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城镇,就必须经过王八山,如果绕道,那么晚上就得露宿山野,顾老大把他的焦虑说出来,就安静的守在马车边,等宋轻云的答复。

车内轻云对坐在车辕边的宋玉询问到,“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宋玉歪着头斜睨着目不斜视的顾老大,吐掉嘴里的一根杂草。

“顾老大武艺高强又身经百战,区区几个山贼就把你吓尿了?”

宋轻云听出他话里讽刺意味,掀开帘子打量他道,“你们两人在斗气”

顾老大阴沉着脸,他活了五十来岁,这辈子受的最多冤枉气,都是宋玉给的。

宋玉敛了表情,不可置否的笑笑。

轻云微蹙着眉头,对顾老大吩咐道,“绕道吧,大不了就在野外过夜,只怕是要辛苦大叔了。”

顾老大领命下去,吩咐底下人绕过王八山。

“宋玉你怎么回事?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马车徐徐前进,宋轻云忍不住挑开帘子斥责他道。

宋玉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讪笑着说道,“怪我乱发脾气,可能是上火了,说话直了些。”

“上火就多喝水,不要把自己情绪迁怒到他人身上。”

宋玉点头,不吭声坐在一边阴沉着脸。

车里阿福给她倒了杯茶水。

宋轻云接过来抿了一口,心里还想着宋玉的反常。

从认识他起,宋玉给人的印象就是单纯,偶尔会有些心事重重,但大多时候都是笑容满面,对什么都充满兴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对顾老大有敌对情绪,被自己当场质问,按常理应该感到不好意思才对,可他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百思不得其解,轻云只好暗地里观察宋玉。

临近晌午,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村庄和路人,马车始终在绿意盎然的山间小路上穿梭。

幸好郭妈妈准备充足的干粮,一行人差不多有二十几人,一人分了块大饼子后,就地休息匆忙吃午饭。

宋玉没有吃,他握着皮鞭在树林里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多了两只野鸡。

他准备生火烤鸡,豆宝高兴的手舞足蹈,虽然野鸡死了他有片刻难过,但是与其吃硬梆梆的干粮,还不如吃烤的香喷喷,滋滋冒油的烤鸡。

“不行!”顾老大上前阻止。

“宋公子,我们现在还在王八山外围,一旦点火,很容易让山贼看到,这里山贼都善于伪装,我们要是被发现,夫人和小少爷会有危险。”

宋玉有些迟疑,若是别人劝他,他一定会虚心接受,不招惹是非。

可是看到顾老大不近人情的脸,宋玉没来由的冒出一股鬼火。

“夫人和小少爷中午就吃一点干粮,特别是豆宝,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吃肉。”

“偶尔少吃一顿,又不会饿死。”

宋玉冷笑,低头看向豆宝,“小少爷,你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吧?”

豆宝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为难的看着两人。

他认识顾老大,并且对他有强烈的好感。可是比起不争气的肚子,他的好感度正慢慢降低。

“顾大伯,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他嘟着嘴唇,目光可怜的看着顾老大,顾老大心一软,纠结半天说道,“好,大不了我让人在周围巡逻,你们要速战速决。”

豆宝兴奋雀跃起来,拉着阿霖阿芸还有小黑,跟在宋玉身后,到河边去处理野鸡。

车里宋轻云身体有些不适,她没有听到远处两人的争吵,素衣见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就没有叫醒她。

素衣站在树下,她觉的顾老大说的很对,别以为王爷派的暗卫人数众多就可以为所欲为。

万一真把山贼引来势必会有一场恶战,慌乱中伤害到夫人和小少爷,他们的脑袋都不够砍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暴露这些暗卫的行踪。

她纵身一跃,飞到一棵树上,漫山遍野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林,山贼藏匿其中,根本就不容易发现。

她朝四周吹了声哨子,不一会儿,就有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男人上前。

“发现山上的山贼了没有”

“此地离山贼老巢尚有些距离,目前属下没有发现山贼踪迹。”

“山上有多少山贼”

暗卫顿了一下答道,“一百一十五名。”

素衣倒吸一口冷气,“怎怎么这么多?这个县里县令是吃屎的?”

暗卫完全同意素衣的推断,他和他的兄弟弄清楚山贼数量后也吃了一惊。

“去吧,盯着周围,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律杀无赦。”

素衣去了河边,一向与宋玉比较生疏的豆宝,此时正双手托腮,敬佩的盯着手指飞快拔着鸡毛的宋玉。

素衣在一旁站定,宋玉和豆宝同时扬起脖子看她。

“宋玉,这山上有一百一十五名山贼。”

宋玉的手一顿,愣怔下后低头继续用力拔鸡毛。

“顾老大的担心不无道理,你不要一意孤行。”

素衣扔下话后转身离开,豆宝盯着她冰山似的背影,问宋玉,“素衣姑姑意思是说,山贼会来捣乱”

宋玉咧咧嘴,露出一排小白牙。

“你怕吗?”

豆宝想了想,掏出黑曜石匕首在阳光下晃了晃。

“我有它和小黑。”

他话音一顿,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两兄弟,叹口气说道,“我也不能次次都幸运的躲过一劫,阿霖阿芸什么也不会,到危险时,我恐怕照顾不了他们。”

宋玉神情复杂的看着豆宝,他还不如一个三岁小孩看的通透。可是一想到顾老大那张脸,他的无名火就难以压制。

现在箭在弦上,不发也得发,他只好拎着处理好的野鸡,在河边找个隐蔽的地方挖了个洞,生了火之后,将野鸡挂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着。

一觉醒来,轻云发现马车还停留在原地。车厢里只有她自己,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松香味儿,她坐起来掀开帘子,树荫下阿福看到她醒了,忙不迭笑眯眯跑过来,“夫人,玉公子烤了一只鸡,这是留给你的鸡腿。”

第二百九十章 鲁莽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九十章鲁莽烤鸡腿?宋轻云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她这几天食欲不好,对油腻的食物提不起半点兴趣,就把鸡腿塞给阿福,“你吃了吧!”

去豆宝的车子看看,小子吃的肚子溜圆,正躺在里面呼呼大睡,阿霖看到她探进来半张脸,忙不迭的要站起来。

“你俩也睡吧,都是小孩子,不用太拘束。”

见大家都吃饱喝足,休息差不多,宋轻云就催着顾老大赶紧上路。

“郭妈妈,你也睡吧,别管我了。”

车厢里郭妈妈靠着一边,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宋轻云忍不住推推她说道。

“哦,夫人,我没事的,可能是肉吃多了,就犯困。”郭妈妈揉了揉脸颊,强打起精神说道。

“宋玉去抓的野鸡?”

她详细询问了宋玉都做了些什么,当听到他跟顾老大有过争吵,宋轻云的脸色变的阴郁起来。

“这个宋玉,万一冒出的烟被山贼看到,我们现在还有老老实实的赶路吗?”

郭妈妈想替他说两句好话,就笑着说道,“夫人,也许是顾大哥多虑了,你看我们歇了这半天,压根就没看到什么山贼。再说素衣姑娘一直很警觉的在周围巡视,夫人就不要责骂玉公子了,他也是好心,豆宝小少爷还小,不能跟大人一样啃干粮。”

宋轻云有些无语,宋玉的反常更让她觉得,他有事隐瞒自己。

顾老大怕他们的行踪被山上的山贼看到,尽量挑一些偏僻的小路走,好在这里已经被前人踩出光秃秃的土路,路上到没有什么颠簸,畅通无阻。

郭妈妈到底是没坚持下去,歪倒在一边打起呼噜,此时睡足了轻云掀开轿帘一角,周围郁郁葱葱的山林慢慢向后退着,山风徐徐,带来舒爽惬意的凉爽。

她自来就喜欢这种田园生活,小时候孤独惯了,冷不丁接触大城市的钢筋水泥,她害怕的腿肚子攥筋。

好在孤儿院的院长妈妈十分有爱心,尽管她去那里已经十一岁了,院长妈妈就像护犊子的老母鸡,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发现她惧怕的事情,每天不厌其烦的带着她在繁华的大马路边行走,让她减少对城市的恐惧。

孤儿院建在位置偏僻的城乡结合部,她不愿意有严重风湿病的院长妈妈每天陪她走那么多的路,就强迫自己对城市不再有恐惧,院长妈妈减少陪她的次数后,她自己一人就钻进孤儿院后面的小山包中,肆无忌惮的享受大自然带来的美好和清新。

正当她回忆前生过往时,耳边突然炸裂一道急促的哨音。

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素衣猛地跑向她的马车,“夫人,山贼来了,你躲在车里不要出来。”

“什、什么?”

没等她反应过来,素衣已经把睡眼惺忪的豆宝塞进车里,紧接着阿霖和阿芸也跳上来,紧张的蹲在一边。

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顾老大已经派人把马车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素衣已经告诉他山贼的数量,此时顾老大焦急万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不利,如果冲突起来,很有可能守不住马车。

思及此,顾老大对素衣喊了嗓子,告诉她自己准备将马车往山坡另一边赶,他记得那边有个空旷的峡谷。

一时间马儿嘶鸣,大家乱作一团。

轻云紧紧抱住豆宝,慌忙喊道,“阿福和锦娘呢?”

顾老大在外面答道,“在另一辆车里,夫人放心。”

马车飞快跑起来,车轮上下颠簸,豆宝乖乖的依偎在轻云怀里,小脸上没有半点惧意,倒是阿霖兄弟俩,都要吓哭了。

他们被发现,的确是因为宋玉在树林里烤野鸡。

当时一个山贼巡逻在附近,尿急就找了棵树准备放水,不经意间看到远处树林里升起一股若有若无的青烟。

他好奇的往前走了几步,空气里传来诱人的烤肉香,山贼跑到跟前一看,好家伙,四辆马车,他们好久没撞见这么气派的场面。

事情并没有如山贼想象的发展,没等他跑过去报信,就被发现他的暗卫给杀了,但是万万没想到,山贼们有接头暗号和严格的巡逻时间。

下一个接头地点,来交班的山贼没等到同伙,打出联络暗号对方没有回,那个机灵山贼深感不妙,没等暗卫发现他,就将一棵信号弹发射,给身在老巢的同伙报信。

还没等马车到达山谷,从树林里就嗖嗖飞出来几只箭,“砰砰”两声划破长空,其中一支恰好扎进他们乘坐的马车车棚上。

在阿芸没有尖叫之前,阿霖赶紧捂上他的嘴巴,轻云一把把两人拽倒在车厢里,低呼一声,“趴下!”

顾老大急红了眼,他带着十五个人来护送宋轻云进京,谁说不都是武林高手,但是对付山贼不至于连对方的冷箭都拦不住。

这时候宋玉飞身靠近,一皮鞭甩向躲在草丛里的山贼,把那个放冷箭的家伙揪出来,结果了性命。

可是山贼数量颇多,身上脸上都用绿色油彩涂抹,如果他们不暴露自己位置,就算北胡最厉害的鹰隼,也不会一下子找到。

宋玉气的目眦尽裂。

如今的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只有尽力铲除山贼,才会换来他的心安,一着急,他只身一人跳进树林中,顾老大发现后,大呼他赶紧回来,保护夫人,少爷要紧。

混乱中,宋轻云听到顾老大的呼喊,她顾不上危险,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喝止宋玉的疯狂行为,怎奈宋玉根本听不见,已经与躲在暗处的山贼遭遇,远远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艹,宋轻云内心蹦出一个脏字,这个宋玉,欠揍了。

他突然跳进山贼窝里,倒是打乱了山贼计划,顾老大有惊无险的将马车都给赶进山谷中,恰好有块巨石可以做掩藏,宋轻云几人就被请下车,钻进巨石底下。

然后他们十五人如临大敌,将巨石团团围住,戒备的盯着四周。

“夫,夫人,我们会不会有危险”锦娘早就吓傻了眼,这会儿能脚踏实地的躲到缝隙里,她才缓过劲儿来,惊慌失措的拉着宋轻云手问道。

“锦娘,我们只是遇到一点麻烦,有顾大叔在,不会有危险的。”

她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是惶惶不安,宋玉鲁莽的行为,无异于以卵击石,她好不容易把他带出北胡,不能就这样让他葬身山贼之手。



第二百九十一章 被俘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一章被俘宋轻云安抚几下豆宝,把他交给郭妈妈,自己探出半个身子,打量眼前的峡谷。

两边都是陡峭的崖壁,如果没有巨石遮挡,山贼站在上面放箭,他们几人会被穿成糖葫芦。

也不知道山贼是不是被暗卫们拦住,四周静的出奇。

“顾大叔,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山贼似乎更喜欢躲猫猫,况且这是他们的老巢,他们在明,山贼在暗,这种猫捉老鼠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顾老大也惦记独自一人冲进树林去的宋玉,可是这边他又脱不开身,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夫人,再等一下,素衣姑娘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

宋轻云有些惆怅,素衣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扔下她不管,但是那姑娘有勇无谋,易冲动,很容易掉进别人挖好的陷阱。

思及此,宋轻云有些欲哭无泪,想起前天离开的慕青岙。

大人啊,你现在在哪里?你老婆儿子又深处危险之中,要是被山大王抢上山去,叫我做压寨夫人可咋办?

难得她还是苦中作乐,歪歪出别的心思,老天爷还真满足了她的愿望,一伙山贼正悄悄的从一条隐秘的小路包抄过来。

其实他们的目标是四辆马车,当这些人从天而降时,顾老大几人慌得一批,仓促应战,一开始就把主导权给弄丢了。

锦娘吓的哇哇大叫,阿福赶紧捂住她的嘴巴,不料还是被跳到马车边准备洗劫的山贼听到。

“大哥,这里还有几个小娘子!”那货怕是很久没见多女人,竟然兴奋地直咽口水,趁他回头喊人的时候,轻云猛地站起来,手臂一挥,手里的黑曜石匕首划破对方的喉管,于是山贼倒地身亡,身后的锦娘“啊”了一声也昏了过去。

“阿福,快把你娘给拖进马车里。”

宋轻云不由分说,指挥郭妈妈将孩子们都送进马车,她将裙摆往腰间打了个扣,跳上车辕对跟山贼打作一团的顾老大喊道,“顾大叔,快点上车!”

显而易见,顾大叔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山贼的对手,特别是一位虎背熊腰,赤膊上阵的壮汉,手里拎着的大刀血光淋淋,被他砍死砍伤的护卫有好几个,照这样下去,顾老大的人会所剩无几,不一会儿就被砍光。

无心恋战的顾老大吹了声口哨,他的人立马往一起靠拢,四辆马车只有一辆是拉着行李,大家分散开来,纷纷跳上马车。

煮熟的鸭子岂能就这样飞了那壮汉大吼一声地动山摇,身子往后一仰,胳膊用力,将手里的剑抛向宋轻云乘的马车。

“不可!”顾老大急忙大喊,飞身过去想一脚踢开那剑,可惜被壮汉提前识破招数,冲过来与他撕打起来。

“噗”,长剑扎进车厢内,吓的郭妈妈“哎呀”一声,搂着豆宝瑟瑟发抖。

幸亏轻云有预见性,害怕山贼们再放冷箭,就让大家全躺在车板上才躲过一劫。

有顾老大拦着,宋轻云得出空隙奋力驱赶马车,不一会儿就跑进一片茂密的树林。

见后面没有追兵,宋轻云赶紧跳下车,往周围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里没有路,马车根本过不去。

怎么办要弃车躲起来还是原路返回,重新寻找新的路线

思来想去,她只好调转马头,结果被寻过来的山贼堵个正着。

为首的壮汉看到自己的剑还插在车板上,遂大踏步上前用力拔出,结果把马车给拽倒,车里人都摔了出来,狼狈至极。

宋轻云赶紧把儿子扒拉出来,没等她安慰两句,那壮汉突然一脸喜色大叫道,“大哥,这娘们长的好看!”

宋轻云的脸蛋被他拉的老长,豆宝见状伸出小手使劲拍打那只大手,“放开我娘!”

壮汉手一松,眨了眨眼睛,忽然又对后方喊到,“大哥,这下你连儿子都有了!”

宋轻云看他一惊一乍的,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群山贼。

结果一个个呆若木鸡,不是对她垂涎就是对瑟瑟发抖的锦娘流哈喇子,哪个是他大哥

壮汉嘿嘿傻笑半天,拍着手叫轻云跟他走。

“你们不是想要银子吗?我给你们就是了,何苦伤我们的人?”

宋轻云给郭妈妈使了个眼色,叫她扶着锦娘躲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摸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紧盯着壮汉说到。

壮汉想了想,蛮横道,“我大哥说银子和娘子都想要。”

“你大哥在哪儿呢”轻云觉的他智商堪忧,说不定能把他忽悠成。

“就在那儿!”壮汉手一指,宋轻云顺着方向看过去,入眼还是山贼们猥琐发育的脸。

“大哥,我看你八成误会你大哥的意思了,我早就嫁人,儿子都这么大了,你大哥大好年华,怎么能浪费在我身上?你赶紧拿着银子走吧。”

壮汉一根轴,根本不管宋轻云说什么,粗鲁的推着她往前走,“少说废话,我大哥不喜欢哔哔哔的女人。”

费了半天口舌,最后还是落个被强行带上山的结局,自始自终她也没看到壮汉口中的“大哥”。

山贼带着她们走着全新的路,宋轻云左顾右盼没有发现顾老大几人的踪影,她焦急抓着车旁一个面相稚嫩的山贼问道,“我的管家是不是被你们打死了?”

那小子没想到宋轻云会跟他说话,害羞的点点头说道,“被我大哥给杀了!”

宋轻云吓的头皮发麻,她惊慌问道,“你大哥是那个壮汉”

“不是,是我大哥。”小子摇头说道。

宋轻云被他弄的一头雾水,难不成这山上的人智商都有问题

不知道顾老大是不是真的被杀,也不知道那些暗卫有没有发现自己被劫上山,一路上宋轻云都琢磨着如何给他们留下点啥记号,好叫他们到山上解救自己。

山贼们对这片山了如指掌,她们走了三个时辰都没有走出王八山范围,结果她们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贼的老巢。

宋轻云郁闷不已,宋玉啊宋玉,你小子烤啥野鸡啊?

猫有猫道,鼠有鼠路,难怪山贼们很快就追了过来,他们有秘密通道啊!

到了山寨门口,几个山贼抬着受伤的兄弟回来,发现壮汉把马车都给弄了回来,他们竟然放下手里担架,不顾半死不活的兄弟,跑过来围观。



第二百九十二章 逃跑计划

“躲开,躲开,别挡路,该干啥干啥去!”

壮汉一顿吼一路推搡,把宋轻云几人给押了进去,很快跑出来一个小孩子,拉着壮汉胳膊怪叫道,“你真把大哥的娘子找到了。”

“小山,快点叫厨房置办酒菜,今晚大哥成亲娶媳妇,我们要大口喝酒,大碗吃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都啥逻辑话啊。

宋轻云她们被关进一间空屋子后,郭妈妈哆哆嗦嗦上前,“夫人,这可咋办?”

“走一步算一步。”

宋轻云心中自有计较,从壮汉的话里意思,很有可能这个“大哥”就是他自己,换句话说,这家伙脑瓜子可能进过水,说话颠三倒四。

宋轻云的嘴巴又不饶人,如果壮汉真是山大王,说不定几句话就把他给绕晕,到时候在随机应变。

天黑后素衣和宋玉一定会摸上山来救她,所以她现在并不觉得走投无路。

房间里有新烧开的茶水,只是桌上的茶盏有些脏,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宋轻云叫郭妈妈给一人喝了杯茶水,然后找地方坐好,养精蓄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奇怪的是,她们被关在这里一个多时辰都没有人过来察看,宋轻云觉的她们能逃出去的希望很大。

到天完全黑透,外面才稀稀拉拉的点燃一两根火把,院子里有人悄悄说着话,不一会儿,那个瘦弱小孩子进来,黑着脸看了看她们,对身后人嘀咕几句,宋轻云被他们拉扯着给拽了出去。

“娘!”豆宝打着哭腔喊到。

“郭妈妈,照顾好大家,不用担心~我!”

她话里最后一个字是顺着门缝飘进来的,那个粗暴小子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对环境不熟悉的宋轻云直接趴到院子里,手掌心蹭到地上的石子,火辣辣的疼。

夜晚的山林最诡异,不论看向哪里,都觉得鬼影重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山大王害怕有人找上来,整个山寨就点了几根火把,还是等她一走过就立即吹灭,宋轻云眼神往后瞟了瞟,觉的太诡异。

她被带到一间宽敞的大屋子,里面黑压压的坐满了人,看样子酒席没有准备成,这些山贼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看到她进来,都没有了白天那股猥琐劲儿。

壮汉坐在最前头,小孩子把宋轻云给摁在他身边,然后瓮声说道,“大哥,人带来了。”

借着昏暗的火光,轻云发现壮汉愁眉苦脸的。

“喂!你叫啥名字?”

宋轻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叫宋轻云,你呢?”

“……牤牛!”壮汉诚实答道。

好名字,人如其名,不过脑子可能跟鸟类一样,他把自己抓上山,就为了唠嗑

牤牛端起跟前的大碗猛灌口酒,打了个饱嗝说道,“宋青春,你知道我大哥哪去了?”

“我叫宋轻云。”她不满的瞪着牤牛,“你大哥不见了,为啥问我?”

这家伙八成把鸟脑袋给喝坏了,宋轻云觉的此时是她们逃走的最佳时机。

“你给我说说,你大哥怎么没有了?我帮你分析一下。”

底下突然有人说话,“大哥,你不能叫这个娘们给骗了。”

顺着声音轻云望过去,离她不远有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她。

看来这里还有正常脑子的,牤牛能坐在最上端,估计是用拳头征服他们,权宜之计,需牤牛护着她们才对。

“牤牛大哥,我啥也没说呢,你觉的我会骗你吗?”

牤牛歪着头,瞪着猩红眼珠子说道,“你是我大哥的娘子,他不在,现在你说的算。”

哎呦,宋轻云此时才觉得“鸡脑袋”的奇葩思维真可爱。

她收敛表情,指指不远处怒气冲冲的“尖嘴”说道,“你别这样,你兄弟已经不满意了。”

牤牛站起来“啪”的一声摔碎手里的碗,跨过去抓住“尖嘴”脖领就是一拳。

“你敢对大哥娘子不敬”

“牤牛,现在我们应该去找大哥,他们都没拜过堂,不算成亲。”

宋轻云思忖着,怎么壮汉不是这些人“大哥”吗?山大王失踪,难道被素衣他们抓去了

“你说怎么找外面有好多人,杀了我们七十多个兄弟。”

好家伙,宋轻云在心里偷偷鼓掌,暗卫们还是很强大,小半天就让山贼们折损一大半,可喜可贺啊!

她这边偷偷庆贺,不料“尖嘴”手指着她说道,“问问她什么来历怎么会带这么多人一起出门”

牤牛回头,“宋轻天,你啥来历”

宋轻云快被他气死了,“我叫宋轻云,去京城走亲戚,我的管家不都被你给杀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牤牛看看“尖嘴”,“是啊,你想怎样?”

看来尖嘴也被牤牛气的脑袋疼,“你把她当人质,叫抓走大哥的人来换她,不就早到大哥了吗?”

有道理,牤牛恍然大悟,跑回头一把将宋轻云的胳膊反锁到背后,疼的她冷汗直冒。

“牤牛,我都说了我的人都被你们给杀了,或许你大哥心里烦,出去游玩两天,你等明天他再不回来,拿我当人质也成啊!”

“说得对,那你回去老实待着,不准跑。”

这蠢货,快要把她胳膊给拽下来。

牤牛亲自押着宋轻云回来,在他锁上大门之前,宋轻云央求道,“你给送点吃的,不然我饿死了,就不能做你人质,你大哥也回不来。”

“说得对,你等着!”

很快牤牛送来一盆煮熟的肉,轻云闻了闻,还挺新鲜。

“没有被褥,晚上我很有可能会冻死。”

于是她手里又多了一床被褥,不过气味很难闻,轻云怀疑这是牤牛自己用的。

“宋春春,你老实呆着,不准耍花样。”

“好!”宋轻云咬牙切齿答道,这个“鸡脑袋”,压根就没记住过她的名字。

等四周安静了,郭妈妈等人忙过来询问究竟发生什么事,宋轻云就把自己所看所听所想说出来。

“夫人,我也觉的那个山大王很有可能被素衣姑娘或者玉公子给抓了。”

“郭妈妈,今晚很可能我们就会出去,不过以防万一,大家吃点肉补充能量。”

豆宝最小,乖乖的把宋轻云嚼烂的肉咽下,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困倦,躺在郭妈妈怀里睡着了。

“锦娘,你还好吧?”

锦娘是被轻云挥刀杀人给吓晕过去的,现在仍有点惧怕宋轻云。

阿福拉了拉她娘的衣角,“夫人,我娘没事,保证不会再给夫人添麻烦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逃出生天

山里的气候多变,到半夜时分,竟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室温骤降,很快几人就缩成一团,此时也顾不上那床被褥有难闻的怪味,披上还能保持体温。

“夫人,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这是锦娘第n次重复同样的话,宋轻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她,毕竟一个时辰前她自信满满地说,素衣和宋玉一定会来找她们的。

“娘,你要困了就睡会儿吧,现在外面下着雨,山路泥泞,就算我们逃出去也会被抓到的。”阿福小声安慰道。

宋轻云心里一热,阿福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小小年纪比她娘亲要成熟的多,分析事情头头是道,没白费自己疼爱她的心。

听着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落声,宋轻云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心里挂念着不知所踪的宋玉等人。

其实阿福说的不完全对,雨天才是最好的掩护,这时候还不过来营救她们,说明宋玉和素衣等人压根就没有机会,等天亮山大王不回来,她就会变成实打实的人质。

她根本就不怕被人威胁,可是郭妈妈几人老的老,小的小,到时候没有她照顾,恐怕会遭遇不测。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门口忽然晃过来几道黑影,因为她一直盯着外面,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不对劲儿。

“郭妈妈?”她轻轻推了下身边的郭妈妈,郭妈妈立刻警醒。

“外面有人,我到门口看看,你照顾好她们几个。”

说着话,宋轻云蹑手蹑脚来到门口,戳破门框上糊的纸,院子里漆黑一片,风吹树摇带着雨丝乱舞,宋轻云愣怔住,难道自己看花眼了?

她刚要退回去,忽听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为了保险起见,她没敢往外看,而是蹲下身子支棱着耳朵。

“三哥,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被老大发现?”

“什么狗屁老大?那头蛮牛就靠力气大,拳头硬才敢踩在我头上拉屎。”

“你们两个听好了,屋里的女人不简单,只要把她抓住,山下那些人就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如果大王真在他们手里,拿女人换大王的命,到时候我们几个就是功臣。”

“那如果大王没在他们手里咋办?”

“废话,没有岂不是更好?叫他们拿银子来赎人,然后咱们远走高飞,找个山头另起炉灶,自己当大王。”

“三哥说的很有道理,我都迫不及待要去寻找新山头了。”

妈的,原来是山贼啊!宋轻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没听错的话,那个被叫做“三哥”的,就是在屋子里怼她的“尖嘴”,许是把牤牛给灌醉了,深更半夜的跑到这里来想截胡。

她把怀里的匕首掏了出来,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挥刀砍向开门的那只胳膊,只听“噗嗤”一声轻响,断肢落地,山贼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尖嘴”压根就没想到他们会被偷袭,把断了手臂的同伴往后一推,他抬脚踢向门边,宋轻云躲闪不及,被踢个正着,手里的匕首飞了出去。

糟糕!这种情况下与他硬碰硬,无异于自寻死路,宋轻云爬起来就往后跑,把随手能抓到的东西拼命往后扔。

那个“尖嘴”被砸碎的茶壶割破了脚,这让他更加的火冒三丈,臭女人还敢背后偷袭,本想把她当做人质好好捞一笔,现在看来,不给她一点教训,她就不知道啥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房间里郭妈妈等人惊恐的躲避在墙角,整间屋子只剩下一张木头桌子可以当武器,宋轻云把桌子横在自己面前。

“尖嘴,你就不怕牤牛找过来?”

“臭女人,你还想着骗那个傻瓜帮你?他现在睡成了死猪,你甭想着有人能来救你。”说着“尖嘴”举起手里的明晃晃的大刀,照着宋轻云的脑袋就猛劈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宋轻云以为自己脑袋不保的时候,门口闪进来一人,带着凛冽的寒气和戾气,“尖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掌被齐根切掉,痛到极致一声都没发出,倒地昏了过去。

“素衣?”

宋轻云看清来人的面容,素衣浑身湿透,头发上的雨水顺着往下淌,这姑娘忽然“噗通”一声跪地不起,“夫人,我又犯错了。”

本来皆大欢喜的场面,被她这么一跪,让宋轻云尴尬的要无语了。

“行了,你这丫头又犯二,能这么快找到我,说明你还是挺棒的。快别自责了,现在逃命要紧。”

素衣爬起来从郭妈妈怀里接过豆宝,然后看着轻云问道,“没有人受伤吧?”

“都好着呢,你一个人上来的吗?怎么没见有其他人?”

大家来到院门口,四周依然安静的诡异。

“其他人都去别的院子杀山贼去了。”素衣淡定说到。

这样是极好的,宋轻云暗舒口气,在素衣带领下,很快找到被抢的马车,旁边都有一个黑衣人守在那里。

大家伙慌忙爬进车里,她们出来带的换洗衣服都被山贼给扔的到处都是,被雨水一浇全都湿了。

好在车里有几张毯子,虽有些潮湿但聊胜于无,轻云赶紧扯过来给豆宝擦干,紧紧裹住。

马车沿着她们上来的路缓缓往下走着,山间道路被雨水冲刷着十分湿滑,有好几次马蹄子踏空滑倒,车厢差一点就翻到一旁的山坡下。

到了她们之前躲藏的巨石边,宋轻云惊喜看到顾老大。

他受了伤,伤口已经处理过,看到宋轻云母子平安回来,老头激动的老泪纵横。

山贼们不是暗卫的对手,如今被堵在老巢内,就如狼入羊圈,切起瓜来得心应手,到天快亮时,有人匆匆过来告诉素衣,山贼们几乎被剿灭,不过逃走了三人。

“等雨停了再走!”

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慕青岙知道她们此行会路过王八山,所以才派出三十名暗卫保护。

假如山贼聪明不与她们交恶,靖王爷会放他们一马,毕竟这里不是蜀地,他大张旗鼓的剿匪,实则打地方官的脸。

偏偏这伙人不知趣,还想拿轻云做人质,暗卫们有命令,直接杀无赦,所以一举剿灭所有山贼,还当地百姓一个清净地,不过很有可能慕青岙会被谏官们参一本,他们平日的工作就是死盯着靖王爷,随时给他小鞋穿。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古玉

辰时初刻,雨停。

顾老大带的十五个人,死了三个,受伤五人,都是被那个牤牛给砍的。

清点人数后,唯独缺了宋玉。

“昨天我就没看到过公子。”素衣如实回答道。

“那些暗卫大哥都撤了吗?快点去问问他们。”

从他独自一人进了山林,轻云的心里就隐隐不安,如今一语成谶,宋玉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素衣去了很久才回来,她阴沉着脸,不用问就知道带回来的是坏消息。

“怎么样?”宋轻云还是深吸口气,忐忑问道。

“昨天有人看到公子进入山林杀了几个山贼,不过……”

“说话别吞吞吐吐的,快点说!”

“公子后来被山贼引到一个瀑布地方,最后就没人再看到过他。”

“掉水里了?”宋轻云惊讶的直咋舌,她还真不清楚宋玉会不会游泳。

八成不会,北胡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河水都很浅,但也不能排除康爵挖出一个湖专门来游泳。

于是安排暗卫分头保护,宋轻云和素衣带着五六个暗卫去宋玉最后出现的那道瀑布跟前。

下完雨之后,瀑布的水量很大,还没到跟前就听到轰隆隆,震耳欲聋的水流声。

到眼前一看傻眼了,潭水深不可测,因为落差原因,水流最湍流的地方冒着汩汩的白沫,这种情况下怎么寻人?

沿着山壁小心翼翼的下到潭底,宋轻云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此时日头高悬,空气中都是纷纷扬扬的水汽,很快衣服上,头发上都湿漉漉的一片。

暗卫们都有丰富的勘察经验,他们小心翼翼的在周围搜寻,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靠近瀑布低端,水量相对很小的崖壁上,发现一些沾了血的毛发。

“瀑布后面会不会别有洞天?”宋轻云想起孙悟空的水帘洞,让人找来一根长木杆往里试探的捅了捅,没想到还真被她给说中了。

几人面面相觑,对宋轻云肃然起敬,这她都能猜中,也太神奇了。

“你们……你们能不能进去看看?万一宋玉就在里面呢?”宋轻云被看的不好意思,羞红了脸说道。

其中一位身材瘦削的暗卫按照之前的探测,选准角度飞身跳进瀑布里,众人没有看到他掉进深潭,皆舒了口气,很快就有第二个人也跳了进去。

“怎么样?里面什么情况?”宋轻云急的嗓子疼,暗卫大哥能不能再给力些,好歹给她点回应也好啊!

“夫人,这里有个很大的洞,请不要着急,我和我兄弟正检查着呢。”声音悠远的传来,看来这位大哥内力深厚,也不知道他目前在什么位置,声音穿过瀑布,清晰的落进宋轻云的耳朵里。

很大的洞?

漫山遍野都找不到宋玉,难道他钻进这里去了?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里面终于有了声响。

其中一位暗卫先跳了出来,身上的衣服都被刮破,手臂上还汩汩冒着血珠子。

“怎么了?里面是不是藏着山贼?”宋轻云急忙问道。

“不是,有一群猴子,我们被撵了出来。”暗卫狼狈说道。

很快他的同伴也跳了出来,比他还要惨,脸上有一条子伤口,他们随身都带着金疮药,敷上后就止住了血。

“这个……这不是王八山吗?怎么会有猴子?”难道真是孙悟空的水帘洞?

“我们也不清楚,都是些野猴子,看到我俩靠近就张牙舞爪的过来撕咬,地面地形很复杂,而且还发现了这个,夫人看看,是不是宋公子身上的?”

那人递过来一块通体血红的古玉,在阳光下,古玉里似乎有流动的液体,华光溢彩,璀璨夺目。

“不是宋玉的!”宋轻云瞠了瞠目说道。

“说不定那三个逃走的山贼就在其中,夫人,靠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还不能制服里面的猴子,我想召集其他兄弟过来。”

宋轻云忙不迭点头,眼神就没离开过拿过血玉。

她的脑袋瓜飞速转着,这里可是历史悠久的王八山,历代都有山贼响马,他们抢劫来的宝贝会不会都藏在这里?

富有探险精神的宋轻云一改之前的烦燥,开始幻想里面堆满了金银财宝,都能据为己有的话,这样她儿子豆宝可以少奋斗几年,成为财主指日可待啊!

若是慕青岙在,一定会参透她眼睛里熠熠光辉,肯定是哭笑不得。

很快又过来十几个暗卫,先进去的两人把洞里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里面光线昏暗,暂时没法估量有多少猴子。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做了火把进去,半盏茶后,里面突然窜出一只惊吓过度的野猴子,若不是素衣手疾眼快,那猴子会蹦到轻云身上。

猴子也没想到洞口还有人围堵,“噗通”跳下潭中,顺水飘到下游逃走了。

紧接着又蹦出来几只猴子,浑身血淋淋的,吱哇乱叫,看到外面还有人类,都学着第一只猴子那样跳进潭水里游走,很快就消失在山林中。

不多时暗卫们纷纷出来,其中一人肩上背着什么东西,到跟前轻云才看到,是浑身伤痕累累的宋玉。

他脸色苍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脑袋耷拉着,无论轻云怎么唤他都没有反应。

返回的路上,轻云详细询问洞里的情况,暗卫说道,他们深入洞里差不多三十几米深,里面大约有十几只也猴子,发现他们举着火把进来,猴子们彻底疯狂,竟然互相撕咬夺路而逃,大部分从洞里的缝隙钻出去,大概跑到另一座山头。

等猴子都跑光了,他们才发现角落里的宋玉,周围除了他再无他人,他们担心猴子返回,遂匆匆将人带出。

回到峡谷,望眼欲穿的顾老大等人赶紧迎了上来,宋玉昏迷不醒,只能到下一个城镇求助,于是又赶紧套上马车,一行人匆忙赶路,终于在月上柳梢头时,到达一个叫“明阳”的镇子。

顾老大本人也受了伤,所以安排住宿的事情就交给素衣,好在她有这方面经验,很快找到一家大的旅馆将所有人安顿,又马不停蹄把镇上最好的大夫请了过来。

大夫一看都是些老弱病残,吃惊的同时又赶紧给他们治疗,当诊断宋玉时,老郎中目光凝重,久久没有给出诊断。

“老人家,我弟弟是不是中毒了?”宋轻云急不可耐的问道。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失忆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五章失忆“恕老朽才疏学浅,公子的病老朽诊断不出来。”

“大夫,您再给看看,怎么会看不出毛病来”宋轻云急的直冒冷汗,他还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吗?宋玉不过是昏迷不醒,是病总能查出病因的!

“夫人,我只能替他治疗皮外伤,公子的脉象虚无,十分薄弱,老朽功夫不到家,真的不敢妄下断语。”

房间里宋轻云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素衣,刘大人现在在哪里?只有他能救宋玉,你赶紧联系刘大人,叫他马上过来。”

素衣领命下去,轻云不放心,趴在宋玉心口数他的心跳声。

心脏搏动的缓慢而无力,难怪老大夫摸不出他的脉象,一时间轻云有些绝望,这个时代缺医少药,宋玉此次病的凶险,如果在她那个世界,医生也要借住医疗器械才能准确判断病因,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边,顾老大处理好伤口后,他来到宋玉房间。

“夫人,公子他不会有事的。”

他一个粗人,也不会说啥安慰话,当时宋玉跳进山贼窝里,他去阻止就不会发生现在这些事了。

“顾大叔,你回去歇着吧。”宋轻云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血玉“啪嗒”一声从她衣袖里掉了出来。

顾老大目光紧盯着桌子上的血玉,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宋轻云赶紧给他倒了杯茶水。

“大叔,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老大颤抖着拿起那块血玉,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不可思议。

“夫、夫人,这是哪来的?”

宋轻云奇怪的看着他,“捡的!”

“在哪里捡的?”

看到他眼神变的更加炙热,宋轻云意识到不对劲。

“在王八山那个水帘洞里,大叔,你是不是认识这块玉”

“这是、这是我们顾、顾家…”

这是顾家的传家宝,只传女不传男,怎么会出现在夫人手里

他惊慌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十五年前,他的孙女出生,他亲手把血玉戴到她的脖子上啊!

“大叔,你冷静些,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轻云发现他突然变的痴痴傻傻的,担心的握着他的大手,他的手心里全是冰冷的冷汗。

“夫人,这块玉,是我家楠儿的。”

顾楠若活着,今年该十五岁了。

三岁习武,五岁跟着顾老大四处闯荡,擅长使用的兵器,是条玄铁链。

三年前失踪,顾家人丁单薄,她只有顾老大一个亲人,三年来顾老大往返边塞数百次,就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孙女。

听完后宋轻云惊讶不已。

“大叔,顾楠怎么失踪的?”

“唉!”顾老大叹口气,声音沧桑凄凉。

“都怪我,要是我答应阿楠的要求,她就不会一个人跑去找雪狐,也不会发生雪崩。”

“大叔的意思是,顾楠是在北胡失踪的?”

那么这块玉为何会出现在万里之遥的王八山

她回头看了眼昏睡不醒的宋玉,这块玉会不会是他身上的?

“大叔,顾楠会不会认识宋玉”

顾老大愣住,半晌摇摇头,“不可能,一年前七殿下才开始抢我的商货,那时候小楠不在我身边,两人不可能认识的。”

如今只有等宋玉清醒才能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夜无话,素衣在第二天天亮前回来,看样子一晚上都在奔波,眼底一大团青色,黑的吓人。

“怎么样?联系上刘大人了吗?”

素衣点头,“王爷也知道了,估计下半晌就能到镇子。”

谢天谢地,宋轻云拍拍胸口。

快晌午的时候,守在宋玉身边的锦娘慌慌张张跑过来。

“夫夫人,公公子醒了。”

宋轻云跑进宋玉房间,只见他睁着眼茫然无知的看着四周。

“宋玉……”

轻云扑到跟前,看到他的眼睛后,吓的倒吸一口冷气。

宋玉眼睛里全是血红的血丝,红的就像天边最璀璨的残阳,映称着他雪白的脸,显得格外诡异。

“宋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轻云惊慌的握住他的手,不料宋玉很大力的挣脱开,奇怪的看着她。

“你是谁啊?为啥在我房间”

轻云愣住,“宋玉,我是你姐姐,你不认识我了”

“姐姐?”那小子更加茫然,“我……我有姐姐?”

当让有,只不过我是干姐姐,你的那些亲姐姐,都被你亲哥哥给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充当和平使者去了。

“宋玉,你是不是撞坏脑袋了?”意识到不对劲儿,轻云下意识问道。

她伸手在宋玉后脑勺摸了一圈,虽然这小子强烈排斥宋轻云的举动,她还是在右半边靠下位置,摸到一个鸽子蛋大小的肿包。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还能想起来吗?”

宋玉痛苦的皱着眉头,刚才挣扎时,眩晕就像上涨的潮水一样不断袭来,他头疼欲裂,对宋轻云的问话,听不到也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他抱着脑袋叫了声后,直接昏迷过去。

“啊?”轻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眼前的状况,宋玉十有八九是被撞失忆了,是她操之过急,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结果适得其反。

慕青岙带着江决,刘延平赶来时已经是傍晚了,顾不上疲惫,刘延平直接被带进宋玉房间。

从他醒了一次后,中间迷迷糊糊的咳出一口黑血,然后就一直昏睡着。

宋轻云把事情的经过简短说了一遍,同时把自己大胆的猜测说出来,刘延平仔细检查他后脑勺上的包,点头同意轻云的分析。

“这是用石子突然袭击造成的血肿,我猜测公子脑子里应该有瘀血,他眼睛变红就是重要证据,瘀血正在缓慢扩散,如果排不出去,他就会一直头晕,恶心,最重要是失忆。”

“刘大人,你可以救他的吧?”尽管已经猜的差不多,可是亲口听到刘延平的诊断,轻云有些无法接受。

慕青岙把她拥在怀里,神色复杂的看着床上的宋玉。

“延平需要休息才能够施针,轻云先去给准备饭菜和洗澡水吧。”

宋轻云赶紧带人下去准备,慕青岙敛了神色,突然拍了下手,很快两道黑影从窗外跳了进来。

“王八山跑掉的三人都是谁?”

进来的暗卫参与整个围剿过程,他一抱拳冷声说道,“山大王南霸天,右护法牤牛,还有一个是南霸天的贴身小厮,叫小山。”

“有南霸天的资料吗”

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慕青岙。

看完他皱着眉头,“南霸天才十七岁”

“是,山贼说他很年轻,不过手段阴狠,一年前落草王八山,曾一人单挑十八人,武艺高强,心狠手辣。”



第二百九十六章 擒贼

田园福妃正文卷第二百九十六章擒贼十七岁的山贼,掌控全山一百五十四人,在慕青岙眼里,简直比他年轻时还要牛逼。

刘延平只休息了一个时辰,洗了一把脸来到宋玉房间,宋轻云紧张的手心脚心全是冷汗。

慕青岙拍拍她的手,这时候她留在这里,无形中给刘延平增加压力,于是带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

豆宝正在床上酣睡,慕青岙亲了亲他的脸蛋,然后坐在桌边,喝了口轻云递过来的茶水。

“你那边的事情办妥了吗?”宋轻云有些疲惫的问道。

“嗯,都是些琐事。你累了就去躺会儿吧。”

宋轻云摇摇头,她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谁能想到半路上会出现这种事,万一宋玉脑袋里的血块清理不干净可怎么办?

“宋玉不会有事的,延平如果治不了,他还有师傅,过了今晚没有起色,明儿一早就出发绕道滨河,坐船去苏州,快的话七八天就能到。”

宋轻云听的一愣一愣的,“刘大人还有师傅?”

“当然!”慕青岙笑着掐了掐她的脸蛋,疼惜的摩挲着。

“我还以为他自学成才呢。”他手指肚上有薄薄的茧子,蹭在皮肤上微微有些痒。

“我要去王八山再检查一遍,你早些睡吧。”慕青岙恋恋不舍的收回手指,俯下身子在轻云的额头亲了亲。

“你是去找逃走的山大王?”

“嗯,宋玉被打成重伤,不应该有人为此负责吗?”

“你的意思宋玉跟山大王见过面?”

“对,从我了解的资料来看,这个山大王武艺超群,宋玉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那么大的山林,要如何找到?”

“……唔,放火烧山,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慕青岙戏谑的看着她问道。

果然宋轻云脸色一变,漂亮的丹凤眼立起来,气哼哼说道,“王爷,图害生灵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好家伙,漫山遍野全是树木和各种动物,猴子还有一大群,为了抓一个山贼而杀死无辜的生命,做这种事会遭报应的。

慕青岙忍不住揉揉她的脸蛋,低头狠狠地啜了一口,“我娘子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可爱的人。”

宋轻云这才反应过来被他戏耍了,气的握起粉拳狠狠捶了他一下。

没等刘延平从房间出来,慕青岙就带着江决和十五个暗卫离开镇子,重新回到王八山那个幽深的水帘洞。

客栈内,宋轻云度秒如年,素衣留在房间里配合刘延平施针,每隔半个时辰,这丫头就端出一盆血水,无论宋轻云怎么问话,这个木头桩子始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了宋轻云的唠叨,竟然趁她不注意,点了她的穴位,把她送到床上,整个世界才安静。

宋轻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她猛地坐起身,一旁正低头做针线活儿的阿福赶紧过来服侍她更衣。

“夫人,现在巳时末刻,王爷已经回来了,公子的情况好转了很多,早上的时候还醒了一会儿,吃了小半碗粥。”没等她问话,阿福就乖巧的说出她想知道的事情。

宋轻云欣喜若狂,穿上鞋就要去宋玉房间看看。

“夫人,你还是洗漱一下吧!”阿福指指她眼角厚厚的眼屎,上火了,眼屎都是黄色的。

洗完脸,慕青岙抱着豆宝过来,随后郭妈妈将饭菜也端进房间。

“先陪我吃口饭,你也饿了吧。”慕青岙将豆宝放在自己的腿上,递给宋轻云一双筷子。

“宋玉不是醒了吗?我先过去看一眼在吃饭。”宋轻云眨眨眼,没发现慕青岙身上有伤,心才放进肚子里。

“你坐下来稳稳当当的吃口饭,他有延平照顾,你去又帮不上什么忙”

宋轻云抬眼看了看他,“青岙,我觉得你很奇怪,是不是宋玉没有苏醒”

慕青岙根本不接她的话茬,往她往里夹了些青菜催促道,“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你看豆宝都眼巴巴的看着呢。”

小子十分配合他老子的话,重重点点头,“娘,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三人有很好的餐桌礼仪,吃完饭后宋轻云迫不及待的想去宋玉房间看个究竟。

“等一下。”

慕青岙对豆宝使了个眼色,小子自己走到门口,对门外郭妈妈说道,“妈妈抱!”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宋轻云觉的气氛很微妙,她狐疑的看着慕青岙。

“别去看了,宋玉他没醒,等他醒了你在过去吧!”

“不是说喝了半碗粥吗?怎么又睡过去了”

“延平说他脑子里还有一些瘀血,他已经尽全力,剩下的看看他能不能自己消化吸收,等今晚还不醒过来,就坐船去苏州找他师傅。”

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起码有好的转机啊。

“他清醒的时候,还认得人吗?”

慕青岙摇了摇头。

莫不是脑子里的瘀血压迫神经了

“对了,抓到那个山大王了吗?”

想起害宋玉这样的罪魁祸首,宋轻云就气不打一处来,把后槽牙磨的咯吱咯吱响。

“抓到叫小山的小厮,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宋轻云跟他去了客栈后院一处僻静的小屋,门口三个暗卫守在那里,看到慕青岙过来,赶紧把门打开。

小山就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见到有人进来,小子跟牛犊子一样,头一低撞向慕青岙,结果脑袋被慕青岙的大手一把抓住。

“再这样就把你捆成粽子。”慕青岙威胁到。

“有本事你打死我啊!”

“打死你,你就见不到你老大了。”慕青岙冷笑道。

小山子泄气的蹲到地上,哭唧唧说道,“我大哥绝不会上你们的当。”

“你的意思,你大哥不会来救你?”

“当然,这一看就是你们弄好的陷阱,我大哥才不会上当。”

“说的也对,留着你确实没用,反正整座山都被官府的人包围了,你大哥他插翅难逃。”

“切,你围吧,山上有的是野味,他饿不死。”

慕青岙阴森森的笑着,回头对江决说道,“派人围堵东大山,南霸天就藏在其中。”

小山猛地抬起头惊恐的看着他,不过很快他就佯装镇定,藏在衣袖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这一切都没逃过慕青岙的眼睛,东大山就是有瀑布的那片山,王八山的水源地也在那里。

他故意把小山带进沟里,让他透露出南霸天决定死守王八山。

东大山地形有些复杂,就算南霸天在里面隐匿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可前来围剿的官差受不了,在经费上就没办法满足百十人的消耗。



第二百九十八章

顾老大的假设很大胆,但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在宋玉没有黑化前,他可是北胡的七殿下康玉,被康爵当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来培养,说不定他还真有可能与顾楠遭遇,也有可能知道顾楠就是顾老大的孙女,这样就能解释清,他为何对顾老大横眉冷对。

思及此,宋轻云吓出一身的冷汗,她惶恐不安的看看顾老大,后者对她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夫人,你放心,在宋公子恢复记忆前,我是不会动他一根毫毛的。”

“顾大叔,做人要言而有信,你可不能骗我。”

“当然,趁他病要他命这种事,只有小人才干的出来。”

宋轻云战战兢兢地告辞,回到自己房间,直愣愣的坐在床边,脑子里一片空白。

床铺里边,慕青岙翻了个身,发现轻云像个木头疙瘩一样坐在床边,就伸手轻轻拽了下她的衣角。

“怎么了?宋玉睡了吗?过来躺下休息吧!”

宋轻云一愣,往周围一看,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客栈房间门都一样,她竟然进了慕青岙住的房间,丢死人了。

她站起来就要跑,被手臂长的慕青岙一把圈在怀里,头顶上方传来戏谑声,“你这样慌张出去,欲盖弥彰,会叫人误会的。”

“那咋办?”

“上来躺着,等天亮了光明正大的出去,就没人敢嚼舌头根子。”

宋轻云脑子一片混乱,想了好久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反正都介绍是“未来姐夫”,两人又不是没有肌肤之亲,于是心一横跳到床上,慕青岙很自然的把胳膊垫在她脑袋下。

“怎么了?刚才为啥发呆?”

“唔,我把血玉拿给宋玉看,他说那块玉是他的,上面有蒙文刻了一个‘玉’字,然后我跟顾大叔说了,他怀疑宋玉把顾楠给杀了并且夺了他们顾家的传家宝。”

慕青岙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声调温柔充满磁性,“你觉得有可能吗?”

“没有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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