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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牧色》


上架感言

很抱歉对告诉大家,若辰收到通知,《侯门妇》将于15号上架,这也意味着后续章节需要付费订阅才能看到。

虽然收藏和点击等数据很差,估计订阅也会惨不忍睹,唔,我可以说我已经做好了单机的准备了吗?

嗯,在这里我要诚挚地感谢《田园牧色》的作者竹苑青青大大,如果不是她去年在qq上敲我,给我帮助,鼓励我开新文,或许就不会有“寥若辰”这个笔名,更不会有《君心不·良》和《侯门妇》。

其次要感谢温柔耐心的珊瑚编,以及在写文过程中给予我支持和意见、听我唠叨的各位姐妹们。

关于这文的情节,还是想给大家聊一下感情线。

可能对于女频文而言,感情线极为重要,这里若辰也稍微解释一下。

想必大家一定听过那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对女主而言,穿越到一个陌生人身上,成为一枚棋子,受人摆布,被人利用,且性命受到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她首先追求的当然是自由。

感情于她而言,是桎梏,更是枷锁。

莫熙宁利用女主的地方,正事莫熙廷对于女主执着而又求而不得的爱。

而罗屠夫之所以求娶女主,也不是出于“爱”这个原因,罗屠夫不是一个普通的屠夫,可以再剧透一下,他和陶玉钦及虎头寨有关。

所以等到女主获得自由之后,她才有“谈情”的能力。

只能说男女主之间的感情不会很梦幻,我希望写出“没有无缘由的爱,也没有无缘由的恨”那种。

最后,还是求一下订阅,如果大家对这文还有一丝兴趣的话。

听说首订很重要(从别的上架感言里面学来的),如果大家实在看不下去,要弃文,可以先首订了再走吗?嘿嘿

若辰拜谢!

·······

隆重推荐竹苑青青《田园牧色》

穿越了,家里铺子倒闭,地也卖了!

还欠了一屁股债?

没事,姐就是来帮你们东山再起,致富发家滴!

负二代们,走起!

只是那谁,快点让开了,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嘛,老是绷着个脸在人家面前晃来晃去的,到底要闹那样啊!

不就是家里有个牧场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青青有多部完本作品,坑品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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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诡夜

月色如水。

有风呜呜地从树梢盘旋而过,吹得卢家挂在大门口的白色灯笼晃来晃去,里面的蜡烛似是要熄灭了一样,烛光时明时暗,飘忽不定,让人毛骨悚然。

院子里的纸钱打着旋地在地上滚来滚去,瞬间纷纷朝正堂呼啸而来,打在木门上,又落下来,在门口堆积起来。

屋里的烛光跳动了一下,腾地亮了起来,桔黄色的烛光穿过薄薄的窗纸透了出来,给清冷的夜里平添了一抹温暖的光晕。

“如今你爹不在了,可是日子还得过下去,你们都要好好记住你爹临终时的话,把卢家的家业重新支撑起来。”孟老太太怀里抱着个枕头,端坐在炕上,满是忧伤地看着倚在炕边的儿子媳妇,叹了一声,抬起袖子拭了拭眼角,又道,“咱们家暂时是没落了,可是娘还有你们,卢家还有希望,你们大家都有什么想法,就都说出来,看看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说着,她望了望卢海峰,继续说道:“海峰,你是老大,你先说!”

孟老太太五十多岁,面色白净,很是富态,只是因为卢老爷子的去世,鬓间仿佛一夜之间平添了许多白发,人也跟着憔悴了许多。

卢海峰刚想说什么,却觉得有一道目光突然从身边直视过来,他悄然一扭头,触到吴氏的目光,便挠挠头,说道:“那个,我,我们一家一直跟着爹在外面打理铺子,如今铺子没了,我这心里也没着没落的,一切都听娘的,娘说怎么过就怎么过。”

吴氏禁不住地轻咳了一声,她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了些私房钱,不分家,怎么花……。

卢海峰自然知道他媳妇的心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败家娘们,刚回来就要闹分家,一大家子要吃饭,分了家,他们又不会侍弄庄稼,喝西北风啊!

“老大媳妇,你有话说?”孟氏把枕头放在膝盖上,轻轻地抚摸着,不动声色地问道。

吴氏丝毫不理会卢海峰的目光,她太了解自家男人了,一味地想依靠家里,从不为自家打算一下,所以她有私房钱这件事情,他并也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肯定会想方设法地从她手里拿走的,她又不傻!

想到这里,她的脸顿时拧成了一朵花,笑道:“娘,以前爹在的时候,我们一家子跟着爹娘在外面做生意,老二留在村里打理家里的地和宅子,老三跟他媳妇住在他岳父家里,三家也不经常见面,所以分不分家倒也无所谓,可是现在爹不在了,铺子也没了,一大家子还搅在一起,什么时候是个头,还不如分了家,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娘也跟着省心……。”

说着,她一抬头触到婆婆阴沉下来的脸,又忙扭头拽了拽白氏的衣角,说道,“他三婶,你跟老三也是这个意思,是不是?”

白氏原本想鼓动老大一家说出来分家的事情,自己正好顺手推舟的同意此事,哪知吴氏在这个时候竟然把她也给卖了,不禁有些尴尬,她悄然看了看自家男人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忙说道:“娘,您看,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也一直拿我当儿子看的,所以我跟俊峰成亲后,就一直住在我娘家,不是我们不顾卢家的死活想分家,而是觉得与其这样继续拖累家里,还不如跟大哥二哥一样,分摊点家里的债务,这样大哥二哥肩上的担子还轻一些。”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婆婆手里的那个枕头上,听说不久前卢老爷子还收到一笔三年前的货款,婆婆口口声声说拿去还债了,可是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老爷子一死,婆婆就公然抱着个枕头不放,敢说那个枕头里装的不是那笔货款?

如果现在不分家,这笔银子很快就败光了,到时候哪有他们的份,不管钱多钱少,总是老爷子的钱,既然是老爷子的钱,那么他们就有份……。

况且,卢家做的是银楼的生意,既然是拖了三年的货款,肯定不是小数目……。

“老三,这也是你的意思,是吧?”孟氏挑挑眉,忍着怒气,望着坐在炕边一声不吭的卢俊峰,不动声色地问道。

“娘,这不是商量吗?”卢俊峰见他娘生了气,忙回头说道,“反正我们又不在家住,跟分了家也没有什么两样,就是一大家都回来了,就苦了我二哥了,是不是二哥?”

“老二,你也想分家?”孟氏扭头问道,语气异常地清冷。

“我听娘的,娘想分咱就分,娘不想分咱就不分,分家有分家的过法,不分家有不分家的日子,我们两口子怎么都行!”老二卢明峰大概是对这样的纠纷早就司空见惯了,心里早就有了应对的法子,当即痛快地答道。

说到这里,他悄然拍了拍罗氏的手,以示安慰。

罗氏生性温婉,自始至终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自家男人既然已经表态,那么她也就不再有什么意见。

虽然是多年的妯娌,但是她跟大嫂和三弟妹一年也难得见几次面,说起来也没有过多的来往,现在卢家没落了,老大一家刚回来,如果他们也闹着要分家,难免在村里会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

看来,自家爹娘还真是孝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愚孝?卢晓娴不声不响地偎依在罗氏身边,望着坐在炕上的每一个人,顿时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她不明白她怎么会坐在这里,听这些陌生的人说这些陌生的事情!

听说以前这个家很是殷实,城里有铺子,家里还有不少地,现在,卢家铺子没了,地也没剩多少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而她却来了……。

坑爹的穿越!

吴氏和白氏对视了一眼,嘴角讪讪地,敢情你们二房是两边都不得罪,老奸巨猾!

“也就是说,除了二房,你们大房跟三房都想分家,你爹刚刚入土,尸骨未寒,你们就要分家,是不是成心让你爹死不瞑目啊!”孟老太太忍着怒气环视了一圈她面前的儿子媳妇,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只要我活着,这个家就别想分。”

如果分了家,卢家就再无重振的可能了!

啪啪啪!正堂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拍打着房门。

屋里的人顿时神色一凛,除了卢晓娴,家里的其他孩子都在自己屋里歇下了,正堂里没有人,怎么还会有那样的声音?

媳妇们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惊恐,听说刚刚去世的人,就算已经入土为安,但是魂魄还是不愿意离去,依然觉得自己还活着,所以,会像以前那样在家里来回出入,如今,老爷子刚刚下葬,莫不是……。

“我,我出去看看!”倚在炕边的卢海峰望了望屋里的人,战战兢兢地下了炕,朝正堂走去。

火盆里的最后一张纸悄无声息地燃尽了,没有风,盆里所有的灰烬却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带着幽蓝的火星,在卢老爷子的牌位前飞扬,像一张无形的大手在扬撒着那些纸灰,场面异常诡异。

“娘,您快出来看看,我爹怕是走的不甘心啊!”卢海峰看着满屋子飞扬的纸灰,不禁后退了几步,大惊失色地喊道。

孟老太太闻言,迅速地下炕,掂着小脚冲进正堂,见状,忙掐腰对着卢老爷子的牌位骂道:“你个老不死的,都是入土的人了,还不去享福,回来吓唬我们做什么?你再回来装神弄鬼的,小心你儿子媳妇不给你送钱花!”她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外战战兢兢地媳妇们,心里一转,继续说道,“老爷子你放心,我们不分家,就算是分家,也得把银楼赎回来再说!你如果再不走,小心我找人拿纸符押你走!”

话音刚落,满屋子的纸灰瞬间落了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躲在门后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娘呀!

老爷子还真是回来了?

“娘,您多心了,人死如灯灭,我爹已经入土为安了,您就不要这么说他了!”卢俊峰见他娘对着卢老爷子的牌位,连骂带数落地说了一番,心里似乎有些不安,他看了看卢老爷子的牌位,上前扶住他娘,劝道,“这都是风吹的,管我爹什么事啊!”

“娘,我看,咱们还是烧点纸吧!”罗氏上前颤颤地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别让我爹在路上饿着!要不然,他不肯走怎么办?”想必这些事情她耳染目睹听得太多,如今碰到这事,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这些……。

卢晓娴见罗氏说得有板有眼,心里也是一阵发毛,她忙拽了拽罗氏的衣角,低声道:“娘,您不要吓我,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啊!”

姐可是无神论者啊!

难道卢老爷子知道她不是他原来的那个孙女了,想回来求证一下?她不禁胡思乱想起来,不要啊!姐穿过来也不容易啊……。

“没你的事情,回屋歇着吧!”罗氏拍拍她的手,悄声道。

“算了,我还是在这里陪着娘吧!”初来乍到就遇见这样的事情,谁敢一个人回屋啊!

“老二媳妇说得对,你爹怕是担心钱不够,想回来拿点,阴间跟阳间一个样,凡事都需要打点,这次,一定要给他多送点!”孟老太太叹了口气,望了望那个牌位,眼里不禁浮起一丝哀伤,转身对卢俊峰说道,“老三,纸钱在南屋,你胆子大,你去拿,其他人都回屋吧!你们都是你爹的孩子,你爹回来只是想看看你们,也不是成心要吓唬你们的!”说着,低头拭了拭眼角的泪。

“嗯,我去拿!”卢俊峰皱皱眉,不以为然地迈出正堂。

世上哪有什么鬼?瞎扯!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朝里屋涌去。

还是老三胆子大!

片刻,院子里传来卢俊峰杀猪般的哀嚎:“爹,您饶了我吧!是我害了卢家,我有罪……,娘,救命啊!我爹回来了!”

说完,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吓昏过去。

卢家顿时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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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院子里,静悄悄地。

哪有什么人影鬼影的。

众人却挤在门口,哆哆嗦嗦地不敢出去。

太吓人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诈尸?

“你们都不要慌,虎毒不食子,就算你爹回来,也不会害你们的!”孟老太太镇定自若地抱着枕头,快步走到卢俊峰身边,见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便像模像样地端详了他一番,拭了拭他的鼻息,沉声道,“老大,老二,你们快把他抬进屋里去,他只是受了惊吓,一会儿就好了!”

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抱着她那个枕头,还真是奇葩!

卢晓娴坐在窗前,捂着脸从指缝里看着孟老太太,不禁心生佩服,她怎么可以这样气定神闲!

卢海峰和卢明峰闻言,挽挽袖子迅速跑过来,手忙脚乱地把卢俊峰抬进屋里。

白氏这才缓过神来,忙跑出来,跟着后面放声大哭:“俊峰,你不能有事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

“大晚上的,你嚎什么嚎?让人听见还以为卢家又死人了呢!”孟老太太低声训斥道,“放心,他没事,你快去给他用冷水敷敷面,等会他醒来,咱们问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白氏瞬间止住了哭,手忙脚乱地去找木盆打水。

吴氏也讪讪地过去帮忙,边走边说道:“老三不是不信这些吗?怎么还吓得昏了过去?”说着,她又想起卢俊峰昏迷前说的话,又道,“刚才老三怎么说是他害了卢家,难道咱们家银楼倒闭跟他有关系?”

“大嫂,你说这话可真没意思!”白氏闻言,脸色一冷,她擦擦眼泪,把布巾浸在水里湿了湿,拧干,敷在卢俊峰的脸上,抬头看了看站在边上的卢海峰和卢明峰,见他们取被子的取被子,倒水的倒水,丝毫没有注意她们,便低声道,“银楼是怎么倒闭的,别人不知道,你们两口子还不清楚?要不是惹上了那个官司,咱们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不是我家俊峰花银子四处打点,爹和大哥现在还被关在牢里呢!我家俊峰是因为内疚,才这么说的,较什么真啊!”

“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吴氏不以为然地说道,“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老三今天可是很反常呐!”

“我看刚才大嫂也吓得够呛,难道大嫂也做了什么亏心事,藏了银子?”白氏忍不住地反唇相讥,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些年老大一家一直跟在卢老爷子身边,明里暗里的还不知道攒了多少银子呢!

如今,卢家倒霉了,就不信他们能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都拿出来补贴这个家,反正卢家在外面欠的债,兄弟三个一起还……。

“我们哪有什么银子?家里的银子都拿去还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不像你,有个殷实的娘家!”吴氏有些心虚道。

“够了,你们不要吵了,小心让娘听见!”卢海峰不悦道,“没看见老三还没醒吗?”说着,看了看卢明峰,朝两人递了个眼色。

妯娌俩这才愤愤地住了声。

卢明峰知道大概两家是有什么事情当着自己的面,不方便说,便皱皱眉,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虽然都是亲兄弟,但是老大和老三跟着卢老爷子在外面经商多年,关系自然要亲密一些,对于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不好过问,也不愿意过问。

“怎么样了?”孟老太太一手拿着枕头,一手拿着一叠叠好的纸钱走过来,俯下身,关切地问道。

罗氏和卢晓娴也跟着走进来,上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卢俊峰,见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还在睡着。”白氏禁不住地抽泣了几声,又道,“娘,要不,就请个大夫来看看吧!我有些不放心!”

“不要紧,他一会儿就醒了,这是我儿子,我心里有数!”孟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蹲下身去,把手里的纸钱点着,口里念念有词。

白氏不禁脸一沉,不就是心疼钱嘛!敢情在老太太心目中银子比儿子的命最重要?她望着蹲在地上的婆婆,面无表情地说道:“请大夫的银子,我们自己出!”

吴氏和卢海峰对视了一眼,嘴角讪讪地没有吱声!

“不是银子的问题,他这病,大夫治不好!”孟老太太不看她,自顾自地地把那些纸钱点着。

屋里顿时弥漫着一股烟味。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卢俊峰才悠悠地醒来,喊着要喝水。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回屋歇着。

夜里,卢晓娴躺在床上,想到刚才的那一幕,依然感到心有余悸,她望着房间里古香古色的桌椅屏风,不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说实话,她对这宅子比较满意,虽然是在村里,但毕竟不是摇摇欲坠的茅草屋,也不是家徒四壁的旧瓦房,而是前世她梦寐以求想住的带着前后院的大宅子!

卢家人虽然多,却也不至于挤在一起,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房间,很是宽敞。

只是这个卢家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么风光,而是地地道道的富过之后又穷了的落魄人家。

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富过之后又穷了。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嘴自然咽不下粗茶淡饭,还不如从来都没有发迹过呢!

她算看出来了,要让这一大家子人劲往一处使,那是不可能的,同在一屋檐下,其实是各怀心思,还有那个老是偏袒大伯父一家的祖母,成天神神秘秘地抱着个枕头,吃饭睡觉都不离手,这是要闹哪样啊!

若是让她来当这个家,她就提出分家,搅在一起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还不如把外面欠的债三家一起分摊一下,然后各自过各自的日子来得痛快,一大家子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好麻烦!

姐不擅长宅斗啊!

唉!还是等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再作打算吧!

老天爷既然让她穿越,该不会是让她一辈子当个牧羊女吧!

想着想着,一阵倦意袭来,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再也不用早早起床上班了,现在她的工作就是放羊啊放羊!

第三章 卢家那些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卢俊峰两口子就收拾行李,逃跑般地回了家,顾不得商量什么分家不分家的了,回家奔丧,差点把自己搭上,真够背的……。

“我看老三就是心虚!”吴氏趴在窗户上,见孟老太太一步三回头地走进院子,撇撇嘴,扭头对卢海峰说道,“要不然,怎么会把立在墙根下吓唬麻雀的稻草人看成了爹,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怀疑什么?”卢海峰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说道,“官府从咱们银楼里搜查出官府里失窃的首饰,是咱们倒霉,关老三什么事?”

半年前,卢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在塘沽城里,有铺子,在卢家村还有数百亩良田,可是就因为那场官司,卢家彻底地垮了,一下子从云端掉到了地上,不禁铺子没了,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债。

卢老爷子只得带着一家人黯淡回了卢家村,要不是他低三下四地哀求债主宽限他们几个月,只怕这老宅子就要被债主拿去抵债了……。

风光了十几年的卢老爷子大概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回到卢家村不久,便郁郁而终!

“可是咱们这场官司输的多冤啊!又不是咱们偷的!”吴氏愤愤道,“害得你跟爹还坐了三个月的大牢,一想起这事,我就气得要死,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嘛!”

“好了,凡事都讲究证据,再说老三也是卢家的人,他干嘛要栽赃自己家的银楼,他又不傻!”

“也是!”吴氏叹了一声,怀念了一番当初的好日子,唉!那时候,多么风光啊!

无论走到哪儿,都能昂首挺胸地抬起头来走路,银子真是好东西!

可是现在,她都不好意思回娘家了!

“大哥大嫂,吃饭了!”这时,院子里传来罗氏不高不低的声音。

“就来了!”吴氏应道,忙匆匆穿鞋下炕。

唉,乡下的生活最不好过了,起的这么早,天刚亮呢!

饭厅里,一家人团团而坐。

早饭很是简单,一盘玉米窝头,一碟凉拌白萝卜,还有两碟清炒小白菜,就是一家人的早餐了,一大盆玉米糊糊在灶间上冒着腾腾的热气,如果谁没有吃饱,就多喝几碗玉米粥。

本来早餐是不用炒菜的,可是家里人多,光吃咸菜也不是那么回事,所以罗氏便去菜园里拔了些小白菜,清炒了炒,当下饭的菜!

孟老太太面前放着两个鸡蛋,还有一个拳头大的白面馒头,这是儿子们的意思,再穷再苦,不能亏待了他们的母亲。

“老三两口子走得可真早,竟然连饭都没有吃!”吴氏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唉!你爹刚走,家里难免煞气重,老三八字轻,哪能受的了这个,是我让他们早点回去的!”孟老太太叹道,“大概你爹昨晚是真的回来了,我还梦见过他呢!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回来!”

爹,求求您,您还是走吧!

不要再回来吓唬我们了,您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众人闻言,脸上一阵惊恐,纷纷默念道。

“算了,不提了,咱们好好过日子,你爹也就放心了!来,梓臣,你今天还要读书,多吃点!”孟老太太慈爱地削了一颗鸡蛋,放到卢梓臣碗里,和颜悦色地问道,“昨天都读了些什么书?”

卢海峰和吴氏对视了一眼,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老太太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疼爱他们的儿子。

卢晓娴闻言,嘴角微翘,他还读书读累了,在山上睡了一下午觉好不好!

睡了一下午觉,还吃鸡蛋,怎么自己放了一天的羊,连问都没有人问,唉,男尊女卑啊!

不公平!

说着,她不禁扭头看了看自家爹娘,见卢明峰和罗氏只是不声不响地低头吃着手里的窝头,头也不抬!

“昨天读的诗经。”卢梓臣心虚地看了看卢晓娴,看着碗里的鸡蛋,小声答道。

“诗经?”坐在一边的卢晓彤听了,冷笑一声,抬眼望着卢梓臣,说道,“哥,你的诗经明明好端端地躺在你的书桌上,什么时候从家里跑山上去了,真是邪乎!”

卢晓彤是大伯家的大女儿,比卢晓娴要大一岁,从他们一家回来后,卢晓娴基本没怎么跟她说过话,大家都是新来的嘛!

吴氏听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女儿,不懂事的丫头片子,哪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自己亲哥哥短的……。

“看我干嘛?本来就是嘛!”卢晓彤触到她娘的目光,又不以为然地拽了拽坐在她身边的卢晓红的衣角,愤愤地说道,“是不是晓红,你也看见了,他的书明明在桌上放着呢!”

家都败了,还装什么大少爷!

卢晓红冷冷一笑,没有吱声,低头吃着碗里的饭,他读不读书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才不会想她姐姐那样多管闲事呢!闲的!

“梓臣,你昨天去山上读书了?怎么跟晓娴一起回来的?”卢海峰忙岔开话题问道,他这个儿子卢梓臣可是卢家的希望,若是他日能考取个状元郎什么的,那么卢家又可以重新扬眉吐气了!

“嗯,在山上读书的时候,帮晓娴放了一会儿羊,然后就一起回来了?”被卢晓彤抢白了一番,卢梓臣的声音愈发低了下来。

“你奶奶让你读书,你就安安心心地读书,你说你放哪门子羊?”吴氏白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卢晓娴,不冷不热地说道,“家里就那么两只羊,还用两个人放?”

肯定是这个晓娴让自己儿子帮着她放羊的,要不然他怎么会主动做这样的粗活!

“好了,不要再说他了!”孟老太太不耐烦地打断了媳妇的话,说道,“他读书读累了,换换心情也不错,再说了,他是帮晓娴放羊,又不是帮外人,一家人相处得好,比什么都重要!虽然说读书是正事,但是梓臣也不小了,也该帮着家里做些事情了,咱们家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嘛!”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忧伤地握住卢梓臣的手,幽幽地说道,“梓臣,你是卢家的长房长孙,卢家就靠你了!”

众人也跟着叹了一声。

屋里一阵沉默。

靠他?靠他还不如靠大树!卢晓娴望着孟老太太满脸的期望,不禁嘴角微翘。

“就是,娘说的对,老二,家里有什么活就尽管吩咐,都是自家孩子,不用不好意思!地里的活他做不来,跑跑腿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卢海峰给自己舀了满满一碗玉米糊糊,哧溜哧溜地喝着,不一会儿,额头便冒了一层密密的汗。

自从卢老爷子去世后,这个家的日常琐事就暂时由卢明峰打理,当然这也是孟老太太的意思,她年纪大了,加上刚刚经历丧偶之痛,一时也没有精力和心情来管这些琐事,而卢海峰虽然是老大,可是他常年不在家,对家里的许多事情也插不上手,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对当家一点不感兴趣……。

“地里的活我跟大哥两个就行,也用不着他,至于别的事情……。”卢明峰挠挠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口说道,“梓臣,那你明天就抽出点时间,跟晓娴一起牵着家里的羊去那个郑家牧场配配种,家里的羊太少了!”

这个爹还真是实在!

卢晓娴见吴氏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了,摇摇头,起身拿了一个玉米窝头,津津有味地吃着,以前吃这玉米窝头得到农家宴去吃,现在好了,变成主食了!

“嗯嗯!”孟老太太连连点头,说道,“听说郑家牧场里的种羊比较好,产下的羊崽不禁个头大,而且还不容易生病,咱们家里人多,羊却只有两只,太少了,都不够放的!”

卢梓臣顿时脸一黑,他是读书人啊!

怎么让他牵着羊去配种啊!

第四章 配种

卢家村背靠一片连绵起伏的矮山,平缓的山坡上到处长满了肥美的牧草,紫色苜蓿,狗尾巴草,野山麦应有尽有。

尤其是山间还有一个永不干涸的天然湖,湖水清冽,甘甜可口,当地人都称之为牧羊湖。

正是因为有了这山,这草,这湖,卢家村当之无愧地成了远近闻名的牛羊之村,村里的人家几乎都养着牛羊等家畜去山上放牧,来补贴家用。

就连城里的大户人家也慕名而来,在村外建起了牧场,比如郑家牧场。

咩咩咩!

哞哞!

山间不时传来牛羊的叫声,放牧的娃们纷纷赶着自家的牛羊,朝山里涌去。

卢晓娴轻轻地甩着手里的羊鞭,扭头看着走在身边风度翩翩的卢梓臣,眉眼弯弯地说道:“哥,回来这么多天了,还住的惯吗?”

姐也刚来,很不习惯呐!不但伙食不好,而且还得看你们耍心眼,斗嘴皮,很累啊!

“还行吧!反正凑合着过呗!”卢梓臣耸耸肩,扭头看了看卢晓娴,皱眉道,“对了,晓娴,我是你堂哥,不是你哥,有区别的!”

他见自己的衣摆上沾了些许的草屑,便忙低头嫌弃地抚了抚,走了几步,那草屑又固执地沾在了他的衣摆上,气得他干脆把衣摆挽起来,走路的时候,挽起来的疙瘩来回摆动着,很是滑稽。

“是,堂哥!”卢晓娴不以为然地笑笑,腹诽道,拽什么拽,书呆子!不就从城里回来的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脱毛的凤凰不如鸡,还是自家老爹有远见,当年没有跟着家里人去城里,而是一直在家守着这几亩地和这座老宅子,要不然,你们回来住哪?

“晓娴,家里怎么就剩下两只羊了?我记得上次回来,家里的羊还不少呢!”卢梓臣望了望不远处的牧场里纷纷出圈的羊群,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目光,郑家还真是家大业大啊!

要不是这场变故,凭卢家的家业,开个牧场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如今……。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原来有不少羊的,可是自从家里出了事,我爹就把羊都卖了,只留下了四只羊,爷爷去世的时候,待客用了两只,眼下,就剩下花花和朵朵这两只了!”卢晓娴云淡风轻地说着,咳咳,这也是她听罗氏随口念叨的,她顺手扯下路边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嚼着,竟然也嚼出了一丝甘甜,她望着四下里遍地的牧草和紫色的苜蓿花,嗅着清新无比的空气,嗯哼!古代就是这一点好,没有那么多污染,连草也是甜的。

“不过等配种以后,家里的羊就慢慢多起来了!”卢晓娴扭头说道,“一只羊羔要花两三百文钱,而配一次种只需要五十文,五个月后就能下崽,当然配种合算!”

“哎呦,你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出口就说配种啊?”卢梓臣连连摆手,很是不屑地摇摇头。

“那,应该怎么说?”卢晓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明明就是配种嘛!

“你可以说,让两只羊去ian一番,也可以说什么恩爱一番,都可以,可是你说那个啥,哎呦,太不那个啥了!”卢梓臣不停地摇着头,在乡下长大的丫头就是粗俗!

卢晓娴白了他一眼:“拜托!不要糟蹋ian和恩爱这两个词好不好?”

无可救药!

卢梓臣摇摇头,不再吱声!

神经病!卢晓娴见他一脸不屑,便撇撇嘴,赶着羊,快走几步,朝郑家牧场走去。

郑家牧场坐落在卢家村的最南边,搬来之前还特意找人看了风水,千挑万选才选中了这一片地,这里地势比较而言还算平坦,更重要的是这里也有一潭湖水,虽然面积只有牧羊湖的三分之一,却是整个牧场的命脉,据说,正是看上了这个湖,郑家才毅然决定买下这片地的。

因为这个牧场,郑家还出资修了条大路,一直通到镇子上,对此,村里人很是高兴,以后去镇上就再也不用走那条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了。

牧场门口,是一片空阔的草地,草地上栽了好多五颜六色的小花,在微风里,轻轻摇曳,虽然是牧场,但是到了门口,却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迎面扑来阵阵花香。

那些小花是前几天刚刚栽种上的,听卢家村的人说是郑家的人来了,牧场管家怕东家们闻不惯这牧场的味道,所以才预备了这些花来清清空气。

古代的有钱人还真是矫情,出趟门还得这么大的架势,闻不惯还开什么牧场,闻不惯就别来啊!

卢晓娴弯腰采了一朵开得红艳艳的小花,放在手里端详了一番,她不认识这种花,只见花萼上托着四个小花瓣,上面还滚动着晶莹的露水,煞是好看,她不禁凑上前去闻了闻,这种花香并不浓烈,淡淡地,似有似无,还隐隐带着一丝甘甜。

几栋红瓦白墙的瓦房掩映在牧场东边一排茂密的树丛中,若隐若现。

羊叫声,牛打喷嚏的声音,狗叫声,鸡叫声,此起彼伏地传来,还真是有牧场的气息。

卢梓臣在牧场门口,来来回回地转了一圈,见卢晓娴正在花丛中满脸兴奋地端详着那些小花,便走过去,皱眉道:“晓娴,你赶紧牵着羊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让他牵着羊去那个啥,岂不是太丢面子?

动动嘴可以,可是要他去做,岂不是难为他嘛!

霞光照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让他的脸有了些许的光泽,卢梓臣虽然相貌一般,也算不上英俊,但是举止投足间透露出的书卷气,让他浑身上下有了些儒雅和善的味道。

“啊?你不进去啊?再说像配种……。”卢晓娴从花丛里走出来,抖了抖裙摆上的露水,转身望着牧场里来来回回走动的人,挑挑眉道,“像那啥这样的事情,你让我一个姑娘家进去?不合适吧?”

其实,她也不好意思牵着羊进去那个啥好吧!

第五章 来了一个带花的

“可是我是读书人啊!”卢梓臣眨眨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为难道,“读书人怎么能做这种粗俗的差事?二叔只是让我陪着你来,并没有说让我进去啊!”

“这跟是不是读书人有什么关系?”卢晓娴闻言,哭笑不得,她看了看卢梓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便环顾了一下四下里,低声道,“村里都传开了,说郑家少爷小姐什么的都来了,难道你不想进去看看郑家牧场是个什么样子?说不定会碰巧遇到郑家小姐。”

卢梓臣自回到卢家村,一直不甘心在村里读书种地,而是心心念念地想快点过回原来的日子,想来想去,他觉得三叔父卢俊峰之所以能在家败后,继续留在城里,那是因为他找了好媳妇,他岳父家家境还算殷实,完全能撑起他们一家人的开销。

所以在他心目中,娶个好媳妇比什么都重要,心心念念地渴望来一次才子佳人的偶遇,他一直觉得这比考取功名要容易的多!

卢晓娴虽然刚来不久,但是还是看出了他的这个心思。

“我去!”想到这里,卢梓臣心动了,他咬咬牙,从卢晓娴手里接过羊鞭,小心翼翼地赶着其中一只羊,走了进去。

卢晓娴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微翘,小样,跟我讲大道理,嫩着呢!

两个一胖一瘦的男人迎面走来,他们穿着款式一样的白粗布上衣和黑葛布裤子,腰间系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腰带,见卢梓臣笨手笨脚地赶着一只母羊走进来,那胖子便热情地上前打着招呼:“老乡,配种啊!”

胖子是牧场的管家,大概是因为脑袋比较大,脸也圆鼓鼓的,牧场里的人都习惯称他叫胖头。

“不是我,是它!”卢梓臣听到配种两个字,头一下子大了一圈,迅速地环视了一眼四下里,语无伦次地说道。

胖头扭头偷笑。

其他路过的几个羊倌也纷纷乐开了花。

“我们知道不是你!”胖头身边的瘦高个则是负责牧场的巡安之职,习惯性地绷着脸,听他这么一说,咧嘴一笑,顺手拿起插在腰里的扬鞭,打开其中一个羊舍的门,吆喝一声:“霸王,快出来。”

片刻,一头体形硕大优美的大公羊应声从羊舍里走出来,只见那羊通身雪白,眼如铜铃,头上的两只褐色的羊角,像镰刀一样弯曲而又凌厉,唇边镶着一圈黑色的绒毛,威严中泛着一丝调皮。

只见那大公羊走出来以后,绕着那母羊转了一圈,嗅了嗅,然后又不声不响地回到了羊舍,任两个小羊倌再怎么喊,就是不肯出来。

“咳咳,你把羊牵回去吧!”胖头打着哈哈,冲瘦高个说道,“瘦老猴,快把羊舍的门关上,别让这家伙像上次一样趁机溜出来!”

卢梓臣一头雾水。

瘦老猴应了一声,迅速地关上羊舍门,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啥,你家羊长得太丑了,我家霸王看不上,你先牵回去吧!”

“什么?我家羊长得丑?你看我家这羊体形适中,毛色雪白,性情温顺,多好看啊!”卢梓臣眨眨眼睛,指着自家的羊一阵猛夸,走到瘦老猴面前,神秘地说道,“大叔,我家这羊,不但长得好,而且它还有个名字叫虞姬,跟你家霸王天生一对!”

“嘿,还虞姬,你家羊就是西施再世有什么用啊!”一个提着水桶的小羊倌笑嘻嘻地走过来,打趣道,“我们霸王也不是什么羊都能看上的,它眼光高着呢!要不,你就先等等,看它能不能出来!”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笑。

卢梓臣站在那里,尴尬地抬头望了望站在不远处的卢晓娴。

尼玛!

这牧场里不仅主人傲娇,连羊也傲娇啊!

看来,不亲自出马是不行了,不信搞不定一头公羊,送上门的还不要啊!

卢晓娴想了想,走到草地上扯了一些长长的狗尾巴草,编成了一个草环,然后又采了一些那种红色的小花,插在草环上,精心装饰了半天,才挂在了羊脖子上,细细端详了一番,觉得单调了一些,又迅速地编了一个小花环,细心地挂在羊角上,嗯,还不错,真的很好看!

简直跟动画片里的美羊羊一个样!

“朵朵,我把你打扮得这么漂亮,你可要争口气哦!一定要把那什么霸王拿下!”她蹲下身来,拍了拍它的头,轻轻甩着羊鞭,朝牧场走去。

牧场里面打扫得很是干净,几条土路纵横交错,弯弯曲曲地顺势萦绕在羊圈和牛圈丛中,依稀听得见哗哗的水流声,那是牧场里自然形成的一条小小的瀑布声,声如天籁般,清脆地流淌在青翠的牧场里。

胖头一扭头见又有个姑娘赶着羊走了进来,便立刻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姑娘,你这是?”

怎么她家的羊角上还戴着两个花环呢!

有趣!

“我,我那个啥,就是……”卢晓娴脸红了起来,怎么说啊!

“噢,知道了,跟我来!”胖头会意,面带笑容地领着她,朝羊舍走去。

最近来牧场配种的人不少,只是怎么姑娘家的也来凑这个热闹!看来,这当地民风并不保守……

他不禁悄然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高挑秀气的姑娘,这姑娘长得还真不错,大概成天在外面放羊的原因,肤色有些黝黑,眼睛大大的,鼻子小巧玲珑,嘴角弯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很耐看,给人一种朴实健康的美。

卢梓臣见到卢晓娴,立刻像见着救星一样,走到她身边,但是看到她面前带着花环的羊,忍不住地咧嘴笑道:“美人计啊!”

“我就不信搞不定这只公羊!”卢晓娴朝朵朵努努嘴,小声道,“怎么样?好看吧?”

“还行,只是不知道那只公羊能不能看上!”卢梓臣望了望那羊舍,忐忑道,“虽然我跟它都是男的,但是它眼光比我高!”

卢晓娴闻言,不禁噗哧一笑。

“霸王,快出来哦!”胖头又打开羊舍,跟唱戏一样地拖着长腔大声吆喝了一声,“这次是个带花的!”

四下里干活的人们闻言,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看热闹,黝黑的脸上全是揶揄的笑。

众目睽睽之下,那公羊傲慢地从羊舍里走出来,走到带着花环的朵朵面前,闻了闻,便凑了过去。

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

胖头拍手大笑道:“哈哈!霸王看上这个带花的了!”

卢晓娴闻言,忙捂着脸背过身去,好尴尬!

片刻,她听见身后的笑声更响了,便悄悄回过头去一看,差点背过气去,原来那公羊竟然上前不紧不慢地把朵朵脖子和头上的那两个花环一口气吃抹干净后,又大摇大摆地回了羊舍。

“哎呦不行了,笑死了!”胖头蹲在地上,笑得差点岔了气,朝两人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们还是回去吧!下次再来,记得多带几个花环来!”

众人见状,顿时笑得东倒西歪。

卢晓娴和卢梓臣忙赶着羊,落荒而逃。

不远处,一个骑在马背上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也不禁弧起一丝笑意。

第六章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句话用在此时,最恰当不过了!

晌午了,两人吃了些带来的干粮,纷纷坐下来休息。

卢晓娴坐在石头上,望着绿油油的山坡和草丛里若隐若现的牛羊,嘴里嚼着一根狗尾巴草,呼吸着清新无比的带着花香味的空气,顿时想高歌一曲,可惜自己五音不全,若是就此高歌,会不会把牛们羊们吓跑?

想想还是算了吧!

家里本来就够背的了,自己还是不要添乱的好!

她甩了甩羊鞭,把羊往山上赶了赶,瞥了瞥躺在树荫下睡觉的卢梓臣,见他把那本诗经盖在脸上,呼呼睡得正香,便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头朝他扔去,古代人读书不是头悬梁锥刺骨吗?

你丫躺在那里睡觉读个毛啊!

卢家还指望你考状元,骑马游街,光宗耀祖呢!

卢梓臣睡得正香,冷不丁被那颗小石头打中额头,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脑门,抬头见卢晓娴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不悦道:“你干吗?姑娘家家的,怎么还拿石头打人?”

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大家闺秀没有这样的!

所以,娶妻一定要娶大家闺秀,不能娶这样的野丫头!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瞬间而过。

“堂哥,时辰不早了,我爹交给咱们的任务,咱们还没有完成呢!再睡下去,天都黑了!”卢晓娴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在地上,丝毫不觉得这个小小的举动已经坚定了一个古代男人的择偶观。

“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如果再像前晌那样牵着羊去,肯定不行!”卢梓臣轻叹一声,坐起来,揉揉眼睛,不情愿地爬起来,走到正在埋头吃草的花花和朵朵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嘴角扬起一丝得意地笑,扭头对卢晓娴神秘地说道,“喂,你有没有听说一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听说过!”卢晓娴一头雾水,这跟配种有关系吗?有关系吗?

“知道就好!”卢梓臣抬头望了望太阳,又冲她神秘地笑笑,低声道,“据我所知,每天的这个时候,牧场里的种羊种牛就会出来撒撒欢,如果此时咱们牵着它们去,你猜,会怎么样?”

“咱们得等到它撒完欢回到羊舍才能进去!”卢晓娴看着一脸揶揄的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不是这样?

卢梓臣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刚才我想过了,如果咱们公然牵着羊去牧场那啥,对那霸王来说,就是娶妻,因为他每天娶的妻子太多了,有些烦,故此才不肯成事,所以咱们必须改变策略,趁霸王出来放风的时候,偷偷放花花或者朵朵进去,让它们跟霸王来一场偶遇,你想,那多浪漫,事成之后,如果牧场的人发现了,那么咱们就付钱,如果他们没有发现,咱们就说花花朵朵是误入牧场,当然就不用给钱喽!”

卢晓娴恍悟,也就是说趁霸王出来放风的时候,让花花或朵朵进去,让它们自己见面,然后那啥……

“这样能行吗?”卢晓娴疑惑地看着他,感觉不太靠谱,她想了想,又道,“咱们还是不要浪漫的吧!直接牵着进去得了,反正咱们拿着钱,让牧场的人想想办法不就完了?”

还来一场偶遇,大哥,读书读傻了吧?

难道诗经里就告诉你这些?

“不试试怎么知道?怎么?不敢去啊?”卢梓臣不屑地看了看她,没读过书就是不行,做事就知道循规蹈矩,不知道变通!

“去就去!”卢晓娴见他满脸瞧不起自己的样子,便挽挽袖子,接过他手里的羊鞭,赶着羊朝山下走去,尼玛,谁怕谁啊!

到了牧场,卢梓臣有些犹豫,他回头看了看卢晓娴,问道:“咱俩谁进去?”

“你出的主意,当然是你了!”卢晓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不屑地说道,“难道你让我去啊?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有什么难事让女人冲锋陷阵的男人最讨厌了!

“看把你吓得,我就随口这么一问。”卢梓臣讪讪地接过她手里的羊鞭,赶着花花朝牧场的小角门走去。

“喂,你还是让朵朵去吧!”卢晓娴提醒道,“花花的性子要烈一些,到了里面,可别跟别的羊打起来!”

“放心,它性子再怎么烈,终归是只母羊,不可能跟别的羊打起来的,羊跟羊打架,那是公羊跟公羊之间争当头羊时的事情好不好?”卢梓臣不以为然地说道,他走了几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又走回来,说道,“我看,你还是给它带个花吧!这样,才醒目一些!”

没问题!

卢晓娴麻利地扯了些狗尾巴草,上面点缀了好多红色的小花,兴冲冲地给花花带在羊角上,眉眼弯弯地笑道:“好了,快去吧!我跟朵朵在这里等你们!”

她原本想对卢梓臣说,祝你配种成功,但是想想很是不妥,便也就没有说什么,只是冲他挥了挥手。

郑家牧场虽然早就建起来了,但是搬过来也就一个多月,管理上也不是那么严格,牧场周边没有栅栏,反而栽满了胳膊粗的小树苗,大概是为了出入方便,牧场的角上,还设上了一个用木桩做的小角门。

卢梓臣赶着羊悄无声息地朝那个小角门走去,心里一阵窃喜,那个小角门并没有上锁,而是虚掩着。

“花花,快进去!”卢梓臣趴在那个齐腰的小角门上,见那个叫霸王的种羊不紧不慢地在不远处吃草散步,不禁心花怒放,嘿嘿,一切跟自己设想的一模一样,他忙推着花花往里走。

可是花花并不买账,死活不肯往里走,反而悠然自得地啃着脚下的牧草,吃得正香,边吃边抬头看了看卢梓臣,好像在说,这里有好吃的,我干嘛还要去里面?有病啊!

卢梓臣看时辰不早了,牛羊们放风撒欢的时间快到了,再不进去,怕是来不及了,他蹲下来,抚摸着它的背,鼓励道:“别怕,这不是羊圈,不会把你关起来的,不信,我示范给你看。”

说着,他打开小角门,趴下来,把头探进去,回头对它说道:“花花,你看,我要进去了!”

话音刚落,花花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似地,一低头,朝他屁股顶过去,卢梓臣惊叫一声,被身后的冲击力顶进了牧场里面。

第七章 被牛追了

花花你个挨千刀的!

卢梓臣顿时来了狗啃屎,一下子扑到在草地上,心里一阵尴尬,他好歹也是读书人啊!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他悄然环视了一眼四下里,见没人注意他,忙一骨碌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拍着衣襟上的尘土,快步朝门外走去。

突然,身后一阵蹄声响起,随之一阵劲风从背后呼啸而来。

卢梓臣回头一看,见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头大黄牛,瞪着铜铃般大小的两只眼睛,顶着弯弯的牛角冲他奔来,他本能地撒腿就朝小角门奔去。

他手忙脚乱地推了一下那个小角门,不知为什么却没有推开,眼看就要被那牛追上了,便机灵一动,迅速地往旁边一侧身,那牛扑了个空,一头撞在了门上,竟然把那个小角门戳了一个大窟窿,那牛不禁恼羞成怒,又转身朝卢梓臣奔去。

救命啊!卢梓臣惨叫一声,慌不择路地撒腿往前跑。

那黄牛紧紧跟在后面。

人没命地跑,牛拼命地追!

牧场里的人瞬间呆住了!

正在牧场里闲溜达的胖头见卢梓臣被大黄牛追得四处乱跑,率先反应过来,指着不远处那个新建的羊圈,大声喊道:“快快,往这边羊圈里跑。”

牧场的其他人也纷纷喊道:“快点跑,被它追上,你小子就惨了!”

卢梓臣闻言,撒腿朝那羊圈跑去,那羊圈是用青砖新砌的,有半人多高,上面的黄泥还没有干,他惊慌失措地奔过去,顾不得找羊圈的门,便紧跑几步,想来个跨栏式的高难度动作跳进羊圈里,不想,却被衣襟给绊住了,直接撞在了羊圈上,轰隆一声,那墙竟然被他撞塌了。

卢梓臣顿时双腿一软,跌倒在那片青砖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完了,死定了!

他忙闭上了眼睛。

谁知,等了半天,没有等到那黄牛踏到他身上的惨烈,却远远听见卢晓娴焦急地呼喊他的声音。

“被吓傻了吧?怎么半天没动?”两个身影呼啦一声围了上来,胖头认出了卢梓臣,忍着笑,说道,“喂,小子,起来吧!那牛已经被制住了,你没事吧?”

卢梓臣这才讪讪地爬起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他,见他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心里不禁一阵不悦,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事!”

“哥,你没事吧?”卢晓娴这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刚才惊险的那一幕她看的清清楚楚,又见他满身尘土,狼狈不堪地样子,哭笑不得,便上前替他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太惊险了!

跟斗牛节目差不多!

只是斗牛士是个古代书生,太狗血了有没有?

“你要是有事,就惨了,被我家皇帝顶上一下,半个月下不了炕算便宜你了,说不定你小命就没了!”瘦老猴牵着刚才那黄牛从他身边路过,扫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说道,“我说小子,你说你没事屁股上挂个花环干什么?而且还是红色的,那牛见了你能不顶啊?”

几个小羊倌围了过来,看着卢梓臣,哈哈地笑,貌似这小子,每次来,都有乐子看!

卢晓娴这才发现她给花花戴在羊角上的那个花环,一颤一颤地沾在他身后的衣襟上,不禁疑惑地看着他,这花环是她给花花戴在头上的,他干嘛要戴在屁股上,**啊!

“什么什么?我没有戴在那啥上?”卢梓臣见卢晓娴疑惑地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把身后的花环扯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愤愤地说道,“刚才它顶了我一下,想必才把角上的花环不小心粘在我身上了!”

原来如此!

众人恍悟!

“只是我不明白,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瘦老猴一本正经地问道,“这次,我们并没有看见你从大门口进来呢!”

“是这样的!”卢梓臣这才从适才的惊恐中平静下来,他看了看卢晓娴,语无伦次道,“我刚才路过你们牧场,走到那个小角门处,却被我家花花一头顶了进来……。”

“嗯嗯,就是这样,我堂哥这次是误入你家牧场,给你们添麻烦了!”卢晓娴忙附和道,她悄然擦了擦额头的汗,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不是有意的!你们放心,这墙我们给你们重砌!”

“墙的事情就算了吧!你们也不是有意的,我们自己来就行,这样,你们既然来了,那就把羊牵到那边羊舍去吧!我家霸王一会儿就回羊舍了!”胖头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不就是想再来配种吗?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总算是有惊无险!

若是伤了人,可就麻烦了!

“那就谢谢两位了!”卢晓娴顿时松了口气,冲两人莞尔一笑。

咩!

几人刚要离去,却听见从一边的废墟传来一声虚弱的羊叫声。

“坏了,我忘了刚才我把那只脚受伤的小羊拴在这里了!”胖头一拍脑袋,忙走上前去,急急忙忙地扒着那些砖头。

卢晓娴和卢梓臣顿时心里一沉,也纷纷挽起袖子,扒着那些砖头。

天哪!若是给人家压死了羊,麻烦大了!

果然,那只小羊被扒出来的时候,浑身软软的,嘴角还流着血,已经断了气。

两人这才傻眼了!

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几个站在这里干什么?怎么回事?”不远处,一个身穿褐色丝绸的男人信步走过来,剑眉微蹙,触到地上躺着的那只死羊,不冷不热地眯眼看着他们。

阳光透过树梢斑斑点点地洒下来,照在他明晃晃的衣衫上,衣衫上印染得那些铜钱样的图案,显得格外耀眼。

这人大概四十多岁,个子不高,身材还有些偏胖,头挽青玉冠簪,小眼睛,大鼻子,满脸傲慢,目光迅速地在卢晓娴身上一扫,又不动声色地看向别处。

这人看上去怎么这么猥琐!

卢晓娴抬眸触到他的目光,忙低下头。

卢梓臣认出他就是郑家牧场的东家郑佰成,以前他在城里的时候,见过郑佰成一面,可惜人家压根就没正眼瞧过他,自然对他也没有什么印象!

郑佰成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背着阳光,在众人面前投下一抹阴影,让人感觉到一种咄咄逼人的窒息的感觉。

“东家!”胖头见郑佰成走了过来,忙毕恭毕敬地点头哈腰,指了指卢梓臣,说道,“这位公子不小心把墙给撞倒了,把咱们拴在这里养伤的一只小羊给压死了!”

“这还不简单?让他们赔一只不就完了?”郑佰成有些不屑地瞥了两人一眼,沉声道,“难道你们有意见?”

听起来不容置疑的样子!

卢晓娴和卢梓臣不禁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完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意见倒是没有,羊也应该赔,只是你家这羊太小,而我家这羊个头这么大,是不是有些不妥?”卢晓娴皱眉道。

压死了一只小羊羔,让他们用一只大羊来赔,太不公平了!

第八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哦,难道是我们占你们的便宜了?”郑佰成闻言,挑挑眉,探究地看着她,冷声道,“那姑娘的意思是说怎么赔才妥当?”

明明理亏,还要据理力争一番?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

他嘴角顿时弯了弯,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卢晓娴沉思片刻,抬眸看着郑佰成,鼓起勇气说道:“东家,您看能不能论斤赔,就是说你家这只小羊多少斤,我就赔给你多少斤,怎么样?”

胖头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郑佰成,又回过头来对卢家兄妹说道:“可是你们家羊明显比我家羊多出四五十斤,这怎么算?”

“当然这多出来的四五十斤你们要折成银两算给我们!”卢梓臣这才听明白了卢晓娴的意思,忙上前帮腔道。

郑佰成听了,嘴角扯了扯:“那照你们这样算,我们还得找给你们银子?敢情你们压死了我家的羊,我们还得倒找银子给你们?你们没搞错吧?”

乡下人就是刁钻!

“这怎么能是倒找呢?”卢晓娴冲他浅浅一笑,“东家,你家这只是小羊,最多三四十斤,而我家的这只羊最少也得**十斤,能一样吗?”

奇怪!这么大的差距,难道您看不出来?

“笑话,我们牧场里的羊岂能跟你们村里的羊相提并论!就算是论斤,一斤最少能顶你五斤,让你们随便赔上一只羊,是不想跟你们计较,还敢在这里说什么论斤赔?”郑佰成冷笑一声,不容质疑地转身对胖管家说道,“胖头,让他们赔上只羊,此事就算完了,这等小事不用再作纠缠了!”说完,转身大踏步地扬长而去。

“姑娘,听见了吗?论斤赔,你们不合算的!”胖头皱了皱眉,看着一脸黑线的卢晓娴,安慰道:“留下一只羊,此事就算完了!”

这么拽?卢晓娴站在那里,看着郑佰成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冲卢梓臣摇摇头,人家东家都发话了,只能乖乖认罚了!

卢梓臣站在那里,只是讪讪地笑。

“那我就把这只牵走了,你们若是还要配种,现在就赶着羊过去吧!”胖头说着,又悄然望了望四下里,同情道,“看在你们只剩一只羊的份上,我悄悄地带你们过去,就不收你们的钱了!”

“谢谢总管!”卢晓娴冲他感激地笑笑,有些为难道,“你看我们对配种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懂,希望您帮帮我们,只要能成功,这钱我们还是要照样付的!”说着,扭头对卢梓臣递了个眼色,卢梓臣会意,忙掏出钱袋,硬是塞给他,说道,“这件事情,就麻烦总管了!”

“我知道乡下日子过得难,一定会尽力帮你们的!”胖头挑挑眉,没有接那个钱袋,他抬头环视了一下四下里,低声道,“这样,你们先把羊留在这里吧!等明天这个时候再过来牵走!”

“那就拜托总管了!”卢晓娴心里一阵感动,忙把手里的羊鞭交给他。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滴!

郑家牧场主人不怎么样,管家还是不错的!

“多谢!”卢梓臣也忙冲他抱拳作揖。

胖头笑笑,扬起羊鞭,在半空响了一记,赶着两只羊慢腾腾地朝羊舍走去。

卢晓娴站在那里,看着渐渐远去的花花朵朵,心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能不能配上种倒是件小事,只是少了一只羊,回家怎么交待啊!

“晓娴,咱们怎么办?”卢梓臣垂头丧气地问道,再也没有适才那种指点江山的豪情了,一下子蔫了!

怎么办?

谁知道怎么办?

还不是都怨你,还说什么安排两只羊来一场浪漫的邂逅,这下好了,白白地损失了一只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卢晓娴白了他一眼。

两人面面相觑。

“我说你俩也别在这里愣着了,赶紧回家去吧!”胖头把羊安顿好,见两人还傻站在那里,便道,“你们放心,我保证让你们家的羊配种成功!”

“嗯,我们这就走!”卢晓娴点点头,想了想,又上前问道,“总管,我想问一下,如果在你家牧场买一只这样的羊羔要多少银子?”

她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只小羊羔。

初来乍到不懂行情啊!

嘴巴勤快点,吃不了亏的!

“我家的羊羔品种好,即使刚出生的羊羔也要五百钱,像这样大的羊羔差不多要一两银子,的确比你们家那羊值钱!”胖总管笑笑,又道,“别看你们家羊个大,照现在这个行情,最多也就值一两银子!”

那刚才他们东家怎么说他们家的羊一斤顶他们五斤呢?

欺负她不懂行情吗?

太不厚道了!

“我没那么多私房钱。”卢梓臣以为她要买羊,忙走到卢晓娴面前,伸出一只手和一个手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脸作苦瓜状,说道,“我只有这个数!”

兜里只有六十个铜板,还是他娘这两个月陆续偷偷塞给他的,虽然是他闯了祸,但是他也不是有意的,不带这样的……。

“放心,我知道你没有这么多钱!”卢晓娴瞥了他一眼,六十个铜钱还少?姐手里一文钱也没有呢!

“胖头!”有人远远地呐喊他,“快来一下,那个小角门被牛顶破了!”

“来了!”胖头顾不得两人,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卢梓臣讪讪地望了望胖总管的背影,心里一沉。

有几只蚊蝇闻到血腥味,肆无忌惮地扑了过来,围着脚下那摊血迹猛扑,不断地在他脚下盘旋。

他嫌弃地跺了跺脚,甩起羊鞭驱赶着那些讨厌的蚊蝇,看了看卢晓娴,又道,“咱们回家怎么说?”

“实话实说呗!”卢晓娴闻言,又好笑又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都怪你,说什么让花花进牧场约会,现在好了,事情搞砸了吧?”

“哎!这事也是你同意的,不能只赖我一个人啊!”卢梓臣一听不乐意了,他这么做,还不是想省几个钱吗?好心当成驴肝肺!

“是,这事虽然是我同意的,但你是主谋,我充其量只是个从案犯而已,不赖你赖谁?”卢晓娴抬脚踢打着脚下的小石头,不悦地说道,“难道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卢梓臣自知理亏,口气顿时软了下来,讨好般地看着她,说道,“晓娴,你别生气,哥求你了,千万别说出我让花花进牧场约会的事情,就说花花自己跑到牧场里去,然后我进去追,结果把人家墙推到了,然后,然后就把人羊砸死了!拜托了!”说着,他冲她深深地作了个揖,毕恭毕敬地说道,“小生有礼了!”

若是让家里人知道,指不定怎么数落他呢!

“也行,只是你怎么报答我?”卢晓娴抬头望天。

看来,这卢梓臣还算有担当的人!

“日后有什么事情用得着哥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卢梓臣信誓旦旦地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一言为定!”卢晓娴伸手拍拍了他的肩头,轻笑道,“这件事情,姐跟你一起兜着了!”

第九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两人回到家。

天已经快黑了!

卢晓娴走到门口的水盆里洗了手,罗氏忙取了布巾递给她,嗔怪道:“晓娴,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娘刚才出去望了你好几趟了,以后可不敢这么迟了!”说着,她又惊讶地问道,“羊呢!”

她这才发现家里的羊没有跟着回来!

“留在牧场了,管家说让明天再过去牵!”卢晓娴接过布巾,把手擦干,理了理有些蓬乱的头发。

卢梓臣一溜烟地回了自己屋,把身上脏兮兮的衣裳脱下来,找了一件干净的衣裳胡乱套上,才悄悄走出来。

看到卢晓娴,迅速地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进去先不要提羊的事情,等我想想办法,实在瞒不住的时候再说!”

随你便!

家里少了只羊,这么大的事情,哪能瞒住?

卢晓娴耸耸肩,也跟着走进屋里去。

“既然人都回来了,那就吃饭吧!”昏黄的烛光下,孟老太太趴在窗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继续说道,“以后天黑之前必须回来,要不然,吃饭还得点蜡烛,过日子要精打细算,不能跟以前一样了!”

“嗯。”罗氏应了一声,转身进了灶间,掀开锅盖,把锅里的饭端出来,吴氏走过来搭了把手,两人把饭一一摆到饭厅的桌子上。

饭菜依然是窝窝头,玉米粥,拌萝卜,大概萝卜是自家种的,所以顿顿有,随便吃。

本来晚餐可以不吃的,但是眼下正值秋收,所以得稍稍填补一下肚子。

孟老太太面前依然放着一个鸡蛋,一个白面馒头,鸡蛋是早上剩下的,她没舍得吃!

在山上奔波了大半天,还真是有些饿了,卢晓娴接过她娘罗氏递过来的玉米窝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吃点粗粮也不错,随遇而安啦!

“梓臣,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孟老太太眯眼问道,“怎么没听见羊叫唤?去配种了吗?”

“嗯,配了,管家让我们把羊留在牧场,说让明天再去牵!我在书里看到羊吃了山顶的草比较好,所以我们就赶着羊去了山顶!”卢梓臣朝卢晓娴眨眨眼睛,答道,“所以回来的晚了一会儿!”

卢晓娴会意,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玉米粥,一口一口地喝着,今晚的玉米糊糊熬得很到位,不稠不稀,软绵中带着一丝甘甜和郁香。

“嗯,郑家牧场那个管家我见过,挺热心的一个人,一般配种得配两次,晚上一次,第二天早上一次,才保险点。”一直闷头吃饭的卢明峰抬头看了看低头不语的众人,突然觉得自己当着几个姑娘家的面说这些很是不妥,脸上一阵尴尬,挠挠头,又道,“以后不要去山顶了,山顶风大不说,还很危险,更重要的是,那里还有狼出没,村里人没有几个敢去的!”

“有狼啊?”吴氏顿时惊叫一声,继而又责怪道,“梓臣,你听,多危险啊!你刚刚回来,对这里的地形不是很熟悉,以后可不要乱走了!”她看了看卢晓娴,又不悦地说道,“晓娴你也是,你哥不知道,怎么你也不知道啊!你领着他去山顶干嘛?若是梓臣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呐!”

“大伯娘,我哥自己也说了,是他要去的,并不是我领着他去的,你干嘛埋怨我啊?”卢晓娴一听不乐意了,敢情我一句话也没有说,躺着中枪啊!

“就是啊大嫂,这事不能怪我家晓娴,她也是不知道,如果她知道,想来她也不会去的!”罗氏柳眉微挑,不紧不慢地附和道,别的事情她不计较,只是触及到自家孩子的事情,她自然不能装听不见的。

“娘,你不要说了,怎么着咱们也是从外面回来的,比不得人家一直住在家里的坐地户,就冲这一点,咱们没理!”卢晓彤冷笑一声,不屑地看了看卢晓娴,说道,“不就是给家里放了两只羊吗?赶明也给我跟晓红去抓几只,我们也去放羊,这样,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晓彤,你知道婶娘没有这个意思的!”罗氏心里一沉。

“好了,吃饭呢!说这些干什么?”孟老太太把手里的白面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慢腾腾地放进嘴里嚼着,皱眉道,“不管以前是在外面的,还是在家里的,以后都在一个锅里搅勺子,不用分得那么清楚,一家人过日子,谁也不用看谁的脸色,梓臣虽然是读书人,但是毕竟是个男人,男人还怕去山顶?再说那山顶也没有什么,狼哪能说碰见就碰见了,我以前年轻的时候经常去,一次也没碰见过。”说着,她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见吴氏和罗氏都沉着脸,轻叹了一声,忙岔开话题,问道,“对了,晓红怎么没有来吃饭?”

众人这才发现饭桌上少了卢晓红。

“我妹妹还不是因为饭不好,吃不下!”卢晓彤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眼角瞟了瞟卢明峰和罗氏,愤愤地说道,“成天吃萝卜窝窝头,谁吃得下……。”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家里再怎么穷,也不至于天天吃这些吧!

“唉,那就把这个鸡蛋拿回去给她吃了吧!”孟老太太把鸡蛋放到吴氏面前,叹了一声,“不吃饭怎么行?”

“惯坏了!”卢海峰沉着脸,像模像样地摇摇头。

“谢谢娘,我一会儿就给她捎过去!”吴氏喜滋滋地把鸡蛋放在口袋里,得意地看了罗氏一眼。

卢明峰跟罗氏对视了一眼,脸色更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日子自然不能跟以前比了,总得先把欠人家的银子还上吧!

“不吃还是不饿!”卢晓娴见卢晓彤竟然摔了筷子,还不时地看罗氏,一下子火了,也啪地放下筷子,没好气地说道,“我们能吃下,你们吃不下?”

前几天初来乍到没吱声,是不好意思跟你们计较,老虎不发威当姐是病猫啊!

尼玛,姐原来的伙食比你们强多了,现在还不照样吃得倍香,矫情!

“晓娴,没你的事!”罗氏慌忙拽了拽卢晓娴的衣角,自己一向乖巧的闺女今天是怎么了?

“饭菜不好,还不让人抱怨几句,你吼什么吼?三年大荒饿不死厨子,谁知道你们一家背后有没有开小灶?”卢晓彤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又冷冷一笑,盯着卢晓娴的脸探究地端详了片刻,又吼道,“欺负我们一家刚回来不知道家底是不是?再怎么穷,也不用每天吃萝卜吧?难道卢家村的人都过这样的日子?”

吴氏嘴角扯了扯,只是讪讪地笑。

第十章 三年大荒饿不死厨子

“好啊!既然你们都以为三年大荒饿不死厨子,我们一家偷嘴吃是不是?”卢晓娴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扭头望着孟老太太,说道,“奶奶,您还是让大伯娘做饭吧!这饭我娘做不了!”

“够了,你们都给我住嘴,我还没死呢!哪能轮到你们这些小辈说三道四的?”孟老太太气得浑身直哆嗦,看着两个针锋相对的孙女,怒道,“等过了年,我就把你们这些丫头片子,一个一个都嫁出去,省得留在家里拌嘴斗气。”

“奶,我不嫁人,我要在家里陪着您,伺候您!”卢晓彤顺势倚在孟老太太的怀里,大哭起来,“奶奶,咱们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

“晓彤不哭!”孟老太太忙拍着她的背,自己也低头擦擦眼泪,扭头看着卢晓娴,训斥道,“晓娴,你姐姐们初来乍到的受不了这个苦,抱怨了几句,你干嘛不依不饶的,咱们都是一家人,要互相体谅!”

“奶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大家都在一个锅里吃饭,她们凭什么抱怨我们,又不是我们让这个家变成这样的,那我们的日子也一落千丈,我们找谁抱怨去?”卢晓娴毫不示弱,愤然道,“难道谁做饭,就应该怨谁?我娘凭什么受这个埋怨?谁嫌饭不好,谁自己做!”

今天赔了一只羊,心情本来就不好,回到家里也不能安生,烦不烦啊!

“晓娴,你给我住口,”卢明峰闻言,脸涨得通红,扭头瞪着卢晓娴,怒道,“你一个小辈,怎么能这样跟你奶奶说话?还有没有规矩了,赶紧给我回屋去!”

“晓娴,咱们走!”罗氏抹了一把眼泪,上前硬拽起她。

“哎呀娘,您不要拽我了,我自己会走!”卢晓娴愤愤地起身,回了屋。

谁怕谁啊!

以后想在她面前没事找事,门都没有!

孟老太太一脸黯淡地拍着卢晓彤的背,不停地低声安慰她。

“哎呦,他二叔,你家晓娴真是长大了,嘴巴也变得不饶人了,不像小时候那样乖巧了!”吴氏望着娘俩的背影,冷声道,“如此一来,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卢梓臣沉着脸,拿着筷子呆在那里,一声不吭!

这个家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别人家是怎么的,咱们没必要攀比,但是咱们家就是这么情况,一家人省省,争取年前把欠下的银子还上一些,老是背着饥荒过年,会让人耻笑的!”卢明峰看了看卢海峰和吴氏,皱了皱眉,沉声道,“我看往后咱们还是轮流着当家掌勺,至于多久轮一次,大家都商量一下吧!既然以后大家都住在一起,那么凡事都要摆在明处,要不然这日子没法过!”

“他二叔,晓彤还是个孩子,说话不知深浅,你不要跟她计较,我们回来不到一个月,家里的事情也不熟,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吴氏见卢明峰变了脸色,忙笑道,“你们都误会了,什么三年大荒饿不死厨子,每天做饭我也在一边打下手,做饭的哪能偷吃呢!再说了,就算是偷吃,这家里也没什么可偷吃的,除了萝卜就是萝卜!”

总算说了句实话!

“晓彤,你也给我回屋去,身为姐姐,跟妹妹拌嘴,还有脸哭?”卢海峰一听要让他们当家掌勺,忙朝卢晓彤吼道,“要是觉得这个家苦,就赶紧找个人家嫁了,省的有点事就哭哭啼啼地让人烦心!”

“你们嫌我碍眼就把我嫁出去吧!”卢晓彤从孟老太太怀里坐起来,捂脸哭着跑了出去,把门摔得砰响。

“姐妹俩拌拌嘴,大人不要跟着起哄了!”孟老太太心烦意乱地白了卢海峰一眼,“女儿大了,不要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的,像什么样子!”

卢海峰叹了一声,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不再吭声。

吴氏坐在一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冲自己孩子发火,有本事出去挣银子养家啊!

“奶奶,小丫头们不懂事,您不要生气了!”卢梓臣见状,忙起身给孟老太太倒了一杯水,毕恭毕敬地端到她面前,满脸堆笑,“奶奶,您喝水!”

“唉,还是我孙子贴心!”孟老太太嘴角扬起一丝笑,接过他手里的水杯,轻抿了一口,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抬手慈爱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脸,笑道,“我的梓臣长大了,都能帮着家里干活了,今天去牧场,有没有耽误读书?”

“没有!”卢梓臣心虚地笑笑,“帮家里做点事情是应该的,谈不上耽误不耽误,都是自家人!”

“瞧瞧,还是读书人明事理!”孟老太太欣慰地看着孙子,笑咪咪地说道,“这说起来,咱们跟郑家还沾亲呢!你三叔父的岳母还是郑佰成的叔辈姑姑呢!虽然关系有些远,在城里的时候也一直没有多少来往,如今咱们家虽然没落了,但是人家在咱们家门口开牧场,咱们总不能装不认识,过两天,等爷爷出了头七,你跟我亲自去牧场走一趟,认认亲!”

按风俗,家里死了人,如果还没出头七,家里穿重孝的人是不能随便串门的,据说会把煞气带过去,所以,稍稍知趣的人家是不会挑这几天串门的,否则,会被人骂不知礼数的。

同样的道理,这几天村里人也不会到卢家来串门,他们也怕沾染上煞气。

孟老太太虽然不是重孝,但是她是新寡,所以也不能四处走动。

“嗯,好,到时候孙儿陪奶奶去!”卢梓臣一下子兴奋起来,继而他又想起那个冷冷淡淡的郑佰成,讪讪道,“可是奶奶,郑家对咱们好像没有什么印象啊!”

一想到赔了人家一只羊的事情,他心里顿时像被压了块大石头一样,浑身不舒服,若是就这样跟家里人说了,那岂不是太丢人了,连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孟老太太怕是也会对他失望了!

正想着,他的目光落到立在墙角的大花瓶上,不禁眼前一亮,这样的瓶瓶罐罐,他屋里摆着好几个,听说都是上好的古董,若是悄悄卖上一个,偷偷地买只羊补上,不就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想着想着,他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开心的笑容。

第十一章 卢家女儿的亲事

“嗨!那怕啥,俗话说,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这亲戚啊!就得勤走动,走着走着,就亲了!”

孟老太太自然不知道卢梓臣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她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两个儿子,低头抚摸着放在腿上的枕头,叹道:“以前在城里的时候,咱们跟他们走得不近,那是因为他们在城里也有个银楼,都说同行是冤家,所以,也没怎么走动,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咱们家没落了,咱们若是想东山再起,没有人帮扶也是不行的,所以,咱们应该主动去拜访人家!”

卢明峰端起碗,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水,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眉头微蹙,他虽然不想去认这门亲,但是看到孟老太太很是高兴的样子,也就跟着附和道:“嗯,到时候我陪娘一起去走走!”

在他心目中,任何事情都比不上让母亲高兴重要。

这些年,他没有在父母身边尽孝,心里总觉愧疚,如今,父亲去世,就剩下母亲一人,他要加倍对母亲好,以尽人子之责!

“娘,听说郑家那几位公子也都到了说亲的年龄了!”吴氏瞥了瞥卢海峰,眼睛转了转,上前亲昵地坐在孟老太太身边,轻笑道,“咱们家这几个闺女也都不小了,也该打算打算了,晓彤都十七岁了呢!”

若是女儿能嫁到郑家去,那这辈子可就风光了!

想到这里,吴氏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郑家可是家大业大!

在城里的时候,孟老太太就开始操持卢晓彤的婚事了,大概是她缘分不到,总是因为这事那事的各种不顺,所以她的亲事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这个你放心,以前啊!我是千挑万选地想给晓彤找个好婆家,这家不满意,那家也不满意,挑来挑去的,咱们家没落了,唉,是我对不住她!”孟老太太说着,眸子里一阵黯淡。

她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媳妇,沉思片刻,又道:“只是跟郑家联姻,咱们想都不要想,别说咱们家成这样了,就是咱们跟以前一样,他们家也不可能看上咱们家的姑娘的,郑佰成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他这个人生性高傲,加上腰缠万贯,能入了他眼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所以对他们家的几位公子的亲事更是慎之又慎,对女方的家境更是百般挑剔,更不要说咱们家了!咱们认亲归认亲,结亲的事情还是不能提的,这不是成心打自家的脸嘛!”

“就是啊!你还真敢想。”卢海峰不可思议地白了吴氏一眼,“还想让女儿嫁到郑家去,做梦吧!”

吴氏被自家男人抢白了一句,哼了一声,甩脸走了出去。

卢明峰听了,没有吱声,他不认识郑家的人,对那个郑佰成更是一无所知,所以,他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听,自家女儿才十六岁,目前他还没有为她说亲的打算。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孟老太太不悦地看了一眼吴氏的背影,正了正身子,望着坐在她面前表情不一的两个儿子,缓缓道,“咱们家高攀不起郑家,但是并不代表咱们家的闺女就不能嫁个好人家,大不了咱把人家的聘礼当嫁妆返回去就是了,家里的闺女嫁得好,也是咱们卢家的福气,再说了,跟哪家结亲也得看缘分,这缘分到了,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

“娘说的是!”卢明峰和卢海峰纷纷点头称是。

“等过些日子,你爹丧期过了,咱们就要开始替她们张罗亲事了,咱们门楣本来就不高,只是前些年走了运气,才发了家,所以咱们家的女儿只要能嫁个家境殷实一些的,我就心满意足了!”说着,她扭头拍了拍卢梓臣的手,又道,“梓臣虽然是家里的长孙,但是他今年才十九岁,还要读书,亲事晚迟一两年,也未尝不可,男人嘛!岁数稍大点,没事!”

“嗯嗯,闺女可不敢等,等成了老姑娘,就挑不下好人家了!晓彤过了年就十八了,她的亲事可不敢再拖了!”卢海峰忙应道,唉,他两个女儿呢!

孟老太太叹了一声,继而又像想起来什么似得,扭头看着卢海峰,问道,“对了,前段时间你岳母不是给晓彤说了一门亲吗?当时你爹病重,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你们两口子觉得行,咱们也是可以考虑的,那个李家是什么情况来着?”

“李家在镇上卖猪肉,家境还算可以。”卢海峰皱皱眉,又道,“当时我爹不是不同意嘛!”

“唉,那是因为你爹生平最怕见血,自然不同意晓彤嫁个屠户,其实说起来,也无妨,只要人好,待咱们家晓彤是真心的就好!”孟老太太垂眸道,“再说了,是晓彤姥娘做的媒,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如果娘不反对晓彤嫁过去,等改天我就去我岳母家提一提此事,看这事还有没有希望!”卢海峰低头道。

当初他岳母秦氏欢天喜地地来说媒,刚开口说了几句,就被卢老爷子一口回绝,气得秦氏发誓再也不管他们卢家的事情了。

过了两天,卢老爷子便带着太多的牵挂去了,所以此事除了孟老太太和他们两口子,谁也不知道,包括卢晓彤。

如今,此事冷不丁地被孟老太太提起,卢海峰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平心而论,他觉得李家的家境还算可以,至少比卢家强,所以这门亲事,他还是很满意的!

“嗯,你这样,你先不用急着去找你岳母,你先去镇上打听打听这家人的名声,如果还不错,咱们就正儿八经地跟人家谈亲事,如果名声太差,那就算了,就当这事过去了!”孟老太太低头抚摸着怀里的枕头,幽幽地说道,“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闺女找婆家,可不是闹着玩的,是一辈子啊!”

卢海峰和卢明峰听了,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屋里一阵沉默。

第十二章 私房钱

吴氏回到屋里,坐在卢晓红的床头看着她把鸡蛋吃完,又忙起身给她倒了一碗水放在她床边的桌子上,抚摸着自己白皙细腻的手指叹道:“晓红,今天你奶是看你两顿没有吃饭了,心疼你,才让我给你拿了一个鸡蛋,可是也不能回回都这样,如今家里不比从前了,你若是吃饭还这么挑,以后咋办?”

“家里的菜一点肉也不放,我就是咽不下去嘛!”卢晓红摇着她娘的手晃道,扭头望了望窗外,低声道,“娘,你手里明明有银子,干嘛不拿出来买些肉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这样下去,谁受得了啊!”

“嘘,你个不懂事的丫头片子。”吴氏忙站起来,四下里望了望,又坐下悄声道,“娘这些年就攒了这点私房钱,连你爹都不知道,要花自然得等到分家以后再花,如果现在拿出来,没准就被你二叔拿去还债了,傻啊!”

“可是我听我姐说,我奶不想分家,说如果分了家,卢家就没有希望了,眼下虽说是二叔当家,但大事还是我奶说着算不是?”卢晓红起身走到窗前,探头看了看窗外,见正屋一片漆黑,知道孟老太太已经睡下了,才又回到床边,坐下来,轻声道,“娘,你说我奶那个枕头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走到哪里都抱着?我姐说,她睡觉的时候也放在枕头下面,谁也不让动,就连我姐也碰不得呢!”

卢家三个孙女,孟老太太最喜欢大孙女卢晓彤,自从卢老爷子去世后,她就让卢晓彤搬进她住的正屋里跟自己做伴,而且她还有个怪脾气,除了卢晓彤,从不让别人单独进她的房间,包括她三个儿子。

所以,媳妇们背后里纷纷嘀咕,说她屋里肯定藏着什么好东西,防贼一样地防着家里的人,可见,孟老太太跟儿子媳妇也不是一条心……。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银票。”吴氏撇撇嘴,冷笑道,“上次你爹也问过,可是她不承认,说什么这枕头是你爷爷留下的,带在身边留个念想,谁信哪!你奶奶有钱都不往外拿,凭什么咱们拿?再说了,我二叔这么多年在家里种地,也不可能没有私房钱,既然大家都心照不宣,那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可是娘,我真的吃不下家里的窝窝头,怎么办啊!”卢晓红苦着脸说道,“我奶屋里时常有点心什么的,我姐也能跟着打个牙祭,我奶又疼我哥,时不时地分一些给他,就苦了我了!”

“怎么会?你看你奶还不是让我拿了鸡蛋给你,那个晓娴,你奶可是提都没提,你跟晓娴比起来,你奶更疼你啊!”吴氏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又道,“知女莫若母,你以为娘不知道你手头上的银子?怕是比娘的都多吧?”

“哎呀娘,那都是我这些年你们给我的零花钱,我舍不得花攒的,你不会惦记我这点钱吧?”卢晓红被吴氏说中了秘密,脸一下红了起来。

她还以为她攒钱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呢!

“好了,娘知道怕什么?娘又不会给你说出去,娘巴不得你手头的银子越多越好,将来嫁妆也能丰厚一些呢!”吴氏满脸笑容地给她盖了盖被子,又叹道,“要是你哥跟你姐都像你一样知道过日子就好,可是他们俩,除了我平日里悄悄给几个零用钱,手头上一点积蓄都没有,跟你爹一样,有一个花一个,存不住钱!”

“对了娘,你不是说咱们家还有个旧宅荒废着吗?”卢晓红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兴奋地问道。

“你问这些干嘛?”吴氏愣了一下,应道,“那旧宅子还是你曾爷爷那辈留下的,只有三间屋子,屋子低矮,院子小,而且破烂不堪,早就不能住人了!咱们一直用来放柴用的。”

“我知道不能住人,我想……。”卢晓红嘴角微翘,揽过吴氏的脖子,在她耳边悄然低语了几句,然后娇声道,“怎么样?”

“你想在里面养鸡?行,娘替你保密。”吴氏闻言,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个二女儿,不但长得像自己,而且性格也像,更重要的是喜欢攒钱……。

“等我攒些钱,以后给娘买好吃的!”卢晓红笑得眉眼弯弯。

“娘不要你的,你好好攒着以后嫁个好人家!”吴氏说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只要你跟你姐姐嫁得好,娘就放心了!”

“娘!”卢晓红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

屋里顿时传出几声欢快的笑。

西厢房。

“明峰,我看这个家还是让大哥大嫂来当吧!”想起晚饭的事情,罗氏一脸愁容,她自小过惯了苦日子,即使以前家境好的时候,也一直过着节俭的日子,所以,现在家败了,她并没有觉得日子有多苦,只是婆婆和大哥一家子冷不丁回来,让她处处感到很是为难,这不,他们才回来没几天,就开始嫌饭不好。

“娘都说了,这个家先让咱们来当,等过几个月,大哥他们熟悉了家里的事情再说吧!”卢明峰皱眉道,“他们刚回来有些不习惯,以后慢慢就适应了。”

他对此事虽然也很生气,但是总不能跟媳妇一起数落自己的娘跟哥嫂吧!

“看他们那样子,怕是在外面大鱼大肉惯了,咱们怕是当不好这个家……。”罗氏垂眸道,“家里粥少僧多,又有外债,这一大家子人搅在一起,什么时候是个头?还不如分开单过……。”

家里这些年的积蓄都被拿去还了债,手头紧巴巴的,还要维持这么一大家子人的花销,愁人!

“这个不用你操心,娘是最有主意的人,等过些日子,老三两口子再回来的时候再说吧!”暗夜里,他不禁眉头微蹙,叹道,“别想了,一家人过日子,哪能没有个磕磕碰碰的,爹刚走,家里又成了这样,大家心情都不好,彼此都体谅一下吧!”

提起卢俊峰,卢明峰心里不禁一沉,即便是真的见了爹,也不至于吓成那样,难道卢家银楼倒闭的事情,另有隐情?

不会的,他摇摇头,老三是卢家的人,怎么会害自己家,是自己多心了?

“你说,娘怀里抱着的那个枕头,到底有没有银子?”罗氏跟孟老太太相处的时间不长,对婆婆不是很了解,可是她回来就整天抱着个枕头,不能不让人怀疑!

“娘能有什么银子?她如果有的话,早就拿出来还债了!娘以前最喜欢猫了,如今家败了,不养猫了,还不让怀里抱着枕头?”卢明峰大概是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便打了个哈欠,说道,“睡吧,过几天就把梓卿接回来,娘说爹出了头七就没事了!”

卢梓卿是卢明峰的小儿子,今年十岁,在卢老爷子去世那天突然发起了高烧,村里人都说是卢老爷子太疼爱这个孙子了,大概想带着一起走,最好是出去住些日子避一避,吓得罗氏连夜把他送回了娘家避难。

对于此事,孟老太太特意找人算过,说过了头七再回来,就没事了!

“嗯,不急,还是让他在那里多住些日子吧!家里人这么多,回来我也顾不上照顾他!”罗氏叹道,她何尝不想早点把儿子接回来,只是为了儿子,还是让他在那里多住些日子吧!

“随便你!”卢明峰随口应道。

罗氏还想说什么,见身边的男人已经进入了梦乡,便也只好作罢。

第十三章 哪来的银子

天刚蒙蒙亮。

窗纸微蓝。

卢晓娴躺在被窝里,望着屋里依然古香古色的摆设,想起昨晚跟卢晓彤吵架的事情,心里依然感到愤愤地,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古今通用啊!

这时,隔壁灶房里有了些许的声响,卢晓娴知道她娘已经在做饭了,便也匆匆起身穿衣,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出了门。

一阵冷风朝她隐隐袭来,她不禁裹紧衣裳,跑进了灶间,灶间的火已经生起来了,罗氏正拿着木舀子,从墙角的水缸里把水一瓢一瓢地舀到锅里,看见卢晓娴进来,便冲她笑笑:“怎么起得这么早,多睡一会儿吧!等饭熟了,娘喊你!”

“娘,我帮你做饭!”卢晓娴见她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难过,她前世的母亲也是这样,不争不抢,可惜到最后还是得不到父亲的珍惜,以至于后来离了婚,不久便郁郁而终,想到这里,她的眼睛腾地湿润了!

屋里一阵热气腾腾,母女俩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卢晓娴悄然拭了拭眼泪,挽挽袖子,蹲在灶火前,抓起柴火,就往灶里添,灶头里那些蓝色的火苗温柔地吞噬了她刚刚递进去的木柴,噼里啪啦地响,透过袅袅的热气,她望着罗氏脸上慈爱的笑意,感到心里暖暖地,一定是上天怜她前世没有母亲,这辈子好不吝啬地给了她一个温柔和善的娘亲。

“不用,你快回屋!”罗氏笑笑,拿起那个笨重的木锅盖盖在锅上,拉起她,柔声道,“俗话说,做一天闺女当一天官,在娘面前,你不用做这些,等过上了一两年,你嫁出去以后,就得自己天天做了!”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蹲下来,扯过箩筐,把里面的柴火麻利地添进灶口里。

灶间渐渐温暖起来。

“娘,看您说的,我才这么小,您就想过一两年就把我嫁出去?”卢晓娴娇嗔道,其实她都二十三了,乖乖,原主十六岁,白得了七年的时光啊!

看样子,这就是穿越的福利了!

除了比前世年轻了几岁,再没有什么变化了,无异能无空间,更不要提什么金手指了……

“十六了还小?”罗氏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笑笑,“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跟你爹订婚了,可是你八字还没一撇呢!”

“哇,娘你十六岁就订婚了?”卢晓娴闻言,立刻来了兴趣,她忙凑到罗氏身边,好奇地问道,“说说,你们是自己认识的,还是别人介绍的?您刚看见我爹的时候,对他什么感觉啊!”

快说说嘛!

好奇死了!

“哎呀,哪有姑娘家问这些的,没羞没臊的!”罗氏脸微微红了一下,嗔怪道,“以后不许问了,让别人听见了笑话!”

“哪有什么好笑话的?谁笑话啊!”卢晓娴晃着罗氏的胳膊,见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眉眼间带着些许的羞涩,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我爹在街上无意看到了您,然后就上门提亲的,对不对?”

“不许胡说!”罗氏笑骂道,她见锅盖四下里冒着腾腾的热气,便起身把锅里的热水舀到茶壶里,然后用抹布把上面的水渍擦干净,取过一块四四方方的类似于小被子的毡子包好,放在一边桌子上待用,她转过身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抿嘴笑道,“既然你闲不住,就替娘去鸡窝里看看,看咱家那两只鸡下蛋了没有,你奶早上还得吃鸡蛋呢!”

“嗯,我去看看!”卢晓娴见罗氏不肯说,耸耸肩,站起来,脚步轻松地出了灶房的门,朝鸡窝走去。

卢家的院子很大很宽敞,收拾的也井井有条,正院四四方方的,除了几盆花花草草,再无他物,转过一道拱门和一排枣树和柿子树,便进了后院,后院比前院还要大,自然也别有一番洞天。

卢老爷子为人比较严谨,即使羊圈鸡窝也盖得很是气派,不像一般人家那样,随便拦一拦就算完事了,而是在后院依墙建了六间比正房稍稍矮了一些的厢房,用来养羊,养鸡和放杂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住着人呢!

除了羊圈鸡窝,后院还有好几块菜地,大概为了让菜园保持通风的缘故,后院的墙上还留着好几处通风口还有一处后门,考虑得还真是周到。

时值秋天,菜地上一片欣欣然,有小白菜,韭菜,豆荚,扁豆豆角,萝卜,大概这个时代能见到的家常菜,卢家后院几乎应有尽有。

不用说,这些菜都是罗氏和卢明峰精心侍弄的。

这个家以前是多么的幸福啊!

卢晓娴打开鸡窝门,见两只鸡正卧在里面的沙土里打盹,大概是听见脚步声,才懒懒地起身踱着步。

鸡窝里空荡荡地,没有鸡蛋。

卢晓娴只得悻悻退了出来,路过空空的羊圈,想起花花朵朵,心里不禁一阵难过,她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只是在前世钢筋水泥的都市里无法饲养罢了,自从来到这里,花花和朵朵给她带来了许多的欢乐和安慰,可是一想到她从此失去了花花,心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

正想着,后院的门响了一下。

她一回头,见卢梓臣正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

卢梓臣一扭头看见卢晓娴,忙把手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很神秘的样子。

卢晓娴会意,忙走了过去,看了看他,见他衣摆上,鞋上,站满了些许的露水,便低声问道:“你是要到外面去?还是刚从外面回来?”

“刚回来!”卢梓臣拍拍身上的尘土,朝她身后张望了一眼,见没有人到后院来,松了口气,得意洋洋地说道,“羊的事情,你放心,我已经摆平了,咱们家还是两只羊!”

“你怎么摆平的?”卢晓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狐疑道,“你这么早出去,该不会是……。”他不会去偷了人家的羊吧?

“你想什么呢!”卢梓臣见她满脸疑惑,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低声道,“我又去买了只羊,现在放在咱们老宅那边,等一会儿,咱们去牧场接朵朵的时候,顺便牵上它,看能不能跟胖头说说,把花花换回来!”

“你去买了只羊?”卢晓娴听说他想把花花换回来,不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更加疑惑了,又道,“你哪来的银子?”

昨天他还说只有六十文,怎么过了一晚上,就突然有钱买羊了?

一只羊差不多要一两银子啊!

这钱,来路肯定不正!

第十四章 鸡蛋羹

“哎呀,银子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卢梓臣见她一脸疑惑,悄然环视了一眼四下里,又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找我舅舅借的,以前咱们家发达的时候,我爹娘没少扶持他,现在他在镇上开铺子,比咱们家强。”

“亲兄弟还明算账呐,你借舅舅的钱,迟早要还的,到时候还不上怎么办?”卢晓娴不动声色地问道,一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

即使亲舅舅,也不可能说给就给的!

“你说你烦不烦呐,都说了没事了,怎么还一个劲地问?”卢梓臣不耐烦地摆摆手,有些不悦地说道,“我惹的事情,我自己收拾,反正我把羊给你赎回来不就完了,干嘛管这么多?”

“懒得理你!”卢晓娴白了他一眼。

这时,鸡窝里一阵躁动。

接着,便传来一阵咯咯的鸡叫声。

下蛋了!

卢晓娴心里一喜,忙转身朝鸡窝跑去。

乖乖,两个哦!

她小心翼翼地墙角处松软的沙土上取出那两个温热的红皮鸡蛋,满脸兴奋地放在手里端详着,纯绿色的新鲜鸡蛋哦!

“晓娴,快把鸡蛋拿过来,娘等着做饭呢!”前院,传来罗氏的呐喊声,大概是她听到了鸡的声音了!

“来了!”卢晓娴应了一声,拿着鸡蛋,兴冲冲地进了前院。

“娘,今天的鸡蛋,您想怎么吃,是煮还是**蛋羹!”罗氏垂手立在低声,细声细气地问道。

正屋里,孟老太太刚刚起身,卢晓彤拿着梳子,正慢腾腾地给老太太梳头,她梳得很仔细,有条不紊,见罗氏进来,嘴角动了动,眼皮也不抬一下。

“**蛋羹吧!要嫩一些的,我老了,牙口不太好!”孟老太太似乎很享受卢晓彤给她梳头,她微闭着眼睛,不冷不热地说道,“盐也要少放一些。”

“嗯!”罗氏轻声应道,她悄然抬眸看了看祖孙俩,转身退了出去,进了灶间,见吴氏正在那里转来转去的,忙上前问道,“大嫂,娘想吃嫩一些,清淡一些的鸡蛋羹,我把握不好火候,还是你给娘做吧!”

“他二婶,你知道我的,我不会做饭,也从来都没有给娘做过鸡蛋羹,还是你做吧!这次不知道,下次不就知道了!”吴氏讪讪地说,“自家婆婆,不用这么紧张,一回生二回熟嘛!娘喜欢吃你做的饭,我都嫉妒了呢!”

说着,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你先忙,等烧火的时候喊我一声,我去看看梓臣回来了没有,这孩子,大早上的出去读书,可别累坏了身子!”

罗氏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吱声,取过大白瓷碗,把鸡蛋打进去,拿筷子不停地搅拌着,心里嘀咕,盐要少放一些,到底放多少呢?

算了,还是先少放一点点,如果婆婆觉得淡了,可以再放一些,若是放多了,可就没有机会补救了!

想到这里,她用勺子从盐罐里挖了一点盐,看了看,又抖落了一些,才细心地撒在碗里。

“娘,我来吧!”卢晓娴从外面一步跨进来,见罗氏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便上前接过罗氏手里的筷子,快速地搅着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个我会做!”别的不会,搅鸡蛋,**蛋羹,鸡蛋汤什么的,可是她的拿手绝活,因为前世,鸡蛋羹可是她的最爱!

“你会?”罗氏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会的?”在这个家里,一直是她掌勺,这闺女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看别人做过呗!”卢晓娴胸有成竹地说道,“其实有些事情不用亲力亲为,也知道该怎么做,这叫悟性。”

“贫嘴!”罗氏笑骂道,她见卢晓娴搅鸡蛋的样子,有模有样的,便顺手扯了个凳子,坐在灶前烧火,这孩子不经意间长大了!

自家鸡下的蛋就是好,炖出来的鸡蛋羹黄灿灿的,看上去跟果冻一样的嫩滑细软。

吃饭的时候,孟老太太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鸡蛋羹,放在嘴里嚼了嚼,没说什么,罗氏这才放了心。

“梓臣,你早上去哪里读书了?”吴氏端着碗,扭头看着卢梓臣,柔声道,“以后读书不要去山上了,在家里就好,你看你的衣裳弄得多脏?”

他哪里是读书弄脏的,被牛追的好不好?

卢晓娴不禁想起卢梓臣被牛追的那个情景,忍不住地扑哧一笑,艾玛,太逗了,她一抬头正好触到卢晓彤的目光,两人忙别过脸去,谁也不搭理谁。

罗氏悄然拽了拽她的衣角。

“我没出去读书,就是在村里随便走了走!”卢梓臣低声说道,“早上起来锻炼锻炼身体,挺好的!”

“嗯,读书太费脑子,没有个好身体怎么能行!”孟老太太把鸡蛋羹端到卢梓臣面前,说道,“奶奶吃不了这么多,你多吃点!”

卢晓彤和卢晓红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嘴角微翘。

“不用,还是您吃吧!”卢梓臣用眼角瞥了瞥卢晓娴,忙把鸡蛋羹推过去,说道,“我们喝玉米糊糊就挺好的!”

祖孙俩推来推去的,谁也不肯吃。

“晓娴,一会儿别忘了去牧场把羊牵回来!”卢明峰见状,便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走出门去,什么时候一碗鸡蛋羹成了稀罕的吃食了!

“知道了!”卢晓娴也放下筷子,扭头对罗氏说道,“娘,我先去牵羊了。”

“那你早点回来,晌午回家吃饭,这天越来越凉了,就不要在外面吃了!”罗氏叮嘱道。

卢晓娴点点头,看了看卢梓臣,起身走了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卢梓臣趁机把鸡蛋羹推到孟老太太面前,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这孩子!”孟老太太笑笑,眼里满是欣慰,知道主动帮家里分忧了,还真是长大了!

吴氏一头雾水地望着卢梓臣和卢晓娴的背影,心里嘀咕道,怎么最近这两个人老是腻在一起,可别出什么事情……。

两人出了家门,直奔卢家老宅。

第十五章 卢家老宅

感谢刺微的平安符,谢谢亲,么么!

卢家老宅。

三间低矮的茅屋静静地耸立在晨光里,门窗紧闭,上面斜斜地上了一道铜锁,似乎要牢牢地锁住了里面那些尘封的往事,四下里的土墙显然是后来加固了一番,跟茅屋一比,显然很新。

院子里靠东墙的地方搭了一道木头棚子,棚子下面垛了几垛柴火,和一些家里暂时不用的物什,虽然很是拥挤,但也不乱。

西墙处则放了一个磨面的磨盘,上面躺着一个巨大光滑的石头碾子,静静地沐浴在初升的阳光里,闪着沧桑古老的气息。

墙头上的草已经长成一尺多高了,在微风里轻轻摇曳。

这就是卢家的老宅子啊!

卢晓娴好奇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看看这,摸摸那,一脸好奇,真正的古宅呐!

卢梓臣一进门,便直奔木棚,从草垛后面,变戏法似地牵出一只羊来,走到卢晓娴面前,得意地笑道,“怎么样?没骗你吧!这羊要不是头顶上顶了一块黑毛,跟咱们家里的羊差太多,我就直接牵回去了,也不用去牧场换花花了!”

“行啊!还真买了一只羊呢!”卢晓娴眼前一亮,上前细细地端详了一番那只羊,见它比花花朵朵要大一些,看起来要壮实许多,尤其是头顶那撮黑毛,乌黑油亮,格外引人注目。

用它去牧场换花花,管家肯定会同意的。

“那咱们走吧!”卢梓臣笨手笨脚地牵着羊,出了院子。

卢晓娴忙应了一声,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朝郑家牧场走去。

不远处,吴氏和卢晓红不紧不慢地朝老宅走来,两人拿着铁锹,提着水桶,准备过来搭鸡窝。

卢晓红见两人牵着羊,匆匆地朝胡同口走去,面无表情地问道:“娘,我哥跟晓娴来这里干嘛?家里的羊不是在牧场配种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卢晓红对家里的事情丝毫不上心,所以对家里的羊也没有什么印象。

“谁知道他们,这几天神神秘秘地,也不知道在干嘛!”吴氏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嘴角动了动,又道,“我看那个晓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哥傻乎乎的,可别让人家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娘,您可真逗,我哥那样的,就是卖,谁要啊!就你们跟我奶拿着当宝。”卢晓红嘴角扯了扯。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书呆子一个!

“说什么呢!你哥可是读书人!”吴氏不满地瞥了女儿一眼,说道,“不管怎么说,他是你哥,在人面前,特别是你奶面前,一定要向着他,可别跟你姐似的,说话不分场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让你二叔二婶笑话。”

“那您应该跟我姐说,跟我说不着,我对这些破事,可没兴趣!”卢晓红一脸无所谓。

“你呀!对这个没兴趣,对那个也没兴趣,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吴氏笑骂道,她打开大门,把衣角挽起来,开始往里搬砖。

本来这活是男人干的,可是她不想惊动家里的人,只告诉了自己娘家的爹,让他过来帮着搭个鸡窝。

吴氏的娘家也是卢家村的,离这老宅子就隔了两个胡同,更重要的她爹是个泥匠,对搭鸡窝这样的事情,闭着眼睛也能做好。

母女俩个只是过来帮着搭个下手而已。

卢晓红笑笑,没有吱声,只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地,看把鸡窝搭在哪个地方合适一些。

这时,隔壁邻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有妇人探出头来,见到吴氏,笑得眉眼弯弯:“原来是桂枝姐啊!今儿怎么有空到这里来看看?”

“麦花妹子。”吴氏满脸堆笑地上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身上的衣裳打了好几个补丁,心里一阵不屑,打着哈哈说道,“那啥,我爹想在这院里圈圈羊,养个鸡什么的,我们过来收拾一下!

吴氏跟这个麦花是儿时的玩伴,两人没有出嫁前很是要好,只是各自成了亲以后,就渐渐疏远了,尤其是吴氏随着卢海峰进城后,每次回村,也是来去匆匆,跟麦花也就没怎么见面。

两人虽然都嫁了同村的男人,但吴氏嫁的卢家飞黄腾达了十几年,而麦花依然过着拮据的日子,这让吴氏很是不屑。

眼下卢家虽然没落了,但是也比她家过的好,真不知道这些年,两口子怎么把日子过的这么穷!

“哦,是你们家的羊啊!怪不得一大早就听见羊叫声,我出来看了好几趟,还以为是谁家的羊走丢了呢!原来是拴在你家院子里的。”麦花憨憨笑道,“我叔可真是勤快,一大早就把羊牵过来了。”

一大早就把羊牵过来了?吴氏愣了一下。

突然想起刚才卢梓臣跟卢晓娴赶着的那只羊,难道那羊一直拴在这老宅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顿时一头雾水。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几声咳嗽。

回头一看,吴老爷子背着手,笑眯眯地朝这边走过来,老爷子六十多岁,清瘦清瘦地,背稍稍有些驼,但是看上去精神还算不错。

“爹,您来了!”吴氏忙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叔!”麦花也远远地倚在门口,喊了一句。

“嗯嗯。”吴老爷子冲她笑笑,说道,“麦花,以后这院子就全靠你帮着警醒些了!”

“嗨,叔你见外了,俺别的本事没有,帮着看个院子还是没问题的,您放心,不管这院子里养什么,我保证一根毫毛都少不了!”麦花信誓旦旦地说道。

吴氏闻言,脸顿时拧成了一朵花,她亲昵地拍拍麦花的肩头,笑道:“麦花还是跟以前一样热心,好人呐!”

“外公!”卢晓红也闻声走出来,眉开眼笑地挽着卢老爷子的手,拉着他进了院子。

老宅里,顿时传出几声笑。

“那啥,晓红,你先陪着你外公在这里搭鸡窝,我去牧场把你哥叫回来,问问那只羊到底是怎么回事?”跟麦花闲聊了几句,吴氏心里突然想起羊的事情,便匆匆地进屋跟卢晓红说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卢晓红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姐,等等我!”吴氏刚走到村口,听见有人喊她,回头一看,却是她娘家兄弟吴三多从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小跑过来,顾不上喘口气,问道,“梓臣呢!”

“去牧场了,怎么?找他有事啊!”吴氏疑惑地问道。

“是这样,他早上来找我,托我给他买只羊,说是有急用,可巧,正好孟家滩有人前几天跟我提了一下,说他家有羊要卖,这不,我刚从孟家滩把羊牵回来,人家媳妇后腿就追过来了,说她家那羊是她家男人输了钱,背着她卖的,正哭天抹泪地在我家里嚎呢!说她家羊已经怀崽了,就是卖,也不是这个价钱!”说着,他擦了把汗,苦着脸说道,“你知道,我最怕女人哭了,一哭,我就没辙了,赶紧把羊还给她,尽快把这个瘟神送走。”

“什么?梓臣买了只羊?”吴氏大惊,“他买羊干什么?”

再说,他哪来那么多银子?

“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啊?”吴三多也跟着惊讶起来。

第十六章 牵马是个体力活

感谢胡可青青的平安符,么么!

“你们的意思是用这只羊把你们赔给我们的那只羊换回去?”胖头听完两人的来意,不禁感到有些意外,无论外形还是体重,眼前这只头顶上带黑毛的羊都比卢家那只强,只是他们为什么执意要换回去呢?

他心里不禁一阵疑惑。

“管家,您尽管放心,这羊是我们买来的。”卢梓臣忙上前解释道,“只是我们对自家的那只羊有了感情,所以才要换回去的。”说着,又回头看了看卢晓娴。

“就是这样的!”卢晓娴也跟着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胖头会心一笑,细细把眼前这羊端详了一番,笑道,“这羊,你们买的时候花了多少银子?”

“一两!”卢梓臣如实答道。

“一两?”胖头盯着那羊的肚子端详了一会儿,扬眉笑道,“我这个人,凡事都喜欢说在明处,实不相瞒,你们这羊已经怀崽了,若是真的花一两银子买来的,那真是不贵,只能说这家主人糊涂了,或者是急着用银子。”

什么?怀崽了?

卢晓娴和卢梓臣不禁面面相觑。

“那你们换还是不换!”胖头眯眼问道。

“我看,咱们还是不换吧!”卢晓娴扭头朝卢梓臣摇摇头,低声道,“咱们还是跟家里实话实说吧!”很显然,换不合算嘛!

再说,这样的事情根本没必要隐瞒嘛!

“可是,如果不换,咱们跟家里说不清楚啊!”卢梓臣有些为难,他原本想悄悄买只羊,把花花换出来,然后一切如常,皆大欢喜,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怎么跟家里说银子的事情。

难道要他承认他把家里的古董拿到他舅舅的店里卖了一两银子,然后用这一两银子买了只羊?

他不傻!

“梓臣,晓娴。”两人正商量着,却听见不远处有人大声喊他们的声音。

是吴氏。

“我娘怎么来了?”卢梓臣低声嘀咕了一声,一抬头,见吴三多也在,心里不禁一沉,完了,事情败露了!

卢晓娴也是一脸黑线。

胖头见状,摇摇头,笑着走开了!

两人牵着羊,悻悻地走了出去。

“那啥,你们有什么事情,回家说,我先牵着羊走了。”吴三多见那羊还在,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不由分说地从卢梓臣手里牵过羊,火烧屁股般地牵着羊跑了。

“梓臣,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吴氏拉下脸,问道,眼角却不住地瞥着卢晓娴。

“娘,咱们,咱们回家说!”卢梓臣小声道。

“不,就在这里说。”吴氏脸一冷,看着卢梓臣,大声道,“买羊是家里的事情,怎么还用你出钱,你傻啊!”

“娘,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卢梓臣嘀咕道。

卢晓娴见卢梓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她上前牵着羊,快走几步,朝村里走去。

既然人家母子有话说,那她就不要再留下来凑热闹了!

反正这事也瞒不住了!

大不了回家跟着挨一顿骂就是了!

总比这样遮遮掩掩的好!

卢晓娴牵着羊,慢腾腾地走在村外的小路上,看着漫山遍野的羊群,心里不禁一阵羡慕,什么时候,她也能拥有好多牛羊就好了,如今,家里只剩下这一只羊,就算是配种成功,过几个月,家里也才两只羊,还是不多啊!

想到这里,她叹了一声,索性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来,伸手扯了些狗尾巴草和一些红色的野花,不由自主地编了个花环,戴在朵朵的头上,抚摸着它洁白的毛发,幽幽地说道:“朵朵,花花赔给人家了,从今以后,我拿你当宠物养,你不要伤心啊!”

可是身边的羊却看不出一丝的伤感,它望着四下里熟悉的一切,很是兴奋,不顾一切地撒着欢,挣开她的手,飞快地朝前跑去。

“喂,等等我!”卢晓娴忙跟在它身后追它,家里就剩这一只羊了,若是再丢了,那可怎么办啊!

朵朵似乎在跟她开玩笑,跑一阵子就停下来,回头看看卢晓娴,见她快追上自己了,就再往前跑跑,头上鲜艳的花环也一颤颤的,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卢晓娴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提着裙摆跟在后面追,这古代的衣裳也太碍事了!

这时,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似乎很是急促。

卢晓娴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马背上的人,却见那马一阵扬蹄嘶鸣,接着,有人摔下马背的声音。

“哎呦!”路边草丛里传来一声呻吟声。

有人从马上摔下来了!

卢晓娴顾不得追羊了,忙循声跑过去,见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男人躺在路边的草丛里,呻吟着,大概是听到她的脚步声,也不抬头,恨恨地说道:“刚才那只羊是你的?”

“嗯,是我的!”卢晓娴忙应道,见他语气很是不悦,心里不禁一头雾水,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你说我有没有事?你到底会不会放羊啊!”那男人回过头来,一脸不悦,他打量了一眼卢晓娴,见她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扭头指着在不远处往这边张望的朵朵,愤然道,“难道你不知道是你家羊惊了我的马,我才摔下来的?”

啊?原来是朵朵惊了他的马!

那个,要不要赔偿啊?

姐一文钱也没有呐!

“对不起啊!我没看见你从前面过来,你受伤了没有,能走吗?”她胡思乱想了一番,忙走到他身边,伸手想扶起他,却见他摆摆手,好像很是嫌弃的样子,她只得退到一边,把他散落在地上的包袱捡起来,帮他挂在马脖子上,又转身冲他笑笑,讨好般地问道,“公子,你家是哪里的,我把你送回家去吧!”

那男人轻笑一声,嘴角动了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送我回家?”

“是啊!你看是我的羊惊了你的马,所以你才受了伤,我送你回家是应该的,不用客气哈!”卢晓娴刚想上前扶起他,但是想到他刚才的态度,不禁后退了几步,悄然擦了擦额头的汗,大哥,你到底伤成什么样了,给个痛快话,你说你穿得那么考究,人长得也不错,却坐在满是羊粪的地上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该不会要狮子大开口地要银子吧!

唉,人倒霉了,喝凉水也塞牙。

这么个山间小路上也能发生交通事故,流年不利啊!

那男子闻言,冷冷一笑,没有搭话,他皱了皱眉,拍拍沾在衣摆上的草屑和泥巴,支起胳膊想站起来,却又呲牙咧嘴地坐了下去,脸上的表情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不禁眉头紧蹙,只得冲她招招手,吩咐道:“喂,你把我的马给我牵过来,我脚崴了!”

脚崴了?

还好,不算严重!

貌似他也没有要自己赔偿的意思,还好,这人还算厚道,要不然,她可真完蛋了!

卢晓娴暗暗松了口气。

“嗯,你等着,我给你牵马!”卢晓娴顿时松了口气,她见那马没有走远,反而在路边悠闲地吃着草,便鼓起勇气,走过去,伸手抓起它脖子上的缰绳,使劲地拽着它,谁知那马却丝毫不动,只是低头吃着地上的草。

折腾了半天,她也没有把马牵到他面前去,反而累出了一头汗,她求救般地看着四下里,平日里人来人往的,怎么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啊!

一直坐在草地上冷眼旁观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见她手忙脚乱地根本不可能把马牵到他面前,嘴角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冷声道:“算了,就你这两下子,连羊都牵不住,还能指望你牵马?牵好你的羊,赶紧让开!”

卢晓娴只得尴尬地放了手,牵马是个体力活,姐实在做不来!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朝那马吹了一记口哨,那马立刻顺从地跑到了他的身边,卧下来,很是配合地让他爬到了它的背上,然后一个跃身,稳稳地站起来,扬蹄朝前奔去。

人和马转眼不见了踪迹。

自己明明有办法,还非让人家给你牵马,矫情!卢晓娴望着前面扬起的尘土,忍不住地腹诽道。

第十七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卢晓娴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

院子里,已是炊烟袅袅,饭香四溢。

家里的锄头已经整整齐齐地立在墙根了,看来,在地里干活的人也都回来了!

“晓娴,你过来一下,你奶有话问你!”吴氏站在正屋门口,沉着脸地冲她喊道。

“知道了!”卢晓娴耸耸肩,把羊赶到后院羊圈,洗了洗手,进了正屋。

该来的,迟早会来。

罗氏从灶房里探头看了看,起身把地扫了扫,解下围裙,把灶台收拾了一番,才洗了手,快步进了正房。

孟老太太端坐在正屋的炕上,一如既往的严肃,她看见卢晓娴进来,冷声问道:“晓娴,你说你们好端端地去牧场配种,怎么会把羊也赔了进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海峰和卢明峰坐在炕边上,见卢晓娴进来,皱皱眉,没有吱声。

屋里的气氛很是沉闷。

这是要来个三方会审吗?

卢晓娴抬眼望了望坐在孟老太太身边的卢梓臣,见他朝自己悄然点点头,知道他已经招认了,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当然她隐瞒了卢梓臣让花花进牧场跟霸王约会的情节,好歹这是她跟他的秘密,而且她相信,卢梓臣自己也不会提的。

果然,卢梓臣冲她悄悄地竖了竖大拇指。

“晓娴,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家里说,记住了?”卢明峰面无表情地望着女儿,率先开了口,“这件事情是个意外,就算说了,你奶也不会怪你的!”

“知道了!”卢晓娴点点头,果然是亲爹啊!

“娘,你听听,多危险啊!家里少了一只羊是小事,若是咱们梓臣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吴氏低头拭了拭眼角,哽咽道,“我一想到梓臣在牧场里被牛追,我的心就揪起来了,您说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啊!”

吴氏跟随孟老太太多年,对她的脾气自然很是了解,知道她生平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如今家里少了一只羊这么大的事情,根本瞒不住,所以,她索性让卢梓臣实话实说。

与其像卢梓臣那样偷偷摸摸地花银子摆平,还不如坦白交待,在她心里,挨一顿骂算什么,只要不动她的银子就好!

这个儿子还真是傻!

“晓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孟老太太一脸不悦地看着卢晓娴,不依不饶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哥是个读书人,他做这些事情自然是有些生疏,但是你从小就帮家里放羊,怎么连个羊都牵不住,还让它跑牧场里去惹事呢?”这个孙子可是她的心头肉,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活?

这时,罗氏不声不响地走进来,见卢晓娴刚想开口,便悄然拽了拽她的衣角,清清嗓子说道:“娘,晓娴虽然一直在家里放羊,但她还是个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吓坏了,所以才不敢跟家里说的。”

“她吓坏了?我们梓臣才吓坏了呢!”吴氏愤愤地说道,“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去牧场,却让我们梓臣一个人进去,这不是成心看我们梓臣的笑话吗?”

“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两个孩子知道错了,不要再说了!”卢海峰听到这里,忍不住地白了吴氏一眼。

既然自家孩子也有错,就不要老是盯着人家孩子的错处不放了!

“我哪里是成心的?我又没想到我哥会让牛追!”卢晓娴见吴氏一脸黑线,忍不住地说道,“再说了,我干嘛要看他的笑话,大伯娘,麻烦您不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好不好?”

“够了,晓娴,我看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哪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做得不对,没有把羊牵好,闯了这样的祸,还敢顶嘴?”孟老太太气得拍着炕面,怒视着罗氏和卢明峰,说道,“一家人过日子,讲究个敞亮,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跟家里说,反而藏着掖着,难道你们就是这样过日子的态度,你爹不在了,是不是就把我这个老太婆也不放在眼里了?”

“娘,这件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啊!”卢明峰见孟老太太生了气,忙上前解释道,“如果我们知道,我们也不敢瞒着娘啊!”

罗氏轻叹了一声,倚在炕边没有吱声,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自家的孩子自己可以打骂,别人这样当着她的面对她的孩子训来训去的,她的心都要碎了!

“你们不知道,谁信哪!”吴氏冷笑一声。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一家子都在看我们的笑话,鼓动着让我们梓臣去借银子买羊,竟然还去借她娘家兄弟的钱,传出去,她还能回娘家不?

她一扭头触到卢明峰面无表情的目光和罗氏眼里的泪光,才讪讪地住了口。

卢晓娴一听吴氏这样说,气不打一出来,这到底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她见孟老太太满脸不悦地看着自己,便一本正经地说道,“奶奶,这件事情我没跟我爹娘说,所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您不要怪他们,一人做事一人当,您要是罚就罚我好了!”反正姐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说着,她狠狠地瞪了卢梓臣一眼,你丫再当缩头乌龟,我就把你那些弯弯绕绕全都说出来!

“奶奶。”卢梓臣触到卢晓娴似乎是要喷火的目光,忙上前晃着孟老太太的胳膊,可怜兮兮地说道,“是我让晓娴不要跟你们说的,我是想,我是个男人,应该为卢家撑起一片天地,所以,才想偷偷地把事情解决了,不让奶奶操心,奶奶,您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太不容易了,您要罚就罚我吧!我是哥哥,是我没有把事情办好,您就不要生气了!”言词恳切,表情哀婉,差一点就声泪俱下了!

“还是我的孙儿贴心,奶奶不生气了!”孟老太太闻言,口气一下子软了下来,她悄然拭了拭眼角,拍拍卢梓臣的肩头,看着面前的儿子媳妇,沉思片刻,缓缓道,“这说起来,也不能全怪孩子们,是咱们家运气不佳,家里才接二连三地出事,这事已经这样了,就当破财免灾了,只要人好好的就行,以后你们一定要记住,不管谁出了什么事情,都要跟家里说,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有事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咱们是一家人嘛!”

卢晓娴闻言,不禁嘴角微翘,这态度变得还真快!

第十八章 不同意这门亲事

“梓臣,你听见了吗?你奶不怪你了,等吃完了饭,就跟娘一起去你舅舅家看看那羊退回去了没有。”吴氏用眼角瞥了瞥卢海峰,又扭头看着卢梓臣,正色道,“你舅舅也不宽裕,你还去跟他借钱,这不是成心难为他吗?”

“是,我一会儿就跟娘去看看!”卢梓臣低下头,小声道。

“对了,梓臣舅舅最近生意怎么样?”孟老太太扭头问道,说起吴三多,她自然是知道的。

“嗨,我兄弟那个人,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勉强能挣个零花钱,手头也不宽裕,我爹娘几次让他关了铺子回家种地,他就是不肯,在外面野惯了!”吴氏摇摇头,前几年,卢家生意不错,风头正旺,她的手头也比较宽裕,所以,她才悄悄从家里拿了些银子让她兄弟开个小店,以补贴家用。

谁知,她这个兄弟却开了家不温不火的古董店,常常十天半个月的没生意,偶尔挣一点,也勉强够他自己花销。

唉!都是些不省心的!

“做生意就是这样起起伏伏的,慢慢就好了!”孟老太太抚摸着怀里的枕头,垂眸叹道,什么时候卢家能东山再起,她也就死而无憾了……

“嗯,是啊!”众人各怀心思地点头附和道。

“晓彤和晓红去哪里了?快让她们进来吃饭!”孟老太太这才发现,两人一个也没有露面。

“她们到我娘家去了,想必是我娘留她们在家里吃饭了,对了娘,有件事情我差点忘了告诉您了。”吴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眉眼弯弯地说道,“咱家老宅子不是一直空着吗?我娘家院子太小,让我问问您,能不能在咱们院子里圈圈羊,养几只鸡什么的。”

那个老宅子,卢家人虽然不常去,但是卢晓红在那里养鸡的事情,总是瞒不住的。

如果说成是她娘家要在那个老宅子圈羊养鸡,想必孟老太太一定会答应的。

“就让他们在那里养吧!都是自家亲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们不嫌地方小就行!”果然,孟老太太欣然应道,虽然卢家没落了,但是好歹还有两处院落,在村里人的眼里,卢家依然比他们殷实。

想到这里,她的心稍稍安慰了许多。

“就知道娘是个痛快人!”吴氏眉开眼笑地说道,“那我就替我爹娘谢谢娘了!”

“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孟老太太嘴角微翘,想起卢晓彤的亲事,又道,“等会儿你回娘家,顺便问问晓彤的那门亲事,多打听打听李家的情况,咱们心里也好有个数!”

“嗯嗯,我记住了,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吴氏忙点点头,她的女儿她自然会放在心上的。

卢明峰和罗氏一声不响地吃着饭,没有吱声。

十七岁就开始找婆家了,古代人还真是早婚!

卢晓娴不禁轻叹了一声,原来上天多给了她几年的时光,不是让她来挥霍青春的,而是此时的她依然像前世一样要马上就要面对嫁人这个问题的,只是这辈子,她的那个他在哪里?

想到这里,她的脸不禁微微红了起来,嫁个古代男人?

艾玛,姐不能接受啊!

吴家屋里。

祖孙三人团团而坐。

“来,多吃点,这些日子,你们在家肯定没吃好!”秦氏不停地把盘子里的饺子,夹到姐妹俩的碗里,叹道,“你说你们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成了这样了!”秦氏见外甥女回来了,特意去镇上割肉包饺子招待她们。

“谁说不是呢!家里二叔当家,说是要还债,都舍不得吃肉,菜顿顿都是清炒的,连个肉末也见不着!”卢晓彤一口气吃了满满一碗饺子,愤愤地说道,“就算是还债,也不至于在吃的上面计较吧!”

说起来,外婆家的生活还不如他们呢!

怎么外婆舍得买肉包饺子,卢家就舍不得呢!

“等家里还完了债,怕是咱们一个个的都饿死了!”卢晓红埋头吃了一气,拿手帕擦了擦嘴角,看了看秦氏,又道,“所以,一切得靠自己,靠家里能行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们一个个姑娘家,怎么靠自己?还不如找个好婆家来的靠谱!”秦氏见姐妹俩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往自己碗里夹了几个饺子,她看了看卢晓彤,想起前些日子说的那门亲事,又道,“晓彤,你娘有没有告诉你,姥姥前些日子给你说的那门亲事?就是镇上卖肉的李家,我看这亲事行,可惜当初你爷爷不同意,唉,你毕竟是卢家的人,姥姥也不好说什么?”

“什么亲事啊?”卢晓彤一脸茫然,“您是说要把我嫁给镇上卖肉的那个李家?”

卢晓红不禁捂嘴偷笑。

“李家家境还不错呢!”秦氏摇摇头,很是惋惜的样子,如果嫁过去,顿顿有肉吃,多好啊!

“姥姥,我们卢家是没落了,但是我也至于嫁给个屠夫吧?”卢晓彤闻言,一脸不悦。

她想起那个杀猪的场面,心里不禁一阵恶心。

“怎么?你也不愿意啊?”秦氏有些吃惊。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个身影鱼贯而入。

“好香啊!姥姥,你们在吃什么好饭?”卢梓臣望着桌子上的饺子,眼前一亮。

“你们娘俩嘴可真长,快上炕吃饺子!”秦氏上前亲昵地拉过外孙子。

这个外孙可是读书人啊!

“娘,哥,你们来了!”卢晓红往后挪了挪身子,忙打着招呼。

卢晓彤低着头,没有吭声。

“我们吃过了!”吴氏摆摆手,倚在炕边,笑了笑,见卢晓彤脸色有些不悦,便疑惑地看了看秦氏。

秦氏会意,讪讪地说道:“晓彤看不上李家呢!”

“娘,你也愿意我嫁个屠夫?”卢晓彤眼里顿时有了泪。

“哎呀,闺女,你不愿意,以后咱就不提了!”吴氏忙上前安慰道,“只是这些日子你奶想起来这件事情,就提了一下,觉得李家家境还可以,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让我嫁个屠夫?难道卢家的女儿就只能嫁个屠夫吗?”卢晓彤放下筷子,愤愤地下了炕,扬长而去。

第十九章 三多舅舅

“哎,你这孩子!”吴氏望着卢晓彤愤然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泣道,“娘,您说我该怎么办啊!”

原本她还想跟她娘好好商量商量这门亲事呢!

“算了,既然闺女不愿意就算了。”秦氏安慰道,“晓彤的亲事不急,咱慢慢来,也不怪她,以前你家老太太给她说的亲事,都是家境殷实的,如今,让她嫁个杀猪的,她怕是一时也接受不了!”

卢晓红和卢梓臣无奈地对视一眼,没有吱声。

“可是,照我们卢家这个情况,想过原来的日子太难了!”吴氏一脸哀伤。

“对了,你家老三不是还在城里吗?家里这个样子,他也不能不管吧?让他在城里给晓彤瞅个人家,总不是难事吧?”总是亲叔父,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谁知道老三什么时候回来?上次回来吓了个半死,怕是年前都不会回来了!”想起那个诡异的夜晚,吴氏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你家老三也是,自己的爹害怕什么?”秦氏意味深长地说道,“难道卢家银楼倒闭真的跟他有关系?”

“谁知道!”说起卢家银楼,吴氏一阵愤怒,“说起来,也是我家老爷子一时贪便宜,才从陌生人手里拿了这批货,要不然,我们卢家也不会到这步田地。”

给卢家带来灭顶之灾的那批黄金首饰货色上乘,是难得的珍品,却比正常金价低了三成,卢老爷子当时心花怒放,以为天上掉了个大馅饼,加上那客商信誓旦旦地说之所以以这么低的价格卖掉,是因为他家里出了急事,他是忍痛抛货凑钱回家而已!

卢老爷子才毫不犹豫地进了这批首饰。

谁知道几天以后,官府到卢家银楼带走了卢老爷子和卢海峰,说这批黄金首饰是官府失窃的贡品,馅饼一下子变成了陷阱。

因为牵扯到宫里的贡品,官府处罚得很是严厉,不仅查封了银楼,而且还罚了卢家一大笔银子。

一时间,那些供货商一改往日和善的嘴脸,纷纷上门催货款。

卢家为了还债,变卖了所有的家当,包括在城里的宅子。

“闺女,你们家里人那么多,凡事得长个心眼,不能人家说外面欠着债,就跟着稀里糊涂地跟着还债,别忘了你三个孩子都没有嫁娶,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秦氏拽了拽吴氏的衣角,小声道,“前几天,你兄弟三多说起你们家的事情,也觉得蹊跷,不说别的,你家老三出面打点是需要银子,可是他说他花了三千两银子打点,是不是太多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中饱私囊?”

吴氏瞥了一眼炕上的儿子女儿,见他们没有留意她跟她娘的谈话,便点点头,叹道,“不管怎么说,是老三出面把我公公和海峰从牢里赎出来的,咱们也不好指责他花银子花多了吧?但是我总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不相信卢家一点家底也没留下,肯定是老太太和我家老三跟我们耍心眼,再说,这些事情都需要证据,咱们怀疑归怀疑,也没有办法啊!”

“这点你放心,三多认识的人多,他会帮你们找证据,卢家三个儿子,那个老三若是想多占家产,你娘我首先不答应!”秦氏愤愤地说道。

“那就让三多费心!”吴氏挑眉道,“这样的事情总得找个机灵一些的人去查才行,就像我家海峰那样的,就是让他查他也无从查起,说着,她叹了一声,抚摸着自己的手指,“我家海峰要是像三多那样就好了!”

“海峰太实在了!”秦氏垂眸,当初就是看着卢海峰老实本分,她才把女儿嫁到卢家去,可是现在,老实本分有什么用啊!

吴三多自从在镇上开了古董店,认识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虽然他现在挣钱不多,但是当娘的相信,总有一天,她这个儿子会飞黄腾达的。

想到这里,秦氏嘴角扬起一丝开心的笑容。

这时,门开了。

“娘,姐,你们是不是在说我,我说怎么我一路上老是打喷嚏!”吴三多一阵风般地走了进来,咧嘴笑道。

“舅舅。”卢梓臣和卢晓红打着招呼。

“你们也来了!”吴三多眉开眼笑地看着两个外甥,习惯性地把头发往后捋了捋,随手整了整衣衫,转身走到水盆前洗了洗手,笑道,“早知道你们来,我就从镇上给你们捎点好吃的,你舅舅别的能耐没有,杂七杂八的小吃法还是能弄回来的!”

吴三多的古董店隔壁就是镇上最大的饭庄,生意很是红火,他没事的时候,几乎都泡在那里,给人家端端盘子跑跑腿,也能混个肚饱。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笑,没有吱声,他说的小吃法,就是人家饭庄不要的剩菜……

“我和你姐在说卢家银楼的事情!”秦氏拿起布巾,递给他。

“姐,你放心,这事我放在心上了!”吴三多拍拍胸脯。打虎亲兄弟嘛!

“我家的事情,也就这样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倒是你,也该娶个媳妇了!”吴氏从他肩头上取下一根草屑,嗔怪道,“我家梓臣晓彤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你当舅舅的,还不赶紧成亲!”

吴三多比卢梓臣大六岁,今年二十四岁,在当地,也算是大龄了,可是他对自己的亲事却一点也不着急,反而整天一副悠哉乐哉的样子。

这可急坏了他娘秦氏。

像他这个年龄的人应该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

可是他却依然是光棍一个!

“就是三多,娘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李花姑娘就很不错,身材很是壮实,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你到底是答应不答应啊!”

光棍不代表没有桃花运,不知为什么,喜欢吴三多的姑娘一直没有断过,比如这个李姑娘。

“娘,您下次看姑娘的时候,能不能目光稍稍往脸上瞄一瞄,那个李花,脸上的疙瘩能把蚊子挤死,我求求您了,不要在我面前提她好不好?她不就个屁股大嘛!您看人到底是看脸还是看屁股?”吴三多翘腿坐在炕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娘。

屋里顿时有了笑声。

“哎呀,你都当舅舅了,说话还这么混?”秦氏笑骂道,“屁股大就是好生养嘛!脸长得好看,也一时养眼,有什么用啊!再说,娶媳妇就是让她给咱们生孩子,传宗接代嘛!”

“嗯,也是这么个理,不如,您给我娶个老母猪?”吴三多依然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娘。

“你个不正经的!”秦氏气得脱了鞋,就要打他。

吴三多一闪身,笑嘻嘻地跑了出去。

第二十章 认亲

“东家,少东家的脚没有大碍,您就放心吧!”王有福提着药箱,走到郑佰成的身边,毕恭毕敬地说道,“贴几贴膏药,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虽然他只是牧场的兽医,但是像脚崴了这样的小病小灾的,自信还是可以代劳的。

“不会留下后遗症吧?”郑佰成眯眼问道,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若是留下点后遗症,残疾了,那不是要他的命嘛!

“东家放心,不会的,只是崴了一下,没有伤到骨头!”王有福悄然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不是郑家从城里跟着过来的人,因为在当地小有名气,所以,才被郑佰成请来,在牧场里当了兽医。

他跟郑佰成总共才见了两次,每次见面,他总是感到如坐针毡。

大概是东家气场太大了吧!

“知道了,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喊你!”郑佰成难得地朝他笑了笑。

“是!”王有福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

“仕奇,你觉得怎么样了?”郑佰成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见郑仕奇正倚在榻上,悠闲地翻着书看,心里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他走到他身边,坐下来,叹道,“我明天就派人把你送回去,让林得全好好给你看看!”

林得全是塘沽有名的大夫,祖上曾经在宫里当过御医。

跟郑佰成关系不错!

事实上,郑佰成跟每个能用上的人,关系都不错。

“爹,您不用担心,一点小伤,兴师动众地找他做什么?”郑仕奇欠了欠身,抬眼看了看郑佰成,嘴角动了动,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娘让我跟您一起回去!”原本,他没打算来。

郑佰成闻言,嘴角抽了抽。

只不过是个偏僻的乡下,难道他还能惹出什么**债来?

她还是不放心自己!

父子俩一阵沉默。

“伯父,大哥,我们回来了!”一个俊俏的红衣女子手里拿着一把开得正艳的粉色镶着白边的野菊花,笑嘻嘻地走进来,她后面还跟着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两人一脸轻松地笑,带进一阵山间特有的那种淡淡的带着一丝甘甜的青草味道。

“仕川,淑媛,你们总算回来了!”郑佰成眉头微蹙,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大哥有伤,不能出去走动,也不说过来陪着说说话!”

这两个人到处乱跑。

“伯父,您可冤枉我们了,刚才我们去山上采马齿子了,王大夫说把它揉碎覆在脚上,能消肿止痛!”郑仕川扬了扬手里的一抹绿,得意地笑了笑。

郑仕川是郑二老爷的长子,跟郑淑媛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只是他的身世有些尴尬,他的生母是个姨娘,而且还是在他两岁那年,才被郑家娶进门。

只是因为郑二太太生郑淑媛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再无生育的可能了,郑二老爷才斗胆说出了他们母子的存在。

接下来,郑二太太自然是一场闹。

闹过之后,他们母子还是被接到郑家,母以子贵,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二房不能断了香火。

而郑仕奇则是郑佰成的独生子,比郑仕川只大了一岁,兄弟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还不错。

“就是,偏方治大病,来,大哥,我给你覆上!”郑淑媛挽挽袖子,满脸笑容地从他手里拿过那棵绿油油的马齿子,要往郑仕奇脚上覆。

她从小就是两个哥哥的小跟班,如今,虽然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可是还是愿意跟哥哥们呆在一起。

“喂喂,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的,我都好了!”郑仕奇眉头一皱,忙把脚缩到榻上,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快把这什么马齿子拿走!”还覆在脚上,绿绿的一坨,看着就恶心。

两人对视一眼,耸耸肩,只好作罢。

“大哥,你说你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咱家牧场门前这条路修得可是平平展展的,而且一直通到镇上的,你别跟我说,你是从后山翻过来的!”郑仕川一脸不解。

郑仕奇的骑术可比他强百倍。

“不错,我正是从后山翻过来的!”郑仕奇嘴角微翘,笑道,“走一马平川的路有什么意思,曲径通幽,曲曲折折地才有味道嘛!”

郑淑媛笑笑,没有吱声,只是从身边的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细心地削着。

“以后不要了,山间的路不好走!”郑佰成插了一句。

“莫不是大哥在深山里碰上了什么天仙美女,一时看呆了眼,才不小心摔了马来的?”郑仕川打趣道,“这里山美水美,人也美!”

“瞎说什么呢!还天仙美女,你见过啊!”郑仕奇卷起书朝他脑门打了一下,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和那只带了花环的羊。

郑仕川嬉笑着躲开。

“好了,你们不要闹了,吃苹果了!”郑淑媛娇嗔地看了两人一眼,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他们这次来,一个丫鬟也没有带,是郑老爷子的意思。

说让他们来体验一下乡下的日子,锻炼一下自理能力。

郑老爷子小时候受过穷,常常感慨眼下的好日子,让这些衣食无忧的子孙们忆苦思甜一下也好。

郑佰成看着眼前嬉闹的孩子们,展颜一笑,没有吱声,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对二房的侄子侄女也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东家!”胖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朝屋里的少爷小姐,点头示意了一番,又道,“以前在塘沽城开银楼的那个卢家来人了,说是要见见东家!”他在城里呆过,自然听说过卢家银楼。

“卢家,他们来干什么?”郑佰成愣了一下,忙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想起来了,那个卢元德的老家好像正是这里的。

胖头忙跟着走了出去,见郑佰成表情淡淡地,忙道:“卢家老太太来了,身边还带着两个人,说是她的儿子和孙子!”

“跟他们说,我回城里了,让他们回去吧!”带着儿子孙子来,很明显是来套近乎的嘛!

他心里一阵不屑。

不久前,卢家银楼在塘沽城是何等的风光,处处压郑家银楼一头,他这口恶气随着卢家银楼的倒闭才终于舒坦了一些。

他怎么跟他们家走动?

做梦!

卢老爷子不在了,卢家的人也没有骨气了吗?

沦落到要靠人帮扶的地步了?

“是!”胖头见他若有所思地样子,自然不好多问,转身退了下去。

“以后,卢家的人再来,一律不见!”郑佰成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胖头忙停下脚步,点着头,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了,才小跑着过去回话。

卢家?郑仕奇在屋里听了,目光一沉。

第二十一章 谁去?

感谢媚眼空空的平安符,谢谢亲!

“你们东家回城了?”孟老太太有些惊讶,如果郑佰成回城了,那么他的管家怎么一开始不知道?

是她多心了吗?

“对不住了老太太,刚才我们东家说出去一趟,我以为他随便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了,谁知道他竟然是回城了,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胖头挠挠头,讪讪地答道。2

卢明峰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便不动声色地上前搀住孟老太太的胳膊,故作平静地说道:“娘,既然郑老爷回城了,那咱们回去吧!以后再来探望!”

“我们东家,是真的回城了!”胖头瞥了一眼卢明峰,补充了一句。

卢明峰笑笑,没有吱声。

真假都无所谓了,原本,就不该来!

“奶,咱们回去吧!”卢梓臣也上前搀着她,他胳膊上还挎了一个竹篮子,里面是家里那两只下蛋的鸡。

孟老太太可真是舍得。

“嗯,咱们走吧!”孟老太太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望了望偌大的牧场,叹道,“可真是不巧!”

早就听说郑家建了个牧场,一直想过来看看,无奈,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事,也没有心情来。

这个牧场可真是大呐!

尤其是牧场边上的那处宅院,离羊圈牛圈远一些,大概那是郑家人来的时候住的房子,修建的跟城里房子一样的气派,依稀能看见院子里的花团锦簇,假山叠影。

卢明峰见孟老太太满眼的羡慕,心里顿时酸酸的。

胖头心情复杂地看着卢梓臣,原来他是卢家的孙子!

想到他上次来牧场配种的情景,心里不禁叹道,卢家以前是多么风光呐!

只是,如今,唉!

卢梓臣望着胖头,只是尴尬地笑。2

也算是老相识了嘛!

“咱们既然来了,就把这两只鸡放下吧!刚才那管家不是说少东家脚崴了吗?正好给他补补!”孟老太太看着卢明峰说道。

郑佰成不在,他儿子在呢!

“娘,我看还是算了吧!”卢明峰摇摇头,望着牧场里那一群群跑来跑去的鸡,低声劝道,“人家这是牧场,还缺咱们这两只鸡?”

卢家可是很需要这两只鸡呐!

“就是,老太太,您还是拿回去吧!”尽管卢明峰的声音很小,但是胖头还是听到了,他也上前劝道,“我们牧场真的不缺您这两只鸡。”

像卢家这样显耀一时的人家,若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怕是也不会拿着两只鸡厚着脸皮上门吧!

“也是!”孟老太太也看到了牧场里那些羽毛鲜艳的鸡群,深深地叹了口气,“咱们回去吧!”

胖头看着卢梓臣,意味深长地说道:“对了,我们牧场现在人手有些不够,最近打算招几个人来帮一下忙,也就是帮着放放羊,牵牵牛,打打杂什么的,活不重,男女都能干,干到过年就行,工钱是一个月五百文,如果着急用钱,可以提前预支。”小子,你家只剩一只羊了,还不如来牧场打工。

“谢谢管家了,我们回去商量商量再说!”孟老太太一把拉住卢梓臣的手,急急地望前走,她可舍不得让她孙子来牧场干活。

卢明峰闻言,则是眼前一亮,他停下脚步,跟胖头聊了几句,才面带喜色地回了家,这个管家,好人呐!

屋里,一阵沉默。

卢晓彤和卢晓红低着头,不吭声。

牧场里面苍蝇蚊子一大堆,想想就觉得可怕,整天弄得灰头土脸的,丢不起那个人!

“牧场这次开的工钱还不错,如果你们四个人都去的话,能挣好几两银子!”卢明峰见屋里的人都沉默不语,知道是都不愿意,便清清嗓子,推心置腹地说道,“你们四个人每人每月五百文,一个月就是二两银子,三个月就是六两银子,对咱们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六两银子,还可以预支,多好!

牧场一般很少招短工,通常都是雇佣长工,因为经常换人,也会让牛羊们不适应,他们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也不是没有灵性的。

“他二叔,不是我心疼自己的女儿,而是晓彤眼看是要找婆家的人了,怎么能成天跟那些大男人混在一起呢!”吴氏一开始就不乐意这事,她低头抠着指甲,继续说道,“还有晓红,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牧场里的事情,而且吃饭还那么挑,我瞅着那活,她干不了!”

让她的女儿去牧场打杂?

开什么玩笑!

虽然当地男女之防,不怎么讲究,就算嘻嘻哈哈地在一起干活共事,只要不过分,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但是她的女儿是在城里长大的嘛!

况且,她手里也不是没有钱,反正他们一家饿不死!

卢海峰坐在那里不吱声,这事,他做不了主。

卢明峰闻言眉头皱了皱,扭头望了望卢梓臣,白天干活,晚上也可以读书嘛!

他希望卢家的下一代能够脚踏实地地重新开始生活,而不是一味地沉浸在对过去日子的怀念之中。

卢梓臣触到卢明峰的目光,刚想说什么,却被吴氏狠狠地瞪了一眼。死小子,你想去牧场打杂啊!

“梓臣就更不能去了,他还要读书嘛!”孟老太太自然明白卢明峰的意思,抚摸着怀里的枕头,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口吃不上个胖子,家里的债慢慢还吧!”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卢家总不能沦落到连一个读书人也供不起了吧!

“其实,我让孩子们去牧场打工,不是帮家里还债,而是让他们手头上能有几个零花钱而已!”卢明峰皱皱眉,坦然道,“家里不要你们的工钱,只要你们自己能照顾自己,就行了!”

“二叔,那我们做绣品挣来的钱,是不是也可以算我们的零花钱?”卢晓彤趁机问道。

她手头上有好几副还没有交工呢!

如果这钱要上交,那她绣着还有什么劲啊!

“当然算了,你们挣得那点钱,自己拿着就好!”卢明峰爽快地应道,只要不跟家里伸手要零花钱就好!

“那,我们愿意在家里绣花!”卢晓红用眼角瞟了瞟卢晓娴,嘴角动了动,说道,“我们保证不跟二叔要零花钱!”

只要不去牧场就行!

反正她手里有私房钱,而且老宅子那边,不久也会有收入的!

吴氏不禁嘴角微翘,得意地看了罗氏一眼,你家晓娴的绣活可是拿不出手的!

末了,卢明峰叹了一声,看了看卢晓娴,说道:“晓娴,家里就剩下一只羊了,也不用放了,明天你去牧场,找那个胖管家,他会安排的!”

罗氏赌气地扭过头去。

她心里自然也不愿意女儿去牧场打工,但是这是卢明峰操持的事情,她也不好开口反对,总之,这个家当得真是窝囊!

卢晓彤和卢晓红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卢晓娴,目光隐隐闪烁,有本事,朝你爹撒泼呀!

“嗯,我听爹的,我去!”卢晓娴见姐妹俩一脸幸灾乐祸地神情,大有看热闹的意思,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不就是去牧场打三个月的短工嘛!

离家近,而且还有零花钱可以挣,何乐而不为!

第二十二章 叮嘱

第二天,一大早。

罗氏就开始张罗着卢晓娴的衣裳,她把衣柜里的衣裳拿出来,一件一件地挑,虽然是去打工,但是姑娘家还是要好好打扮一下的。

毕竟不是在家里!

“娘,拜托,我是去打工,不是去相亲,您干嘛?”卢晓娴一看罗氏这架势,哭笑不得,“您不用麻烦了,我还是穿我昨天穿的那件衣裳就行!”

卢家虽然没落了,但是以前做的衣裳,质地可都是上好的,随便拿出一件就能上了台面,这一点,还是不容置疑的!

“那怎么行?”罗氏摇摇头,说道,“虽然是出去做工,但是还是要好好打扮一下的,不能让人家笑话。”

说着,她拿起一件红色的衣裳,递给卢晓娴,“这件衣裳是娘刚给你新做的,不想赶上你爷爷去世,也就没有拿出来,如今你爷爷过了头七,你又是出去打工,还是穿这一件吧!喜庆些!”

“娘,我去牧场您让我穿红衣裳,那我还不得让牛给顶的翘辫子了!”想起卢梓臣在牧场里被牛追的满地乱跑的样子,卢晓娴不禁扑哧一笑。

“唉,我还忘了这事了,那你想穿哪一件,自己决定吧!”罗氏只得把衣裳都收起来。

这时,门开了。

孟老太太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

“娘!”罗氏忙迎了上去。

虽然是住在一个院子里,但是孟老太太很少进儿子媳妇的厢房。

平日里有事,都是到正屋里去说的,当然正屋是指她的寝室外面的一个套间,相当于卢家的一个客厅,她的寝室也是不愿意让儿子媳妇们进的。

“晓娴,都准备好了吗?”孟老太太倚在炕边,双手叠在一起,开了口。

看样子,是有什么话要交待吧!

“准备好了,一会儿就走了!”卢晓娴点头应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那个牧场就在卢家村外,不远!

跟平日里出去放羊没什么区别。

“娘,您快上炕坐!”罗氏手忙脚乱地招呼道。

“不用了,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跟晓娴说几句话!”孟老太太不以为然地看了看卢晓娴,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晓娴,奶奶过来只是想叮嘱你一下,出门在外跟在家里不一样,要多做事,少说话,脾气也要收敛一些,姑娘家,总是要温柔贤淑一些的好!”

卢晓娴嘴角动了动。

“晓娴,你奶跟你说话呢!”罗氏戳了她一下,这孩子!

“知道了!”卢晓娴轻声应道。

“老话说的好,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既然你是去郑家打工,那么郑家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一些,免得失了礼数!”孟老太太叹了一声,又道,“说起来,咱们跟郑家也算是沾亲的,你三叔的岳母正是郑佰成的叔辈姑姑,也就说,论辈份,他跟你爹他们是一辈的。”

什么?

三叔的岳母是牧场东家郑佰成的叔辈姑姑?

奶奶,这样的关系,您老也算进来了?

这亲戚,八根竹竿是绝对打不着,要不要再加上八根?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去认亲,而是咱们家跟他们家的关系,你应该知道一些不是?”孟老太太昨晚想了一夜,终于明白过来了,人家说不在,也许是不想见她!

想到这里,她的心还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知道了!”卢晓娴继续应道。

知道有什么用啊!还不如不知道!

再说了,她就是去打个短工。

有必要弄得这么复杂吗?

“还有,郑家在塘沽也有个银楼,生意也一直不如咱们卢家银楼,咱们两家虽然是同行,但是一直是各自做生意,也没有什么纠纷争执,说起来,咱们跟他们家也没有过多的交集!”孟老太太垂眸道,“所以,咱们家的事情最好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

卢家在塘沽十几年,多多少少也积攒了一些人脉,谁知道,落难的时候,竟没有一人出面相帮,想想真是让人寒心。

“知道了!”卢晓娴点点头。

她有那么八卦吗?

再说了,卢家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在外人面前提起的?

“一会儿让梓臣送你去!”孟老太太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卢晓娴耸了耸肩。

“晓娴,你奶的话可一定要记在心里,知道吗?”罗氏叮嘱道。

“知道了!”卢晓娴抬腿往外走,烦不烦呐!

卢晓彤和卢晓红站在门口,探了探头,看见卢晓娴出来,忙缩了回去。

“晓娴,奶奶让我送你去!”卢梓臣满脸笑容地走出来。

“多谢!”卢晓娴瞥了他一眼,见他穿戴得衣光鲜亮的,大有去赴宴会的感觉,心里暗笑了一声,也不等他,快步出了门。

“哎!你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卢梓臣展了展身上的衣裳,提着衣摆,追了上去。

“好无聊啊!”郑淑媛站在湖边,拿着一把小石头,一颗颗地扔进去,水面上顿时有了圈圈涟漪。

除了厨娘,牧场里几乎全是清一色的大男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等过几天,大哥脚好了,咱们就能出去玩了!”郑仕川撩袍坐下来,湖面上有叶小舟,正在随风微微荡漾。

秋天了,湖面上残荷落叶,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瘦老猴匆匆地从两人不远处走过。

“猴叔,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郑仕川眼尖地站起来,问道。

“我找胖头。”瘦老猴边走边道,“来了几个要来做工的,让他过去看看。”

“胖叔一大早就跟着我伯父去镇上了,得等一会儿才能回来!”郑淑媛蹲下身,洗了洗手,对着湖面理了理头发,不以为然地说道,“让他们等一会儿就是了!”

“哦!”瘦老猴闻言,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走。

“他们怎么来了?”郑仕川一眼就看见站在牧场门口的卢晓娴和卢梓臣。

这两人前两天牵着羊来牧场配种的时候,他可是在呢!

想起那只带着花环的羊,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貌似又有乐子看了!

想到这里,他冲郑淑媛招招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妹妹,胖叔不在,咱们去帮他看看吧!”

“咱们哪会看人啊!”郑淑媛摇摇头,这个热闹她可是不愿意凑。

“我有法子!”郑仕川神秘地笑了笑。

第二十三章 面试

牧场门口。

三五个人围在那里,窃窃私语。

卢梓臣站在人群里,不时地朝牧场里面张望。

卢晓娴瞥了他一眼,敢情他还在想着才子佳人的偶遇呐……。

“晓娴,你也来牧场打工啊!”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眉开眼笑地走过来打着招呼,“我还愁没有伴呢!早知道你也来,我就去你家找你了!”

“真是巧,我也正愁没有伴呢!”卢晓娴笑道,这女子叫梨花,也是卢家村的,跟原主关系还不错!

这个梨花个子不高不矮,还有些婴儿肥,虽然算不上漂亮,但是模样很耐看,一笑,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给人的感觉很是清爽。

卢晓娴和梨花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

卢梓臣面无表情地冲梨花点了点头,站到一边去了。

旁边,一老一少在那里低声交谈着,头也不抬。

那个老汉大概有五六十岁,穿着皱皱巴巴的粗布衣衫,精瘦精瘦的,看上去精神很好,一副老当益壮的样子。

他身边的年轻人跟卢梓臣差不多,身材硕长,眉清目秀的,看上去不像农家子弟,他低着头,站在那里,不声不响地听那老汉口沫纷飞地说着什么。

两人好像也是刚刚认识的样子,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

“各位乡亲,你们都进来吧!管家有事出去了,我们少东家说让你们进来等着!”瘦老猴站在门房门口,朝他们招呼道。

众人依次进了牧场。

牛羊的叫声和牧场特有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两位姑娘,这边请!”瘦老猴走到卢晓娴和梨花面前,转身指了指牧场门口的门房,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认出了卢晓娴。

前几天,她牵着羊来牧场配种的事情印象太深。

卢晓娴跟梨花对视了一眼,不解地看着他。

“我们少东家说他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两位姑娘,大概是想考考两位姑娘能不能胜任这份差事吧!”瘦老猴见两人一脸疑惑,忙解释道,继而又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俩谁先进去?”

天呐!

还要面试啊!

无语!

“那我先来吧!”卢晓娴顿时感到哭笑不得,她见梨花悄然后退了几步,便抬腿走进去。

穿越女自然要给本土女做个表率嘛!

门房里,很是宽敞,整洁,

靠门口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黑木桌子,四下里围了一圈椅子,再无他物。

桌子上的紫砂茶壶里,还冒着丝丝袅袅的热气,四下里弥漫着一缕淡淡的茶香。

一阵脚步声传来。

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个脸色有些黝黑的妇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眼间很是和善,相貌一般,但是身材却很苗条,她看见卢晓娴,咧嘴一笑,细声细气地招呼道:“闺女,坐!”

这妇人的口音很特别,很明显的外地口音,但勉强能听懂!

身上一阵葱花味。

卢晓娴不动声色地坐下来,难道她是人事部的?

“这说起来,在牧场做事,都是力气活,也没啥交待的,只是姑娘家做的事情比较少,全靠眼力劲,所以,咱们少东家让我过来跟你们聊聊,你也不用紧张,知道就答,答不上来也无所谓!”说到这里,她直起身子,眼角朝屏风后面瞟了瞟。

那是当然,答不上来,您还能把我扔井里去?卢晓娴顺着她的目光望了望,只是个画着骏马奔腾图的屏风而已。

“闺女,你知道当今皇上是谁吗?”那妇人清清嗓子,双手交叉,一本正经地问道。

卢晓娴一听,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她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便讪讪地答道:“不知道!”

阿姨!您能不能问的再奇葩一点,当今皇上是谁,跟你家牧场有什么关系?有关系吗?

再说,姐初来乍到,是真的不知道!

“那你知道咱们牧场少东家的名讳吗?”那妇人似乎在忍着笑。

“不知道!”卢晓娴垂眸道。

她只知道牧场东家叫郑佰成,但是人家问的是少东家,少东家是黑的还是白的她都搞不清楚,怎么会知道人家名字?

奶奶,您老人家百密还是有一疏,怎么不让我把郑家家谱背下来?

屏风后,传来一声咳嗽声。

后面有人?

卢晓娴循声望去,到底是谁?躲在屏风后是要闹哪样啊!

那妇人嘴角弯弯地起身站起来,走过去,屏风后,顿时传出低低的说话声,片刻,她又坐回来,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下蛋的鸡是母鸡还是公鸡吗?”

卢晓娴一听,愤怒了,好歹您问个有技术含量的啊?

拿这种低智商的问题来考她,不是有意羞辱她吗?

她有那么傻吗?

深吸一口气,挑眉答道:“难道您觉得男人也能生孩子?”

屏风后,又是一阵低低地笑。

透过薄薄的屏风,郑仕川望着外面端坐着的那个身影,极力忍着笑,脸憋得通红。

只是这女子还真是胆大,竟然大言不惭地反问什么男人能不能生孩子!郑淑媛捂嘴偷笑。

“那你觉得母羊跟公羊相处的时候,需要打扮吗?”问话的人,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你是不是觉得母羊头上戴个花,公羊就会格外喜欢?”

卢晓娴:“……”

她腾地站起来,赌气般地转身向外走,尼玛,不干了!

什么破牧场!

分明是在调侃她,有意思吗?

神经病!

哈哈哈!屏风后的人已经笑作一团。

卢晓娴气冲冲地出了门,却见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正纳闷着。

“晓娴!”不远处,梨花正朝她挥挥手。

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领着那几个人在牧场里转悠,大概是想让他们熟悉熟悉环境,他看见卢晓娴,笑容满面地抬手招呼道:“来,卢晓娴,到这边来!”

“来了!”卢晓娴愤然看了一眼那个门房,快走几步,跟了上去,又环视了一下四下里,她那个堂哥哪去了?

“杨老爹既然自小在家里放牛,那么以后这栏牛羊就交给您了!”胖头开始安排差事了。

“管家放心,老汉别的本事没有,放牛牧羊的还是不在话下的!”杨老汉信心满满地拍拍胸口。

“那这位小兄弟就暂时给你当个帮手吧!”胖头看了看那年轻人,见他玉树临风的像个读书人,怕是也做不了别的,但是他是瘦老猴安排过来的人,他也不好说什么。

“一切听管家的吩咐!”李成田毕恭毕敬地应道,他身材硕长,洗得发白的蓝色衣裳衬得他的脸格外白净,举止投足间,透出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这样的人怎么也来牧场打工啊!

卢晓娴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触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忙低下头去。

毕竟,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一个男人看,不太好……

梨花也在悄然打量着李成田,面色微红。

那个,遇到美男,女人也**啊!

李成田不以为然地笑笑,信步朝一边走去。

“你们两个,跟我来!”胖头扭头看了看卢晓娴和梨花。

这就是录用了啊!

那刚才怎么还说是少东家让她回答那些奇葩问题呢!

有病!

胖头领着她们,穿过成排的羊圈牛圈,来到牧场一角的一个小土坡上,一百多只颜色鲜亮的半大鸡散落在绿绿的土坡上,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

“你们两个就在鸡舍这边,帮忙照看一下这些鸡就行!”胖头抬头指着不远处的那个花团锦簇的宅院,嘱咐道,“那边是东家们住的院子,记住,千万不要让鸡跑过去,尤其是少东家,他最烦鸡叫!”

“知道了!”卢晓娴和梨花不约而同地瞥了一眼那个青砖红瓦的宅院,齐声应道。

第二十四章 那一场才子佳人的相遇

卢梓臣在牧场里闲逛了一番,远远地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兴高采烈地朝湖边走去,不禁心花怒放,忙顺着小路跑了过去。

湖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清香阵阵,蝶蜂萦绕。

清澈的湖面上,条条红色的小鱼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戈。

卢梓臣面对幽幽的水面,负手而立,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便清清嗓子,朗声道:“蝶恋花香花恋蝶,鱼游水美水游鱼。”

他知道,郑小姐来了!

郑淑媛见一个穿着考究的陌生男子在湖边吟诗,迟疑了一下,一眼瞥见她适才遗落在草丛里的手帕,便上前弯腰捡起,刚想离去,却见他回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吟道:“戏水鸳鸯欣对舞,穿花蝴蝶喜双飞。”

郑淑媛闻言,心里顿时一惊,悄然望了望四下里,一个人也没有,快晌午了,大家都陆续吃饭去了。

她想了想,冲他莞尔一笑:“公子好才华,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果然佳人爱才子!

卢梓臣心花怒放,忙上前拱手作揖,正色道:“小生姓卢名梓臣,家住……。”

话音未落,郑淑媛突然快走几步,猛地伸手推了他一把,卢梓臣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应声掉进了湖里。

“有贼啊!快来抓贼啊!”郑淑媛边喊边跑,花容失色。

“小姐误会了,我不是贼啊!”卢梓臣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狼狈地喊道,他刚想站起来,谁知脚下一滑,又跌了下去,溅起一阵水花,连喝了好几口水,他也慌了,忙大声喊道,“救命啊!”

湖水不深,只有半人高,他却跌跌撞撞地上不了岸,只是在水里扑通扑通地挣扎着。

“贼在哪里?”片刻,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敢进牧场偷东西,不想活了?

瘦老猴跑在前面,见湖里有个人在扑通扑通地拍着水,便三下两下把他拽上来,见是卢梓臣,顿时哭笑不得,问道:“怎么是你小子?你到这里来干嘛?想偷什么东西?”

卢梓臣满是狼狈地站起来,连咳了几声,看了看身边冲过来的几个人,忙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贼。”

“带走!”瘦老猴手一挥。

几个人应声而上。

“我自己会走!”卢梓臣脸一沉,甩开他们的手。

“嘿,看不出你小子还挺有骨气的。”其中一人笑道,“那就走吧!惊动了东家,有你小子好看的!”

郑淑媛惊魂未定地坐在郑仕奇身边,不住地抚着胸口,说道:“大哥,你一定要给我做主,这人分明是个登徒子,他,他念了些乱七八糟的诗,想调,戏我。”

“那你怎么喊抓贼呢?”郑仕奇挑眉问道。他以为有人进牧场偷什么东西呢!

“我还不是怕人误会嘛!”郑淑媛委屈道,“如果我喊有人调,戏我,那我岂不是坏了名声!”

“你是不是误会人家了,郎朗白日,怎么会有人敢进牧场调,戏你?”郑仕奇一脸不解。

敢公然上门调,戏郑家的人,这人胆子这么大?

“明明就是嘛!怎么你不相信啊!”郑淑媛腾地站起来,愤然道,“蝶恋花香花恋蝶,鱼游水美水游鱼这两句,算他是有感而发,可是他对着我说,戏水鸳鸯欣对舞,穿花蝴蝶喜双飞,这不是调,戏,这是什么?”

郑仕奇闻言,展颜一笑,拍拍她的肩头,笑道:“好了,下去休息吧!放心,大哥给你做主!”

郑淑媛撅嘴进了里屋。

“少东家,人带来了!”瘦老猴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郑仕奇表情轻松地说道。

卢梓臣狼狈地走进来。

脚下,顿时有了水渍。

郑仕奇不禁眉头微蹙。

旁边立刻有人上前拿拖布擦干了水渍。

“你来牧场做什么?”郑仕奇打量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眯眼问道。

“我,我是来送我妹妹的,她来牧场做工。”卢梓臣看了面前这个男人一眼,顿时感到如山压顶。

“他妹妹?”郑仕奇扭头看瘦老猴。

瘦老猴点点头,上前轻声道:“胖头安排他妹妹在这里喂鸡,现在正在鸡舍里手把手地教呢!”

“嗯。”郑仕奇轻声应了一声,正了正身子,又道,“那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当着我家小姐的面,念那些乱七八糟的诗。”

“小生,小生,有感而发!”卢梓臣尴尬地答道。

瘦老猴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我不想知道你是有感而发,还是蓄意已久。”郑仕奇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手指敲着桌面,冷声道,“舍妹虽然受了惊吓,但好在没有什么大碍,所以此事我也不想张扬,这样,让你家里人过来一下跟她赔礼道歉,此事就算了了!“

卢梓臣一听,要家里人来,顿时蔫了,他忙抬头看着郑仕奇,连声道:“少东家,此事真的是个误会,小生真的没想到会吓到小姐,小生发誓以后再不念诗了,还请少东家高抬贵手,放过小生这一回,不要惊动小生家里的人!”

如果家里知道了,那岂不是炸了锅?

他突然觉得闷头读书比起才子佳人的偶遇要靠谱的多!

“你念不念诗,跟我有什么关系?”郑仕奇嘴角抽了抽,心里一阵反感。

读书人发誓不念诗,算什么读书人?

这时,门帘动了一下,卢晓娴急急地从外面走进来,见卢梓臣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心里一惊,忙问道:“哥,你没事吧!”

她和梨花刚从鸡舍里走出来,准备洗手吃饭,突然听瘦老猴说卢梓臣被带到了这里,也顾不上吃饭了,忙急急地过来看。

我说堂哥,你什么时候能消停一下呢!

“没事!”卢梓臣摇摇头,不住地用眼角瞟着郑仕奇,小声道,“快帮我跟少东家求个情!”

卢晓娴一抬头,这才发现面前的榻上还端坐着一个男人,待看清那人的脸,她顿时愣了,怎么是他?

这人不是前几天从马上摔下来的那个男人吗?

他怎么会坐在这里?

少东家?

真是冤家路窄!

“少东家,这真的是一场误会。”卢晓娴心里已是千回百转,她抬眸望着他,见他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显然他认出了她,脸不禁微微红了起来,低声道,“您就,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印象中,他不是很难缠的人!

再次见到他,她感到很是尴尬……

郑仕奇见她的脸悄然红了起来,知道她也认出了他,想到两人前几天在小路上的相遇的情景,不禁嘴角微翘,低头看了看自己贴着膏药的脚,心情复杂地瞥了她一眼,貌似每次见到这个女子,都没有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他轻咳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卢梓臣说道:“算了,既然你是读书人,那我就给你个面子,你走吧!”

“多谢少东家!”卢梓臣眼前一亮,忙一溜烟走了出去,仿佛怕他反悔一样。

“多谢!”卢晓娴扔下这句话,也忙跟着走了出去。

这个世界也太小了!

牧场的少东家,怎么会是他……

“大哥,你不是说给我做主吗?就这样让他走了?”郑淑媛这才从屋里走出来,不满地撅着嘴,“怎么他那个妹妹一来,你就马上转了态度,你是不是看上他妹妹了?”

“胡说什么?”郑仕奇不以为然地敲敲桌子,说道,“这件事情闹大了,对咱们没有好处,吓唬吓唬他就行了,我看那人老实巴交的,也不像是登徒子之类的,咱们来牧场住不成几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知道吗?”

“哼!”郑淑媛一跺脚,掀开帘子进了屋。

第二十五章 少东家

“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既然来我家牧场打工,就得规规矩矩地做事,不要想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做事之前,得想想自己的身份!”郑淑媛掐腰站在卢晓娴和梨花面前,板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是有了不该有的想法,不要怪我们翻脸无情。”

说着,她拿眼角瞟了瞟卢晓娴,想起那个卢梓臣,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说道:“以后,若是再引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休怪我不客气,你们知道了吗?”

阳光柔柔地照在她年轻稚气的脸上,只是脸上的愤愤的样子,让她的脸显得有些阴暗。

她的声音有些大,引来周围好几道目光。

李成田不紧不慢地从三人身边走过,虽然他没有望这边看,但是郑淑媛看到他的时候,脸还是微微红了一下,大概她也不愿意在一个年轻男人面前失了她大家闺秀的风范吧!

“知道了!”卢晓娴和梨花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轻声应道。

脚下,不时有鸡跑来跑去的,扬起一片尘土。

卢晓娴望着四下里的一切,心头又涌起那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她是在牧场做工,而且,一来,就得罪了东家小姐,真是流年不利啊!

“你,跟我来一下!”郑淑媛上下打量卢晓娴一眼,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转身朝宅院走去。

天呐!

这事还有完没完了?

小姐,您心胸可是不够宽广呐!

只是,她要带自己去哪里?

卢晓娴心情复杂地跟在她身后。

到了宅院门口。

郑淑媛站住,也不回头,冷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进去一下,记住,我不出来,你不要走,我有事找你帮忙!”

“嗯。”卢晓娴轻声应道,帮个忙倒无所谓,只要不过分就行!

宅院门口,栽着两棵她叫不上名字的树,上面开满了粉色的像是小扇子一样的小花,一阵风吹过,几朵小花悠悠地落下来,跌在她脚下,打了个滚,不动了,只有那扇状的花瓣,在轻轻摇曳。

她弯腰捡起来,放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闻了闻,清香里夹着一丝甘甜。

宅院这边的地势是牧场里的最高点,放眼望去,牧场里的一切尽收眼底,看得见羊圈牛圈那边的人影晃动,甚至还能听到他们的嬉笑声。

远处,她看见那个李成田和瘦老猴站在一棵树下,两人似乎在聊牧场的事情,瘦老猴的手不住地指着那些羊圈牛圈说着什么,李成田则不住地点着头,很是认真的样子。

再近一些,杨老爹正满头大汗地清理羊圈,后背的衣襟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黝黑苍老的脸上,却满是快乐的笑容。

这边,梨花正拿着铁锨把山坡上堆着的沙子,一点一点地铺到鸡窝里去,胖头吩咐鸡窝里每天都铺一层沙子,以保持鸡窝里的干燥。

跟她一起来的同事们,正在各司其职地做工。

而她,跟傻子一样地站在人家门口,也没人过来问一下。

这个郑小姐进去差不多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

她到底要干嘛!

卢晓娴揉了揉站得发麻的腿,心里其实早已经明白了,敢情这个郑小姐还在为上午的事情而生气,说是让自己在这里等她,其实是在变相地惩罚她而已。

卢梓臣你丫的闯了祸,拍拍屁股走了,让姐替你在这里受罚。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兴冲冲地朝这边走过来,从她面前经过,无意看了她一眼,便停下脚步,问道:“咦,你不去做事,站在这里干嘛?”

“是小姐让我在这里等她!”卢晓娴抬眼看了看他,淡淡一笑,艾玛,总算来了个喘气的。

等等,听口气,他认识她?

她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认识,不过他看上去也不像是牧场里做工的人,眉清目秀的,穿着很是考究不说,而且身上还萦绕着一种淡淡的清香,让人顿觉高上大起来。

咳咳,这牧场,貌似美男不少哦!

“她让你这里等她,有事吗?”他看着她,脚尖却在地上划着圈。

“不知道,小姐说她进去一下,让我在这里等着她!”卢晓娴垂眸道,那个,您是不是应该去问她?

“哦!”那年轻人点点头,低头看着她,嘴角突然扬起一丝笑意,和风细雨地说道,“你是叫卢晓娴,是不是?”

“是!”卢晓娴面无表情地应道。这人到底是谁啊!

“卢晓娴,你今天的答卷可是不合格啊!”那男子迟迟地笑了几声,又道,“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你也太孤陋寡闻了,怎么会连当今皇上是谁也不知道呢?”

明白了,这人就是上午出题考的那个少东家!

拜托,你们郑家的人要不要这么无聊!

卢晓娴垂眸不语。

“我来告诉你,咱们大周朝的皇上周历王能文善武,是百年难遇的一代明君。”年轻人眼里满是崇拜的目光。

周历王?

没听说过,架空哦!

见她不语,他清清嗓子,又道:“我再告诉你,牧场真正的少东家是我堂哥郑仕奇。”

卢晓娴不禁嘴角微翘,管我什么事啊!

“难道你就不想再问点别的?”郑仕川见她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有些失望地问道,独角戏可不好唱哦!

“那公子是?”人家说了半天,也没什么恶意,总得回应一下吧!

卢晓娴抬眸问道,见他眉眼间洋溢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心里也渐渐放松下来,这个人看上去比那个什么小姐要和善的多。

“哦,我是郑仕奇的堂弟郑仕川,这次跟着我伯父来牧场小住几日!”郑仕川扬眉笑道。

“少东家!”卢晓娴冲他莞尔一笑。

“我说了,真正的少东家是我堂哥。”郑仕川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卢晓娴笑笑,没有吱声!

“少东家,东家回来了,让您去门房一下,说有急事!”李成田匆匆走过来,在不远处站住,喊道。

“来了!”郑仕川闻言,忙转身离去。

李成田嘴角动了动,冲卢晓娴笑笑,跟在郑仕川后面,朝门房走去。

卢晓娴无奈地望着两人匆匆的背影,那个,姐到底要站到什么时候啊!

过了一会儿,梨花走过来,朝宅院里张望了一下,有些同情地看着卢晓娴:“

“晓娴,管家说咱们可以收工回家了,你这是?”

她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收工了?咱们走吧!”卢晓娴扭头望了望宅院。

“可是郑小姐还没发话呢!”梨花悄声道。

“管她呢!下班了还不让走啊!”大不了,不干了!这不是成心欺负人嘛!

两人手拉手,快步出了牧场。

上班第一天,貌似很不顺利哦!卢晓娴回头望了望这个熟悉而又些陌生的牧场。

半个时辰后,郑淑媛睡眼朦胧地走到门口,见门口空无一人,气得一跺脚,卢晓娴,以后,有你好看的!

第二十六章 逼债上门

“老太太,我知道你们家为了还债,连城里的房子都卖了,所以我一直也没上门讨过债,可是眼下,我实在是周转不开了,再说我那十两银子实在是个小数目,您看,是不是先把我的还了……”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卢家的客厅里,翘着腿,环视着四下里的物什家具,嘴角抽了抽,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房子可是比他家宽敞精致的多。

屋里,一阵沉闷。

以前,十两银子的确不多,可是现在,对卢家来说,就是大数目了!

“徐掌柜的,我知道您大义,以前之所以没有上门讨债是顾及先前的交情,可是我们家眼下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您能不能再宽限我们些日子。”孟老太太勉强笑道,“您放心,我们家是不会赖账的,利息一文钱也不会少您的。”

“徐掌柜的,您再宽限我们几个月,等过年的时候,一定还您!”卢明峰讪讪地笑道,“不怕您笑话,我们家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卢海峰低头,沉默不语,这十两银子是他借的。

吴氏和罗氏静静地坐在里屋,支起耳朵听着外间的谈话。

家里的债务已经还了大半了,剩下的这些杂七杂八地加起来,还有一百两银子的债务,若是想年前还清,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难道卢家连区区十两银子都拿不出?”徐掌柜不以为然地笑笑,瞥了一眼卢海峰,又道,“当初借钱的时候,你们信誓旦旦地说,一个月以后还的,难道你们卢家连这点信用也没有?”

“我们卢家当然是讲信用的。”孟老太太垂眸道,“只是这些最近这些日子,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事,我们手头上的确太紧,要不然,也不会连十两银子也拿不出!您再宽限我们几个月,我们有了钱,就给您送过去!”

说着,她的眼角顿时有了泪。

为了十两银子,被人逼到家里来了,唉!

“哎呀,老太太,您可别这样。”徐掌柜一看她眼圈红了起来,忙说道,“您这样,倒是我为人刻薄上门逼债一样,这样,我大老远的跑来,您先还五两,剩下的过些日子再说,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也不容易,您总不能让我空手回去吧!”

他慢慢扫视了屋里的人一眼,听到里屋传来叹息声,不禁朝里屋多看了两眼,触到卢明峰的目光,才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盯着地面看,地上铺着上好的梨花木地板,这样的人家,连五两银子都没有?

卢梓臣坐在一旁的套间里发呆,对客厅里的谈话,充耳不闻,他在想着自己的烦心事,他的才子佳人的梦,就这样碎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那个郑小姐长得还是蛮好看的!

“老大老二,你们两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凑齐五两银子!”孟老太太叹了一声,取下手上的一个指环,放在炕上,说道,“叫梓臣进来,让他把这个指环送到当铺里去当了,看能当多少银子?”

“娘,那是您陪嫁的首饰,不能当!”卢明峰阻止道。

“陪嫁的又怎么样?当了吧!”孟老太太一脸哀伤。

卢梓臣这才回过神来,他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起身进了客厅,走到孟老太太身边,讪讪地说道:“奶,您就剩下这件陪嫁首饰了,不能当,那个,我这里还有一两银子,都是平日里攒下的,先拿去还债吧!”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有些心虚地递给卢明峰。

这一两银子,其实是他卖了家里的一个古董得来的,当初是想拿着钱买羊,把花花赎出来的,可是买来的那只羊却又被卖主要了回去,花花也没赎成,他只好说买羊的钱,是他借了他舅舅吴三多的,才唐塞过去。

如今,这一两银子,放在手里,如同一个烫手山芋,还不如趁机拿出来还债!

吴氏闻言,一脸黑线。

这儿子真是傻!

“梓臣长大了!”孟老太太一把揽过他,哽咽道,“是奶奶亏了你们!”

徐掌柜不动声色地喝着茶,嘴角抽了抽,还说家里没有银子?

“你出来一下!”卢海峰腾地站起来,走到里屋,看了看吴氏。

吴氏不情愿地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厢房。

“你还真能沉住气,赶紧把银子拿出来救一下急!”卢海峰沉着脸。

“你什么意思,我哪有银子?”吴氏一下子火了,“梓臣手里的钱,是他平日里攒的零花钱,又不是我给的,你朝我发什么火?”

“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手里有银子?”卢海峰低声道,“先把人打发走了再说,你放心,这个钱不会让咱们出的,等老三回来,一块摊。”

“没钱!”吴氏扭过头去,不理他。

凡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后若是再有债主上门,那她是不是要把全部的家底拿出来还债,她才没有那么傻呢!

“你?”卢海峰气得捶了一下桌子,见吴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却又无可奈何。

“想要银子跟你老子娘去要,朝我发什么疯!”吴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卢晓红在屋里听了,嘴角动了动,打开箱子,取出一个布包,走到卢海峰面前,叹道:“爹,您不要冤枉我娘了,她手里哪有什么银子,这是我和姐姐平日里攒的零花钱,加上卖绣品的钱,都在这里,虽然不多,也就一两多银子,您先拿去救救急,以后再碰到这事,我们可真是没银子了!”

卢海峰愣了一下,讪讪地接过银子,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你傻啊!”吴氏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加上卢梓臣的那一两,一下子出去二两银子,她疼得牙根痒痒。

“娘,您想想,今天我们要不拿出点银子来,别说我爹了,就是我奶和二叔他们也会怀疑的。”卢晓红沉声道,“放心,以后再有人上门要债,他们就不会再跟咱们要银子了!”

“他要也没有!”吴氏愤愤地说道。

“我出去一下!”卢明峰见卢海峰一家凑了二两多银子,心里默默地盘算了一下手头的银子,忙抬腿走了出去。

卢晓娴刚进了村口,远远看到卢明峰牵着羊朝这边走来,便不由地快走几步,问道,“爹,您要去哪里?”

想到今天的事情,心里不禁有些委屈,她刚想开口说,她不想那个牧场做工了,她宁愿在家里放羊!

一扭头,看到卢明峰眉头紧锁的样子,也讪讪地住了口,还是回家跟娘说吧!

卢明峰看了看女儿,勉强笑道:“回来了,回家去吧!我去牧场把羊卖了!”

“啊?”卢晓娴吃了一惊,忙拦住他,“爹,您干嘛要卖羊啊!”前几天,刚配了种,说不定过几个月,家里又添了羊,怎么要卖啊!

“你别管了,家里来了要债的,先还债再说!”卢明峰无奈地摇摇头。

就剩这么一只羊,干脆卖了吧!

“爹!”卢晓娴拦住他,劝道,“说不定咱家这羊都怀崽了,现在卖了,太可惜了!”

听胖头的口气,他们家的羊最多值一两银子。

卢明峰望着女儿,叹道:“爹自然知道现在卖可惜了,但是咱们一共欠了人家十两银子,人家见咱们拿不出这么多,就让咱们这次先还五两,已经够意思了,若是咱们再推三阻四的,岂不是让人家笑话!”卢明峰望着女儿,叹道,“家里满打满算凑了四两银子,还剩一两银子,去哪里借?”

卢晓娴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去哪里借?

“对了,上次牧场管家说,你的工钱可以提前预支,这样,你先牵着羊回家,我这就去把你的工钱预支出来!”卢明峰眼前一亮,面色一喜,把羊交给卢晓娴,大踏步地朝牧场走去。

啊?卢晓娴顿时一脸黑线。

明天,她还要去面对那个郑家阴晴不定的大小姐啊!

第二十七章 吵架

塘沽镇。

吴记古董店里,传来一阵大笑声,那笑声是发自肺腑的兴奋,带着一丝善意的嘲讽,传到大街上,引来几道路人好奇的目光。

“梓臣,亏你小子想得出,那郑家小姐自幼见多识广,就你那点小伎俩,还想引起她的注意?做梦吧你!”吴三多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折扇,敲了敲这个外甥的头,笑道,“你舅舅我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若是找女人,你还得跟我学。”

夕阳斜斜地照进来,给陈列在木头架子上的花瓶古董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在不大的店里,散着幽幽的光芒。

“舅舅,您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够烦的了!”卢梓臣有些尴尬地摇摇头,他要找的是大家闺秀,怎么能跟吴三多的那些乡野女子相提并论?

两人眼界不一样嘛!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指环放到桌子上,叹道:“家里来了个要债的,家里的钱都拿出来还债了,老太太非要我把这个指环给当了,舅舅,你认识人多,就帮我当了吧!”

那个要帐的徐掌柜一走,孟老太太便悄悄要他拿着这指环来镇上找吴三多,指环虽然不大,但是毕竟是金子的。

临近年关,债主一定会陆续上门催债,迟早要当掉的!

这时,一个穿黑色衣衫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东瞅瞅,西看看,目光在木架上扫来扫去的,似乎是在认真地看货。

那男子额头上有一处刀疤,让他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卢梓臣心里不由地一颤。

吴三多却很是随意地冲那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他上前拿起那个指环,端详了一番,这指环是纯金打造的,上面还刻着一些繁琐细腻的龙凤花纹,做工很是精美,赞道,“这指环有年头了,做工很精细,货色也很纯正,当了可惜了,不如当古董卖给我!”

“当古董卖?”卢梓臣一头雾水,他环视着一眼这古董店,店里摆放的古董不多,却很整齐,木头架子似乎刻意不去擦拭,上面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显得古朴而又沧桑。

卢梓臣知道,这个古董店里的生意不怎么好。

“怎么?怕我出不起银子啊!”吴三多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弯弯地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怎么样?十二两银子,一会儿,我就给你取银子,咱们货款两清!”

“十二两?”卢梓臣吃了一惊,他知道,这指环最多也就是值五六两银子!

在他眼里,这个舅舅做生意并没有什么天赋,开这个古董店,只能混个口腹之欲罢了,只是如今,他要高价收这个指环,让人琢磨不透。

他见吴三多一个劲地朝他眨眼睛,也就没有多问。

吴三多把那指环放到一个红木小盒子里,摆到旁边的木架上,扭头对卢梓臣说道:“你帮我看着店,我给你取银子去!”说着,打开侧门,进了里屋。

卢梓臣只得应了一声,一头雾水地坐在那里。

日渐西沉。

悦来饭庄开始喧哗起来。

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地很是热闹,不时有阵阵欢笑声传进来。

刀疤男人在店里逛了逛,似乎没有看上什么货,径自朝门口走去,刚要迈出门槛,却见吴三多不知什么时候笑盈盈地站在了他面前,他愣了一下,便绕过吴三多,往外走,却被吴三多一把抓住,不紧不慢地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位公子,您拿了我店里的东西,忘了付钱了!”

卢梓臣愣了一下,没见他拿什么东西啊!

“我拿什么了?”刀疤男人愤然问道。

“拿什么了?”吴三多胸有成竹地从他怀里摸出一个红木小盒子,冷笑道,“兄弟,此事咱们是私了呢!还是上公堂?”

“私了私了!”那男人闻言变了脸色,敢情他一直在盯着自己呢!怪不得这么顺利就得手了!

“十二两!”吴三多沉下脸来。

“你耍诈,这玩意根本不值十二两!”刀疤顿时明白了,声嘶力竭地喊道。

“这我这里,就值十二两!”吴三多毫不示弱,冷笑道,“要不,咱们上公堂让知县大人明断?”

“算你狠!”刀疤见吴三多脸上浮起一丝阴狠的笑,比他还要横,才极不情愿地掏出钱袋子,扔下银子,愤愤地走了出去。

卢梓臣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半天没缓过神来。

“小子,这是给你的银子,拿好!”吴三多数出六两银子,笑眯眯地塞给卢梓臣,兴奋道,“刚才那人是镇上的小偷,他一进来,我就认出他来了,所以,才给他下了一个套,想不到这厮果然上钩了,这银子来得真痛快,哈哈!”

“舅舅,这,这不太好吧!”卢梓臣皱眉道,这银子挣得不太光彩哦!

“嗨,反正这指环你卖给我了,你小子只管拿着银子回家交差就行,管他光彩不光彩的。”说着,吴三多又满面红光地拍拍他的肩头,笑道,“看样子,你小子傻人有傻福,走,舅舅请你吃饭。”

心安理得的舅舅领着内心极度不安的外甥熟门熟路地上了饭庄二楼。

两人刚刚坐下,却听见隔壁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过后,便听见一个女声娇声道:“这么多年了,难得郑老爷还想着妾身,有什么事情,您尽管问,妾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有红绫的消息?”男人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只听说她有了一个儿子,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女人的语气里顿时没有了刚才的欢快,原来他找她,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她!”女人又开了口,似乎有些神伤。

“终究是我对不住她!”男人叹道,“当年,我应该留下她的……”

隔壁厢房里,一阵沉默。

“是牧场东家郑佰成!”卢梓臣悄声道。

“又是一个多情种!”吴三多嘴角抽了抽,拿起桌子上的菜谱,翻了翻,天降一笔横财,吃什么呢?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砰地一声,门似乎是被撞开了!

“仕奇!”郑佰成看着破门而入的身影,吃了一惊。

屋里的女人顿时一阵尖叫。

郑仕奇一进门就看见屋里并肩而坐的两个人,气不打一处来,愤然道:“爹,你着急忙活地让仕川回城,是担心他耽误了你的好事吧?”

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个女人浓妆艳抹的脸,那女人脸上顿时有了寒意,忙低下头去,嘴角随即绽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仕奇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城里是真的有点急事,你脚不方便,我放心不下你,所以才让仕川先回去看看。”郑佰成很快冷静下来,看了看身边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人,从容道,“而我跟她只是旧相识,碰巧遇到,叙叙旧而已!”

“不要把每个人当傻子,她是谁,你自己心里最明白!”郑仕奇沉着脸转身往外走,把挡在面前的椅子踢得叮当响。

以前他总是怪他娘想得太多,把爹看得太紧,现在才知道,这个爹果然是处处留情的……

“我把谁当傻子了?我才是最大的傻子!”郑佰成气得一下子掀了桌子,屋里一团乱。

闻讯而来的小伙计,瑟瑟地站在一边,不敢上前。

这边,卢梓臣和吴三多不禁面面相觑。

卢梓臣回到家,悄悄把银子给了孟老太太。

孟老太太看见手里的银子,没有一丝喜悦,反而一脸哀伤。

卢梓臣只得讪讪地退了出来,一出门,看见卢晓娴正在扫院子,忙迎了上去,见卢晓娴头也不抬的样子,知道她还在生他的气,便讨好般地上前说道:“晓娴,那个少东家跟他爹吵架了,明天你去牧场要当心一下。”

卢晓娴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了,那个少东家跟他爹吵不吵架,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那个郑小姐把她当眼中钉,才麻烦呢!

第二十八章 双黄蛋,嗯?

牧场里一共有两个鸡舍。

公鸡母鸡分开养,其中母鸡最多,大概有一百多只,平日里都是散养的,那些花衣红冠的公鸡只有十几只,虽然在一个鸡舍里,但是却是分开圈养的,平日里,不怎么放出来。

至于为什么,卢晓娴也不知道。

按照胖头昨天的吩咐,两人一到牧场,就先把山坡上几个固定的水槽里加满水,然后把鸡舍里的母鸡放出去,让它们自由活动。

鸡舍离牧场的那个湖有些远,也没有小溪什么的经过,所以两人一来,就要去湖边提水。

卢晓娴和梨花抬着水桶,穿过平展的土路,穿过羊圈牛圈,到湖边取水,一路上好几道表情不一的目光一直盯着她们看,那个,牧场还是男人多啊!

两人一路没好意思抬头,打上水,一溜烟地回到鸡舍,挨个加满水,然后,两人开始准备鸡食。

从一旁的库房里取出玉米面和麦麸,用水搅拌成半干的糊糊状,均匀地洒在水槽旁的食槽里。

那些鸡顿时争先恐后地跑过来,叽叽喳喳地争抢着,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靠!跟我吃一样的粮食!卢晓娴看着鸡槽里那些黄澄澄的玉米面,有些自嘲地想。

“今早上,我就喝了一碗玉米粥!”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梨花低头盯着正围在鸡槽边抢食吃的鸡,捂嘴偷笑。

这女子很乐观。

“我吃了一个玉米饼!”卢晓娴笑笑,有些不安地望了望不远处的宅院,一早上,没有看到那个郑小姐,大概是没起来吧!

算了,不想这些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爱咋咋地。

喂完鸡,两人开始动手清理鸡舍。

一进鸡舍,扑鼻的氨水味,熏得卢晓娴流出了眼泪。

养鸡,看上去很好玩。

可是清理鸡舍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卢晓娴只得脱下外面的马甲,把口鼻蒙了个结结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开始弯腰清理那些鸡粪。

怪不得堂姐们不愿意来牧场做工,尼玛,早想到这些,姐也不愿意来啊1

梨花见状,笑弯了腰:“晓娴,你在家里没打扫过鸡窝吧!”有那个必要嘛!

“还真没有!”卢晓娴跑出去,猛吸了一口气,喘息道。

“习惯就好了。”梨花笑道。

两人憋着气,手忙脚乱地清理完鸡舍,休息了一会儿,又拿起竹篮朝山坡上走,那些鸡吃饱喝足后,就开始下蛋了,只有少数鸡会回窝下蛋,大部分鸡还是下在山坡上的。

牧场的这片山坡,是天然形成的,只有一两棵树点缀在其中,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的牧草,成群的鸡在里面来回穿梭嬉笑,一片生机勃勃。

草地上,还放着成堆的细沙,好多鸡围在那里,用爪子不停地刨着,低头啄食着那些沙子。

山坡上很是松软,人为地铺了厚厚的沙子,大概是怕碰坏了鸡蛋吧!

那些鸡下蛋的地点还是有些规律的,通常四五个聚在一起,也就那么几个窝点,两人不一会儿,就捡满了篮子。

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捡鸡蛋,卢晓娴感到很是新奇,适才打扫鸡舍的不快也随之云消雾散,她看着手里还带着温热的红皮鸡蛋,心里很是兴奋,纯天然绿色鸡蛋啊!

乖乖,没有口福吃,看看也行啊!

两人不一会儿就捡满了篮子,才坐在草地上歇息。

一个身影提着裙摆朝这边走来。

是那个黑脸妇人。

卢晓娴认出她就是昨天问问题的那个厨娘。

“你们两个,赶紧挑几个双黄蛋,送到厨房里去,记住要双黄的!”厨娘站在山坡下,朝两人喊道。

说完,提着裙摆匆匆地走了。

“梨花,你认识双黄蛋?”姐又没有透视眼,怎么找?

“我也不认识啊!但是少东家喜欢吃双黄蛋,咱们还是好好找找吧!个头大的肯定是了!”看来梨花知道的还不少!

矫情!

卢晓娴学着梨花的样子,把篮子里的鸡蛋一个个拿出来,细细地翻找着,哪有双黄蛋啊!

两人把篮子里的鸡蛋翻了个底朝天,才勉为其难地找了两个个头稍大一些的鸡蛋,也不知道是不是双黄蛋。

“找好了没,快拿过来!”厨娘站在门口,远远地喊道。

“你去。”梨花不愿意去,是因为担心不是双黄蛋。

“你去。”卢晓娴不愿意去,是因为担心碰到郑淑媛。

两人互相推辞。

“石头剪子布!”梨花一本正经地提议。

三局两胜,梨花一脸兴奋。

卢晓娴拿着鸡蛋,一脸黑线地朝厨房走去,流年不利啊!

“怎么只有两个?”厨娘皱了皱眉,打量了一眼那两个鸡蛋,摇头道,“不像双黄蛋啊!”双黄蛋其实最好认了,比一般鸡蛋大了一圈。

而眼前这两个鸡蛋,只是大了那么一点点。

“这两个是最大的了!”卢晓娴解释道。

“前几天,每天早上能捡四五个双黄蛋呢!”厨娘嘀咕道,语气有些失望。

卢晓娴嘴角抽了抽。

“来,你搭把手,帮我看看火,我把这壶热水送到少东家屋里,他早就起来了!”厨娘把锅里的热水装到水壶里去,麻利地用抹布沿着水壶擦了一圈,把上面的水渍擦干净了,放在一边,又把鸡蛋洗了洗,放在锅里,添上水,盖好锅盖,匆匆走了出去。

卢晓娴应了一声,坐在小板凳上,望里面扔柴火,她看着手里柴火,暗暗吃了一惊,尼玛,谁劈的柴,怎么跟工艺品似地,长短一样,粗细一样,就差往上面雕花了!

抬眼望了望,墙根处还整整齐齐地码了一小堆,看上去很是整齐精致,看不出这牧场还是藏龙卧虎之地!

正想着,厨娘一步闯进来,带进一阵冷风,她见卢晓娴还在往里面塞柴火,忙喊道:“好了好了,快把柴火撤出来,少东家喜欢吃溏心鸡蛋,再煮就老了!”

啊!卢晓娴忙把刚放进去的柴火拿出来。

不早说!

撤出来的柴火不甘心地冒着缕缕青烟。

厨房里烟雾弥漫。

两人都咳了几声。

那厨娘嫌弃地看了看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手脚麻利地把鸡蛋取出来,用凉水浸了一下,然后盛在一个白瓷碗里,连同其他早就准备好了的早点小菜一起放在托盘里,吩咐道:“你洗洗手,把早饭给少东家送过去,我收拾收拾厨房!”

我送啊?卢晓娴极不情愿地洗了手,端起托盘,谁知道会不会碰到那个郑淑媛……

虽然在一个院子里,但是正房离厨房有些远,中间隔着一片假山花木,卢晓娴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朝正房走去。

托盘里,放着两碗小米粥,四个小巧玲珑的带着褶皱的肉包子,一碟用萝卜腌制成的带着葱花芝麻的小咸菜,再加上两个鸡蛋,一看就知道是两个人的早餐。

卢晓娴心里一沉。

诱人的香味迎面扑来,把她的思绪固执地拉了回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托盘上诱人的早餐,想必卢家以前的早餐也是这样的吧!

卢晓娴端着托盘,一路感慨。

正房的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少东家,东家打听的那个女人叫李红绫,以前是郑家的丫环,本来东家想纳为小妾的,可是夫人一过门就把她卖了,为此,东家还跟夫人吵了一架,但是碍于夫人是正妻,加上有老太爷和老太太撑腰,东家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如今,不知道怎么的,过了快二十年了,又开始打听她的下落了。”是胖头的声音。

听起来,他是站在郑仕奇这一边的。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卢晓娴站在门口,顿时脑补了一下当年的情景,二十年前,富家公子郑佰成喜欢上了年轻貌美的丫鬟,正待谈婚论嫁之即,不想心上人却被新婚妻子给卖了,但他依然痴情不改,苦苦找寻了二十年……

她对这个话题,顿时来了兴趣。

咳咳,听墙根,还是蛮刺激的!

第二十九章 人情

郑仕奇闻言,沉默片刻,剑眉微蹙,低声道:“此事千万不要让我娘知道,她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知道了,只会徒生烦恼,我不想他们因为此事再闹得鸡飞狗跳的。”

“嗯。”胖头点点头,低头,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缓缓道,“少东家,东家对别的女人都是逢场作戏,唯独对这个李红绫怕是动了真心,若是东家执意要找她,怕是谁也拦不住,若是因为此事伤了父子之情,就不值了!”

“只要他能瞒住我娘,我是不会过问的!”郑仕奇眼里掠过一丝无奈,两手握在一起,指头掰得咯吱咯吱响,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仕川竟然连夜赶了回去?”

“是银楼的账目出了点问题,东家怀疑是内部人搞的鬼,所以,昨晚也回城了,这些事情少东家就不要担心了,安心养伤就好!胖头压低了声音,牧场管家知道的事情挺多。

“哦!”郑仕奇应了一声。

一直以来,他对自家的铺子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一是他对做生意没有兴趣,而是郑佰成一直也没有让他插手家业的意思,只是说等成亲后,再把家业交给他。

虽然理由还算合情理,但是郑仕奇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堂弟郑仕川比他小了一岁,二叔父已经开始磨练他了。

虽然郑佰成对他疼爱有加,甚至是百依百顺,但他却有一种有什么事情被瞒在鼓里的感觉。

屋里一阵沉默。

卢晓娴眼前又浮现出郑佰成那不怎么俊朗的脸和咄咄逼人的气场,说实话,她对这个东家的印象不怎么样,总觉得这个人有些说不出的猥琐,果不其然他还是个情场浪荡子!

她站在门口,刚打算抬腿进去,再站下去,饭菜都凉了!

“对了,前两天来的卢家又是怎么回事?”郑仕奇冷不丁地问道,“是不是跟那个李红绫有关系?”

卢晓娴只得再一次停下脚步。

提到卢家,姐不得不继续好奇下去哦!

“不是,这个卢家就是以前在塘沽开银楼的那个卢家,虽然在城里的时候跟咱们走得不是很近,但是还是有过数面之缘的,他们老家正是卢家村的,大概老太太听说咱们也来了,想过来走动走动。”胖头如实答道,“跟红绫没有什么关系,再说,东家也没有见他们。”

原来,奶奶来过牧场。

卢晓娴心里一动。

“就是惹了官司被官府封了银楼的那个卢家?”郑仕奇自然是有印象的。

“正是!虽然卢家曾经是咱们生意场的对手,但是因为那场官司,卢家银楼彻底垮了,而卢老爷子回来后不久就郁郁而终,卢家的日子自然是一落千丈,听说还欠了不少外债,除了那座老宅子,过得还不如村里的一般人家,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呐!”胖头是个善良的人。

郑仕奇似乎对卢家的话题没有什么兴趣,也就不再吱声。

两人一时无话。

胖头这才告辞退了出来,迎面见卢晓娴端着托盘走进来,知道她是来送早餐的,也没多想,只是冲她点点头,大踏步走了出去。

卢晓娴端着托盘进了屋,悄然打量了一眼,这是个小小的类似客厅的房间,墙上挂着几副字画,一张刻着花纹的红木矮几,四下里,散落着几个同色的矮凳,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在些许阳光的映照下,有了点点耀眼的光芒。

郑仕奇倚在榻上,在随意地翻着书,听见脚步声,欠身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托盘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放桌子上吧!”

“嗯!”卢晓娴把托盘轻轻地放在矮几上,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端盘子可是个力气活,尤其是端着盘子听墙根……。

“今早没有双黄蛋?”郑仕奇瞄了一眼白瓷碗。

“这两个就是!”卢晓娴有些底气不足。

“这肯定不是双黄蛋。”语气很是肯定。

卢晓娴微微一笑,转身往外走。

是不是双黄蛋,很重要吗?

爱吃不吃!

“等等!”郑仕奇从榻上站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来,也不看她,拿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很是随意地问道,“你的好奇心很重啊!”

“什么?”卢晓娴一头雾水。

“在门口站了那么久,不累吗?”郑仕奇喝了一口小米粥,不动声色地问道。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谈话的,只是无意……。”卢晓娴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说话的人继续波澜不惊地喝粥。

“我知道,若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会被灭口的!”卢晓娴悄然打量了一眼他棱角分明的脸,她看不出那脸上的任何喜怒,忙道,“少东家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八卦别人家私事什么的,最讨厌了!

郑仕奇放下粥碗,取过手帕拭了拭嘴角,眯眼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知道的这点事情,还不至于被我灭口,只是我从你身上再次验证了兵不厌诈这句话的妙处!”他虽然绷着脸,但是嘴唇紧抿着,似乎在极力忍着笑。

这女子有些意思。

卢晓娴则是一头雾水。

不就是无意听了他们家一点私事嘛!

有必要把兵法都搬出来吗?

只是他怎么发现自己的?

从他刚才坐的那个位置,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人影,难道他有异能?

“如果少东家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出去了!”卢晓娴胡思乱想了一番,见他表情淡淡地,似乎也不打算再纠缠这个话题,便快走几步,朝门口走去,一股淡淡的草药味若有似无地朝她飘来,她又停下脚步,神使鬼差地扭头问道,“少东家,你的脚没事了吧!”

毕竟他的脚伤跟她有关系。

“怎么现在才想起问我的脚伤?”他头也不抬。

“一直想问来着,只是没有机会!”她如实答道。

上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问嘛!

“贴了几贴膏药,没事了!”他淡淡地应道。

一阵风吹来,屋里淡淡的草药味似乎也随之消失了。

只有斑斑点点的阳光从窗棂里斜斜地透了进来,落在一尘不染地地板上,屋里顿时有了些许温暖的颜色。

“那我就放心了。”她垂眸道。

“你是放心了,但是受罪的还是我啊!”郑仕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说来说去,你还是欠我人情啊!”

“对不起!”她娥眉微蹙,姐一文钱也没有啊!

“这样,我给你个机会。”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昨天在后山一户人家看上了两只小鹅,明天他们就会送来,它们刚出壳不久,我不方便带回去,打算先放在牧场里养着,你好好给我喂养这两只小鹅,就算还我人情了!”

好不容易看上了两只小鹅,交给那些大男人喂,他不放心。

姑娘家,毕竟心细。

“少东家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好好喂它们的!”她眼前一亮,这样的人情,她还是愿意还的,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多喂两只小鹅,也没什么!

“管家会教你怎么照顾它们的!”他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吱声。

卢晓娴应了一声,知趣地退了出来。

透过薄薄的窗纸,他瞥了一眼窗外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动了动,伸手拿起鸡蛋,剥开,又扔进碗里,就知道不是双黄蛋……。

第三十章 英雄救美

汪汪!

卢晓娴刚绕过那片假山,随着两声狗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只黑毛大狗气势汹汹地朝她扑来,眨眼的工夫,便蹿到她面前,做了一个伏地的姿势,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突然露出满口的尖牙,满脸狰狞地看着她。

卢晓娴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黑狗,一下子被吓愣了,腿似乎被灌了铅似地,竟然一步也挪不开,僵了片刻,才猛然反应过来,便尖叫一声,朝厨房狂奔。

那大黑狗一个腾身朝她扑来,稳稳地跳到了她的前面。

身边,带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劲风。

卢晓娴吓得大叫一声,撒丫子就跑:“救命啊!

若是被狗咬了,得了狂犬病怎么办,这里可是没有疫苗啊!

姐还没有发家致富奔小康呢!

就这么死了,太不值了!

“别怕!”从厨房里迅速地窜出来一个身影,一把把她拽到身后,飞起一脚踢在那大黑狗的肚子上,那大黑狗顿时翻了个滚,跌倒在地上,不禁恼羞成怒,又大叫着扑过来。

人狗大战起来。

惊魂未定的卢晓娴这才看清楚了,救她的人是李成田。

他看上去有些拳脚工夫,对着那只大黑狗一阵猛踢。

大黑狗很快败下阵去。

“虎子,过来!”郑淑媛脚步匆匆地从不远处走过来,沉着脸喝了一声,原本,她想看场好戏,如今,好戏被一个不知趣的男人给搅乱了,讨厌!

大黑狗垂头丧气地跑过去,蹭了蹭她的脚,发出呜呜的叫声,可怜兮兮的样子。

李成田这才收住手,不以为然地拍了拍衣衫,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拱手作揖:“小姐,这狗太凶,还是不要随便放出来的好,若是伤了人,可如何是好?”

那厨娘探了一下头,没有靠前,只是掩上门,从侧门回了自己屋。

她不愿搀和这些事。

“哼!虎子根本就不会咬人,刚才我看你对着它一阵猛踢,若是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郑淑媛看着李成田愤然道,说着她又瞥了卢晓娴一眼,见她额头竟然吓出了一层汗,不禁冷冷一笑,扭头道,“凡事有因就有果,你不去招惹狗,狗能咬你?自作自受!”

卢晓娴闻言,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她看着郑淑媛,不动声色地说道:“郑小姐,昨天多有得罪,是我的不对,还请小姐高抬贵手,原谅我!”

李成田低下头,抿嘴一笑。

“算你知趣!”郑淑媛白了两人一眼,领着那狗朝正房走去,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愤然道,“卢晓娴,你敢骂我?”

“郑小姐,我哪有骂过你!”卢晓娴一脸无辜,“你不要想多了!”

李成田背过身去,脸上笑意更浓。

“你……”郑淑媛气得一跺脚,怒气冲冲地朝正房走去。

那大黑狗亦步亦趋。

“多谢李公子出手相助!”卢晓娴望着一人一狗远去的背影,这才回头冲李成田莞尔一笑,“要不是公子,我今天真的就被狗咬了。”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李成田展颜一笑,又道,“不要叫我公子,叫我李成田就好,大家在一起共事,以名字相称就好!”

“李成田,我叫卢晓娴!”卢晓娴爽快地说道,见他在弯腰收拾散落了一地的柴火,也忙上前帮忙,“这是你劈的柴?”

“嗯!”李成田点点头,从容道,“管家说,厨房人少,厨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我捎带着帮厨房劈劈柴。”

“哇!你怎么可以把柴劈得这么好看!”卢晓娴看着那工艺品般的柴火,由衷赞道。

这男人做事还真是精致。

“就是随手一劈,不是刻意的!”李成田不以为然地说道,阳光照在他干净俊朗的脸上,他的笑容也随着阳光起来。

“真谦虚!”卢晓娴笑笑。

两人收拾完柴火,并肩出了东家宅院。

“看不出你骂人的功夫如此了得,竟然骂的郑小姐有苦说不出。”李成田挑挑眉,揶揄道,“在下以后可是要小心了!”

“她故意放狗咬我,我才骂她的,难道你以为我会随便骂人吗?”拜托,姐可不是泼妇哦!

“嗯嗯,凡事有因必有果嘛!”李成田连连点头。

两人相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弯了腰。

郑淑媛怒气冲冲地进了屋里,见郑仕奇正在低头吃包子,便坐到他身边,晃着他的胳膊,娇嗔道,“大哥,你把那个卢晓娴辞退了吧!她,她骂我!”

郑仕奇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皱眉道:“好端端的,她骂你干嘛?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印象里,那女子还算温婉,也不是胡搅蛮缠的。

“我能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她就是骂我嘛!”郑淑媛不依不饶地晃着他的胳膊,眼圈红了起来,“她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昨天我让她在门口等我一下,帮我拿点东西,结果我出来晚了一会儿,她就走了。”

“淑媛,人家来牧场是做工,不是当你的丫鬟。”姑娘家的琐事果然难缠。

“你,你老是向着她这个外人,那我到底是不是你妹妹啊!”郑淑媛气得脸通红,愤然道,“大哥,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嘛!”

“好了,不要闹了!”郑仕奇脸一沉,敲着桌子说道,“把她辞退了,她的活你干啊?”他的鹅谁喂?

“哼,要来牧场做工的人多得是!”郑淑媛想起卢梓臣,气不打一处来,不悦道,“大哥,我就是不愿意看到她嘛!”

“放心,你很快就看不到她了。”郑仕奇有些不耐烦,“你先吃饭,然后回屋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就走了,年前怕是不会来了,所以,你也不必看到她了!”

“大哥!”郑淑媛还想说什么,一抬头见他一脸不悦,才住了声,悻悻地退了出去。

日渐西沉,卢晓娴兴冲冲地收工回家,一进胡同,就看见自家门口围着几个人,不时地窃窃私语,心里不禁一沉,该不会是要债的又上门了吧?

第三十一章 招魂

卢晓娴疑惑地穿过人群,进了家门。

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吃了一惊!

院子中间摆着一张四四方方半人高的案几,摆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小巧的香炉,里面的供香正散出丝丝袅袅的青烟,一点一点在院子上方弥漫开来,案几正中央还摆着一个猪头,两边各摆着一只活鸡,还有几个白面馒头。

那两只活鸡虽然被紧紧捆住了,但是仍然不死心地正一蹬一蹬地挣扎着。

一个身穿道袍的人,正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一把木剑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地来回挥舞,口里还念念有词。

什么情况?

卢晓娴好奇地停下脚步,看清楚了,那个身穿道袍的人竟然是女的,只见她半闭着眼睛,时而跳跃,时而翻滚,脚下一双绣花鞋露在道袍外面,鞋面上绣着大朵鲜红的牡丹花,夺目耀眼。

门口,不时有人探进头来,指指点点地议论一番。

“晓娴,快进来!”罗氏站在正厅门口,小声喊着她,她扭头看了看那个忙碌的女道士,眼里充满了敬畏。

卢晓娴一头雾水地进了屋。

迎面看到坐在那里的卢俊峰跟白氏,便上前打了招呼,两口子见了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便再没有了言语。

“娘。”卢晓娴悄然走到罗氏身边,小声喊道。

“外面那大仙在给你三叔父招魂,别说话!”罗氏在她耳边低语道。

招魂?卢晓娴疑惑地看了看卢俊峰,见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跟常人无异,难道他丢了魂?

白氏很是凝重地望着院子,眸子里似乎充满了期待。

正厅一旁的套间里,传出孟老太太低低的说话声:“去跟老二媳妇准备晚饭吧!”

吴氏应声从里面走出来,对罗氏说道:“他二婶,咱们做饭去吧”说着,又瞥了一眼白氏。

白氏装作没看见,只是盯着院子里看。

妯娌俩表情不一地进了厨房。

“奶奶!”卢晓娴进了偏房,见孟老太太坐在炕中央,似乎有些不悦,

膝上也没有了那个枕头。

“快上来歇歇!”孟老太太拍拍炕面,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晓娴,累了吧!快坐!”卢梓臣满脸笑容地往里挪了挪身。

卢晓娴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看孟老太太,又扫了一眼卢梓臣,在炕边坐了下来。

卢晓彤和卢晓红两人坐在炕前的椅子上,低头绣着花,头也不抬,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她。

“上次三叔回去后,一直精神不振,三婶找大仙看了看,说是魂丢在家里了,他们这次回来是招魂的!”卢梓臣只得朝她身边,挪了挪身,讨好般地看着她,小声说道。

“哦!”卢晓娴垂眸应道,懒得理你!

只是,魂还能丢在家里?

好神奇!

卢晓红抬眸看了两人一眼,嘴角微翘。

这时,只听院子里那大仙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魂兮归来!”

接着,窗外传来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屋里的人顿时吓了一跳。

“成了!”大仙大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多谢大仙!”白氏顿时松了口气,忙提着裙摆走了出去,把事先准备好的银子递到她手里。

“这几张符你拿着,给他缝在衣裳里,就没事了!”大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笑颜如花。

“嗯,谢谢大仙!”白氏连声道谢。

“告辞!”那大仙环视了一眼院子里气派的厢房,收拾了道具,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门口的人也随之如鸟散去。

“俊峰,你感觉怎么样了?”白氏上前关切地问道,“好点了吗?”

“哪有那么快,你去帮嫂子们做饭吧!我去陪娘说说话!”卢俊峰站起来,进了里屋。

白氏嘴一撇,不情愿地进了厨房,她哪里会做饭啊!

“娘!”卢俊峰脱鞋上了炕,坐在孟老太太身边,见她脸上表情淡淡地,忙道,“娘,您不要生气,俗话说,有病乱投医,她也是为了我好!”

白氏回来招魂,孟老太太并不赞同。

不是她不想给她儿子招魂,而是她认为儿子根本就没有丢魂,只是受了惊吓而已。

她虽然不是大仙,但是她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完全不懂,可是老三媳妇宁愿信那个来历不明的大神,也不信她这个婆婆,让她很是不悦。

说到底,是媳妇根本不把她这个婆婆的放在眼里而已!

“我看明白了,你媳妇原本就没有把她当成卢家的人!”孟老太太抬眼望了望卢俊峰,叹道,“以前咱们卢家没有衰败的时候,咱们卢家跟白家还算门当户对,现在卢家没落了,所以她心里对我这个婆婆也越发不满了,你既然是因为她为了你好,那么我也不好说什么,省的连你也以为我心疼钱,不愿意给你招魂!”

“娘,您想多了!”卢俊峰低下头,“我最近时常做恶梦,睡觉也睡不好,所以她才出此下策,并不是有意要违背您的!”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孟老太太垂眸叹道,“只要你过得好,娘什么都不计较!”

卢俊峰也跟着叹了一声。

母子俩一时无话。

“娘,吃饭了!”罗氏在窗外喊道。

孟老太太应了一声,穿鞋下炕,卢俊峰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搀着她的胳膊。

卢海峰和卢明峰也依次从外面走进来。

刚才大仙说家里阳气不宜太重,所以兄弟俩才知趣地出去溜达了一圈,约莫时间差不多了才回来。

一家人团团而坐。

夕阳在门口投了一抹淡淡的光晕。

案几早已经被撤了下去,院子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晚餐比以往丰盛了许多,竟然还有两大盘土豆炖肉,一大盘凉拌猪头肉和一盘清炒豆角。

肉,是卢俊峰两口子稍回来的吧!

卢晓娴望着碗里的肉,差点泪流满面,来这里第一次吃肉,民以食为天呐!

每个人吃得油光满面,席间的气氛也顿时欢快了许多。

“既然大仙给老三招了魂,那老三也就没事了!”孟老太太显然没有胃口,碗里的菜几乎都没有动,她放下筷子,心事重重地说道,“趁老三在,咱们正好商量商量家里的债怎么还!快过年了,肯定会还有人上门讨债!”

气氛又一下子凝重起来!

第三十二章 递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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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吱声。

家里的地也不多了,收下的粮食刚刚够吃,所以,指望卖粮食是不可能的,羊也只剩了一只,家里再也没有来钱处了,怎么还?

虽然卢海峰和卢明峰兄弟俩商量说等入冬后去镇上打个短工,挣点钱,可是这一切都是未知数,能挣多少,谁也不知道。

为此,卢明峰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自从他爹去世后,他的儿子还寄养在岳父家里,女儿也被他安排在牧场做工,媳妇在家里没日没夜地绣花赚钱,他自己更是拼命地干活,他尽力了!

孟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望着儿子媳妇们,长长地叹了口气:“趁你们都在,一会儿把家里那些花瓶字画都拿出来,卖了吧!这些都是有钱人的消遣,咱们留着干什么!”

卢老爷子喜欢收藏古董字画,家败以后,卖了大半,还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便不再卖了,说是要留个念想。

卖了,说不定此生就再也买不起了!

“那些古董字画,爹说要留给梓臣的!”吴氏嘀咕了一句。

众人闻言,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还没分家呢!

怎么成了你们的了?

“你胡说什么?”卢海峰白了她一眼,低声道,“爹留下的东西,是大家的!”

“本来就是嘛!”吴氏理直气壮地看着他,撇嘴道,“这件事情不是我胡搅蛮缠,而是当初爹明明白白地说,他的这些东西要留给梓臣的,不信你问娘,娘当时也在呢!”

孟老太太闻言,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初,卢老爷子的确是这样说过,可是那时候卢家的生意正红火着,老爷子一时兴起,说是要留给长孙,代代传下去。

“那是以前,现在跟当初能一样吗?”卢海峰低吼道,“娘说话的时候,没你开口的份!”

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原来老爷子的心,一直是偏的!

想到这里,白氏冷冷地瞥了卢俊峰一眼,这就是你们卢家的人!

卢俊峰触到她的目光,会意,淡淡一笑。

卢明峰和罗氏仿佛没听见一样,只是低头吃着饭,貌似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插不上话,老爷子到底说没说这话,他们毫不知情。

卢晓娴放下筷子,扭头看了看坐在她身边埋头吃饭的爹娘,嘴角微翘,还真能沉住气!

“我不管什么当初现在,反正爹就是这么说的!”吴氏毫不示弱,她娘说得对,该挣的时候就挣一把!

“你给我回屋去,不要再这里丢人现眼了!”卢海峰气晕了,这娘们不会看场合吗?

“走就走!”吴氏怒气冲冲地朝门口走去。

“你给我回来!”孟老太太气得把筷子一摔,怒道,她的声音很是凌厉,把众人吓了一跳。

吴氏停了脚步。

“奶!”卢晓彤忙扶住孟老太太,却被她一把推开。

卢晓彤顿时红了眼圈。

“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你爹留下的所有的东西,你们谁也别想惦记!不要以为你是大房媳妇,就可以指手画脚地说三道四!”孟老太太腾地站起来,厉声道,“你在你儿子面前这样忤逆婆婆,小心遭报应!”老太太是真的生气了!

“我哪里忤逆您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最后一句杀伤力太大,吴氏的语气也顿时软了许多。

卢晓红一个劲地朝卢梓臣递眼色。

卢梓臣不懂,疑惑地看着她,不耐烦地说道:“你有话就说,一个劲地眨什么眼睛?”

递眼色的人差点吐血。

卢晓娴瞬间原谅了卢梓臣。

堂哥,传说中猪一样的队友,不就是你吗?

“给我回屋!”卢海峰铁青着脸,上前拽着她,拽小鸡似地拽出了门。

“娘!”卢晓彤和卢晓红不约而同失声喊道,起身跟着冲了出去。

院子里顿时一阵哭喊声。

接着,大门响了一下,再无声息。

片刻,卢海峰讪讪地回到屋里,抱头蹲在地上,一脸无奈,适才吴氏哭着跑了出去,不用说是回了娘家,想到他那个岳母,他的头顿时又大了!

“以后,我在这个家,还敢不敢说句话了!”孟老太太老泪纵横。

“娘,是我不好,管不住媳妇,您就不要生气了!”卢海峰忙起身坐过来,

“是我不好!”孟老太太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娘,大嫂那个人就是心直口快,她不是有意的,您不要生气了!”罗氏忙上前好言劝慰道。

“是啊!”白氏也凑过来,讪讪地附和道。

孟老太太这才止住了泪。

“娘,您不要伤心了,我们听娘的,娘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卢明峰望了望卢海峰和卢俊峰,起身道,“我这就把家里的那些古董字画拿过来,看看能抵多少债!”说完,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梓臣,去给你二叔搭把手!”卢海峰吩咐道。

卢梓臣心里顿时一沉,慢腾腾地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家里值钱的古董字画,都堆在众人面前了!

五颜六色的瓷器花瓶,包装精美的字画,静静地沐浴在众人表情不一的目光里,似乎在提醒这每一个人,卢家曾经是何等的辉煌!

“怎么少了一个花瓶!”孟老太太数来数去地发现数目不对,这些东西原本都是放在她屋里的,想了想,她看了卢梓臣一眼,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卢梓臣说他屋里太单调,没什么摆设,孟老太太便让他从自己屋里抱走了一个花瓶,“梓臣,把你屋里的那个也抱来吧!”一块卖了,省心!

“奶,您您不要生气,那花瓶,被我打碎了!”卢梓臣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孟老太太,低声道。

卢晓娴见他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知道是他心虚,心里不禁一阵疑惑,猛然想到前几天他买羊的事情,那么,他的银子是不是卖了花瓶来的?

前前后后想了想,卢晓娴愈发觉得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想不到,这厮胆子还挺大!

她看着那些花瓶字画,心里突然有些不舍,那是真正的古董啊!若是能留下,该多好,放在家里也养眼不是?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卢海峰吼了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个个都是些不省心的!

“好了,不要说他了,他也不是故意的!”看来,孟老太太对这个长孙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疼爱,她转身拍了拍卢梓臣的手,以示安慰,叹了一声,又道,“老大老二,明天你们去镇上把这些都当了吧!先把债还了再说!”

两人忙连声应道。

第三十三章 夜话

白氏看了看卢俊峰,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便清清嗓子,说道:“娘,光靠卖家里的东西,也卖不了多少钱,您好好想想,咱们家外面有没有什么账目没收回来的?”

她见婆婆腿上那个枕头不见了,不禁心生疑惑,谁知道婆婆又是卖古董又是卖字画的,是不是做给他们两口子看的。

卢家还不至于当东西还债吧?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孟老太太猛拍了一下炕面,满脸兴奋地说道,“半年前,你爹跟郑佰成一起去京城看货的时候,你爹还帮郑佰成垫付了五十两银子的货款呢!不知为什么,郑家一直没有送过银子来!”

“是不是人家已经还了?”卢海峰心里腾地升起一片火花,继而又黯淡下来,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事他不知道呢!

“如果还了,你爹就告诉我了!”孟老太太说着,瞥了白氏一眼,又道,“当初觉得沾亲带故的,也没让他打借条,回来后,也没好意思上门讨要,谁知道他们家是不是忘了?”

当初五十两对卢家来说,是个小数目。

可是如今,就是一笔巨款了!

只是,如今卢老爷子不在了,如果郑佰成说不记得此事了,那就死无对证,没有办法了。

两家都没有什么来往,婆婆还一口一个沾亲带故,不怕人家笑话!

白氏再也听不下去了,撇撇嘴,说道:“娘,我娘虽然是郑佰成的叔辈姑姑,但是我们两家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来往,说到底,是郑佰成从来都瞧不上我们家,以后不要说什么沾亲带故的了,再说郑佰成虽然有钱,却是出了名的抠门,半年前的账目,没有借条,就不要指望他还了!”

孟老太太闻言,心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叹道:“看来,那五十两银子,多半是打了水漂了,谁让你爹当初好面子,不打欠条呢!”

卢晓娴听到这里,眼前又不禁浮现出郑佰成那不怎么讨喜的脸来,欠账还钱,天经地义,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五十两银子,对卢家很重要呐!

夜深了,一家人才心事重重地各自散了!

东厢房那边一团漆黑。

看样子,吴氏今晚是不打算回来了!

卢海峰似乎也没打算去把她们叫回来,一个人连灯也没有点,摸黑上了炕,翻来覆去地想着家里的事情,越想越头痛,索性用被子蒙了头,呼呼大睡。

卢梓臣在灯下看了一会儿,顿觉无趣,只得脱鞋上床睡下。

正房里的烛光亮了一小会儿,也随之熄灭了。

暗夜里,孟老太太扯过那个枕头,抱在怀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西厢房这边,腾地亮起来烛光。

“我觉得这次老三回来,还要提分家的事情!”罗氏上了炕,捶打了几下自己的腿。

“分什么家!”卢明峰扭头道,“这事,你别搀和,咱们听娘的!”

“爹,分家是好事啊!”卢晓娴掀帘走进来,来这个家有些日子了,也该发出自己的声音了!

“晓娴,回屋去,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辈跟着搀和什么?”卢明峰皱眉道。

“爹,我是小辈不假,可是我也是卢家的人呐!”卢晓娴走到罗氏身边,坐下来,抬眸看着卢明峰,正色道,“爹,照咱们家这个样子,分家是最明智的抉择,因为人性本来都是自私的,在一个锅里搅合,就犹如放在一个篓子的螃蟹,谁也爬不上去。”

“你在牧场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罗氏轻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还别说,女儿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卢明峰闻言,瞥了罗氏一眼,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好不好,他皱皱眉,也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说的这些,爹都知道,可是你奶奶不愿意分家,我们做子女的,是不应该违背的,咱们卢家虽然没落了,但是最起码的孝顺还是要做到的!”

“爹,女儿从来都不觉得分家就是不孝顺,咱们分家以后,一样可以好好地照顾奶奶,让她安度晚年,只有分了家,各房才能真正地撑起自家的家业来,要不然,这一大家子人依然在奶奶的羽翼下讨生活,凡事让奶奶冲锋陷阵,就像今晚一样,我觉得这才是对奶奶最大的不孝!”只有分了家,才有肉吃嘛!

晚餐的肉香似乎还在屋里萦绕。

卢明峰一阵沉默。

“晓娴说得对,分了家以后,咱们照样可以好好照顾娘,明峰,若是老三再提出分家,咱们也要赞同,我早就做够了一大家子人的饭了!”罗氏抓过卢晓娴的手,放在手里抚摸着,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在老屋里养鸡的,其实是晓红,那孩子精着呢!”

她的手很是粗糙,还有些凉。

卢明峰叹了口气,没有吱声,上次徐掌柜的上门讨债,大哥一家虽然也拿出了二两银子,但是他也觉得他们手里其实还有银子,只是不愿意往外拿而已。

还有老三,他在城里的日子明明过得比家里好,却对还债的事情,只字不提,好像家里的一切艰难,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说到底,除了老太太跟他们一家,似乎每个人对家里的灾难都置身事外一样。

可是,他也有难处,那就是孟老太太不愿意分家,他怎么能违背他娘的意思……

有戏!卢晓娴见她爹似乎有些松动,顿时眼前一亮,趁机说道:“爹,您看村里的人都忙着养羊养牛什么的挣钱,咱们家里就那么一只羊,就是卖了,也救不了急,依我看,家里当古董的那些银子,不要全拿来还债,咱们先把家里的债列个计划,跟债主打好招呼,告诉他们咱们打算什么时候还他们的钱,让他们心里也有个数,咱们拿出点银子买些牛羊羔什么的来喂,这样,家里的牛羊一多,咱们的日子也就慢慢缓过来了不是?”

家里就剩下那点值钱的家当了,若是全都拿去还了债,不懂得拿出一部分钱来投资,那才是最糟糕的当家人。

再说,从牙缝里省钱,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嗯,晓娴说得有道理!”卢明峰沉思片刻,点点头,“我估摸着那些家当能卖个二三十两,从中拿出点银子买几只羊什么的来喂,也是个好办法!”

“明峰,咱们晓娴真是长大了!”罗氏笑盈盈地看着卢晓娴,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说道,“若是咱们分家单过,日子肯定比现在好,到时候,还能给晓娴找个好婆家!”什么时候这个女儿这么有主意了!

怎么又提分家的事情?卢明峰皱了皱眉。

艾玛,说着说着,怎么说到找婆家的事情了!

卢晓娴不好意思地笑笑,掀开帘子回了自己屋。

第三十三章 两只小鹅

第二天一大早。

一家人吃完饭,开始各忙各的。

卢海峰和卢明峰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瓷器字画装到木板车上,准备送到镇上去当了。

孟老太太静静地倚在门口看着两个来回忙碌的儿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袋似乎也在一夜之间垂了下来,很显然,她昨晚没有睡好。

吴氏带着两个女儿昨晚回了娘家,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老太太没开口问她们的事情,谁也没敢开口提起。

卢俊峰两口子还没有起床,也没人去叫他们。

罗氏只得把饭给他们温在锅里,等他们起来后吃。

卢晓娴收拾妥当,脚步轻松地出了门,走到村口,正好看见梨花也从村里走出来,两人不紧不慢地朝牧场走去。

“晓娴,听说你家昨天请了个大仙给你三叔招魂?”寒暄几句,梨花突然神秘兮兮地问道。

村里传播这些消息什么的最快了!

“嗯。”卢晓娴点点头,对大仙的事情,她无力吐槽,反正她是不信这些的。

“那魂招回来没有?你看见了吗?”梨花越来越有兴趣。

“啊?魂还能看见呐?”卢晓娴一头雾水,人的魂魄嘛!本来就是很抽象的东西,谁能看见呐!

“当然能看见了!”梨花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让你们看不见,那就不是真正的大仙。”说着,她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告诉你个秘密,我奶奶就能看见魂魄,如果你三叔觉得他的魂没有回来的话,就去找我奶奶!”

“哈哈!”卢晓娴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说来说去,梨花绕了这么大一个弯,是给她奶奶打广告啊!

“哎呦,你不要笑我了,是我奶奶让我找你说这些的!”梨花见她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如果你觉得好笑,那就当我没说喽!”

“你都说了,我哪能当你没说?只是我在家里人微言轻,像找大仙这样的事情,我哪有发言权?就算我说了,他们能信么?”姐说的是实话,她们肯定不信!

“也是!”梨花也跟着笑起来,“应该找个上了年纪的人去跟奶奶说才对!”

卢晓娴笑笑,没有吱声!

到了牧场门口。

“你们来了。”胖头眉眼弯弯地迎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木头箱子递给卢晓娴,笑道,“少东家让我把这两个小东西交给你,你带到山坡上让它们撒撒欢,它们的窝我已经准备好了,鸡圈旁边那个就是,这几天我来喂,等过几天,我摸清了它们的脾性,再告诉你怎么喂!”这个管家还真是称职!

木箱里两只毛茸茸的小鹅,浑身长长软软的淡黄色的绒毛,扁扁的红色的嘴,走起来,一晃一晃地摆着尾巴,很是可爱!

“嗯。”卢晓娴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对毛茸茸的小鹅。

“好可爱!”梨花也凑过来看,伸手逗弄着其中一只小鹅的嘴,笑道,“我还没见过这么小的鹅呢!”

卢家村牛羊鸡鸭什么的不少,鹅却不多。

即使有人养,多半是养着玩,大概是因为鹅肉不如鸡肉鸭肉鲜美,鹅蛋也不如鸡蛋鸭蛋口感好,鹅蛋虽然个大,味道却远远不如鸡蛋鸭蛋。

“我也没见过呢!”姐连大鹅也没见过几次。

两人兴冲冲地朝鸡舍走去。

“什么事情,两位这么高兴?”李成田迎面走过来,手里还拿着铁锨。

杨老爹坐在前面山坡上休息,看见她们,只是笑。

“少东家买了两只小鹅,让拿到这边来喂!”卢晓娴冲他笑笑。

“哦,来,我帮你拿!”李成田把铁锨递给梨花,伸手接过卢晓娴手里的木箱子。

“多谢了!”卢晓娴顺从地递给他,见他额头已经出了一层汗,看来,人家已经开工了。

“嗯,你们的确应该谢谢我,不是,是谢谢我们!”李成田边走边笑道。

两人一头雾水。

李成田也不解释,抱着木箱,朝鸡舍走去。

卢晓娴这才发现,鸡舍里的鸡已经放出去了,鸡舍里也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原来李成田所说的谢谢他们,是因为他们已经帮她们清理了鸡舍。

“谢谢你们,我们自己打扫就好!”卢晓娴走到坐在山坡下休息的杨老爹面前,感激道,“老爹辛苦了,以后我们自己打扫就好!”他们还要打扫羊圈牛圈,已经够累的了!”

“就是啊!我们也没什么事。”梨花附和道,目光在鸡舍里扫了一眼,不过,貌似有人帮着打扫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不客气!”李成田放下木箱,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里面那两只晃头晃脑地小鹅,嘴角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杨老爹拿起搭在肩头上脏兮兮的布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不以为然地笑道:“大家有缘在一起做事,不用这么客气,我和成田就住在牧场里,起得早,也没啥事,再说,这些脏活,姑娘家哪能做的了,以后,这鸡舍我们帮你们打扫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完了,不费事。”

原来他们住在牧场里,怪不得每次都比她们早!

“老爹是个闲不住的人。”李成田走到一边的木桶里,倒了些水洗了洗手,笑道,“天生是个喜欢干活的命!”

“嘿,你小子,这么快就把我看透了?”杨老爹歪头看着他,说道,“我是个天生干活的命不假,但是我也有自己的爱好,告诉你们啊!我帮你们打扫鸡舍有个小小的条件!”说着,吊胃口般地看着她们。

“什么条件?”世上果然没有白送的午餐。

“咳咳,我平日里喜欢哼两声,以后我在山坡上吊嗓子唱戏,你们不嫌我吵就行!”通过两天的观察,他发现鸡舍前面的山坡,是牧场空气最好,最适合吊嗓子的地方。

嗨!原来是这点事呐!

没问题!

“老爹,您想什么时候唱就什么时候唱,我们不会反对的!”卢晓娴忙说道,干活的时候,还能免费听戏,这待遇多高!”

“就是啊!”梨花也附和道。

“你们愿意听就好!”李成田拿起系在腰间的蓝色布巾擦了擦手,嘴角弯弯地走开了,似乎在忍着笑。

“她们肯定愿意听,老朽以前可是在戏班里呆过的!”杨老爹也笑着起身,推着车,朝羊圈那边走去。

卢晓娴这才把木箱里的小鹅,小心翼翼地放到草丛里,见它们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大概见眼前的这片草地比木箱里要好很多,便高兴地摆着尾巴在草丛里来回穿梭着玩耍。

她紧紧地跟在它们后面,眼睛不眨地盯着它们,艾玛,这可是少东家特别交待的,若是有个闪失,她拿什么赔啊!

“卢晓娴,梨花!”胖头远远地朝两人招手,“你们过来一下!”

卢晓娴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抓住两只小鹅松软的脖子,把它们送到鹅舍里,关好门,洗了手,跟梨花走了过去。

那个厨娘也站在大门口,似是在等着她们,见到两人,淡淡一笑,没有吱声。

“于娘子要去镇上采买一些碗具什么的,你们跟她一起去,帮着搭把手。”胖头指了指停在门口的马车。

“嗯嗯!”两人忙应道。

三人上了马车。

马车沿着牧场门口那条宽敞平展的大路,不紧不慢地朝镇上奔去。

卢晓娴坐在马车上,一脸兴奋,今天可是她来这里以后,头一次走出卢家村哦!

第三十四章 偷嘴吃

塘沽镇是个小镇子。

地方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店铺一应俱全。

临街的铺子高低不一,货物大都摆在店外,街道上显得很是拥挤。

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家瓷器店门前停了下来。

于娘子跳下马车,不紧不慢地提着裙摆,进了店里。

卢晓娴和梨花跟在后面。

店老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眉开眼笑地问道:“几位客官请进,小店的货备的很是齐全,您打算看什么货?“

于娘子冲店老板笑笑,径自走到货架旁,货架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瓷盘,就是平日里炒菜用的那种盘。

她拿起其中一个白色的带牡丹花图纹的瓷盘,细细端详了片刻,眼里露出满意的笑容,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卢晓娴和梨花说道:“这种带牡丹花的盘要一百个,你们仔细看好,磕了碰了的不要。”

两人应了一声,开始细细查看那些带牡丹花纹的瓷盘,大朵的牡丹花栩栩如生地绽开在盘中央,绚烂夺目。

身后,橙色的阳光洒了一地。

卢晓娴悄然看了看于娘子,见她又在细细地挑选吃饭用的碗,心想,她眼光可不怎么样,牡丹花固然高贵大气,可是印在盘子上,可不怎么好看。

“放心,小店没有次品!”店老板见来了大主顾,忙跑到一边泡了茶,凉在柜台上,然后笑咪咪地跟在于娘子身后,继续介绍店里的其他碗罐了什么的。

“是这样,我家里最近要来好多客人,所以得多备些盘碗什么的,麻烦你把店里所有带牡丹花的盘碗都找出来,我挑挑看!”于娘子细声细气地说道。

东家刚刚让人捎来消息,说郑老太爷过几天想过来看看,一起来的客人,估计得二十多个人,让她提前准备。

“好嘞,您稍等!”店老板眉开眼笑地朝库房奔去。

好多客人?

难道东家要在牧场里举行宴会?

这厨娘口风可真紧,怎么一路上也不见她们说起这事?

也许,是没有必要跟她们说起吧!

正胡思乱想着,梨花悄然拽了拽她的衣角,低声道:“晓娴,你看,那不是你大伯娘跟你两个姐姐嘛!”

卢晓娴循声望去,见卢晓彤和卢晓红姐妹俩笑盈盈地挽着吴氏的手,进了对面一家饭庄,她抬头望了望牌匾,是悦来饭庄。

“悦来饭庄是镇上最好的饭馆了!”梨花揶揄道,扭头看了看卢晓娴,讪讪道,“你们卢家还是有钱呐!”

“有什么钱?家里还欠着债呢!”卢晓娴眼睛不眨地盯着她们看,两个姐姐显然是刻意打扮过了,脸上比平日里多出几分妩媚的神韵。

梨花笑笑,一脸不相信。

挑好了盘子,三人才依次上了马车,慢腾腾出了镇子。

卢晓娴坐在马车上,忍不住地掀开车帘,望了望坐在大厅里心安理得的母女三人,摇摇头,人性虽然是自私的,可是像她们这样自私的,还真不多见!

竟然跑到镇上来偷嘴吃,真是极品!

母女三人在大厅坐下来,脸上都带着笑。

店小二殷勤地走过去,笑咪咪地招呼着:“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娘,听说悦来饭馆的鸡炖的不错,要不,咱们要一盘?”卢晓红提议。

“大早上的吃什么鸡?来几碗馄炖就行!”吴氏皱了皱眉。

“就是,吃什么鸡啊?”卢晓彤抬眼望着店小二,朱唇轻启,“三碗馄炖!”

“好嘞,几位稍等!”店小二声音洪亮地应道。

“娘。”卢晓红有些不安地望了望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小声道,“咱们还是去楼上吧!今天我爹和二叔来镇上当字画,若是让他们发现了,就不好了!”

“怕什么?”卢晓彤不以为然地说道,“咱们没偷没抢的,还不许用零花钱出来吃顿饭?再说了,当铺又不在这附近,哪有那么巧?”

“发现就发现了,大不了闹一场,谁怕谁?”吴氏愤然道。

昨晚,她赌气回了娘家,卢海峰竟然没跟着追过去,真是岂有此理,反正,他不亲自去娘家去请她,她是不会回去的!

看谁能靠过谁!

她早就过够了这种食不知味的日子了!

每天就知道节衣缩食地还债,还债,等债还完了,一家人就快折磨死了,她三个孩子的婚事都没有着落,可是老太太他们却一点也不着急,想想就让人恼火。

“姐,你们来吃饭呐!”吴三多一步跨了进来,他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出了一趟远门。

“三多,你怎么才回来了?娘在家里担心着呢!”吴氏埋怨道,昨晚她回娘家,知道这个弟弟去了塘沽城。

“舅舅。”

“舅舅。”卢晓彤和卢晓红喊道。

“嗯嗯。”吴三多笑着坐在吴氏身边,整整衣衫问道,“怎么?你们又出来打牙祭了?日子过得不错啊!”

“别瞎说,家里容不下我们娘几个了!”吴氏沉下脸。

吴三多不明就里地看着她,一扭头见卢晓红朝他摇了摇头,也就没有再问。

这时,热气腾腾的馄炖端了上来。

“你没吃饭吧?你先吃,我吃不下!”吴氏叹了一声,把面前的馄炖推到吴三多面前。

“我吃过了!”吴三多又推了回去,环视了一下四下里,悄声道,“这次我去塘沽城,托人去官府问了问你家那事,知县大人说,只要你们能找到卖给你家首饰的那个客商,如果那人认罪伏法,就能给你们家平反洗冤。”

“真的,以前知县大人怎么没说过这话?”吴氏眼前一亮,虽然当时也递了银子,可是刘知县也没说还能平反,只是说能把人保出来,就算烧高香了,因为当初负责查这个案子的人是知府大人,刘知县只是协助办案。

“哦,忘了说了,塘沽知县换人了,以前那个刘知县犯了点事,被革职查办了,新任知县姓苏,人称苏青天。”吴三多说着说着,又小声道,“而且,我还听说,去你家卖首饰的那个人,之前还去过郑家银楼送过货,但是郑家把价格压得太低,那人才没卖,所以才去了你们家!”

“郑家银楼?”吴氏疑惑地看着他,说道,“这么说郑佰成认识那个送货的人,如果他能帮忙找到那个客商,那我们卢家不是可以东山再起了吗?

“找人哪那么容易?再说了,那人知道那批货有问题,拿了银子,肯定早就远走高飞了,你上哪里去找?”吴三多摇摇头,捶捶腿,说道,“我为了打听你们家的这点事,还请人吃了顿饭呐,我容易嘛我!”

“舅舅辛苦了!”卢晓彤笑笑,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卢晓红低头吃着馄炖,娥眉微蹙,也许,卢家就这样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吴氏不死心地问道,说不定卢家还有可能东山再起呢!

“现在唯一的办法当然就是找到那个给你们送货的客商喽!”吴三多朝一边的店小二打了个响指,算是打了招呼了,他挠挠头,说道,“你家老三不是在塘沽吗?他认识人多,还不如让他出面找那个人!”

“指着他能行吗?”吴氏撇撇嘴,说道,“我看这件事情,老三也不干净,上次回来受了惊吓,至今还失魂落魄的,你指望他,什么也查不出来!”

“也是!按理说,他比咱们应该知道的更多才是!”吴三多挠挠头,又道,“我看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和梓臣吧!”

“梓臣?他能行吗?”吴氏不可思议地看着吴三多,“他是读书人啊!

卢晓彤和卢晓红相视一笑,读书人?

“姐姐,你别太小看梓臣了!”吴三多似是想起了什么,展颜一笑,又道,“再说,你们卢家总得有个人做个见证啊!总不能我一个人为你们卢家尽心尽力地,到头来,连个好也落不下!”

“也是!”吴氏点点头,叹道,“那这件事情你跟梓臣多上点心,我们也指望不上别人!”

第三十五章 浪漫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从镇上回来后,牧场里就一片忙碌。

忙着迎接郑老太爷和他的客人。

胖头和于娘子走路都是小跑着。

其他人也很忙,他们按照管家的嘱咐,忙着从牧场里挑选出上好的鸡鸭牛羊杀掉,来招待客人。

卢晓娴放心不下花花,特意跑去找李成田和杨老爹,让他们手下留情。

李成田和杨老爹这才知道羊群里那只不起眼的羊原来是她家的,并且知道那只羊来到牧场的原委后,哈哈一笑,连说放心,保证不会打花花的主意。

卢晓娴这才放下心来。

梨花却是一脸愁容。

因为这几天胖头忙着筵席的事情,顾不上照顾那两只小鹅,便一骨脑地让卢晓娴接手喂养。

所以捡鸡蛋的任务就落在了梨花的肩头上,梨花愁的不是捡鸡蛋,而是愁的没有双黄蛋可以捡。

于娘子说,这些鸡以前每天早上都会下好几个双黄蛋,可是自从她们接手以后,一个双黄蛋也没有下,她很纳闷。

卢晓娴和梨花更纳闷。

为什么她们一接手,那些鸡就不下双黄蛋了,欺负新来的?

“郑佰成之所以在牧场里养这些鸡,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少东家喜欢吃双黄蛋,可是,它们就是不下双黄蛋,咱们有什么办法?“梨花坐在石头上,为难地望着山坡上跑来跑去的鸡群,恨不得上前去求它们,给点面子,下几个双黄蛋吧!

“少东家只是喜欢吃双黄蛋而已,如果没有双黄蛋,他吃普通鸡蛋不就完了?”卢晓娴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个人的爱好还真是怪。

“你们错了,少东家不是喜欢吃双黄蛋,而是他只吃双黄蛋,如果没有双黄蛋,他就不吃,过几天,他肯定会来,如果没有双黄蛋,咱们都没法交待!”于娘子从两人身后匆匆走过,听到两人的谈话,放慢脚步瞥了两人一眼,边走边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忙,这点小事,你们自己看着办,不管用什么办法,这次,一定要给他准备几个双黄蛋,要不然,东家还养这么多母鸡干什么?”

也就是说,如果这群鸡下不了双黄蛋,那牧场的鸡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鸡不在了,那么她俩也没有留在牧场的必要了!

艾玛,蝴蝶效应啊!

“那咱们只能去村里找找看了,看这两天谁家鸡下了双黄蛋,让她们给咱们留着,咱们拿两个鸡蛋去换一个双黄蛋,怎么样?”卢晓娴想了想,除此之外,再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嗯嗯,就这么办,晓娴,你简直太聪明了!”梨花眼前一亮,心情又一下子好了起来,她腾地站起来,胸有成竹地说道,“我回去就张罗这事,我不相信,卢家村找不出几个双黄蛋来!”

两人一拍即合。

卢晓娴也没闲着,左邻右舍地问了问,竟然找到了四个,个头大大的,一看就知道是双黄蛋!

“晓娴,你要双黄蛋干什么?”卢梓臣好奇地看着竹篮里的双黄蛋,眉眼弯弯地问道。

“过两天,郑家的人要来,这是给少东家准备的!”卢晓娴表情淡淡地答道。

“真的?郑家人又要来啊!”卢梓臣顿时两眼放光。

院子里,静悄悄地。

自从吴氏领着两个女儿回了娘家,家里就冷清下来。

听说,卢海峰带着卢梓臣去吴氏娘家叫过一次,却被丈母娘秦氏赶了出来……

夕阳,斜斜地漫过墙头,洒了进来,在院子里投下一片淡淡的橙色。

卢晓娴看了他一眼,拿起板凳在屋檐下,坐了下来。

卢梓臣也在她不远处坐了下来,他抬眼望了望家里的其他人,见他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他们,又见卢晓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知道还是因为以前的事情不悦,便往前探了探身,小声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只是想去打听一些事情而已!”

“打听什么?”卢晓娴突然很后悔告诉他实情。

“是,是咱们家的事情!”卢梓臣望了望卢俊峰住的那个南厢房,见那厢房门窗紧闭,也没有人进出,便往前挪了挪凳子,悄声道,“晓娴,咱们兄妹难得性情相投,哥有件事情不打算瞒着你!”

谁跟你性情相投?

卢晓娴嘴角微翘,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见他一本正经地样子,便说道:“你说!”

“我跟三多舅舅在查咱们家银楼的事情,咱们卢家很有可能东山再起!”卢梓臣目光烁烁。

接着,他便把吴三多前些日子在塘沽城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卢晓娴,末了,低声道:“这件事情,现在先不要告诉家里的人,免得打草惊蛇。”说着,他又朝南厢房努努嘴,低声道:“我觉得三叔父的嫌疑最大,因为那骗子客商上门的时候,只有三叔父和爷爷在场,三叔当时还极力劝爷爷买下那些首饰……”

“你是说,三叔父跟那个客商有联系?”卢晓娴疑惑地问道,她只知道城里那个银楼一倒闭,家就败了,对其中的曲折,自然不清楚。

“我觉得是!”卢梓臣点点头,转转眼珠,神秘地说道,“眼下,咱们的任务就是找到那个骗子客商,将他绳之于法,这样咱们卢家才能洗刷冤屈,那时,被封的银楼自然就会回到咱们手里,咱们卢家就可以东山再起了!”

是这样啊!

“但是我觉得此事还是去官府立案的好,让官府出面通缉追捕那个害咱们家的人,不就完了?”这人海茫茫的,去哪里找?

“话是这样说,可是你想,你就算立案了,又能怎么样?官府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为了这一件事情千里迢迢去追捕嫌犯呢?”卢梓臣摇摇头,郑重地看着卢晓娴,分析道,“舅舅说了,卢家若是想东山再起,就只有靠自家的人了,咱们要是能打听到那人的下落,然后再让官府出面抓捕,所有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听起来,还算在理!

“可是跟郑家又有什么关系?”卢晓娴听的云里雾里的。

人家老爷子好不容易来一次,若是他再弄出点什么事情来,怎么办?

这几天,她想过了,她要好好在牧场做工,除了还被提前预支的一两银子,她还有更大的梦想。

那就是多跟人家学学怎么照看那些牛羊什么的,以后,自己也要开一个牧场,也许,她做不到郑家牧场这个规模,但是自己以后一定会多养牛羊什么的来挣钱,充分利用当地资源,因地制宜地给自己制定一个目标,就一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对于这个目标,她很自信。

所以,对卢家银楼什么东山再起这类虚无缥缈的话题,不是很感兴趣。

“因为那个骗子曾经去过郑家银楼,所以,我觉得时时注意郑家的动向,很有必要!”卢梓臣煞有其事地说道。

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那个郑小姐……

看来,是时候跟这个堂哥好好谈谈了!

“堂哥,你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一说,何况郑小姐这个瓜,貌似强扭你也扭不来。”卢晓娴望着屋顶袅袅升起的炊烟和映在卢梓臣脸上的夕阳,正色道,“我想这些,你应该都明白,与其沉浸在这些幻想之中,还不如脚踏实地地做点实事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知道你向往才子佳人的浪漫,可是这种浪漫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何况,如果一开始你的感情就建立在功利之中,那么你也不会幸福的。”

卢梓臣闻言,慢慢地低下了头。

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在理!

卢俊峰倚在窗前,面无表情地听着窗外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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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待客

第二天一大早,卢晓娴和梨花刚进牧场,便被胖头派到了厨房帮忙,说老太爷和客人后晌就到了,让她们在厨房帮于娘子做饭。

院子里,李成田在噼里啪啦地劈柴,见到两人,咧嘴一笑:“来了!”

“嗯,老爹呢!”卢晓娴问道。印象里,他们一向是形影不离的。

“在那边烧炭呢!”李成田起身指了指山坡后的那片浓烟。

“烧炭?”两人一脸不解。

这个杨老爹会喂牛羊,会唱戏,还会烧炭?

“嗯嗯,好像筵席上要用,老爹说他以前烧过炭,见山坡后有个现成的炭窑,所以自告奋勇地揽下这活,说保准比镇上买的那些炭要好,所以这两天一直在忙这事。”李成田笑笑,坐下来,又开始劈柴。

“哦!”卢晓娴和梨花冲他笑笑,牵手进了厨房。

一进门就看见厨房的地上,放着好几个大瓷盆,大盆里盛满了海满海满的鲜红的牛羊猪鸡肉,这些肉显然已经被处理过了,没有一丝腥味,看得见里面星星点点的葱花和蒜。

于娘子系着围裙,显得异常干练,在麻利地切着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梨花把从村里换来的双黄蛋拿到于娘子面前,她昨晚跑遍了全村也找到了四个,连同卢晓娴换的,一共八个双黄蛋。

于娘子笑盈盈地接过来,仔细地收好,也没有问这些双黄蛋是怎么来的,只是冲两人笑笑,说道:“东家们来了,要烤肉吃,这些肉已经腌好了,你们洗洗手,把这些肉穿到那些铁刀上就行。”

地上还有一个大盆,里面放着好多两尺多长的刀,那些刀没有刀锋,约两指宽,末端有一个木头把柄,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烤肉用的。

卢晓娴顿时想起前世烤肉摊上的那些小小的烤肉串,面前的这些刀彻底颠覆了她对肉串的印象。

两人洗了手,坐下来,按照于娘子的要求,开始往刀上串肉。

那些肉多半是瘦肉,带着少许的肥,显然是经过精心的挑选,所有的肉都被切的四四方方的,而且四下里划了好几道纹理,为了便于入味和烧烤。

于娘子话少,只是埋头干活。

卢晓娴和梨花也只好一声不吭地往那些铁刀上串着肉。

两人从早上一直穿到晌午,累得腰酸背痛,才把那几大盆肉搞定,这些肉幸亏是切成这么大块的,若是像前世那些穿成小肉串,那怕是要穿个三天三夜也串不完。

这边串好了肉,那边于娘子已经把饭做好了!

院子里已经陆续有脚步声响起。

胖头和瘦老猴并肩走进来端饭,他们不在这里吃饭,而是端到门房里吃。

东家们不来的时候,只有于娘子和卢晓娴梨花三个人在宅院这边吃饭。

其他羊倌包括李成田和杨老爹他们的饭都是在大灶上吃的,给他们做饭的是一个驼背老头,听说做饭手艺还不错。

每到吃饭的时候,大灶那边总会传来阵阵笑声和跑调的唱戏声。

卢晓娴和梨花本来也应该去大灶上吃,但是管家觉得姑娘家跟那些大男人在一起吃饭不太合适,加上鸡舍离宅院比较近,所以,她们一开始就跟于娘子一起吃饭,算是一直吃小灶。

大灶那边吃得怎么样,卢晓娴不知道,反正这边的午饭还算丰盛,通常都是萝卜炒肉,或者是白菜炒肉,主食有时候吃米饭,有时候吃馒头。

比起普通人家的伙食要好很多。

中午匆匆吃了饭,卢晓娴抽空去鸡舍那边看了看,见两只小鹅正趴在窝里打盹,山坡上的鸡也一切如常,才放下心来,跟着于娘子继续忙碌。

筵席的地点选在离湖边不远处的空地上,这空地远离羊圈牛圈,在牧场的最外围,看得见卢家村在地里劳作的身影和散在村后山坡上那些牛羊的身影。

空地上还铺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地毯,地毯上摆了六张圆圆的花梨木桌子,桌子上还铺着白色的桌布,跟红色的地毯相映成趣。

旁边是一道矮矮的山岭,跟鸡舍那边的山坡连成一片,成了牧场的天然屏障,一道细细的瀑布从山岭突起的石崖上地轻盈地垂下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卢晓娴和梨花手忙脚乱地往桌子上摆好点心和水果,坐在石头上歇息,这一天忙的。

羊倌们来回穿梭着,推着木板车把烧好的炭和几个烤肉用的铁架子送过来。

所谓烤肉用的铁架子跟前世那些烤串的架子差不多,只是宽了许多而已,那些串肉的刀放在铁架上,木头把柄离铁皮箱子还有巴掌大远,所以,取的时候,也不会感到很烫手。

但这样的烤肉方式,卢晓娴还是感到很新鲜,这么大的肉串,一人一串就够了。

突然,她一抬头,看见牧场外面的树丛里有个身影顶着一片发黄的荷叶在朝这边张望,是卢梓臣。

敢情她昨天说的全是废话,卢梓臣竟然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卢梓臣也看见了她,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朝身后招了招手,片刻,又一片荷叶移动过来,竟然是吴三多。

卢晓娴差点背过气去。

趁别人不注意,卢晓娴快步几步,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头,朝那两片荷叶扔了过去,那两片荷叶动了动,露出四只眼睛,她朝他们摆摆手,小声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快走!”

“你忙你的,我们只想看看今天老爷子请的什么人,有没有我认识的。”吴三多被冷不丁打中了额头,也不恼,嬉笑地看着她,悄声道,“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还有,你有机会给我们弄得吃的出来。”卢梓臣眼尖,看见了那些大肉串,一脸垂涎。

“你们要打听的事情,我会找机会问东家的,你们先回去!”卢晓娴一听卢梓臣还跟她要吃的,嘴角抽了抽,当自己家呢!

万一,被牧场的人发现他们在外面偷窥,那就说不清楚了!

拜托,不要给我添乱了好不好?

两人嘿嘿一笑,也不搭话,顶着荷叶迅速地朝树丛里移动过去。

卢晓娴哭笑不得地退了回来,见红色的地毯上的边缘散落着几根黑炭,便弯腰捡起来,放到铁槽里,再抬头,牧场外面那两个身影已经不知去向了!

“晓娴!”这时,梨花神色匆匆地从鸡舍那边走过来,眸子里还闪着一丝不安,她走到卢晓娴面前,低声道,“你快去看看吧!你,你那两只小鹅不见了!”

卢晓娴闻言,大吃一惊,撒腿朝鸡舍跑去,刚才还在窝里睡觉呢!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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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争风吃醋

鹅舍里空空的。

地上随意地散落着几根白里泛黄的小绒毛,在微风里有气无力地伸展着。

卢晓娴心里一沉,转身朝山坡上走去,平日里那两只小鹅就喜欢在山坡上玩耍,现在是不是趁机溜了出去……。

梨花紧紧地跟在她身后,陪她在山坡上转了转。

两人转了一会儿,也没发现那两只小鹅的踪迹。

卢晓娴顿时急出了一头汗。

“再等等吧!说不定一会儿它们就自己回来了!”梨花安慰道。

“你们在干吗?客人们一会儿就来了,管家让咱们去那边帮忙张罗一下!”李成田从门房那边走过来,见两人在那里傻站着,上前问道。

“你有没有见过我喂那两只小鹅?他们不见了!”卢晓娴一脸着急。

“没有啊?早上还在呢!”李成田皱皱眉,快走几步,站在鹅舍前,往里望了望,又问道,“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刚刚,也就一盏茶的工夫!”梨花也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抢先答道,她看了他一眼,脸微微红了起来。

“不急,我知道后山养鹅的人家比较多,只要能对付过去今晚,明天我去帮你买两只补上!”李成田扭头看了梨花一眼,不以为然地笑笑,又转过头来有些同情地看着卢晓娴。

“谢谢。”卢晓娴淡淡一笑,等会儿郑仕奇来了,若是问起,该怎么办?

心里顿时一团乱。

远远地,有马车声传来,扬起一片尘土。

“来了来了!”胖头从不远处小跑着朝门口奔去,见他们几人站在那里闲聊,脸上一阵不悦,忙朝他们挥挥手,吩咐道,“不要站在那里了,快去湖边!”

“你们先去,我再找找,马上就过去!”也许,是迷路了也说不定!

她匆匆朝山坡上奔去。

“我跟你一起去找!”李成田也跟了上来。

梨花脸一白,只好一个人闷闷不乐地朝湖边走去。

山坡上,全是低低的牧草,放眼望去,一揽无余,丝毫没有可以遮掩的地方。

两人细细地找了一会儿,还是不见那两只小鹅。

看来,是真的失踪了!

“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叼走了!”卢晓娴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一阵沮丧。

脚下的鸡群来来回回地奔跑嬉闹,不时扬起一阵尘土。

“算了,咱们去湖边看看吧!实在瞒不住,只能实话实说,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你,今天这么忙,也顾不上不是?”李成田安慰道,“少东家,不会怪你的!”

微风扬起他的衣角,犹如玉树临风。

“他怪也没法子,已经丢了!”卢晓娴轻叹一声,闷闷不乐地朝湖边走去。

李成田笑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大约来了二十多个客人,除了四五个年轻俊俏的姑娘和雍容华贵的妇人,多数都是一些清一色的上了年纪的老头,衣冠楚楚,脸上带着和善地笑。

两个小羊倌手忙脚乱地守在烤肉架前,来回走动着烤着肉。

坐在上首的那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头显然就是郑老太爷,他穿一身暗红色的绣着同色松枝白鹤的丝质长袍,看上去鹤发童颜,精神抖擞,正被身边的人众星捧月地拥簇在那里,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置身青山绿水之中,又有美味助兴,客人们心情自然大好,有嚷嚷着不醉不休的,有提议划拳的,席间,一片嘈杂。

郑佰成没有落座,而是满面春风地穿梭在客人们之间,敬酒邀茶,以尽地主之谊。

郑仕奇坐在郑老太爷身边,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只是机械地回答着身边人的问话,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旁边那桌,脸一沉,便放下筷子,离开餐桌,慢腾腾地走到湖边,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一向不喜欢热闹的。

旁边餐桌那边则不时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柳氏被两个年轻女子一左一右簇拥着,大概说起来什么好笑的事情,三人一起掩口吃吃地笑着,其他人一边陪着笑,一边把盘子里烤得焦黄酥脆的肉串拿到面前的盘子里,用小刀一片片地切着,然后用筷子慢慢送入口中,低头慢慢嚼着吃,片刻,脸上一片赞赏之色,这里的牛羊肉果然鲜美可口……

这时,柳氏看到湖边的那个身影,便朝右手边的红衣女子递了个眼色,那女子会意,提着裙摆盈盈地朝郑仕奇走了过去,温柔地喊了一声:“表哥!”

夕阳柔柔地照在她身上,给她的笑容平添了些许的妩媚。

郑仕奇应了一声,淡淡一笑,往前走了几步,再没吱声。

红衣女子很是尴尬,也紧走几步,站在他身边,见他表情淡淡地,心里有许多话,却一句也说不出。

左边那绿衣女子望着湖边那两个站在一起的身影,赌气般望了望不远处的舅舅郑佰成,见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情,又见身边的舅母又开始跟其他人闲聊起来,根本没有看她一眼,想了想,便不动声色地站起来,朝郑老太爷那桌走去。

不管怎么说,郑老太爷是她的外祖父,世上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她冷冷地看了看那个红色的身影,想跟我抢男人,就凭你还差点。

柳氏不动声色地望着那抹绿色的身影,忍不住白了郑佰成一眼,不管什么事情,他总要跟她拧着,当她提出要把她姐姐的女儿许配给儿子的时候,他却一口回绝,说老太爷希望能把外孙女娶进来当孙媳妇,还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分明是有意跟她做对!

总之,在这样的大事上,绝对不能输给他……

郑仕奇望着身边眉眼如画的女子,如坐针毡,他一想到他娘让他跟这个表妹结成夫妻,他心里感到很是别扭。

卢晓娴正端着一盘水果从面前走过,他顿时想起了什么,便喊住她,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去把我那两只小鹅带到这里来,我要看看它们长得怎么样了。”

“表哥你在牧场养鹅了,是不是跟咱们小时候养的那两只一模一样?”红衣女子惊喜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不起少东家,那两只小鹅不见了!”卢晓娴抬眸看了看他,满是内疚地说道,“晌午还在呢!刚才我去看了看,不见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正在湖边洗手的李成田听了,皱了皱眉,便走到胖头面前说了句什么,胖头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他才匆匆退了下去。

“带我去看看!”郑仕奇面无表情地瞥了卢晓娴一眼,转身大踏步地朝鸡舍那边走去。

卢晓娴忙放下水果,小跑着跟在他后面。

“表哥,你等等我,我也去!”红衣女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的背影,紧走几步,差点被宽大的裙摆绊倒,再抬头,郑仕奇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得悻悻地坐回桌边,两手不停地绞着手帕,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表哥不再是以前那个表哥了……

绿衣女子冷眼望着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一脸幸灾乐祸地笑。

舅母的亲外甥女又怎么样?

没有老太爷的点头,一样嫁不进郑家。

再说,表哥看上去并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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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逃避

树丛里。

卢梓臣望着湖边来来去去的身影,心里一阵失望,没有那人的身影,难道因为上次的事情,她再不愿意来这里了吗?

再没有偷窥的兴趣了!

这时,他才发现吴三多不见了,小声喊了几声,没有回音,只得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边走边腹诽,什么人呐!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真是的!

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了,面前竟然是一片山谷,四下里全是低矮的山坡,看得见落日西沉,看得见芳草萋萋,只是看不见来时的路了!

迷路了?

卢梓臣心里一阵慌乱,摸着石头坐下来,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看日头一点一点落下去了,才扯开嗓子大喊起来:“舅舅,舅舅!”

没人应答。

顾不得多想,他撩起袍子没命地朝山坡上跑去。

过了一会儿,吴三多提着一只黄毛野兔兴高采烈地从树后走出来,哈哈,今晚可有下酒菜了,走到原地,不见了卢梓臣,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也不见人影。

小兔崽子,回家也不说声!

提着兔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以后你们卢家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去解决的好,别人哪有时间管你们家的事情……

暮色渐浓。

夜风清冷,泛黄的树叶蝴蝶般落了下来,在地上翻滚着,发出瑟瑟的声音。

“平日里,它们就是在这片山坡上玩耍的!”卢晓娴指着鸡舍面前的山坡,扭头对站在身边的少东家说道,“我觉得它们是被什么叼走了,要不然,不会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

郑仕奇没有说话,只是不声不响地上了山坡,举目四望,四下里全是低矮的草从,哪有什么小鹅的身影。

“表哥!”远远地,有细软的声音传来。

一抹红色的身影朝这边盈盈走来。

“走,去那边找找,说不定它们跑到那边去了!”郑仕奇闻言,没有回头,反而快步朝对面山坡走去。

卢晓娴回头望了望那个纤细的身影,无意猜测人家表哥表妹之间的恩恩怨怨,只得跟着他朝那山坡上奔去。

还是找鹅要紧!

到了对面山坡,郑仕奇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翘着腿目视前方,似乎在欣赏那橙色的落日,片片晚霞像着了火似的,在天边蔓延……

“坐吧!站在那里干什么?”他指了指身边。

“不是去找鹅吗?”卢晓娴一头雾水。

“难道你以为那么小的鹅能跑这里来?没有了就没有了,不用找了!”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又道,“我只是想过来静一静而已!”

“对不起!”卢晓娴垂眸道,“我连两只小鹅都看不住!”

太失职了!

他没有吱声,似乎在接受了她的道歉。

无所谓了,每次碰到你,都没好事!

“那我先回去了!”下班时间到了!

“表哥!”那声音又不依不饶地传了过来,带着一丝焦急。

“你等会再走,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这里!”郑仕奇腾地站起身来,拽着她迅速地闪到石头后面。

夕阳,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地上一片橙色。

“看来你表妹很关心你。”卢晓娴探出头,悄然打量了一眼对面那个着急的身影,便扭头对身边面无表情的男人说道,“你不出去看看吗?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郑仕奇瞥了她一眼,没有吱声,话还真多!

见他不语,卢晓娴又探出头去,见她提着裙摆朝这边走来,小声道:“她过来了!”

“放心,她没那么大的胆子!”他太了解她了。

果然,那女子走了几步,似乎觉得天色沉了下来,又慢慢地走了回去。

“哦,你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卢晓娴轻笑道,“你们不会是闹别扭了吧!少东家,躲避可不是明智之举哦,有问题要直接面对呐!”

“面对什么?我又不喜欢她!”郑仕奇有些恼怒地看着她,恨恨地补充了一句,“我不喜欢女人!”

不喜欢女人?

卢晓娴心里一惊,难道他喜欢男人?

断袖?

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很奇怪吗?”郑仕奇见她满脸惊讶,心里不禁一阵不悦,忍不住地问道。

难道男人天生就应该无条件地喜欢女人?

卢晓娴忙摇摇头,望着眼前这张英气十足的脸,叹道,这个人到底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喜欢男人?

想起先前无意听到的谈话,心里顿时有些明白了,是不是因为他爹郑佰成整天在外面寻花问柳,他娘经常在他面前抱怨他爹,抱怨那些女人,才让他的心态变得扭曲了?

只是,这样私密的事情怎么会轻易地告诉了她?

天呐!会不会被灭口啊!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前面远远传来一声呐喊声:“快来人呐,救命啊!”

“过去看看!”郑仕奇抬腿朝声音走去。

卢晓娴心里一紧,怎么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两人循声朝前奔去,转到山坡的背面,却没有看到人影,连声音也没了!

“你是什么人?在哪里?”郑仕奇喊了一声,目光警惕着看着四下里。

周围全是乱石,静悄悄地,哪有什么人影。

不会是碰到鬼了吧?

他看了她一眼,见她似乎并不害怕,便朝她递了个眼色,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前走了几步。

“在这里,我在这里!”那声音带着一丝惊喜.

卢晓娴听出是卢梓臣的声音,心里一下子着急起来,忙喊道:“哥,你到底在哪儿?我们看不见你!”

她悄然擦了擦额头的汗。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前面只有几棵大树,孤零零地立在前面的一小片空地里,迎着晚风,轻轻地摆动着。

“他就在树那边!”郑仕奇抬手指着那几棵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刚想转身离去,却见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便也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你们不要过来!”卢梓臣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突然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两人只觉脚下一踩空,双双跌进了无尽的黑夜里……

第三十九章 陷阱

待卢晓娴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狭窄的深坑里,正上方的月亮和星星正在充满怜惜地看着她,她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地上落了好多落叶,很是松软,除了胳膊有些痛,没有什么大碍。

“你是不是先把你的脚拿开?”身边冷不丁一个声音传来。

卢晓娴顿时吓了一大跳,忙移开脚步,这才发现郑仕奇正狼狈地从她脚下爬起来,沉着脸拍打着身上的土。

刚才她踩着他的衣摆了。

“你没事吧?”她见他一尘不染的衣襟上,沾了好多泥土草屑。

“你说呢?”郑仕奇瞥了她一眼,拍打了几下,尽量往墙面上侧着身。

“没事就好!”卢晓娴也往后靠了靠,这儿也太挤了!

“晓娴,你还好吧?”卢梓臣的声音从隔壁焦急地传来,“我是迷路了,转了半天,看到这几棵树,想过来歇息一下,谁知道就掉到陷阱里了,爬了半天也爬不上去,刚才听到有人说话,才大声喊的,想不到是你。”

“那你怎么不早说?”卢晓娴欲哭无泪。

这么深的坑,怎么上去啊!

“我阻止你来着,谁知道晚了一步。”卢梓臣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清清嗓子,又道,“晓娴,你吃饭了吗?饿不饿!我这里有几个苹果,给你扔过去,你先吃点,咱们再想办法出去。”说着,他使劲朝上空扔过去。

“别扔了,你自己留着吃吧!”卢晓娴眼睁睁地看着那苹果擦着上空飞过去,忍不住地按了按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

郑仕奇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冷笑。

“对了,刚才那个男人是谁?”知道卢晓娴就在旁边,卢梓臣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心里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聊天。

“是少东家!”卢晓娴看了看身边的郑仕奇,这人神色很是淡定,正在自顾自地抬头看星星。

“你以后离他远点,郑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卢梓臣愤然道,“欠债不还,小人之举,他们……”

郑仕奇顿时一脸黑线。

“哥,少东家就在我身边呢!”卢晓娴忙打断了他的话。

隔壁顿时一片沉默。

“我家欠谁的债没还?”郑仕奇冷冷问道。

话说到这份上,卢晓娴只得坦然道:“我奶奶说,半年前,我爷爷跟东家一起去进货的时候,曾经帮你们垫付了五十两银子的货款,回来后,你们家一直没提这事。”

“那你们为什么不提?”他又问道。

“当时觉得是个小数目,没好意思登门要,后来,也就慢慢淡忘了,现在我家没落了,手头紧了,才又想起这笔货款,可是我爷爷又去世了,又没有任何凭据,东家又不经常来,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提起这事!”卢晓娴见他在认真地听,便冲他淡淡一笑,“我知道此事少东家也不知情,但是如今少东家知道了这事,麻烦替我们问问东家,如果东家记得此事,那最好不过了,如果不记得了,那我们也没办法!”

月光柔柔地洒了进来。

坑底一片银白。

郑仕奇看了卢晓娴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知道了,等明天我就还你!”

“你还是先回去跟东家求证一下再说吧!”卢晓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我相信你们!”他懒懒地应道,不就是五十两银子嘛!

“那就谢谢少东家了!”原本只是话赶话说说,想不到他这么痛快!

三人一时无话。

“咱们得想办法上去吧?”沉默片刻,卢晓娴提议道,总不能一晚上呆在这里吧!

他身上陌生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让她感到很是难为情。

而且这里这么窄,谁稍微动一动,就会碰到彼此,多尴尬!

“我爬了半天爬不上去!”隔壁卢梓臣叹道。

“放心,再有半盏茶的工夫就会有人过来了,我刚才看过了,要上去只有一种办法,可这办法看上去行不通,除此之外,就只能等!”他悄然打量了她一眼。

“少东家是说你那个表妹很快就会找人来找你了?”卢晓娴眼前一亮,对啊!堂堂少东家失踪了,其他人怎么会无动于衷,肯定会派人大张旗鼓地找人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笑笑,不再吱声。

月光下,一个身影站在山坡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几棵树,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沉思片刻,转身朝身后的牧场走去。

湖边,依然是笑语连连。

人影穿梭。

“仕奇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真是太不像话了!”柳氏望着身边闷闷不乐的红衣女子,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婉儿,你别难过,等他回来,我骂他,这么大的人了,还到处乱跑,也不知道陪你说说话!”

“姨母,我只是担心表哥而已,刚才我看见他前面的山坡上站着,眨眼工夫就不见了。”于婉儿柔声说道,“听说表哥在牧场里养的鹅不见了,他是去找鹅去了!”

“我去问问管家!”柳氏冲她淡淡一笑,起身朝胖头走去。

“那你怎么不陪着一块去找?”一旁的绿衣女子轻笑道,“怕是表哥不带你去吧?”

“素素姐是在嘲笑妹妹吗?”于婉儿冷冷一笑,“今晚,表哥连看你一眼都没看吧!到底还是比不上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情意呢!”

“你们一起长大的情意还比不过一个在牧场做工的小丫头,刚才我可看清楚了,表哥宁愿跟那个小丫头一起去找鹅,也不愿意带你去呐!”李素素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一脸不屑。

李素素自幼跟着爹娘在外地经商,两年前才回到塘沽,跟亲戚们并不是很熟,偶尔见面也只是点头而已。

因为有外公郑老爷子撑腰,她压根没有把这个对手放在眼里,她娘说,他们一家之所以回塘沽,就是想把她嫁给表哥。

对这门亲事,她志在必得。

所以,一直把于婉儿鞍前马后地跟在郑仕奇身边献殷勤当笑话看,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上不了大场面。

于家只不过是仗着有几百亩土地的土财主而已,也想翻上枝头当凤凰?做梦!

两人掐了几句,纷纷背过身去,不再搭理对方。

其他人会意,只是意味深长地笑。

“夫人,您不要担心,我这就去找少东家过来,他说不定是回屋休息了!”胖头忙放下手里的活,朝宅院走去。

“让他赶紧过来招待客人!”柳氏嘱咐道,这孩子,这么大了也不消停……

“知道了!”胖头忙应道。

李成田远远迎了上来,看到胖头匆匆走过来,忙快走几步,说道:“管家,什么事情这么急?”

“好一会儿没见到少东家了,夫人让我过来看看!”胖头边走边道。

“少东家怕是去后山看鹅去了!”李成田说道,“他丢那两只小鹅就在后山买的,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后山找找?”

“你先等等我,我会宅院看看再说!”胖头一溜烟朝宅院跑去,片刻,又跑出来,大声喊道:“走,跟我一起去后山。”

两人牵了马,急急地出了牧场。

第四十章 寻找

天黑了下来。

还不见卢晓娴回家。

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就回来了。

卢明峰从地里回来见女儿还没有回家,便匆匆去了牧场。

罗氏焦急地在家里等。

卢海峰见卢梓臣也没有回来,以为他去找他娘去了,也没有在意,这孩子最近老是往外跑,心思哪里还在读书上。

他叹了一声,去了正屋,见卢晓彤正倚在孟老太太身边,说着体己话,祖孙俩其乐融融的样子,见他进来,孟老太太眯眼说道:“想要这个家好过,就去把她们娘几个接回来,如今,家里锅冷灶凉的算怎么回事?”

卢海峰讪讪地退了出来,在院子里徘徊片刻,鼓起勇气出了门。

深秋了,风愈发寒了。

他缩着脖子,无精打采地走在卢家村的大街上,不时有欢笑声从别人家的院子里飘出来,心里一阵酸涩,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拐了个弯,却看见岳父大人迎面走来。

卢海峰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海峰,来了!”吴老爷子热情地迎上来。

“爹!”卢海峰挠挠头,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地望了望岳父大人脸上的笑容,确信他在笑,心里稍稍放松了起来。

“是来接她们娘俩的吧,她们在屋里吃饭,你过去一起吃,吃完了,你们一起回!”吴老爷子依然是满脸笑容。

“爹,您您原谅我了?”卢海峰鼻子一酸。

“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知道,这事,十有**是她的错,爹干嘛怪你!”吴老爷子冲他笑笑,背着手,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女婿,拍了拍他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岳母年轻的时候也是一生气就往娘家跑,等上了岁数就好了,你再忍她几年!”

知己啊!

卢海峰差点热泪盈眶。

院子里的说笑声清晰起来:“看来这门亲事晓彤是愿意了,要不然,哪能那么着急地回家跟你们老太太说呢!”是秦氏的声音。

“看家境的确比那个杀猪的强!”吴氏的声音也欢快起来。

到了门口。

一股肉香传了出来。

看来,她在娘家过得挺滋润。

卢海峰停下脚步,犹豫了。

“进去吧!”吴老爷子从他身边走过,率先进了屋。

“爹,您不是去遛弯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吴氏笑盈盈地站起身来,一眼瞅见门外的那个人,脸色一沉,抬腿往屋里走。

“你给我站住!”吴老爷子喝住她,瞥了一眼秦氏,沉声道,“赶紧领着晓红跟海峰回家去,成天住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吴氏停下脚步,不满地看了她爹一眼。

怎么?才回来住了三两天,就不耐烦了?

“娘!”卢海峰讪讪地进了门,冲秦氏笑笑,又走到吴氏面前,小声道,“媳妇,跟我回家,我错了。”

吴氏别过脸,不看他。

“爹。”卢晓红走到卢海峰面前,眼圈瞬间红了起来,要不是为了她娘,她也不愿意住在这里,这里哪有家里的大宅子舒服……

“晓红,你先回家,爹和娘一会儿就回去!”卢海峰朝卢晓红递了个眼色。

卢晓红会意,转身出了门。

“海峰,不是我当岳母的挑理,而是你那个家,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欠了那么多的债,还搅在一起过日子,谁受得了,别忘了,你三个孩子没有成亲呐,你说你怎么就不替自个好好想想?”秦氏冷着脸说道,“只要你们分了家,或许你们家的债务,我们还能帮你们缓一缓,难道我们两口子能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女婿?”

“好了,分不分家是卢家自己的事情,你一个外人跟着掺合什么?”吴老爷子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海峰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两个兄弟,分家哪有那么简单?”

“我怎么成了外人了,我女儿家里的事情,我当娘的还不能过问一下啊!你是不是老糊涂了?”秦氏一脸不悦。

“我看你才是老糊涂了,哪有把女儿留在娘家的道理?”吴老爷子也气得脸通红,“你当娘的不劝女儿回家,反而跟着起哄,你说你按得什么心?”

“我能按什么心?”秦氏一下子火了。

“好了,你说你们老两口跟着吵什么?”一身酒气的吴三多醉眼朦胧地屋里走出来,打着哈欠说道,“睡个觉也睡不安稳,真是的!”

这边,卢海峰讨好般悄然拽了拽吴氏的衣角。

吴氏白了他一眼,才不跟你回去呢!

猛然,卢海峰才想起怎么没有看到卢梓臣,便开口问道:“三多,梓臣后晌没有跟你在一起?怎么一直没有回家?”

“什么?他还没有回家?”吴三多一下子醒酒了,又道,“后晌我是跟他在一起的,可是我抓了个兔子回来就不见他了,还以为他回家了呢?”

“你是说梓臣一直没有回家?”吴氏一听也急了,顾不得生气了,转身拽着卢海峰的衣角问道。

“是呢!我一直以为他在这里。”卢海峰也着急起来,抬腿往外走,“这么晚了,能去哪里,我出去找找看!”

“等等我!”吴氏也拔腿往外走。

“三多,你也快去找找看!”秦氏推了他一把。

“这么大的人能去哪里?”吴三多进屋拽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也匆匆地出了门。

几人刚走到村口,便碰到满脸焦急的卢明峰,一问,才知道晓娴也不在牧场,牧场的人说,她好像跟少东家去了后山买鹅去了。

“那梓臣会不会跟他们在一起?”吴氏快要哭了,这两天光顾着赌气了,丝毫没有把儿子放在心上,只觉得他在家里有婆婆照顾,受不了委屈。

“不知道呢!我这就后山看看!”卢明峰抬腿就走,一个姑娘家这么晚了不回家,真是让人心焦。

“我跟你一起去!”卢海峰也跟了上去,说不定兄妹俩在一起。

“姐,咱们去那边看看!”吴三多拽了拽低头擦泪的吴氏,指着牧场前面那道树林,说道,“梓臣就是在那边跟我分开的!”

“你说你当舅舅的,跟外甥一起出来,怎么能自己走了呢?”吴氏一边走一边埋怨。

吴三多一脸黑线。

别说半盏茶了,两盏茶的工夫都过去了!

这边依然静悄悄地,除了偶尔一两只鸟从上空掠过,一个人影也没有过来。

隔壁响起了呼噜声,那厮竟然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卢晓娴抬头望了望天,又看了看郑仕奇,见他脸上也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便问道:“少东家,牧场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咱们不见了,我看,咱们还是不要等下去了,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办法吗?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说了也没用,因为你做不到!”郑仕奇侧了侧身,眉头微蹙,困在这里大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人过来找他……

“什么叫我做不到,难道要靠我一个人?”卢晓娴一头雾水。

“如果你能把我托起来,我就能上去,你能吗?”郑仕奇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这小身板能把他托起来?

卢晓娴一听顿时明白了,他说的是像叠罗汉一样把人托起来,便忍不住地打量了他一眼,那个,他身架那么大,她肯定托不起来他,想了想,又问道:“要不,你把我托上去试试?”

第四十一章 干嘛脱衣裳

“你?”郑仕奇望着她纤细瘦弱的身子,冷笑一声,“我倒是能把你托起来,只是你能上去吗?别忘了,咱俩的身高加起来,到不了地面,除非,你能跳上去!”

卢晓娴见他一脸不屑,也没有在意,没有行动就没有发言权,她抬头望了望上面,见靠近地面的墙壁上裸露着好多树根,到时候抓住树根说不定可以上去……

“我有信心,不知道少东家愿意不愿意配合!”只是,想到要踩着他的肩头,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若是卢梓臣,她自然会从容地多。

“你有信心?”他双手抱胸,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瞥了她一眼,懒懒地说道,“可是我对你却没有信心。”

“难道你不想尽快离开这里?”卢晓娴感到很是不可思议,什么人呐!

再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不是我不想离开这里,而是你不行!”他边说边抬头往上看了看,突然目光凝住了片刻,摸着下巴仔细端详了片刻,似乎是有了什么发现。

一阵冷风灌了进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深秋的夜,还是很清冷的。

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静。

冻死了!卢晓娴忍不住地双手抱胸,一抬头,见他竟然在不声不响地脱衣裳,吃了一惊,想到他刚才说他不喜欢女人,心里又稍稍放松下来,故作轻松地问道:“少东家,你这是?”他无缘无故地脱衣裳干嘛?

这是要闹哪一出?

是见她冷,要给她披上吗?

还是……

她顿时胡思乱想起来。

他把外衣脱下来,搭在胳膊上,往上看了看,又打量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把你衣裳脱下来。”

“你干嘛?”卢晓娴闻言,吃了一惊,一眼瞥见地上的石头,他要是敢乱来,她就跟他拼了……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也不看什么场合,还在这里胡思乱想……”他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不屑地白了她一眼,抬手从容地指着上方,说道,“看见那树根了吗?一会儿我托你上去,你把衣裳系上去,就没你事了!”

“你这一件还不够吗?干嘛还要我脱?”她抬头望了望上方,果然有一根粗壮的树根裸露在外面,原来他是想拽着衣裳出去。

是她想多了,尴尬死了!

“单凭我一件衣裳根本不够长,一挽疙瘩就短了,总之,办法我是想出来了,你自己看着办。”他见她还在犹豫,揶揄道,“要是不脱,咱们就在这里等,你总不能让我把里衣也脱下来吧!

脱就脱!

卢晓娴想了想,便背过身去,把身上的外套也脱下来,反正里面又不是没穿衣裳,顾不了这么多了。

梅红色的里衣紧紧裹住少女曼妙的身躯,凸现在他眼前。

他顿时觉得面上一热,但还是很从容地接过她递过来的外套,把两件衣裳系在一起,使劲拽了拽,又递给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记住,系好以后,一定要拽拽试试,我可不想再摔下来一次。”

“知道了!”她往肩上一搭,一抬头,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到他身后,说道:“我很快就系好了,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

她望着他身上一尘不染的中衣和结实的臂膀,迟疑了一下,真的要踩啊?

“你到底行不行?”见她没动,他有些恼火,该不是光说不敢做吧?

那姐就不客气了!

她扶住墙壁,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个子高就是好啊,若是前世那身高,绝对不会这么顺利地登上人家肩头的。

“站稳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嘀咕一声,“你怎么这么重。”

“我还重啊?”她脸一红,撇撇嘴低头看了他一眼,她横竖也不过一百斤好不好,况且她晚上还没有吃饭呢!明明是他自己力气不大,好吧?

真让他说对了。

他们俩的身高加起来,还真是够不到地面。

她抬起头,看到那块树根,心里一阵兴奋,忙低头喊道:“再高一些,快够着了!”

他见脚下还有块石头,便试探着踩了上去。

她一抬手,紧紧握住那树根,这么大的树根应该能行,手上刚一用力,便听见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滚了下去,下面的人哎呦一声,接着她瞬间又回到了坑底,郑仕奇蹲得有些猛,她差点从他肩头摔下来,怎么回事啊!

她还没有来得及系衣裳呢!

“你受伤了?”见他挽起袖子在看自己的胳膊,手腕处有些许的血迹渗了出来。

晕,他怎么动不动受伤啊!

“你刚才拽出一块石头来,砸我手上了!”他没好气地说道。

她不弄出点意外会死啊!

“对不起啊,我给你包一下!”刚才她没看清掉下去是什么,原来是块石头,忙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幸好是砸手上,若是砸头上就坏事了!

“算了算了,我自己看!”他摆摆手,真是麻烦死了!

“那怎么行啊!还是包一下吧!”她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纤细的手指拿过手帕熟练地在他手腕上绕了几圈,片刻便把伤口包扎住了,她见他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又试探着问道,“咱们继续吧!”

他白了她一眼,敢情受伤的不是你。

“对了,你这衣料结实不结实?”卢晓娴捏了捏手里的衣裳,他这件是丝绸的,手感挺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韧性,万一……

“放心,肯定比你那件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那我上了啊!”她把衣裳搭在肩上,抬脚踩在他的肩头上,心里顿时忐忑起来,这次,一定要成功啊!

他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她摸到那根树根,迅速地把衣裳在上面系好,用力拽了拽,果然够结实。

“好了,够长了!”他抬头说道,触到她晃动的里衣下摆,又忙移开目光,见她系好了衣裳,便又小心翼翼地放她下来。

“你上去后,先把我衣裳扔下来!”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他用力拽了拽垂下来的衣裳,点点头,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今晚的事情,我不希望传得沸沸扬扬,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了。”她轻声应道。

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好吧!

他嘴角动了动,拽着衣裳,迅速地攀了上去,到了那树根处,一个纵身,跳了上去。

第四十二章 怕什么来什么

感谢热恋^^,妞妞蜜的打赏!

过了一会儿,那衣裳又无声地垂下来:“衣裳系得太紧了,我解不开,我先把你拽上来再说吧!”

有没有搞错!

她嘀咕一声,伸手抓住衣裳,任由他一点一点地把她拽了上来。

终于回到地面上了,卢晓娴顿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下子感到又累又饿,跌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顺手把手里的衣裳扔她面前,朝牧场那边望了望,皱眉道:“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慢慢解。”说着,自顾自地地转身离去。

“可是我哥还没出来呢!”她忙喊住他,“你不是说不希望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吗?不如,咱俩先把他弄出来,然后我就跟他回家了,这样,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了不是?”

他脚步顿了顿,又转身走回来,径自走到那陷阱处看了看卢梓臣,摇摇头,不耐烦地说道:“你堂哥睡得正香呢!我看你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说什么呢!怎么着,也得把他救上来一块走啊!”卢晓娴手忙脚乱地解着两人系在一起的衣衫,谁知道越急越解不开,她擦擦额头的汗,站起来,走到旁边那个陷阱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卢梓臣所在的这个坑根本就不是个陷阱,而是一个一人多高的浅坑而已,而且那坑四下里坑坑洼洼的,树根长长地裸露出来,应该很容易就上来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困在里面……

怪不得他一直说他爬了半天也没爬上去。

她无奈地望着卢梓臣那张睡得正香的脸,刚想叫醒他。

“梓臣,你在哪里啊!”不远处的树丛里,有声音焦急地传来。

卢晓娴循声望去,见两个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是吴氏和吴三多。

两人此起彼伏地四下里呐喊着:“梓臣。”

脚步声越来越近。

卢晓娴心里一阵兴奋,刚想回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一抬头,见他也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便讪讪地住了口,见他不紧不慢地一边的大石头走去,她也忙抱着两人的衣裳,跟着走了过去。

“我在这里,在这里!”卢梓臣听到喊声,手舞足蹈地站起来,大声道。

大哥,你总算醒了!

那边两人迅速地跑过来,看见卢梓臣,吴氏惊呼一声:“天哪,梓臣,你没事吧?你说你怎么会掉到坑里啊!”

“没事,快拉我上来啊!我冻死了!”卢梓臣揉揉眼睛。

两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拉了上来。

“快跟娘回家去,你看你,一身土!”吴氏忙上前帮他拍着身上的土。

“你小子是不是碰到鬼打墙了?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到这里来了?”吴三多摇摇头,这个外甥太神奇了!

“我迷路了!”卢梓臣挠挠头。

“看你那点出息!”吴三多见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哎呀,你还有脸笑他,都怪你,没事带我家梓臣来这里做什么?”吴氏埋怨道。

“好心当成驴肝肺。”吴三多一听不乐意了。

“对了,晓娴也在这里呢!”卢梓臣忙跑到一边的陷阱处看,里面没人,空荡荡的。

“晓娴,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吴氏也走到那陷阱处看了看,又道,“牧场的人说她去后山买鹅去了,你二叔和你爹还有牧场的人都去后山找去了!”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人找,原来是都去了后山。

只是,谁说他们去后山了?郑仕奇心里一阵疑惑,一扭头见身边的人还在不依不饶地解着两人的衣裳,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没骗你吧!真是解不开!

“可是,刚才我明明还跟晓娴和他们少东家说话呢!”卢梓臣一头雾水。

“肯定是做梦了,哪有人啊!”吴氏边说边拉过他的手,“快,回家了!”

“做梦?”卢梓臣仔细想了想,难道真是做了个梦?

“梓臣,娘早就想提醒你了,以后,你少跟那个晓娴混在一起,虽说你们是堂兄妹,但是到了说亲的年龄,还是要避避嫌的,那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看你跟她在一起,老是倒霉!”吴氏点着他的头,嘱咐道,“你听见了吗?”

“知道了!”卢梓臣边走边回头。

三人渐渐远去。

“我跟他在一起,每次都是我倒霉,好不好?”卢晓娴闻言,愤愤地自言自语。

“嗯,我也有同感!”郑仕奇瞥了她一眼,转身朝牧场走去。

“哎,你等等我!”卢晓娴抱着衣裳跟了上去,走也不说一声,把她一个人扔在这荒郊野外,算怎么回事?

“你不觉得咱们这样一起回牧场,有些不妥?”大晚上的,两人都穿着**从山坡上下来,让人怎么想?

“那怎么办?”卢晓娴会意,但是她环视了一下四下里的乱石堆,在月光下,散着冷冷的光芒,她有些害怕。

“把你手里的衣裳解开!”

“解不开!”系的那样死,谁能解开?

“给我!”他从她手里拿过衣裳,边解边往前步,回头道,“你可以跟在我后面,但是不要跟得太紧,到了牧场,你自己看着办!”

我能怎么办啊!

她白了他一眼,见他已经下了山坡,便忙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冻死了!

湖边,筵席已经散了。

柳氏带着女眷们早已经回了宅院歇息。

郑老爷子似乎有些意犹未尽,领着两个跟他年纪相仿的老者,在牧场里溜达,不时发出几声开心的笑。

“文泽兄如今可是春风得意呐!”穿褐色长衫的老者有些艳羡地望着偌大的牧场,笑道,“儿子们个个孝顺,媳妇们也贤淑温良,孙子们更不用说,一个比一个出色,真是羡煞旁人呐!”

“就是啊!老东家,这少东家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了,到时候,马上可以抱重孙了,四世同堂啊!”另一个白袍老者,附和道。

“哈哈,等我抱上重孙的时候,你们再说这样的话也不迟!”郑老爷子哈哈一笑,说道,“我也在等着这一天呐!”

三人越说越高兴,边说边朝宅院走去。

这时,前面山坡上,匆匆走来一个身影。

三人放慢了脚步,借着月色,看清了,正是郑老爷子的宝贝孙子郑仕奇,只是,他怎么只穿着里衣,却把外衣拿在手里,这天,都深秋了啊!

郑老爷子忙快走几步,想迎上去问问,又见后面又走来一个纤细的身影,待看清那身影后,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那女子竟然也穿着里衣,正低着头,从山坡上走下来,她环视了一下四下里,大概是没有发现什么人,便开始小跑着,朝门口奔去。

他的脸顿时一沉。

小崽子,这不是打自己的老脸吗?

“哈哈,老东家不必动怒,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这少东家也是性情中人啊!”白衣老者见郑老爷子一脸不悦,忙上前打着圆场。

“也是,只是不知道仕奇这孩子,会不会始乱终弃。”穿褐色长衫的老者眯眼望着郑泽文,嘴角动了动,又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总要要给人家姑娘一个交待的!”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还以为到你孙子这一辈,门风正了呢!

“我们郑家自然不会始乱终弃的,两位放心,等我问清怎么回事,肯定会给人家姑娘一个交待的!”郑老爷子自然听出他话里有话,不动声色地说道,“但是若是因此狮子大开口要挟我们家的,我们也决不会任由别人纠缠的!”

三人顿时没了聊兴,才各怀心思地散去。

第四十三章 回家

感谢妞妞蜜,清风夜读书送的萌萌兔。

卢晓娴一路小跑着回了村,刚到胡同口,便看见罗氏站在瑟瑟的夜风里走来走去地张望着,她不禁心头一热,忙迎了上去:“娘,我回来了!”

还是有娘好!

“哎呀,你怎么才回来?”罗氏一见女儿,顿时长长舒了口气,紧走几步,见她只穿了一件里,衣,顾不上埋怨了,满眼疑惑道,“晓娴,你衣裳呢!”

当娘的心里已经是千回百转,但是见女儿神色如常,心才稍稍安了下来。

“娘,您放心了,我没事!”卢晓娴忙上前挽起她的胳膊,迎着罗氏探究的目光,她便把适才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罗氏,见罗氏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又忙说道,“娘,这件事情您一定要替我保密,千万不要让奶奶她们知道,要不然,我可是真说不清了,再说,少东家也不希望闹得人尽皆知,毕竟这是一场意外。”

罗氏闻言,轻叹了一声,没有吱声,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是凝重,瞥了一眼她身上单薄的里,衣,便领着她绕到后门,从后院悄无声息地回了屋。

果然还是娘想得周到。

若是被家里看到,事情怕是要闹大了!

卢晓娴匆匆地洗漱了一番,吃了点饭,迫不及待地钻到被窝里去了,躺在自己温暖洁净的床上,想到在那个深坑里惊险的一幕,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谢天谢地,偶终于活着回来了!

罗氏则走到正屋门口,见里面的烛光还在摇曳,便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娘,晓娴回来了,今天晚上牧场来了好多客人,她一时走不开,所以才回来得晚了!”

“回来就好,只是以后晚上不要回来的这么迟了。”孟老太太在屋里应道,“这梓臣都回来了,怎么海峰和明峰还没有回来?”

“他们以为晓娴去了后山,所以去后山找去了!”罗氏如实道。

“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屋里的烛光瞬间熄灭了。

罗氏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幽暗的屋子里,孟老太太披着被子,端坐在窗前,眼睛不眨地望着大门口,家里的人还没有回来,她怎么睡得着……

“奶奶。”卢晓彤翻了个身,也披衣坐起来,凑到她身边,娇声道,“我爹和二叔都是大人了,奶奶不用担心。”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斑斑点点地洒在炕上,屋里显得格外清冷。

“人老了,觉就少了,你睡吧!”孟老太太扭头看了看她,暗淡无光的眸子变得慈爱起来。

“我也睡不着,正好陪奶奶一起等爹和二叔回来!”卢晓彤扯过被子,亲昵地倚在孟老太太膝边,一下一下地帮她捶着腿。

孟老太太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着她满头的乌发,顿了顿,又笑道:“我的晓彤真是长大了,转过年来,就要嫁人了,奶奶真是舍不得!”

“奶奶,我嫁什么人啊!我要留在家里陪着奶奶!”卢晓彤脸一红,娇嗔道。

“傻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孟老太太笑笑,又道,“你姥姥也是热心人,上次见你不愿意,虽然有些不悦,但是到底没有放在心上,这不,又着急忙活地给你说亲,看来她是真的替你着急了,说起来也巧,这个王家在镇上也有个银铺,虽然不大,但总归是份产业,若是这门亲事成了,我心里的这块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了!”

“奶奶,我的事不急,先把家里的债还了再说吧!”卢晓娴抠着指甲,幽幽地说道,“家里这么多人,处处都要花钱……”

孟老太太会意,皱眉道:“晓彤,我对你们一家怎么样?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你娘是个出门找不着北的人,你不要听她的,况且,分家对你们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卢晓彤低下头。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吴氏再三嘱咐,一定要让孟老太太转过这个弯来,她娘说的对,不分家,没法过!

“你爹地里的活不行,你娘除了遇事能叫唤以外,家里的事情也担不起多少,眼下,你们兄妹三人未娶未嫁的,分家后,怎么过?”孟老太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知道卢家想要东山再起很难,但是只要咱们家的人齐心协力地过了这一关,我相信咱们卢家早晚能过上跟以前一样的日子的。”

齐心协力?

可能吗?

卢晓彤嘴角动了动,又道:“奶奶,我听说,上次二叔卖古董的钱,没有都拿去还债……”

家里的债务都是二叔掌管着,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整天口口声声说还债还债,可是当手里有钱了,又不急着还了……

“这事我知道。”孟老太太淡淡地说道,“你二叔打算买些羊来喂,这样来钱还快一些,要不然,那些债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这样啊!”卢晓彤有些讪讪地应道,心里对吴氏不禁埋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成天在自己耳边念念叨叨个不停,害得她问得这样冒失,继而,她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忙道,“可是奶奶,晓娴现在在牧场做工,那些羊谁放啊!”

该不会是让她和卢晓红也放羊吧!

多丢人啊!

“等羊抓回来再说!”孟老太太打了个哈欠说道,“放心,奶奶怎么舍得让你去放羊,你就安心在家里准备嫁妆吧!”

“还是奶奶最疼晓彤!”卢晓彤甜甜一笑。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卢海峰和卢明峰回来了!

罗氏忙迎了出去,说晓娴已经回来了,见自家男人脸色有些不悦,忙当着卢海峰的面替女儿解释了几句,又道,“孩子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卢明峰闻言,一言不发地进了屋。

罗氏暗暗松了口气。

卢海峰推门进了屋,见吴氏还在灯下做针线活,知道是在等他,心头一热,忙坐了过去,讪讪地看着她:“还没睡啊!”

带进一阵冷风,烛光摇了摇,差点熄灭。

吴氏冷冷一笑,咬断线头:“找到你那个宝贝侄女了?”

大晚上的,闹的家里人仰马翻的,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晓娴早就回来了!”他往她身边挪了挪,讨好般地笑笑,又道,“她没去后山,一直在牧场帮忙,让你也跟着操心了,家里人多,事也多,你受累了!”

“别跟我来这些,我对你们家的这些烂事没兴趣,我告诉你卢海峰,这家,我是一定要分的,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掂量!”吴氏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道,“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女儿的亲事,想让我原谅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分家!”

卢海峰闻言,顿时一脸黑线。

窗外,皓月当空。

郑仕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那个凹凸有致的梅红色身影……

该死!他心里一阵气恼,赌气般地蒙住头,还是睡不着,又坐起来,点上蜡烛,翻了一会儿书,直到一阵倦意袭来,才上床沉沉睡去。

这边,郑老爷子也没有睡好,越想越不对劲,索性穿好衣裳下了床,敲响了郑仕奇的房门。

一定得问清楚这个小崽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等不到天亮了!

第四十四章没话找话?

郑仕奇刚刚睡着,却被一阵不紧不慢地敲门声吵醒,他心里一阵不悦,翻了个身,不理会那烦人的声音,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敲门声依然固执地响起,在清冷的夜里,格外刺耳。

“仕奇,你赶紧起来给我开门。”郑老爷子站在门口,沉声道,“我有事问你!”

“爷爷,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不行啊!”他一骨碌坐起来,皱眉道。

“不行,你赶紧给我开门。”外面的人很是坚决。

郑仕奇一脸无奈地下床点上蜡烛,打着哈欠,开了门。

一阵冷风袭来。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又忙跑到床上披上被子,揉揉眼睛问道:“爷爷,什么事情明天不能说啊!”

老爷子这两年也许是老了,做事很是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常常出人意料。

“瞧你那点出息!”郑老爷子上前一把扯下他身上的被子,满脸严肃地说道,“你赶紧给我穿好衣裳,我有话问你!”

“您问吧,我听着呢!”他索性躺在床上,哈欠连连。

问个话还得穿上衣裳,真是的!

郑老爷子见他疲惫不堪的样子,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便在他床头的软榻上坐下来,一眼瞥见扔在椅子上的两件外套,便腾地站起来,指着那堆衣裳,一连串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对人家姑娘负责,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呀这是?”郑仕奇闻言,顿时睡意全消,一骨碌坐起来,疑惑问道,“我对谁负责啊?”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你个小崽子,不要跟我打马虎眼,我都看见了,你小子晚上在那山坡上干嘛了,瞧你那点出息,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郑老爷子见他并不打算认账,气不打一处来,走到床前,低声训道,“咱们郑家的男人从来没有三妻四妾的例子,既然是你二叔父破例在先,你这辈上就再破一次例,你若是真心喜欢那姑娘,爷爷就做主给你定下这门亲事,等你正式娶亲的时候,把她一起娶进门……”

“爷爷,你误会了!”郑仕奇闻言,不禁哭笑不得,“这只是场意外而已!”

那梅红色的身影又在眼前晃了晃。

郑仕奇心里又是一阵尴尬,便把晚上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番。

“你说的是实话?”郑老爷子歪头问道,只是他又该怎么对那两个老家伙交待呢?

此事听起来,多半是在推诿。

“孙儿什么时候骗过您呐!”郑仕奇再无睡意,见窗纸已经变蓝,便慢腾腾地起身穿衣,说道,“放心,什么事也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郑老爷子点点头,顺手拿过那两件衣裳,见的确是系得很紧,便挽挽袖子,撕扯了一番,竟然很是神奇地解开了。

郑仕奇顿时感到汗颜。

“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谨慎一些,切不可让人抓住什么把柄,不要像你爹一样,一辈子栽在女人手里,让人讹上花点钱是小事,败坏了声誉就不值了!”郑老爷子拍拍手,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那件淡蓝色的衣衫,衣料的质地还不错,不像是一般农家女子所穿的衣裳,只是这样人家的女儿,怎么会到牧场里来做工?

他心里掠过一阵疑惑

提到郑佰成,郑仕奇却沉默了。

自上次父子俩吵过之后,关系就一直僵在那里,没怎么好好说过话,此次,若不是柳氏执意要郑仕奇陪她们一起来牧场,他都不想来。

外面隐隐传来一两声鸡叫。

郑老爷子似乎还没有离去的意思,他看了看郑仕奇,这孙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忍不住上前拍了拍那个魁梧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两个表妹,模样脾性各有千秋,爷爷不表态,选谁你自己定,只要你喜欢就好,等你成了亲,就能接管家业,咱们郑家以后全靠你了!”

“她们两个我都不喜欢!”郑仕奇皱眉道,如果所谓的感情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条件,那还有什么挑选的必要,随便拉一个人成亲就不就好了?

可是他不想为了成亲而成亲……

“哈哈,现在不喜欢,并不代表以后不喜欢,这事,你自己定,什么时候你看上了谁,咱们就娶谁。”郑老爷子不以为然地笑笑,显然他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便背着手,眉开眼笑地走了出去。

还不喜欢她们,到时候,怕是迫不及待地要全娶了也说不定,谁没年轻过?

郑仕奇无奈地笑笑,也跟着出了屋。

天刚刚放亮。

晨风灌进脖子里,一阵刺骨的寒。

人都还没起来,院子里静悄悄地。

屋顶上,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霜。

他径自出了宅院,朝下面牧场走去。

住在牧场的羊倌们早已经在忙着清理牛圈羊圈什么的,一片嘈杂声。

前面山坡上,传来咿咿呀呀跑了调的唱戏的声音。

是杨老爹在练嗓子。

郑仕奇越听越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便止住脚步,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迎面走来一个纤细的身影,是卢晓娴。

她穿一身粉红色绣花衣裙,外面还套着一件同色的坎肩,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鬓间还别了一串淡粉色的绢花,看上去清丽可人。

他看见她,忍不住快走几步,不冷不热地问道:“这么早!”

“少东家早!”卢晓娴冲他笑笑,又道,“我找管家!”

“什么事?”他上下打量她一眼,这装扮,多半像是要出门做客,而不是要来做工。

“我今天家里有事,不能来牧场了,过来请个假!”说着,她又四下里环视了一圈,自顾自地说道,“大早晨的,管家去哪里了!”

胖头说,若是有事,一定要找他请假的。

“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他见她左顾右盼的,几乎都没有正眼看他一眼,心里一阵不悦。

这女子是白痴吗?

难道少东家还不如一个管家说话管用?

“哦,那就谢谢少东家了!”卢晓娴恍悟,冲他莞尔一笑,转身往回走。

“等等,你的衣裳还在我这里呢!”他喊住她,慢慢踱到她面前,“已经解开了。”

话一出口,他又立刻后悔了!

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他在特意找话题跟她聊天一样……

“先放那里吧!我明天再拿!”想起昨晚,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是有人问起昨晚的事……”

既然不愿意让人知道掉坑里的事情,那么至少得统一一下口径吧!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他突然抬脚把地上的小石子踢出老远,脸一沉,扔下这句话,大踏步回了牧场。

卢晓娴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腹诽道,我哪个地方又得罪你了?莫名其妙!

第四十五章 赌一把

感谢山月语,匀墨的萌萌兔。

碧空,万里无云。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卢晓娴亲昵地挽着卢明峰的胳膊,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好奇地打量着四下里在地上撒着欢跑来跑去的牛羊鸡鸭,大的小的,应有尽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一片嘈杂。

“这就是咱们塘沽新建的牛马交易市场!”卢明峰望着身边兴奋的女儿,说道,“以前是设在塘沽城外的,因为地方远,去的人不多,前几天官府刚刚拿下批文,搬到咱们镇上来的,这下咱们就方便了!”

卢晓娴一大早起来,听说她爹要来镇上买些牛羊来喂,便立刻去牧场请了假,要跟着来看看,开开眼界。

卢明峰拗不过她,只得答应带她出来走走。

“嗯,真是太方便了,以后咱们养的牛羊就有地方卖了!”卢晓娴眉开眼笑地拽着卢明峰的衣角,笑道,“爹,咱们这次养的种类多点,咱家后院那么大,能建一个小型牧场呢!”

不远处就是镇上最繁华的那条街,这个市场的选址还真是不错。

她掂了掂脚,还能看见上次跟着于娘子去买碗筷的那个店铺和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

“你说得轻巧,咱们手里就剩下这么几两银子,买几只羊喂着再说!”卢明峰眉头一皱,快过年了,家里这么多人,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提起银子,卢晓娴顿时想起了昨晚提到的那五十两银子,当时郑仕奇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他还记得不记得……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提这事,等银子到手了再说也不迟,省得空欢喜一场。

父女俩一边闲聊一边往前走。

前面围了一群人,大家都看小羊羔。

父女俩挤了进去,那群羊羔虽然个头小,但是品相不错,毛色雪白雪白的,毛茸茸的,挤在一起相互偎依着,看上去像是刚出生不久的样子。

不一会儿,便被人买走了四五只,每只两百文,价钱也不贵。

卢明峰对挑选羊羔并不陌生,也不急着上前挑,反而站在一边看,等买羊羔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才上前一口气挑了五只羊羔,付了钱,才慢腾腾地把羊羔赶了出来。

卢晓娴兴奋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细绳,分别给它们套在脖子上,心里盘算着,等这几只小羊长大后,能卖六七两银子呢!

羊还是太少了!

她抬眼看了看卢明峰,又道:“爹,咱们再到前面去看看吧!五只小羊太少了,买几只鸭鹅喂喂也行啊!”

父女俩牵着羊往前走,刚走了几步,却被一旁的摊主喊住了:“这位老乡留步,家里需要牛不?我急等着用钱,这牛便宜卖了!”

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穿着羊皮大袄,带着羊皮帽子,一动,那帽子上的毛一颤颤地,很是滑稽。

一头大黄牛无精打采地卧在他身后,眼皮也不抬一下,除了肚子有些鼓,瘦得还剩下一把骨头了。

一看就知道,他的牛病了。

“爹!”卢晓娴忙走到卢明峰身边,低声道,“便宜无好货。”

卢明峰却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上前绕着那牛转了转,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这牛多少钱?”

那摊主一看有戏,忙起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说道:“老乡,你真是识货,我这牛便宜到家了,二两银子,我家里若是不急着用钱,哪里舍得卖。”

身边,又有几个人围上来,看了一眼那牛,摇摇头,走了!

二两银子?

这牛这么瘦,就是现在杀了,卖肉也卖不了那么多钱。

“爹。”卢晓娴上前拽了拽卢明峰的衣角,瞥了那摊贩一眼,正色道,“这牛分明是病了。”

印象里,她爹是个很精明的人,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吧?

“呵呵,它是赶路累了,得了点风寒而已,回去喂点草药就好了!”那摊贩拍着胸口说道,“你们放心,我保证再喂一次药,明天就活蹦乱跳了!”

卢晓娴淡淡一笑:“那我们还是明天再来买好了!”

“你再便宜一点,我就牵走。”卢明峰似乎对这牛很感兴趣。

他扭头朝卢晓娴眨眨眼睛。

卢晓娴会意,便不再吱声,只是一头雾水地看着那牛,看不出那牛身上有什么闪光点啊!

“再给你让二百文,你若中意,就牵走!”那摊贩抬头看了看日头,咬了咬牙。

“成交!”卢明峰也咬了咬牙。

这牛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瘦,若是被他赌对了,那他就发了!

“爹,你怀疑这牛身上有牛黄?”直到出了市场,卢明峰才对一脸疑惑的卢晓娴说出了他买这牛的目的,这让卢晓娴感到很是惊讶。

“不错。”卢明峰伸手摸摸身后骨瘦如柴的黄牛,说道,“就算是没有牛黄,这牛也值这个钱!”跟白捡了一样!

“可是它若是一病不起,那咱们岂不是空欢喜一场?”卢晓娴还是有些担心。

“晓娴,你记住,人有时候需要赌一把,赢了最好,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卢明峰淡然道。

好有哲理哦!

这个爹在卢晓娴的心里突然高上大起来!

卢明峰在牛马市场买了一头病牛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卢家村,引得村里人相争来家里看。

自从卢老爷子去世后,家里很少有人来串门,冷清了近一个月的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为了这头病牛!

只是这牛回到家以后,依然不吃不喝,头似乎垂得更低了!

卢明峰忙前忙后地给它喂水,喂药,忙了大半天,还是不见起色,心有些着急起来,就算是肚子里有牛黄,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不行了啊!

“明峰,你这牛不行了,干脆杀了吧!”刘老汉上前看了看,摇摇头。

刘老汉是梨花的爷爷,他虽然不是兽医,但是看些小病小灾的,还是看得挺准的。

“就是,要不然就这样死了,就成了病牛肉,就更卖不了了!”卢海峰也是一脸埋怨。

白瞎了二两银子,真是的!

“不用急,再等一会儿再说!”卢明峰也悄然擦了一把汗。

当地风俗,刚买回来的牛羊,若是当天死了,会被人说三道四的。人家会说你没有财运,是破财的命!

“爹,你不要着急,我去牧场找人来看看!”卢晓娴见那牛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也着急起来,撒腿朝牧场跑去。

第四十六章 年轻人的心思

晌午了。

宅院里人声鼎沸,不时传来阵阵欢笑声。

郑家的客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站在山坡上远眺,或在树下聊天喝茶,置身于青山绿水之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

最高兴的人当然是于婉儿和李素素。

两人影子一般地跟在柳氏和郑仕奇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让人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表哥,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给你熬的莲子粥,你尝尝!”于婉儿坐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阵风地奔进厨房,把冒着热气的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柔声道,“我记得你最爱喝的就是莲子粥了。”

“那是以前,现在不喜欢了!”郑仕奇不冷不热地应道,轻轻推到李素素面前,“你喝了吧!”

于婉儿红了眼圈,

柳氏一脸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明明知道她希望婉儿做他媳妇的,难道当娘的还能害他不成?

婉儿自小乖巧,又是自己的亲外甥,做她的儿媳妇最合适不过了。

不像这个素素,看上去沉静,其实满腹诡计,像极了她那个娘,想起自己的小姑子,柳氏心里又是一阵气恼。

当年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子从中作梗,她和郑佰成的关系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如今,还想把她女儿嫁过来,做梦!

“谢谢表哥!”李素素嘴角顿时扬起一丝笑意,她见柳氏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知道她在为于婉儿鸣不平,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挑衅般地看了于婉儿一眼,白皙的手指拿起勺子,轻轻地搅拌着,若无其事地看着郑仕奇,轻笑道,“这莲子也是在这里采的吧?我看湖边有好多残荷,想必夏天那里一定开满了莲荷,若是乘一叶小舟,摇曳其中,多美!”

如果她没有猜错,表哥喜欢有情趣的女子,而不是像于婉儿那样有头无脑的小家碧玉。

外祖父说,表哥最喜欢骑马和划船。

“嗯。”果然,郑仕奇点点头,嘴角微翘,“可惜是现在是秋天,湖里都是残荷落叶,要不然,咱们就可以去湖边划船了。”

“现在也可以啊!”李素素放下勺子,不动声色地说道,“有道是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说是不就是秋天的美景吗?”这几年的诗词歌赋也不是白学的。

于婉儿顿时一脸黑线。

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些诗词,实在不懂。

她只会绣花。

“看不出素素还是出口成章的才女啊!”郑仕奇腾地站起来,眯眼道,“李大小姐,走,咱们去湖边划船吧!”

“那素素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素素极力抑住心里的兴奋,不紧不慢地起身应道。

两人扬长而去。

“姨母,表哥他……”于婉儿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去,满脸委屈地看着柳氏。

柳氏脸一沉,看来,是要找机会跟儿子好好谈谈了,那个李素素是绝对不能进郑家的门。

坐在不远处的郑佰成看到这一幕,不以为然地笑笑,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大事上,还是知道轻重的。

这时,胖头匆匆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郑佰成神色一凛,顿时有些坐立不安,他见郑老爷子正跟人聊天聊的火热,便起身过去说了一声,才匆匆跟胖头走了出去。

柳氏心里不禁一阵疑惑,沉思片刻,抬眸对于婉儿说道:“你去跟仕奇说,说他爹怕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让他跟着去看看,不要成天想着怎么玩!”

“嗯,我这就去!”于婉儿眼前一亮,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山坡上,几个人影坐在那里休息。

看着那个从宅院飞奔而出的身影,梨花托着腮,扭头望着坐在身边的一老一少,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说,少东家喜欢谁?”

杨老爹笑笑,没有吱声。

“目前看来,少东家喜欢那个李小姐多一点,没见刚才他们一起去湖边了吗?”李成田嘴角动了动,目光一路跟着那个纤细的身影看过去,又道,“我也觉得李小姐更合适一些,那个于小姐太娇气,将来,哪能撑起郑家的家业来。”

“嗯,女子还是沉稳一些的好!”杨老爹插了一句,看了看梨花,又道,“若是像梨花这样能干,就更好了!”

“哎呀,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梨花悄然看了一眼李成田,脸色微红,她一抬头,见卢晓娴一路小跑着朝这边奔来,忙迎上去,疑惑地问道,“晓娴,你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卢晓娴气喘吁吁地跑到三人面前,抹了一把汗,朝三人打了招呼,忙问道:“王大夫在不在?我家里有头牛病了,想麻烦他过去看看!”

“王大夫好几天没来了,听说是病了。”李成天忙起身走到他面前,见她一脸着急,忙安慰道,“你不用着急,我去告个假,帮你看看。”说着,快步朝宅院奔去。

“那就谢谢你了!”卢晓娴一听王大夫不在,心里不禁一阵失望,但见李成田热心地想去家里看看,也不好意思推辞,看了看杨老爹,又道,“那就麻烦老爹跟我一起去家里看看吧!”

多一个人,总是好的!

“嘿,你们别小看了成田,他年纪不大,可比我厉害得多,他若是没辙,那我也没办法!”杨老爹摇摇头,“他一个人去行了!”

片刻,李成田满面春风地宅院里走出来。

卢晓娴忙迎了上去,

两人快步朝大门口走去。

“老爹,你干嘛不去?”梨花神色黯淡地望着两人的背影。

“我去干嘛?我要是去了,成田心里还指不定怎么骂我呢!嘿嘿,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老朽才不做呢!”杨老爹笑笑,起身朝羊圈牛圈走去。

梨花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凭什么……

到了家。

除了梨花爷爷,看热闹的人都走了。

卢明峰见卢晓娴领回来一个年轻人,心里不禁一阵失望,还以为是牧场的那个王大夫呢!

那个王大夫,他认得。

李成田丝毫不在意主人的质疑的目光,挽挽袖子,像模像样地走到那牛身边,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按了按**的牛肚子,问道:“是不是不吃不喝老是这样卧着?”

“嗯,买回来就一直这样!”卢明峰应道。

“我爹以为它身上有牛黄!”卢晓娴走到李成田身边,悄声道。

李成田展颜一笑,说道:“牛黄哪能轻易碰到,这牛才两年多,若是杀不出牛黄来,就可惜了,它若是再不排便,怕是挺不过今晚了!”

“你是说它还有救?”刘老汉瞥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牛,疑惑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卢明峰眼里也腾起一丝希望,已经不奢望牛黄了,只要这牛能活下来,他就赌赢了!

“我试试!”李成田看了看卢晓娴,见她一脸期待,柔声道,“你回避一下。”

第四十七章 哪里出错了?

“这年轻人是跟你在牧场一起做工的?”厨房里,罗氏一边舀水一边问道。

“嗯,挺热心的一个人!”卢晓娴坐在灶前烧着火。

“不错的年轻人!”罗氏瞥了卢晓娴一眼,顿了顿,又道,“要不,晚上留他吃饭吧!”

不管能不能治好这牛的病,总得感谢一下人家。

何况,这年轻人一表人才,若是……

“留他吃饭?”卢晓娴迟疑了一下,没注意到罗氏眼里的深意,低声道,“娘,咱拿什么招待人家?”

家里除了玉米饼,就是玉米粥,还不如让人家回牧场吃呢!

罗氏轻叹了一声,眉头微蹙,又道:“那这两天你看他哪天有空,就告诉我,我就去镇上割肉,包饺子招待人家。”

“待会我问他!”卢晓娴随口应道,“白天他没时间,要来,也是晚上。”

“嗯,那你千万别忘了问。”罗氏叮嘱道,“要不,这人情就欠下了。”

“知道了!”卢晓娴应道。

这时,后院传来一阵惊呼声。

接着,便传来牛哞哞的叫声。

“好了好了!”后院传来卢明峰兴奋的声音,“李公子真是神医呐!”

“后生可畏。”刘老汉哈哈一笑。

卢晓娴忙起身一溜烟地跑了过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适才奄奄一息的牛,此时竟然摇着尾巴在水盆边上喝起了水,还不时地打量着面前的人,面前陌生的一切。

她见李成田弄得满身狼狈,忙跑回前院,打了水,拿了布巾,端到他面前,说道:“洗洗手吧!”

“嗯。”李成田那袖子擦擦额头的汗,走到水盆边洗了手,卢晓娴忙递过布巾,他接过来,擦了擦手,把布巾还给她,又走到那牛身边,细细端详了一番,展颜一笑,“我猜就是肚子里的毛病。”

“李公子可以当大夫了!”卢晓娴抿嘴一笑,端着水盆回了前院。

“老二,你用买羊的钱买了头牛,可是发了!”刘老汉嘿嘿一笑,上前拍拍卢明峰的肩头,背着手,走了出去。

“多谢李公子,要不是李公子,这牛肯定救不活了!”卢明峰满脸笑容地踢了一下脚下的那团硬硬的牛粪,见他身上的衣衫弄得脏兮兮的,有些过意不去,便上前拉住他的手,“李公子,走,咱们去前院,我去给你找身衣裳换上。”

“不用不用。”李成田连连摆手,展颜一笑,“我就住在牧场里,很快就回去了!”

两人客套了几句,到了前院。

李成田这才悄然打量一眼这房子,朝卢明峰拱手作揖道:“伯父留步,时辰不早了,晚辈告辞了!”

“不行不行,哪能这样走,说什么也得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卢明峰忙上前拉住他,说道,“你既然跟晓娴在一起共事,那么也不是外人,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真的不用,改天吧,等哪天空了再说!”李成田看了看卢晓娴,摆摆手,“我该回去了!”

卢晓娴笑笑,上前说道:“爹,李公子出来得匆忙,牧场里还有事,改天再说吧!”说着,又冲李成田笑笑,“我送你!”

两人信步出了家门。

太阳已经偏西了。

村里炊烟袅袅,弥漫着一股香味。

“你们村还真是块风水宝地,山美水美……”李成田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听着不时传出的羊叫声,笑道,“家家养羊,户户养鸡,这样的日子多好,不像我们那里,一年四季,除了种地再无其他了!”

他本来想说,山美水美人也美,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若是这样说了,总觉轻浮。

“还不知道你家是什么地方呢!”卢晓娴扭头问道,“离这里远吗?”

夕阳柔柔地洒在两个人身上,彼此眼里都染上了一层橙色的光芒。

“我老家离这里是挺远的。”李成田眸子瞬间闪过一丝黯淡,嘴角动了动,又道,“我两年没有回去了,想来还是那个样子。”

“你两年都没有回去了?”卢晓娴惊讶道,“你爹娘会想你的!”

“想我?”李成田摇摇头,叹了口气,看了看卢晓娴,展颜一笑,“他们巴不得我走得远远地,而我走的时候,曾经发誓,若是不能衣锦还乡,此生就绝对不会回去见他们!”

“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卢晓娴见他神色黯淡下来,知道是触动了他的伤心事,便不再吱声。

“对不起,我失态了!”李成田挑挑眉。

“哪里,是我冒昧了!”卢晓娴有些尴尬。

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出了村子。

一阵马蹄声从不远处呼啸而来,从两人身边掠过,片刻,又一阵风似地返了回来,是郑仕奇。

他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似是赶了远路,挽着缰绳,探究般地看着两人,似乎很是纳闷这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尤其是她,竟然公然在大街上跟一个年轻男子并肩同行,难道这里的民风就是这样的?

“少东家!”两人齐声问道。

郑仕奇点点头,目光在卢晓娴脸上扫视了一番,见她表情很是轻松,丝毫没有半点尴尬的样子,脸一沉,突然调转马头,一言不发地挥鞭而去。

剩下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

李成田刚回到牧场,还没来得及洗漱,便被郑仕奇叫了去。

“少东家!”李成田不卑不亢地站在他面前,坦然看着他。

仿佛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一样。

李素素端着苹果盈盈走过来,带进一阵香风,她把苹果放在郑仕奇面前,顺势挨着他坐下来,白皙细腻的手指拿起盘子里的红彤彤的苹果,用心地削着。

发出沙沙地声音。

“昨天晚上,是你说我去后山了?”郑仕奇不看他,只是用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李成田嘴角动了动,又道,“因为我知道少东家的鹅是在后山买的,所以,我觉得少东家找不到鹅,肯定会去后山。”

“可是我没去!”郑仕奇眯眼看着他,不冷不热地说道,“正因为你的提议,害得我差点在一个陷阱里呆到天亮。”

李素素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昨晚,表哥掉陷阱里去了?

她怎么没听说呢?

“对不起少东家,在下以后一定谨言慎行。”李成田皱了皱眉,脑子里却在飞速地旋转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下去吧!”郑仕奇接过李素素递过来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李成田应声退了下去。

第四十八章 双黄蛋风波

吃早饭的时候,家里的气氛欢实了许多。

因为那头牛。

“娘,那头牛没事了,您放心,一大早起来吃了不少草料,看样子是胃口大开了!”卢明峰满脸笑容地说道。

“那就好,不过,那些草药还是得继续喂,好好调理调理,才能越长越壮实。”孟老太太笑咪咪地拿起鸡蛋,剥开,随手放在卢梓臣的碗里,又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笑道,“咱们家的运气开始慢慢回来了,这次,老二用买羊的钱买了头牛,真是赚了。”

“就是啊!省了好几两银子呢!”卢海峰附和道。

其他人也没说话,只顾低头吃饭。

卢梓臣心安理得地吃完碗里的鸡蛋,抬头看了卢晓娴一眼,见她一声不响地吃着饭,讨好般地说道,“这次,多亏了郑家牧场的人,要不然,这牛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这两天,她一直不搭理他,他快闷死了!

“嗯,就是,得好好谢谢人家!”孟老太太说着,又看了看罗氏,轻叹一声,“老二媳妇,你准备准备,今天请人家到家里来吃顿饭,就吃饺子吧!咱们家里也好久没有吃饺子了!”

“嗯。”罗氏点点头,扭头看了看卢晓娴,叮嘱道,“今天别忘了问问他,来的话,回来说一声,家里也好准备准备。”

“知道了!”卢晓娴点点头。

卢晓彤和卢晓红闻言,眼里掠过一阵喜色,家里终于要改善一下伙食了。

卢晓娴到牧场的时候。

发现梨花竟然早已经到了。

正在挥舞着铁锨跟李成田一起清理鸡舍。

两人说说笑笑的,看上去聊得十分开心。

“来了!”李成田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上前打着招呼。

“嗯,我是不是来晚了?”卢晓娴冲两人笑笑。

“不晚,是我来早了。”梨花嘴角动了动,见卢晓娴过去拿铁锹,忙道,“这里不用你了,很快就清理好了,你去山坡上看看有没有双黄蛋,如果有的话,就送到厨房里去就行,昨天于娘子说,前两天咱俩拿过去的那几个双黄蛋都吃完了。”

卢晓娴应了一声,拿起篮子朝山坡上走去。

草丛里的鸡蛋已经下了不少了,五六个一堆,大小都差不多,看得人眼花缭乱,哪有双黄蛋啊!

“晓娴。”这时,不远处的栅栏处,一个身穿蓝色粗布衣裳的身影站在树丛里朝她招手,胳膊上还挎着一个竹篮。

原来是自家邻居李氏。

“嫂子,你到这里来干嘛?”卢晓娴迎了上去,对这个邻居,她只见过一次,听说她嫁到卢家村不久,夫君得病死了,年纪轻轻地成了寡,妇。

也许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所以,她跟村里人走得不近,即使住在卢家隔壁,两家也没有什么来往。

“你还要不要双黄蛋了,我家鸡今早下了两个!”李氏满脸笑容地从篮子里拿出两个大鸡蛋,在卢晓娴面前晃了晃。

两个鸡蛋换一个双黄蛋,划算!

她看上去二十岁左右,肤色白皙细腻,眉眼清秀,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稚气,可惜,造化弄人……

卢晓娴心里一阵惋惜。

“你等着,我给你取鸡蛋!”她悄然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宅院,见没有人出入,便一溜烟地跑到山坡上去,顺手拿了四个鸡蛋,递给她。

李氏喜滋滋地接过来,笑道:“以后再有双黄蛋,我还给你送。”

卢晓娴回头看了看李成田和梨花,又道:“嫂子,你以后不要到这里来找我了,牧场里的人,除了管家,都不知道我换鸡蛋的事情,等我要鸡蛋的时候,我就回去找你。”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李氏挎着篮子,满脸笑容地往外走。

搞定!卢晓娴拿着双黄蛋,兴冲冲地朝宅院走去。

李氏快走出树丛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是瘦老猴。

他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妇人,问道:“大清早的,你到这里干嘛?“

“管你什么事啊!”李氏脸一沉,迅速地环视了一下四下里,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远处有许多人在地里干活,这个人,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管我什么事?你若是规规矩矩的,当然不管我的事,可是你能解释一下你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装什么跟你没关系?”李氏自顾自地往前走。

“是鸡蛋吧!”瘦老猴一把扯住她的篮子,厉声道,“你敢到牧场里偷鸡蛋!”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鸡蛋了?”李氏理直气壮地问道。

瘦老猴脸一沉,拽住她的篮子,说道:“废话少说,走,跟我去牧场,我倒要看看你这鸡蛋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跟你去?”李氏奋力挣脱着。

“怎么着,欺负人啊!”路边,吴三多扛着锄头,跑了过来,一把推开瘦老猴,吼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弱女子算怎么回事?”

咳咳,尤其还是个长得好看的女人,要不然,谁愿意管这事……

“没你事,赶紧给我让开!”瘦老猴不耐烦地推开他。

“不就是郑家牧场的狗腿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敢欺负卢家村的人,爷第一个不答应!”吴三多扔下锄头,挽挽袖子,在一边美人的注视下,挥拳打了上去。

瘦老猴一个闪身,躲开他的拳头,气急败坏地说道:“识相的赶紧滚开,有你什么事啊!”

“这事,我管定了!”吴三多扑了个空,气急败坏地又扑了上来。

却被瘦老猴一脚踢翻在地。

李氏看到两人因为自己打起来了,吓得花容失色,她见吴三多铁青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又要打瘦老猴,忙跑过去,拽住他的衣角,颤声道:“你们不要打了,这鸡蛋是我从牧场换的!”

虽然是一个村的,但是她并不认识他。

“年轻人,我没兴趣跟你斗狠。”瘦老猴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吴三多,这人脑子有问题吧!他扭头看了看李氏,冷声道,“说,谁跟你换的鸡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自会放你走,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是,是卢晓娴!”李氏只得如实答道。

卢晓娴?

吴三多眼珠转了转,拍拍身上的尘土,扛起锄头,扬长而去。

他可不想沾上这件事情。

郑仕奇刚走出宅院,就看见瘦老猴沉着脸领着一个年轻妇人大踏步朝鸡舍走去,便随口问道:“什么事?”

瘦老猴忙把适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去把卢晓娴叫来!”郑仕奇挑挑眉,拿两个鸡蛋去换人家一个双黄蛋,亏她想得出。

“是我让她来的,也是我跟她换的鸡蛋!”一看眼前这架势,卢晓娴全明白了。

说着,她看了郑仕奇一眼,见他背着手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腹诽道,要不是你那个变,态的嗜好,还能有这事?

“既然是这样,让她走吧!”郑仕奇朝李氏摆摆手。

李氏有些不安地看着卢晓娴。

“嫂子,你快回家吧!”卢晓娴冲她淡淡一笑。

“我送你出去!”瘦老猴的口气也软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门口走去。

“你进来一下!”他瞥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宅院。

卢晓娴顿时一脸黑线,不就换了几个鸡蛋吗?有必要这样兴师动众的?

第四十九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卢晓娴见他不说话,只是大踏步地向前走,便快走几步,跟在他身后,走到宅院门口,她朝里面张望了一眼,迟疑道:“少东家,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那牧场的鸡蛋去跟别人换,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这点小事,没必要惊动所有的人吧?

还有,谁知道院子里有没有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现在很怕狗。

“我责怪过你吗?再说换来的鸡蛋是我吃了,又不是你吃了,我没理由生气,只是我不想吃来历不明的鸡蛋,所以以后不要换了!”郑仕奇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见她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地嘴角微翘,不冷不热地说道,“我让你来这里,只不过是让你进来拿你的衣裳而已,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拿衣裳?

卢晓娴顿时松了口气,早说啊!

院子里,静悄悄地。

一个人都没有。

“听说你们这里后山上有个观音庙,我爹娘带着客人们一大早就去后山进香了。”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他扭头问道,“你去过那个寺庙吗?”

“我没去过。”卢晓娴摇摇头。

后山有个寺庙?

没听说过。

“没去过?”他有些不可思议,摇头笑道,“就在你们卢家村村后的那个山上,这么近,你都没去过?”

“让少东家见笑了,我真的没去过。”卢晓娴冲他莞尔一笑,便不再吱声。

郑仕奇嘴角动了动,怎么一见到她,就想找话题跟她聊天,还真是无聊!

他皱皱眉,领着她进了那间小小的会客厅。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给你拿衣裳!”这间会客厅连着书房,一直通到他的卧室。

“嗯。”卢晓娴点点头,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提鸡蛋的事情就好。

看样子,今天他心情还算不错。

片刻,他拿着她那件浅蓝色的衣裳走出来,递给她。

她接过来,见那衣裳叠得整整齐齐的,还散着一股清香,很明显是洗过了,心里顿时有些尴尬,忙道:“我出去了。”

“你不觉得你穿在身上出去会更好一些?”他坐在椅子上,不以为然地看着她,又道,“如果你不介意,就当我没说。”

也是,若是别人问起她的衣裳怎么会出现在少东家的屋里,还真不好回答。

看来,古代人活得也挺累!

“谢谢少东家的提醒,那我去里面穿上。”卢晓娴拿着衣裳,冲他笑笑,“麻烦少东家不要离开,等我出来。”

万一,别人闯进来,姐真是说不清了。

入乡随俗喽!

“去吧!”他点点头,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悸动,这些日子,因为这个女人,他竟然一直都是失眠的……

走到门口,她瞥见里面是间书房,房间不大,收拾得很是精致,地上铺着藏青色带花纹的地毯,一尘不染。

她迟疑了一下,瞥了一眼自己的鞋子,虽然还没有干活,但是上面还沾了些尘土,便蹬掉鞋子,走了进去。

他望着她脱在地上的鞋子,嘴角微翘,顺手拿起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了起来。

靠墙有个书架,书架上摆的书不多,也就是十几本的样子。

书架一侧是个屏风,上面画着一叶小舟在湖面上飘荡,给人一种烟雨蒙蒙的样子,旁边还题着一首小诗,字体狂风劲舞,她看不懂。

她走到屏风后面,开始换衣裳,这件衣裳还是穿里面比较好,穿在外面,一样说不清。

梨花眼毒着呢!

这时,院子里响起一阵娇笑声。

柳氏和于婉儿并肩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大大小小的纸包。

“娘,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郑仕奇放下书,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书房,这女子穿个衣裳也这么慢……

“还早?我们都去了两个多时辰了,饭都没吃,快饿死了!”于婉儿娇嗔地看着郑仕奇,在他身边坐下来,打开纸包,递给他,“表哥,你看这佛珠好看吧!送给你。”

郑仕奇看着那佛珠,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自己留着吧!我不喜欢戴。”

柳氏见于婉儿一脸尴尬,忙把佛珠拿到儿子面前,责怪道:“难得婉儿有心,特意找里面的主持开了光,你不愿意戴就先收下。”顿了顿,又道,“仕奇,你都二十岁了,不小了,身边也该有个贴心的人了,不是娘说你,你说你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老是拖着不成亲,算怎么回事,你知道不知道,你爹……。”

“娘,我昨晚没睡好,想睡一会儿,麻烦你们先去吃饭吧!别让大家等急了。”郑仕奇打着哈欠,忙打断他娘的话,实在是不想听。

“婉儿,你先去吃饭,我有话对你表哥说。”柳氏脸一沉。

“那我先出去了!”于婉儿见郑仕奇并不喜欢那串佛珠,反而给她推了回来,心里一阵不悦,转身往外走,一低头,突然见书房门口摆放着一双女子的绣花鞋,便大声道,“谁在里面?”

说着,抬脚走了进去。

郑仕奇皱了皱眉,她遇事还是这样急躁……

卢晓娴刚换好衣裳,正好听见她们进来,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如今,见于婉儿走了进来,顾不得多想,忙从屏风后走出来,冲她笑笑:“于小姐回来了!”

“你是谁?”于婉儿一脸不悦地打量着她,这女子身材纤细,个子高挑,比她还要高出半头,虽然肤色不是很白,穿得也很普通,但是长得还是蛮好看的。

只是,她到这里来干嘛?

“我是在牧场做工的,少东家要我帮他整理一下书房。”卢晓娴见于婉儿眼光复杂地打量着自己,便冲她笑笑,从容走到门口,穿好鞋,走到郑仕奇面前,冲一边的柳氏略一屈膝,算是打了招呼,又抬眼看着郑仕奇,大大方方地说道,“少东家,书房整理好了,我出去了!”

“去吧!”郑仕奇点点头,迎着柳氏疑惑的目光,冲她展颜一笑,“你回去把那个鹅舍收拾出来,我还要去买鹅。”

“嗯,我知道了!”卢晓娴快步走了出来。

于婉儿也跟着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她真是来给整理书房的?”柳氏一脸疑惑。

那个书房还用整理?

“那娘以为她是来干什么的?”郑仕奇翘着腿,又开始翻书。

“仕奇。”柳氏脸一沉,伸手把书拿过来,放在一边,沉声道,“你说,昨天你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我哪知道?”郑仕奇一脸不悦地站起来,说道,“你们能不能消停点,成天这样疑神疑鬼的,累不累?”

反正,他是累了。

从他记事起,这两人就成天为了那些女人吵架,让人烦不胜烦!

“我疑神疑鬼?”柳氏一听来了气,冷声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你爹的心全在你身上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找那个李红绫。”

“他既然想找她,您就让他去找吧!这事拦不住!”郑仕奇一脸不耐烦。

“让他去找?”柳氏腾地站起来,有些生气地看着儿子,望了望窗外,又坐下来,低声道,“仕奇,你知道吗?你爹之所以过了这么久还打听这个李红绫,那是因为他怀疑李红绫的那个儿子是他的骨肉,所以,他才这么不依不饶地找寻她的下落。”

她见郑仕奇沉默不语,叹了口气,又道:“你爹之所以恨我,那是因为我过门后,私自做主把那个李红绫卖了,如果李红绫的儿子真是你爹的,那么当时那个李红绫被卖的时候,是怀了身孕的,可是当时,连你爹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那娘的意思是?”郑仕奇越听心里越乱。

“你赶紧成亲,接管家业,就算日后他找到了儿子,也休想从郑家分走一个铜钱。”柳氏恨恨地说道,“我辛辛苦苦经营这个家二十年,怎么能让一个外人分走郑家的家产?”

郑仕奇闻言,沉默不语。

他爹,还有个儿子啊!

第五十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晌午歇息的时候,卢晓娴找到李成田,跟他说家里要请他吃饭。

不想,李成田却一个劲地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么点小事,就不要挂在心上了,举手之劳而已。”

他对当地的风俗不是很懂,也不知道人家是客套,还是诚心相邀。

卢晓娴见他不肯去,忙说道:“你还是去吧!我家里都准备好了,你该不会让我爹亲自来请你吧?”

还别说,卢明峰还真是能亲自到牧场来请他,毕竟他救活的是一头牛啊!

现在卢家上下都很兴奋。

“你们这样客气,反而我不好意思了!”李成田笑着摇摇头,似乎还在犹豫。

他是真的不想去。

见她执意要他去,他又有些不忍心拒绝。

“哎呀,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就这么定了,后晌收工的时候,我等你!”不等他回答,卢晓娴扔下这句话,匆匆转身离去。

李成田无奈地笑笑,想了想,又匆匆地回到屋里,翻了翻包袱,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裳,放在床边,又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就这样去人家家里做客,会不会有些唐突……

卢晓娴一溜烟地跑回家。

家里正在吃饭,一贯的清汤寡水。

孟老太太听说李成田答应来家里做客的事情,立马吩咐罗氏去镇上割肉,准备招待客人。

其他人则是眼前一亮。

罗氏顾不上吃饭了,忙放下筷子,回屋准备了一下,匆匆出了门,虽然请人来吃饭是孟老太太的意思,但是这年轻人毕竟是女儿请回来的,一定得用心招待。

她一出门,碰到李氏在锁门,便随口问道:“妹子,你出门啊!”

“我去镇上,嫂子去哪里?”李氏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想起双黄蛋的时候,顿时有些尴尬。

也不知道卢晓娴有没有受到训斥……

“我也去镇上,咱们顺路。”罗氏冲她笑笑,心里一阵感叹,多好的女子,可惜年纪轻轻守了寡。

以前也有人上门给她说亲,劝她改嫁,都被她拒绝了。

渐渐地,也没人上门了!

李氏虽然跟卢家是邻居,但她家的房子只有三间,而且房子也比卢家矮了一截,看上去多半像挂在卢家房子外的耳房。

为此,村里人多次劝她翻盖房子,说这样卢家的气势会压得她一直抬不起头来。

可是,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哪有财力和人力来翻盖房子……

两个女人各怀心思地说笑着,朝镇上走去。

卢晓娴回到牧场,仔细地把鹅舍收拾干净,又取来细沙,铺在鹅舍里。

“怎么?还要养鹅?”李成田扛着铁锨,走过来问道,他见她额头出了一层汗,忙掏出手帕来递给她。

“少东家说先收拾出来。”卢晓娴冲他摆摆手,自己掏出手帕来擦汗。

梨花从鸡舍里走出来,看见两人有说有笑地站在鹅舍旁,心里一阵不悦,她走过去,冲两人笑笑,随口问道:“晓娴,你前两天是不是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外套,挺好看的,比你这件好看!”

“都是穿着干活的衣裳,好看什么!”卢晓娴有些不明就里地笑笑。

“昨天你没来,于娘子让我跟她一起去洗衣裳,我发现你的衣裳在少东家屋里,上面还沾了一些泥土。”梨花不动声色地望着卢晓娴,笑道,“听说那天晚上,少东家带着你去找鹅了?怎么你的衣裳会出现在他的房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还真是!

其实她觉得她跟郑仕奇掉陷阱里的事情,说出来也无妨,只是郑仕奇不让说,她也不好承认此事。

毕竟,若是因此有了什么传言,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我想你一定认错了,我的衣裳怎么会出现在少东家的房里,也许是哪位小姐的也说不定。”卢晓娴坦然地看着她,见她眼睛不自主地瞟着李成田,心里顿时明白了。

梨花喜欢李成田。

而这两天自己跟李成田走得有些近。

所以梨花吃醋了,所以,有意让李成田知道自己是个不安分的女子,而且还跟少东家有些纠缠不清……

想到这里,她心里对梨花的印象,顿时一落千丈。

“可是于娘子也说,这件衣裳看着眼熟,分明就是你那天穿的。”梨花见卢晓娴神色有些不自然,嘴角微翘,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也许,是我们两人都认错了,你不要在意,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梨花,你确认自己不是在落井下石?

“你的好奇心也太重了!”卢晓娴瞥了她一眼,提着水桶朝湖边走去。

梨花得意地笑笑,一扭头,却发现李成田早就没了踪影。

所谓的友情乡情都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喜欢的男人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再说了,卢晓娴,难道你敢说,在少东家屋里的那件衣裳不是你的?

一叶小舟在湖面上微微荡漾。

偶尔浮起一两片残荷,水面上有了些许残留的清香。

“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郑仕奇倚在船舱里,看着风尘仆仆的堂弟,又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是不是他那个爹在往外倒腾银子?

“虚惊一场,是帐房弄错了!”郑仕川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害得我没日没夜地查了好几天的账目。”

“没事就好。”郑仕奇淡淡一笑。

“大哥,我不在牧场的这些日子,是不是错过了好多好戏?我可是听说大哥的两个表妹都来了,嘿嘿,大哥这几天在这青山绿水中,是不是左拥右抱地不想回家了?请问,谁是我未来的嫂子啊?”

他虽然是庶子,但是二房再无男丁。

所以,郑家上下对他并没有另有看待,郑老爷子对这个孙子也是一样的疼爱,在郑仕川的生活里,还是处处充满阳光的,一如他的个性。

“别逗了,我这几天正烦着呢!”郑仕奇无奈地摇摇头,昨晚,郑佰成又是一夜未归,他娘一大早就带着胖头去镇上找去了。

二叔父一妻一妾,也没见他们这么闹腾的。

郑老爷子对此很是生气,担心客人们笑话,只得带着客人们提前回城了!

高兴而来,败兴而归。

“长辈们的事情,咱们也管不了!”郑仕川自然对大伯和大伯娘之间吵闹司空见惯了。

但是作为侄子,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一阵沉默。

“大哥,你看,那个卢晓娴来了,我去逗逗她。”郑仕川一眼瞥见那个身影,兴冲冲地站起来,抬腿朝岸上走去。

却被郑仕奇一把拽住:“坐下,你逗她干什么?”

“这女子有趣的很,不知道当今皇上是谁,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我问她下蛋鸡是母鸡还是公鸡,她反而问我,男人能不能生孩子,太逗了!”郑仕川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待我再问她几个问题,看她怎么回答?”

“我不许你逗她。”郑仕奇硬是拉着他坐下来,脸上也看不出喜怒。

“怎么了?”郑仕川一头雾水地坐下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取完水后,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小路上,一扭头,见郑仕奇的目光也刚好收回,心里动了一下,迟疑地问道,“难道大哥喜欢她?”

ps:祝大家中秋快乐,么么!

第五十一章 还算顺眼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看着还算顺眼而已。”郑仕奇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丝毫不理会他脸上那抹揶揄地笑。

哈哈!郑仕川闻言,突然一阵大笑,竟然笑出了眼泪。

你承认你喜欢人家,会死吗?

“这是件很好笑的事情吗?”郑仕奇见他笑得东歪西倒的,心里一阵不悦,拿起身边的书,给了他当头一爆,低声训斥道,“我把你当兄弟,才跟你说这些的,别不知好歹。”

“我错了!”郑仕川好不容易止住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我是你,就赶紧让家里上门提亲呐。”

好容易有个看着顺眼的女子,还犹豫什么?

“你以为我爹娘会同意吗?”这些日子失眠,想的不都是这件事情嘛!

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冒冒失失地说了坦白了自己的意思,反而会把事情变得更糟,从而会让她的处境更加的艰难,二十年前的李红绫就是前车之鉴,所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想让她出现在郑家人的视线里。

“也是!”郑仕川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或许,你可以让爷爷给你做主。”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摇摇头,郑老爷子的门第观念更重,根本不可能让郑家的嫡孙娶一个没有什么身家地位的农家女子。

除非是做妾!

可是人家卢家又未必愿意让女儿到郑家去做妾,据他所知,这里的老百姓对妾侍什么的,很反感,实在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是不会让自家女儿给人做妾的。

想到这里,他环视了一下四下里,有些神秘地低声道:“大哥,我有个好主意,保证能让你如愿以偿……”他本来想卖卖关子,但是见郑仕奇一脸淡然的样子,只得凑到他身边,低声道,“既然大哥喜欢她,不如找个机会要了她,这样她就只能跟着大哥了,自然也不会计较什么名分了!”

郑仕奇闻言,脸一沉,啪地一声把书扔他头上,腾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跳上岸,大踏步地扬长而去。

“哎,就算我说错了,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郑仕川摸摸头,无奈地望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让你出了个馊主意。”

李成田坐在卢家宽敞的客厅里,望着桌子上热气腾腾散着肉香味的饺子和几碟小菜,心里一阵激动,他已经好久没有领略到这种家的味道了!

昔日的那些人,那些事,在他脑海里一一掠过。

“在外打工不比在家里,多吃点!”卢明峰不停地把饺子往他盘里夹,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

“就是,千万不要客气。”卢海峰也在旁边附和道。

卢梓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淡淡一笑:“不知兄台是哪里人?可吃得惯饺子?”

“在下是槐乡人,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吃饺子,所以吃得惯!”李成田冲他抱拳道。

“槐乡?”卢海峰有些惊讶。

几年前,他去过槐乡,离塘沽有千里之遥,那里还是出了名的贫穷,姑娘们大都远嫁他乡,所以当地家境贫寒的男人们大都娶不上媳妇。

在槐乡,娶媳妇是件很奢侈的事情。

“伯父去过槐乡?”李成田无所谓地笑笑,开始低头吃饺子,饺子馅调得不错,肉也不少,做饭的人是个有心的。

看样子卢家是诚心邀请他的。

“前些年去过。”卢海峰眼里顿时闪过一丝不屑,怪不得千里迢迢地出来做工,槐乡那么穷,若是呆在家里,怕是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那咱们还真是有缘。”李成田触到他的目光,不以为然地笑笑。

“这千里遥远的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卢明峰哈哈一笑,“吃饭吃饭,吃饱了再聊。”

“兄台请!”卢梓臣有板有眼地招呼道。

这边,孟老太太领着媳妇孙女在正房的偏厅里吃饭。

“今天的饺子味道不错。”孟老太太边说边把自己碗里的饺子夹给卢晓彤,笑道,“多吃点,你都瘦了一大圈了!”

“瘦了吗?”卢晓彤摸摸脸,娇嗔道,“可能是最近熬夜熬得厉害。”

“以后不能熬夜了!”孟老太太嗔怪道,“身体要紧,家里的债慢慢还!”

卢晓娴闻言,差点喷饭。

奶奶,您能不能不这样?

先不说她有没有熬夜,就算是她熬夜,您怎么肯定她是为了给家里还债?

十有**是去镇上吃鸡了,也说不定……

卢晓红不动声色地瞥了卢晓娴一眼,没吱声,只是低头吃着饺子。

罗氏不声不响地把碗里剩下的三四饺子夹到卢晓娴的碗里,低声道:“你多吃点,娘吃饱了!”说着,麻利地下了炕。

卢晓娴望着碗里的饺子,心里顿时一阵难过,便不声不响地端着碗下了炕,进了灶间,把饺子一骨脑地倒进罗氏的碗里,咧嘴一笑:“晌午在牧场也吃的饺子,实在吃不下了。”

“牧场里也给你们包饺子?”罗氏有些疑惑。

“嗨,原来是给客人们包的,可是客人们走了,所以就便宜我们了!”卢晓娴上前扶着罗氏的肩头,撒娇道,“娘不会嫌弃女儿剩下的吧?”

“怎么会呢!”罗氏拿了个小板凳,坐下来,从锅里舀了碗饺子汤泡到碗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卢晓娴笑笑,挽挽袖子,开始收拾厨房。

吴氏只顾埋头吃饭,根本没注意炕上少了谁,吃了一会儿,她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往孟老太太身边凑了凑,笑眯眯地说道,“娘,如果您对那个王家也中意的话,那媳妇就给人家回话了,人家还等着咱们家的信呢!”

孟老太太轻叹了一声,点点头,算同意了,王家家境虽然不错,但是哪能比上以前给晓彤说亲的那些人家,说来说去,还是愧对这个孙女的……

卢晓彤闻言,脸立刻红了起来。

“姐。”这时,大门响了一下,院子里传来吴三多的声音。

吴氏应了一声,迎了出去。

片刻,两人进了屋。

“舅舅。”姐妹俩忙上前打着招呼,

“大娘。”吴三多冲她们点点头,又满脸笑容地望着孟老太太说道,“我娘让我姐回家一趟,说要跟她商量商量晓彤的亲事。”

“嗯。”孟老太太点点头,浅浅一笑,“晓彤的事情就劳烦亲家母了,如今,我这个老婆子不中用了,啥事也做不成了!”说着,眼角泛起了泪花。

“大娘太客气了,晓彤是我们吴家的外孙女,我们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吴三多搓着手,咧嘴一笑,又冲吴氏说道,“那啥,我先走了,你快点。”

“我一会儿就去。”吴氏满面春风地应道。

吴三多哼着小曲,出了门,一扭头,却看见一个盈盈的身影迎面朝自己走来,待看清那人的脸,不禁吃了一惊:“是你?”

“这么巧!”李氏看见他,愣了一下,脸微微红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吃完饭,李成田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一家人客客气气地把他送出家门。

卢晓娴回到屋里,拿起从牧场穿回来的那件浅蓝色的衣裳,叠起来,准备放到衣柜里,突然摸见衣襟下方的口袋里似乎有些异物,翻了翻,竟然是张五十两的银票。

她心里一阵兴奋。

怪不得这几天,他再没提这件事情,原来他早已经把银票放到她口袋里了。

这个人,还真有意思。

竟然也不说一声!

卢晓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把银票拿出来,放在灯下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原来银票是这个样子的。

“什么事情笑成这样?”罗氏挑帘走了进来。

“娘。”卢晓娴忙把银票的事情告诉了罗氏,轻笑道,“说起来,还得感谢我哥,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件事情呢!”

“看来,这郑家也不想你三婶说的那样不通情理。”罗氏见到银票,吃了一惊,这件事情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

五十两银子,就这样要回来了?

“娘,这下咱们家的债很快就还清了。”卢晓娴舒了口气,掐着指头算了算,“今年还了大半了,剩下的,明年就还清了。”

“但愿如此吧!”罗氏满脸笑容地收起银票,又道,“等过了年,娘就开始张罗你的亲事,你也该嫁人了!”

“娘,我两个姐姐都没有出阁,您催我干嘛?”她才不想这么快出嫁呢!

“若是咱们不摊上这事,她们早就嫁人了!”卢家的事情折腾了大半年呢!

卢晓娴笑笑,没有吱声,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嫁给一个古人好吧!

“娘觉得这个李成田很不错,可惜他是外地人!”罗氏探究地看着女儿,那个人她虽然见过两次,但是她觉得这个人举止稳重,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不像她见过的那些农家子弟,反而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娘,人家帮了咱们一次忙,您就让女儿以身相许呀?”卢晓娴无奈地笑笑,什么跟什么呀!

他是不是外地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死丫头,娘不是要你嫁给那个李成田,而是说希望你能找个像他那样的年轻人!”罗氏气笑了,伸手点着她的额头,笑道,“还别说,如果这个李公子是本地人,娘还真是有这个意思!”

“外地人怎么了?”卢晓娴不以为然地看了罗氏一眼,又道,“外地人一路闯荡过来,比当地人强得多。”

卢梓臣是本地人,可是他成什么样子了,绣花枕头一个!

“总是说不过你!”罗氏拿过银票,细细端详了一番,莞尔一笑,“这下咱就不愁过年了!”

孟老太太知道此事后,自然也很是高兴。

这些日子,家里开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运气来了,还真是挡也挡不住。

家里的那头牛越来越精神,已经开始下地帮着干活了。

卢明峰常常乐得合不上嘴。

王家对卢晓彤很是满意。

没过几天,便上门定下了这门亲事。

因为卢老爷子去世没多久,两家商量了一下,便把婚期定在了来年三月。

聘礼是二十两银子。

虽然不如期望的多,但是卢家上下还是很高兴。

毕竟,这是卢家的一桩大喜事。

对于这个聘礼,吴氏早就发话了,那就是谁也别想打这个聘礼的主意,她准备拿这笔银子给卢梓臣说亲的。

卢家之所以不着急卢梓臣的亲事,那是因为卢梓臣准备参加来年的春试,若是中了,那他的亲事就再缓一缓,说不定,还能碰上个好姻缘,若是不中,那么也不能再拖了。

孟老太太自然是同意的,都是自家孩子。

吴三多对此事似乎很是热心,动不动就往卢家跑,一坐就是大半天。

秦氏却在家里犯了愁。

外孙女都要出嫁了,儿子的亲事却迟迟没有着落。

想了想,她咬牙敲开了村头李家的门。

这件事情不能由着那个混小子了,再拖下去,怕是她到死都看不到孙子了!

“他婶子,你家儿子的亲事,怕是你做不了主。”李花娘撇撇嘴,不冷不热地说道,“我家李花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干嘛老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现在知道急了?

早干嘛去了?

“说心里话,我是真心喜欢你家姑娘。”秦氏坐在人家炕边,讪讪地笑道,“要是李花还中意我家三多,我们家就马上来提亲,年前就把媳妇娶回去。”

“哼,年前就把媳妇娶回去?”李花娘冷笑一声,又道,“他婶子,我绝对相信你家年前能办喜事,但是能做你们家媳妇的,肯定不是我家李花,你家媳妇已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敢情你还不知道?”

“什么意思?”秦氏一头雾水。

“你回去问你儿子,别人说的话你怎么会信?”李花娘拿起鸡毛掸子,扫了扫炕面,冷冷地说道,“以后不要来我家提这事了,我家李花已经有中意的人了。”

秦氏见李花娘下了逐客令,心里有些尴尬,抬腿出了家门,走到门口,又不死心地回头看着出来送她的李花娘,正色道:“是谁家的女子?”

“卢家隔壁的那个小寡,妇长得还真是不错!”李花娘嘴角动了动,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秦氏脸一沉,匆匆地回了家。

一进家门,正好碰到吴三多急急地往外走。

“你去哪里?回来我有话问你!”秦氏一把拽住他。

“娘,我有急事要出一趟远门,等我回来再说!”吴三多似乎比她还急,火烧屁股地跑了。

气得秦氏半天说不出话来。

日子匆匆过。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

期间,郑仕奇回塘沽城住了些日子,竟然又来了牧场。

还带了两只小鹅。

这一次,卢晓娴似乎比上次还要紧张。

恨不得把那两只小鹅随身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上次是意外,这次可是要小心了!”郑仕奇瞥了她一眼,见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两只小鹅身上,心里一阵不悦,面无表情地说道。

要不是为了她,他来牧场干什么?

难道她真的以为他是为了养两只小鹅?

“少东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卢晓娴说着,心里却悄悄捏了一把汗。

若是这次再丢了,她实在是没脸在呆在这里了!

第五十三章 不要羡慕别人

感谢热恋^^的平安符,感谢一路支持,感动……

卢晓娴两手捧着那对小鹅,快步朝早已准备好的鹅舍那边走去。

郑仕奇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见她越走越快,甚至要跑起来似地,忍不住地笑笑,也跟着走了过去。

因为之前喂过小鹅,所以这次她轻车熟路地给它们喂了水,喂了吃的,直到两只小鹅吃饱喝足了,相互偎依在一起打着盹,她才松了口气。

一回头,见郑仕奇正站在鹅舍外,眼睛不眨地盯着那两只小鹅看,鹅舍收拾得很是干净,地上还细心地铺了一层厚厚的细沙。

大概是因为天冷了,鹅舍上还搭了一床厚厚的棉被。

初冬的阳光柔柔地洒了进来。

两只小鹅舒服地眯着眼,吧嗒着嘴,交颈而眠。

“少东家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如果没有,我去那边帮忙了!”卢晓娴见他没有离去的意思,便开口问道。

虽然鸡舍不用清理了,但是山坡上的鸡蛋还得捡。

山坡那边,梨花挎着篮子,正在朝这边张望,再远处,杨老爹和李成田也在忙碌。

不时有跑调的戏曲声传来。

听得两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看这鹅舍还得加固一些,要不然,跑了怎么办?”郑仕奇像模像样地打量着这圈栅栏,晃了晃,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看不怎么结实!”

“前些日子,管家特意又加了好多木桩,应该没问题!”卢晓娴不禁眉头微蹙,还不结实,四下里全都钉死了,连只蚂蚁也爬不进去好吧!

“这上面最好也网罩一下,要不然,会被老鹰什么的叼走的!”郑仕奇一本正经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道,“你量一下尺寸,我带你去镇上买块网,我去准备一下,你到门口找我。”说着,大踏步朝门口走去。

卢晓娴应了一声,量好尺寸,匆匆地跟了上去。

他已经驾着马车在门口等她了,见她过来,从容一笑:“上来吧!”

立刻有几道异样的目光看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上了马车,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梨花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扭头对站在身边的李成田笑笑:“少东家对晓娴还真是不错呢!走到哪里都愿意带着。”

“上次,你说那个衣裳是怎么回事?”李成田站在山坡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马车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里。

“你跟管家去后山找鹅的那天晚上,少东家和晓娴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第二天,她的衣裳就出现在少东家的房里了,还沾上了不少泥巴,谁知道怎么回事……”梨花神秘地左右环顾了一圈,又凑上前低声道,“前些日子,我还听说卢家被人逼债上门,最近却突然有银子了,竟然还了一大笔债务,村里早就传开了……”

“传开什么?”李成田疑惑地看着她,卢家的事情,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传言嘛!我都不好意思说。”梨花欲言又止。

李成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村里人说,卢家以前在城里的时候,就知道郑家的情况,他们让卢晓娴到牧场做工就是为了让她接近少东家,好让少东家注意到她,这样,她就能堂而皇之地嫁到郑家去了……”梨花忙说道。

李成田脸一沉,头也没回地走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印象里,卢家不是这样的人家……

路过鹅舍,冷冷的目光望了望里面那对小鹅,不声不响地走开了!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到平坦的大路上。

两人一路无言。

卢晓娴坐在马车里,透过门帘,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耸耸肩,看来他对这两只小鹅不是一丁点的喜欢,而且是接近痴迷。

少东家,你越痴迷那两只鹅,姐就感到压力越大。

到了地方,郑仕奇却没让她下车,也没问尺寸,自顾自地跳下马车,径自进店铺买了细网,掀开车帘,放了进去,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我有些乏了,去前面悦来饭庄坐坐再走。”

“嗯。”卢晓娴点点头,冲他笑笑,“难道少东家要请客?”

帘子无声地垂了下来。

再没声音传进来。

卢晓娴自讨没趣地撇撇嘴,连这样的玩笑都不能开啊!

这人还真是沉闷!

一进门,店小二迎了上来,见到郑仕奇,两眼眯成了一条缝,点头哈腰地招呼道:“郑公子来了,楼上请,郑老爷已经来了多时了!”

还没到饭点,大厅里空荡荡地,一个人也没有。

郑仕奇抬头望了望二楼,问道:“来了几个人?”最近,他爹怎么老是来塘沽镇,而且来了,也不去牧场。

“两个,好像还有人来,因为郑老爷还没点菜。”店小二笑容满面地说道。

郑佰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莫名其妙地结识很多人,比如悦来饭庄的老板,郑佰成前些日子只来了一次,便成了这里的贵客了。

连店小二也记住他了!

郑仕奇看了看卢晓娴,又道:“给我另找个临窗的厢房。”说着,随手扔给店小二一块碎银子,冷声道:“不要让我爹知道我来了,我坐坐就走了!”

“好嘞!”店小二会意,悄然打量了一眼卢晓娴,一脸**地笑。

卢晓娴顿时有些尴尬,刚想说什么,却见郑仕奇已经抬腿上了二楼,只得跟了上去。

“两位慢用!”店小二领着两人进了一间厢房,手脚麻利地奉上茶水点心,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卢晓娴坐在椅子上,透过微开的窗户,望着街上稀稀拉拉的人群,那些穿着古代衣衫的人们,或兴高采烈,或垂头丧气,或面无表情地行走在青石板上,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又一次在心头翻滚……

“你在看什么?”对面的男人开了口。

这女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同时再一次对她的无视感到不悦……

“看人!”她回过头,朝他莞尔一笑,指着窗外的人群,随口说道,“那些高兴的,未必比那些不高兴的幸福,那些不高兴的说不定远远比那些高兴的过得舒坦。”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眉头一紧。

“永远不要羡慕别人,因为他们过得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幸福!”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却听得清清楚楚,展颜一笑:“所以,你也不要羡慕我,我也有别人不知道的烦恼!”

卢晓娴闻言,顿时一脸黑线,谁羡慕你了……

这时,隔壁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郑老板,好久不见!”

第五十四章 来者不善

.“你是?”郑佰成疑惑地抬头望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

但是听口音,这男子是本地人。

说着,目光瞟了瞟坐在身边的王掌柜。

“三多,你怎么会认识郑老爷?”王掌柜见吴三多贸然闯了进来,也是一头雾水,见郑佰成一脸不解,又忙解释道,“东家,这是镇上古董店的吴老板吴三多,我们也刚刚认识没多久。”

王掌柜是塘沽镇人,原来是郑家银楼的帐房先生,前不久才回到家乡,在郑家的帮助下,也开了家肉铺,说是不为挣钱,只是为了消遣。

只是除了他自己,却没有人相信,不为挣钱,谁闲的开个肉铺。

每次郑佰成来塘沽,都会来看望他。

主仆关系还算不错。

只是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他请来的……

“郑老板。”吴三多不以为然地冲郑佰成拱了拱手,不阴不阳地笑道,“晚辈想请教郑老板几个问题,还望郑老板赐教。”

“你说。”郑佰成脸一沉,凭直觉,这人来者不善!

“晚辈刚刚去了一趟塘沽城,无意中听说了一件事情,跟郑老板有关。”吴三多大大方方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气,抹了抹嘴,又道,“听说害得卢家倾家荡产的那个客商,在卢家出事前,去拜访过郑老板。”说着,他抬头望了望郑佰成,见他表情淡淡地,丝乎并不为所动的样子,又道,“时隔半年,郑老板不会不记得了吧?”

“就算他拜访过我,那又怎么样?”郑佰成冷冷淡淡地问道。

王掌柜一个劲地朝吴三多递眼色,你傻啊!卢家的事情跟你有毛关系!

再说,这不是成心让郑老板下不了台嘛!

“郑老板承认就好。”吴三多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冷声道,“那客商是受了郑老板的指使也说不定……”

“滚出去!”郑佰成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云淡风轻地说道,语气平静地似乎在说请喝茶那样的从容。

“郑老板敢做不敢当吗?”吴三多不依不饶地追问。

“听见没有,你给我滚出去!”啪地一声,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摔了粉碎。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三多,你听谁说的那些事情,根本没有的事。”王掌柜见郑佰成发了火,忙站起来,往外推搡着吴三多,“你快走,不要再这里丢人现眼了!”

“姓郑的,你敢说不是这样的!”吴三多被王掌柜推了一把,很是恼火,他一把推开王掌柜的,大声道,“你推我干嘛?跟你有什么关系?”

“求你了,快走吧!闹僵了,对你没好处。”王掌柜苦着脸,拖着他下了楼。

这下,郑佰成肯定连自己也怨上了。

唉,交友不慎啊!

“姓郑的,有本事咱们公堂上见!”吴三多气得脸通红。

谁怕谁啊!

店小二见此情景,远远地躲开了。

这几个人,他都认识,权衡了一番,哪一个也惹不起,躲开总行了吧?

这边,两人面面相觑。

卢晓娴腾地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却被郑仕奇一把拉住:“你干什么去?”他爹的事情,他不想管。

“我出去看看。”她推开他的手,走出去,见吴三多还在门外跟那个王掌柜纠缠,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喊了一声,“舅舅。”

郑仕奇也跟着走了过来。

吴三多一看郑仕奇,二话不说,一把拉住卢晓娴,愤愤道:“晓娴,我告诉你,郑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全是阴险狡诈之辈,你听舅舅的话,赶紧回家,不要上了他们的当了!”

“舅舅,咱们有事回去说!”卢晓娴忙拽着他,出了饭庄,回头对郑仕奇说道,“少东家,我回家一趟,等会儿再去牧场。”

“你还去什么牧场?”吴三多回头狠狠呸了一口。

“快走吧!”卢晓娴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边走边问,“舅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听得云里雾里的,卢家银楼的事情,怎么又扯上郑家了?

“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也不要问。”吴三多低头一看,袖子都撕破了,气得铁青着脸,甩开卢晓娴,大踏步扬长而去。

“舅舅,你等等我。”卢晓娴忙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

我家的事情我还不能问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郑仕奇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再一次被她的无视激怒了,他沉着脸跳上马车,甩鞭而去。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难道只是少东家?

那自己这么多天的失眠算怎么回事?

看来,这女子还不是一般的迟钝……

“东家,您不要生气,他那个人脑袋不太好!”王掌柜回到厢房,见郑佰成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喝茶,忙走过去讪讪地说道。

“你明天就动身去塘沽,去查查这个吴三多在塘沽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郑佰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些有意跟我捣乱的,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王掌柜悄然擦了一把汗,瞥了一眼门外,低声道,“东家,刚才少东家也在这里,现在已经走了!”

郑佰成闻言,皱了皱眉:“知道了,你现在就跟我回牧场,挑几只羊,明天顺便给衙门里送去,天越来越冷了,羊肉可是大补的。”

“是是是,在下明白。”王掌柜不停地点头。

“另外,卢家银楼的事情已经过了大半年了,我不希望此事再起波澜,若是谁嘴巴不紧,露了风声,别怪我不客气。”郑佰成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东家放心,此事已经处理干净了,没人知道内情,况且那个年有富,自己做了亏心事,怕是再也不敢踏进塘沽了。”王掌柜自信道。就凭卢家那些人,能看出个什么,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而已。

“既然处理干净了,那这个吴三多是怎么回事?”郑佰成说着,一脸不悦地出了门。

王掌柜挠挠头,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吴三多脚步生风在前面走。

卢晓娴追了一路也没追上他,待她回到家,他就不见了踪迹。

已经是晌午了。

家里人静悄悄的,罗氏也不在,她走到灶间,随意吃了点饭,打算歇歇脚,下午再去牧场。

这时,后院传来咩咩的羊叫声,她心下疑惑,便走进去看。

一进后院,她惊讶地看见吴三多从墙头一闪而过,竟然翻墙进了隔壁李氏家。

接着,隔壁传来李氏低低的带着惊喜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什么情况?

难道他们……

卢晓娴迟疑了一下,悄悄退了回来。

第五十五章 聚餐

牧场门口。

郑仕奇刚跳下马车,胖头便迎了上来,咧嘴笑道:“少东家,您可回来了,二少爷和李小姐等你多时了!”

“他们来干什么?”郑仕奇理了理衣衫,眉头一紧,自从上次他跟李素素去湖里划了船,她就觉得他对她有意,这不,他前脚刚来,她后脚便跟来了。

“二少爷说塘沽城有家全羊馆想让咱们给他们长期供货,东家这些日子又不在,所以想让您过去谈谈价格。”胖头把马鞭随手扔给一个正从两人身边走过的小羊倌,那小羊倌会意,忙上前把马车赶到一边。

“知道了。”郑仕奇点点头,看来他爹忙得连生意也顾不上了!

“少东家,还有件事情,不知该说不该说……”胖头欲言又止。

“表哥!”一个红色的身影提着裙摆朝他奔来。

郑仕川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待会再说吧!”郑仕奇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胖头,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胖头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表哥,我怕你一个人寂寞,所以就赶来看你……”李素素垂眸说道,两手不停地绞着衣角。

她跟于婉儿,表哥很明显是喜欢她的。

外祖父说,要在年底把两人的亲事定下来,等来年开春就成亲。

想到这里,她的脸红了起来。

郑仕奇见她满脸娇羞,脸色也跟着沉下来。

难得有兴趣去划了船,却惹了这麻烦事……

郑仕川悄然打量一下面前的人,忍着笑,上前说道:“我没找到伯父,所以只能来这里找大哥了,这可是笔大生意哦!”

“屋里谈!”郑仕奇白了他一眼,转身朝宅院走去,谈生意是谈生意,带她来干嘛!

“表哥。”李素素又提着裙摆追了上来,娇声道,“为了庆祝牧场的第一单生意,今晚咱们是不是应该宴请一下牧场做工的人,也好让他们好好为咱们尽心尽力。”

她想让他知道,她也是有头脑的大家闺秀,而不是像于婉儿那样只会撒娇的小家碧玉。

“随便你!”郑仕奇随口应道,只要不缠着他就行。

一进宅院。

李素素就满脸兴奋地直奔厨房。

这次,一定要趁这次机会,抓住表哥的心。

晌午过后,卢晓娴一进牧场,便被于娘子喊了去,说晚上少东家要请牧场里的人吃饭,让她和梨花过去帮忙。

要请客啊!

卢晓娴兴冲冲地进了厨房。

“你去告诉李成田,让他宰只羊,今晚就像上次那样烤肉吃吧!”李素素见她进来,掐腰指挥道,颇有女主人的风范。

卢晓娴应了一声,又退了出去。

“你,赶紧把上次那些烤肉的物什准备一下。”李素素对正在烧火的梨花吩咐道。

梨花应声走了出去,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兴奋。

于娘子嘴角抽了抽,开始动手切菜。

牧场里一片欢腾。

晚上有烤肉吃呢!

接着,杨老爹那跑调的戏曲声又回响在牧场上空。

“杨老爹的戏越唱越有味了。”李成田皱着眉赞道。

“就是!”马上有人附和道。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善意的笑。

民以食为天嘛!

没有了请客时的拘谨和繁琐。

湖边一片欢笑声。

直到李素素和郑仕奇双双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才止住了笑,眼睛不眨地看着两人,男的俊朗女的妩媚,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

李素素上前一步,娇嗔地看了郑仕奇一眼,又笑盈盈地看着众人,柔声道:“大家平日里做工辛苦,少东家早有此意宴请大家了,今天正好逢天时地利,咱们有缘在此一聚,请大家不要客气,尽情畅饮就好。”

“谢谢少东家,谢谢李小姐!”众人忙纷纷应道,又扭头看着郑仕奇,少东家不说点什么?

“大家随意就好!“郑仕奇冲众人笑笑,不声不响地坐在桌边。

众人才又涌到火堆边烤着肉,嬉笑声又起。

“这串给你!”李成田拿着烤好的肉串,笑眯眯地递给卢晓娴,说道,“这里烟熏火燎的,还是我来吧!”这次烤的是小肉串。

“我的呢!”梨花撇嘴道。

“都有都有,你们一边歇着,我烤给你们吃!”李成田好脾气地应道。

“那就辛苦你了!”卢晓娴冲他笑笑,拿着肉串,拉着梨花坐到一边等。

这绝对是她有生以来吃的最好吃的肉串了!

梨花也很兴奋,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容易碰到哦!

火堆边,时不时响起一阵大笑声。

胖头还特意拿出酒招待大家。

众人端着碗,喝的红光满面,杨老爹喝得高兴了,又开始唱起了戏。

惹得众人一阵笑。

“肉串来了!”李成田吆喝一声,递过一把肉串。

“你快吃吧!我们自己去烤就行!”卢晓娴有些过意不去。

“就是!”梨花附和道。

“没事,很愿意为两位效劳!”李成田咧嘴一笑,站在两人面前,吃了一串,又从大盆里拿了肉串,去了火堆边。

李素素见他过来,似乎很是嫌弃的样子,皱着眉,拿着肉串去了别的地方。

李成田嘴角动了动,自顾自地烤了起来。

郑仕川望着坐在不远处的卢晓娴,又看了看蹲在火堆边烤肉的李成田,揶揄道:“大哥,就算咱们暂时不能上门提亲,但是你得先把人家的心拿下,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再不出手,别人就捷足先登了!”

郑仕奇闻言,沉默不语。

这时,胖头又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继而又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此事若是传扬开来,怕是对少东家不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少东家还是回城的好,待过些日子,这些传言,自然而然地就没人说了!”

“卢家村的人怎么知道的?”郑仕奇皱了皱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些传言。”胖头摇摇头,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卢晓娴。

“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处理,你就不要担心了!”郑仕奇面无表情地应道。

“可是……。”胖头还想说什么,又见郑仕奇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便讪讪地退下。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郑仕川见两人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郑仕奇双手抱胸,眯眼望着那个吃得津津有味的女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望着面前烤好的肉串,又扭头看了看郑仕川:“去,把这盘肉串给她送过去。”

“这是要出手了?”郑仕川一脸坏笑。

“你放心,我就是不出手,她也是我的,跑不了!”郑仕奇突然心情大好的样子,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

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呐!

“怎么说?”郑仕川不解。

“以后你就知道了!”郑仕奇从容地起身,拿了一把生肉串,坐在火堆边,饶有兴趣地烤着手里的肉。

郑仕川摇摇头,端着肉串走了过去,心里嘀咕道,别的事情他还能相信,只是这样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敢情你什么都不做,她就是你的了?

第五十六章 相亲

牧场的聚餐还没有散,卢晓娴就提前撤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刚刚黑。

罗氏见女儿回来,忙起身准备端饭,嗔怪道:“怎么又回来的这么迟?”

“娘,您不用忙活了,我已经吃过了,今儿少东家请我们吃的烤肉。”卢晓娴冲罗氏笑笑,进屋洗簌了一番,换了件衣裳,脱鞋上了炕,扯过被子盖在腿上。

还是家里好啊!

“请你们吃肉啊!你们少东家还真是大方。”罗氏笑笑,把手里的绣活一骨脑地塞到箩筐里,眸子里带着一丝喜色,柔声道,“晓娴,今天你外婆捎信来,说让咱们明天回去一趟。”说着,她顿了顿,轻笑道,“还说你姨母帮你物色了一门亲事,让咱们明天过去看看,顺便把梓卿接回来住些日子,娘早就想他了!”

“噗!”卢晓娴正抱着茶杯在喝水,闻言,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咳了好几声。

原来这里也可以相亲啊!

“你看你……”罗氏一边拿布巾擦着炕,一边埋怨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如果两家都没意见,年前把亲事定下,正好明年出嫁!”

“娘,不去不行吗?我又要请假啊?”前几天刚刚请了假。

“牧场那么多人,又不差你一个,请一天假怎么了?他要是不同意,咱就不去了,娘早就不想让你去了!”罗氏盘腿上了炕,锤了捶腿,叹道,“要不是今年家里出了事,你早就嫁出去了。”

“娘,您干嘛这么急着让我嫁人?我是您亲生的不?”卢晓娴往被子里缩了缩,一脸不满。

她才十六岁啊!

还没成年好不好?

“胡说什么?娘都是为你好,晓娴,你不经常在家,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姐的婆家刚开始还嫌你姐岁数大呢!”罗氏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道,“你想,她明年嫁过去就十八了,可不是岁数不小了,所以,这女人啊,拖不得。”

“十八岁嫁人还大?”卢晓娴感到很是惊讶,“那姐姐的夫君今年多大了?”

“十九了!”罗氏抿嘴一笑,“那年轻人我见过,还不错,就是见人容易脸红。”

“挺般配的嘛!”差两岁,正好。

十九岁的还嫌十七岁的岁数大?真神奇!

“般配什么?就是有些大了嘛!”罗氏不以为然地说道,“明年三月嫁过去,要是年底能生孩子还行,若是迟一些,就是后年了!”

卢晓娴顿时感到无语。

第二天一大早,卢晓娴就去牧场请了假,说要去外婆家串门。

胖头二话没说,很是爽快地答应了。

回到家,又被罗氏摆弄着换了几身衣裳,梳了头,忙活了半天,才出了门。

吴氏和卢晓彤忙嫁妆忙得昏天黑地的,自然没工夫理会她们母女要去哪里。

卢晓红早就去了老宅子喂她的鸡。

卢梓臣则倚在孟老太太的身边,悠闲地翻着书,直到听见门响,才抬眼望了望窗外,问道:“奶,二婶娘带着晓娴去哪里了?”

“去凤凰屯了!”孟老太太把怀里的枕头放在膝盖上抚摸着,笑道,“若是这事成了,你这个妹妹明年也该出嫁了!”

“原来是去相亲啊!”卢梓臣皱皱眉,怎么都要出嫁啊!

卢家村离凤凰屯有十多里地。

家里的牛车刚好用上派场。

小半天工夫便嘎吱嘎吱地把母女俩送到了凤凰屯。

凤凰屯是个名副其实的山村。

几十户人家稀稀拉拉地分散在山坡上,几条弯弯曲曲的山路把那些房屋串起来,像蜘蛛网一样。

还不如卢家村。

罗家的房子自然也比不上卢家的大院子。

罗氏难得回家,母女几人坐在炕上闲聊。

卢晓娴规规矩矩地坐在罗氏身边,静静地听。

山里的阳光带着一丝清香,透过薄薄的窗纸,斑斑点点地洒了进来。

在炕上投下一抹光晕。

“当年卢家上门提亲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这转眼晓娴又到了出嫁的年纪了,真是岁月不饶人!”田氏顺手捋了捋已经花白的头发,慈爱地冲卢晓娴咧嘴一笑,“晓娴,你姨母为了你的亲事,真是操碎了心了,左一个不满意,右一个不满意,就怕委屈了你,好不容易看对了一个,就马上让你来看,等你成了亲,可得好好谢谢你姨母。”

卢晓娴没吱声,只是笑。

“这大半年没见,咱们晓娴是越长越水灵,我呀,恨不得把她嫁到宫里去呢!”田氏身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一边打量卢晓娴,一边笑道,“只是不知道晓娴的眼界高不高,若是这个也看不上,姨母也没招了!”

小姨母虽然比罗氏小了一岁,但看上去却年轻许多,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整个人显得很妩媚。

“二妹,我们哪有什么眼界?只要人好,家境差不多就行。”罗氏拍着卢晓娴的手,笑道,“我们晓娴也不是个娇气的,没那么多说法。”

卢家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卢家了。

还挑什么?

“姐姐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小罗氏眉眼弯弯地笑道,“这个范公子不但家境殷实,而且还是一表人才,而且还是个秀才,以后说不定还能当大官呢!”

小罗氏越说越兴奋,拍着大腿说道:“姐姐,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晓娴要是我女儿,我今年就把她嫁过去了。”

“范公子这么好的家境,怎么至今还没有成亲?”罗氏很是疑惑地问道。

“那是因为前几年他得了一场病,身体虚弱,最近这半年才好起来。”田氏补充道。

卢晓娴顿时一脸黑线。

眼前不由地浮现出李氏的身影。

“那他以后会不会……”罗氏一脸担忧。

卢晓娴轻咳了一声,娘,您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

那个范什么公子,别说有病了,就是没病,姐也不愿意好吧!

好不容易活一世,才不想就这样轻易嫁掉了呢!

“姐姐,难道你还信不过妹妹吗?范公子当然是已经大好了,要不然,我还说什么亲呐!”小罗氏一脸不悦,“晓娴是我亲外甥女,我还能害他不成?”

“二妹,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氏讪讪地笑。

她说不过她这个妹妹!

“好了,待会儿见了人再说。”田氏扭头望了望窗外,又道,“他们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马蹄声。

卢晓娴心里一紧。

第五十七章 不欢而散

感谢几平荒的平安符,么么!

一个少年旋风般地走进来。

带进一阵冷风。

“子言回来了!”田氏嘴角微翘,又指了指坐在炕上的母女俩,笑道,“看谁来了?”

沐子言这才看到炕边的罗氏,咧嘴一笑,上前招呼道:“姨母。”

目光在卢晓娴脸上扫了一眼,忙低下头,面色微红。

“大半年不见,子言又长高了一头。”罗氏笑眯眯地端详着这个外甥,又扭头对卢晓娴说道,“晓娴,还不快见过你表哥。”

小罗氏虽然是妹妹,但是生孩子却比她早了一个月,从小,这两个孩子可没少在一起玩耍。

“表哥!”卢晓娴冲少年莞尔一笑,这个表哥眉清目秀的,也是一表人才,咳咳,难道塘沽出美男?

突然想起郑仕奇和他那两个表妹。

“表妹。”沐子言冲她抱了抱拳,手心出了一层汗,好几年没见了,当年的那个小丫头竟然出落成一个落落大方的大姑娘了。

“子言,你刚才不是去范家了吗?那个范公子怎么还不来?”小罗氏见儿子神色有些反常,轻咳了一声,疑惑地问道,算时间,也该来了!

“娘,范公子,今天不来了……”沐子言讪讪地说道,似乎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小罗氏脸色一沉,猛地坐直了身子,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出尔反尔,这不是成心打罗家的脸吗?

“娘,您出来一下。”沐子言转身往外走。

“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都不是外人!”田氏越听越疑惑,“你说,他们家为什么不来了?”

小罗氏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那个范公子的病又犯了吧?

沐子言挠挠头,这不是难为他嘛!

怎么说啊!

“子言,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姨母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罗氏心里一沉,那个范家该不会嫌弃卢家吧?

卢晓娴顿时舒了口气,心里默念,谢谢范公子,您要是来了,姐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

“他们家听说表妹行事不检,所以,所以……”沐子言支支吾吾。

行事不检?

小罗氏和田氏愣了一下,继而又扭头看着罗氏,异口同声地问道:“晓娴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啊?”罗氏也愣了,什么叫行事不检啊?

卢晓娴也是一头雾水,姐姐没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啊!

难道是那件事情?

心里划过一个念头,却又被她否决了,不会的,除了那天梨花不阴不阳地提了一下,牧场也没有什么传言。

再说,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姨母,你们还不知道啊?”沐子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罗氏和卢晓娴,又道,“这些都是范家人去卢家村打听到的……”

到底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

“他们一定打听错了!”罗氏愤愤地说道,“我看他们分明是看不上我们卢家,所以才借口这么说的,不愿意就不愿意,干嘛要诋毁我们晓娴的名声?我看范家也不是什么善类,这门亲事,我们也不愿意了!”

一触及到自己的孩子,罗氏马上激动起来。

“姐姐,我看此事你还是回去好好打听打听,范家不是那样的人家!”小罗氏上下打量一下卢晓娴,嘴角动了动,谁知道这个小丫头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范家不是那样的人家,难道我们卢家是?”罗氏沉着脸。

“晓娴,你一个姑娘家,以后做事千万要谨言慎行,坏了名声,想要找个好人家可就难了,你要好好反省自己!”小罗氏摇摇头,叹道,“这下,姨母也没脸见范家的人了!”

还以为你们卢家是以前的卢家?

这下好了,连病秧子也不愿意要了!

“我自认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好反省的?”卢晓娴再也听不下去了,没好气地说道。

“晓娴,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若没做什么事情,范家怎么知道你行事不检?人家范家可是书香门第,绝对不会信口开河的!”田氏有些惊讶,大半年不见,这个外孙女竟然没有以前乖巧了……

“那你们说,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卢晓娴见小罗氏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气不打一处来。

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凭范家一句话,就直接把她判死刑了?

“晓娴,没上没下的,那可是你姨母。”罗氏悄然拽了拽她的衣角,从小到大,在这个妹妹面前,她就一直没脾气,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我哪知道?”小罗氏嘴角动了动,扭头望了望罗氏,冷声道,“姐姐,你这个女儿该好好管教了,别的不说,就冲她这脾气,能嫁个好人家?”

以前她羡慕姐姐时来运转嫁了好人家,在姐姐面前说话虽然冲,但是毕竟有所收敛。

可是现在卢家没落了,过得还不如自家好,所以,她也没必要顾及这么多了。

哼!脱毛的凤凰不如鸡。

小姐身子丫鬟命,有什么资格发脾气?

别忘了,卢梓卿还寄养在罗家呢!

“以后我的事情,不用劳烦姨母了。”卢晓娴沉着脸,抬脚出了屋。

再也不来了!

“表妹!”一直站在一边的沐子言追了出来。

“晓娴!”罗氏也慌忙下炕穿鞋。

“子言,你给我回来!”小罗氏在屋里喊道。

“唉,好好的事情怎么弄成了这样!”田氏气得直咳。

母女俩一路无言。

一进家门,罗氏就被孟老太太喊了去。

“事情成了?”孟老太太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罗氏,低声问道。

“没有。”罗氏摇摇头。

“很好,我就知道成不了,即使暂时成了,以后也成不了!”孟老太太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强忍着怒气,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手里的枕头,“老二媳妇,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什么话?”罗氏心里一沉。

“你们到底还要瞒我多久?”孟老太太突然把手里的枕头朝罗氏掷去,铁青着脸吼道,“这事能瞒住吗?敢情全村人都知道了,就我像个傻子的蒙在鼓里?我还没死呢!”

“娘,到底什么事?”罗氏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枕头,眼里顿时有了泪。

自从嫁到卢家,她还从来都没有见婆婆生这么大的气。

第五十八章 流言蜚语

“什么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糊涂?”孟老太太越说越气愤,颤声道,“你去问你那个好女儿,你问她前些日子她半夜回来那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卢家是没落了,但是还没有没落到不要脸的地步,如今,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被村里人传的沸沸扬扬地,日后,怎么在人前立足?

“奶奶,您不要怪我娘了,这事我娘也不知情。”卢晓娴听到屋里的怒吼声,推门走进来,径自走到孟老太太面前,原原本本把那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垂眸道,“事情就是这样的,因为当时我觉得没什么,所以就没跟家里说。”

不用说,那个范家肯定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不去相亲的!

“奶,晓娴说得是真的,那天晚上我也在!”卢梓臣也从门外走进来,倚在炕边,看了看卢晓娴,咧嘴一笑,“我一直以为是我在做梦,现在才知道那天晚上你和少东家是真的掉陷阱里去了!”

堂哥,说到底,我是被你害惨了!

你还有脸笑。

“就算你说得是真的,那也有违礼数,你怎么可以在一个男人面前脱衣裳,你还有没有羞耻心?”孟老太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继续训斥道,“你知道村里人怎么说你的吗?说你引诱郑家少爷做了苟且之事,可是人家不愿意要你,所以才拿银子了却了此事,你说你日后怎么出门见人?”

“奶奶,当时我跟少东家困在陷阱里,又冷又饿的,我们那是为了自救才把衣裳脱下来的,再说,那五十两银子是郑家还的货款好不好?不信,您就去问少东家。”卢晓娴一听急眼了,什么苟且之事啊!到底是哪个混蛋说的?

这时,吴氏母女三人冷着脸走进来,不阴不阳地倚在炕边,不屑地白了罗氏一眼,丢人!

“为了自救?难道你不脱衣裳,你们就出不来了是不是?”吴氏冷冷地开了口,又道,“那天晚上我也去了,梓臣困在坑里不假,但是我怎么不见你和少东家?敢情你和少东家脱身以后,就回牧场了?晓娴,梓臣好歹是你哥,你当时是扔下他自己走了是不是?”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伯娘,你和三多舅舅去的时候,我们也是刚刚上来,当时想把我哥拽上来的,因为当时我和少东家的衣裳系在一起解不开,我们又都穿着里衣,所以,不便见你们,直到看着你们把我哥拉上来以后,我们才回的牧场。”

事到如今,只能实话实说了!

尼玛,越说越说不清了。

“娘,大嫂,毕竟晓娴掉陷阱里,也是为了救梓臣,而不是蓄意要跟少东家掉进陷阱里去的,所以,这事晓娴也是无辜的!”罗氏反而冷静了下来。

卢晓彤冷冷地看着卢晓娴,恨恨地说道:“不管什么原因,大晚上的,跟一个男人掉坑里,本是就是有损名节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呆着就行了,人家牧场还能不去找少东家,你倒好,竟然毫不在乎地脱衣裳,这不是引诱,这是什么?”

卢家女子的名声全都被你败坏了,还有脸在这里说什么自救,不知羞耻。

“难道你引诱男人的方式就是在男人面前脱衣裳?你一脱衣裳,他就要你了?”卢晓娴忍不住地反唇相讥。

“我跟你不一样,因为我不会在男人面前脱衣裳,不像你,处心积虑地进牧场,就是为了引诱男人。”卢晓彤不依不饶地说道。

她可是定了亲的,若是因为此事坏了她的名声,那她岂不是也跟着倒霉。

卢晓红没吱声,只是低头站在那里,嘴角弧起一丝冷笑。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孟老太太气得捂住胸口,指着卢晓娴,吼道,“你到现在还不思悔改,是不是成心想气死我。”说着,竟然扑通一声倒在炕上,昏了过去。

“娘。”吴氏和罗氏扑上去不停地摇晃着她,吓得面无血色。

怎么就昏过去了呢!

卢梓臣和卢晓红撒腿跑出去叫人。

卢晓彤吓得坐在地上哭起来。

屋里一片嘈杂。

卢晓娴也吓坏了,见她们哭的哭,喊的喊,全都没了主意,便抚了抚胸口,凑上前去,见孟老太太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地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便颤颤地上前试了试她的鼻息,还好,呼吸还算平稳。

想了想,便脱鞋上了炕,伸手掐着她的人中,也不管力度够不够了,姐不是医生呐!

“你干嘛?你想掐死你奶奶啊!”吴氏正在干嚎着,见卢晓娴靠了前,气呼呼地推了她一把。

“如果想我奶奶早点醒来,就让开!”卢晓娴白了她一眼,要不是你们煽风点火,事情能到这一步?

罗氏只是在一边抹眼泪。

若是婆婆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片刻,孟老太太才缓缓地睁开眼睛,迎面看见那张俏脸,便有些嫌弃地扭过头,不看她。

卢晓娴见她不想看到自己,便擦了擦额头的汗,知趣地穿鞋下了炕。

“娘,您喝水。”罗氏忙起身给她倒了一碗水,送到婆婆嘴边。

孟老太太摇摇头,只是叹气。

“我来吧!”吴氏把水接过来,朝卢晓彤递了个眼色,卢晓彤会意,忙上前泣道:“奶奶,您不要吓我,求求您喝一口吧!”说着,接过碗,拿勺子搅了搅,送到她嘴边。

孟老太太这才张开嘴,一勺一勺地喝了起来。

“娘,您怎么样了?”卢明峰和卢海峰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带着哭

声喊道。

卢明峰见卢晓彤和吴氏跪在炕上手忙脚乱给孟老太太喂水,而卢晓娴和罗氏却站在地上看,脸上一阵不悦。

孟老太太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了看兄弟俩,嘴角动了动,哑声道:“叫老三回来。”

“娘,您说什么?”卢明峰凑上前,轻声问道。

孟老太太眼里顿时有了泪:“我想老三了,去把他给我叫回来!”说着,翻了个身,长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晓娴,你给我回屋去,从今以后,你哪也不许去,给我呆在屋里闭门思过。”卢明峰沉着脸,突然冲卢晓娴吼道。

卢晓娴第一次见她爹冲自己发火,心里顿时有些发毛,二话不说,抬腿出了屋。

罗氏白了卢明峰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第五十九章 安慰

陆续有客人来牧场订货。

郑仕奇只得耐着性子陪他们在牧场里转几圈,然后去镇上吃饭,聊天,待送走那些人,回来已经是傍晚了。

刚进屋,胖头后脚跟了进来:“少东家,夫人说让你这几天回去一趟,说有事和你商量。”

“是不是又是因为我爹?”郑仕奇一脸不耐烦,“这些日子他还没回家?”

这个爹到底要干嘛?

生意也不做了吗?

“少东家,在下不好说。”胖头皱了皱眉。

在人家父子间传话,不太好吧!

“不好说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兴趣知道。”郑仕奇无所谓地笑笑,“只是,他再不回来,就不怕我把这个牧场给他卖了吗?”

最近谈的几笔大单,可是他私自做主定的价格。

“怎么会,少东家做事沉稳,虽然还没有接管家业,但是谈起生意来,有板有眼,俗话说知子莫如父,所以东家才放心地把牧场交给少东家的。”胖头展颜一笑。

“别夸我了,我只不过是赶着鸭子上架而已。”郑仕奇皱皱眉,从水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递给他。

“谢谢少东家。”胖头接过来,笑笑,咬了一口,又道:“少东家,上个月招进来那几个人,本来说好是干三个月的,可是眼下,牧场里的牛羊已经订出去大半了,暂时用不了这么多人,我打算让他们这个月底就给他们结账,让他们回家,您看如何?”

本来这点小事是不用经过少东家同意的,但是他不知道那个卢晓娴跟少东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才有此一问。

“牧场用人的地方多着呢!那些小羊们不用照顾吗?”郑仕奇闻言,挑挑眉,拿起一个苹果放在手里把玩着,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果谁提出愿意回家的,就让他们回去,不愿意走的,就留下。”

“嗯嗯,我知道该怎么办了!”胖头津津有味地吃着苹果,这苹果还真是好吃。

郑仕奇对别的水果不感兴趣,只喜欢吃苹果,而且只喜欢吃这种酸甜清脆的苹果。

郑仕奇端起桌子上的茶,轻抿了一口,望了望碗里起伏的茶叶,正色道:“眼下,牧场的销路打开了,所以我想把牧场扩建得大一些,前面那片山坡用来牧牛牧羊什么的很不错,这样,你明天去卢家村找里长,让他到牧场来找我谈价格,你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卖,价钱不是问题!”

郑佰成喜欢平坦的地势,所以当初买地的时候把前面的那片山坡给遗弃了。

郑仕奇觉得那片山坡地势连绵起伏,很适合用来放牧,还有,在山坡上策马奔腾什么的,最好了。

“只是少东家,此事不用跟东家商量吗?东家其实并不喜欢前面那片山坡。”胖头有些迟疑,少东家还没有接管家业呢!

作为管家,他有必要提醒一下。

“那你告诉我,我爹在哪里?”郑仕奇嘴角微翘。

胖头知道自己被绕进去了,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会儿,抬眸道:“后山镇新开了家百香阁,这些日子,东家一直在那里……”

话音刚落,他又立刻后悔了,见郑仕奇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忙道:“少东家,您不要生气,东家也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岂不是又要闹。”

他爹竟然抛下生意不管,去百香阁寻,欢作乐!

“明天你一定要把卢家村的里长找来,那片山坡,我买定了!”郑仕奇恨恨地说道,“既然他对我和我娘已经不管不顾了,那我也不必顾及他的喜好了。”

“知道了!”胖头讪讪地退了下去,走到门口,不禁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嘀咕道,“让你多嘴。”

出了宅院,见李成田匆匆从面前走过。

“成田,你去哪里?”胖头笑咪咪地招呼道,这个年轻人为人随和,手脚也很勤快,从不偷奸耍滑,他很喜欢。

“我没事干,就是出去走走!”李成田冲他笑笑。

“嗯嗯,去吧!说不定还能碰上个天仙美女什么的,别忘了领回来给我们看!”胖头见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打趣道。

李成田淡淡一笑,大踏步出了牧场。

卢晓娴站在羊圈前,手里拿着一把干谷杆,无精打采地喂着那些小羊,那些小羊比刚买回来的时候粗了一圈,长得也比较壮实,见到女主人,都咩咩地上前来争相吃着那些谷杆。

冬天了,这些谷杆都是过冬的好食材。

一阵脚步声传来。

抬头一看,竟然是卢梓臣和李成田。

“李成田,你怎么来了?”她把谷杆一骨脑扔羊圈里,拍拍手,迎上前来。

“我出来闲逛,路过你们家,就过来看看你。”李成田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会躲在屋里哭鼻子呢!”他当然也听说了那些传言。

“已经哭过了!”卢晓娴轻笑道,顺手扯了个板凳,放到他面前。

两人坐下来,相视一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聊,我去把菜园子收拾一下。”卢梓臣挽起衣襟,进了菜园。

“本来想过来安慰你几句的,可是现在看来,没必要了!”李成田笑笑,“我过两天就离开牧场了,正好过来跟你说一声。”

“离开?你要回家吗?”卢晓娴有些意外。

“不是,我在后山镇买了一块地,也想开个牧场,你要不要去帮我一下。”李成田挑挑眉,看了看她,见她满脸惊讶,又道,“你是不是觉得有些突然?”

“的确很突然。”卢晓娴笑笑,叹道,“可惜我帮不了你,我怕是再也出不了门了!”

她爹怎么可能再让她出去做工。

她的未来已经是一片迷茫了。

只是,这人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要开牧场?

难道他是负气离家的富家少爷?

“我理解你的处境。”李成田安慰道,“不过你要振作,谣言终归是谣言,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谢谢。”卢晓娴淡淡一笑,心里涌起一丝感动,眼睛也瞬间湿润了,这两天,第一次有人说相信她是清白的。

置身这样的环境,她无法做到对此事毫不在意。

“不要难过了。”李成田看了看她,叹了一声,又道,“我曾经跟你一样,总是被人误解,但是这样的事情多了,也就习惯了!”

见她一脸疑惑,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是妾生的孩子,我家里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是在当地也是算个殷实人家,我嫡母讨厌我,总是把我哥闯的祸算到我头上,以至我爹常常罚我站墙角,一站就是大半天,我娘软弱,不敢替我辩解,因为那样只能换来嫡母更加疯狂的辱骂。”

“你也不容易。”卢晓娴跟着叹了口气。

“但是我有时候还很愿意被罚。”李成田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顿时扬起一丝笑意,“因为她住在我隔壁,常常在我被罚的时候,偷偷送吃的给我。”

卢晓娴闻言,会心一笑:“所以,你们日久生情,私定终身了?”好一段凄美的感情。

“这些小伎俩被我嫡母发现后,索性将我赶出了家门,说我败坏了门风。”李成田苦笑了一下,似乎在谈论别人的事情,又扭头看着她说道,“所以,有时侯你要相信,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的道理。”

“谢谢你,我知道了!”卢晓娴感激地看着他,又好奇地问道,“只是那个姑娘?”原谅姐姐的好奇心吧!

“她说,她会等我回去娶她。”见她这样问,李成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此生绝不负她。”

“太好了!”卢晓娴拍手笑道,多么动人的感情!

卢梓臣站在菜园里,不可思议地望着不远处眉开眼笑的堂妹,心里嘀咕道,家里都被你搅得乱了套了,还有脸笑……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好像许多人的样子。

“你个不要脸的女人,快给我出来,要不然,老娘就撞门了!”门外响起一个女人的辱骂声。

接着,咣当一声,大门似乎被狠狠踢了一脚。

卢晓娴顿时心里一惊。

第六十章 给我砸

敲门声越来越大。

叫骂声也越来越响。

“成田,你,你先回去吧!从后门走。”卢晓娴腾地站起来,冲他苦笑了一下,她听出来了,这是那个李素素的声音。

这是来兴师问罪了呢!

她不想让李成田也搀和进来,毕竟他还在牧场做工。

“我为什么要走?”李成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嘴角微翘,“我今天倒要看看堂堂大小姐要干嘛!”

卢梓臣愣在那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卢明峰出去开门。

一群人鱼贯而入。

“你们是什么人?”卢明峰心里一惊,一头雾水地看着涌进院子的人。

这些人也不似强盗土匪之类的,虽然都是生面孔,但是看装束,跟村里人一样。

有的人还刻意往后退了几步。

“给我砸!”李素素也不看卢明峰,掐腰站在门口,大声道,“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一个乡下女子也敢动这样的心思,活得不耐烦是吧!

正好趁这次机会,给卢家村所有心思不正的女子来个下马威,牧场少东家的主意可是打不得的。

围观的人表情不一地围了上来,幸灾乐祸地趴在门口向院里张望着。

卢家从城里回来后,除了卢老爷子去世那几天,有点声响以外,一直静悄悄地,跟村里人也没有多少交集。

想不到,一向低调的卢家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丑事。

反正卢家已经没落了,他们不介意再上来踩上一脚。

“等等,你们凭什么要砸我的家?”卢明峰立刻变了脸色。

这不是欺负人吗?

卢海峰也沉着脸走出来。

其他人瑟瑟地躲在屋里,不敢露面。

“凭什么?就凭你女儿勾,引牧场少东家。”想起梨花说的那些话,李素素恨不得掀了这个院子。

“你凭什么说我勾,引少东家?”卢晓娴大踏步走过来,冷声问道,“是少东家告诉你的?”谁能告诉我,他们怎么都是在同一天知道的这件事情……

卢梓臣探头探脑地站在墙根朝前院看了看,听李素素这样说,心里便明白了,便悄悄地退回去,快步从后门走出去,撒腿朝牧场奔去。

待会儿若是打起来,可是不好了。

不管怎么说,得让少东家过来做个见证。

若是家里有什么损失,顺便就赔了,貌似那个少东家出手挺大方的。

一边想着,一边在月色下奔跑。

罗氏急急地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卢晓娴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角。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呐?真是不要脸!”李素素一见这个讨厌的女人,恨不得上前抓烂了那张俏脸,一个乡下女子,也配跟表哥有这样的传言?

“我承认什么?”卢晓娴扫视了一眼面前的那些人,有的立刻低下了头,这些人是在牧场做工的。

怎么说也一起共事了一个多月,这样闯到人家家里,的确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不是打手啊!

“卢晓娴,我不跟你废话,我今天就是想让你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李素素朝身后的人一挥手,“给我砸!”

众人迟疑了一下,触到李素素吓人的目光,挽挽袖子冲了上来。

不砸不行啊!

小姐说了,谁敢当缩头乌龟,直接卷铺盖回家。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卢明峰气得脸通红,随手抄起一把铁锨,你们再敢靠前一步,我跟你们拼了。”

卢海峰回头望了望正房,也靠了前。

看到卢明峰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牧场的人怔了怔,不约而同地望了望李素素,这样动手好吗?

“还愣着干什么?”李素素恼了,难道自己会白白使唤他们吗?说好了,事成之后,一人一两银子的。

众人硬着眉头冲了上来。

“我看你们谁敢先动手?”这时,李成田冷着脸,如清风明月般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素素,嘴角动了动,又道,“李小姐,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在下看,小姐这样做,可是百害而无一利,此举不但有损小姐的名声,而且我想少东家也不愿意娶一个如此蛮横的女子为妻吧?所以小姐这样做,无疑在给别人机会不是吗?”

卢明峰赞许地看着李成田,下意识地放下铁锹,若是闹起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卢海峰握紧的拳头也松了下来,素闻槐乡人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看来,这个李成田也不是个久居人下……

上次,的确有些走眼。

一瞬间,心里已是千回百转。

门口,郑仕奇不动声色地站在人群里,冷冷地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什么时候,她可以这样大包大揽地过问他的事情了……

“哎呀,原来是李公子啊!”李素素展颜一笑,白了卢晓娴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卢晓娴,你可有真有本事,半天工夫,又勾搭了一个,你就这么急着找男人呐!”

李成田脸色一沉,悄然握了握拳头,一想这是在人家里,又松了松手,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门口一阵哄笑。

卢晓娴闻言,差点没吐血,见李素素恨不得要将自己碎尸万段的样子,想了想,轻笑道:“我找不找男人是我的事,不用李小姐操心,只是我跟少东家不管有什么传言,都跟你没关系,据我所知,李小姐只是少东家的表妹而已,而且你这个表妹看样子也不怎么样,做事之前,也没有替你表哥好好想想,你确定你这样做,对你表哥有好处吗?”

“卢晓娴,你少在这里左右而言他。”李素素立刻还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和表哥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卢晓娴不搭理她,继续说道:“你来我家里闹,无疑想坏我的名声,难道你表哥的名声就会好吗?换了我,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

她表哥好歹也是这次绯闻的男主角吧?

女主角若是身败名裂,男主角就能相安无事了吗?

李成田别过脸去,笑了。

门口那个人也挑挑眉,嘴角微翘,看来这女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李素素一时语塞,又见众人面面相觑的样子,气急败坏地一挥手:“都愣着干什么?给我砸!”

第六十一章 凭什么?

几个人硬着头皮往上冲。

却被李成田三下两下全都放倒了。

瞬间“哎呦哎呦”地躺了一地。

门口看热闹的一阵唏嘘。

这个年轻人好身手啊!

“你们这帮废物!”李素素一看这些人这么不经打,一两个回合便被撂倒了,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气得一跺脚,“你们赶紧给我起来,今天不砸了他们家,难解我心头之恨。”

卢晓娴不动声色地望着坐在地上的人,暗暗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些人不是不经打,而是不想打。

“够了!”郑仕奇再也看不下去了,大踏步走进院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地下的几个人,沉声道,“不要在这里丢人现银了,都赶紧给我回去。”

月白色的衣衫在清冷的风里微微摆动,细长的眸子里有种说不出的威慑感,他生气的样子,让人感到窒息。

他谁也没看,所有人却都不出声了。

院子里,一片静寂。

他扭头扫了一眼站在李成田身边的那个身影,沉着脸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好歹到了你家了,也不上前招呼一下,他就这么不受欢迎吗?

卢晓娴一见他,也感到有些意外,刚想上前跟他打招呼,两条腿却不争气地迈不开步子,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

心里已经骂了自己千万遍,为什么不趁机让他当着全村人的面解释一下呢?

村里人也许不会相信她的话,但是对他的解释,肯定会信的。

原本,她和他就没什么啊!

卢明峰和卢海峰则是一头雾水,他们不认识这个年轻人呐!

屋里的人好奇地凑到窗户前,舔开窗纸看,目光突然触到那张俊朗冷漠的脸,心也跟着莫名地紧了一下。

“表哥!”李素素看到仿佛从天而降的郑仕奇,愣了一下,他不是去后山镇找舅舅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待她反应过来,郑仕奇已经不见了踪迹,忙提着裙摆追了出去,“表哥,你等等我。”

“这人就是牧场少东家郑仕奇。”有人认出了他。

“是嘛!瞧瞧多英俊,头是头,脚是脚。”那个,卢家村的审美标准可真低。

郑仕奇嘴角扯了扯。

“嗯嗯,是不错,比他老子长得好。”

“怪不得卢家三丫头看上了他,想方设法地往人家身边凑呢!”门口的人说着说着,一阵小声地笑。

卢晓娴闻言,脑袋嗡地一声大了,谁看上了他啊!

到底是哪个混蛋这么有想象力……

其他人则是一脸黑线。

郑仕奇的身影迅速地远去。

漫天星光下,李素素香汗淋漓地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追。

后面跟着几个悻悻的身影。

“告辞!”李成田冲卢明峰抱了抱拳,从容地出了院子。

若是论打架,他可是内行。

门口看热闹的人顿感无趣,这才如鸟散去。

卢海峰默默地上前关了院门,不声不响地进了屋。

剩下一家三口,站在院子里。

卢明峰大踏步走到卢晓娴面前,咬咬牙,对着那张清丽的脸缓缓地扬起手,今晚这么一闹,这个女儿的名声算是毁了……

卢晓娴仰起头,眼睛不眨地看着他,清亮的眸子一片淡然,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爹,您打我吧!”反正也跑不掉。

“你要打就打我吧!”罗氏冲过来,一把推开他的大手,转身抱住女儿,哭了起来,她的哭声不大,但听起来很是悲伤,为这个女儿的命运感到悲伤……

这里的民风虽然不是太保守,但是这个传言,足以让她名声狼藉,再想找个好人家,难了。

天哪!姐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正屋的烛光摇了摇。

没人出声。

卢明峰长长地叹了口气,阴沉着脸地进了屋,事已至此,就是打死她,也无济于事。

夜里,卢晓娴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原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呢!

难道她的名声就这样毁了?

开什么玩笑,姐还想找个人正儿八经地谈一次恋爱呢!

那个郑仕奇喜怒无常,多半不会对此事做出什么解释,因为他压根就不想被别人知道,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

只是,这样的事情应该怎么解决啊?

若是那个李素素隔三差五地来闹上一次,那她还活不活了?

那个,自己是不是应该找郑仕奇谈谈呢?

此事传成这样,他虽然也很无奈,可是最终倒霉的还是她啊!

越想越乱,越想越委屈,蒙上被子,哭了……

“表哥,我只是想替你教训一下她而已,并不是真的想砸他们家。”李素素跟着郑仕奇身后,一路小跑着,到了牧场门口,才追上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真的不是有意那么做的!”

她多日来努力留给表哥的好印象,若是因此毁了,那就太不值了!

心里已经把梨花骂了一万遍了,这个女子跟她有仇啊!

没事跟她说这些干嘛?

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你替我教训她?”郑仕奇停下脚步,缓缓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眸子里闪着一丝嘲讽,“你凭什么替我教训她?就凭你是我表妹?”

他的声音冷冷地,她感到异样地寒。

李素素一时语塞,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颤声道:“表哥,我错了,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事情……”

为了一个乡下女子,两人闹翻了,值得吗?

早就听母亲说,这个表哥自幼娇生惯养,被一家人宠的脾气有些偏执,一点不好相处,以前不觉得,此时却觉得真是这样……

以前,以前只是打个照面,不咸不淡地说上几句话,自然摸不清他的脾气,还以为他对自己跟对别人不一样呢!

比如那个于婉儿。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不用你管。”郑仕奇似乎在极力压抑住心里的怒气,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依然冷冷地说道,“还有,你以后不要来牧场了。”说着,绝然地快走几步,进了宅院。

“表哥。”李素素站在原地,眼圈红了起来,最终这句话还是没有喊出来,我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卢晓娴躲在被窝里,哭了一会儿,刚刚睡着,却又被一阵敲门声和骂声吵醒了:“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给我出来。”

尼玛,还有完没完了!

卢晓娴一下子火了,她腾地起身,迅速地穿好衣裳,出了门,直奔后院,记得后院有根棍子来着,她想好了,一开门,二话不说,直接上棍子。

你全家才是狐狸精呢!

厢房里的灯陆续亮了起来,夹杂着各种埋怨。

这日子没法过了!

卢晓娴气冲冲地进了后院,开始找棍子,突然面前扑通一声,一个人影从墙上跳了下来。

待看清了那人的脸。

卢晓娴愣了。

第六十二章 不平静的夜晚

感谢热恋^^的平安符,谢谢亲。

从墙上跳下来的那个人,竟然是吴三多。

卢晓娴见吴三多一脸狼狈地跌在地上,抱着脚直咧嘴,却左顾右盼地不敢出声,哭笑不得地上前问道:“舅舅,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大半夜的,是要闹哪一出?

“不要问了,赶紧送我出去。”吴三多站起来,跳了几下,火冒三丈地望了望那墙,白了一眼卢晓娴,恼火道,“我脚崴了,赶紧的。”

这么拽?

卢晓娴瞥了他一眼,见他收拾的清清爽爽地,还穿了一件新衣裳,想起那天中午看到的情景,忍不住嘴角微翘,明白了,他是在隔壁约会……

门外,又是一声叫骂:“李氏,你个狐狸精赶紧给我开门,把我儿子交出来。”

前院也是一阵嘈杂。

传来吴氏低低的声音:“娘,您这是干嘛?”

“跟我来。”卢晓娴朝他招了招手,快步朝后门走去,吴三多一瘸一拐地跟着后面,她上前看了看,发现门早被锁上了,低声道,“舅舅,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前院拿钥匙。”

“你快点啊!不要让别人发现了!”吴三多一个箭步,躲进了羊圈里,羊圈里一阵躁动。

卢晓娴快步回了前院。

大门开着。

卢晓彤和卢晓红正匆匆地往外走。

卢海峰站在院子里,往外探了探头,又退了回来,朝罗氏递了个眼色,两人不声不响地回了屋。

大嫂娘家的事情,他们还是不要搀和的好。

后门的钥匙一共有三把,孟老太太和卢明峰各拿着一把,还有一把在卢梓臣那里,说是为了方便他读书。

她想了想,悄然走过去敲了敲卢梓臣的门。

“谁啊!”屋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大晚上的去牧场走了一遭,很累了好不好?

“堂哥!”特意把“堂”字咬的清清楚楚的。

“什么事?”卢梓臣睡眼朦胧地探出头来。

“给我后门的钥匙。”卢晓娴小声道。

外面吵成那样,你还能睡着?

真神奇!

“你干嘛?”卢梓臣一下子警觉起来,上下打量她一番,这个堂妹不会想不开吧?

“舅舅在后院。”卢晓娴顿时读懂了他脸上的意思,只得实话实说。

她有那么脆弱吗?

这时,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婶子,您这是?”李氏不温不火地开了门。

“你个不要脸的。”吴氏尖锐的声音传来,“敢勾,引我兄弟。”

接着,啪地一声,不知道谁打在了谁的脸上。

“舅舅?他在后院干嘛?”这边,卢梓臣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地问道。

“哎呀,你不要问了,你赶紧拿着钥匙,去后院就行。”这样的事情,怎么跟他解释啊!

卢晓娴转身回了屋。

自己正闹心着,哪有心情管人家的事情?

卢梓臣回屋取了钥匙,一头雾水地去了后院。

隔壁那边,母女俩怒气冲冲地推开李氏,进屋翻箱倒柜地翻了一气,也没找到半个人影,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今天便宜你了,若是下次再看见你跟我家三多来往,小心我找人拆了你的房子。“吴氏指着李氏的鼻尖骂道。

“咱们走。”秦氏铁青着脸,明明听人说三多进了这院子的,怎么会找不到,插翅飞了不成?

“等等。”李氏捂着火辣辣地脸,喊住两人,上前就给了吴氏一个耳光,冷笑道,“还给你。”

“你?”吴氏哪里肯吃这个亏,二话不说,上前抓住她的肩头,“你勾,引我兄弟,你还有理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他了?”李氏毫不示弱。

两人撕扯了起来。

秦氏见女儿也吃了亏,忙上前帮忙。

三个女人扭打在一起。

“别打了!”卢海峰撒腿跑过来,劝道,“不要打了,让人家笑话。”大晚上,这是要干嘛?

“你让开,没你事!”吴氏冲他吼道。

卢海峰只得悻悻地站在一边。

“别打了!”又一个声音厉声响起。

吴三多竟然大踏步从卢家走出来,上前三下两下把三个女人分开,顺手把李氏护在身后,冲秦氏和吴氏喊道:“你们这是要干嘛?”

“三多,你不要被这个狐狸精给迷惑了,咱们吴家断然没有让一个寡,妇进门的道理。”秦氏见儿子猛然出现在面前,愣了一下,又见他上前就护住李氏,火气又一下子蹿起来,“你,你竟然护着她。”

心,顿时凉了半截。

“娘,我要娶她,不管您答应不答应,我都要娶她。”吴三多抓起李氏的手,不容质疑地说道,“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李氏眼圈红了起来,羞愧地低下了头。

“三多,你在胡说什么?”吴氏一听,急了,“她是个寡,妇啊!”

“寡,妇怎么了?我不嫌!”吴三多扭头看着低头不语的李氏,突然柔声问道,“你,你愿意跟着我吗?”

“我愿意。”李氏毫不犹豫地答道。

吴三多脸上的表情顿时舒展了起来,得意地看着秦氏和吴氏,朗声道,“听见了吗?我们是两情相悦。”

秦氏闻言,顿时气得坐在了地上,哭了起来:“天哪,我造了什么孽啊!”

吴氏也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连声安慰着她娘:“娘,咱回家,回家再说。”

秦氏哭了一阵,见吴三多依然和那个李氏已经不知去向,心里一阵悲伤,只得点点头。

吴氏母女三人忙簇拥着把秦氏送回家。

卢海峰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不知什么时候,胡同口早已围满了人。

“他们这胡同,风水不好。”人群里,梨花奶奶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是煞,得解,若是不解,以后这事还得出。”

“可不是,两家都出这样的事情,丢人。”身边的人附和道。

众人议论了一番,见没什么可看的了,还不如刚才卢家的精彩,才打着哈欠,纷纷离去。

卢晓娴站在窗前,侧耳倾听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心里竟然一阵感动,三多舅舅,果然威武。

李氏跟了这样的男人,也值了!

只是,若是他也能像三多舅舅一样地挺身而出,那自己也会像李氏那样毫不犹豫地答应吗?

想着想着,脸红了起来,想什么呢!

虽然两件事情看上去差不多,但是情形是不一样的,人家是两情相悦,他们又不是……

卢家正房。

烛光摇曳。

孟老太太老僧入定般坐在炕上,不动声色地侧耳倾听着外面发生的一切,波澜不惊。

“娘,没事了,您睡吧!”卢明峰见屋里亮着灯,不放心地走进来,在门口探了探头,“让娘受惊了,都是儿子的错。”

“进来吧!娘正好有话跟你说。”孟老太太眼皮不抬。

卢明峰只得进了屋,倚在炕边。

“老二,娘想了一个晚上,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孟老太太低头抚摸着怀里的枕头,叹道,“咱们分家吧!”

“分家?”卢明峰大吃一惊,“娘怎么这么想?”

“老二,你也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所以娘心里想什么,不打算瞒着你,晓娴出了这样的事情,娘不想再说什么了,就当卢家运气不佳吧!你想,你大哥家三个孩子,晓彤好不容易定了亲,不能再有什么波折,梓臣和晓红的亲事还没有着落,若是把他们都连累了,那卢家真的就完了。”似乎早就想好了,孟老太太很是流利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原来娘是担心晓娴连累了梓臣他们。”卢明峰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心里一阵难过

“我这个当祖母的,难就难在要一碗水端平,我不能因为这一个孙女,而毁了其他的孙女孙子。”孟老太太说着,又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用难过,晓娴怎么说也是我的孙女,我也不是不管她了,等老三回来,咱们一块商量商量,看此事怎么办,我就是先跟你说一声,你心里也有个数。”

“我知道了!”卢明峰面无表情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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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要不,我娶你?

胖头一大早就敲响了卢家的门。

罗氏正在忙着做饭,开门见是牧场管家,心里一阵忐忑,忙把人请进了正厅,手忙脚乱地喊了卢明峰起来招待客人。

卢明峰应了一声,匆匆地起身穿衣。

“是我来得太早了,打扰你们了!”胖头见卢明峰一脸倦容。

“哪里,是我们起得迟了。”卢明峰打了个哈欠,勉强一笑,他一夜没合眼。

只是,他来干什么?

该不会也是为了那件事情吧?

“晓娴姑娘休了两天假,也该回去做工了吧!”胖头问道,“这也是少东家的意思,因为梨花已经让牧场辞退了,所以那两只小鹅没人喂。”

“梨花被牧场辞退了?”卢明峰眉头一紧。

“是的。”胖头点点头,又道,“因为少东家查出那些传言就是她在村里嚼的舌根,所以她没有必要再在牧场呆下去了。”少东家做事一向雷厉风行。

卢明峰闻言,叹了一声,沉声道:“管家,我家晓娴从今天开始就辞工了,不去了。”

这下,竟然把刘家也得罪了。

更重要的,梨花的伯父是卢家村的里长,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谁知道,以后刘卢两家会不会因此结下梁子。

唉!这叫什么事啊!

“这样啊!”胖头皱了皱眉,似乎没有表示太大的惊讶,仿佛一切在意料之中似地,讪讪地笑笑,“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勉强,只是能不能让晓娴跟我去牧场一趟,把手里的活交待一下,毕竟好多事情,都是她经手的,我们得亲自过问一下。”

“这……。”卢明峰似乎有些为难,沉思良久,才点点头,“那就让她去一趟吧!”

到了牧场,卢晓娴觉得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四下里顿时投过来几道讪讪地目光。

她低下头,再不好意思抬起来了。

胖头领着卢晓娴走到宅院门口,便停下脚步,见她有些迟疑,展颜一笑:“你进去吧!别让少东家等急了,待会还要跟你们里长谈事情呢!”

那个刘里长听说郑家要买那片山坡的时候,似乎很是惊喜,想也没想答应下来,说收拾一下就来牧场见少东家。

不知为什么,胖头见他很是高兴的样子,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道那片山坡有什么不妥?

卢晓娴点点头,慢腾腾地进了宅院。

胖头心里有事,便也匆匆退了下去。

“少东家。”卢晓娴一进那个小正厅,便看见郑仕奇悠闲地坐在榻上翻书,修长的手指捏着薄薄的书页,哗啦哗啦地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见她进来,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继而又不动声色地指了指一边的椅子,随意道,“坐。”

卢晓娴有些局促地坐下来,想了想,也没什么好交待的,她会的,牧场的人都会,交待什么?

郑仕奇也没开口,依然在翻着书。

屋里一阵沉寂,只有翻书的声音。

耐心耐心,这个人性情漂浮不定,喜怒无常,跟别人不一样,有些变,态。

她垂眸坐在那里,一个劲地安慰自己。

“你怎么不说话?”半天,他才从书里抬起头来,眯眼问道。

“说什么?”卢晓娴也愣了,不是你们让我来的吗?

“当然是说你想说的话。”他放下书,抚额道,“我以为你一进来会向我哭诉昨晚的事情。”

“反正以后我也不会再来牧场,所以,此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还真想哭诉来着,只是见了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你就没有要我出面给你解释一下的想法?”他突然开口问道。

如果她有这个想法,那么对他来说,好像也不应该推辞吧?

“解释什么?传言而已,传传就过去了。”开始的确有个想法的,可是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

这样的事情,越解释越说不清。

“可是因为此事,我表妹都生气回城了,你怎么说?”郑仕奇有些懊恼地看着她,不明白,难道他就比不上那个李成田?

怎么她跟那个李成田有说有笑的,到了他眼前,就是这样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少东家不是还有一个表妹吗?”卢晓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小声道,“其实那个于婉儿看上去要温柔得多。”

她敢打赌,昨晚若是换了那个于婉儿,肯定不会想李素素那样蛮横无礼,最多发发脾气就过去了。

所以,现在看来,众望所归的李素素其实还不如那个于婉儿。

女人嘛,还是温柔一点好,所以,这门亲事,除了有可能会生出傻瓜来,也没什么不妥的。

咳咳,傻瓜不傻瓜的,跟她也没有关系好吧!

再说了,他喜欢的是男人,所谓妻子多半只是个摆设罢了,那么挑剔干嘛?娶谁不是娶啊!

“可是我不喜欢于婉儿。”郑仕奇气得脸都黑了。

难道他的意思表露的还不够清楚?

愿意不愿意给个痛快话,他可没有耐心成天猜女人的心思……

若是他知道她那么看他,恐怕气得要当场证明给她看,让她知道,他到底喜欢不喜欢女人……

卢晓娴见他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心里嘀咕道,难道你还委屈了不成?

这样的事情,名声受损的是她好不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实在是坐不下去了,起身道:“少东家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回去了。”见他不语,又道,“我一会儿就去找管家,算算工钱,因为我来的时候预支了一两银子,看短了多少,回头我会如数送过来的。”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听她提起银子,他瞬间被气乐了,难道在她眼里,他之所以找她来,是为了那一两银子,白了面前的女人一眼,也没接她的话茬,继续道,“若是你因为此事嫁不出,那我岂不是罪孽深重?还有,我的名声现在也不好了,你看我表妹都嫌弃我了,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卢晓娴闻言,心乱如麻地转身往外走。

拜托,再也不要谈论这个话题了。

“要不,我娶你?”见她快走到门口了,他突然听见自己这样说,耳根瞬间热起来。

要怪就怪这个女人太迟钝,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天哪!他到底在说什么?

卢晓娴的身子顿时僵了僵,半响才回过神来,脸红道:“不,不用。”说完,匆匆地跑了出去。

什么跟什么啊!

这人怎么这样?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调侃她,无聊,变,态!

刚跑到门口,迎面走来一个身影,差点撞在那人身上。

第六十四章 姜还是老的辣

感谢热恋^^亲的平安符。

郑仕川见卢晓娴面红耳赤地从屋里跑出来,连招呼也没跟他打,就匆匆忙忙地出了宅院,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笑着摇摇头,进了屋。

屋里那人正站在窗边,看上去也是一脸尴尬。

“大哥,成了?”怎么看,这两个人也是有些猫腻的。

“什么成了?”郑仕奇一脸不悦。

“那你们这是?”郑仕川掂着脚,望了望窗外,忍着笑,揶揄道,“你可别说,你什么也没做啊!”

“她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来牧场了。”当初,她还不如不来。

她不来,也就不会有他此时的烦恼了。

真是个讨厌的女人。

“你不是说你什么也不做,她就是你的了吗?”郑仕川疑惑地问道。

“好了,不要问了,我烦着呢!”郑仕奇眉头一紧,朝他摆摆手,岔开话题,“你来这里干嘛?我明后天就回去了!”

“我是来提前告诉你一声,大伯娘已经派人打听到了伯父的下落,打算明天带着人去后山镇找伯父。”郑仕川挠挠头,又道,“这次,连爷爷都生气了,非要一起来找伯父,被奶奶好说歹说劝住,你看,咱们是不是现在去跟伯父说一声,若是现在回去认个错,事情还不至于闹得更僵。”

虽然从小就知道伯父跟伯母不和,可是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闹腾过,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怎么越活越能折腾?

他有些同情这个堂哥了。

“我知道了。”郑仕奇波澜不惊地坐下来,顺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又放下,沉声道,“一会儿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这样,你先去那个什么阁探一下消息,看我爹到底是不是在哪里,看他怎么说,然后再回来告诉我。”

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时不时地上演一场,他已经麻木了。

他知道,他爹无非是想问柳氏,当年她把那个李红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而柳氏自然说不知道,然后这个爹就成这个样子了……

说来说去,郑佰成其实是为了那个未从谋面的儿子,才变本加厉地折腾而已。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屋里的两个人顿时住了声。

“少东家。”刘守福毕恭毕敬地走进来,见到郑仕奇,一脸恭维地笑,“在下就是卢家村的里长,承蒙少东家相邀,甚感荣幸。”

“那我先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找你。”郑仕川冲刘守福点点头,信步走了出去。

刘守福忙拱手还礼。

“坐吧!”郑仕奇面无表情地说道,看了他一眼,又道,“我打算买下牧场前面那片山坡,所以,才找你过来商谈一下。”

他知道这人是梨花的伯父,但是在他看来,一码归一码,所以,对梨花的事情,并没有半点不自然。

“不瞒少东家,那片山坡足足有一千亩,若是按良田算,一亩得一两银子,但那毕竟是山地,所以,一亩按八百钱就可以了,这样算下来,那片山坡一共得八百两银子。”刘守福一脸恭维地笑。

想起梨花,不禁脸上一沉。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梨花有什么错,也得顾及他这个里长的面子吧?

可是,郑家却一点情面也不讲,摆明没把他这个里长放在眼里……

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难道郑家不懂这个道理?

心里又是一阵不爽。

“我关心的不是价格,而是那片山坡的所有权,在不在你们手里。”郑仕奇见他脸上的表情忽阴忽晴的,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只是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看,这人虽然是里长,但是穿得跟普通老百姓一样,衣袖上还打着一小块补丁,这大概是他最好的衣裳了吧?

“这事简单,只要跟官府说一声,然后立个契约就可以了。”刘守福忙道,“这个少东家不用担心,我官府里有个远房亲戚,让他帮着办就行。”

这是,胖头匆匆走进来,轻咳了一声,不声不响地站在郑仕奇身边。

“这样,这件事情你先去办,需要我出面的时候,你就过来找我。”郑仕奇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是,在下这就去。”刘守福满脸笑容地退了下去。

“少东家。”胖头忙上前在郑仕奇耳边嘀咕了一番,继而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劝道,“此事怕是有些棘手,咱们还是等东家回来再商议吧!”

“这事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有什么事情,自有我顶着,你就不要管了!”提起他爹,他心里又是一阵不悦。

最近,不顺心的事情太多。

他需要做点事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何况这件事情,是他所热衷的。

胖头皱皱眉,也不好再说什么。

卢晓娴一路小跑着回到家。

卢俊峰和白氏已经坐在正房的炕上了。

两人坐在孟老太太的身边,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安慰的话。

一个身穿蓝衣的少年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似乎很是好奇,见到卢晓娴,咧嘴一笑:“三姐。”好长时间不见,这个三姐不但个头高了,而且越来越好看了。

记得外祖母前些日子无意中说了一句,卢家虽然没落了,但是卢家的女子长得还是不错的,就算仰仗容貌,找个好人家,还是有可能的。

“梓文回来了!”卢晓娴冲少年笑笑,马上在记忆里找到了他,卢梓文是三叔父的独生子,自幼在外祖母身边长大,不经常回来。

“梓文也打算明年去参加春试呢!”卢梓臣突然走过来说道。

“是嘛!看来梓文的书读得不错哦!”卢晓娴说着,白了卢梓臣一眼,如果这个堂弟考中了,那么梓臣堂哥,你可以去死了。

卢梓臣会意,只是嘿嘿地笑。

“哪里哪里,我还差得远呢!”卢梓文谦虚地笑笑,他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又上前兴冲冲地问道,“三姐,后院那些小羊一直是你在打理是吧?你现在就带我一起出去放羊好不好?”这孩子在城里长大,对乡下的一切感到很好奇。

“现在?”卢晓娴抬头望了望日头,见还没到晌午,便欣然答应下来,“好吧!我这就带你去。”姐姐一向对读书用功的古人很是膜拜。

“我也去。”卢梓臣弯腰把衣摆挽起来,挽挽袖子拿起羊鞭。

三人赶着羊兴冲冲地出了门。

白氏听见院子里的羊叫声,见儿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卢晓娴身后出了门,心里一阵不悦,不动声色地说道:“娘,晓娴的事情,我们可不敢打包票,我回去后,就让我娘到郑老爷子面前透个话,若是郑家不承认,我们也没法子。”

郑家的门岂是那么好进的?

做梦!

看来婆婆真是糊涂了。

她瞥了那个枕头一眼。

“这事我自然知道。”孟老太太自顾自地抚摸着怀里的枕头,叹了口气,低声道,“不管成不成,我们尽了心就好,省得日后让你二哥二嫂埋怨。”

至少,要在儿子媳妇面前,端平这一碗水。

卢俊峰挑挑眉,也跟着叹了一声。

“娘,媳妇明白了!”白氏会意。

心里冷笑一声,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却非要去碰这个壁,敢情婆婆这是在二哥二嫂面前做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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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分家

接下来这两天,卢家三兄弟开始商量分家的事情。

由于之前,孟老太太找卢明峰说过话,并且向他说明了分家的缘由,所以,这次卢明峰只是低着头,不再发表意见,只要母亲过得顺心,其他的,真的不是很重要……

他一直这样想,也是一直这样做的。

剩下的卢海峰和卢俊峰自然是只有欣喜的份,没想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得这样及时,如果不分家,这日子真的没法过。

吴氏和白氏这两天也是心情大好的样子,屋里时不时地传出她们开心的笑声,那笑声像刀子般扎在了罗氏的心上,虽然大家早就想分家,但是毕竟这次分家的由头是因为自己的孩子,这让她很是不悦。

此事说起来,也算自家理亏,她也不能抱怨什么,只能忍着。

分家的结果,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那就是,眼下这个大宅子归大房一家,当然孟老太太也住在这里,她说,她会一直住到死。

想到孟老太太有一天会死,兄弟三人很是伤感了一阵。

村头那个老宅子和宅子后面的那一大片晒谷场都归卢明峰,以前卢家地多的时候,就是这个晒谷场上晒粮食。现在地都卖了大半,也用不着这么大的晒谷场,所以晒谷场上都渐渐长起了杂草,变成了荒地。

卢明峰原先想过了年开春,就把这片晒谷场开垦成耕田,多打点粮食,现在这片晒谷场成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更加强烈了。

除了这片晒谷场,家里的地也是跟卢海峰一分为二,满打满算差不多十亩。

十亩地再加上这片晒谷场,养活一家人,够了。

当然,那片晒谷场是补偿他从大宅子搬到老宅子的,跟家里的地没有关系。

卢俊峰不要房子,不摊债务,净户出身。

他有他的理由,当初要不是他一时糊涂,也许卢家不会变成这样,为此,他一直活在自责之中。

况且,他知道大哥一家一直在猜测他,怀疑他。

这让他很是苦恼。

这让孟老太太很是过意不去,便说看上家里什么,多少拿点。

家里有的,他们家都有。

两口子连声说不要。

在孟老太太的坚持下,卢梓文挑了一只羊,打算带回城里养。

这让卢晓娴心疼不已。

再过几个月,那是一两银子啊!

卢晓娴对这个分家结果很不满意,凭什么他们住那个破烂不堪的老宅子,大伯一家住亮亮堂堂的大宅子?

就因为导火索是她?

好在那些牛羊也归了他们家,这让卢晓娴多少感到一点安慰,这些可都是潜力股。

不管愿意不愿意,她都没有埋怨的资格。

这个家,就这样分了。

出奇地顺利,顺利到每个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原本,都做好吵架的思想准备呢!

仔细想想,分家最大的受益人是大伯一家,他们一家没出声,这架也的确也吵不起来。

至于剩下的三十两债务,自然是他们两家平摊的,一家十五两。

十五两!

卢晓娴默念了一下这个数字,心算了一下,得养十五只羊才行呢!

老宅子简单地修缮了一下。

一家人心情不一地搬了过去。

陈旧的木窗棂,低低的房檐,院子里巨大的石头碾子和那口年代久远的水井,一切都在提醒着这家人。

他们现在住的不再是那个宽敞堂皇的大宅子了,而是勉强能遮挡风雨的破房子。

消息传到凤凰屯。

隔天,田氏带着小罗氏来了,她们不是来串门,而是按照当地的风俗来恭贺他们乔迁之喜的。

来贺喜的人,背着一捆柴上门,然后在大门口点着,寓意搬家后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田氏越看这房子,越心酸,好好的日子怎么过成了这样,这是欺负他们罗家没人了吗?

小罗氏自然也是一脸嫌弃:“姐姐,凭什么是你们搬出来?”

“既然是分家,自然不能住在一个院子里的道理,总得有人搬出来住。”罗氏低声道。

“那也不应该是你们,怎么说,你们也是在那个大宅子里住了十几年。”小罗氏恨恨地说道,“要是我,就回去一把火点了那宅子,谁也别想住。”

“你姐姐要是有你一半的架势,他们卢家也不敢这样放肆。”田氏越说越生气,腾地起身道,“我这就去老太太那里问问,凭什么?”

“娘。”罗氏一把拉住田氏,摇摇头,叹道,“这件事情已经这样了,您还是不好搀和的好。”

对她来说,住不住大房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小罗氏冷笑一声,不再吱声。

这个姐姐还是这么胆小怕事。

又扫视了一眼这低矮的房子,嘴角扯了扯,当初的卢家是何等的风光……

一起来的,还有沐子言。

少年好奇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最后定格在那个纤细婀娜的身影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没见她多憔悴,看样子是个没心没肺的主。

他喜欢这样的性情。

想着想着,少年心里一阵悸动,顺手拿起斧头,在院子里像模像样的劈起了柴。

小罗氏见状,顿时黑了脸,匆匆吃了点饭,竟然拉着她娘和儿子,火急火燎地告辞回了家。

弄得母女俩莫名其妙。

闲来无事,罗氏见天色还早,便让卢晓娴陪着去后山一趟,说是去观音庙请座菩萨像供奉在家里。

以保家宅平安。

卢晓娴忙欣然答应,早就想出去走走了。

卢家村村后山上的观音庙坐落在一处峭壁之上,大有凌云飞腾之势,远远望去,很是让人触目惊心。

山间石阶顺势而上,穿梭回转在山峰之中,给人一种山路十八弯的飘渺。

母女俩依次进去上了香,坐在正殿外歇息。

却见郑佰成挽着一个年轻女子笑盈盈地走进来,那女子大眼睛,肤如凝脂,长得很是乖巧可人,被男人搂着的腰肢异常纤细,似乎不堪一握。

不知郑佰成说了个什么好笑的事情,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卢晓娴忙低下头。

牧场东家果然是个沾花惹草的。

片刻,门外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竟然是柳氏,她一眼看见走在前面的那两个亲密的身影,二话不说,气冲冲地上前拽过郑佰成,啪地一个耳光:“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怪不得我找了你几天都找不到,原来是到这里来鬼混了,今天我跟你拼了!”说着,又发了疯似的扑了上去,又捶又打。

那女子尖叫一声,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发抖。

郑佰成伸手掐着她的手腕,恼羞成怒地怒吼道:“柳氏,我的事情你少管,还不快给我滚!”

“要滚也是你滚,我告诉你郑佰成,你不要欺人太甚,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柳氏气得脸通红。

“你也知道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啊!那你说,红绫到底在哪里?”郑佰成面上青筋突起,满脸狰狞。

“死都不会告诉你!”柳氏声音都变了。

身后的人一涌而上,手忙脚乱地上前拉扯着两人:“东家,大奶奶,不要打了。”

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嫌丢人……

“你们都给我退下。”郑仕奇阴沉着脸走进来,冷眼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郑佰成和柳氏,一字一顿地说道,“让他们打。”

卢晓娴和罗氏顿时面面相觑。

少东家,正在打成一团的两人,是你的亲生爹娘吧?

第六十六章 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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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仕奇沉着脸的表情让人有种掉进冰窖的寒冽,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手,讪讪地退了下去。

那两个人不依不饶地撕扯了一番,见众人都像看戏般地看着他们,不约而同地松了手,无比幽怨地看着他们的儿子,这儿子是没抱错吧?

爹娘动了手,当儿子的带着人在一边围观?

“柳氏,我今天没心情跟你计较,你若是识趣,回家好好呆着当你的大奶奶,若是再像泼妇一样胡搅蛮缠,信不信我休了你!”郑佰成满身狼狈地指着柳氏的鼻子,大骂道,“我今天这样,都是你逼的。”

郑仕奇再也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抓住郑佰成的手,厉声道:“谁逼你了?你在外面鬼混还有理了是不是?”

“仕奇,我跟你爹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我要跟他同归于尽。”柳氏一听郑佰成要休了她,眼里顿时有了绝然的目光。

以前,不管怎么吵,他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如今,为了那个野种,他竟然要休了她。

“柳氏,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很好,敢跟老子动手了。”郑佰成还从来没有在儿子面前这样狼狈过,他一把推开郑仕奇,却被郑仕奇死死扣住手腕,丝毫动弹不得,心里一阵恼怒,冲柳氏怒吼道,“你不就是想着早点让你儿子接管家业吗?我告诉你,他就是成了亲,没有我的同意,也别想接管家业,郑家所有的一切是我的。”

“哼,你十天花了一千两银子,就算金山银山也很快被你败光了,那么我也告诉你,从今天起。你们郑家,我说了算!”柳氏看着郑佰成,眸子里全是绝望,嘴角动了动。冷笑道,“所以,那个李素素这辈子,也别想踏进郑家的门。”

她上半辈子已经这样了,再让小姑子的女儿进门给她当儿媳妇,那她下半辈子也没法过了。

“很好,你也跟我听好了,那个于婉儿也休想嫁进郑家,我说到做到,她要是敢进门。信不信我立刻把她卖了。”郑佰成铁青脸,奋力地挣脱开那个铁臂般的手,走到一边,拉起那个吓得面无血色的女子,双双扬长而去。

“你……”柳氏气得一口血吐出来。昏倒在地上。

众人一阵惊呼。

“娘。”郑仕奇顾不得他那个混账爹了,忙上前扶起柳氏,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替她擦着嘴角的血迹。

卢晓娴也颤颤地围上前去,见柳氏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完全没有适才的战斗力,心里不禁一阵同情。做大奶奶也挺难的。

那个,不知道掐人中,管不管用啊!

“晓娴,你去庙里端碗水来。”罗氏拽了拽她的衣角,似乎有些信心地靠了前。

卢晓娴撒腿朝寺庙里跑去。

片刻,端了一碗水回来。

郑仕奇已经抱起了柳氏。正要往外走,却被罗氏喊住了:“等等,我有法子让大奶奶醒过来。”

他这才看见她。

原来她在呢!

心上顿时有些尴尬,只得顺从地停下脚步,折了回来。

有人立刻取了毯子铺在地上。

罗氏掏出手帕用水湿了湿。覆在柳氏的额头上,然后又抓起她的手,放在手里捏搓着,很是有板有眼。

不会吧?怎么以前不知道罗氏还有这样的本事?

难道她娘是潜在民间的神医?

卢晓娴心里一阵惊喜。

要是那样的话,什么也不用干了,开个诊所,银子就花花地来……

果然,柳氏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儿子那张焦急的脸,嘴角动了动,往儿子身上靠了靠,泪水涌了出来。

“娘,不要伤心了,咱们回去吧!”郑仕奇柔声道。

不知为什么,他温柔的样子让人感到很是别扭。

“好了!”罗氏站起身来,松了口气,扭头对郑仕奇说道,“回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记得不要再让她生气了!”

“多谢!”郑仕奇连声答应,不由地多看了罗氏一眼,又扭头看了看卢晓娴,冲她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才扶着柳氏慢慢地走了出去。

众人也忙跟着走了出去。

卢晓娴触到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想起他说的那句话,脸腾地红了起来。

见罗氏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忙起身拿起那碗,放回庙里。

“娘,您是不是会医术?”路上,卢晓娴疑惑地问道。

“瞎说,娘哪会医术?”罗氏不以为然地笑笑。

“那我怎么看您刚才很是娴熟的样子。”卢晓娴不依不饶地问道,不要太谦虚哦!

“唉,以前你外公跟你外婆也是经常吵架,你外婆一气大了就吐血,一吐血就昏迷,总是找村里的大夫看,次数多了,娘也就是会了。”罗氏云淡风轻地看了看卢晓娴,又道,“晓娴,你记住,过日子讲究个和气顺心,粗茶淡饭也是香的,家境好的人,也就家境好的烦恼,做人做事切不可心太高。”

她自然知道孟老太太已经让卢俊峰的丈母娘去郑家探口风去了,原本心里还带着一丝期望,但是现在看来,她对此事已经不抱期望了。

郑家固然锦衣玉食,但是家里这样闹腾,日子还怎么过。

想想此事也是不可能的成的,心里又安慰了一些。

没必要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烦恼呢!

“这个我知道啊!”原来她娘不会医术,卢晓娴心里一阵失望,算了,还是想办法多喂些羊吧!

母女俩一回到家。

胖头已经等在门口了,手里牵着一只羊,竟然是花花,地上还有个笼子,两只小鹅在里面探头探脑地走来走去。

“管家!”卢晓娴一脸疑惑。

“晓娴,这些是少东家让我送过来的。”胖头指了指花花还有那两只鹅,说道,“少东家见你还惦记着它们,索性就一起送了来。这鹅,牧场也没人喂了,就送给你了!”

卢晓娴刚要推辞,却见胖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眉开眼笑地递给罗氏,又道:“嫂子,适才多亏嫂子出手相助,我家大奶奶才安然无事,我家大奶奶说一定要重谢,还望嫂子笑纳。”

“不,这个我不能要。”罗氏见是五十两银票,吃了一惊,连连摆手,“遇上了。举手之劳而已,实在是不用这么客气,您就是请个大夫,也用不了这么多的!”

“嫂子,在下只是奉命行事。您就不要为难在下了!”胖头二话不说,把银票往罗氏手里一塞,急急地转身离去。

“娘,等明天再给他们送过去就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两人很是无奈地笑笑,牵着羊,提着笼子,进了屋。

这处老宅子院子不大。养这些牛羊的太不方便,又没有后院,一家人犯了愁。

成天跟牛羊挤在一起,别的不说,光是那味道,足以让人喘不上气来。这日子过的。

卢晓娴心里一阵烦闷。

出了门,绕着房子转了转,墙外就是那片晒谷场,若是学着牧场的样子,用树桩围起来。把牛羊什么的安顿在那里不就好了?

就这样灵光一闪,越想越兴奋,迫不及待地找卢明峰商量。

“姑娘家,就应该本本分分地坐在家里绣花,老是想些不着调的事情干什么?”卢明峰脸一沉,大哥家两个女儿也没有像自己女儿这样让人不放心的。

“爹,这怎么是不着调的事情呢!我这不是打算在晒谷场上养牛羊吗?”卢晓娴闷闷不乐地说道,“反正在家门口,又不出去……”

女人啊,做点事情怎么这么难?

“我看晓娴的想法不错,你看村里谁家没有三五头牛羊,人家院子大,关在羊圈里就行,咱们往哪里养?再说那晒谷场闲着也是闲着。”罗氏本来就对分家来气,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家都分了,就这么点事情,难不成还要去大宅那边商量商量?”

“你们看着办吧!”卢明峰莫名其妙地抬腿就走。

这个家分得真是有些堵心……

卢晓娴见她爹最近似乎心情很是不爽,也不再说什么,谁让她这么不受待见呢!

看着笼子里毛茸茸的小鹅,心情又一下子好了起来,你们放心了,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一来到这里,就跟牛羊鸡鸭鹅什么的纠缠上了。

冥冥注定,她要靠这些来生存呢!

憧憬了一气,欣然回了屋,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不急。

这时,门响了一下,一个身穿蓝卦黑裤的身影走进来,是隔壁邻居那个麦花。

一进门,便直奔正在灶间忙碌的罗氏,上前神秘地打着招呼,笑笑:“嫂子做饭呢!”

罗氏应了一声,见她不住地打量着屋里,心里有些不悦,问道:“有事吗?”

“没啥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往后,咱们都是邻居了,我高兴!”麦花眉开眼笑地说道,“这房子空了十几年,我们家孤零零地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甭提多寂寞了,这些好了,哈哈。”

罗氏也跟着笑笑,知道她说的是实情,毕竟他们两家的房子都是在村边上了。

哪像原来那个大宅子……

想着想着,心里又一阵不舒服。

两人闲聊了几句。

“嫂子,有件事情,我可得提醒你一句。”麦花试探地看着她,眸子里闪出一阵自以为很是精明的笑意。

“你说。”罗氏嘴角微翘,她知道这人跟吴氏关系不错。

“咱村前面那片山坡,听说郑家要买下呢!”麦花小声道。

“郑家买那些山坡干什么?”罗氏随口问道,那些山坡她自然知道,没几棵树,全是些杂草,更重要的是,那里还有早些年遗留下来的一片墓地。

早在二十几年前,卢家村的坟地就搬到后山那观音庙旁的山坡上去了,说是先人在得到观音菩萨的照拂,后人们也跟着享福。

渐渐地,牧场旁边的那片山坡,就没人过去下葬了。

“当然是扩建牧场了。”麦花笑笑,眼角的皱纹也起了层层波澜,悄声道,“现在村里人都打算好了,等郑家一买下那片山坡,就去牧场跟他们家要银子呢!”

“要什么银子?”罗氏一头雾水。

“你想,谁能看着自己祖坟被牛羊踩来踩去的?”麦花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他们若是在那山坡上建牧场,得先把那片坟给迁走吧?迁坟就得给钱,这是规矩。”

没人知道那山坡上一共有多少坟。

可劲要吧!

不要白不要。

卢晓娴坐在里屋,静静地听着外面的谈话,心里一沉,看来,卢家村的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呢!

只是,这些事情,郑仕奇知道吗?

现在他家里现在已经够乱了,若是因为那些坟地,村里人再去闹上一场,那岂不是更让人抓狂?

那,她要不要去跟他说一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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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缘分(二更求首订)

罗氏是个谨慎的性子,压根没想再让女儿去牧场。

找了个空闲,自顾自地拿了银票,直奔牧场,见了胖头,二话不说,扔下银票就走。

胖头拿着银票追出来,连说他做不了主。

罗氏也不跟他啰嗦,只是说羊和鹅收下就好,若是再提银票,那羊和鹅也不要了。

胖头只好作罢。

心里却对罗氏暗暗钦佩,落魄之家,有这样的胸襟,实属难得。

还了银票,罗氏一身轻松地回了村。

走到半路,却被卢晓彤喊了去,说孟老太太有事找她。

孟老太太正在迎着窗户缝补衣裳,见罗氏进来,抬头看了看这个媳妇,面无表情地说道:“老三那里来消息了,说郑老爷子压根没放话,人家根本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所以,这事,娘也没法子了,总不能逼着人家娶吧?”

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郑家岂是能轻易嫁进去的?

“我知道了娘。”罗氏垂眸道,“晓娴的事情,先过了这阵子再说吧!急不得。”心里却是一阵轻松。

这门不当户不对的。

原本就不该有什么牵连。

“嗯,你们心里有数就行,王家因为此事还特意到村里人来打听过,所幸没有说什么,要不然,事情可就闹大了。”孟老太太手指翻飞地缝着手里的衣裳,不时地拿针在头上划了划。

“只要不牵扯到晓彤和晓红就好。”罗氏心里一阵黯淡。

这时,吴氏端着个针线箩筐走进来,在炕边坐下来,见罗氏一脸愁容,笑笑,开了口:“他婶娘,你不用愁,咱家晓娴要个头有个头,要相貌有相貌。还愁找不到好婆家,依我看,上次来那个槐乡的年轻人很不错,跟晓娴也能谈得来。还不如做门亲,招个上门女婿也行啊!”

“我有儿子,招什么上门女婿?”罗氏嘴角动了动,难道就因为这点事情,女儿就嫁不出去了吗?

在当地,上门女婿可不是惹人爱的话。

顿了顿,又道:“对了大嫂,三多什么时候娶媳妇?这年前也没多长时间了呢!”

还有脸说人家。

“快了快了,年底就娶了。”吴氏皱眉道。。

虽然吴家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三多铁了心要娶那个女人。实在是没办法呢!

若是再闹出点别的事情来,那他们在这个村,也抬不起头来了。

“只要成了就好,日后谁还记得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不成。才落人话柄呢!”孟老太太不冷不热地瞥了罗氏一眼。

你家晓娴就够令人头痛的了,就不要拐着弯说人家了。

罗氏会意,只是笑,如坐针毡地坐了一会儿,才告辞回家,走到门口,回头望了望住了十几年的大院子。心里顿时百味纷杂。

刚走门口,却看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满脸笑容地走进来,竟然是隔壁村的刘媒婆,她一进门,便高声笑道:“老太太,你家大喜啊!”

罗氏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是刘婆婆啊!快请。”吴氏眉开眼笑地把她迎进屋。又喊住罗氏,“他二婶,不用忙着走,回来坐一坐吧!”不用说,肯定是来给晓红提亲的。

分了家就是好,

这喜事一桩接着一桩。

罗氏只得回来,重新坐下。

“老太太。”刘媒婆盘腿上了炕,笑道,“老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便是喜事,先恭喜了,范家村的范老爷家那可是当地有名的富户,家里的银子那叫一个数不清,你们家有福了。”

吴氏闻言,眼前顿时一亮。

“老嫂子。”孟老太太表情淡淡地开了口,抚摸着自己的手指,轻笑道,“我们家如今是没落了,可是我们家的闺女也是有骨气的,当妾当姨娘什么的,我们可是不应的。”

见吴氏神采飞扬的样子,暗骂眼皮子浅。

也不想想,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论你头上。

那个范老爷怕是跟她年纪相仿吧!蠢货。

“哎呀,你看我这个嘴。”刘媒婆笑着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说道,“自然不是给范老爷说媒的,而是给范家的四公子,范公子今年才十九岁,从未婚配过呢!”

罗氏心头一紧,难道是上次给晓娴说亲的哪家?

疑惑地看了看那媒婆,问道:“可是中了秀才的那个范公子?”

“自然是的,范家村就范四公子中了秀才呢!”刘媒婆拍着腿问道,“怎么?这位娘子听说过?”

“嗯,我娘家是凤凰屯的,上次回娘家的时候,听说过。”罗氏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果然是那个范家。虽然听说那个范公子曾经是个有病之身,但是妹妹信誓旦旦地说他好了,再说,她又没有见过人,所以,此时自然不好说什么。

刘媒婆见她再没说什么,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见孟老太太眼里有了笑意,便拍了拍脑袋,又道:“瞧我这脑子,这范公子啊!自幼爱读书,不常出来走动,所以不像其他人那么爱说笑,有些书卷气。”

罗氏垂眸不语,她自然不会说他身体不好吧!

“这个倒无妨。”孟老太太闻言,不以为然地笑道,“读书人都那样,我家梓臣也是爱读书,也是不常出来走动。”顿了顿,又道,“只是范老爷怎么会打听到我们家的?”

“嗨,这说起来也是缘分,前几日范老爷在镇上的悦来饭庄宴请客人,正好见了你家姑娘一面,见她一个人竟然吃了一只鸡,暗道这女子好食量,定是个身体好的,所以,才到听到你们家的。”

吴氏差点晕倒。

晓红向来挑食,唯独喜欢吃鸡,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自己跑到镇上去吃鸡,丢死人了……

孟老太太闻言。脸一下子阴了下来,适才的好心情顿时云消雾散了,都是白眼狼,她忍住怒气瞪了吴氏一眼。敢情不是去了一次两次了吧?

吴氏心虚,忙低下头。

罗氏不由嘴角微翘,上个月,她就听晓娴说过,说她在镇上碰见吴氏带着两个女儿在饭庄吃饭,当时自己还叮嘱晓娴,让她不要声张,免得伤了和气。

谁知,此事竟然是这样抖落出来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真是这么回事!

“嗯嗯。这事我们家知道了,回头我们商议商议再说吧!”孟老太太冲她微微一笑,“麻烦老嫂子过几天再来吧!”

“那我就告辞了!”刘媒婆悄然打量一下孟老太太的表情,心里有了数,忙起身告辞。

吴氏笑咪咪地送了出去。

走到门口。迅速地掏出几个铜钱,塞到刘媒婆手里。

“那我过几天再来。”刘媒婆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老二媳妇,你知道范家?”孟老太太冷不丁地问道。

罗氏点点头,轻声道:“我听我娘说,那个范公子身体不太好,所以,一直没有说亲。只是最近这半年才慢慢好了起来。”

“是这样啊!”孟老太太挑挑眉,又道,“亲家母怎么会对你说这些?”

总觉得这个媳妇今天有些不对劲。

“媳妇不敢瞒着娘,上次媳妇带着晓娴去凤凰屯,相的就是这个范公子。”罗氏只得实话实说,“范家大概听说了什么。所以没有去。”

吴氏闻言,便冷了脸,怎么什么事情都有你家晓娴……

罗氏则是一脸委屈。

“好了,我知道了!”孟老太太看了看两个媳妇,又道。“这事主要还得看缘分,既然那个范公子跟晓娴没有这个缘分,那么以后也就不要再提,省的以后见了面,都跟着尴尬。”

“媳妇知道了!”吴氏和罗氏异口同声地应道。

罗氏回到家,把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卢晓娴。

“看来,这个范公子还真的跟咱们卢家有缘呢!”卢晓娴闻言,笑道,“我还真是想见见这个范公子呢!”

跟这人素不相识,却三番五次听身边人提起。

还真是有些好奇了。

“晓娴,这件事情咱们该说的都说了,还是回避一下的好,要不然,你大伯娘该说咱们嫉妒晓红的这门亲事了!”罗氏认真道,“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呢!”

“嗯嗯,我知道。”卢晓娴点点头,只是好奇而已,她才没有兴趣去搀和这件事情,管她什么事……

过了两三天,刘媒婆果然又马不停蹄地来卢家走了一趟。

听说卢家上下对这门亲事有些动心,便坐在炕边口沫纷飞地说笑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来回跑了几次,才把两家见面的日子定在下个月,也就是过年的那天。

这门亲事虽然来得有些尴尬,但是范家的家境还算不错,名声也不赖,弄得卢晓红顿时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想到那日,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就是忍不住地吃了一只鸡嘛……

虽然给她带来了一桩婚事,但是想想,还是觉得好丢人。

这几天,卢晓红见了人,每每脸红。

老是觉得那只鸡在面前晃啊晃!

因为这门亲事,大宅子那边,一片欢腾。

卢晓娴这边却愁了。

那头牛欢实了几天,又开始无精打采的了,看了几个大夫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来,还得找李成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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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风雨欲来

翻过卢家村村后的那片山坡,就是后山镇。

卢晓娴从来都没有去过。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貌似她就失去了单独行动的自由,走到哪里,都有罗氏陪着,如影相随。

对此,卢晓娴感到很是无奈。

走到山脚下,碰见梨花,她正背着一捆柴,满头大汗地往下走,见到卢晓娴,扭过头去,不看她。

卢晓娴自顾自地往前走,也没打算打理她。

擦肩而过的时候,只听梨花嘴里嘟哝了一句:“不要脸。”

“你说什么?”卢晓娴一下子火了,径自走到她身边问道,要不是她,事情能闹成这样?

“算了。”罗氏一把拽住她。

“我说什么管你什么事?”梨花冷笑道,“怎么?心里有气啊?”

“梨花,我问你,好歹咱们也是共事一场,你扪心自问,我哪个地方得罪你了?”卢晓娴见她幸灾乐祸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真是不明白,你在村里散布谣言,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歹也相处了一场。

“那不是谣言,那是事实,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怕别人说吗?你还不如一个寡妇。”梨花白了她一眼,又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准备去找李成田吧?怎么?少东家不搭理你,又马上转移目标了?”

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声,伴着罗氏的一声惊叫,梨花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捂着脸,喊道:“卢晓娴,你敢打我?”

不远处,路过的人传来一两声笑。

看两个女子打架,也蛮有意思的。

“打得就是你,让你嘴贱。”卢晓娴拍拍手。冷冷一笑,“你猜得没错,我就是要去找李成田,有本事你也来!”

气死你!

“晓娴。你怎么这样啊!”罗氏也生了气,拽着她就往前走,这样的性情,以后可怎么办啊!

“你……”梨花气得一跺脚,对着母女俩的背影喊道,“卢晓娴,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随时奉陪。”远远传来一句话。

反正在卢家村名声已经不好了,破罐子破摔吧!

尼玛,姐姐本来还想在这里做一回温柔贤淑的古代女子呢!去他的。

一路上。罗氏沉着脸,一言不发。

卢晓娴也不声不响地跟着后面,刚才梨花说得那么难听,难不成要她忍着?

母女俩一时无话。

翻过山,已经是晌午了。远远看见山脚下有一座城镇,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想不到这山的后面,竟然别有洞天,好像是世外桃源一样。

李成田的牧场很好找,就在山脚下。

成群的牛羊跑来跑去,忘情地撒着欢。四下里找寻着地上干枯的草叶。

“这就是李公子的牧场?”罗氏有些吃惊,不久前,那个清清瘦瘦的年轻人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牧场老板?

“应该是的,他说他的牧场就在山脚下。”卢晓娴也有些惊讶,这人办事效率也太快了吧?

短短几天,竟然有了这么多家底?

一个小羊倌见到两人。甩着羊鞭走过来,笑眯眯地问道:“两位请了,请问是找人吗?”

见到卢晓娴,愣了一下:“晓娴,你来是找成田吗?”

“原来是你。”卢晓娴也愣了一下。这不是原来在郑家牧场做工的那个喜子吗?

不用问了。

咳咳,李成田,原来你撬人家墙角呐!

“成田去镇上吃饭去了,要不,你们进来等等,暖和暖和?”王喜热情相邀。

已经晌午了呢!

“不用了,我们下去转转,一会儿再来。”罗氏忙推辞。

“那你忙着,我们去转转。”卢晓娴冲他笑笑,边走边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的几间房舍,看样子,这个李成田早就有这个准备了,只是他为什么还要到郑家牧场去做工呢?

两人进了镇子。

罗氏说后山镇有家药铺,掌柜的以前做过兽医,不如去药铺问问看,兜兜转转地找到那家药铺,跟掌柜的说了一下自家牛的症状,无精打采,不怎么吃饭。

掌柜的连说小毛病,便动手开方子。

小伙计手脚麻利地拿着方子去抓药。

母女俩只得坐在一边的椅子等。

这药铺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药柜上的漆都快掉光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卢晓娴忍不住地连连打着喷嚏,忙掏出手帕,掩住口鼻。

这时,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个身影,一进来,便上前问道:“掌柜的,我要的药称好了没?”

听声音有些熟悉,卢晓娴探出身子看了看他,奇怪,这不是牧场那个专门管着照看种羊种牛的那个刘四吗?

怎么他也被李成田撬墙角了?

“早就称好了!”掌柜的把事先称好的几个纸包递给刘四,又道,“都是按你要的剂量配的,记住,要少喂,要是喂多了,会拉肚子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要不是我家里的牛羊涨肚子,我买这些药干嘛!”刘四叹息着摇摇头。

他家里?

卢晓娴皱皱眉。

“也是,最近得这病的也不少。”掌柜的摇摇头,一脸同情,又不放心地嘱咐道,“可不要喂多了!”

“知道了!”刘四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这边,也已经称好了药。

拿了药,出了门,见李成田还没有回来,人家这样忙,两人也没好意思说那牛的情况,只得告辞回家。

先喂喂药试试,不行再说。

路上,碰见刘四,身上背着一个布袋子,见到卢晓娴,笑笑:“这么巧?去后山镇买什么了?”

“没买什么,就是随便转了转。”卢晓娴笑道,看样子,他也没有被李成田撬墙角。看了看他背上的布袋,随口问道,“你去后山镇干嘛了?”

“哦,我家是后山镇的。我家里给我带了些吃的。”刘四忙把布袋子抱在怀里,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卢晓娴笑笑,没吱声,那布袋底下已经露出纸包的一角。

难道你就吃这些?

“自从你们几个走后,牧场可就冷清多了!”刘四讪讪地笑道,“如果没别的事情,就回来吧!管别人说什么。”

卢晓娴笑而不语。

两人刚回到家,把药喂上。

李成田推门而入:“怎么?这牛还是不精神?”

“哎呀,你怎么来了?”卢晓娴惊喜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为了这牛去找你的?”

罗氏也是眼前一亮。忙进屋倒水。

“你们走了没一会儿,我就回来了,喜子说你们手里拿着药包,我就知道了,所以。就立马跟过来看看,想不到你们走得还挺快,一路上也没有追上你们。”李成田笑笑,挽挽袖子靠了前,上前查看了半天,看了看药包,说道。“先喂喂看吧!这次跟上次不一样,大概是换了地方,不适应吧!”

“不适应?这牛还这么娇贵?”卢晓娴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人换了环境还不适应呢!家畜也是一样的。”李成田见那牛无精打采的样子,摇摇头,又道。“若是继续这样的话,就杀了吧!还能挽回点损失。”

“看看再说吧!”卢晓娴点点头,眼下只能这样了。

“这宅子也太旧了些。”李成田这才打量着这个破旧的房子,刚才他去大宅子那边找,才知道卢家已经分了家了。

“嗯。是原来的老宅子。”卢晓娴笑笑,“住哪儿都一样。”

李成田笑笑,没有吱声。

“对了,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了,还连累了你。”毕竟人家帮忙打了一架。

“无妨,本来我就打算走了,你知道的。”李成田挑挑眉,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又道,“用不了多长时间,我的牧场一定超过郑家牧场的。”

“我相信。”卢晓娴附和道,心里竟然有些不安。

这时,卢明峰也回来了,见到李成田,很是高兴,执意要留他吃饭,李成田执意不肯,忙起身告辞。

卢晓娴看了看卢明峰,见他没有吱声,便起身相送。

“你是不是想问喜子的事情?”李成田突然扭头问道。

“嗯。”卢晓娴如实答道。

“喜子只是开始,用不了多久,郑家牧场的人都会到我那边去的,你看着。”李成田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阴狠,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要让郑家的人知道,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靠真本事的,有钱并不代表能做一切。”

“你干嘛跟郑家较劲呐!”卢晓娴一头雾水。

“我有吗?喜子不是我逼来的,而是他心甘情愿地到我这里来的。”李成田一脸无辜,“难道我不应该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收留他?”

“可是你这样做,郑家迟早会知道的。”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善类,能不追究?

“我不怕,但愿他们早一点知道。”李成田笑笑,扭头道,“我不介意你去提醒他们。”

“你说什么呢?我不是那样的人。”卢晓娴有些懊恼。

来回传话什么的,她可不做。

看了看李成田,突然觉得这人有些陌生,心里涌起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逗你呢!”李成田回头朝牧场方向望了望,又看了看卢晓娴,“我走了,有事就去后山镇找我,你家那牛若是要杀,也去找我,我保证给你们卖个好价钱。”

“谢谢。”卢晓娴冲他笑笑,目送他离去,一回头,却见一辆马车正静静地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里面的人跳下来,径自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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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不说不行了

卢晓娴见郑仕奇沉着脸走过来,顿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有些不自在地上前打着招呼:“少东家。”

他又怎么了这是?

这个人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养成这样喜怒无常的性格。

“你如果想嫁给我,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说,不必费那么大的周折,找到我家里去吧?”他表情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适才跟李成田有说有笑的,怎么一见了他,连笑容也没有了。

心里一阵愤怒。

“什么?”卢晓娴只觉头嗡地一声大了,脸一红,“我什么时候找到你家里去了?”谁想嫁给你了……

“难道不是吗?”他瞥了她一眼,又道,“你们卢家托人捎话给我爷爷,说了我跟你的传言,不是明摆着要我对你负责吗?你是不是担心我说的话不算数,要闹到我家里去安心?”

想玩欲擒故纵啊!

好吧!

他愿意奉陪。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嫁给你的想法,如果我家里去你家说了什么,那么我向你道歉。”卢晓娴一听生气了,转身就走。

他是特意来讽刺她的吧!

原先心里对他的恻隐之心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爹娘闹成那样,他牧场被人算计,跟她有毛关系啊!

再也不想跟这个人有任何的纠葛,从此再见是路人。

“你每次见了我,好像都在道歉,是想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吗?”郑仕奇见她脸色一沉,心里更加恼火,他到底哪个地方入不了她的眼,如果换成别的女子,怕是早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

怎么所有的事情到了她这里,就会变得出乎意料了呢!

难道是想故意吊他的胃口?

还是她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卢晓娴闻言。眉头一紧,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谁想引起你注意啊!

变,态!

却被他一把拉住。冷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李成田?”

“那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卢晓娴见他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心里一阵恼怒,她奋力挣脱开他的手,匆匆地往村里跑。

郑仕川这才从车厢里跳下来,望了望那个远去的背影,上前皱眉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原来郑仕奇也有搞不定的人呐!

郑仕奇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扬长而去。

牧场门口,围了一群人。

人人脸上都带着愤怒的表情,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一片嘈杂。

见到郑仕奇,情绪更加激动了,纷纷涌上前来,群情激昂地说着什么祖坟什么的,人太多。反而一句话也听不清。

胖头及时赶过来,屏退众人,把他拉到门房里,跟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卢家村的人说他们的祖坟都在那片山坡上,要么把山坡还给他们,要么就赔钱,每座坟至少要十两银子。那是祖坟啊!

“少东家,前几天我只是打听到那山坡上有坟,可是不知道他们会要咱们赔偿,是我疏忽了。”胖头叹了一声,要是早知道会有这麻烦事,他一定会阻止少东家买下那片山坡的。

“你出去问问他们。统计一下那山上到底有多少坟,顺便让他们指认一下哪座坟是哪家的。”郑仕奇似乎对门外的嘈杂声充耳不闻,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他们的价钱合理,赔偿也是可以考虑的。”

“是。”胖头点点头。见他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一些,忙转身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又道,“大奶奶说让你陪她回城,说她有事要跟老太爷商量。”

“我知道了,你先帮我盯紧牧场的事情,我过几天就回来。”郑仕奇闷闷地说道。

突然间,对什么事情也不感兴趣了。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自己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胖头只得悄无声息地退下。

“仕奇,你听娘的话,你回去跟你爷爷说你喜欢婉儿,咱们今年就把亲事定下,然后过了年就成亲,尽快把家业接过来,要不然这个家就毁在你爹手里了。”晃动的马车上,柳氏倚在软榻上,一脸忧伤。

当年郑老爷子亲自定下家规,不成亲,不得插手家里的事务。

如今,郑老爷子还健在,这条家规怕是也违背不得。

所以,只要成了亲,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娘,我能不能自己挑个媳妇?”郑仕奇木然道,“一辈子的事情,我不想为了接管家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亲。”

那个梅红色的身影再一次从眼前掠过。

一瞬间,他心里有了打算,不要过程也罢,只要结果是自己所希望的,就行了。

她对他有没有感觉,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只要他心里喜欢就够了,顾不得那么多了!

“自己挑?”柳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确认他没有在开玩笑,摇摇头,“仕奇,这次娘再也不能由着你胡闹了,回去以后,娘就跟你爷爷商量商量,把婉儿定下来,也了了娘的这块心事了。”

以前真是太宠他了,竟然答应让他自己挑,挑了这么长时间,一个也没挑上。

这次,不能了。

“娘,这次我是真的看上了一个,还希望娘成全。”事到如今,不说不行了。

在柳氏诧异的目光里,郑仕奇简单地提了一下那个人,见他娘的脸色沉了下来,又道:“如果娘不急着让我成亲,那么也不是非她不可,只是眼下,我想娶的人是她。”

虽然尽量说得云淡风轻。

他的耳根还是情不自禁地热了起来。

“只要你爷爷答应,娘要没意见,但是前提是她必须是妾,你记住,娘希望婉儿做你的妻子。”柳氏沉思片刻,见他竟然有些脸红。顿感不可思议,难道这个儿子是动了真格的了?

郑仕奇闻言,皱了皱眉,怕是那个女人不肯做妾吧!

母子俩各怀心思地回到家。

去了老爷子那里。

听完儿子的荒唐事。郑老爷子气得直拍桌子,连声叫了管家来,让他火速带几个人,把那个不肖子孙给抓回来。

桌子上的青花瓷碗跳了跳,里面的水溅了出来,桌子上一滩水渍,映出他愤怒的脸。

都说富不过三代,难道到了儿子这辈上,就要衰败了?

真是岂有此理。

“哎呀,你生这么大的气干嘛?”坐在一边的郑老太太忙拿过抹布擦着桌子。

“娘。我来吧!”柳氏忙接过婆婆手里的抹布,擦着桌子,她很满意公公的态度,便不动声色地提了一下儿子的婚事,说希望家里能早点办喜事。收收她夫君的心。

“婉儿就婉儿吧!”郑老爷子虽然希望李素素能当自己的孙媳妇,但是既然孙子不喜欢,那也不好强求,只得违心应下来。

柳氏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婉儿多好啊!不但乖巧,而且还是自己的外甥女,她又没有女儿,将来还有个说贴心话的人。

“只要仕奇喜欢就好。”郑老太太慈爱地笑笑。

“爷爷。孙儿不想娶婉儿。”一直在一旁不作声的郑仕奇开了口。

“不愿意?”郑老爷子愣了,心头腾起一丝希望,“难道你喜欢素素?”

还是素素跟他最般配嘛!

柳氏轻咳了几声,不娶婉儿,那女子也娶不成。

郑仕奇一本正经地说了自己的意思,继而又道:“我也没想到那件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既然卢家都问到门上来了,那么还不如应下来,省得日后落人话柄。”

郑老太太点头称是。

在她心里,没有那么多门第观念,说起来。她也是乡下女子,嫁给郑老爷子的时候,穷得什么也没有,只是后来家里发迹了,才过上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她心里对乡下女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她才不喜欢所谓的城里女人呢!

比如柳氏,她知道,自从这个儿媳妇嫁进来的那天起,表面上对她这个婆婆很是恭维,其实心里压根瞧不起她,瞧不起她的习惯,瞧不起她所有的一切。

这口气压了二十多年了。

如果孙媳妇也是个乡下的,总觉是个伴。

“原来你小子心里想着那个姑娘呐!”郑老爷子并不知道相濡以沫的老妻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想起那晚的事情,恍悟,又道,“可是我当初问你,你说是一场误会,所以卢家托人问的时候,我已经把此事推掉了。”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执意要娶她,那就等你和婉儿定亲后,爷爷再托人去提亲就是了!”

虽然门不当户不对的,但是如果娶回来做妾,也是可以的。

“爷爷,你不是说郑家的男人没有娶妾的规矩吗?我还娶什么妾。”郑仕奇皱眉道,“娶她一个就够了。”

弄那么多女人干嘛?

他可不想步他爹的后尘,太累了。

“那怎么行?”郑老爷子连连摇头,“我虽然急着让你成亲,但也不是是个女人就行,郑家的孙媳妇怎么可能是个没有什么身家的乡下女子,绝对不行。”

“老爷,你不能嫌弃乡下女子,别忘了,我也是乡下女人呐!”郑老太太轻咳了一声。

柳氏嘴角顿时扬起一丝冷笑,果然是乡下女人。

在这样的场合说这些,合适吗?

“你不一样。”郑老爷子突然和颜悦色地扭头说道,“你跟我一路风霜地走来,理应跟我享受今天的荣华富贵。”

郑老太太闻言,脸上竟然有了些许的红润。

看着老两口眼里的浓浓暖意,柳氏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头,差点没喘上气来。

“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不成亲了,你们愿意让谁接管家业就让谁接管吧!我没兴趣。”郑仕奇面无表情地抬腿就走。

“仕奇,你给我回来。”柳氏起身跟了出去,都是些不省心的。

“我看这小子跟他爹一个样,也要栽在女人手里了。”郑老爷子气得连连拍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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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难得的机会

卢晓娴从罗氏那里得知孟老太太真的托人去郑家提过那件事情以后,彻底无语了,怪不得那人说这话的时候那么理直气壮,原来卢家恨不得把她嫁到郑家去呢!

再说,就冲郑佰成两口子那样的闹腾劲,就算郑家答应了,她还不愿意呢,当他们家的媳妇能有安稳日子过?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

富家子弟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左拥右抱的,要是她过那样的日子,得堵心死。

她可不想当灰姑娘。

还不如找个实实在在的,家境相当的男人过一辈子呢!

好在郑家回绝了,所以此事也算过去了。

窗纸渐渐亮了起来。

卢晓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心里也舒坦了,听见罗氏起身的声音,也匆匆起身,出去帮忙给那些牛羊填草喂料。

卢明峰这几日虽然有些郁郁寡欢,不愿意说话,但是对女儿的提议还是很支持的,竟然真的用树苗和栅栏把那片晒谷场围了起来,他有他的打算,这老宅子院子太小,就当围了个大院子吧!

街上,远远传来一阵一阵的吆喝声。

近了,才听清楚是到村里来收购牛羊的。

想到家里那病牛。

卢明峰忙开门迎了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兴冲冲地回来,要张罗着卖羊。

“卖羊?你不是说要把那病牛卖了吗?”罗氏正坐在灶前烧火,吃了一惊,“你疯了,家里的羊才那么小。”

卢晓娴也是一头雾水。

“你们听我说,人家那人是外乡的,专门来咱们村收小羊的,大羊人家还不要呢!”卢明峰满脸兴奋,比划道,“人家只收三个月左右的小羊。每只最多可以给上二两银子呢!”

二两?

卢晓娴吃了一惊,她知道,在当地,像花花朵朵那样的成年羊。也就一两左右,就算是郑家牧场里的羊,那些品种好的,也才能卖上二两。

这么小的羊,能卖上二两?

天上掉馅饼了?

“什么也不用说了,赶紧把羊赶过去,咱们家的羊正好才三个月左右。”卢明峰挽挽袖子去了羊圈,四只羊就是八两银子呢!

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

大街上,村里的人已经把那个贩羊的男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纷纷询问羊的事情。有的眉开眼笑地回去牵羊,有的则是满脸失望地问他什么时候再来,看来,家里的羊没有合适的月龄。

那男人四十左右,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袍子。上面沾满了污渍,明晃晃的,显得很是臃肿,但是这人性子很是和善,说话慢腾腾地,很有耐心地回答众人的问话。

对那些牵过来的小羊,一一认真地看。合适的,也都留下,付钱。

不合适的,任凭怎么巧舌如簧,也丝毫不为所动,客客气气地说对不起。

街上的人渐渐散去。

没法子。这人眼太毒,一眼就看出他们的羊到底是几个月大,想糊弄他,没那么容易。

看到卢明峰赶过来的四只小羊,眼前一亮。眉开眼笑地收下,问道:“这位老乡,你家里就这几只小羊?”

“是啊!家里就这几只。”卢明峰暗暗后悔当初没有多买几只。

那人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自顾自地看了看身后的那些小羊,符合条件的也就十几只,摇摇头:“太少了。”

卢家村的羊是多,可是要买刚好是三个月左右的小羊,还是不容易的。

“老板,您怎么只收小羊?”卢晓娴忍不住地问了一句,难道是要做火锅?

“是这样,我是槐乡人,在当地开着羊肉铺子,近两年,不少有钱人纷纷到我那里打听有没有你们塘沽的羊羔,我只好亲自到你们这里来走一趟,顺便了解一下这里的行情。”那人笑笑,又道,“你们这里的羊肉质鲜嫩,味道就是不一样,说实话,我家里也有牧场,里面光刚下的羊崽就有两三百只,可惜肉质比不上你们这里的,客人们不喜欢,所以只得到你们这里来收购一些,回去卖。”

卢晓娴闻言,不禁心里一动。

这里的羊肉质鲜嫩,无疑是这里的水土好,而不是水土的问题,若是把他那里的羊弄到这里来养,那么肉质也会变得跟这里的一样了吧?

想着想着,她心里一阵兴奋,仿佛看到了无数银子在向她招手……

“是这样啊!”卢明峰拿了银子,连连点头,心不在焉地说道,“可是你条件限制的太紧,这可不好迁就。”

“也是,我再去别的村转转。”那人叹了一口气,又道,“这些,还不够来回折腾的,别说十几只了,就是几百只,我也能吞下。”

这两年,槐乡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槐乡了。

卢晓娴见那人准备套车走了,忙鼓起勇气上前说道:“老板,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老板有没有兴趣?”

那人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卢明峰身后还站着一个小丫头,笑道:“你说。”

卢晓娴直截了当地说了自己的想法,就不信他不动心。

商人嘛!有利可图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

听得卢明峰眉头一紧,他看了看卢晓娴,顿时觉得这个女儿陌生起来,这还是他的女儿吗?心思怎么听起来多半像是行走商场多年的人一样的敏锐……

果然,贩羊的那人眼珠转了转,咧嘴一笑,忙上前拉住卢明峰的手,兴奋道:“老乡,敝人姓王,人称王一刀,你叫我一刀就行,能否去贵舍一叙。”

“快请快请。”卢明峰忙点头应道。

当王一刀看到老宅外面那片晒谷场的时候,眼前一亮,忙扭头对卢明峰说道:“这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这就回去把我那些羊崽拉过来,你们给我代养三个月,至于费用嘛……”说着,他低头沉思片刻,又道:“每只羊我付五百文的费用。你们看,怎么样?”

在他眼里,自然这个人才是当家作主的。

如果这事成了,他会省下不少精力和银子。

卢明峰闻言。心里顿时一阵喜悦,要是按这样算下来,自家也跟着发了一笔财,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卢晓娴,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便不动声色地说道:“不知道除此以外还有什么要求?比如有个损失什么的。”这样的事情得提前说清楚。

“这事我明白。”王一刀挑挑眉,不假思索地说道,“这样,咱们初次打交道,我也不用那么苛刻。一百只羊,可以有一只的损耗,但若是你们如数交羊的话,这只羊我会照付二两银子,这样。咱们签一个契约,细节方面再慢慢商讨。”

“好,那咱们进屋细谈吧!”卢明峰爽快地说道。

卢晓娴听着屋里不时传出来的笑声,不由地心花怒放,他们家翻身的机会来了。

银子可真是个好东西。

几天后,偌大的晒谷场上凭空多出了三百只小羊,毛茸茸的。很是惹眼,引得村里人争先恐后的来看。

这卢老二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一分了家,就有这么大的动静,看来手里是有钱的……

当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众人又是一阵咂舌。怎么自己当初没想到这一点呢!

为了这些小羊,卢明峰连夜在墙外建了个羊舍,并在自家院墙上开了个门,以方便出入,还特意去镇上买了条狗。养在羊舍里,即使这样,还是感到不放心,索性自己也住到了羊舍里去。

即使这样,罗氏和卢晓娴晚上也睡不好,常常跑过去看看,见一切如常,才放心地回屋。

这钱挣得也不容易。

卢家大宅里。

几个老太太坐在炕边聊天。

说着说着,就说到卢明峰家的那些羊。

孟老太太坐在炕头上,眉开眼笑地说:“这都是我家老二运气好,要不然这事,怎么让他给碰到了呢!”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碰到这样的好事,当娘的也是高兴的。

“怎么样老太太,当初要不是我提醒你让他们一家搬走,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事。”梨花奶奶撇嘴道,“我当时就说了,他们一家住在这儿是煞,不走不行,你看,前脚一搬走,后脚立刻来了运气。”

“你是大仙嘛!”另一个老太太表情讪讪地附和着,看了两人一眼,又道,“就是不知道晓娴的亲事,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我家晓娴可是清清白白的,麻烦你们以后不要再提这事了。”孟老太太脸一沉,不悦地说道,“我膝下这几个孙子孙女没娶没嫁的,若是因为此事辱没了名声,那岂不是冤枉?”

“不提不提,我们不是来提这事的。”梨花奶奶环视了一眼宽敞明亮的屋子,眼底闪过一丝羡慕,顿了顿,又道,“你家梓臣一直还没定亲吧?”

“过了年再说吧!”孟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等他考完试再说。”她自然领悟了对方的意思,她又不傻。

那个梨花,她才看不上呢!

梨花奶奶闻言,才知趣地住了口,坐了一会儿,才讪讪地回了家,见大儿子刘守福正在跟吴三多口沫纷飞地聊得起劲,便白了儿子一眼,这个吴三多也是个煞星,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但看了看桌子上堆着大大小小的纸包,知道是吴三多送来的礼物,脸上的表情才舒展了一些,才一声不吭地进了屋。

屋外的两个人越说越热乎。

“这说起来,咱们村卖了那片山坡,地就不多了,这次,怎么着也得让郑家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吴三多想起那次跟瘦老猴打架的事情,心里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谁让我不舒服,我就让不好过。

“这个我自然知道,那片山是村里的山,也不是他说买了就算完事了。”刘守福翘着腿,轻笑道,“我早看出来了,少东家是个花钱不眨眼的主,而且是铁了心的要买咱们村的那片山,到时候,条件还不是随便咱们开?”

两人对视一眼,会意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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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结伴

郑仕奇倚在软榻上,静静地听着胖头的诉苦。

最近,牧场那些牛羊们都得了痢疾,吃了王大夫开的药,效果也不明显,有的已经奄奄一息了,若是再不能制止这场病灾,牧场的损失可就大了。

这可是件大事。

郑仕奇皱了皱眉,迅速把他认识的大夫在心里默默地盘算了一下,心里有了主意,这样的急症,看来非找后山镇的那个于大夫了。

见少东家不语,胖头又苦着脸继续说道,官府的契约文书刚刚下来,卢家村的人就开始找上门来,谈祖坟的事情,有的人家已经把家谱都搬了来,说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十代了,所以,他们家在那山坡上已经埋了七八代了。

这样算下来,光那些祖坟也得赔上千两。

郑仕奇不禁微微一笑,看来,卢家村的人还真逗,这样的事情也能做出来。

胖头见他丝毫不着急,心里便更加着急起来:“少东家,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把东家找回来?”

真想找人砸了那个百香阁。

简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

“找他干嘛?”郑仕奇腾地站起来,沉思片刻,吩咐道,“你这几天哪都不要去,就呆在牧场里,这些事情,我会解决,我这就去后山镇,找找于大夫,他对这样的病症很是拿手。”

“去后山镇?”胖头有些惊讶。

后山镇虽然是在山的后面,但是要是骑马,还是得绕道走上大半天的。

“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郑仕奇信步走了出去。

骑马是慢了些,走路却只要两个时辰。

抬头看看天,阳光明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很快就回来了。

家里那头病牛吃了那几副药以后,渐渐有了些精神。

一家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看样子,那药还是管用的。

卢明峰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那群羊上,对这病牛也就不怎么上心了。听天由命吧!

等这批羊出圈以后,他手里就会有一笔不小的积蓄,到时候,也不愁买不起牛。

卢晓娴却对这牛充满了怜惜,好歹也是条性命不是,既然吃了后山镇的药管用,那就再去抓几副,说不定就痊愈了呢!

卢明峰和罗氏已经赶着羊去了山坡放牧,大概得一个多时辰才能回来,她想了想。进屋换了衣裳,把门一锁,出了门。

后山镇,其实也不远。

远远地,郑仕奇看见走在前面的那个纤细的淡绿色身影。心里一颤,不禁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今天,天气还不错。

半山腰的山路走起来,很是崎岖,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一双大手适时地扶住了她,回头一看,竟然是他。

“少东家。”卢晓娴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总觉尴尬。

他站在她面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陌生的气息地萦绕在她身边。她的脸悄然红了起来。

“这么巧?你也去后山镇?”他看出了她的不安,想起上次的事情,嘴角微翘,若无其事地问道。

上次,是自己唐突了。

吓到她了吧?

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她身上。清亮的眸子里闪着动人的光芒,一阵山风袭来,浅蓝色的衣裙随风摆动,眼前这女子该不会是要乘风而去吧!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家里的牛病了,我去抓几副药。”她轻声答道。

“也是痢疾?”他扭头问道,该不是场瘟疫吧?

“不是痢疾,只是没有精神,无精打采的,前些日子到后山镇那个于记药铺里拿了几副药,这几天好一些了。”

果然他牧场的牛羊得了痢疾。

那个刘四果然讨厌。

“那就一起走吧!我也是去那个药铺抓药呢!”原来她也是去抓药,他冲她笑笑,快步走到她前面。

“嗯。”她点点头。

那个,这件事情她是不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

他脚步生风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停下来等等她。

女人爬山就是不行。

“要不,停下来歇一会儿吧?”他见她额头有了汗,提议道。

“不用了,到了地方再歇着吧!”一歇下,就更没有劲了。

上次翻这山头的时候,她没觉出累来,但是今天,她却觉得腿格外的沉重,大概是最近这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的缘故吧!

她打起精神,冲他笑笑,提着裙摆,迎了上去。

到了山顶。

看见山脚下的那成群的牛羊和房舍,他扭头问道:“那就是那个李成田的牧场吧?”

“嗯。”卢晓娴点点头,想起李成田说过的话,心里又轻叹了一声。

“过去看看。”他从容地朝那边走去。

卢晓娴只得跟上去,心里却是一阵忐忑。

那个喜子大概是放牧去了,不在,也没有见李成田,看大门的老汉认识卢晓娴,忙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说是他们东家去塘沽城了,得明天才能回来。

两人这才告辞出来。

到了药铺,那大夫一见郑仕奇,忙满脸笑容地迎出来,拉着他的手,连说稀客稀客,当得知他的来意后,便立刻开了方子,让店伙计去抓药。

见到卢晓娴,眼前一亮,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客客气气地请她上座。

显然他不记得她了,而且还误会了。

立刻有人出来奉茶。

卢晓娴刚想说什么,却听见郑仕奇说道:“我那里还有头牛,无精打采的,你也顺便给开点药。”

“没问题。”于大夫麻利地写好药方,让小伙计去抓药。

又有人走过来,端上来一盘红彤彤的苹果,还有一盘散着香味的板栗。

这时,郑仕奇从容地伸手从桌子上的托盘里,拿起一个饱满油亮的板栗。剥开,露出蛋黄般的栗肉,递给她,笑道。“后山镇的板栗很有名,你尝尝。”

“谢谢。”她愣了一下,只得接过来。

这人要干嘛……

一抬头,触到于大夫含笑的目光,便忙低下头。

于大夫只是笑,他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说起他跟郑家的源渊,其实也不复杂。

于大夫年轻的时候跟郑佰成是同窗,当年求学的时候,得到过郑佰成的资助。虽然这两年,两家来往淡了,但是往日的恩情,一直铭记在心。

他瞥见郑仕奇衣摆上的泥土,又看了看同样风尘仆仆的卢晓娴。立刻明白了,笑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我这就让你婶娘准备饭菜,等吃了饭,我就派人把你们送回去,这山路真的不好走。”

不会吧?

还要留下来吃饭?

卢晓娴犯了难,手里捏着那个板栗。顿时感到如坐针毡。

“不用了,麻烦世伯帮我先把药送回去,今天我还有别的事情,改日再上门叨扰。”郑仕奇瞥了她一眼,起身道。

卢晓娴顿时松了口气。

“那你忙你的,他日一定要来哦!”于大夫会意。也就不再挽留。

时值晌午。

镇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少东家,我该回去了!”这个时候,她爹娘也该回家了。

“都晌午了,还急着回去干嘛?吃了饭。歇一会儿再走。”他见她有些心不在焉,上前低声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时候,山上很不安全?”

“什么?”她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不由地提了起来,“没听说过。”

“亏你是当地人,你不知道晌午的时候,正是山上的狼出来觅食的时候?”他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山峰,低声道,“你想,如果你走着走着,突然出来一只狼,你怎么办?”

“真的假的?”脑补了一下那个可怕的画面,卢晓娴不由地打了个激灵,艾玛,太吓人了。

“我骗你干嘛?”他见她立刻变了脸色,忍住笑,说道,“你还要走吗?反正我可是不敢这个时候走,你想想,尤其是饿狼……”

“那,那过一会儿再走吧!”她连狗都怕,别提狼了!

何况,还是饿狼,想想都浑身冒冷汗。

姐姐的好日子刚刚开始呢!

“那,现在听我的,跟我走吧!”他很满意她的反应,不动声色地说道,“走,我带你去吃全羊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淡淡一笑,想想葬身狼腹的危险,又有人请吃饭,傻子才推辞呢!

人生苦短啊!

她悄然打量了这个人一眼,貌似今天的他,很正常哦!

“头,咱们什么时候动手?”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人群里,其中一个鹰眼如勾的男人盯着那两个越走越远的身影,低声问道。

这可是最近揽得一个大活。

“自然是等他们离开后山镇的时候。”马车深处一个褐衣男子挑眉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咱们兵分两路,你先带着两个人去山上埋伏,我去前面马道上,记住,不管有没有得手,天黑以后,一定要立刻回客栈来会合。”

“是,只是那女子?”鹰眼男人皱眉问道,“她不是咱们的目标啊!”

“能放就放,若是她该死,咱们也没法子。”褐衣男子望着那个婷婷玉立的背影,一脸**地笑。

郑大公子看上的女人,无疑会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这下,可是赚大发了。

“属下明白!”鹰眼男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阴狠,满是刀疤的手挑起车帘,悄无声息地跳下马车,转眼消失在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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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带她去吃饭

时值晌午。

街上的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味全饭庄地处后山镇最热闹的那条街道。

二楼临窗的雅间里。

卢晓娴望着眼前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有些吃惊,这么多,两个人怎么能吃的了?

见她不动筷子,他微微一笑,招呼道:“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你自己点。”说着,把菜谱送到她面前。

毕竟摸不清她的口味。

“不用,这些就挺好的。”她笑笑,拿起筷子,夹着放在面前的那盘爆炒羊肉片,肉片焦黄细嫩,外焦里嫩,上面还洒了些白芝麻,味道很是鲜美,没有半点羊膻气,真是人间美味。

那个羊贩子说得果然没错,这里的羊肉肉质就是好。

还真是饿了,吃了一气,才又慢慢开始品尝那些小点心,这些小点心,做的像杏子那么大,香酥可口,这家饭庄还真是不错。

一块手帕递了过来。

“你的嘴角沾了些芝麻。”他含笑道,“看样子,那盘烤羊肉很合你的口味,要不要再来一盘?”

若是祖母见了,肯定会心生欢喜的。

她特别喜欢吃饭不挑食的女子,说女子不挑食,才好相处。

“不用,这些菜咱们也吃不了。”她没有接他的手帕,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见他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她吃,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使劲吃。”他收起手帕,才动了筷子。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很是和谐。

说到这次痢疾。

卢晓娴还是忍不住地跟他说了刘四到于记药铺买泻药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就算这次治好了那些牛羊,谁知道以后还会出什么事。

“刘四?”郑仕奇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又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喜子。是去了李成田的牧场,是吧?”

“嗯。”卢晓娴点点头,“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少东家心里有数就好。”

吃人嘴短啊!

“我知道了!”郑仕奇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沉思片刻,抬眼望着她,目光炯炯,“你能不能回牧场帮我一段时间?我需要一个贴心的人。”

贴心的人?

触到他的目光,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少东家。我家里最近也添了好多羊,所以,我实在抽不出身来。”她怎么可能再回去?

“可是,我需要你的帮忙。”他不容置疑地看着她,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其实知道那些祖坟的事情,是你们里长跟那个吴三多在背后搞得鬼,你替我到吴三多那里探探口风,问问他们到底想怎么样?或者,你帮我想个办法,看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这顿饭,果然不是白吃的。

“我尽量。”卢晓娴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睛不眨地盯着她看,忙低下头来。

他又开始不正常起来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事成之后,我还请你吃烤羊肉片。”他见她不好意思直视他,眼底顿时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嗯。”她不看他,只是点着头。

吃饱喝足后。

两人出了饭庄。慢腾腾地往回走。

山路上,一片寂静。

路边齐腰的枯草,静静地沐浴在阳光下,放眼望去,一片焉焉的黄。

虽然过了晌午。但因为之前提起过狼。

卢晓娴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走到山脚下的时候,见路边躺着一根棍子,便下意识地拿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郑仕奇见她拖了根棍子,满脸紧张的样子,嘴角微翘,这女子还真是当真了。

这山上他还没听说过有狼呢!

再说了,就算有狼,有他在,她怕什么?

难道对他没有信心?

刚出镇子口,正好碰见喜子,他有些尴尬地冲两人笑笑,上前打着招呼:“少东家,山路崎岖,路上一定要小心。”看了看卢晓娴,只是一脸憨厚的笑。

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了。

要不然,他们干嘛在一起?

郑仕奇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因为喜子的离开而恼怒。

卢晓娴见喜子不停地打量他们,心里很是无奈,谁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翻过那山头。

望着山坡上那片密集集的山草,郑仕奇总觉得不对劲,至于哪个地方不对劲,他却说不出,看了看身边的女子,见她依然是一脸紧张,一扭头,远远望见那个观音庙,心里一动,低声道:“咱们走那边。”

“好。”卢晓娴立刻应道。

这条路虽然是条近路,但是路两边的草太深,若是跑出来一只狼,那可就完蛋了。

而观音庙那边的路却不一样,那边因为常年有人上山上香,庙里特意修了一条便道,比这边好走。

两人转了弯,朝观音庙走去。

“娘的,他们怎么不从这里走了?”草丛里,鹰眼男人低声骂道,朝身后的两个人一挥手,“给我上,不能让他们去那边。”

那边人多。

这两个人有病啊,放着近路不走,跑到那边去干嘛?

三个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死死地盯住前面那两个身影。

卢晓娴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背后火辣辣地,忍不住地回头一看,正好看见瞬间隐进草丛的一个黑影,心又立刻提了起来,上前快走几步,拽住郑仕奇的衣角,颤声道:“少东家,你能跑吗?”这人养尊处优的,万一跑不动怎么办?

“什么?”郑仕奇一头雾水。

“后面有人。”卢晓娴迅速地把木棍递给他,弯腰把裙摆系起来,眼角的余光悄然瞥了一眼身后的草丛,有好几处的晃动,天哪,不止一个人!

郑仕奇闻言,二话不说。竟然直接将她扛起来,迅速地朝前奔去,卢。

晓娴被人猛不丁地抱起来,有些蒙了。只觉得耳边的风呼呼地响。

这人,也不事先说一声。

“快追。”草丛里跳出三个身影,大声喊道。

“他们追上来了。”卢晓娴颠簸不止地覆在他肩头上,低声道。

“抱紧我。”郑仕奇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突然低声说道。

一双纤手立刻环住他的脖子。

温热的气息随之扑了过来。

突然他快步几步,猛地一侧身,两人竟然顺着那片枯草,双双朝山谷里滚下去。

“该死。”鹰眼男人掐腰站在两人消失的地方,指着脚下的那片山谷,喊道。“他们跑不远,快给我追。

身后的两个人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地朝山谷里奔去。

到了谷底,四下里搜寻了一阵子,竟然连个人影也没有看见。气得鹰眼男人直骂娘,明明看见两人掉下来了,能去哪里?

“咱们分开找,不信找不到他们。”鹰眼男人吩咐道。

几个身影立刻分散开来,在四下里,细细搜寻。

不远处的草丛里。

两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几近屏住呼吸。

她埋首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大气不敢出。

虽然这样让她很是羞愧,但是担心自己坐起来,会被发现,没法子,只能这样赖在人家身上了。

他低头看着蜷缩在怀里的女子。心里突然洋溢起一种说不出的悸动,如果可能,他愿意一直这样抱着她……

抬头望了望那个越走越近的身影,便拍拍她的背,悄声道:“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先出去把这个人擒住再说。”

不等她回答,他猫着腰,绕了出去。

片刻,只听见一声闷哼,便再没有了声音。

等了一会儿,卢晓娴有些沉不住气了,到底是谁擒住了谁啊?

怎么不见他回来?

鼓起勇气拔开草丛,往外探了探头,差点背过气去,一双鞋几乎要踩着她的手了。

顺着那脚向上瞥了一眼,这人只顾左摇右晃地朝四下里看,根本没注意脚底下,顾不得害怕了,摸了摸身边的棍子,狠狠地朝那人的膝盖打去,接着,往后跳开一步,准备等那人摔倒以后,再在脑后勺来一下。

可是那人却直挺挺地朝后倒去了。

接着,又是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

再探头,那人不见了。

随后,身后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角,竟然是郑仕奇。

“跟我来。”他握住她的手,沿着山谷向上走。

她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从这里望上走,能不能到庙里去?”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

“我不知道。”卢晓娴摇摇头,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呢!

“亏你是当地人!”他一手拽着她,一手拔开面前的枯草,说道,“那两个人被我暂时打晕了,咱们得去庙里叫人把他们押到庙里去,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们是三个人,还有一个呢!”明明看见他们是三个人哪!

“三个人?”他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望了望四下里。

“是啊!还有一个呢?”卢晓娴刚刚落地的心,又悬了起来。

“你们是在找我吗?”一个身影干净利索地跳到了他们面前,目光冷冷地看着两人。

卢晓娴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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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名声问题

“你先走。”郑仕奇表情淡淡地,扭头对卢晓娴说道,“他是冲我来的,跟你没有关系。”

“我不走。”卢晓娴朝他身边靠了靠,倒不是对他有多少感情,而是在这个时候自顾自地走了,太不仗义。

这女子真是笨。

难道不知道她在这里,两人会都无法脱身吗?

他不禁眉头微蹙。

“哈哈,你们不用推辞,一个都跑不了。”鹰眼男人冷冷地扫视着两人,脸上带着一丝阴狠的笑,“郑大公子真是好福气,黄泉路上还有美人相伴,既然她愿意陪你上路,那么我就成全你们。”

说着,慢腾腾地从后背抽出一把刀来,寒凛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谁派你来的?”郑仕奇突然开口问道。

这个人跟他素不相识,自然没有杀害他的道理。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知道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就行了。”鹰眼男人冷笑道,“在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得罪了。”

“你的雇主给你多少银子?”郑仕奇似乎并不紧张,反而上前走了几步,踱到他面前,认真道,“我出双倍的价钱,你替我杀了他。”

“这?”鹰眼那人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实不相瞒,你的两个同伴都被我打晕了,所以即使你杀了我,也依然是你们三个人的功劳,你到手的银子,我想也没多少。”郑仕奇见他眉头一挑,似乎有些心动,轻笑道,“但是如果你放了我,为我效力,却可以大笔的银子。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鹰眼男人目光闪了闪,果然是条大鱼,沉思片刻。又道,“明天这个时候,咱们在观音庙碰头,我告诉你雇主是谁,不过你得拿银子来,初次打交道,一百两银子,如果你失约,我随时都会把这笔帐讨回来,或者。是从她身上讨回来。”

银子真是好东西呐!

卢晓娴心里顿时放松下来。

“那就这样说定了。”郑仕奇微微一笑,上前拉过卢晓娴,从容地朝山下走去。

这事,就这样化解了?

卢晓娴回头望了望,见那鹰眼男人已经不见了踪迹。顿时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见郑仕奇一脸木然,又问道:“少东家,到底是谁要下这样的狠手?”

“明天就知道了!”他云淡风轻地说道。

“难道你不害怕?”他怎么可以如此的镇定。

“害怕?”他笑笑,“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顿了顿,又道,“但是最近却感觉到了一种害怕。”

“什么?”她随口问道。2

“害怕失去你。”他不看她。依然云淡风轻地说道。

“对于从来没有得到的过,根本谈不上失去。”卢晓娴闻言,顿时红了脸,越想越觉得尴尬,索性扔下他,快步朝山下走去。

心里顿时一团乱。

他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对他来说,结果虽然重要,但是现在看来,貌似过程还是挺有趣的。

山脚下。不时有人走过。

见两人一前一后从山下走下来,脸上都带着讪讪地笑。

刚到村口。

正好碰见卢晓红在路上来来回回地徘徊。

“晓娴,我去家里找你了,你不在,婶娘说你可能去后山镇买药去了,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卢晓红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说着,脸上腾起两抹红晕。

“什么事?”卢晓娴愣了一下,自从她来到这里,这两个堂姐一直跟自己淡淡地,印象里,还没有过这样的交集呢!

卢晓红见她满脸惊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上次去凤凰屯,真的没有见过那个范公子?”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没有。”卢晓娴摇摇头,如实道,“他家听说了我的事情,所以,就不打算去凤凰屯相亲了。”

看来他们家也不是饥不择食的样子。

想到这一点,卢晓红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又道:“可是我听婶娘说,他身体不好,所以想过来问问你。”

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呢!

孟老太太和吴氏只考虑人家的家境好,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身体,家境好有什么用啊!

若是身体不好,说不定自己就……

“二姐,要不我陪你去范家村打听一下?”这样的事情还是弄清楚比较好。

毕竟是自己的堂姐,虽然平日里有些磕磕碰碰的,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那个,其实她也想见见那个范公子。

“咱们自己去?”卢晓红有些惊讶,还能这样啊?

“当然了。”卢晓娴不以为然地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美丽的脸,若是配个病秧子,还真是可惜了,又道,“必须自己去,这样的事情只有自己见了,才能做出判断嘛!”

“好吧!”卢晓红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想了想,眼前一亮,“那这样,后天那个范家村逢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好,我跟你一起去。”卢晓娴欣然答应,这样的事情最刺激了!

顺便缓和一下姐妹关系,也是不错的嘛。

最不喜欢跟别人闹别扭了。

“那就谢谢你了晓娴。”卢晓红抿嘴一笑,看来,这个堂妹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早知道,她早就来找她了。

害得她迟疑了好几天,在找她还是不找她之间犹豫半天。

“事成之后,你请我吃鸡。”卢晓娴信口打趣道。

卢晓红顿时一脸黑线。

不要再提鸡了好不好?

姐妹俩闲聊了几句,才各自回家。

院子里。

卢明峰和沐子言正在说说笑笑地切草。

那些羊毕竟太小,又是冬天,所以吃的草大都是用铡刀切得碎碎的,再喂给它们吃。

两人忙得满头大汗。

罗氏端了个箩筐,笑眯眯地坐在院子里缝衣裳,不时跟两人说上一句话。

家里一派其乐融融。

见卢晓娴回来,沐子言抬头笑道:“表妹回来了!”

“表哥来了!”卢晓娴冲他笑笑。走过去,说道,“我来吧!你歇着。”

“不用,你走路一定累了。快洗把脸,歇歇吧!”沐子言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柔声道。

卢明峰见状,不禁眉头一皱。

以前这个外甥很少来他们家,自从上次罗氏带着卢晓娴去了一趟凤凰屯,这个沐子言就有些反常了,不久前来了一趟,现在又一趟,让人不能不那么想。

“晓娴,你怎么一个人去后山。不知道我跟你爹多担心?”罗氏一见女儿,埋怨道,“以后,不许一个人出去。”

刚才,胖头送来了那些草药。才知道她去后山买药去了。

只是怎么又跟牧场那些人搅合在一起了,真是不长记性。

“知道了!”卢晓娴洗了手,便踱到牛圈里去看牛,那牛吃了药,精神好多了。

“姨母,你们不要把晓娴看得太紧了,出去走走也好。”沐子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

“姑娘家。还是少出门的好。”罗氏笑笑,她自然也看出了沐子言的心思,心里早已经是千回百转,若是此事成了,也好。

毕竟是一家人。

她妹妹虽然泼辣一些,可是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人并不坏。

何况,这个沐子言也是个脾气温和的,最近,三番几次地往这里跑,可见也是动了真心的。

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

小罗氏一脸不悦地从车上跳下来。一进门,见院子里草屑乱飞,自家儿子正大汗淋漓地干得起劲,气不打一处来,走到罗氏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姐姐,我们子言是来看你们的,你们怎么能这样使唤他,我平日里还不让他干这样的活呢!”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娘,是我自己要帮忙的。”沐子言拍拍身上的草屑,走过来,说道,“我一会儿就回家了,您怎么来了?”

“姨母。”卢晓娴见小罗氏进来,上前打着招呼。

“我当然得来了,不来,你能回去?”小罗氏脸一沉,没有搭理她,只是盯着自己的儿子看。

卢晓娴讨了个没趣,便悻悻地进了屋。

她招谁惹谁了……

“妹妹,看你这话说的,这是你儿子,他不回去,能去哪儿?”罗氏一听也不乐意了。

不管怎么说,是他自己来的,又不是自家去叫的他。

“这是我儿子不假,但是这也是个耳根软的,保不齐别人在他耳边说三道四的,受了迷惑。”小罗氏上前拽过沐子言的手,愤愤道,“走,咱们回家。”

“他姨母,你有话说清楚,谁在他耳边说三道四了?”卢明峰越听越不对劲。

“哼,敢情你们不知道他的心思,不点破,任由他来你们家献殷勤,就是在迷惑他。”小罗氏瞥了瞥罗氏。

这个姐姐看上去沉稳老实,其实心眼多着呢!

哼!想把名声坏了的女儿嫁到他们家?门都没有!

“你这话,我可是不爱听,我们知道什么?”卢明峰质问道,“你儿子来我们家也是客,难道你让我们把他赶出去?”

怎么横竖都是她有理?

自从卢家衰败了以后,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以前这个妻妹对他们一家可是很客气的……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围了几个人,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沐子言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夹枪带棒地说来说去,又见引来了村里人,早就红了脸,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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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昨天网络没连上,所以断更了一天,今天两更补上,虽然这本书成绩不好,但是还是会完本,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第七十四章 相助

“姐夫,我们也是身家清白的人家,虽然咱们是亲戚,儿女到了说亲的年纪,总得避避嫌不是?”小罗氏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这破破烂烂的院子,不屑道,“以后,咱们各自管住自己的孩子就好。”

“难道我们不是身家清白的人家?”卢明峰一下子恼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妻妹吗?

怎么说话这样的刻薄无礼?

卢晓娴再也听不下去了,快步走出来,沉声道:“姨母,你放心,我就是这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表哥,因为,我根本就看不上你们家。”

说着,笑盈盈地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进了屋。

“你……”小罗氏见她一脸淡然,竟然气得说不出话来,扭头白了罗氏一眼,气急败坏地出了门。

围在门口的人这才如鸟散去。

罗氏沉着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这就去凤凰屯把梓卿接回来。”卢明峰随即大踏步地出了门。

“我跟你一起去。“罗氏忙跟了出去。

自家男人正处在气头上,她担心再出什么乱子。

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卢晓娴取了个小板凳,在大门口坐下来,百般无聊地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这不是以前那个时代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莫名的湿润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读懂你的心声,或者你也读不懂别人的思想,怎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就能掀起这一连串的风波来,真的很累了。

胡同口,两个身影朝她走来。

“哎呦,是不是觉得没人要,躲在这里哭鼻子?”吴三多弯腰看了看她的脸,打趣道。

这个小丫头不知不觉也长大了。有心事了。

“晓娴,你不要伤心,总会有人看上你的。”卢梓臣安慰道,“咱不急啊!”

“谁着急了?”卢晓娴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抬头望了望两人,问道,“舅舅,堂哥,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喽。”吴三多拽过门口的一根树根,坐下来,嘴里叼着一根谷杆,一本正经地说道,“听说你今天跟牧场少东家结伴去后山镇了?”

“不是结伴,是偶然遇到。”卢晓娴纠正道。

消息传得还真快。

卢梓臣从院子里搬了个凳子。也坐了过来,正色道:“我刚才看见你们一起下山的。”

卢晓娴白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是去后山镇找他爹去了,是不是?”吴三多两眼放光。似乎猜中了什么重大秘密般的兴奋。

“不是,人家是去药铺拿药。”卢晓娴哭笑不得,再说,就算是去找他爹,那也不是什么秘密。

“啊?不是找他爹?那我就放心了!”吴三多这才信心满满地拍拍胸脯,说道,“根据我这几天的调查。郑佰成一直在后山镇的那个百香阁里寻欢作乐,所以牧场里的事情,暂时由郑仕奇打理,只要那个郑佰成不回来,我就有办法对付那个郑仕奇。”

“舅舅,你干嘛要对付人家少东家?”想起郑仕奇的嘱托。她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人家又没招惹你。”

“他是没招惹我,但是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所以,就算他不招惹我。我也要招惹他。”吴三多翘着二郎腿,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嘴脸。

“晓娴,少东家是没有招惹我们,但是他招惹你了,他给你惹了这么大的乱子,却一点也不想对你负责,就冲这一点,我也不会放过他。”卢梓臣腾地站起来,义正严词地说道,“咱们卢家是没落了,但是卢家人却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我都没有生气,你们跟着起什么哄?”卢晓娴被两人说得要晕了,又问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她才不相信这两个人是来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呢!

“晓娴,那个郑仕奇不是要买牧场前面那片山坡吗?村里已经把那些祖坟报上去了,除了个别混蛋报得有些多,大多数人家差不多一家报了一个,如果少东家问你,你就说这都是实数。”吴三多很是严肃地看着她,“你想,谁家没有老祖宗?”

“村里一共报了多少?”卢晓娴揉揉脑袋,问道。

“不多,咱们村一百五十多户人家,一共才报了二百多个,因为有的是兄弟几个报一个祖坟,所以,数量也不多。”吴三多咧嘴一笑,“按每个坟十两银子算,也才两千多两,对郑家来说,那是小菜一碟。”

卢晓娴一听,彻底无语了,抚额道:“舅舅,那片山坡的价格才八百两,加上这些迁坟的费用,一共快三千两了,换你,你赔吗?”

太自信了有木有?

当人是傻子啊!

很替郑仕奇悲哀,原来在卢家村人的眼里,他就是个这样一个好糊弄的形象。

“哼,他不赔也得赔,谁让他已经买下那片山坡了呢?”卢梓臣在一旁附和道,“既然买下山坡,就得承担起东家的责任。”

“那个舅舅你们不要跟我说这些,少东家是不会问我的。”她才不想管这些事情呢!

不对,等等,她想管,想了想,又开了口,问道:“舅舅,如果牧场不赔这个钱,怎么办?”

“怎么办?哼哼,俗话说,强龙地头蛇,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他们牧场。”吴三多说着,脸上闪过一丝阴狠,“我一想那天他们冤枉玉娘,我就来气。”

玉娘?

知道了,是李氏。

“就是烧了他们牧场。”卢梓臣附和道,触到卢晓娴的不可思议的目光,又挠挠头,低声道,“我是读书人,自然不会干这些。”

还知道你是读书人啊!

读书人跟着起什么哄。

卢晓娴低头不语,心里暗暗有了打算。

待两人走后。

卢晓娴锁了门。敲开了李氏的门。

“是晓娴呐,快进来。”李氏笑容满面地露出头来。

“嫂子,我来找你坐坐。”卢晓娴冲她笑笑,跟着她进了屋。

李氏的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是干净。

“快坐。”李氏手忙脚乱地招呼着,又是倒水,又是找吃的,自从上次秦氏来闹过,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了。

包括吴三多。

是她不让他来。

她不想再惹出上次的事情来,虽然她愿意跟着他,寡,妇也是人,寡,妇也有尊严。

两人虽然是一个村。但是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她知道,吴家已经在准备他们的亲事了。

“嫂子,你不用忙了,我就是找你来说说话。”卢晓娴冲她笑笑,“我以后不能喊你嫂子了。得改口喊舅母了。”

“嗨,喊什么都一样。”李氏坐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轻声道,“若不是看在三多真心待我的份上,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那怎么成?你还这么年轻,总得为自己打算打算。”卢晓娴注视着这张年轻秀气的脸。笑笑,“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日子还得往前看,你放心,三多舅舅一定会对你好。”

“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我就当赌一次吧!”李氏说着。眼底闪过一丝娇羞,幽幽道,“三多这个人,其他的都好,就是做事容易冲动。好打抱不平,跟我死去的男人正好相反。”

眼前顿时闪过那张陌生而有熟悉的脸,那张苍白的脸曾经无数次萦绕在她的梦里,除了最近。

“也是。”卢晓娴跟着叹了口气,又道,“听说最近三多舅舅号召村里人去牧场要银子,而且开口要两千两,你想,牧场怎么可能付这笔银子,若是闹起来,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她知道自己肯定说服不了吴三多,但是李氏能。

“唉!其实这件事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哪里是你三多舅舅的主意,都是里长在背后搞得鬼,这说起来,还得怪少东家处事不够圆滑,得罪了里长,却浑然不知,你想,梨花是他亲侄女,少东家一下子给辞退了,这不是打里长的脸吗?”李氏不以为然地说道,“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里长的官是不大,可是你要买地,他若是给你下绊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原来所有的事情,绕来绕去,是因为自己!

如果不是梨花四处散播她和郑仕奇的传言,那么就不会被牧场辞退。

如果梨花没有辞退,那么就没有今天的这场纷扰。

“可是如果闹起来,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啊!”卢晓娴探究地看着李氏,说道,“明明是里长自己心里有气,却让三多舅舅出面,是不是太阴了点?”

有因就有果。

此事既然是因为她而引起的,那么理所当然地让她来解决吧!

“谁说不是呢!”李氏垂眸道,“下次,等我见了他,就跟他好好说说这事,不要让人家拿着当挡箭牌。”

“是啊!你跟三多舅舅就要成亲了,千万不要闹出别的事情来。”卢晓娴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些祖坟也不是一家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当出头鸟了。”

“其实此事说简单也简单。”李氏双手绞着衣角,扭头望了望窗外,低声道,“只要里长开口不计较,村里人哪懂这些。”

原来是这样。

卢晓娴顿时恍悟。

兴冲冲地回了家,却见一个少年张开双臂兴奋地朝自己扑了过来,大声喊道:“姐姐。”

第七十五章 男神

“梓卿。”卢晓娴马上在记忆中找到了他,上前笑眯眯地拉住他的手,打量着他,这孩子虎头虎脑的,大眼睛,略有些瘦,居然像模像样地穿着一袭竹青色的长衫,小大人似的,整个人看上去很机灵。

眉眼间跟自己还有些相似。

望着这张纯真的笑脸,卢晓娴心里一阵温暖。

亲人呐!

“姐姐,我背书给你听好不好,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则从吾所好。”卢梓卿对卢晓娴自然不生分,摇头晃脑的背着书,样子很是可爱。

卢晓娴忍不住地捂嘴偷笑,小书呆子。

“好了,不要一回来就缠着你姐姐了,快洗漱一下吃饭了。”罗氏满脸慈爱地看着儿子那稚气的小脸。

卢梓卿住在凤凰屯的这些日子,她爹罗老爷子见这外孙天资聪颖,特意把他送到邻村范家村让他读书。

据说那里的私塾先生很有名气。

两个月下来,卢梓卿竟然还真是长进了不少。

“嗯,好。”卢梓卿声音朗朗地答应着。

一家四口满心欢喜地坐下来吃饭。

“娘,明天得早点送我去学堂,别迟到了。”卢梓卿抬头望了望窗外,有些担忧地说道,“明天有新先生去讲课。”

“放心,迟不了。”卢明峰满眼疼爱地拍着他瘦弱的肩膀,说道,“以后爹每天早上早起送你去。”

“我不住在外公家里了吗?”卢梓卿一脸疑惑,“天这么冷,爹爹也要送我去啊?”

“当然,这里才是你的家,你怎么能老是住在外公家里。”卢明峰脸一沉,只是不停地往儿子碗里夹菜。

虽然分了家,但是饭桌上依然没有肉。

照例是几盘家常的青菜。

卢梓卿吃得津津有味。这孩子也不是个挑食的。

罗氏闷闷地没吱声,适才两口子去接儿子的时候,她爹还不明就里地一个劲地挽留,说这里离私塾近。读书比较方便,还是住在这里比较好。

再说,还有几天就放年假了。

卢明峰还是固执地接走了儿子。

气氛一时沉闷起来。

“梓卿,有新先生去教书?是哪里的?”卢晓娴不动声色地问道,中午吃得有些饱,她喝了点粥,便放下筷子。

“是范家村的范公子。”卢梓卿一说起新先生,兴奋起来,“姐姐,那个范公子是秀才。每天早上都会在村口树底下读书,很勤奋哦。”

咳咳,还不如不问。

原来,那个新先生是范公子。

“这个范公子是不是就是晓红的未婚夫婿?”卢明峰突然抬头问道。

“嗯,是。”罗氏瞥了一眼卢晓娴。低声道,“过几天,就定亲了。”

卢明峰点点头,心事重重地放下筷子,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卢晓娴耸耸肩,一脸淡然地看着罗氏:“娘,我爹该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吧?”

她爹肯定在想。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传言,那么那个范公子说不定就是他的女婿了……

“这都是命。”罗氏摇摇头,开始收拾碗筷。

夜里,卢晓娴彻底失眠了,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了郑仕奇说的那句话。脸火辣辣地,他是认真的,还是在逗她?

看上去他并不讨厌自己。

可是,他不是说他不喜欢女人吗?

肯定是自己误会了。

何况,她对他也没有那种感觉。这个人有些喜怒无常,唯我独尊,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性情。

但是一想到明天,他要去那个观音庙见那个男人,她的心又提了起来,会不会有事啊!

想着想着,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晌午的时候,胖头来了一趟,说是来看看那药管用不管用,临走却递给她一个纸条,上面是陌生的字迹: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要为我担心,如果有事,就来牧场找我,等你。

字体苍劲有力,是一手漂亮的楷书。

红着脸收起来,谁为你担心了,谁去找你……

胖头见她脸红如酡的样子,轻笑道:““晓娴,少东家托你办的那件事情怎么样了?让你回个信。”

“你等等。”卢晓娴转身回屋,迅速回了个纸条,递给他。

胖头愣了一下,怎么她也写纸条,直接让他稍个话不就完了?

回屋看着那张纸条,本想揉烂扔掉的,可是又舍不得上面的字迹,只得悄悄放到梳妆台的暗格里。

有时间好好模仿一下。

在这里,有一手好字太重要了。

郑仕奇收到纸条,嘴角微翘,这女子虽然不笨,但是这手字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以后,得好好教教她。

又过了一日,到了跟卢晓红约定好去范家村的日子。

范家村的集市是方圆十里有名的大集,一眼望不到尽头。

但是卢家村的人没有什么紧急要买的东西,却是不赶这个集的,因为范家村离卢家村有些远,更重要的是第二天就是塘沽镇大集,卖家都是一样的,大家都不愿意跑这个远路。

两人走到拥挤的人群里,满脸好奇。

说笑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不时有马车牛车穿梭在人群中,很是热闹。

“晓娴,你说那个范公子在私塾里教书?”卢晓红脸红红地问道,这样来偷窥她的未婚夫婿,是不是有些不妥。

“对啊!梓卿就是这样说的。”卢晓娴见她满脸羞涩,笑道,“二姐,你不用担心,我有法子,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她从篮子里拿出一本书,扬了扬,得意道,“我早就准备好了,咱们就当给梓卿送书,就是见了范公子。咱们就当不认识好了。”

“真有你的,你竟然偷偷拿了梓卿的书。”卢晓红捂嘴笑道,俊俏的脸上涌起些许的红晕。

“这是策略。”卢晓娴笑笑。

范家村的学堂就设在大集的西头。

过了一座弯弯的拱桥,就是了。

上了桥。整个大集尽收眼底,集上人来人往,众生百态,陌生的脸庞,陌生的服饰,心中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

桥下的水不深,大概很长时间没有下雨下雪,只剩下一小段浅浅的薄冰静静地覆在在乱石丛里。

几个孩童在里面欢天喜地地玩耍打闹。

在桥上,便听见郎朗的读书声,犹如天籁。

还是读书好啊!

“姑娘。你的书掉了。”身后,一个低醇的声音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

愣了。

一个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本书,笑盈盈地朝两人走来,他身穿一袭白色的长衫,脸上的五官像玉雕般的精致俊朗。整个人在暖暖的阳光下,散着耀眼的光华。

走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姑娘,这是你的书。”那男人把书递到卢晓娴面前,微微一笑,“是送到前面学堂的吧!快去吧!一会儿就要开课了。”

“是,谢谢。”卢晓娴木然地接过来。脑子一片空白。

绝对的男神!

原来,原来男人也可以长得这么好看,虽然看上去有些瘦弱,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这完全不是事。

身边的卢晓红早就低下头,退到一边去了。

待卢晓娴回过神来。男神已经走远了,只留给她一个萧萧的背影。

“哎,刚才这年轻人长得真帅哦!”卢晓娴用胳膊碰了碰卢晓红,随口说道,“就是太瘦些。若是再长上个十斤八斤的,就完美了!”

“哎呀,你个姑娘家,怎么能这样谈论人家。”卢晓红环视一下四下里,脸红红地嗔怪道。

“我错了。”卢晓娴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默念,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两人到了书院。

稍稍打听了一下,就唤出了卢梓卿。

“谢谢两位姐姐。”卢梓卿拿着书,满脸兴奋,再迟一步可就上课了。

“你什么时候下课,一会儿我们来接你。”卢晓娴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怎么没见有什么先生出入。

卢晓红则低着头,不敢再抬头,她心里早已经后悔来到这里了。

若是被范公子知道了,那他会怎么看自己……

“不用接,姐姐你忘了,我们得后晌才能下学呢!”不等卢晓娴说什么,卢梓卿绕过两人,快步几步,毕恭毕敬地喊道,

范先生早。”

先生?

卢晓娴忙回头循声望去。

又愣了。

男神!

他,他就是范公子啊!

“早。”范景书温和地冲他点点头,笑笑,“快进去吧!”

卢梓卿蹦跳着进了屋。

“先生早。”卢晓娴这才回过神来,忙上前打着招呼。

范景书点点头,目不斜视地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晕晕乎乎地出了学堂。

见卢晓红依然低着头,打趣道:“二姐,二姐夫好帅哦,这下,你可放心了。”

今天,总算没有白来哦!

“哎呀,不跟你说了。”卢晓红捂着脸,快走几步,心里却是一阵甜蜜。

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过他的模样,胖的,瘦的,矮的,高的,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长得竟然是如此的英俊潇洒,比她见过的所有的男人长得都好看……

虽然,她和他的姻缘让她感到有些尴尬,可是毕竟是他们家主动上门提的亲。

看来,上天对她是眷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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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热恋^^亲的打赏,么么。

第七十六章 初吻

转眼到了除夕。

范家如约登门下了聘礼,定下了这门亲事。

婚期定在了再一年的正月。

因为按当地的风俗,一年之内不能嫁两个女儿,何况卢晓彤又是姐姐,所以范家虽然急着娶妻,但是碍于这个风俗,只能勉强答应把婚期再拖一年。

虽然范家只来了两个长辈,那个范公子并没有来,但是卢晓红却躲在屋里一天都没好意思出门,眼前只是不停地浮现出那个人的面容,想着想着,就觉得心里满满的甜蜜。

因为范家曾经来打听过卢家的事情,孟老太太和吴氏一致觉得卢明峰和罗氏还是不去得好,省得到时候亲家问起来尴尬。

况且,吴氏的娘家就是这个村的,到时候把娘家人喊来帮忙做饭就行,再说了,卢俊峰到时候也就回来了,所以场面上的事情也不愁……

言下之意是,他们二房就不必在卢晓红的定亲宴上露脸了。

罗氏从来都不计较这些,只是静静地在家忙年。

卢晓娴则是心情大好地在一边打着下手,过年应该高兴,干嘛想些没用的事情给自己填堵。

不让去更好,去了还得干活。

干了也白干。

卢明峰似乎有些心闷,一头扎进羊圈里,半天没露

面。

孟老太太这是摆明了嫌弃他们一家呢!

想着想着,心里一阵黯淡。

抓起扁担,挑起水桶上了山,什么也不用说了,把羊好好喂好,攒点银子把家业兴起来再说。

前些日子,他挨家挨户地找了几十只三四个月大的羊崽养在羊圈里,打算一过年就给那个槐乡人送去。

好歹是个挣钱的路子。

卢梓卿放了年假也不闲着,拿本书去了大宅子。说是找卢梓臣讨教讨教。

家里,就剩下娘俩。

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门口。

竟然是郑仕奇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上次那个槐乡人王一刀。

母女俩忙迎了出去。

“大嫂,还记得我吗?”王一刀嘿嘿地笑着。拱手道,“提前给你们拜年了。”

“快屋里坐。”罗氏手忙脚乱地招呼道。

王一刀看了郑仕奇一眼,没有动。

“少东家屋里坐。”卢晓娴冲郑仕奇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道。

心想,他们两个人怎么认识的?

“不用了,王老板是来看羊的。”郑仕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脸上还沾了些许的面粉,嘴角动了动,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又背着手。信步朝羊圈走去。

王一刀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卢晓娴会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罗氏忙进屋给两人倒水。

“这边这些小羊,都是我爹最近挨家挨户收的,刚好是三四个月左右。”卢晓娴边走边介绍,“原本我爹打算一过了年就给您送过去。”

她一扭头。触到他满含深意的目光,便又低下头去。

他来干嘛?

难道他不回家过年?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这样,我一会儿就急着赶路,先把这些羊点点数,我这就带走。”王一刀抬头望望天色。笑笑,“反正我以后差不多会一个月来一次,你们只管安心喂羊就好。”

“嗯,那就好。”卢晓娴心里一阵兴奋,忙点头答应。

郑仕奇见她面带喜色,也不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点清了羊的数量,还不见卢明峰回来。

罗氏心里着急,要出去找。

“娘,您不要出去找了,反正价钱也谈好了。数量也对,就让他们把羊拉走吧!”卢晓娴阻止道。

人家还急着走呢!

罗氏觉得这么大的事情,当家的不在,心里有些不安,但是见女儿有板有眼地算着帐,便有些欣慰起来。

王一刀也是个爽快的。

当即付清了银子,赶着羊出了门,他说他的车在牧场门口。

卢晓娴也忙拿了羊鞭出去帮忙。

郑仕奇自始至终没说几句话,只是一脸悠闲地跟在她后面出了门。

果然,牧场门口停了几辆骡子车。

车上垛着好多麻袋。

几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正在卸货,气喘吁吁地往牧场里抬着一一过秤。

胖头拿着纸笔,满脸严肃地记着帐。

看来,这个王一刀是个真正的生意人,来回不空车。

“这麻袋里是什么?”卢晓娴好奇地凑过去看。

一股腥味。

“是鱼粉。”郑仕奇走到她身边,用脚踢了一下脚下的麻袋,歪头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听说吧?”

“知道,鱼粉是补钙的,吃了不容易得软骨病。”这点常识她当然知道。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他似乎有些惊讶。

“那当然。”她不以为然地应道。

“那你还知道什么?”

“不告诉你。”她背过身去,见地上的麻袋开了口,白白的鱼粉撒了出来,她顺手拿了铁锨,把那些鱼粉装了进去。

他忙拿了根细绳走过来帮忙。

“对了少东家怎么认识得王老板?”卢晓娴问道。

而且两个人看上去还很熟悉。

“你自己猜。”他好脾气地冲她笑笑。

“算了,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耸耸肩,最讨厌别人让她猜什么的了,不想说就算了!

“嗯,你比以前聪明多了,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不好!”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

无聊!

卢晓娴闷闷地没吱声。

旁边的人听了,只是笑。

卸完货,众人又是一番忙碌地把那些小羊一一装到车上,拿绳子栓好。

一行人才急急地告辞而去,这些人常年在外经商,过年不回家是常事,但是每次回乡,依然归心似箭。

卢晓娴这才转身往回走。想到那些银子,不由地心花怒放。

用不了多长时间,她一定会让家里旧貌换新颜的,哈哈。这条路走对了哦!

后面有马车跟上来,郑仕奇哈着白气说道:“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路上很安静。

远远地有羊群路过。

只有瑟瑟的风从身边掀着衣角掠过。

“不用送,这么近。”卢晓娴冲他摆摆手,今天卖了羊,她心里很是高兴。

“我有话跟你说。”他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你不想知道前几天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吗?”

“当然想知道。”原谅姐姐的好奇心吧!

马车里很是暖和。

脚下铺着厚厚的毯子,踩上去很是松软。

软榻上的羊毛毯,洁白细腻,摸上去很是温暖。

“你真的给了那男人一百两银子?”卢晓娴抬眸问道。

“是。”郑仕奇点点头,不看她。轻声道,“我只是不愿意你因此受到半点威胁。”

原来是因为她?

“那天,是我不好,如果我当时听你的走了,那就没有这事了!”她想了想。认真检讨道。

“嗯,你的确该检讨。”他竟然点点头。

卢晓娴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什么人呐!

他顿了顿,又道:“我还给了里长一百两银子,以后所有有关卢家村的事情,都跟我没关系了,还有那个刘四。谢谢你的提醒,我把他送回了李成田的牧场,从此以后,他是我的人了!”

果然都解决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对李成田愧疚起来……

只是这件事情,她的确很为难。只能遵循自己的良心来做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四在牧场兴风作浪而无动于衷吧?

“你确认那个刘四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卢晓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这事悬。

“难道你以为我会真用他?”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轻笑道,“他能背叛李成田。自然也会背叛我,只看加的筹码够不够了!”

“也是!”卢晓娴垂眸应道。

“我已经让人去槐乡调查这个李成田了,相信不久就有消息了,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郑仕奇的目光突然变得清冷起来。

李成田在牧场做工的那段时间里,他自然没有为难过他,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样怨恨自己,以至于他这样处心积虑地对待他。

卢晓娴轻叹了一声,她不想知道这些……

两人沉默不语。

“我该回去了!”她起身,刚要掀开车帘。

留给他一个婀娜纤细的背影,她长长的发梢有些许拂到了他的脸上,心里那股莫名的情愫腾地窜了上来。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拉住她,她身子一软,冷不丁跌进他的怀里,随即温热的气息扑了过来,他突然低头吻住了她,他的吻霸道地欺下来,容不得她丝毫的抗拒,整个人也跟着瞬间沉迷在她带给他的甘甜里,让他欲罢不能!

他已经被这个反应迟钝的女人折磨得没有了丝毫的耐心,恨不得把她揉碎了,一口吞下去。

卢晓娴被他吻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又羞又愧地用力推着他的胸膛,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她的初吻就这样没了,还是被人强行夺走的。

就算她是现代人,也不带这样的……

“对不起。”感到她脸上湿湿的,他才松开她,急促道,“等过了年,我就去你家提亲,我要娶你。”

“可是我不想嫁给你!”她脸红如酡地跳下马车,迅速地朝村里跑去。

眼泪又不知不觉地掉下来。

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ps:

感谢热恋^^的平安符,感谢亲的支持。

第七十七章 问你个问题

郑仕奇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四下里全是鞭炮的声音,震耳欲聋。

桌子上早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散着诱人的香味,见他回来,围在桌边的人才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小子又骑马出去疯跑了呢!

于婉儿竟然也在,一见郑仕奇,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表哥回来了!”

郑仕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径自去净室洗漱换了衣裳,才走过来,挨着郑老爷子坐下。

“冷不冷?”郑老太太拉住他的手问道,眼底满满的慈爱。

“不冷!”郑仕奇冲她笑笑,拍了拍她布满皱纹的手,郑老太太这些年虽然锦衣玉食,但是这些年身边却没有丫鬟伺候,洗衣做饭全是自己张罗。

这让媳妇们很是不屑。

“仕奇,你怎么才回来?你不知道家里多担心?今天过年呢!” 柳氏嗔怪道,她身边的座位依然空着。

难道他爹还没有回来?

“牧场来了一批鱼粉,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郑仕奇轻声答道,见郑老爷子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便展颜一笑,“爷爷,槐乡许老掌柜的还特意让人捎信来,说等过了年就来塘沽看您呢!”

“哈哈,那老家伙还活着啊!太好了!”郑老爷子马上收起一本正经的表情,拍手笑道,“你就说我一直在家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他呢!”

年轻时一起创业的小伙伴都已经老了……

“孙儿以前经常听爷爷提起过,所以这次还特意让人稍了礼物给许老掌柜,让他过了年,务必来塘沽走走。”郑仕奇说着,拿起茶壶把郑老爷子面前的茶碗斟满。

“嗯嗯,仕奇做的很好,我很高兴,哈哈。”郑老爷子哈哈一笑,扭头对站在身后的老仆说道。“郑福,下去包一个大红包给少爷。”

“是。”郑福满脸笑容地退了下去。

“爷爷太客气了。”郑仕奇笑笑,郑老爷子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动不动就打赏这个。打赏那个,真是有意思。

一块沾着芝麻粒的蹄膀落在了他的金丝碗里。

于婉儿体贴地递上一方绣花手帕,双眸含笑地看着郑仕奇,娇嗔道:“表哥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一定饿了,先吃点掂掂吧!姨父很快就过来了。”

郑仕奇不禁眉头微蹙,淡淡道:“不劳表妹费心了。”

原来,他爹回来了!

柳氏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忙拿起公筷给于婉儿夹着菜,这个外甥女。她是越看越满意。

郑老太太见状,轻咳了一声,人还没到齐,这是要开吃了吗?

这于婉儿还没过门呢!

就是过了门,也不应该如此骄纵……

柳氏装没看见。只是自顾自地跟婉儿低声交谈着,无非就是聊一些琐事,顺便气气婆婆……

有脚步声传来。

郑佰成和一个年轻的女子联袂走来。

在郑佰成的介绍下,那女子羞答答地对着在座的人一一行礼问安。

触到郑仕奇冷冰冰的目光,那女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忐忑不安地上前:“见过少爷。”

郑仕奇没吱声,只是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菜。

那女子很是尴尬地站在那里。俏脸蒙霜,目光哀怨地看着郑佰成。

郑佰成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不动声色地扶着她坐下,“梅娘,你先坐下。”又看了看柳氏,面无表情地问道:“菜上齐了吗?”

“齐了!”柳氏也冷着脸。不去看那对如胶似漆的人,她担心她多看一眼,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她对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死心了,一个多月不回家,一回家就带了个小狐狸来恶心她。并且扬言不管她同意不同意,都要娶回来做妾。

为此,公公婆婆轮流劝她,与其让他成天在外面混,还不如依他的性子娶个妾回来,收收他的心,好好过日子。

她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

若是不同意,说不定就养在外宅了,还不如把这个小狐狸放在眼皮底下,让她知道知道,做妾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爹娘,那咱们开始吃饭吧!”郑佰成展颜一笑,冲老两口拱手作揖道,“儿子一家祝爹娘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柳氏嘴角弯了弯,也起身朝公婆福了福,坐下时,白了那个女人一眼,那女人也忙起身匆匆福了福身,又局促不安地坐下来,绞着自己的衣角,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吃饭吧!”郑佰成看着身边这个妙人儿,眼底闪过一丝宠溺。

郑仕奇冷眼打量着眉来眼去的两个人,沉声说道:“爹,你光把家里的人给她介绍了一遍,怎么不把她介绍给我们,我们还不知道她是谁呢!”

“仕奇,从此以后,她就是你的庶母了,你记得要以礼相待就行了!”郑佰成说这番话的时候,很是坦然。

“爷爷,怎么我又多了一个庶母?”郑仕奇扭头看着郑老爷子,“您不是说郑家的男人没有娶妾的规矩吗?”

“吃饭吃饭。”郑老爷子脸一沉。

家门不幸啊!

他竟然管不住这个儿子。

“仕奇,这有什么奇怪的,才一个庶母而已。”柳氏淡淡一笑,“以后,说不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总之,你要学会接受事实。”

那个梅娘闻言,越发低下头去,脸红如酡,她并不是诡计多端的女子,只是造化弄人,她前脚刚被继母卖到百香阁,后脚就被郑佰成看中,而且还拿银子把她赎了出来,要纳为妾侍。

对此,她很是感激。

除了以身相许,再没有别的办法报答他了。

如今,她才知道,摆在她面前的,依然不是鲜花,而且大片的荆棘,随时都有可能让她遍体鳞伤。或者死无葬身之地……

“柳氏,你不要在这里冷嘲热讽了,要怪就怪你自己。”郑佰成冷冷一笑,“你记住。凡事有因就有果。”

“好,你既然这样说,那咱们今天就当着爹娘的面,把话说清楚。”柳氏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抓住手帕,恨声道,“当年我是卖了红绫不假,但是那时她不是妾,我作为主母卖个丫头怎么了?当时,她有没有身孕。你自己都不知道,难道我就知道了?”

“你不知道?柳氏,你敢说你不知道?”郑佰成腾地站起来,指着她,大声道。“当年就是因为你发现她有了身孕,害怕她生下庶长子,威胁到你的地位,所以,才找来人贩子将她卖了,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瓜,如今。我打听到她有一个儿子已经成年,论年龄,算起来很可能就是我的儿子,你却推三阻四地不让我去找他们母子,像你这样狠毒的女人,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主母。”

“媳妇。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郑老太太也跟着激动起来,原来她还有一个孙子流落在外面,不满地看了柳氏一眼,又道,“这么多年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的确不容易,说不定早就嫁人了,再说,佰成只是想找回孩子而已,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郑家的骨肉。”

郑仕奇放下筷子,沉着脸,转身走了出去。

于婉儿也忙跟着走出去。

郑老爷子也放下筷子,叹道:“老大媳妇,你娘说的对,我们不是想让那个女人回来,只是想找回我们郑家的骨肉而已,金能丢,银能丢,没有把人丢了的,事已至此,你好好想想当年的事情,帮佰成找找那个儿子,早点把此事了结,你们也能好好过日子,不管怎么说,仕奇才是我郑家的嫡子,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爹娘,你们冤枉儿媳了。”柳氏说着说着,低泣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儿媳的确忘记了。”

“你忘记了?”郑佰成冷笑道,“如果你忘记了,我郑字倒着写。”

越来越讨厌这个女人了。

再也坐不下去了,伸手拉起呆在一边的梅娘,愤愤离去。

剩下柳氏一个人,坐在那里,低声哭泣。

老两口面对一桌子菜,面面相觑。

“这叫什么事啊!”郑老爷子气得猛地掀了桌子。

轰隆一声,鸡鸭鱼肉满天飞起来,汤汁四溢。

身后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出。

“哎呀,你说你大过年的发什么脾气?”郑老太太埋怨道,一边招呼人打扫满地的狼藉,一边吩咐道,“赶紧再去备一桌菜,要多备,这个年不但要过,而且要好好过。”

众人慌忙如鸟散去。

“表哥。”于婉儿跟在郑仕奇身后。

两人在正厅坐下来。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郑仕奇抚额说道。

“我不说话,只是想坐在这里陪陪你。”于婉儿羞答答地坐在他面前,“别难过了,姨父和姨母的事情,咱们插不上手。”

“这个我自然知道,而且我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烦恼的。” 他眯眼看着她,想了想,问道:“婉儿,我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好好回答我。”

“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婉儿一下子来了精神,把椅子往他身边靠了靠,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表哥想知道什么?”

“是这样。”郑仕奇清清嗓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今天,我在路上遇到了我一个同窗,他最近很是烦恼,因为他看上一个姑娘,并且有意娶她为妻,可是那个姑娘,却似乎并不知道他的心思,你说,他该怎么做,才能打动那个姑娘?”

“表哥,你那个同窗是谁?”于婉儿歪头问道。

“咳咳,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才提的问题。”郑仕奇耳根一热,低声道,“如果是你,那么男人怎么做,才能让你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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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难道是老乡?

于婉儿闻言,脸腾地红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郑仕奇,低声道:“婉儿不是那样的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有自己动心的?

难道表哥在有意试探她?

“你想多了,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郑仕奇见她一脸娇羞,顿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表哥,这样的问题,婉儿无法回答,因为婉儿永远都不会对别的男人动心。”于婉儿脸红如酡地翻来覆去地绞着自己的衣襟。

郑仕奇摇摇头,进了书房。

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个年过得真是索然无味。

日子平淡地滑过,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

郑佰成得了新人,也不再外出,而是像以前一样地打理铺子,闲来无事便跟那个梅娘呆在屋里卿卿我我,尽享齐人之福。

柳氏冷眼看着两人进进出出,却无可奈何,只得找公公婆婆商量儿子的婚事。

这亲事是万万不能再拖了。

却被郑仕奇一句话堵了回来,他不想娶于婉儿。

“如果你不娶婉儿,那么那个女人也别想进门。”柳氏恨恨地说道,最近快要被这父子俩气死了。

一个看上了青楼的女子,领回家来当了妾侍。

一个看上了一个乡下女子,竟然想娶进来做正妻。

这父子俩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乡下人怎么了?爹娘还是乡下人呢!”郑佰成白了一眼柳氏,只要不是于婉儿就好。

对儿子的亲事,他还是比较上心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既然儿子看不上李素素,那么那个乡下女子也未尝不可。

能娶自己喜欢的女子,对男人来说,是件很兴奋的事情,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何况。儿子在这件事情上高兴了,也许,会顺便理解他的选择,不再跟他冷眼相向了。

“以咱们家的家世。怎么能娶个乡下人?再说了,跟仕奇匹配的姑娘多了去了,干嘛要娶个乡下女人回来?”柳氏自然是不愿意的。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终身大事绝对不能马虎。

郑老太太听媳妇这样说,不乐意了,撇嘴道:“不管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家世清白就好,再说了,咱们郑家娶媳妇,也不是贪人家的嫁妆。只要那姑娘身子壮实,能给咱们家生儿育女就行了。”

说着,她有些不屑地打量了一眼柳氏,你是城里的又怎么样?嫁过来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儿子不说。连夫君的心也拿捏不住,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会讨男人的欢心……

哼!乡下女人的见识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两家联姻是结两家之好,讲究门当户对,利用彼此的人脉,来谋取更大的利益,哪里只是生孩子这么简单?

如果当年没有柳家的扶持。你们郑家能有今天?

想到这里,柳氏冷冷一笑,起身对郑老爷子福了福身,低眉顺目地说道:“爹,不是儿媳嫌弃乡下人,只是因为仕奇的媳妇将来是要帮着仕奇掌管家业的。我只是担心若是娶回来个上不了台面的,那岂不是让外人笑话……”

说一千道一万,这样的事情自然还是郑老爷子说了算,她懂。

郑老爷子沉思良久,皱眉道:“仕奇。你娘说的很有道理,咱们郑家的媳妇绝对不能草率,所以,这事你还是听你娘的,婉儿是个好姑娘,回头我找人查个日子,先把她娶回来再说吧!”

郑仕奇闻言,不禁眉头微蹙,想了想,不动声色地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赞同这事,那我就索性跟你们挑明了,我这两天就准备上门提亲,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

说着,撩袍往外走。

屋里的人愣了一下,柳氏率先反应过来,上前拉住他的衣角,柔声道:“仕奇,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倔脾气什么时候能改?”

“改不了了!”郑仕奇冷着脸,自顾自地往外走。

剩下一家人面面相觑。

“你看你们都把孩子逼到什么份上了!”郑老太太不悦地瞪了一眼柳氏和郑老爷子,颤颤巍巍地跟了出去,喊住郑仕奇,正色道,“孙子,奶奶跟你去提亲,一定帮你把这个媳妇娶回来。”

“多谢奶奶。”郑仕奇展颜一笑。

一过了年,天就开始暖和起来了。

虽然还是正月,但是山坡上的草已经泛了一层淡淡的青色,今年的春天来得还真是早。

羊圈里的羊长势很是喜人,几乎一天一个模样,等这批羊出了圈,这个家就彻底翻身了。

满打满算下来,能挣一百多两银子。

这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卢明峰一边往羊圈里撒着草,一边兴奋地想。

有了这些银子,不但还清了债务,而且手里还有了积蓄,把家里的房子翻盖一下,还是不成问题的。

顺便再把这片晒谷场好好拾掇一番,正儿八经地养些牛羊,日子很快就会越过越红火的。

其实这个家要东山再起,不一定非得指望那个银楼。

银楼!他心里默念一遍,突然感觉卢家开银楼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前些日子,卢俊峰回来的时候,还提起过银楼的事情,说已经托人到衙门里去立了案,说知县大人听说了卢家的事情,很是同情卢家的遭遇,对此事很是上心,决定好好替卢家查一查那批货的来龙去脉,还卢家一个清白……

为此,卢家上下很是兴奋,他们家原本就是冤枉的啊!

正想着,大门响了一下。

李成田信步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大纸包,见到卢明峰,笑笑:“卢叔父,那牛最近还好吧?我把药给送过来了!”

那牛吃了于大夫的药,好是好了些,但是比起正常的牛还是有些体力不济。

这让卢明峰很是不安。

正月里不杀生,这是规矩。

若是这牛死在正月里。那可就麻烦了,这一年的运气就完了。

虽然是个传言,但是他很信这些。

所以,前几天。他又去了一趟后山镇,找于大夫抓药,可惜于大夫出诊去了,等了半天也没回来,路上正好遇到李成田,李成田一口答应,说于大夫一回来,就把药给他们送来。

这不,百忙之中,真的把药送来了。

卢明峰热情地把他迎进了屋里。

罗氏忙拿了药去牛棚里喂。

卢晓娴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忙倒了杯水端给他,笑道:“真不好意思,你这么忙,还让你跑一趟。”

李成田这个年照例没回家,在牧场里忙得天昏地暗。

她只知道。他牧场的牛羊也是往槐乡送的。

对于他的事情,她觉得她还是少知道一些的好。

省得日后,夹在他和郑仕奇两人之间,左右为难。

想到郑仕奇,她心里又是一阵气恼。

他凭什么吻她……

脸微微红了一下,这些日子,她想明白了。那个人对她是有些意思的,所以,他以前说过的话,看样子也是认真的,只是,她心里对他还是很抗拒的……

“谢谢。”李成田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很是从容地接过来,环顾了一下屋里,问道,“梓卿呢!”

过年那几天,他曾经来过卢家一趟。

见过卢梓卿。

“去学堂了!”卢晓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轻声道,“今天第一天去。”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弟弟。

“还是范家村那个学堂?”李成田突然饶有兴趣地问道。

“嗯。”看来,他知道得还挺多。

“以后,还是不要去那个学堂了。”李成田一本正经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过些日子打算在后山镇设一所私塾,到时候,让梓卿去那里读书吧?”

“你?”卢晓娴吃了一惊,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

“哦,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因为我要设学堂就让梓卿去,是因为我知道范家村的那个学堂,请的先生不怎么样。”

顿了顿,李成田继续说道,“我听药铺的伙计说,前些日子于大夫去范家村出诊的病人就是那个学堂范先生,说他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犯了病,被路人发现抬到家里的,这些年,他的病一直都是于大夫给看的,你想,学堂的先生身体不好,精神不济,哪能把学生教好。

犯病?

卢晓娴吃了一惊,又问道:“那个范先生到底得了什么病?”

那个风姿卓悦的身影再一次从眼前飘过。

那可是她心目中的男神啊!

咳咳,虽然他曾经拒绝跟她见面,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她未来的堂姐夫!

所以,她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这个,我可不清楚,只是听说他好像这儿不太好。”李成田指指自己的脑袋,摇摇头,揶揄道,“范家村那个学堂可还真逗,让一个脑子不好的秀才去教学生,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这幸好是在路上犯了病,若是在讲台上犯了病,那岂不是把学生也吓坏了?”

“可是我听说这个范景书是秀才啊!”卢晓娴顿时郁闷了,如果脑袋不好,还能考上秀才?

“说不定是考上秀才以后脑子才坏掉的吧?”李成田挑挑眉,扭头看了看卢晓娴,低声道,“听于大夫说,这次那个范公子犯病的时候,醒来大喊一声,我要回去,我不要呆在这里,这里没有电。不信,你去问于大夫。”

难道是老乡?

卢晓娴心里猛地一颤,差点热泪盈眶。

原来在这个茫茫的时空,有人跟她是一样的……

只是,范景书犯病这件事情,卢晓红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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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各怀心思

屋里,气氛很是沉闷。

“这件事情是真的?”孟老太太端坐在炕头上,布满皱纹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怀里的绣花枕头,表情有些惊讶,范家那公子难道真是个病秧子?

“娘,范家村的人传得有板有眼,不会错了,说那范公子醒来以后,变得疯疯癫癫的,满嘴说着谁也听不明白的胡话,现在范家已经不让他出门了。”吴氏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原以为是桩好姻缘,可是想不到范家竟然是这样的人家,隐瞒了自己孩子的病情,如今,都定了亲了,这可如何是好?”说着,低头拭了拭眼角。

怪不得,范家这么着急地上门来定亲,原来那个范公子是个有病的……

“要不,我待会去范家看看他吧!好歹也是咱们家的女婿。”卢海峰也跟着叹了一声,以前他们只是听说那家公子身子单薄些,可是却想不到却是这么严重。

范家村的人说了,走着走着,突然晕倒了,然后被抬回家去,就满嘴胡言乱语,怕是魔症了,或者是鬼上身了也说不定……

还说,这范公子以前就有这突然晕倒的毛病,几次险些丧命,只是家里富贵,好多名贵的药材吃着,近半年才慢慢缓过来,还去学堂教了书,谁知道,这一次却比以前更严重,好像是连自己家里的人也不认识了。

“看什么看?你傻啊!”吴氏瞪了自家男人一眼,恨恨地说道,“这样的事情,人家想隐瞒都来不及,你去,不是成天戳人家眼眶吗?”

“老大,你媳妇说得对,咱们家就当不知道吧!”孟老太太沉思片刻,缓缓开了口。“反正婚期是明年,你们到底是急什么?”

真是些沉不住气的。

“娘,可是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晓红跳入火坑呐。”吴氏越说越着急,“以前只是以为那范公子是个读书人。身子骨难免单薄些,可是谁知道他竟然是个有病的,早知道……”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能希望那个范公子早点好起来吧!”孟老太太眼皮不抬地说道,“老大媳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她太了解这个媳妇了。

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想悔婚,传出去,人家怎么看?

“娘,可是咱们晓红等不起啊!”吴氏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就算他这次好了,保不齐以后还得犯,若是不好,那晓红不得成了望门寡?”

一旦女子成了望门寡,担了克夫命硬的名声。那以后就不能嫁什么好人家了。

当娘的,怎么能不着急?

“那咱们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提出退亲。”孟老太太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说咱们卢家薄情寡义,如果真有什么,那是晓红的命。”

定亲还没有一个月,就悔婚。这样出尔反尔,那卢家的名声也好不哪里去。

吴氏见婆婆表情很是严肃,只得闷闷地退了出去,去找卢晓红商量此事。

姐妹俩正在屋里绣花。

看上去都心事重重的样子,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晓红,这次范公子真是病得不轻。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吴氏一进门就开始哭诉,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娘,事情还没有打听清楚,退什么亲?”相比之下。卢晓红显得很是平静,她见过那个人,心里已经暗生情愫,听说他病了以后,自然也是担心的。

只是她还没想到要退亲,在她心目中,人难免有个三灾四难的,总不能因为未婚夫婿生了病,她就离他而去吧?

“就是啊娘,晓红明年才出嫁呢!”卢晓彤郁闷地望着吴氏。

这是谁惹谁了,她是顺顺利利地定了亲不假,先前因为晓娴的事情,差点受到连累,幸好及时分了家,王家见卢家也的确是身家清白的人家,才没有说什么。

但是这次若是因为晓红的事情,再让王家说三道四的,那她还嫁不嫁了?

“怎么没打听清楚?人人都说这次那个范公子病得不轻,能不能医好还不敢说,若是那个范公子有什么不测,日后晓红就更难嫁了。”吴氏忧心忡忡地坐在晓红身边,为难地看着她,“晓红,你跟娘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若是同意退亲,娘就豁出脸去,也要把这门亲事给你退了。”

“我,我还没想好。”卢晓红被吴氏这么一说,不由地心乱如麻,原来他病得这么重啊!

怎么办?

“不是娘薄情寡义,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不为自己孩子打算?若是范家是个识趣的,就应该主动来退了这门亲,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们家却没有半点消息。”吴氏越想心里越乱,腾地站起来,“不行,我这就找人去范家村打听打听,若是起不了床了,那咱们就不能等了。”

说着,抬腿往外走。

却被卢晓红一把拉住:“娘,你这是干什么?要去,咱就光明正大地去,干嘛这样偷偷摸摸地去看?”

说到偷偷摸摸,她不禁想起来上次跟卢晓娴去范家村的事情,脸悄然红了起来。

“哎呀,你放心,娘有分寸,不会让他们家发现的。”吴氏火急火燎地走了出去。

卢晓红无奈地坐下来,心烦意乱地绣了几针,却不小心扎到了手,心里一阵懊恼,索性扔了绣活,用手帕包了手,径自走出家门。

迎面碰见李氏背着一大捆柴火进了胡同,迟疑了一下,便低头走了过去。

她很不喜欢这个女人。

吴家原本打算年前迎娶李氏过门的,按他们的想法,两人已经私定终身了,那也不必走那些繁琐的礼数了,直接一顶花轿抬过去就行了。

谁知道,却被李氏拒绝了。

她明确告诉吴家,所有的礼数一样也不能少,要不然,就不要来娶亲了。

秦氏也不是个吃素的,直接了当地说,又不是第一次嫁人,那么矫情干嘛?

双方谁也没有说服谁。

所以,这亲到底也没结成。

这让吴三多很是懊恼。

现在李氏这边,根本不让他进门,她甚至怀疑这个她托付终生。

回到家,秦氏又不停地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一个寡,妇,端那么大架子干嘛,还不如娶那个李花……

吴三多两边不讨好,一气之下,索性搬到店里去住。

为此,吴氏更加讨厌隔壁这个寡,妇,恨不得这个女人马上滚出卢家村,能滚多远就滚多远,但是她知道,李氏是不可能离开卢家村的,因为她早就听说,李氏的娘家已经没什么人了。

李氏见卢晓红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丝毫没有在意,走到门口,放下柴火,掏出钥匙,开了门,进了院子。

一双手从背后托住了她背上的柴。

是吴三多。

他讪讪地看着她,满脸讨好的笑,他知道自己没救了,在镇上住的这些日子,他无时不刻地在想着她,时时刻刻地想见到她。

“你来干嘛?”李氏顿时冷了脸,她是寡,妇不假,但是他不能把她当寡,妇看。

“你放心,我听你的。”吴三多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正色道,“我一定会说服我娘,让她按你的意思来。”

“那就等你说服了你娘再来吧!”李氏淡淡一笑,又道,“吴三多,你不要以为我一定会嫁给你,别忘了,我还不是你的人,所以,你不要以为咱俩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你就走。”吴三多连连点头,忙把身后的包袱放到她面前,笑道,“这是我的衣裳,上面的扣子都掉了,麻烦你给我缝上。”

“扣子掉了找你娘,找我干嘛?”李氏白了他一眼,开始打扫院子。

“我这么大的人了,扣子掉了理应媳妇给缝的。”吴三多拿着包袱,不依不饶地跟在她后面。

李氏还想说什么,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便是马车停下来的声音。

是停在了卢家的门口。

“老太太,你们家大喜啊!”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这边两人顾不得打情骂俏,对视了一眼,侧耳倾听着隔壁的动静。

吴三多爬在墙头,张望了一眼,吃了一惊,那不是牧场少东家郑仕奇吗?

他来干什么?

“是郑家来提亲吧?”李氏也凑过去看。

“不可能吧?”吴三多有些惊讶,晓彤和晓红都已经有了婆家了,这郑家是提哪门子亲?

“你傻啊!人家自然是冲着晓娴来的。”李氏正色道,“晓娴是好孩子,也是个有福气的。”

卢家虽然分了家,但是孟老太太健在,所以,前来提亲的人会来大宅,以示尊重。

吴三多笑笑,没有吱声,他知道李氏是拿卢晓娴在做比较,可是她跟卢晓娴却是不一样的,女人,还真是没法说。

隔壁卢家那边,却又炸开了锅。

卢海峰手忙脚乱地招待着前来提亲的郑家人。

卢梓臣则是一溜烟地跑到老宅去找卢明峰,他很想知道,卢晓娴知道此事,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第八十章 提亲

后山镇。

于记药铺。

“于大夫,您确定那个范公子身体没什么大碍?”卢晓娴问道。

“嗯,那个范公子身体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脑袋好像不太灵光了。”于大夫摇摇头,叹道,“他竟然说他许多事情记不清了,对所有的人都好像很陌生的样子,现在范家已经不让他出门了。”

原来如此。

卢晓娴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一边的小伙计熟练地抓好药,把纸包放到卢晓娴面前。

“谢谢。”卢晓娴接过药包,又问道:“那他私塾也不去了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于大夫疑惑地看着她。姑娘这么关心范公子,是跟他很熟吗?”

“不是,我就随便问问,毕竟他是我弟弟的私塾先生。”卢晓娴眉眼弯弯地答道。

这时,屋里又走进来几个看病抓药的,卢晓娴趁机告辞出来。

李成田已经驾着马车等在外面了,说要送她回去,顺便带她去看看准备盖新学院的那块地。

卢晓娴见天色还早,便欣然答应。

两人上了马车,不紧不慢地朝镇外驶去。

走到路上,马车停了一下,有人过来跟李成田低语了几句,李成田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低声吩咐了那人几句,又若无其事地坐回车厢,扭头对卢晓娴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新学院看不成了,槐乡来了一批货,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回牧场看看?”

“什么货?”卢晓娴顿时来了兴趣。

“是一批小山鸡,我在槐乡定的,那里的鸡苗跟鸡蛋一个价格,所以,我多进了些!”李成田笑笑,“刚来的小鸡要防疫,所以。今晚可就忙了。”

“防疫?”卢晓娴不懂了。

难道这里有疫苗?

“去了,你就知道了。”李成田神秘地笑笑,“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从我这里带些鸡苗回去养。保准肉质比你们当地鸡强。”

“嗯,先去看看再说。”卢晓娴越发来了兴趣、

到了牧场。

喜子领着两人进了鸡棚。

里面很是温暖。

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稻草,稻草上挤满了毛茸茸的小鸡崽,静静地相互偎依着取暖,大概是听到脚步声,门口的小鸡崽一窝蜂地朝鸡棚深处涌去。

“怎么这么多?”卢晓娴惊讶道,这么多小鸡崽,少说也得千儿八百只吧?

比郑家牧场养的还多。

瞬间又想起了双黄蛋。

“因为便宜,所以就多买了些!”李成田展颜一笑,又扭头对喜子说道。“把熬好的草药端过来,然后再把其他人叫来。”

喜子忙应声退下。

其他人也迅速地集合到了鸡棚这边。

李成田蹲在地上,从地上抓起一只小鸡,随手拿起一根谷杆,在已经凉透了的草药里沾了沾。然后顺着那只小鸡的眼睛滴了进去,作了这样一个示范之后,冲大家笑笑:“大家就照这个样子做,这就是滴眼防疫。”

众人忙蹲下身来,纷纷学着做起来。

“我也来帮你。”这个太简单了,卢晓娴也忙蹲下身来,开始给那些小鸡滴眼。

“那就多谢了!”李成田也挽挽袖子。蹲下身来。

一行人排成一队,井然有序地给那些小山鸡滴着眼,不时传出几声开心的笑。

罗氏站在胡同口,已经张望了很久了,也不见女儿回来,心里暗暗着急。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卢明峰已经回来看了好几次了。

那个,郑老太太说,要见见卢晓娴,她很想知道。这个让她孙子心心念念想娶的姑娘长什么样子。

谁知道,卢晓娴竟然去后山镇抓药去了。

还真是不巧。

罗氏到现在还是懵的,她不太敢相信郑家真的会上门提亲,而且那个郑仕奇还是亲自来的,只是,郑老太太也来了,到让卢家人很是惊讶。

按理说,上门提亲,通常是男方的爹或者是叔父什么的,祖母婶娘什么的,一般不会参与这样的事情,不过眼下,这点也不是很重要了。

孟老太太跟郑老太太大概是因为年纪相近,又都知道彼此,如今,为了儿孙们的亲事又碰了面,一时间相谈甚欢。

两人都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几乎是一拍即合。

卢家的气氛又一下子欢快起来。

倒是吴氏和卢海峰,两人愣是想不通,这郑家怎么就突然上门提亲了呢?

前段时间提起郑家,还是可望不可及的遥远,如今,竟然突然成了亲家,真是不可思议。

虽然给人的感觉有些不真实,就连卢家村的人也觉得不是很真实,争先恐后地围在卢家门口看:

“看来郑家也不是不讲理的,看,人家老太太亲自领着孙子来提亲了。”

“嗯,出了这样的事情,郑家要是不娶,谁家还敢要?”

“是啊!这下卢家可是攀了门好亲事。”

……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郑仕奇知道卢晓娴去后山镇抓药,便马不停蹄地去了于记药铺找卢晓娴,一问才知道,她已经回去了。

以为自己跟她走岔头了,便又急急地回了卢家村,见她依然没有回来,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该不会是像上次那样碰到坏人了吧!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卢明峰一听女儿还没有回来,便再也沉不住气了,只是先安顿郑家人回去,说这就去把女儿叫回来,让卢晓娴一回来,就去牧场见郑老太太。

他知道,卢晓娴十有**是去找李成田去了。

当卢晓娴知道郑家来提亲,惊讶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个人还真是动了真格的了!

只是,自己并不想嫁给他,怎么办?不为别的,就冲他喜欢男人这一点,她就不愿意。

“晓娴,这门亲事,你奶奶和你爹已经应下了。”罗氏见她听到这个消息,面无表情地样子,又道,“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郑公子好像对你很是满意,说回去准备准备,在三月里挑个日子成亲,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出门了,老老实实地在家准备嫁妆吧!”

“这么快?”卢晓娴顿时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

怎么不问问她的意见啊!

“娘以前觉得咱们高攀不起郑家,而且他家里也是很复杂的样子,可是现在娘想开了,人家肯要你,说明这家人也是通情达理的,俗话说,夜长梦多,人家既然上门提亲了,所以,你还是早点嫁过去的好,娘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罗氏看了看卢晓娴,又道,“你能嫁到郑家,是你的福气。”

毕竟是高攀了人家。

“可是娘,我跟少东家真的没什么,所以,用不着他对我负责,咱们不能答应。”怎么听罗氏的意思,郑家上门提亲,是多么的勉强。

“这么好的亲事,咱们为什么不答应?”罗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卢晓娴,想了想,又轻笑道,“娘也看出来了,那个少东家对你还是很满意的,所以,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准备嫁妆,你爹说了,这批羊挣得钱,都给你陪嫁。”

“可是我……”卢晓娴刚想说什么,却被罗氏不由分说地打断道,“什么也不要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洗漱一下,准备去牧场见郑老太太吧!你奶奶说了,她陪你一起去。”说着,乐滋滋地走了出去。

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卢晓娴顿时一脸黑线,还要去见他奶奶啊!

再次走进牧场,卢晓娴几乎不敢抬头,只是感到脸火辣辣地烫。

周围的人见了她,只是讪讪地笑,却并没有上前搭话,这可是未来的大少奶奶哦。

“嗯,是个好姑娘,怪不得仕奇相中了呢!”郑老太太倚在软榻上,怀里抱着一只白茸茸的猫,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一边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卢晓娴,不住地点头赞道,又扭头握住孟老太太的手,笑道,“你们卢家的女儿个个好颜色,尤其是这姑娘,身段模样都是出挑的。”

“老姐姐谬赞了,只要老姐姐日后不嫌她粗笨就好。”孟老太太眉开眼笑地看着低头不语的卢晓娴,正色道,“不瞒老姐姐,三个孙女中,我最喜欢的就是晓娴了,这丫头乖巧不说,还很能干,我呀,是捧在手心里怕飞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一直以来,是放在心尖上痛的。”

说着,又掏出手帕,拭了拭眼角:“想不到这丫头也要嫁人了!”

卢晓娴闻言,顿时石化了,奶奶,您说这话让我堂姐卢晓彤情何以堪……

想到自己是她心尖上的人,卢晓娴顿时如坐针毡。

这时,郑仕奇掀帘走了进来,上前跟两位祖母打了招呼,便大大方方地说要去卢家看看那些羊,所以,就顺便把卢晓娴先送回去。

卢晓娴低着头,更加不好意思看他。

“嗯,也好。”孟老太太看着风度翩翩的郑仕奇,眼角都皱纹似乎都笑开了,扭头对卢晓娴说道,“晓娴,你先回去,我再坐一会儿。”

“去吧!”郑老太太自然知道孙子的心思,便笑道,“我们两个老古板在这里闲聊,想来她也是不愿意听的。”

郑仕奇笑笑,抬眼看着卢晓娴,走到她面前柔声道:“咱们走吧!”

卢晓娴应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屋。

第八十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傍晚了。

太阳慢慢地落到了群山后面,天边一片绚烂的橙色。

闷闷地走了几步,卢晓娴看了看走在身边的人,低声道:“少东家,其实我……”

“怎么还叫少东家?叫我名字就好。”郑仕奇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都快成亲了,怎么这样称呼他?

“你,你干嘛去我家提亲,我都说了,我不用你负责的。”卢晓娴有些懊恼地看着他。

难道她说得还不够清楚?

“但是你得对我负责。”他不看她,自顾自地说道,“因为你,我两个表妹都娶不成了,所以,只能是你了!”

听起来,有些替补的意思。

“少东家,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卢晓娴见他有些不以为然地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心堵。

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只希望自己这辈子,能遇到一个爱她也被她爱的男人,好好谈一场恋爱,然后成亲生子,过着和和美美的小日子,仅此而已。

可是眼前这个人,显然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就因为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所以我才上门提亲的,难道在你眼里这只是儿戏?”郑仕奇瞥了她一眼,又道,“你放心,成亲以后,我会对你好。”说着,耳根不禁一热。

“我说的不是这个。”卢晓娴也跟着脸红起来,哎呀,乱套了,她想说什么来着?想了想,又道,“我们不合适……”

是真的不合适!

即使他对她有意思,那是不是也得等她接受他以后,再谈婚论嫁,而不是一上来就上门提亲吧?

况且。她对他还没有那样深的感情。

“我说合适就合适。”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她,落日的余晖洒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目光也跟着温暖起来。眼底掠过一抹温柔的笑意,低声道,“什么都不要想,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娘就好。”

不知不觉到了村口。

不时有人走过,表情讪讪地看着两人。

卢晓娴鼓起勇气抬眼看着身边的这个人,这个执意要娶自己的人,索性问道:“为什么会是我?”

只是,她还没有谈恋爱呢!

她还想知道,那个范公子是不是跟她一样穿过来的,咳咳。如果是的话,她还想跟他好好倾诉一番呢!

他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扶上她的肩头,眸子里满是柔情,缓缓说道:“除你之外。我已再无爱慕。”

这算是表白吗?

卢晓娴顿时脸红如酡,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转身一路狂奔着回到家。

也许,这是她的命吧!

路上,碰到梨花,见她衣光鲜亮地站在街头跟几个妇人聊天。便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不想看到这个人。

“跟郑家结了亲,就是不一样了,就是走路,头也抬得高高的了。”梨花望着那背影冷笑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话虽这样说。但是我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郑家怎么会上门提亲呢!谁不知道卢晓娴是故意要攀附少东家的。”一个穿粗布衣衫的妇人揶揄地笑道,嘴一咧,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头发乱蓬蓬的。似乎是要散开了,鬓间的木簪也要掉下来般的挂在发丝上。

李氏挎着篮子走过来,听她们提起卢晓娴,便放慢了脚步一声不吭地侧耳倾听着。

“我听我伯父说了,少东家之所以上门提亲,其实是想早点掌管家业而已。”梨花说着,环顾了一下四下里,低声道,“有一次我伯父去牧场,无意听到郑大奶奶跟少东家说,让他早点成亲,好早点接管家业,而给少东家定下的那两个表妹,他们两口子又达不成共识,正好这个时候,又传出少东家跟卢晓娴之间的传言,郑仕奇才顺理成章地上门提了亲,一来挽回了郑家的声誉,二来,他也趁机接手家业,所以,这样的亲事,是不会长久的,到时候,有她哭的。”

“原来是这样啊!”另一个妇人恍然大悟。

“就说嘛,郑家怎么会轻易看上卢家。”

……

李氏白了梨花一眼,刚想说什么,想了想,又什么也没说地离开了,她的事情在村里刚刚平息,眼下还是不要跟别人起冲突的好。

到了家,正好碰到吴三多。

还是忍不住地把事情告诉了他,若是事情真的是这样,那晓娴还不如不嫁……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操心的好。”吴三多冲她眨眨眼睛,低笑道,“因为郑家很快要倒霉了。”

“倒霉?”李氏一头雾水。

“是这样,前些日子我去塘沽,正好碰到卢家老三,因为上次分家的事情,他被丈母娘数落了一顿,心情很是郁闷,所以便拉着我上饭馆喝酒,说他怀疑卢家的那批货是郑家给他们家下的圈套,已经到官府立了案了。”吴三多龙飞凤舞地说了一气,又道,“你想,苏青天的头衔不是白来的,他要是一上手查,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那你怎么说郑家很快要倒霉了,说不定不是郑家呢!”李氏越听越糊涂。

“嘿嘿!不瞒你说,最近案子已经有眉目了,已经查到当初那个送货人的下落了,到时候只要抓住那个人,事情不就水落石出了?”吴三多说着,进了院子,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来,挽挽袖子,伸伸懒腰,“就因为这件事情,老三还托人在衙门里给我挂了个差事,说让我替他盯着这事呢!看来,他们卢家还真是离了我不行!”

吴三多自我感觉良好的弹弹身上的草屑,一脸得意地笑。

果然,过了不到一个月,郑佰成突然被传讯到了衙门,那个客商已经拱出了他,说当初正是受郑家的指使,那个客商才把那批货送到了卢家。

以至于卢家银楼因为这批货而倒闭了……

郑佰成自然是大喊冤枉,说他当初根本不知情,而卢俊峰则坚持他是有意栽赃……

就连卢海峰和卢明峰也纷纷赶到塘沽,打听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直到郑老爷子出面,才勉强把郑佰成暂时保释出来。

余怒未消的郑佰成一气之下又把卢家告到官府,告他们胡乱猜疑,冤枉好人。

苏青天只得建议,两家私下里把事情解释清楚,和平解决。

但是双方都没有要和解的意思。

卢家不同意私了,坚持要衙门出面给自家一个清白,这多半是卢俊峰的意思,因为当他知道自己被大方二房两家怀疑的事情,心里就窝着一堆火。

“我看这事,还得你出面到卢家走一趟的好。”郑老太太见事情僵在那里,也不是个事,只得对郑佰成说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两家还是亲家呢!”

郑家和卢家刚刚联姻,若是因为此事闹翻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哼,什么亲家?”郑佰成冷笑道,“以为看上他们家的女儿,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地跟咱们叫板了?”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总得有人先低头啊!”郑老太太担忧道,她一门心思地想把那个瘦瘦高高的孙媳妇娶进门来,好早点抱重孙,至于别的事情,她还真是没兴趣。

“要低头也不是咱们。”郑老爷子拍着桌子开了口,气愤道,“谁知道那个客商出尔反尔算怎么回事?就凭他一句话,就想陷我们郑家于不义吗?”

前几天,碰到那几个老家伙,他们竟然对到卢家上门提亲的事情赞叹不已,以为郑家的确是个守信用的。

人老了,特别像他们这样的,不愁吃穿,不愁住行,就讲究个“义”字。

这也是他虽然对这门亲事不是很满意,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的原因。

所以,郑仕奇的这门亲事,最不痛快的就是柳氏了,当然伤心欲绝的还有于婉儿,原来表哥根本不喜欢她……

为此,柳氏不得不安慰于婉儿,说她一定会把她嫁给郑仕奇,只要她耐心等。

谁也没想到,两家竟然打起了官司。

那这亲事是不是会意味着黄了呢?

“这次卢家怕是要破釜沉舟了。”郑佰成皱了皱眉,起身道,“我先去官府走一趟,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两个官差,两人都穿着灰色的衣衫,上前毕恭毕敬地说道:“郑老板得罪了,我们苏大人还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什么话不能在这里问,为什么要带走?”柳氏警惕地问道。

虽然她恨这个人,但是在外人眼里,她还是郑家的当家主母,他还是铺子的东家。

所以,不管什么事情,她都要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来。

她恨自己心里为什么还是放不下这个负心人,这次,人倒是回来了,却再也不肯进她的房了。

“对不起大奶奶,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那两个官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扭头对郑佰成说道,“郑老板放心,我们大人是不会为难你的。”

“去就去,老子没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郑仕奇怒吼道,“你们最好给我差清楚了,要不然,老子一把火点了你们衙门。”

第八十二章 心事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李成田坐在火盆前,把旁边的柴火一根一根地往火盆里放,那些柴立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火光映红了他年轻俊朗的脸和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他抬起头,正对上身边人的眼睛。

“东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郑佰成这次怕是有口难辨了。”王喜毕恭毕敬地答道。

以前在郑家牧场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羊倌,自从跟着到了这里来,他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李成田的心腹,他很自豪。

李成田点点头,眸底闪过一丝阴狠,低头沉思片刻,又扭头问道,“听说前些日子,郑家去卢家提亲了?”

“嗯,我听梨花说,卢家虽然上下都同意这门亲事,但是卢晓娴好像并不高兴。”王喜挠挠头,低声道,“只是最近两家闹得这样凶,这门亲事怕是悬。”

“哼!”李成田冷笑一声,“哪能什么好事都轮到一个人的身上,他也该知道知道人生的滋味不光是甜的,他想得到的,我偏偏不让他得到。”

王喜愣愣地没吱声。

他只知道李成田要对付郑家,却不知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不觉到了三月初。

家里的羊顺利出圈。

满打满算赚了好几十两银子。那个王一刀自然也很高兴,又满心欢喜地送来了五百只小羊让卢家代养,还说只要养的好,价格还可以商量。

一家人很是兴奋。

照这样下去,一家人的日子就越来越有奔头了,还愁个大宅子?

年底就能盖个跟以前那个一样大的。

卢明峰打算拿这笔钱给女儿做嫁妆,却被卢晓娴拒绝了。

她不想把一家人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用来置办嫁妆,再说,眼下三叔父跟郑家闹得正凶,这门亲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

虽然两家商定好的婚期是在下个月,可是她却没有心思准备什么嫁妆,总觉得事情会有变化。

碍于两家的亲事,卢明峰也曾经劝过卢俊峰,说毕竟是亲戚,有什么事情能私下解决的,尽量私下解决,不要闹到公堂上去。

他岳母虽然跟郑家来往的不是很密切,但毕竟是亲戚,闹起来,自然颜面上也不好看,所以,也曾经不冷不热地劝了几句,说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如此较真,再说,卢家也不光他一个儿子,人家那两家都不计较,他这是犯哪门子混?

可是卢俊峰却完全不吃这一套,着了魔似地跟郑家拧上了。

为此,卢明峰也很为难,一边是亲家,一边是兄弟,这可如何是好……

“晓娴,你不要想太多,生意上的那些事情跟你们的亲事是两码事,咱们该准备嫁妆准备嫁妆,他们该打官司就打官司。”罗氏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

“娘,这怎么是两码事?咱们虽然分了家,但毕竟是一家人,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定郑家哪天就上门退亲了。”卢晓娴轻叹一声,“要不,咱们主动提出退亲吧!”

她的确还没准备好做人家妻子,若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嫁过去,那她还有好日子过?不说别的,就冲郑仕奇那个娘,怕是一时一刻也容不下她。

以前每次见那个柳氏,都没怎么注意这个人的相貌什么的,现在那个女人突然要做自己的婆婆,想想就觉得可怕,天哪,她不是想把于婉儿嫁给郑仕奇吗?

那自己要是嫁过去了,岂不是会死得更惨?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要嫁得好。

这是分分钟要赴死的节奏啊!

“什么退亲不退亲的,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卢明峰沉声道,“晓娴,你的亲事不能再有什么波澜了,不管是郑家退亲,还是咱们退亲,名声受损的都是咱们,别忘了,梓卿还小,难道你要把他给连累了吗?”

读书人最讲究身家声誉,若是家里有个坏了名声的姐姐,怕是会有损卢梓卿将来的名声。

卢晓娴又深深地叹了一声,看来,不管走到哪里,人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活着……

看来,不管郑家是狼窝也好,虎穴也罢,只能硬着眉头闯了。

天呐,赐给我个空间吧!

我宁愿躲在空间里,再也不要出来。

闷闷地出了门,坐在门前树桩上发呆。

同样脸上带着憔悴的卢晓红走了过来,不声不响地在她身边坐下,面无表情地开了口:“你也有心事啊?”

因为那个范公子的事情,两人的交往多了些。

对彼此的印象也好了不少,其实这个卢晓红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漠和自私,她只是比较喜欢攒钱而已。

以后一定会是个持家有方的好媳妇。

“当然了,人都有心事的。”卢晓娴淡淡一笑,“如果你没有心事,就不会来找我了,说,又怎么了?”

吴氏心心念念地想退亲,又不敢在孟老太太面前太造次,只得成天劝说卢晓红,让她尽快拿主意。

“我娘说那个范公子的病是越来越重了,她想退亲,可是奶奶不答应,所以,她想让我去求求奶奶。”卢晓红被她娘说得心里也没底了,这亲事到底退不退啊!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那个范公子不?”卢晓娴反问道。

上次于大夫说,范公子的身体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只是记忆力出了点问题。

刚穿过来嘛,她理解。

可是别人不理解,所以,需要她的点拨。

“自然,是中意的。”卢晓红低下了头,羞红了脸。

“那你有什么为难的?”卢晓娴盯着她衣衫上精美的绣工看了一番,暗暗地把这个堂姐的手艺夸了一通,见她很是羞愧的样子,顿了顿,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教你一招,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哈哈,姐姐处理自己的事情一团糟,但是开导别人,却是很有一套的。

“什么意思?”卢晓红一头雾水,果然是当局者迷。

“什么也不要做,就当没有范公子生病这回事。”卢晓娴说着,嘴角微翘,认真地看着她,低声道,“你想想,咱们这样关注范家的一举一动,那人家范家自然也在注意着咱们家的反应,我想,那个范公子说不定是在考验你。”

“考验我?”卢晓红有些惊讶,“是他们家主动上门提的亲,有必要考验我吗?”

不懂!

“姐姐,你别忘了,是范家上门提的亲不假,但是并不代表范公子同意啊!”卢晓娴继续说道,“若是人家那里一有点动静,咱们这里就鸡飞狗跳的,传回去,人家会怎么想?”

“我明白了!”卢晓红抠着指甲说道,“那范公子家境好,又是个秀才,若不是身体不太好,范家也断然不能看上我的,只是我娘说,如果范公子有什么不测,我就成了望门寡,日后想要再找个好人家,就难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也就是说,如果退了亲,而那个范公子如果又好起来的话,那么她会后悔,但如果不退亲,那她就有成为望门寡的可能。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吴氏选择了退亲。

卢晓红也犯了难。

卢晓娴见她眉头紧蹙的样子,安慰道,“上次,我见过给他看病的大夫,还特意问了问他的病情,那大夫说,他身体还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只是暂时失忆了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

“谢谢你晓娴。”卢晓红闻言,点点头,感激地看着她,“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我这就回去跟我娘说,让她不要为我的事情劳心了,不管是福还是祸,我都认了。”

她顿了顿,环视了一下四下里,低声道,“有件事情我还是要告诉你,三叔父之所以跟郑家反目为仇,执意要告倒郑家,那是因为奶奶私下里说过,谁有本事让卢家银楼东山再起,银楼就是谁的。”

卢家银楼里的货物虽然被充公了,但是一旦沉冤得雪,还是有机会的。

所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怪不得三叔父这么卖力……

“私下里?我们怎么不知道?”卢晓娴有些惊讶,虽然已经分了家,但是他们还是卢家的人,就这样把他们二房撇得一干二净,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奶奶说,三个儿子中,就二叔最大度,也不用她操心,所以想来你们也不会搀和银楼的事情,所以,就没有跟你们说。”卢晓红揉着自己的衣角,望了望墙外的那个偌大的羊圈,满眼羡慕地说道,“现在你们过得这么好,该不会回去要银楼的分例吧?”

卢晓娴顿时无语了。

这跟过得好不好没有关系好吧?

那个银楼既然是祖业,难道不应该是家里人都有份?

姐妹俩各怀心思地坐在那里,一时无言。

一辆蓝棚带祥云花纹的马车缓缓地停在了胡同口。

车上走下来两个婀娜的身影,聘聘婷婷地朝两人走来。

卢晓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不是柳氏和于婉儿吗?

那个,她们来干嘛?

特别是那个于婉儿,怒气冲冲的样子,似乎是要跟人火拼一样的悲壮地走在最前面。

天哪,哪有地缝啊?

谁也不要拦我,我要果断跳下去……

第八十三章 准婆婆的气场

谁知两人走到卢晓娴面前的时候,竟然愣了一下,于婉儿上前一步,满脸嫌弃地打量了卢晓娴一番,说道:“卢晓娴?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难道她们不是来找她的?

卢晓娴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下,不是就好,还以为她们会像那个李素素一样来兴师问罪的呢!

“大奶奶,小姐,这里就是我的家。”卢晓娴朝柳氏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再也不敢正眼看她,无比尴尬地答道。

心里不禁腾起一丝疑惑,既然不是来找她的,那么她们来干什么?

卢晓红也跟着站起来,默默地上前施礼,她虽然不认识这两个人,但是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

柳氏眼光挑剔地看了看眼前的旧宅,又看了看立在眼前的女子,虽然之前跟她有过几面之缘,但是都没怎么注意她,如今细看这女子高高瘦瘦的,还算有几分姿色,怪不得那个倔儿子执意要娶她为妻呢!

只是这样的家境,这样的身份怎么能配上郑家?

她快被婆婆气死了,竟然还陪着郑仕奇一起上门提亲,简直是胡闹。

只是事到如今,只好先依了儿子再说,儿子成了亲,把家业接管过来才是正事……

就先便宜她了。

就这样的,还能进了郑家?

心里想着,也就冷冷地扫视了这个未过门的媳妇一眼,见她似乎有些紧张,便嘴角动了动,不冷不热地说道:“婉儿,咱们走,看来咱们是走错路了,那个刘家不住在这里。”

刘家?

卢晓娴皱了皱眉。

“你们村里长家住哪里?”于婉儿白了卢晓娴一眼,不耐烦地问道。

刚才给她们指路的那个人明明说刘家住这个胡同的,怎么会碰到她?

“里长家住在路右边那个胡同。”卢晓娴抬手指了指胡同口,淡淡一笑,“从这边数第四家就是。”

柳氏不再看她,只是径自往回走。

于婉儿紧走几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卢晓娴这才舒了口气,准婆婆的气场太大了,姐姐在她面前简直是不知所措。

想逃婚了怎么办?

谁知,柳氏刚抬脚,又折回来,目光凌厉地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虽然我不是特意来找你的,但是既然碰上了,那么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我们郑家之所以上门提亲,不是因为你有多好,而是因为我们郑家是正经人家,你跟我儿子那些不清不楚的传言,我们说什么也得负起责任来,所以,也算你造化。”

正经人家?

卢晓娴顿时想起了在观音庙的那场闹,正经人家还能闹成那样?

不由卢晓娴多想,柳氏顿了顿,继续冷若冰霜地说道:“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并不同意这门亲事,对你也没有任何的好感,之所以没有硬拦着,那是因为我想我儿子尽快接管家业而已,所以,你不要妄想得到我们家什么,至于你能在我们家呆多久,那就看我儿子对你的兴趣能有多久了!”

于婉儿闻言,不屑地笑笑,哼,以为嫁到郑家,就可以安枕无忧地当少奶奶了吗?

柳氏说着,挽起于婉儿的手,扬长而去。

剩下卢晓娴和卢晓红面面相觑。

极品!

谁愿意嫁到你们家……

卢晓红上前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不声不响地走了,跟这个堂妹比起来,她的这点事貌似也不是很严重了。

不行。

这亲事必须的退。

要不然,没法活了!

卢晓娴心情郁闷地进了院子,来来回回地走着,等着卢明峰和罗氏回来,她要认真地跟他们说说这事,郑家的确是不能嫁。

这时,刘四推门而入,见她在院子里转圈圈,悄然打量了一下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小院,轻笑道:“晓娴,我们东家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时间,说要跟你一起去看看新学堂,最好是今天。”

他穿着灰色的棉袄棉裤,显得有些臃肿,走起路来,却异常灵巧,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劳作的架势。以前,在郑家牧场的时候,卢晓娴没怎么跟他打过照面,印象中,他这个人不是很爱说笑,平日里,只是埋头干活。

有一次,无意听胖头说起过,说他家境不太好,老母亲常年卧病在床,还有妻儿要养,各种艰难。

卢晓娴很同情他,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比你更不幸的人,要不,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知足常乐呢!

虽然,她现在一点也乐不起来。

如果这样让人堵心的亲事,她相信,她一定会做一个快乐的穿越女,发家致富只是时间问题,美男包子也是时间问题,只是眼下,这个次序有些乱,好像来不及发家致富,也来不及细想美男什么的,她就要嫁人了。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嗯,你等我一下,我进屋换件衣裳。”卢晓娴冲他笑笑,见天色还早,便进屋梳洗了一番,换了衣裳,给家里留了个字条,锁了门,上了刘四的马车。

前几天答应李成田,有时间一起去看新学堂的。

一路上,她望着刘四的背影都在想,他现在是郑仕奇的人呢?还是李成田的人?

马车不一会儿进了山道,开始颠簸起来。

颠簸的她在车厢里来回摇摆,车外还传来一声马的嘶鸣声,这到底是有多颠啊!

卢晓娴从来都没有走过这条路,不由地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路边的草木都已泛青,在微风里轻轻摇摆,放眼望去,满眼绿色,四下里全是草木青的味道,丝丝甜甜的,很好闻。

这路是官道,路面很是平坦,盘旋着越过群山,向后山镇绵延而去。,

咦,路面这么平坦,刚才怎么会这么颠?

再看看车夫,穿了一件青色的棉袄,腰间还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卢晓娴顿时心里一惊,怎么不是那个刘四了?

坏事了!

难道自己被劫持了?

她悄悄地退回车厢,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一边弯腰把衣裳的下摆挽起来,一边打着哈欠说道:“刘四,我有些困了,想打个盹,你慢一点赶路,咱们不急。”

车外应了一声。

车速果然慢了一些。

卢晓娴悄然掀开车帘,见前面赫然出现一个大上坡,等过了这个山坡,想必就是后山镇了吧!

只见马车平稳地上了大坡,然后前面又是一个大下坡,马夫挽住缰绳,尽量使马车走起来平稳一些。

机会来了。

她悄然掀开车帘,刚想跳下去,那青衣男子却像后面长了眼睛似地,头也不回地说道:“姑娘,你还是乖乖坐好吧!这样跳下去,摔断个胳膊腿什么的,多不划算。”听口音,是外地人。

“这位大哥,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卢晓娴只得收回身子,讪讪地坐了回去,悄然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法子,对方技高一筹啊!

看样子,对方也不是善茬。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那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道,“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呆着,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这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眼角还有一道斜斜的伤疤,像一条蜈蚣静静地趴在那里。

也就是说,要是反抗的话,分分钟有生命危险。

她虽然心情不好,但是却不想死。

想着想着,竟然流下了眼泪,哽咽道:“这位大哥,你看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难道你家里就没有姐姐妹妹吗?你想,如果她们也处于像我这样的境地,该怎么办?”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木簪,偷偷地扔在地上。

那个,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

“好了,不要说了,我只是负责把你送到地方,然后拿了银子走人,其他的,我可不管。”那男子有些不耐烦,“如果你不配合,我只有把你打晕了。”最烦女人哭了。

“不要,我配合。”卢晓娴忙缩回车里,想了想,又问道,“大哥,他们让你劫我来,付你多少银子?”

“五两。”那男人愣了一下,随口答道。

五两啊!

对方还真是舍得。

见她不语,又问道,“你问这些干嘛?”

“我也给你五两银子,你把我送到地方以后,再负责把我救出来,怎么样?”卢晓娴鼓起勇气说道,见他半晌没吱声,也没拒绝,趁机道,“你想,你把我送过去,拿了银子后走人,就等于交差了,那么,再返回来把我救出来的话,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所以,这又是一桩买卖,不是吗?”

“你?”那男子不屑地打量了她一眼,“你有那么多银子?”

“当然了!”卢晓娴一听有戏,忙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一定不会赖账的,你想,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十两!”那人咬牙道。

尼玛,还讨价啊!

十两就十两!

“成交。”卢晓娴毫不犹豫地应道,别说十两了,就是一百两,姐姐也得答应啊!

马车渐渐地放慢了速度。

“你听着,那个百香阁大厅后面有个侧门直通花园,你想办法从那个侧门跑出去,我再那里接应你。”那男子回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问道,“记住了吗?别到时候跟个没头苍蝇似地乱闯。”

“百香阁?”卢晓娴一下子头大了,到底是谁跟她有这么大的仇恨?

竟然要把她送到那里去……

第八十四章 表白

没想到后山镇正好逢集。

街上的人很多,叫卖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马车穿梭在人群里,渐渐地慢了下来。

卢晓娴掀开车帘,望了望着四下里的人群,突然蹭地跳了下来,朝人群深处跑去,还真以为姐要跟你去那个百香阁,然后再出十两银子要你来救啊!

“站住,不许跑。”那马夫愣了一下,也跟着跳下马车,铁青着脸,健步如飞地跟在后面。

原来刚才她竟然在骗他,该死的女人。

卢晓娴拼命地穿梭在人群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地往前跑,四下里看了看,顿时想起那个于记药铺离这里不远,撒腿往药铺里跑,刚跑了没几步,却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来不及抬头看,低沉的声音响起:“别慌,跟我来。”

“是你!”卢晓娴惊喜地看着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李成田,差点喜极而泣,忙上前拽住他的衣角,忙道:“后面有人追我。”

话音刚落,那个马夫已经追了过来,看见卢晓娴,怒吼道:“看你往哪跑?还不快跟我走!”

“跟你走?”李成田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微翘,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反正这女人我一定要带走。”马夫挽挽袖子上了前。

“就是这个人追我。”卢晓娴见到那人,慌忙躲到李成田身后,理直气壮地指着他说道。

哼!她这个同事可是有些手脚功夫的。

四下里的人纷纷停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识相的,赶紧滚,不要逼我动手。”李成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拽着卢晓娴朝前走去。

一阵劲风从身后扑过来。

李成田迅速地转身还击。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很快,那马夫便败下阵来,越战越往后退。刚想溜走,却被李成田一把抓住衣领,一个扫堂腿把他踢在地上,冷声问道:“说。谁让你这样做的?”

“我不知道,有人找到我,给了我两袋白面,说让我把她带到百香阁就行,事成之后,再付五两银子给我。”那马夫被他踩在脚底下,大声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李成田松了松脚,不屑道。“你还不够资格,看来你是不说实话是吧!很好,我有办法让你开口。”说着,目光在人群里一扫,迅速有个身影跑了过来。是喜子,李成田冷声道:“把他送到衙门里去,十八般刑具用下来,看他说不说实话。”

“我不去,我说,我说……”马夫奋力地挣脱着,垂下头来。低声道,“是一个塘沽城的人找到我,说让我在卢家村盯着这个姑娘,伺机动手,说务必要把她带到百香阁里去……”

卢晓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凉了半截。尼玛,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让开让开,该干嘛干嘛去。”喜子满脸严肃地冲人群摆了摆手。

众人这才缓慢地散开。

那个人你认识吗?”李成田不依不饶地问道。

“认识,是是是郑家银楼的人。”马夫声音越来越小。

卢晓娴的头嗡地一声大了。

这时,有马蹄声传来。

郑仕奇看到她。急急地跳下马背,上前问道:“晓娴,你没事吧?”

他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赶了远路。

事实上,的确是这样,他刚刚从城里赶到牧场,还没来得及站稳脚后跟,那个刘四便满脸狼狈地跑了去,说卢晓娴在路上被人劫走了,慌得他一路追了过来,这些日子,他太忙,忙他爹的事情,忙铺子的事情,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想过来看看他的未婚妻,不想,却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卢晓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只是走到李成田面前,说道:“我今天有些累了,先回去了,改天再看新学堂吧!”

“我送你!”李成田似乎没有看到郑仕奇似地,旁若无人地说道,“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李成田,以后希望你离我的未婚妻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郑仕奇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不等卢晓娴回答,便上前一把把她拽上马背,她纤细的身影在半空划了个弧线,卢晓娴惊呼一声,瞬间狼狈地落在了马背上,他铁青着脸,一手揽住她,一手拽住缰绳,向前奔去。

他紧紧地环住她,飞一样地出了镇子,朝山上奔去。

“我要下来。”卢晓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有些懊恼地喊道。

不用问了,今天的事情都是他家里一手策划的,不就是想让她坏了名声,好让郑仕奇死心吗?

太特么阴险了!

“卢晓娴,我告诉你,你以后最好离那个李成田远点,你也是定了亲的人,难道不应该避避嫌?”郑仕奇铁青着脸说道,“我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

“你凭什么管我?”卢晓娴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愤然道,“我告诉你,这门亲事我退定了,你们家的人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对我?我招谁惹谁了这是……”

“我们家的人怎么对你了?”郑仕奇挽住缰绳,眉头一紧,在一处小山坡上停了下来。

她还要退亲?

难道就因为这些日子,他没顾上她?

卢晓娴见马停了下来,便气愤地跳了下去,把柳氏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了一遍,满脸激动地看着他,说道,“少东家,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嫁到你们家,会死的,如果你不想我死,咱们把这亲事退了吧!世上的女人多了去了,既是你不愿意娶你那两个表妹,还有更多更好的女子在等着你的。”

“我娘那个人就那样,她越喜欢一个人,就会越挑她的刺,习惯了就好了!”郑仕奇淡淡一笑。竟然一脸镇定。

那按他的意思,柳氏是喜欢她了?

卢晓娴差点一口血吐出来,不可思议地问道:“那她对你也是这样的?”

“我自然跟你是不一样的,我是她儿子嘛!”郑仕奇不以为然地看着她。伸手扶住她的肩头,眸子里一片柔情,细细地端详了她一番,心里一阵激动,“你放心,我会对你好。”

你对我好?

没见你哪里对我好?

她摇摇头,拿开他的手,转身朝前走,太累了。

“晓娴。”他拉住她,硬拉着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又要走?把话说清楚再走。”

“你放了我吧!”卢晓娴抬眸看着他,看着他依然俊朗的脸,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脸,诚恳地说道,“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亲事,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我们就是有些熟悉的陌生人,如果就这样生活在一起。会很别扭的,何况,你家里人也不同意……”

“那什么样的亲事,你能接受?”他皱了皱眉,扭头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议。

只有成了亲。生活在一起,他们才能更好的了解对方,难道不是这样?

“当然是两个人有了感情,双方家里都没有什么问题,才是水到渠成的成亲。”卢晓娴推开他的手。他的手又不依不饶地伸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

两人拉扯了一番。

女人还是被男人紧紧握住了手。

他陌生的气息肆无忌惮地缠绕在她身边,她的脸红了起来。

“我明白了。”郑仕奇低头看着她修长细腻的手,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对我没有感情,所以,才不想面对我家里人,是吧?”

“算是吧!”卢晓娴愣了一下,默认道,“对不起。”

“你喜欢李成田?”他突然问道,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愤怒。

“没有,你误会了!”卢晓娴慌忙答道,“我跟他没什么的。”

说实话,目前为止,她在这个异世见到的男人,那个范景书才是她喜欢的那款,可惜,她跟他擦肩而过……

“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又跟我定了亲,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他听她这样说,心里顿时一片释然。

女人嘛!成了亲就好了,只要成了亲,她就会无条件地喜欢自己的夫君的。

这都是祖母告诉他的,他相信!

只要她成了他的女人,她就会爱上他。

只是,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卢晓娴听他这样一说,顿时语塞,这个人是有多自恋啊!

“怎么?你不相信你喜欢我?”他一把揽过她,低头看着她,看着这张依然让他心动的脸,哑声道,“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要娶你,你知道吗?自从那次跟你掉到陷阱里的那一天晚上,我就失眠了,我这几个月以来,都在无时不刻地想着你,你说,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对上他深情的眸子,卢晓娴的心竟然莫名地慌乱起来。

他竟然会为了她,失眠?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他在她耳边低语道,“也许,你可以从现在开始,试着慢慢接受我,而不是总想着离开我,给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以前,他的确是忽略了她的感受了。

看来,对女人也是花费心思的,尤其是她。

“不好。”她无奈地摇摇头,木然道,“你家里为了阻挠这门亲事,竟然下这样的狠手来对我,你以为我心里好过吗?”

郑仕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沉思片刻,沉声道:“我告诉你,此事绝不会是我家里的人做的,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相信我。”

卢晓娴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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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卢家的喜事

没过几天,就到了卢晓彤出嫁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

一家人早早去了卢海峰那里。

按当地的风俗,家里有女儿出嫁,一家人是要在一起吃团圆饭的。

卢俊峰一家是提前一天回来的。

儿子们围在孟老太太闲聊着,不时传来几声笑,今天,可是卢家大喜的日子。

媳妇们照例在灶间忙碌。

吴氏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毕竟出嫁的是她的女儿。

罗氏和白氏只是不动声色地安慰几句。

气氛少有的和谐。

卢晓彤早已打扮妥当,端端正正地坐在正屋的炕上,大红的嫁衣衬得她的脸格外的白皙,她低着头,一脸娇羞地坐在那里,见人总是感到羞涩,沉思许久,才鼓起勇气抬头望着坐在她身边的卢晓红,柔声道:“晓红,以后家里的事情,你多帮帮娘,姐姐嫁了人,可能就顾不上了。”

“我知道,姐姐放心。”卢晓红冲她莞尔一笑,眸底闪过一阵泪光。

姐姐要嫁人了呢!

卢晓娴坐在那里,闷闷地没出声,自她来到这里,似乎就跟卢晓彤犯克,平日里跟她也吵得最多,两人私下里自然也没有什么交往,所以,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你的亲事,要听娘的。”卢晓彤又开了口。

这次,卢晓红没吱声,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卢晓娴一眼,低头绞着自己的衣角,拧来拧去。

她娘这几天正在跟孟老太太商量着,要退亲呢!

卢晓娴知趣地走了出去。

人家姐妹俩说话,自己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太阳还没有升起,东边一片朦胧的橙色,丝丝袅袅地萦绕在天边。

四下里的景色已隐约可见,不远处隐隐传来一两声鸡叫。

隔壁厢房,亮着烛光。

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夹杂着少年变声期的沙哑。

卢梓文和卢梓臣正坐在灯下热烈地讨论着文章。

卢梓卿则正襟危坐地坐在一边,不声不响地听着。

见卢晓娴进来,卢梓文和卢梓臣抬头看了看她,又继续兴趣勃勃地翻着书。倒是卢梓卿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忙上前打着招呼:“姐姐,这边坐。”

到底是亲的呢!

“夫子出题越来越刁钻了,你看这个,人非鸟焉,和尚乎?算怎么回事啊!”卢梓臣摇摇头,叹道,“这两句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却非要凑在一起做题目,唉!”

“堂兄以前没有做过这样的题目吗?”卢梓文也跟着皱眉。他今年是头一次参加秀才考试,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是堂兄却是考过一次的,那个,虽然没有考中。但是毕竟比他有经验。

“没有,以前的题目都是从书上出的。”卢梓臣认真地答道,“人非鸟焉,和尚乎?这个句子,是我们夫子今天刚出的题目。”

自从分家后,卢梓臣便去了镇上的一所私塾读书,听说那里的先生很不错。只是学费有些贵。

看样子,大伯家是有些家底的。

虽然吴氏说,卢梓臣的学费都是吴三多出的,但是貌似除了她自己,谁也不会信。

当然,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卢梓卿双手托腮地坐在那里。似乎也在沉思。

人非鸟焉,和尚乎?

什么乱七八糟的……

卢晓娴见三个男人在冥思苦想的样子,便笑笑,随口说道:“我看你们不要只盯着书本上那些死板的解释,而是要发挥一下自己的想象力。比如说这句“人非鸟焉,和尚乎?”,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如果人活得不如一只鸟,还不如去当和尚。”

“对啊!”卢梓臣猛地一拍大腿,顿时把众人吓了一跳,“这个论题最好不过了,咱们只要围绕着人一定要活的比鸟好就行了,那些活得不如鸟的,都去当和尚了!”

哈哈!屋里的人顿时哄笑起来。

“晓娴,你不去考秀才真是可惜了!”卢梓臣兴奋地看着她,“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咱俩一起去考。”

“那是,我要是去考,保准一次过。”卢晓娴瞥了他一眼,信心满满地说道,“我考完秀才考举人,说不定还能当状元郎,骑马游街呢!哪像你……”说着,闷闷地住了声。

那个,在两个弟弟面前,还是不要打击卢梓臣的好。

反正又不会去考,吹吹牛也不错。

“要不然,姐姐女扮男装去参加考试?”卢梓文一本正经地提议道。

“得了吧!你这个姐姐下个月也要嫁人了,还参加什么考试。”卢梓臣揶揄地说道。

“姐,你真的要嫁到郑家去啊!”卢梓文歪头问道,对郑家,他自然不陌生。

“那当然,姐姐定了亲的。”卢梓卿直了直身子,语气里却是满满地自豪。姐姐嫁的是牧场的少东家呢!

卢晓娴笑笑,没有吱声。

“姐姐,你知道吗?郑大老爷前些日子新纳了一房妾室,听说是百香阁的,人很好看,所以大奶奶一直不高兴,你嫁过去以后,可是要当心点。”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往她身边凑了凑,说道:“还有,我爹和郑老爷的关系也开始有所缓和,想来,看在我爹的份上,那个郑老爷对你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所以,你只要讨得你婆婆的欢心就好了,因为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他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卢晓娴的脑袋顿时痛了。

除了退亲,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院子里,传来吴氏的声音:“梓臣,快领着他们出来吃饭了!”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去了正屋。

饭菜自然是丰盛的。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了一顿饭。

吃得孟老太太和吴氏的眼圈红红的。

这闺女要嫁人了呢!

其他人则是表情愉快地吃着饭,时不时地说笑几声,调节一下气氛,毕竟是喜事。

吃完收拾了,外面的天才大亮起来。

陆续有人进来贺喜。

接着,人越来越多。

院子里开始热闹起来。

郑家和范家也先后赶来了,被卢家三兄弟客客气气地请进了正屋陪着,两家都是姻亲,按礼数是必须来的。

郑家来的人是郑仕奇,他穿一身竹青色暗花长衫,显得更加挺拔魁梧,潇洒俊朗,脸上始终带着落落大方的笑容,见人便拱手施礼,很是谦卑的样子,一进门,便成了远亲近邻眼里的焦点,卢家还真是不简单哦,还能找到郑家这样的人家。

那些不知道的,私下议论一番,很快就知道了这门亲事的来龙去脉。

心里却暗暗为郑家鸣不平,就这样,也能做成一门亲?

好像她们是郑家的亲戚一样。

看卢晓娴的目光里,多了些复杂,这女子还真是走运,若不是郑家出面定了亲,她怕是不好嫁了……

卢晓娴隔着人群,触到他含笑的目光,脸不禁微微红了起来,忙退了出去。

范家则来的是范景书的大哥范景全,范景全是个懂礼的,一进门,就连声道歉,说范景书前些日子偶染风寒,在家里休养,希望亲家谅解。

按风俗,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未过门的女婿本人来。

孟老太太连说无妨,心意到了就好。

只有吴氏闷闷不乐,心里直犯嘀咕,该不会是连门都出不了了吧?

但是女儿大喜的日子,她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是强作欢颜地招呼着客人。

接着,王家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地到了卢家门口,欢天喜地地迎走了新娘子,这边的酒席才刚刚开始。

因为婆家那边来了人。

卢晓娴和卢晓红都知趣地进了屋,不再出来走动。

这边席面上,也渐渐热闹起来。

除了卢梓卿太小以外,卢梓臣和卢梓文他们也被叫上了席面,陪着客人。

最高兴的自然是孟老太太,虽然她没有在席面上,但是仍然高兴得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走动,不时地跟在灶间忙碌的媳妇们和蔼可亲地说上一两句话,让媳妇们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一向严肃的婆婆今天算是开了笑脸了,也开始壮着胆子跟婆婆说笑一番,婆媳难得如此融洽。

卢家院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后山镇。

李成田沉着脸,坐在雕花木椅上,看着坐在边上的王喜,沉声道:“那些肉铺老板的报价我都看了,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拿的多,价格还是可以商量的,但是他们必须保证,必须从咱们这里拿货,如果有谁暗地里还跟郑家牧场谈生意,就立刻停止供货。”

“东家放心,这些他们都知道。”王喜往前探了探身,低声道,“咱们的价格比郑家低那么多,他们是不可能从郑家那里拿货的。”

“嗯。”李成田轻笑道,“我就不信挤不垮郑家,我要让郑仕奇看看,他家世好,又怎么样?在这个世上生存,是要靠实力和本事的。”

“只是东家,咱们以这样的价格发货,也赚不了多少钱,若是细算下来,可能还得赔,这样做,是不是有些……”王喜见李成田始终无动于衷的样子,欲言又止。

搞不懂,像李成田这样精明的人,怎么会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只要达到我的目的就好。”李成田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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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梅姨娘

“东家,这几天,市场上的牛羊肉价格突然下跌了不少,你看咱们的价格是不是也得跟着往下调?”胖头上前毕恭毕敬地问道,自从郑佰成回来以后,还是头一次来牧场。

一来,就把胖头叫来,详细地了解了一下牧场的情况。

胖头只得一一道来。

郑佰成对儿子私自买下的那片山坡,很是不满。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小子怎么什么事情都拿银子来解决?

难道郑家的银子是从天上掉的不成?

但是他自己这些日子放荡不羁,没有顾上这些事情,是他理亏在先,所以,也就没有说什么。

银子花了就花了,就当是一次历练吧!

“这几年的牛羊肉价格一直很稳定,怎么会突然下跌?”郑佰成疑惑地问道,果然这个牧场离了他是不行的。

“后山镇新开了家牧场,是他们率先落的价,把咱们的客商都抢跑了。”胖头叹道,见郑佰成眉头一皱,又道,“那个李成田以前在咱们牧场做过工,离开后,就自己开了牧场。”

“有这样的事情?”郑佰成更加不悦,沉声道,“我明白了,他来咱们牧场之前就早有谋略,先把咱们牧场打探的一清二楚,然后再来对付咱们,这个人心机竟然如此阴险。”说着,他抓起桌子上的一个茶杯,放在手里把玩着,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沉声道:“若是这个人是成心跟咱们作对,那么咱们只能下狠手了。”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竟然敢跟自己叫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想着想着,当下有了主意,朝立在门口的年轻人招了招手,那年轻人悄无声息地到了面前,郑佰成低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见胖头有些不解,淡淡道:“让福子去查查那个牧场东家的情况,然后再回来商量一下。咱们该如何应对。”

胖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望着郑福子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不仅咯噔一下,以他对郑佰成的了解,他自然是不信的,郑佰成若是要报复一个人,绝对不会等到天亮……

也就是说,郑福子绝对不会是去了解情况,多半是要去下手了。

心里一阵惋惜,毕竟他对李成田的印象还不错。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呢!

一个纤细的身影聘聘婷婷掀帘走了进来,带进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

郑佰成眼底顿时掠过一丝惊喜,接过她手里的热茶,冲她莞尔一笑:“梅娘。也累了一天了,来,这边坐。”

这女子虽然被他赎了身,成了他的女人,但是对他却始终心存敬畏之心,在他面前,总是战战兢兢地。这让他多少有些不悦,但一想,她毕竟是刚刚跟了自己,难免有些不习惯,这样想着,心里也就释然了。现在见她主动给自己端茶送水,心里不免有些欣喜。

“姨娘。”胖头冲她点点头,眉头悄然皱了一下。

这女子跟郑仕奇年龄差不多,妥妥的老牛吃嫩草……

“老爷您忙,妾身先退下了!”梅姨娘冲他略一屈膝。冲他盈盈一笑,静静地退到了里屋。

郑佰成的目光跟着那个婀娜的背影进了里屋,直到门帘掀开又落下,才不舍地回过头来,心里竟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他径自站起身来,扭头对胖头说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胖头知趣地退了下去。

碰到瘦老猴匆匆地走进来:“东家在吗?”

“在,可是你现在不方便进去。”胖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沉声道,“梅姨娘也在,你进去合适吗?”

“那,我等会儿再去吧!”瘦老猴会意,冲胖头笑笑。

两人讪讪地退下。

大奶奶管得这样紧,竟然还是没管住……

天还没有黑。

屋里却早早地亮起了烛光。

梅姨娘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着自己乌黑亮丽的长发,镜子里的女子跟她做着同样的动作,只是那女子脸上带着一阵落寂的忧伤,格外惹人怜爱。

一双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的肩头一颤,低眉顺目地喊道:“老爷。”

手里的梳子被拿走,人也被腾空抱起,他抱起她,径自朝床上走去,她的长发如絮地落了下来,挡住了她清丽的脸。

一番雨收云散后,他扳过她的光洁的身子,见她眼角竟然有了点点泪光,便轻轻地吻了过去,柔声道:“你怎么了?”在这个年轻的女子面前,他常常有些不知所措,也许,是他年纪大了的缘故吧!

虽然,他不承认他自己年纪大。

他才刚刚四十出头,应该不算老。

“老爷。”梅娘缩进被子里,不敢抬眼看他,低声道,“我想出去走走。”她的声音很低,低得他几乎听不见。

“梅娘,我并没有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去哪里,完全可以让人带着你去。”他笑了,还真是个小女子,竟然是为了这样的事情犯难。

“我有个表哥在后山镇。”她柔声说道,“我想去看看他。”平日里,不太敢接近他,貌似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有求必应。

她对他只有敬畏和感激。

“好,明天我派人送你去。”他的手指爱抚地划过她的脸,多久没有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了,是十年,还是二十年。

“多谢老爷。”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淡淡一笑。

“你是该好好谢我。”低哑的声音响起,一个翻身又压到她身上。

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床上的人怔了怔。

她羞愧难当地推开他,坐了起来。

“爹,我奶奶让你过去一下。”郑仕奇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知道了。”郑佰成不紧不慢地起身穿衣,扭头对身边的女子展颜一笑,“你梳洗一下,待会儿我让人过来领你过去吃饭。”

“嗯。”梅娘低头应道。

进了郑老太太的屋。

“你坐,我有话跟你说。”郑老太太表情淡淡地望着眼前这个儿子,正色道,“佰成,不是我说你,你这次太过分了,你媳妇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你媳妇,如今,你弄个狐媚子到家里来,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最烦男人有妾侍了。

在外面玩玩可以,但是领回家,却是万万不可的。

“娘,柳氏都没说什么,您就别跟着起哄了!”郑佰成一脸不悦,“儿子这些年,好不容易对一个女人动了心思,再说,人都进门了,您就别说三道四了。”

郑仕奇闻言,心里突然感到五味纷杂。

“进门了怎么样?进门了可以再把她送走。”郑老太太见这个儿子理直气壮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仕奇很快就成亲了,你说你这个当公公的,让新媳妇怎么看你?”

郑家可是很讲究的人家。

老二有妾侍,那是因为老二媳妇不能生儿子,而偏偏那个妾侍生了儿子,不得已才娶进门抬了姨娘的。

可是他就不一样了,正妻生了儿子,自然就不能娶妾进门了,在家里的时候,碍于柳氏的面,当婆婆的也不好说什么,所以才找了这么个机会,来劝儿子。

“娘,这事您就不要管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怎么老了老了,还得看媳妇的脸色过日子?”郑佰成不耐烦地说道,“等仕奇成了亲,我就把家业交给他,让他也知道知道,他爹这些年,为了这个家,活得多么不容易。”

“你儿子娶妻,你娶妾,郑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郑老太太见他丝毫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愤然道,“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么我告诉你,除了这个牧场,城里所有的铺子,我都要交给仕奇,你就跟这个狐媚子,在这里过下去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郑佰成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转身走了出去。

当他是三岁小孩吗?

郑老太太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郑仕奇瞬间被气笑了,他摇摇头,回到屋里,洗漱了一番,刚刚躺下,却听见有人敲门,是刘四的声音。

迅速地穿好衣裳,喊了一声进来,刘四快步走了进来,迫不及待地上前说道:“少东家,查到了,那天那个人已经招认了,说是李素素指使他干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郑仕奇脸上顿时涌起一丝愤怒。

卢梓卿下学后,带回了一个让卢晓娴很是震惊的消息。

说范先生又回学校上课了。

太好了,幸好卢家没有传出什么退亲的传言,要不然,真是亏大了!

更重要的是下一句,还说明天要每个学生的家里的人去学堂一趟。

听着,有些开家长会的意思。

罗氏和卢明峰想也没想的说让卢晓娴去一趟,他们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卢晓娴假意推辞了一番,愉快地答应了。

把此事一溜烟地告诉了卢晓红。

卢晓红自然很是激动。

但是却再不敢像上次那样去学堂偷着见他了,若是三番五次地去,他认识自己了,怎么办?

卢晓娴只得自己去。

到了学堂,果然看到了心目中的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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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靠近

让卢晓娴感到惊讶的是,郑仕奇也来了。

他坐在台下的一个角落里,正翘着二郎腿,拿着一本书在看,对屋里叽叽喳喳的家长们充耳不闻,只是一声不响地翻着书页,他看上去多半像个教书先生。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棂斜斜地洒了进来,在他年轻俊朗的脸上,投下一抹光晕,让他整个人也变得阳光起来。

卢晓娴看了他一眼,想到自己下个月就要嫁给他了,心里不禁一阵狂跳,一时间,变得脸红如酡。

这时候的他,看上去还是很有魅力的。

也许,自己是喜欢有书卷气的男人,所以,见到范景书才觉得格外顺眼……

立刻有人认出他来。

话题也从这个范先生身上扯到他身上。

“那不是郑家的公子吗?他怎么来了?”

“人家怎么不能来?这个私塾是郑老爷子资助办的,人家才是真正的东家……”

……

卢晓娴顿时无语了。

原来这也是郑家的啊!

范景书在台上说得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唯一的印象就是跟后世的见面会差不多,她很怀疑这个范景书以前是不是教过书,说话很有条理性,也很有亲和力。

没好意思抬头看他。

那个人在嘛!

感觉到不远处那个人的目光,卢晓娴顿时感到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挨到了散会。

她夹在人群里往外走。

到了门口,他已经在等她了,见了她,淡淡一笑:“我送你回去。”

身后一声低笑。

范景书信步走过来,含笑道:“这就是我未过门的嫂子吧?”

卢晓娴顿时有些尴尬。

这两个人看上去很熟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是。”郑仕奇笑笑,见卢晓娴有些不自在,便拱手道:“说起来,咱们真是有缘,从我们郑家说。你得叫嫂子,但是从卢家那里说,她便成了你的妻妹,至于怎么称呼。你自己看着办。”

“哦。”范景书顿悟,不由地多打量了她一眼,收住笑容,不再吱声。

也许,对他自己的这门亲事,还不是很了解吧!

路上。

“听说范公子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卢晓娴一扭头,见他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又红了起来。

“嗯,你知道的还挺多。”他笑笑,收回目光。柔声应道。

“那他现在又回到私塾教书,是不是就说明他的病好了?”

“是。”

“那我就放心了。”卢晓娴顿时舒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关心他?”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他是我的堂姐夫嘛!”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寒暄了几句,两人才告辞出来。

过了那拱桥,是一条青石板路。

路边的杨柳早已抽出了青色的枝条。在早春的风里,徐徐伸展,不时拂过两人的肩头。

两人的个头都属于高高瘦瘦的,并肩走在一起,引来路人几道艳羡的目光。

“堂姐夫比自己的夫君还要重要吗?”他迈着长腿走在前面,听她这样说,忍不住地回头问道。语气里,隐隐含着一股醋意。

“自然不是的。”抬头迎上他认真的目光,她也认真地应道。

“那就好。”他脸上立刻洋溢着笑容,柔声道,“如果你心里有我,我就会感到很知足。”

卢晓娴闻言。心里突然漾起一阵感动。

一直以来,她都在为自己的际遇感到不满,固执地以为是他夺了她所有的梦想,比如,还没来得及好好谈一场恋爱。就定了亲,却从来都没有替他想一想,他有傲人的家世,自然不会为亲事发愁,因为她的不情愿,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机会表白自己的心意,这说明他很在意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一个在意自己的人,是不容易的。

平心而论,她不是不满意他这个人,只是觉得两人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让她一时无法接受他。

也许,是她太过现实吧!

仔细想想,其实人不必想太多,只要能遵从自己内心的感受,认真生活就好。

面对很难改变的事实,也许,试着接受会更好一些,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想着想着,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低头不语。

这目光立刻被他捕捉到了,他眼前一亮,趁机凑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道:“我带你去后山镇看鹅,现在就去。”不容她回答,抬手一扬,一辆马车驶近。

她顺从地跟着他上了马车。

“去后山镇的天鹅湖。”郑仕奇吩咐道。

车夫应了一声。

马车缓缓前行。

天鹅湖!

名字挺好听的。

车厢里,两人相视而坐。

在他炙热的目光下,她低下头,留给他一个侧影。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低头的样子很美。”坐在对面的他端详了她片刻,突然开口说道。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样说话,很让人难为情。”她不看他,盯着脚下的绯色地毯看,那地毯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花红叶绿,让人不忍下足。

顿时想起那些盘子,也是有大朵牡丹的。

“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对别的女人说过。”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油嘴滑舌。”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时候,沉默严肃的少东家成了这样了……

还是因为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油嘴滑舌也好,一本正经也好,只要你喜欢,我都愿意去做。”他笑笑,往她身边挪了挪身,握住她的手。

她躲闪了一番,还是被他握在手心里。

他的手很温热。

盯着她妩媚动人的脸,他又有了要吻她的冲动,但是想起上次。他还是忍住了。

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些进展,他不想再让她不高兴。

反正快要成亲了……

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气氛很是轻松。

很快到了天鹅湖。

卢晓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湖,湖面很宽。放眼望去,一望无际,湖中央有薄雾轻绕,薄雾中隐隐显出一个小巧的亭子,如仙境般飘渺虚无。

岸边,片片泛青的芦苇在随风摇曳,群群白鹅穿梭在里面嬉戏玩耍。

有的如一叶小舟,稳稳地浮在水面上,随波而动。

有的在水面上展翅低翔,在水面上。激起层层涟漪。

“这里太美了,你怎么知道这儿有个湖?”卢晓娴欣喜地看着他,这个人还是蛮有情趣的。

“一来就发现了,我那两只小鹅就是在这里买的。”见她兴致满满的样子,他牵过她的手。展颜一笑,“跟我来,咱们去那个亭子里看看。”

薄雾中,那个亭子若隐若现。

他熟门熟路地领着她走到湖边,变戏法般地从芦苇丛里拽出一艘小船。

她欢快地跟着他上了船。

以前,划船游湖可是她的最爱。

“要一起划吗?”他见她盯着船桨看,眼前一亮。女人也有喜欢划船的?

想起上次跟李素素一起在牧场那个小湖里玩的时候,李素素可是规规矩矩地坐在船头看的。

“嗯,我会划船。”她笑笑,从他手里接过船桨,像模像样地划了起来。

小船像离弦的箭,飞快地朝亭子驶去。

风嗖嗖地从身边掠过。

不时有水鸟从面前掠过。转眼便消失在白茫茫的雾里。

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一起,相视一笑,触到他异样的目光,她低下头,盯着脚底的船板看。片刻,目光惊了一下,船板上竟然有了一滩水渍,而且越来越多。

“少东家,船漏水了。”卢晓娴忙喊道。

话音刚落,船底的水猛然没了过来。

他腾地站起来,一把揽过她,沉声道:“别怕,抱紧我,我们游到那边的亭子里去。”

两人瞬间跌进水里。

早春的水还有些寒,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他说道:“少东家,你放下我,我会游泳。”

想当年,一个暑假的游泳培训也不是白学的,虽然救人也许没把握,但是自救还是没问题。

“你还会游泳?”他惊讶道,迟疑了一下,手还是松开了她。

“嗯,快,咱们去那里。”她奋力拍打着水花,拽了拽他的衣角。

两人狼狈地游了过去,上了亭子。

脚底很快湿了一片。

“去那边,走廊那边的亭子里有御寒的被子什么的。”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指着亭子一侧延伸出去的走廊,那走廊走势弯弯曲曲,像一条游动的龙卧在湖面上,走廊上面还搭着木头架子,有爬山虎缠绕在上面,泛着淡淡的绿色。

走廊的尽头好像也有个亭子。郑仕奇显然对这个地方很熟,握住她的手,穿过走廊,走了一会儿,便看见这边的亭子跟先前那个不一样,竟然有门有窗,是个厢房式样的。走廊的尽头好像也有个亭子。郑仕奇显然对这个地方很熟,握住她的手,穿过走廊,走了一会儿,便看见这边的亭子跟先前那个不一样,竟然有门有窗,是个厢房式样的。走廊的尽头好像也有个亭子。郑仕奇显然对这个地方很熟,握住她的手,穿过走廊。走了一会儿,便看见这个亭子跟那个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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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热恋^^的平安符。么么!

第八十八章 刁难

火光腾起。

厢房里有了些淡淡的青烟,如雾轻绕。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看起来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卢晓娴一边拧着衣摆上的水,一边不解地问道。

“亏你是当地人,连这也不知道,这里是天鹅湖上打渔的渔民一个临时休息的地方,他们的船只路过这里的时候,有时候会上来做点饭休息一会儿。”郑仕奇脱下外衣,用力拧了拧水,耐心地放在火边一点一点地烘烤着。

“哦,那这里说不定很快有船过来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走了!”卢晓娴顿时松了口气。

“嗯,耐心等着就是。”郑仕奇展颜一笑,又皱眉道,“这次是我连累你了,在船上动手脚的人针对的是我。”

“会是什么人啊?”卢晓娴心里一沉,这人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呢!

“你猜?”他含笑地看了看她,似乎在故意吊她的胃口。

“我不知道?”她无奈地笑笑。

“我也不知道。”他笑笑,把手里烤干的衣裳扔给她,“快去换衣裳,一会儿该有船来了,你这湿答答的,怎么见人?”

她只得顺从地接过他的衣裳,冲他笑笑:“你这个人还真有意思,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我怎么知道?”说完,掀帘进了屋。

他望着她眉开眼笑的俏脸,不禁心头一热。

两人把衣裳轮流着烤干,收拾妥当,才推开窗子,这样就可以看到湖面上来往的船只,只是偌大的湖面上,除了几只飞鸟,什么也没有,只是雾蒙蒙的一片。

卢晓娴有些着急,一时兴起跟着他来到这里。本来以为过来看看,很快就会回去了。

若是耽误太多时间,家里会着急的。

她有些坐立不安,不住地抬头望着窗外的湖面。希望能有一艘小船从薄雾中朝这边驶来。

“你就这么不情愿跟我呆在一起?”郑仕奇见她不停地走来走去,很是着急离开的样子,便不以为然地看着她,揶揄道,“那以后成了亲,该怎么办?你每天都得面对我。”

“出来久了,我娘会担心我的。”每天面对他……

“无妨,你是跟我出来的,又不是跟别人出来,他们不会怪你的。”说着。他打开墙角立着的柜子,顺手从墙柜里取出一条毯子,铺在床上,“我要休息一会儿,你呢?”

“我坐在这里就好。”难道他要跟她跟他同床共枕?脸又红起来。

“那你随便。”他躺下去。放下床幔,片刻,又探出头来,说道,“我有些口渴,麻烦你烧点水。”

事真多!

一会儿回去喝不行啊?

见外面灶间墙根有个水桶,水桶把上还系着一根草绳。,知道是打水用的,便提着走了出去,刚要打水,一抬头,便看见湖面上隐隐划来一艘小船。心里一阵兴奋,刚要挥手呐喊,却听见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不要出声,快进屋。”

“怎么了?”她一头雾水地看着冷不丁出现在身后的郑仕奇,他的脸呈严肃状。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她进了屋。迅速地把窗子关上,竟然把门也顺手关上了。

“你干嘛?”她小声问道。

“嘘,船上是李成田,还有一个女人。”虽然离得远,但是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女人就是他爹新纳的梅姨娘。

他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是谁?”她好奇地问道。

“是我爹的妾侍。”他的声音越发低沉。

“哦。”她不好再问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

“你哥哥很快就来了。”李成田望了望湖面,面无表情地说道。

“嗯,谢谢李公子。”梅姨娘垂眸站在他面前,低声道,“希望李公子不要让我家兄知道我给人做妾的事情,否则,他不会原谅我的。”

“这个,你放心,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不过,你也别忘了,你应该做的事情。”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把送进郑家,希望这棋子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妾身知道。”梅姨娘低声道,“城里的那些铺子有三处是大奶奶的陪嫁,所以老爷并没有插手,只有那个银楼是公中的产业,老爷和二老爷都有份子在里面,剩下的两个铺子还有乡下的五百亩地都是老爷一手掌管的,至于那两个田庄,是郑老太爷掌管着,因为老太爷对别的生意丝毫不感兴趣,只是喜欢种庄稼,但是这所有的一切,等少东家成亲后,就会传到少东家的手里。”

这些事情,自然是郑佰成私下里告诉她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的声音很低。

屋里的两个人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梅姨娘进郑家绝对不是偶然的。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那边走走,一会儿再来接你!”李成田见湖面上出现一条船影,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扔给她,转身沿着走廊望前走。

“是。”梅娘忙连声应道。

一艘小船靠了过来。

“梅娘。”船上的男人惊喜地站起来,想不到他真的见到他妹妹了。

“哥。”她忙提着裙摆迎了上去,泣道,“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屋里的人愈加疑惑,怎么又出来一个哥?

那男人虽然身穿粗布葛衣,但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儒雅,他看着梅娘,激动地说道,“梅娘,你放心,待为兄功成名就后,就来接妹妹回家。”他听说这个妹妹是被继母卖到了一家大户人家做丫鬟,便暗暗下决心,他日若考中,一定要给妹妹赎身。

“我等着这一天。”梅娘使劲地点点头。

兄妹俩相拥而泣。

“这些银子,你拿着做盘缠,不要苦了自己。”她把那个钱袋连同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一骨脑塞到了他手里。

“梅娘,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他有些惊讶。

“都是平日里主子们赏的。”她心虚地答道,像她这样刚进门的妾侍,即使在郑家。手里也是没有多少银子的,虽然郑佰成常常送些贵重的首饰什么的给她,但是她多半放在那里没有动。

当兄长的这才心安理得地接过来,并再三嘱咐。要她好好做事,等他来给她赎身。

梅娘一一应道。

两人话别了一番,才各自离去。

四下里又恢复了宁静。

两人这才从屋里走出来,望着那艘渐渐远去的小船,郑仕奇沉声道:“这个女人留不得了!”

“她也是个可怜人!”卢晓娴见他沉着脸,忙道,“你想把她怎么样?”

“还能怎么办?除了把她赶出家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当从槐乡回来的人跟他说了李成田所有的一切,他心里便开始隐约猜到了一些,他倒要看看这个李成田。有多恨他们家。

竟然安排女人到他们家去……

“只是,我不明白,李成田为什么会处心积虑地跟你们做对?”卢晓娴还是有些不解。

“现在还不好说。”他不以为然地笑笑,该来的总会来,再说。这样的事情,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她还没有过门,这些事情,不必知道得太多。

他突然觉得这些事情对他们家来说,并不是件坏事,只有他爹自己意识到。所谓的心上人,是别人处心积虑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想来,以后也很难对女人再起什么心思了……

适才,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比如。一回去就揭穿那个女人的底细,让她滚蛋。

但是现在却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他应该让他爹自己发现这个梅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至于怎么处理,想来。他爹会做的比他好……

只是那个李成田太沉不住气,这么无所忌惮地跳出来跟他做对,是不是有些过了?

终于等到一艘路过的船,两人才得已脱身。

回到家,已经是后晌了。

罗氏和卢明峰还没有回来。

他们现在去山上放牧,一出门就是大半天。

直到日落西山,才赶着羊群回来。

一起跟着进来的,竟然还有孟老太太,这让卢晓娴很是吃惊。

自从他们搬了过来,祖母大人还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家呢!

卢明峰和罗氏赶紧把孟老太太请到了正屋炕上。

“我来,就是找你们说个事。”孟老太太脱鞋上了炕,目光缓缓扫过收拾得清汤寡水的屋里,“前些日子,郑家去找梨花奶奶问了八字,梨花奶奶说,晓娴八字太硬,得找个家境好的干娘干爹,这样嫁过去,才能旺夫发家,这不,郑家那边刚来人说了此意,说让晓娴尽快找干娘。”

“娘,时间这么紧,咱们去哪里给晓娴找干爹干娘?”罗氏愣了一下,怎么还有这么一说?

“这找干爹干娘的,得讲究个机缘,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再说,家境好的人家,未必能愿意跟咱们结这样的干亲。”卢明峰也皱了皱眉,“这郑家分明是在有意刁难咱们。”

“这些事情,我都考虑到了,但是人家也没说别的,就提了这么个要求,咱们总不能说咱们办不到吧?”孟老太太轻叹了一声,抚摸着自己的手,又道,“刚才我在家里,把这些年认识的人都细细想了一遍,不是辈分不对,就是年龄不对,想来想去,也没个合适的,所以,才过来找你们商量,此事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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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热恋^^亲的平安符,昨天出了趟门,抱歉,待会还有一更。

第八十九章 串门

屋里,一阵沉默。

罗氏和卢明峰都面露难色。

越是大户人家,越是事多,让他们去哪里找那样的人家?

“你们都不要为难了,我不会去找什么干爹干娘的。”卢晓娴忍不住地上前插话道,“如果郑家不愿意,直接来退亲就是。”本来就不愿意嫁,好吧!

“晓娴,不要动不动就说不嫁了,这说起来,也是咱们家高攀了人家,人家提点要求,也在情理之中,咱们好好想想办法就是!”孟老太太瞥了卢晓娴一眼,不悦道,“不是奶奶说你,以后你得改改你这脾气,对长辈一定要做得温良恭维才行,省得让人家郑家说,咱们卢家没有家教。”

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孙女,但是这门亲事,却很让她满意。

似乎觉得卢家东山再起的日子不远了。

“好,那你们就慢慢地找吧!”卢晓娴淡淡一笑,转身退了出去。

想起那天柳氏和那个于婉儿来的那天,心里又是一阵反感,果然没什么好事……

她觉得对待郑家这样的要求,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用搭理,不来娶更好。

果然是无欲则刚。

“对了。”孟老太太突然眼前一亮,兴奋道,“上次老三回来说,以前跟我还不错的那个池家回来了,要不明天我就带晓娴去城里走一趟,去拜访一下池记布庄池掌柜的,我跟李老太太的关系还是蛮不错的,只是那个池公子前几年丧偶,到现在还没有成亲,膝下也没有儿女,但是我觉得如果让晓娴当他干女儿,他还是很愿意的。”

前几年,池家去外地做生意,两家才没有什么来往了。

上次听卢俊峰说。池家又回来了。

几年不见,孟老太太心里多少有些没底,谁知道多年前的情意,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淡变冷。

但是为了这门亲事。她愿意去试试。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

所以见一见,是很有必要的。

“嗯嗯,我们听娘的。”两口子只得点头答应。

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想法。

卢晓娴虽然不愿意去,但是经不住罗氏的好说歹说,才答应下来,就当去塘沽旅游了!

塘沽城地方不大,却处于交通要道,自然异常繁华。

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店铺。

卢晓娴坐在马车里,看得眼花缭乱。

有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

倒是孟老太太倚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地闭目养神,这个地方有她太多的回忆,如果不是因为孙女的事情。她宁愿不来。

卢明峰小心翼翼地驾着马车,在人群里慢慢前行。

为了来塘沽,他特意去镇上买下了这辆马车,本来打算租的,但是想想,迟早要买,手里又有银子。咬咬牙,当下就决定买了。

一路打听着,到了池家。

池家很是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这么多年不见,自家又是这样的境遇,李老太太竟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这让孟老太太很是感动。

“你这孙女长得很像你。”两人叙了叙旧。感叹了一下岁月无情,李老太太这才拉着卢晓娴的手,左看右看,满脸欢喜。

“我也是这么觉得。”孟老太太慈眉善目地朝卢晓娴笑笑,“我孙女。我一直放在心尖上疼。”

卢晓娴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看出来了,你对儿孙们最是上心。”李老太太哈哈一笑,又道,“要不是这闺女已经定了亲,我还真想给她说个好亲事呢!”顿了顿,又问道,“是哪家这么好的福气?”

“是,是郑家,就是郑佰成的公子。”孟老太太有些欣慰地应道。

郑家在塘沽还是有些声望的。

“他们家啊!”李老太太马上收了笑容,口气也淡了下来。

孟老太太立刻察觉到她的不悦,不动声色地问道:“我记得以前你们两家原先也有走动的。”

“那是以前。”李老太太看了看卢晓娴,顿了顿,咬牙道,“我这个人心里最藏不住事,我不管你们两家是怎么做的亲家,我只想说,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那个柳氏,那个女人简直是蛇蝎心肠,我恨不得……”

她看了看卢晓娴,继续说道,“二十年前,他们家在城里开铺子的时候,我们家那时还很穷,所以,就把我侄女就去他们家当丫鬟,不想,郑佰成却看上了我侄女,本想娶的,谁知道,却被柳氏那个毒妇悄无声息地卖了。”李老太太越说越生气,“可怜我那侄女很长时间杳无音讯,两年前,我们才在槐乡找到她,才知道当年她为了腹中的骨肉,不得不忍辱给人家做妾……”说着,悄然试了试眼角。

原来,她侄女就是那个李红绫。

卢晓娴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唉!”孟老太太也跟着拭了拭眼泪,又问道,“侄女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李老太太叹道,“那家人家后来知道她怀着别人的孩子,自然也没有给她好脸色,母子俩寄人篱下地过日子,能好到哪里去?我家老爷很是同情他们母子,得知她儿子被田家人赶出家门的时候,很是气愤,便托人找到成礼,给了他一个做生意的机会,想历练他一下,谁知道,成礼很是争气,竟然做成了那笔生意,还发了一笔财,当时我家老爷觉得此子可教,便想把他接到身边来历练,谁知道,他却不见了踪迹,有人说他来了塘沽,可是我们也一直没有找到他。”

怎么越听越像是李成田的遭遇。

田成礼!卢晓娴神使鬼差地默念着这个名字,竟然突然想起李成田。

他们会不会是一个人?

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所以的事情,她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几乎可以确定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如果田成礼不是李成田,那么他对郑家所做的一切,根本就讲不通……

如果他是,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他来塘沽。去郑家牧场,然后在后山镇开牧场,压低价格,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

昨天的沉船。如果不是李成田,会是谁?

卢晓娴越想越觉得后怕。

心里竟然为郑仕奇捏着一把汗。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郑仕奇多少有一些了解,他这个人本性其实很善良,有什么事情,宁愿拿银子去解决,也不愿下狠手去对付对方,而李成田则恰恰相反,他在这一点,真的很像郑佰成。两人的手段都会很偏激……

两人又说的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只知道,李老太太并不愿意结这个干亲家,因为他们家不愿意跟郑家有什么牵扯……

孟老太太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并没有生气。连说她可以理解。

如果结了这门亲戚,以后有什么事情,池家也是要出面的。

李老太太对此很是过意不去,便再三挽留她们在家里住下,说明日再走也不迟。

孟老太太连声推辞,说自己儿子就在塘沽,说什么也要去儿子那里住。

李老太太只好作罢。

三人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卢俊峰家里。

卢俊峰显得很是意外。也很高兴,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去客栈给他们定了房间……

一顿饭,孟老太太吃得闷闷不乐。

以后,她不会再来了!这个儿子,再也不是她的了!原本。她还想着,分家没有老三的,心里愧疚着,让他把跑跑银楼的事情,然后把银楼留给他。因为她知道,官府已经在查这案子了。

可是如今,一切好像不是很重要了!

卢明峰和卢晓娴也没显得有多高兴,不是有多想去他家住,只是这样做,会不会让人心寒?

“娘,二哥,我岳母最近身体不舒服,有些怕吵,就连梓文,我也让他住在学堂里了!”卢俊峰有些讪讪地说道,他自然是了解母亲的。

总不能说这是白氏的意思吧?

两口子正在为分家的事情怄气呢!

虽然分家的时候,白氏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看不上那几间破房子,但是回家来,经不住她娘的一番埋怨,心里也渐渐有了气,家里三个儿子,家产却一分为二,没有了三房的份,那婆家来人,她也不必再招待了,家里的房子都没她的份,她凭什么腾出房子来招待婆婆?

客栈还算安静。

卢晓娴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李成田变得陌生而又狰狞的脸,不时惊出一身冷汗。

孟老太太也是一夜无眠。

祖孙俩躺在床上,各怀心思地翻来覆去,却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天亮的时候,两人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从客栈出来。

孟老太太突然提出让卢明峰带着她去卢家银楼一趟,说以后来城里的机会也不多了。

卢明峰会意,来来回回地驾着马车绕着大门紧锁的银楼,转来转去。

卢家银的招牌还在,只是在晨风里摇摇欲坠,两道封条交叉贴在门上,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卢家没落了。

这就是卢家原来的银楼啊!

卢晓娴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楚,她就看不来这样的场面。

一双手握了过来。

“晓娴,如果你日后有些能力,记得一定要为咱们卢家洗刷冤屈,奶奶现在只想要个清白。”孟老太太喃喃地说道,眸底一片黯淡。

“知道了!”卢晓娴木然地应道。

一路无言。

还没进村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

卢晓娴掀起车帘,好奇地向外张望了一眼,不禁大吃一惊,冒烟的地方,竟然是郑家牧场的方向。

“是,是牧场起火了!”卢明峰也变了脸色。

卢晓娴立刻跳下马车,撒腿朝牧场奔去。

ps:

补昨天的。

第九十章 感动

牧场里。

浓烟滚滚。

到处都是提着水桶的人在来回走动,场面异常嘈杂。

救火的人大都是牧场的人,还有闻讯赶来的卢家村的人。

“你们几个四下里看看还有哪边的火还没有扑灭,记住,要细细的查看。”胖头一边提着水桶,一边扯着嗓子喊道,他的声音很是沙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衣角吧嗒吧嗒地滴着水。

几人应了一声,迅速提着水桶四下里散开了。

不时有牛羊的惊叫声传来,几只鸡跌跌撞撞地从眼前跑过。

看来火势已经控制住了。

卢晓娴顿时松了口气。

她知道郑仕奇没有走,就住在这里,便在牧场里来回走动着找他。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满目都是焦黑的颜色。

昔日风景如画的牧场不见了。

踩着脚下的泥泞,有些心酸地想。

刚到那边羊圈,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有声音在身边响起:“晓娴,这里还很危险,你就不要过去了。”

“杨老爹,怎么会起火?少东家呢?”卢晓娴一看是以前跟李成田一起做工的那个杨老爹,忙上前焦急地问道。

当初,他们一起来的四个人,就剩下杨老爹一个了。

“从起火后,我就没有看到少东家,估计是呆在宅院吧!你过去看看吧!”杨老爹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匆匆留下一句话,急急地提着水桶离开了。

卢晓娴闻言,迅速地朝宅院跑去。

院子里,静悄悄地,很是安静。

没有人走动。

“少东家。”她推开虚掩的门,快步走了进去。

从来都没有像此刻一样,渴望见到他。

没有人应答。

穿过书房,径自进了卧室。

卧室里也没人。

只有蓝色的床幔静静地垂在地上。

窗户开了道缝。吹得桌子上的白纸洒了一地。

忙上前捡起来。

每张白纸上竟然都写满了她的名字,一看就是郑仕奇的字迹,那种苍劲有力,潇洒自如的楷书。

翻了翻桌子上那厚厚的一叠。也都写满了她的名字。想着他写她的名字时的情景,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知道他对她有些意思,但是却从来都不知道他对她,却是这样的一番心意。

心里顿时有了浓浓的暖意和甜蜜。

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这样真心实意地爱着她,一遍一遍地写她的名字。

记得以前看过一篇,说男主思念女主的时候,就写女主的名字,男主说。写着写着,就像真的见到了一样。

女主知道后,很感动,幸福地嫁给了男主角。

以前觉得这只是里的情节而已,哪有人会为这样的情节而感动。只是此时,她自己竟然真的成了那个情节的女主角,而且,也真的很感动……

手忙脚乱地把那些白纸收好,用砚台压住,悄然退了出来。

刚走到院子,一间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淡蓝色的身影盈盈走了出来。

那女子面容精致。肤色白皙细腻,看上去也就十**岁的样子。

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了一下。

“你是?”梅姨娘见她是从郑仕奇的屋里走出来,疑惑地问道。

她自然知道少爷有个未婚妻是这里的。

看相貌年龄,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

“我是卢晓娴,见牧场起火了。过来看看。”卢晓娴冲她笑笑,有些不知所措,她自然猜到了这女子是谁,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未来夫君的庶母。

想着,这个梅姨娘也算是婆家的人。

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就是卢晓娴?”梅姨娘抿嘴一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柔声说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屋里坐,少爷和老爷出去了,很快就回来了!”顿了顿,又神色黯淡地说道,“你放心,老爷和少爷都没事,虽然这场火让牧场有了些损失,但是所幸没有人受伤,少爷说,没有伤到人就是万幸。”

“没事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我该回去了!”卢晓娴一听郑佰成也快回来了,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理了理她的头发,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也不知道这个样子,能不能见人……

郑佰成和柳氏给她留下的印象都不好,可以说很坏,这也是她抗拒这门亲事的主要原因。

但是看到白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她的心竟然一下子柔软起来……

她也想给他的家人留个好印象。

“其实,我知道你最近的难处,听老爷说,大奶奶让你找干爹干娘吧?所谓命硬只是借口罢了,有意为难你,才是真的。”梅姨娘意味深长地笑笑,上前拉过她的手,柔声道,“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哦!”

只得跟她进了屋。

屋里收拾的很是干净。

桌子的花瓶里,还插着各种各样的野花,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

屋里,有淡淡的清香。

梅姨娘又是倒水,又是端点心地忙了一气,才坐下来,轻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刁蛮的女子,你家里都是本分的人家,对大奶奶的提议,必定会尽心尽力地去做,只是,你不管找什么人家当干爹干娘,她总能挑出错来。”

卢晓娴见她欲言又止,也不搭话,只是探究地看着她。

顿时觉得这个女人陌生起来,印象里,她应该是弱不经风,楚楚可怜的,那个为了自己兄长而愿意牺牲自己一切的女子,怎么此时,她竟然变得这么从容起来?

突然想到李成田的话。

心里顿时明白了!

她相信这个梅娘没有理由害她的,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所以……”她突然凑上前来,在卢晓娴耳边低语几句,见卢晓娴一脸疑惑的样子。又笑笑,“你放心去做,她保证挑不出错来,大奶奶也常常拜佛的。”

“谢谢姨娘。”卢晓娴眼前一亮。只是姨娘两个字,她的确有些不太习惯。

“不用谢,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梅姨娘从容地笑笑。

在郑家,如果没有帮手和朋友,她知道她会死的很快……

所以,眼前这个女子无疑她最理想的人选。

卢晓娴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声,这是要提前进入宅斗的节奏啊!

只是,这个梅姨娘主动跟她伸出橄榄枝,却是她预料之外的事情。

原本。她心里只想着怎么逃婚呢!

现在看来,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了。

好吧!

她接受梅姨娘的建议。

不就是拜观世音当干娘吗?

她很愿意。

如果,柳氏敢说什么,那就是大不敬。

敢说观世音的家世不好?哼哼,小心让你下十八层地狱。

想着想着。差点笑出了声,

美滋滋地回了家。

“怎么样?”罗氏忧心忡忡地问道,毕竟是沾亲带故的。

听村里人说,火势不小,差点把牧场给烧光了。

她已经悄悄去村口看了好几遍了。

这不,卢明峰一回来,就被她打发到牧场救火去了。

可是。卢明峰很快又回来了,说火已经扑灭了。

“已经没事了。”想到烧得面目全非的牧场,卢晓娴叹了一声。

“晓娴,”卢明峰皱了皱眉,看了看女儿,沉声道。“听胖总管说,郑佰成怀疑此事是李成田搞的鬼,已经把他告到衙门里去了。”

胖头向来嘴紧,突然告诉他这些,自然是知道卢家跟李成田走得近。而李成田又恰恰跟郑家过不去的缘故。

其实,也是在隐晦地告诉他们。

是跟李成田划清界限的时候了。

这一点,卢明峰自然明白,只是有一点,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李成田为什么要跟郑家过不去……

“有证据吗?”卢晓娴忙问道,怪不得没有见到郑佰成和郑仕奇,原来他们是去办这事去了!

那么,郑佰成知道李成田就是他的儿子吗?

等等,看样子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想必也不会把他告到衙门里去的……

哎呀,乱套了!

那么她是不是应该去跟郑佰成说,李成田是你的儿子,你放了他吧!

只是,这样一来,她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不管这么说,她应该站在郑家这一边,站在郑仕奇这一边,既然是站在郑仕奇这一边的,那么还是告诉郑仕奇吧!

“不知道。”卢明峰摇摇头,顿时想起自家的银楼,又道,“有时候,是不需要证据的。”

也是!

父女俩顿时一阵沉默。

卢晓娴因为此事,又去了一趟牧场。

郑佰成和郑仕奇依然没有回来,心里便开始有些着急。

那个梅姨娘以为卢晓娴是在牵挂郑仕奇,便安慰道,说他们办完事后,很快就回来了。

看样子,郑仕奇已经完全把梅姨娘孤立了,她竟然不知道他们去干嘛去了!

晚上,便把梅姨娘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卢明峰和罗氏听。

两人又去请示了孟老太太,孟老太太自从城里回来后,像是受到了打击,对这些事情似乎也不太上心了,只是让两人看着办。

罗氏当下出去查了个日子。

回来说,明天就是个好日子。

第二天,一家人兴冲冲地去拜了干娘。

刚回到家,却看见李成田的那个小跟班王喜已经等在门口了。

第九十一章 为难

王喜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说让卢晓娴和于大夫一起去范家村找范老爷范增贤,也就是范景书的爹,让范增贤出面帮他跟郑家打官司。

范增贤以前是方圆十里小有名气的讼师,近几年隐退在家,很少接手什么案子。

他年轻的时候,曾去柳家提过亲,却被柳家婉拒,后来,柳家跟郑家结了亲,所以范增贤心里对郑家始终憋着一口气,两家虽然没有什么来往,但是提到郑家,范增贤还是恨得牙痒痒。

也不知道李成田是怎么没打听到这些陈年往事。

因为就连郑佰成也想不到到底哪个地方得罪过范增贤。

当然这件事情,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包括卢家。

前几天,李成田牧场里的牛羊都莫名其妙地死了好多,李成田就怀疑是郑家下的手,随后,郑家牧场起火,却被郑佰成抢先告到衙门,李成田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想来想去,想到了范增贤。

其实,他想请范增贤出山,直接派人拿银子送去就行,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地找卢晓娴和那个于大夫帮忙。

只是,他有他的想法。

何况,郑仕奇喜欢的女人,他也喜欢……

“喜子,不是我不肯帮忙,只是此事牵扯到郑家,我不好出面。”卢晓娴面露难色,她好歹是郑家未过门的媳妇,怎么能帮着外人跟未婚夫婿家打官司……

再说了,那个于大夫一个人出面就行了,干嘛还要扯上她?

还有,李成田什么时候跟于大夫走得这么近了?

心里腾起一片疑惑。

卢明峰也表示,他们家实在是不方便插手此事。

王喜似乎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说只是让卢晓娴去跑个腿而已,好歹也是相识一场。

说起来,李成田对卢家不薄。有什么事情总是首当其冲地跑过来,如今。他有了麻烦事,他们家不管吗?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悦地看着卢明峰,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你们这样冷漠无情,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就只当我们东家认错了人了。”说完,气冲冲地转身而去。

剩下一家人面面相觑。

“我去衙门里看看再说。”卢明峰挑挑眉,抬腿出了门。

这事的确有些难办。

迎面碰见吴三多。他正赶着马车往村外走,看见卢明峰,咧嘴一笑:“二哥,出门吗?我去镇上,捎你一程。”

“正好我去衙门。”卢明峰也不推辞,立刻跳上马车。

“你去衙门干嘛?”吴三多回头疑惑地问道,难道他有了新线索?

不对啊!

卢明峰对他们家银楼的事情,向来都不怎么感兴趣的。

再说,卢家老太太说了,银楼的事情已经让老三去忙去了。如果事情有了眉目,银楼就是老三的了。

卢明峰把事情的大概跟他说了一遍,又道:“不管怎么说。我得去看看成田,他对我们家不薄,若是真的不闻不问,就有些过了,郑家虽然跟我们家是亲家,我们不好插手此事,但是去看看他,也在情理之中。”

“原来是这事啊!你放心,我来帮你。”吴三多拍拍胸膛。兴奋道,“哈哈。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郑家也有今天呐!”

虽然此事跟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但是他还是很愿意帮忙的。

谁让他讨厌郑家呢!

此时此刻,他不介意再踩上一脚,一扭头见卢明峰低头不语,又道:“二哥,郑家虽然跟你是亲家,但是他们家压根没有把卢家放在眼里过,特别是最近,我还听说他们家逼着你们晓娴找干娘,娘的,当时我一听就火了,恨不得立刻点了他们家,什么玩意,下次,你见了他们家的人,你也说,就说,你也算过了,他们家那个郑仕奇命硬,感觉拜个神仙当爷爷,气死他们家,所以你也不用内疚,我替你们家教训一下他们,杀杀他们家的锐气再说。”说着,又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听说郑佰成从百香阁带了女子回家当了小妾,我就更恨不得弄死他。”

“我看还是算了吧!三多,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咱们还是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做点咱们力所能及的,就行了。”卢明峰摇摇头,不管怎样,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打压自己亲家的,不为别的,就冲郑仕奇对自己女儿的好,也不能。

吴三多笑笑,没有吱声,他了解卢明峰,憨厚老实,属于那种人若犯我,我也不犯人类型的,很让人无奈。

想着想着,心里有了主意。

把卢明峰送到衙门以后,便调转马头去了范家村。

范增贤跟大多数有钱人一样,有收集古董的喜好,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去吴三多的店里转悠,所以两个人,并不陌生。

事实上,吴三多对镇上所有有些声望的人,都不陌生。

虽然他没有多少钱,个人名声也不是很好,但是说起他的交际圈,那绝对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

牧场被烧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塘沽。

郑家人再也呆不住了,不顾郑仕奇的劝阻,当下赶了过来,包括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

郑仕川和郑淑媛也来了。

二老爷常年在外面奔波做生意,很是繁忙,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回来,只是说等郑仕奇成亲的时候,再回来跟家里聚一聚,他们一家竟然过年也没有回来。

看来生意相当不错。

“我不相信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就一点征兆也没有?”郑老爷子气得要拍桌子,郑家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赔了银子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让人家笑话,难道连个牧场都办不好吗?

“爹,此事天灾也罢。**也好,都已经这样了,您就不要生气了!”郑佰成脸上一沉。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官府处理就好了。”

“老爷。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不是所有的事情,官府都能处理清楚的。”柳氏冷笑道。

哼!要不是你带了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来牧场逍遥快活,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瞧瞧吧!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烧了吧!烧得好。

只要自己陪嫁的那三个铺子生意好,她手里就永远有银子花,这个牧场在她眼里,是个鸡肋。有也行,没有也行,反正又不是她的,挣了赔了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柳氏,你觉得你现在说这样的话合适吗?”郑佰成冷冷地看着她,不耐烦地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坐在这里,就下去休息。”

“怎么?嫌我碍眼了?”柳氏气得脸通红,愤然道,“老爷。这里没有外人,你扪心自问,当初开这个牧场的时候。我们都不同意,是老爷力排众议来到这里建了牧场,好,牧场建了就建了,总是自家的一份产业,可是老爷对这个牧场上过多少心?还不都是仕奇一直在盯着?”

柳氏越说越生气,咬牙道:“之前仕奇打理牧场的时候,什么事也没有,倒是老爷一回来。就出了这样的大事,难道老爷就不想想。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郑佰成厌恶地看着她因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的脸,又道。“柳氏,你的意思是牧场起火是因为我,是不是?”

“够了,你们不要吵了!”郑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了,她看了看郑佰成,又看了看柳氏,愤然道,“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像你们这样一见面就吵个不停的,家里能过好?柳氏,怎么说,佰成也是你夫君,你这样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也不怕人笑话。”

若是家有贤妻,他怎么可能再纳妾。

触到郑老爷子愤怒看过来的目光,柳氏讪讪地住了口。

“仕奇,你说,事情怎么样了?官府打算怎么处理此事?”郑老爷子见郑仕奇一脸淡然地坐在桌边喝着茶,心里感到一丝欣慰,这孙子比儿子强,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依然是不慌不乱的,是个成大事的。

“官府已经立案,正在收集证据,想来,很快就有结果了!”盯着杯子里丝丝袅袅的热气,郑仕奇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如果没有内应,这把火也烧不起来,因为那天晚上刚刚出了一批羊,牧场里的人都很累,警惕性也有些松懈,也就减少了巡夜的次数,如果没有内应,谁会了解这么多。”

那天晚上,梅姨娘主动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父子俩和胖头对饮了几杯,都有了醉意。

牧场就突然起火了。

“内应?”郑老爷子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他生平最恨的人就是背叛和算计,“等抓到这个内应,绝不能轻饶,一刀宰了他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到底是什么人跟自己这样过不去,处心积虑地要毁了这个牧场。

“你看你,说话还是这样,仕奇都要成亲了,还说什么刀啊宰啊!真是的。”郑老太太埋怨道。

“对对对,我忘了。”郑老爷子哈哈一笑,他孙子要成亲了呢!

“柳氏,你很快要当婆婆的人了,脾气要收敛些,不要把媳妇逼得太紧,有些事情强求不得。”郑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看着柳氏,又道,“既然已经是咱们家的媳妇了,心里就不要有什么偏见,如果闹的大家都不痛快,这日子是没法过的。”

“娘,您误会媳妇了。”柳氏心里一阵愤怒,知道郑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她让卢晓娴去找干娘的事情了,便勉强笑道,“上次,媳妇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才去找大仙的,是那个大仙说,只要卢晓娴找个干娘,一切的一切都会好,并不是媳妇逼她。”

郑仕奇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那么,她找到了吗?”郑老太太继续问道。

“找到了!”柳氏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缓和下来,轻声道,“她拜了观世音做干娘。”说着,心里一阵不悦,亏她想的出,竟然拜观世音做干娘。

但是,她又不能说什么。

“哈哈,这孙媳妇是个有趣的!”郑老太太忍不住地笑道。

郑老爷子白了婆媳两人一眼,女人就是女人,说这些没用的干嘛!

顿了顿,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人,总结般的说道:“既然牧场成了这样,那就先整顿一阵子再说吧!下个月仕奇就要成亲,你们就好好准备准备他的亲事吧!”

“嗯。”这次婆媳倒是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顿了顿,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人,总结般的说道:“既然牧场成了这样,那就先整顿一阵子再说吧!下个月仕奇就要成亲,你们就好好准备准备他的亲事吧!”

“嗯。”这次婆媳倒是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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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那个李成田跟郑家真的只是生意上的一些纠缠?”隐约猜到了吴三多的来意,范增贤端着茶,目光越过热气腾腾的水汽,面无表情地看着吴三多,虽然两人有些来往,但是他对这个人的印象不是很好,总觉得这个人做事有些漂浮不定,为人也不是个沉稳的,听说,最近还跟一个寡妇纠缠不清,这让他心里有了一丝不屑,大凡正经的人家,都不会闹成这样的。

吴三多虽然不是一个正经的人,但是却专门喜欢干打抱不平的事情,这次,公然跟郑家叫板,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

自己自不量力也就罢了,竟然还拉着他下水,那就太蠢了。

他怎么会让一个后生晚辈牵着鼻子走?

若是别人,他早就直接把人轰出去了!

因为卢家的关系,范家跟吴家也算沾亲带故,所以,才耐着性子多问了几句。

“自然是的,同行是冤家嘛!”吴三多不假思索地眨眨眼睛。

想那李成田只是个外乡人,初来乍到,除了生意上的事情,能跟郑家有什么恩怨。

“既然人家是生意场的事情,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范增贤淡淡一笑,见吴三多脸上顿时有些失望,便上前拍拍他的肩头,和声道,“实不相瞒,我就喜欢你这种刚正不阿,好打抱不平的年轻人,晚上就留下来吃饭,咱们好好说说话。”说着。抬手朝旁边招呼道,“去学堂看看景书回来没,说晚上有客人。让他赶紧过来。”

又扭头对吴三多笑道,“让景书过来陪你喝几杯,你可是他名正言顺的舅舅呐。”现在儿子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做父亲的,自然愿意让他多出来见见客人,堵住那些嚼舌根的人的嘴。

吴三多哈哈一笑,欣然答应。

范景书下学后。听说他爹喊他过来陪客人,回屋换了件衣裳。从容地走过来见了客。

知道是亲家舅舅,脸上的笑容更甚。

酒过三巡。

吴三多已经是满脸红光,口沫纷飞地大谈生意经和这些年的一次一次奇遇:“我刚才说的都是些小事,不值一提。让我印象最深的那次,是去年冬天,有天晚上,我从塘沽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当时月光不是很亮,有风,我走到镇外那片小树林的时候,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东西搭在我肩头上,当时我有些慌,但是没有乱。你想,那么晚了,会是什么东西?”

说着,神秘地望了望眼前表情凝重的父子俩。

见两人不约而同地抬眼望着他,很是期待答案的样子。

心里一阵得意,没法子。经历多的人就是有魅力。

“你该不会是遇到鬼了吧!”范增贤愣了一下,才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

范景书展颜一笑。没有吱声。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悄悄低头一看,不得了,按在我肩头的是个毛茸茸的爪子……。”吴三多越说越激动,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边上的碗筷跳了跳,差点摔下来的样子,慌忙往里推了推,继续说道,“当时我就猜到肯定是只狼,所以,当时我机灵一动,自顾自地朝前走,那狼愣是被我拖着到了镇上,到了镇上,我可就不害怕了,猛然一个转身就把它打倒在地,嘿嘿,你们猜怎么着,那狼被我吓蒙了,朝我拜了三拜,就抱头跑了,哈哈哈!”

竟然笑出了眼泪。

范增贤只是干干地笑笑,没有吱声,除了他自己,好像没人信……

范景书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抬头望了望房梁,他担心这屋子会不会让他吹破,想了想,便道:“舅舅,小生有一点不明白,狼一般都是成群的,很少会单独行动,再说了,那狼怎么会不知道主动攻击?”

“因为它是只母狼。”吴三多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答道。

范景书闻言,不禁噗嗤一笑,随口说道,“也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嘛!”

“你怎么也知道这个?”吴三多疑惑地看着他,一想,人家是读书人,心里也随之泰然下来,顿时觉得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

“知道哪个?”范景书有些不解。

“你刚才不是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吗?是不是你教给梓卿他们,说什么地球磁场,南北极什么的?”吴三多见他一脸疑惑,又道,“是这样,我把这段故事说给我外甥,也就是你的学生听的时候,他也说过这样的话,还说什么万有引力之类的。”

“您是说卢梓卿?”范景书脑海里迅速闪过那个小小身影,心里不禁一阵激动,难道在这里,还有跟他一样来自那里的人……

“嗯,那孩子很聪明。”吴三多打着哈欠说道,连说带笑的,也累了。

又闲聊了几句,才起身告辞。

父子俩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范景书一到学堂,便找到卢梓卿问了磁场南北极什么的,是谁告诉他的,卢梓卿很是自豪地说是他姐姐告诉他的,还说姐姐虽然没有上过私塾,但是也会写文章之类的等等。

范景书心里有了数,便当下让卢梓卿记下来一首诗,说回去让他姐姐看看。

卢梓卿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当下欣然答应,真想不到,一向不苟言笑的夫子竟然对他这么热情。

卢晓娴看了卢梓卿带回来的诗,那是前世的一首有名的现代诗,当下印证了心里的猜测,这个范景书果然是跟她一样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人跟你来自一个地方,你的追求抱负,他都懂,而且还都是男未婚,女未娶……

好想嫁给范景书怎么办?

唉,永远不可能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卢晓红的未婚夫,自己的堂姐夫……

心里一阵懊恼,默默地上床蒙住头。

人生就是这样的狗血。

原本,她跟他是可以在一起的……

有脚步声传来,随后有人拽她的被子。

映入脸庞的竟然是郑仕奇放大的含笑的脸。

“你,你怎么进来的?”她脸一红,慌忙坐起来。

“我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所以自己就进来了。”郑仕奇从容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轻笑道,“你不会不欢迎我来吧?”

“哪有。”她忙穿鞋下了床,随手理了理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

当地定了亲的男女是可以在一起见面的,前提得经过父母允许。

只是他这样贸然闯进来,不知道合不合规矩……

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他倒着水,一边乱想着。

“听梅姨娘说,你去牧场找过我,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是有事找我?”他从她手里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牧场怎么样了?”她在他对面坐下来,抬眸看着他,见他一袭白色滚金线外衣,整个人显得很是清爽飘逸,脸又烫了起来。

“爷爷说,要把牧场关一阵子再说。”他放下茶杯,顺手从窗台的箩筐里拿起一张纸,仔细地翻看了一下,眉头皱了皱,问道,“这是什么?”

“是梓卿的。”卢晓娴见他手里拿着卢梓卿刚从学堂带回来的那首诗,有些心虚地答道。

“有些意思,现在学堂里就学这些?”他眯眼看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读道,“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念着念着,又抬头看着她,疑惑地问道,“这是梓卿写的?”

“不是不是!”卢晓娴连连摆手,悄然擦了擦额头的汗,如实答道,“好像是从他先生那里抄的。”拜托,不要再问了。

“看来,那私塾的先生学问不怎么样嘛!”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少东家要回去吗?”卢晓娴实在不愿意再跟他谈论这首诗了,赶紧转移话题。

“你希望我回去吗?”他反问道。

“少东家自己决定。”她怎么能过问他的事情。

“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分吗?”都快成亲了,还少东家少东家的叫,这不是成心要跟他保持距离吗?

她低下头笑笑,哪好意思改口。

想到纸上的那些名字,她愈加不敢抬头看他。

这时,大门响了一下。

有两个身影走了进来:“晓娴在家吗?”

是李氏的声音。

好像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是谁。

卢晓娴心里一惊,忙低声对郑仕奇说道:“少东家,你在这里不方便让她们看见,你先在这里不要动,等我出去打发走了她们,你再出来。”

环视了一眼四下里,那个,还没地方躲。

又扭头看了看床。

正好郑仕奇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

他二话不说,立刻掀开床幔,躺了进去,立刻觉得自己瞬间跌入了粉色的世界里,粉色的床幔,粉色的被子,都是粉色的,一如她粉嫩的脸,他舒服地拽过被子,枕着她的气息睡一觉,还真是种享受。

她见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心里一阵尴尬,忙推门迎了出去。

李氏和卢晓红一步跨了进来。

“在屋里干嘛?”李氏朝她身后张望了一眼。

“没干嘛。”卢晓娴也跟着回头望了望,粉色的床幔无声动了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悄然松了口气,回头冲两人莞尔一笑,指了指卢明峰和罗氏的卧室,招呼道,“咱们那边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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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调侃

三人进了屋。

李氏和卢晓红挨着炕边坐下来。

卢晓娴对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自己家里,感到很是惊奇,她知道,自从上次李氏因为成亲的一些细节跟秦氏翻了脸,便也捎带着跟大伯一家没什么来往了,更别说是跟卢晓红一起出来串门了。

只是今天,这两个人很是奇怪。

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

“晓娴。”李氏似乎是要跟她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下意识地望了望窗外,低声道,“前几天,听说郑家牧场要关门整顿,估计在这里是开不下去了,听里长说,郑老爷子想把这片牧场卖掉的意思,所以你三多舅舅想把牧场那片地买过来,你想,他手里哪有那么多银子,所以,想过来找你们借点钱救救急。”说着,又冲她尴尬地笑笑,“他这个人一向好面子,别看平日里咋咋呼呼地,若是找人借钱,却开不口……”

男人开不了口的事情,让女人出面?

“这事,得等我爹娘回来再说,我怎么做得了主?”卢晓娴心里顿时一阵不屑,见李氏满脸期待,又道,“不过,我怎么没听郑家要卖牧场的事情呢?”貌似郑仕奇也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刚才就说了。

那个,这个人还在她闺房里呢!

不安地望了望那屋子。

“晓娴,舅舅还说,如果你们家愿意。咱们三家可以合伙买下郑家牧场。”卢晓娴坐在炕边,闷闷地开了口,见卢晓娴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又道,“虽然这牧场是你婆家的,但是晓娴,就算你嫁过去,你也不可能掌管家业,所以,还不如把钱放在娘家。以后多少还有私房钱可以花。”柳氏对卢晓娴的态度,她早已经见识过了。很明显那是一百个不愿意……

谁知道,会不会像柳氏上次说的那样,等少东家对她没有兴趣了,就会被赶出郑家。想想就觉得可怕。

“等我爹回来再说吧!”卢晓娴轻叹一声,回头看看窗外,又道,“我爹娘赶着羊群上山了,怕是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要不,你们晚上来?”求求你们快走吧!

“嗨,就算没有这事,我们就不能来找你坐坐了?”李氏望着炕角堆着的红色丝绸。笑笑,“嫁妆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嗯,差不多了!”卢晓娴轻声应道。自从郑家上门提亲的那天起,罗氏就开始张罗她的嫁妆了,几乎每晚都要熬到很晚才睡。

想着想着,心里又是一阵伤感。

说起来,她在这个家里还没有待够呢!

刚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又要嫁到别的地方去了。

卢晓红只是低头笑。

她对自己这桩误打误撞的亲事。很满意。

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那个俊朗飘逸的身影,脸微微红了起来。

李氏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咧嘴一笑,用胳膊捣了捣卢晓娴,打趣道:“怎么?你不愿意?怎么愁眉苦脸的,说起来,你可是因祸得福的,要是郑家不要你,那你怕是也找不到好人家了。”

这边,郑仕奇躺在床上,清楚地听见那边的说话声。

听到这里,不禁嘴角微翘。

“事情哪有那么绝对的,人跟人是要看缘分的。”卢晓娴看了一眼自己房间。

“就是,其实郑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卢晓红想起柳氏气势汹汹的样子,撇撇嘴,“上次你没见郑家大奶奶那个样子,恨不得要吃了晓娴一样,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于婉儿,真不知道晓娴嫁过去以后怎么过。”范家的人就不会那样,人家毕竟是书香门第。

“一天一天的过呗。”卢晓娴笑笑。

“对了,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们了。”李氏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拍了拍炕面,看了看两人,低声道,“我听三多说,范景书他爹,也就是那个范增贤,年轻的时候曾经喜欢过大奶奶,可惜,当年被柳家拒绝了。”见两人一头雾水的样子,索性指着卢晓红说道,“也就是说你公公喜欢过她婆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嫂子,这话可不敢乱说啊!”卢晓娴一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若是两家打起来怎么办?

吴三多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哪是乱说了,是真的。”李氏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范家人知道吗?”卢晓红很认真地问。

“知道不知道的,已经无所谓了,事情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怎么样!”李氏撇撇嘴。

三人各怀心思地笑了笑。

“那个,我要去山上看看我爹娘,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卢晓娴站起来,下了逐客令,再聊下去,等她爹娘回来,就麻烦了。

两人对视一眼。

“也行,咱们一起去吧!”李氏立刻应道。

卢晓红也忙跟着点点头,早点解决了银子的问题,也好作打算。

卢晓娴闻言差点背过气去,心里无奈地摇摇头,说道:“那,咱们走吧!”

三人出了门。

刚出了胡同,卢晓娴突然说道:“你们先走,我回去给他们捎点水。”

这次两人点点头,自顾自地往前走。

卢晓娴这次狼狈地跑回去,打开门,快步进了屋,急声道:“少东家,你快走吧!”

郑仕奇这才不急不慢地从床上坐起来,下床穿鞋,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说道:“你转告他们,不用费那个心思了,这个牧场我是不会卖的。”

老爷子要卖牧场?

开什么玩笑!

起码。他不同意。

“嗯,知道了!”卢晓娴飞快地点点头。

拜托,你赶紧走吧!

“还有。我不喜欢粉色。”他回头望了望她,突然低头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喜欢梅红色,以后咱们的床就布置成梅红色吧!”

“你说什么啊!”她顿时红了脸。

他分明是在调侃她嘛!无耻!

他见她羞愧难当的样子,笑了笑,大踏步出了门。

等他走远了,卢晓娴才猛然想起来。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呢!就是李成田那事……

“大奶奶,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瘦老猴压低声音。

柳氏实在看不惯那个媚眼如丝的小蹄子,还是早点打发了的好。

想来想去,还是卖掉的好。

“有什么冒险的,这个女人出身青楼。家境贫寒,唯一的哥哥还是个落魄秀才,卖了算她造化,哼,想留在我们家兴风作浪?她还嫩着呢!”柳氏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恨恨地说道,“他还想把这里当成他跟那个贱人的安乐窝,做梦!回头我就说动老爷子快点把牧场卖了。”

“这个倒是不难办,只是担心老爷会越来越恨大奶奶。所以属下……”瘦老猴皱了皱眉。

“无妨,你只管放心去做,一切后果我来承担。”柳氏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瘦老猴立刻应道。

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冲他递了个眼色。

瘦老猴立刻会意。大声道:“剩下的那些羊都安顿好了,大奶奶放心。”

“知道了,下去吧!”柳氏端起茶,轻抿了一口,又放下,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告诉胖头,老爷子说了。咱们的价格跟着市场价走,他们降多少,咱们也跟着降。”既然有人想挑衅郑家,那么郑家岂能不出来接招的道理。

“是。”瘦老猴应声退了出来,见郑仕奇走进来,忙冲他拱手作揖,匆匆地走了出去。

“娘。”郑仕奇在柳氏对面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动手斟茶。

“怎么出去那么久?”柳氏继续喝着茶,看了儿子一眼,又道,“你们下个月就要成亲了,这些日子还是不要见面了。”

知子莫如母。

见儿子满面春风地从外面回来,除了是去见那个乡下女子,她想不出还会别的事情能让这个儿子那么高兴。

“是碰巧碰到,所以,就聊了几句。”郑仕奇淡淡一笑。

“碰巧碰到?”柳氏嗔怪道,“在她家里碰巧碰到的吧!”早就人来跟她说了。

“娘,您不会派人监视我吧?”郑仕奇一脸不悦。

“仕奇,你不要怪娘看你看得紧,娘都是为你好。”柳氏没承认,但是也不否认她派人跟着他,只是说着,眼圈红了起来,叹道,“你爹已经这样了,我不想你再有三长两短。”说着,拍拍了他的手,和声细语地说道,“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能有任何意外。”

“娘,看您说的什么?我能有什么事情?”郑仕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又问道,“听说,我爷爷要卖牧场?”

“不错,娘也同意,咱们把牧场卖掉,离开这个倒霉的卢家村,回塘沽,守着银楼,守着咱们那些铺子,好好地过日子。”柳氏说着说着,低头擦了擦眼角。

“娘,我不同意把牧场卖了。”郑仕奇摇摇头,很是坚决地说道。

“仕奇,这事你就不要管了,你看自从开了这个牧场,家里出了多少事。”柳氏叹道,“咱们家又不指着这牧场过日子,纯粹是你爹胡闹所致,所以,娘是非卖不可。”

“娘,反正我不同意卖这个牧场,我有信心让牧场红火起来。”郑佰成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一直由他在打理,之前谈的那些生意,也挣了些钱,所以,他对牧场很有信心。

“仕奇,你成亲以后,就正式接管家业了,光城里的铺子就够你忙的了。”柳氏见儿子异常坚决地留下牧场,心里有些惊讶。什么时候,这个儿子突然对做生意感兴趣了?

“好了娘,您什么都不用说了,把牧场留给我就好。”郑仕奇显然不想再跟他娘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桃花煞

“东家,大奶奶。”瘦老猴推门走进来,见柳氏和郑佰成难得和气地坐在一起喝茶,两人虽然表情淡淡地,但是却不似先前那样横眉冷对了,心稍稍地安了一下,忙走到柳氏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门口有个道人说,此处有祥云护山,按说不应该有火光之灾,非要进来算上一算。”

大仙?郑佰成眼皮抬了一下。

柳氏有意无意地看了瘦老猴一眼,见他悄然朝自己点了点,嘴角动了动,扭头对郑佰成莞尔一笑:“老爷的意思是?”

“算什么算?反正都要卖了。”郑佰成没好气地说道。

如果不是这个讨厌的女人,老爷子肯定不会想到要卖牧场。

他瞥了一眼这个熟悉的面容,心里又是一阵厌恶。

“仕奇执意要留下牧场,我想,爹不会不同意的。”柳氏似乎并不在乎他脸上的表情,自顾自地喝着茶,朝瘦老猴递了个眼色,“让他进来吧!”

瘦老猴应声走了出去。

片刻,一个身穿道袍的老汉精神矍铄地走进来,冲两人略一施礼,又走出去像模像样地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样子。

引得郑老太太也很是好奇地过来看。

还特意让人把郑老爷子和郑仕奇也喊了来。

柳氏见婆婆眼睛不眨地盯着那道人看的样子,心里一阵不屑。乡下女人就是乡下女人,永远上不了大场面……

“各位施主。”那道人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在座的每一个人,用很是沙哑的声音说道。“贵地背山面水,地势呈回龙转局之势,可谓风水绝佳,之所以遭此劫难,是因为主犯桃花煞,不得不防。”说着,不动声色地看了郑佰成一眼。

郑佰成顿时一阵尴尬。

“道长。”柳氏瞥了一眼郑佰成。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是桃花煞?”

郑仕奇悠闲地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黑袍道长,见他娘出奇地有耐心地问道,心里早已明白了几分,但是他对这些事情。向来都不愿插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早点把那个女子娶回家,其他的事情,真的不是很重要。

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只是静静地听着。

“所谓桃花煞里的桃花自然是指女色,煞则是指凶祸,合起来自然是女人带来的灾难。”那道人有板有眼地说道。“桃花煞命主身弱,财杀两旺,通常会有刑伤和官司缠身。所以,灾祸也会一桩一桩地来,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安稳了。”

屋里,一阵沉默。

“可有化解的法子?”郑老太太心里一惊,忍不住插话。

“化解的法子自然是有,只是……”那道人悄然看了看郑佰成。“贫道不好说。”

“但说无妨!”郑老爷子洪亮的声音响起,他自然是信的。

“此煞入命。故夫妻不睦,财星难顺,唯一的法子,就是命主自行避开,绕道而行,从此修身养性,心无旁骛,便可春回大地,百事无忧。”那道人朝郑老爷子欠了欠身,无比凝重地说道。

“哪里来的疯道人?”郑佰成见这道人一个劲地把这罪名往自己身上扣,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赶紧给我滚出去,再敢胡说八道,装神弄鬼,小心你的脑袋。”

“住口,休得无礼。”郑老爷子拍着桌子骂道,“我看道长说的句句属实,你还有脸发火。”

“哼!我可没时间在这里跟你玩这些。”郑佰成腾地站起来,愤愤地看了柳氏一眼,扬长而去。

他太了解她了。

“你……”郑老爷子气得直咳嗽。

他怎么养了这么个不孝子。

“老爷,不要生气了!”郑老太太忙上前劝道,不停地给他抚着背。

柳氏扭头看了看瘦老猴。

瘦老猴会意,领着那道人悄然退了下去。

“来人,赶紧找个人伢子来,把那个女人给我卖了。”郑老爷子铁青着脸,吩咐道。

“哎呀,老爷,不要动不动就把人卖了,好歹那也是佰成的女人啊!”郑老太太忙劝道。

“爹,媳妇没用,收不住佰成的心,如今,佰成难得看上一个女人,既然已经收了房,就留下她吧!”柳氏也上前泣道,“如果真的再有什么灾难,就当咱们郑家的劫数,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郑仕奇闻言,不禁嘴角微翘。

自他记事起,他爹和他娘似乎就一直在他面前上演这些弯弯绕绕的伎俩,对此,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所以,面对哭的梨花带雨的柳氏,心里只想笑。

“哼,想我郑家辛辛苦苦几十年,好不容易创下点基业,岂能毁在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上?”郑老爷子越说越激动,他看了看郑仕奇,又看了看柳氏,恨恨地说道,“从今天起,这牧场所以的一切都交给仕奇来处理,他愿意卖就卖,愿意留就留,其他人都给我回城去,谁也不准再来搀和牧场的事情。”说着,也愤然起身,“我这就去找佰成,看他打算怎样安顿那个女人。”

“爹。”柳氏继续不依不饶地劝道,“看在儿媳的薄面上,求爹暂时放过梅娘,那道人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咱们也不能全信不是,最近佰成刚刚消停了一阵子,还是不要闹出别的事情的好。”

“是啊他爹,你冷静些,一个素不相识的道人的话,怎么能轻信?”见柳氏这样帮着儿子,郑老太太感到很是诧异,但是作为母亲,她得先顾儿子周全。

婆媳对视一眼。又各怀心思地移开。

郑老爷子一言不发地拂袖离去。

众人这才闷闷地散去。

柳氏回了房,竟然发现郑佰成在等她,看她的眼神竟然多了点柔和的味道。

这让她很不习惯。

这样的眼神。多少年没见了,她的心早已经死了。

“你不去陪她,来我这里干嘛?”柳氏不冷不热地说道。

“云娘。”郑佰成突然从身后环住她,柔声道,“谢谢你今天为我做的一切,我以为你从来都不会考虑我的感受,我以为你心里不再有我。”

柳氏闻言。顿时觉得一口血涌了上来,使劲掰着那人的手。挣扎道:“想必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这些年,你何曾正眼看过我一眼,就算二十年前。我做错了什么,难道看在我为这个家日夜操劳二十年的份上,不应该得到原谅吗?”

话一开口,她就开始恨自己,干嘛要说这些……

“云娘,我知道我有些事情做的过分了,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丝毫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你原谅我。”他拥住她。在床边坐下来,轻声道,“只要你能容得下梅娘。我保证什么事情都依你,而且我会对你好。”缠缠绵绵的眼光看过去。

柳氏心里顿时像吃了只苍蝇般的恶心起来。

原来,他可以为了他的小妾,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来。

“你不用这样,夫妻本是一体。我不帮你,谁帮你?”柳氏不看他。违心道,心里早就把那个小蹄子碎尸万段了。

“对,夫妻本是一体的。”大概是许久没有碰她了,他闻着她身上的熟悉的气息,内心的火一下子窜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抱着她,开始吻着她,她下意识地推了他几下,心里是不想的,但是一想到,如果自己拒绝他,是不是他又会回房去找那个狐狸精,正迟疑间,见他已经放下床幔,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一股久违的情愫涌上心头,身子不争气地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家里那头病怏怏的牛,时好时坏地撑了几个月,最终还是奄奄一息地倒下来。

看样子,是没有可能再站起来了。

对此,一家人很是伤心。

李成田对此也束手无策,建议赶紧杀掉放血,这样还能当好牛肉卖了,因为这样杀出来的牛肉,卖相会很好看,价格也能卖上去,如果就这样病死了,血留在体内,没有及时地放出来,那牛肉肯定不值钱了。

卢明峰看着瘦得皮包骨头的牛,只得同意他的说法,并且同意让他把牛拉到他的牧场里去屠宰。

没想到,卢晓娴却坚决不同意。

她跟这个牛相处了几个月,已经有了感情,实在是不忍心在它还没死的时候,就残忍地杀死它……

父女俩,一个要杀,一个不要杀。

争执了几句,谁也没有说服谁。

还是李成田打了圆场,讪讪地说道:“既然晓娴不舍得,那就等它死了以后,再及时放血也是一样的。”

卢明峰见卢晓娴已经红了眼圈,心一软,只得退下阵来。

“你怎么还不走?”卢晓娴抱膝坐在躺在地上双目微睁的病牛身边,反复想着平日里这牛的点点滴滴,眼泪又流了下来,一扭头,见李成田正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

“我陪你一起送它走。”他扯了个板凳,在她身边坐下来,见她满脸泪痕,揶揄道,“一头牛而已,至于嘛!”

“至于,它也是一个生命。”卢晓娴伸手抚摸着那病牛身上毫无光泽的皮毛,哽咽道,“它跟我们一样,也有思想和想法,只是我们不懂它的世界罢了。”

他笑笑,望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突然有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想到她早已莫名其妙地成了郑家未过门的媳妇,心里又是一阵懊恼,顿了顿,幽幽地问道:“晓娴,你真的愿意嫁到郑家去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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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抓贼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卢晓娴掏出手帕拭了拭眼角,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自然是愿意的。”

在外人面前,她自然不会像个怨妇一样诉说自己的无奈,何况这段时间以来,她心里已经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觉得郑仕奇是真心待她,心里多少对这门亲事有了新的期待。

“晓娴,要是你不愿意,就不要勉强自己,现在退亲还来得及。”李成田突然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上前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我愿意陪你一起面对所有的后果,相信我,我会对你好。”

说完,他满是期许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呢!我是愿意嫁到郑家去的。”她慌忙抽回手。

真的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

只是,他不是说他已经有心上人了吗?

抛去别的不说,他这样做,对得起那个在槐乡苦苦等他的女子吗?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他苦笑道:“上个月她已经嫁人了,所以我不想再欺骗我自己了,晓娴,我不想再错过你……”

“对不起成田,我如今也是有婆家的人了,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了。”如果现在让她在郑仕奇和李成田之间做选择,她依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郑仕奇。

在她眼里,郑仕奇比李成田要阳光的多。

再说了。李成田说不定还是郑仕奇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她跟李成田还是说清楚的好。

“可是我知道你心里是不愿意的。”李成田满含柔情地看着她。不依不饶地拽过她的手,继续说道,“晓娴,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郑家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我不会跟你走。”卢晓娴默默地推开他的手。匆匆起身进了屋。

李成田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低头看了看那奄奄一息的病牛,大踏步地出了门,扬长而去。

月上中天。

卢家村的人早已经进入梦乡。

四下里静悄悄地,一片静寂。

两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进了胡同。在羊圈那边潜下来,小声嘀咕了几句,其中一个身手敏捷地跳进了羊圈,迅速地往地上扔下了一柱燃着的熏香,火头一跳一跳的,散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地上的羊很快倒了一片,包括睡在一边的卢明峰,他照例在这里看守羊群,却万万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墙外,立刻有绳子扔了过来。

里面的人手脚麻利地把羊捆上,外面那人用力地拽起来。从墙头拖了出去。

两人配合的异常默契。

很快,三四只羊被拖了出去。

卢晓娴躺在床上,彻底失眠了,翻来覆去地想着李成田说过的话,心里感到很是尴尬,一直以来。她都把他当作是最好的朋友来对待,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对她会有这方面的想法。

脸又烫了起来。

拉开床幔。看月光透过窗棂,一缕一缕地洒到地上,皎白一片。

索性披衣下床,站到窗前,悄然推开一条缝隙,让月光照的屋里亮一些。

早春的夜风有些清冷。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刚要关窗,无意瞥了外面一眼,竟然发现墙头上立着一只羊,当下大惊,忙揉了揉眼睛,那羊瞬间不见了,正惊奇间,却听到身后传来罗氏一声低呼:“晓娴,家里进来人了。”

卢晓娴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忙跟着罗氏进了屋,从他们这个房间望外看,羊圈那边的一切,尽收眼底,那就是有人进来偷羊。

怎么办?

母女俩偎依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

“你爹还在羊圈里。”罗氏颤抖道,显然卢明峰已经被人控制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人偷自家的羊不吱声。

“先让他们偷吧!”卢晓娴见那两个人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想了想,又道,“得先保证我爹的安全,先不要打草惊蛇。”

母女俩只得屏住呼吸,任由那两个人不亦乐乎地偷着羊圈里的羊。

过了一会儿,羊圈里的那个人才收了绳子翻墙退了出去。

“娘,我出去看看。”卢晓娴悄然说道。

“不行,太危险了,还是我出去吧!”罗氏一把拽住她,急声道,“羊丢了就丢了,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说着,匆匆去了羊圈。

卢晓娴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眼瞥见睡在草棚下的卢明峰,两人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母女俩手忙脚乱地扶着昏昏沉沉的卢明峰进了屋。

罗氏拿冷毛巾替他擦着脸,说多半是中了迷香,没什么大碍,睡一阵子就好了。

一回头,却见卢晓娴已经不知去向,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这孩子,什么时候能让人放心?唉,快早点嫁出去吧!

卢晓娴尾随两人到了村外,见小路上的草丛里正停着两辆敞篷马车,看样子是要拉羊的,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转身回村喊人,身边有声音传来:“不要轻举妄动。”

竟然是郑仕奇。

只见他一身竹青色衣衫立在月光下,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少东家。”卢晓娴惊喜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拉着她,隐到一棵树后,低声道:“适才我出来散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两辆马车在这里停下,觉得事有蹊跷,所以,就在这里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果不其然有鬼,他们一共三个人,还有一个没过来。等他们人齐了,咱们再下手。”

“散步?”大半夜的,他到这里来散步?

卢晓娴有些惊讶。

等等。这不是问题的重点。

重点是待会儿怎么制服这几个人。

“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他满含笑意地看着她,捉过她的微凉的手,握住,轻声道,“想不到竟然碰到了你,你说巧不巧?”

“的确很巧。因为他们偷的是我家的羊。”卢晓娴无奈地笑笑,任由他牵着她的手。往他身边靠了靠,夜里,还是有些清冷的。

他从容地揽过她,下巴抵在她的鬓间。低声道:“你猜另一个人去哪里了?我好像听说是去偷什么古董?”

“古董?难道是去三多舅舅家了?”卢晓娴倚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有些陌生有些熟悉的气息,脸又红了起来。

最近,两人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凑在一起。

“不知道。”郑仕奇摇摇头,饶有兴趣地看那两个人把地上的羊,一只一只地搬上车,满头大汗地坐在路边休息,轻笑道,“我猜那个人一定是个懒人。三个人,他自己单独行动,说明他要找的东西并不重。你猜呢?”

“我猜也是。”她仰头冲他笑笑,月光照亮了她的眸子,她的脸在月下顿时变得生动起来。

他心里一动,低下头,刚要吻她,却被她脸红耳赤地推开了。

那个。这个场合,实在是不适合做这样亲昵的事情吧!

毕竟。她家的羊被偷了。

她是来抓小偷的……

大半夜的,跟未婚夫在草丛里卿卿我我地,实在是不妥……

两个小偷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同伙。

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把马车牵到草丛里藏好,两人低声商量了几句,其中一个人迅速地朝村里跑去。

剩下的那个人白般无聊地爬上马车,很快打起来盹。

“咱们的机会来了!”郑仕奇扭头看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说着,他一个跃身跳了出去,迅速地闪到那个身边,干净利索地给了那人一个闷拳,那人哼也没哼地倒了下去。

卢晓娴也兴奋地跑了过去,跟他一起把马车牵到另一个地方藏好,继续隐在草丛里等那两个人回来。

卢家大宅子里。

烛光依然在摇曳。

映着一个瘦弱的身影,在烛光中不断地拉长又拉长,陪伴的只有立在墙角的那个描着山水鸟鱼的大花瓶,在昏暗的烛光里,闪着幽幽的光芒。

窗外的暗影里,隐着一个黑影,他不时地抬头朝屋里张望一番,见里面依然传来读书声,心里一阵懊恼,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读什么书……

想着想着,捂嘴打了个哈欠。

要不是老大点名要卢家这个花瓶,他才不愿意呆在这里听里面那个笨蛋背书呢!

卢梓臣拿着书,在屋里走来走去地背,他今晚似乎不在状态,背了好几遍,也没背下来,想到明天夫子还要检查,便咬牙朗诵着:“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侍食于君,君祭,先饭。”

如此叨念了一气,又合上书,开始背诵:“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君赐腥……”

抓耳挠腮地想了一气,只得又翻开书,看了看,又背道:“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君赐生……”

外面的人实在是受不了了,气得他一脚踹开门,怒道:“老子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笨的读书人,你他娘的,这么简单的文章,就这么几句话,怎么就背不下来呢?你个小崽子,老子一个字也不认识,都背过来了,你给我听好了: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侍食于君,君祭,先饭。”

卢梓臣顿时呆了,待他反应过来,便大惊失色地喊道:“快来人啊!有贼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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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陪你一起看星星

那人一看事情不妙,急急地转身跳上墙头,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不见了踪影。

院子里先后亮起来烛光。

一团乱。

“什么人?”一声怒吼从屋里传出来,卢海峰急急地披衣奔了出来,却只看见一个黑色的背影从面前一闪而过。

“爹。”卢梓臣惊魂未定地迎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急声道,“那人,那人是小偷。”

以前家里也进过小偷,但那时有管家护院,既然是知道家里进了偷,也往往是第二天了。

可是现在他竟然跟小偷打了个照面,而且还被小偷训斥了一通,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梓臣,你没事吧?”吴氏也匆匆地从屋里走出来,走到卢梓臣面前,忙上上下下地端详着,偷点东西是小事,若是伤了这个宝贝儿子,可如何是好。

“娘,我没事!”卢梓臣忙摇摇头。

两口子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娘,没事了,大概是个路过的偷,您睡吧!”卢海峰见正屋的烛光依然亮着,便走到窗前安慰道,“以后我晚上警醒些。”

“奶奶,睡吧!”卢晓红闻言,悬着的心才算落下来。

自卢晓彤出嫁后,她就搬到了正屋陪着孟老太太。

卢海峰虽然有些惧内,但对母亲到底是孝顺的,他不放心母亲孤零零地一个人睡。执意要女儿过来陪她。

卢晓红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也不好违背她爹的意思,勉勉强强地搬了过去。

就为这事。吴氏和卢海峰私下里还闹了好几天。

“那就睡吧!”孟老太太叹了一声,这偷也是个笨的,他们家有什么好偷的。

烛光摇了摇,熄了。

暗夜里,孟老太太细细一琢磨,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那偷显然是冲着卢梓臣的屋里去的。而梓臣的屋里,唯一值钱的怕是只有那个古董花瓶。本来是要卖的,可是儿子们说卢老爷子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花瓶了,就给留下吧!

她也就同意了。

由于卢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的确说过。要把这些古董留给卢梓臣的,所以,当下,就把这个花瓶送给了卢梓臣,心里想着,就当个传家宝传下去也好。

难道是有人看上了这个花瓶?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花瓶并不是价值连城的,若是招来小偷,就太说不通了。

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一会儿。又兜兜转转地想到了以前的那些往事,不禁暗自伤感了一阵子,才沉沉睡去。

这边。卢晓娴和郑仕奇几近屏住呼吸地隐在草丛里。

月光肆无忌惮地洒了下来。

彼此甚至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对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你这么兴奋干嘛?”他见她不时地左顾右盼地看着四下里,忍不住地问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女人不是应该躲在男人怀里瑟瑟发抖的吗?

一种挫败感袭来。

“头一次捉贼,感到很刺激。”她冲他莞尔一笑,若是她自己,她会感到害怕。但是他在她身边,貌似还有些拳脚工夫和计谋。所以,她大可放心地在这里守株待兔地等着那两个混蛋。

只是,不远处的路口依然空荡荡的,那两个人怎么还不来?

今晚,也不知道是哪家倒霉催的跟他们家一样遭了偷。

“你说捉贼刺激?”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眸底掠过一丝笑意,眼前的她,头上没有任何的饰物,只是用一根头绳把所有的头发挽了起来,显得格外的清丽可人,这样的女子竟然说捉贼很刺激,而不是害怕。

“嗯,特别是在这种敌若我强的境遇下。”她不看他,只是一个劲地朝路口张望,那个,再不来,她可要带着羊回家去了,再不回去,怕是她爹娘都要找来了。

“这样的境遇下,还有更美好的,你想不想体验一下?”他在她耳边低语,微凉的唇几乎碰到了她小巧的耳坠。

“什么?”她一扭头,正好碰到他炯炯的目光。

随后,她便被一个结实的臂膀拥住,顺势倒在了软软的草地上,清凉的草木味道直直地扑了过来,满头的星星眨着眼睛揶揄地看着两人。

“你干嘛?”她羞愧地坐起来。

他该不会是想……

额,要是这样的话,她就直接跟他翻脸,然后退亲,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双手又把她按到,从容的声音响起来:“你不觉得这样看天上的星星,别有一番情趣?”说着,他见她挣扎不停的样子,笑笑,“我只不过是想跟你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你说你脑子里成天想什么?”

看星星?

看星星好啊!呵呵!

早说啊!

她尴尬地看了看他,不再挣扎,只是翻了个身,像模像样地仰望着浩瀚无比的夜空,半月如勾,高高地挂在正上方,能清楚地看到月面上明暗交织的轮廓,据说能看得见的地方是桂花树,还有拿着斧子的吴刚。

月光太好。

遮住了群星的光芒,能看见天边一两颗亮亮的星。

耳边,偶尔响起一两声晚眠的小虫的低唱轻吟。

“这天上的星星,你知道哪些?”他头枕着胳膊,幽幽地问道。

“我知道启明星,北极,北斗,牛郎织女等等等等。”天上那么多星星,一时也说不全。

“看来,你知道还不少。”他扭头看了看她,笑笑,“我听说你还会作诗,那你现在以星星为题,吟一首诗给我听听吧!”

“你听谁说的我会作诗?我都没上过私塾。哪会啊!”在一个成天抱着书本不放的古人面前吟诗,岂不是活脱脱的班门弄斧?

她也就是糊弄一下卢梓臣那样的。

见他满脸不相信,她又道:“我是真的不会。还是少东家吟一首吧!”

话音未落,他一个翻身压了过来,俯视着她,正色道:“我再说一遍,以后叫我名字,再喊少东家,我就惩罚你。知道是怎么样的惩罚吗?”他的吻随即落了下来。

“仕奇!”她翻身逃开,尴尬地坐起来。

“这还差不多。”他捉过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想听我吟诗,你得等,等你嫁给我的那天。我就吟给你听,从此以后,我只吟给你一个人听。”

她满脸羞涩地低下头。

他笑笑,轻轻地揽过她,低语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可是他们还没来,我家那些羊?”她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不好意思地问道。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刚说到这里。他便住了口,满脸警惕地望着那边的路口,路口出现了两个身影。随即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似乎在吵架,还推推搡搡的样子。

两人越走越近。

……

“说好了,半个时辰后在这里会合的,你小子当耳边风了?”

“嘿,你这样说可没意思。卢家那小子愣是不睡觉,我怎么得手?”

“你手里不是有迷香的吗?笨蛋。还敢在这里强词夺理,更让人可气的是,你还进去教训人家,你小子记性好,怎么不去考状元?”啪地一声,其中一人伸手打了另一个人一记耳光。

“娘的,你敢打我?”另一个人火了,立马上去揪住对方的衣领,还了手。

两人立刻扭打成一团。

卢晓娴和郑仕奇不禁面面相觑。

起内讧了这是!

静悄悄地夜里,两人吵架的声音格外刺耳。

片刻,牧场那边,立刻有身影跑了过来。

是胖头。

郑仕奇也趁机走了出去,跟胖头一起三下五除二把两人擒了。

“少东家,怎么处置这两个人?”胖头气喘吁吁地问道,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卢晓娴,眉头微蹙,原来少东家半夜出来是为了见她……

卢晓娴会意,顿时有些尴尬。

管家,不是这样的……

“把他们送到衙门里去。”郑仕奇拍拍身上的尘土,不屑地看了看两个人,又道,“那边还有一个,也一起带过去。”

“你是谁?凭什么多管闲事?”那个偷古董的人冲郑仕奇嚷嚷道,“我们是小偷?我们偷什么了?捉贼捉赃,你不懂吗?你小子没有证据,竟然敢说我们是小偷?还有没有王法了?”幸好没有得手。

“住口,敢对我们少东家这样无礼?”胖头立刻一脚踹了过去。

那人吃痛地跌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

另外一个人黑着脸,叹了一声,乖乖地自认倒霉。

“晓娴。”身后传来罗氏焦急万分的声音。

卢晓娴一回头,见卢明峰也跟了来,忙迎上前去:“爹娘,你们放心,咱们家的羊都在,贼也抓住了!”

郑仕奇见未来岳父岳母来了,也忙走过来作揖施礼。

胖头见郑仕奇满脸恭维的表情,站在那里极力忍着笑。

两口子忙手忙脚乱地还礼。

卢晓娴站在一边,抿嘴一笑,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甜蜜的感觉。

他越看重她家里的人,就越表示,他在乎自己……

郑仕奇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一说。

卢明峰立刻自告奋勇地说跟胖头一起把这三个小偷送到衙门里去。

一行人推推搡搡地远去了。

郑仕奇才跟母女俩一起把车上的那些羊一一送回家去。

忙了一气,天已经微亮了。

罗氏说什么也要留郑仕奇在家里吃一顿饭,歇歇脚再走。

郑仕奇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大大方方地洗漱了一番,坐在炕上,等着吃饭。

卢晓娴在灶间帮罗氏烧火,想到昨晚两人说的话,脸竟然又烫了起来。

卢梓卿推门走了进来。

家里房子太挤,他一直在大宅子那边借宿。

每天吃过晚饭就过去睡觉,天一亮就回来。

这也是孟老太太的意思,她很喜欢这个孙子。

卢梓卿见了郑仕奇,上下打量他一番,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就是要娶我姐姐的那个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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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姐夫小舅子

少年很是认真地看着他。

郑仕奇也很是认真地应道:“是的,我就是要娶你姐姐的那个人,很高兴见到你,咱们第一次见面……”说着,在身上摸了摸,取出一块玉佩来,递了过去,和风细雨地说道,“这个送给你!”

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小舅子。

见面礼什么的,很有必要。

“郑公子客气了,古人云,无德不受宠,无功不受禄,梓卿受之有愧,所以,还请公子收起来吧!”卢梓卿挺直腰板,有板有眼地推辞道。

郑仕奇的手立刻僵在了半空,见少年稚气的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大有一种清风明月,无欲则刚的架势,只得悻悻地收起来,忍不住嘴角微翘,轻笑道:“你是在范家村那个学堂里读书吧?”虽然碰了个软钉子,但是心里却对这个小舅子平添了几分好感。

当然,如果这个小舅子收了他的礼物,他会更加高兴的。

毕竟是她的亲弟弟。

可人家不要,还拒绝的这么理直气壮,他自然不好勉强。

“是。”卢梓卿依然直挺挺地立在炕前,歪头看着他,“公子平日里读书吗?”

他对郑家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是个家境殷实的,所以,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个纨绔子弟!

况且,他还知道,姐姐对这门亲事不是很心仪……

“嗯。读过一些。”郑仕奇点点头,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凤落梧桐梧落凤。”卢梓卿冷不丁地说道。

郑仕奇微微一笑,顺口接道:“珠联璧合璧联珠。”原来小舅子在考自己呢!有点意思!

“门前莫约频来客。”小舅子继续发难。

“座上同观未见书。”姐夫也毫不含糊。

“公子果然才识过人!”卢梓卿突然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此一来,姐姐嫁给公子,小生也就放心了!”

“惭愧惭愧,在下深感荣幸。”郑仕奇忍着笑,一本正经地拱手回礼。

灶间顿时传来一两声笑。

罗氏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笑盈盈地走进来,冲郑仕奇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公子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我很喜欢爱读书的孩子。”在他眼里。卢梓卿可不就是个孩子嘛!

轻松地搞定了小舅子,郑仕奇心情大好的样子,对卢家的早餐似乎很有胃口的样子,一连喝了好几碗小米粥。还吃了两个双黄蛋。

还是卢晓娴特意去邻居家换的双黄蛋。

他对罗氏做的羊肉疙瘩汤,也很感兴趣,一口气喝了两碗,还连声问是怎么做的。2

喜得罗氏忙说,什么时候想喝就来,她做给他喝就好。

有人欣赏自己的厨艺,自然是高兴的。

“娘,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您只要教会了姐姐就行。日后让姐姐做给姐夫吃不就好了?”卢梓卿眸光转了转,插嘴道。

郑仕奇连连点头,扭头对卢晓娴说。你一定要尽快学会这个汤,要不然,还得经常回来麻烦岳母大人。

卢晓娴闻言,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轻笑:“你既然喜欢喝,就自己学。”

“姐姐此言差矣。古人云,君子远庖厨。姐夫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卢梓卿摇头晃脑地说道,“再说,夫为妻纲……”

“停停停……”卢晓娴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瞥了卢梓卿一眼,“不要说了,我怕你了!”

书呆子!

郑仕奇闻言,展颜一笑,看了卢晓娴一眼,眸底掩饰不住地得意。

貌似有个小舅子也不错。

一顿饭吃得主客尽欢。

气氛一下子温馨起来。

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

罗氏以为是卢明峰回来了,欢快地迎了出去。

却见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手里竟然还抱着一大把娇艳欲滴的红色的鲜花,那人有些迟疑地走进来,问道:“请问这是卢家吗?”

“正是!”罗氏一头雾水。

卢梓卿也信步走了出来,见到那人手里的花,愣了一下,那花他是认得的,是当地有名的一种郁美人,据说是嫁接出来的一个新品种,只有有钱有势的人家花园里才有那么一两棵,因为这花生性娇贵,非得山泉水浇灌才行。

物以稀为贵。

这种郁美人的价格也是一路飙升,据说曾经卖到了一两银子一棵的价格,寻常人家自然是不敢问津的。

“这是送给卢晓娴的。”那人客客气气地把花送到罗氏手里,转身就走。

屋里,郑仕奇透过敞开一角的窗缝,朝外看了看,又回过头不以为然地看了卢晓娴一眼,皱眉问道:“是谁送来的?”

卢晓娴一脸疑惑地走了出去,喊住那送花的人,问道:“等等,是谁让你送来的。”

“姑娘,我们东家说,你知道他是谁,说你曾经对他说,你喜欢这花,所以,我们东家就让我给你送了来,还说,以后会一直送。”说着,匆匆地走了出去。

东家?

那一定是李成田了。

想起来了。

以前在牧场的时候,郑家宅院里曾经有这么一株花,可惜那时已经是十月,花期已到,花叶间只剩一朵还没有凋零的花,因为这花很像前世的郁金香,所以,她很喜欢,一问才知道在这里这花叫郁美人。

李成田当时也在,他说这花的花期很长,从三月就开始开了,一直到十月,只是这花是富贵花,寻常人家没有,因为得用山泉水浇灌才能开花。

这束花足足有十几朵。不用说,很是昂贵的……

她看着那花,有些不知所措。

“是谁送来的?”罗氏小声问道。

女婿还在屋里呢!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送错了吧!”卢晓娴心里一阵尴尬。

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明白?

“既然是送错了,那么就送给我吧!”郑仕奇面无表情地从屋里走出来,低头看了看那花,顺手拿起来,冲罗氏打了个招呼,大踏步出了门。

沉着脸回了牧场。把手里的花啪地一声扔在地上,从外面喊过一个人。吩咐道:“去后山镇把刘四给我叫来。”

那人应了一声,撒腿往外跑。

差点跟胖头撞了个满怀。

“少东家,想不到那三个人竟然是几个惯偷,苏知县说还要进一步地审讯。”胖头兴冲冲地走进来。一眼瞥见地上的那些花,迟疑了一下,又问道,”这是?”

“李成田送给卢晓娴的花!”郑仕奇淡淡地说道,“上次的事情,咱们没有证据,让他逃了过去,想不到,他依然执意要跟我作对。这次竟然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这个人太可恨了!”胖头不禁愤然道,“他明明知道卢晓娴跟少东家是定了亲的,怎么还如此狂妄?”

“他这是故意气我!”郑仕奇用脚踢了踢那些娇艳欲滴的花瓣。冷声道,“找几个身手好的,轮流守在卢家,务必保护好他们家的人,我不希望再出什么岔子。”

“是,我这就去办!”胖头点点头。抬腿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问道,“老东家他们已经回去了,临走时还特意吩咐说让少东家也回城,说一切等成亲后再说。”

“我知道了。”郑仕奇皱了皱眉,又道,“我想在这里住几天,过几天再回去也不迟!”

“可是少东家!”胖头笑笑,又道,“您还有一个月就要成亲了,按风俗,这一个月是不能见未婚妻的,您看?”

这都定下日子了,这媳妇跑不了了,可是他怎么还是不放心的样子,至于吗?

难道他要守在未婚妻门口,直到娶亲的那一天?

看样子是的,要不然,干嘛找人守着?

“规矩都是人立的。”郑仕奇浅浅一笑,“再说,我这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你看苏知县来这里上任这么久了,我都没有登门拜访过,实在是有违礼数。”

毕竟做过三年同窗,而且关系还不错。

“嗯,苏知县今天也问起过少东家,还说抽空要来看您呢!”他自然知道两人的关系。

“算了,他那么忙,还是我去拜访他吧!”郑仕奇挑挑眉,打了个哈欠,“那就明天去吧!”才想起昨晚一夜没合眼。

“那这样,您休息一下,我这就下去准备!”胖头匆匆退了下去。

过了半个多时辰,刘四才大踏步地进了牧场。

“那花是怎么回事?”郑仕奇问道。

“是李成田在后山镇一个花圃里买的,那个花圃里有好多郁美人!”刘四如实答道,他抬眼看了看郑仕奇,又道,“李成田还让那老板把每天新开的花都剪下来,派人送到卢家去,说要一直送……”

郑仕奇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愤愤地说道:“你去跟那老板说,我出双倍的价钱,把每天新开的花全都剪下来,送到牧场里来,如果他胆敢卖给李成田一支,信不信我找人把他花圃给点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刘四从来都没有见过郑仕奇这样生气过,忙一溜烟地跑了。

第二天,卢晓娴又收到了一大把郁美人。

不过,这次是胖头送来的。

胖头啥也没说,放下花就走。

对年轻人玩的这一套,他实在不懂。

连续收了好几天的郁美人,卢家都快成了花圃了。

引得村里人都来探头探脑地看。

郑家果然有钱有势,每天花这么多两银子送花哄未婚妻开心,还真是舍得。

只是少东家,你这样败家的玩法,你爹娘知道吗?

某处有大仙掐指一算,不得了,少东家果然被迷住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塘沽城。

柳氏急切地捎信问破解的法子。

她刚刚跟自己的夫君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进展,实在不想让那狐狸精再钻了空子,所以自然不会再亲自跑来过问此事。

大仙胸有成竹地说了破解的法子。

柳氏才心安理得地照着准备去了。

面对一屋子的郁美人,卢晓娴也坐不住了。(未完待续)

ps:感谢热恋^^亲的打赏,感谢所有订阅牧色的亲们,虽然这本书成绩不好,订阅不好,青青也一度想要放弃,但是想想还有各位亲的支持,所以,才咬牙坚持下来,哪怕最后只剩下一个读者,也要好好完结,再次谢谢大家!

第九十八章 误会

卢晓娴刚走到牧场门口,便远远看见郑仕奇骑着马从牧场里奔出来,心里一喜,忙快走几步,迎上前去,喊道:“少东家,不,仕奇,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郑仕奇挽住缰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脸上并没有她所熟悉的笑容。

她心里不禁一颤。

“你以后不要往我家里送花了!”见他没有下马的意思,她只得远远站在路边,说道。

枣红马喷着白气,甩着蹄子的样子,让她有些生畏。

“为什么?难道你只喜欢李成田送的花?”马背上的男人,语气很不悦。

“你在说什么?”卢晓娴一听,心里也来了气,仰头看着他,没好气地说道,“反正你不要送了,我家里的花都快放不下了!”两个大男人较劲,不要拉着她垫背好不好?

“家里放不下,你可以扔掉,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来问我?”郑仕奇想起这几日下人的禀报,心里又是一阵愤怒,“卢晓娴,你若一开始就说你喜欢李成田,我也不会勉强你,只是你既然跟我定了亲,还跟他纠缠不清,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这几天,正忍着没去找她算账,她反而送上门来了。

“你误会了,我没有跟他纠缠不清,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李成田。”卢晓娴顿时觉得自己说不清了。

“误会?”郑仕奇挽了挽缰绳。胯下的枣红马在原地打了个圈,眯眼看着她,冷声道。“如果这只是场误会,那么他怎么会知道你喜欢郁美人?而你却从来都不曾对我说起过你喜欢什么……”印象里,她只是在跟他说,她不心仪这门亲事,还曾经想要退亲……

心里又是一阵气恼!

他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李成田?

“那是以前我在牧场的时候,无意间说起的,并不是有意告诉他的。”卢晓娴下意识地环视了一眼四下里。昔日牛羊成群的牧场变得满目焦色,狼狈不堪。只有成群成群的麻雀在半空飞来飞去,她见他脸上依然是一脸不悦,想了想,便鼓起勇气向前走了几步。沉声道,“仕奇,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一直想说的,那就是我觉得李成田很可能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你们其实是一家人,用不着这样针锋相对的,不如,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流言蜚语?”郑仕奇沉着脸打断了她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压低声音说道。“卢晓娴,你不会蠢到要把这件事情公布于世吧?”

“我没有啊!”卢晓娴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忙摇摇头,小声道,“除了你,我没有对别人提起过。包括我爹娘。”

原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没有就好!”他脸上依然没有什么笑容。也不看她,自顾自地地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我不会再见你,我只希望,你不要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要是我再听见什么风言风语,那咱们永远都不要再见了!”说着,奋力地拽了拽缰绳,扬长而去。

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朝三暮四,尤其是他在意的人……

激起一片尘土在她面前飞扬。

他和马都渐渐远去了!

卢晓娴站在那里,眼里顿时有了泪。

好不容易对这门亲事有了新的期许,对这个人有了些许的好感……

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脚步沉重地回了家。

却意外地发现李成田正坐在自家院子里谈笑风生地卢明峰聊着天,不时发出一两声笑。

卢晓娴心情复杂地上前打了个招呼,刚要回屋,却被卢明峰兴奋地喊住:“晓娴,咱们家那牛死了,你猜成田在牛身上发现了什么?果然有牛黄啊!”说着,开心地笑了几声,又道,“一会儿等你娘和梓卿回来,咱们就去镇上那个悦来客栈,好好庆祝一下,成田,你可不能推辞哦!”

“恭敬不如从命!”李成田意味深长地看着卢晓娴。

家里的牛死了?

卢晓娴脑袋嗡地一声,撒腿朝牛圈跑去。

果然,牛圈里空荡荡。

心里一阵黯淡,闷闷地回了屋,脱鞋上了床,蒙上被子,把院子里的欢声笑语挡在了外面。

“晓娴,你不舒服吗?”罗氏眉开眼笑地走进来。

还真是好事多磨,谁能想到一买回来就病恹恹的牛身上竟然发现了牛黄,天上掉了大馅饼。

“没有!”卢晓娴坐起来,看着坐在床边的罗氏,忍不住地埋首在她的怀里,嗅着她熟悉而又亲切的气息,眼泪又流了出来。

“这孩子,知道你是舍不得那头牛,可是它已经死了!”罗氏爱抚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柔声道,“你爹说,明天就找人盖房子,让你从新宅里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满打满算,还来得及!

“娘,我不想嫁了!”卢晓娴想起郑仕奇那冷冷的脸,心里又是一阵难过,有一种从云端跌回地面的感觉。

她觉得他们俩还需要进一步的了解。

“傻孩子,说什么呢!”罗氏嗔怪道,“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郑公子对你还是极好的,娘觉得一个男人做到这份上,也算难得了!”说着,她环视了一眼屋里的那些开得正盛的郁美人,人家心多实诚啊!

虽然她也心疼那些银子,但是她又不能阻止人家送花。

“娘,他送这些花是因为他在赌气。”卢晓娴无奈地摇摇头。

“赌气也好,真心也罢,总是人家在花钱。”罗氏不以为然地看着女儿。心情大好地吩咐道,“快起来收拾一下,一会儿去镇上吃饭。”

“我不想去。”听着院子里李成田的声音。卢晓娴又皱起了眉。

真的不想去。

“你不想去就算了,娘在家陪着你!”罗氏轻叹了一声,她显然无法理解女儿的心思。

“太好了,要去镇上吃饭了!”院子里传来卢梓卿的兴奋声,“好久没有一起出去吃饭了!”

“我去!”卢晓娴只得下床梳洗。

不想扫了一家人的兴致。

罗氏笑笑,没有吱声。

悦来饭庄里早已经人满为患。

楼下已经客满。

一行人被店小二请到了二楼包间。

卢明峰显得很是兴奋,大手一挥说谁想点什么菜尽管点。

说今天是好日子。

罗氏向来温婉。只说什么都行。

倒是卢梓卿一口气点了两个他最爱的红烧肘子和清蒸鱼,又把菜单推到李成田面前。笑道:“李公子功劳最高,理应多点几个。”

李成田连说不用,说他吃什么都行,顺手把菜单传给了卢晓娴。卢晓娴没有心思点菜,只是淡淡一笑,说随便。

卢明峰只得叫了所有的招牌菜。

“有心事?”李成田不动声色地看着身边沉默的女子,见她再也没有往日的欢快,皱眉问道。

“干嘛要送花给我?”要不他,郑仕奇也不会这样误会她。

“我记得你喜欢!”他笑笑,原来是因为这事。

只不过是意外地发现了那个花圃,意外地发现了那些花,便立刻想起她说的话。就给她送了过去,可是后来那花圃老板说花圃里的花都被人包去了,不能再卖给他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郑仕奇吃醋了。

因为目的达到了。

所以,他就收手了。

“难道你不觉得很不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难道你不知道这样会让人误会吗?”

“对不起,就因为我意识到此事很不妥,所以我后来也没送,你家里的那些花都是你未婚夫送的。所以,你应该感到高兴。”李成田很是无辜地看着她。耸耸肩,小声,“只不过是一束花而已,是郑仕奇太小气了,你不能怪我。”

卢晓娴顿时感到无语。

饭菜陆续端上来,散着诱人的香味。

算了,吃饭吧!

吃饱了再烦恼吧!

店小二推门走了进来,见一桌子人吃得正欢,迟疑了一下,毕恭毕敬地走到卢明峰面前,为难道:“客官,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或者是打包回家吃,有客人点名要到这个房间来吃饭,所以得罪了。”

“什么意思?”卢明峰疑惑地问道,“我们先来的,怎么能让我们腾地方?”

李成田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不动声色地问道:“是什么客人?”

“是是苏知县要来,刚刚衙门里来人说,要包下这间,因为苏知县每次来,都是在这个房间的。”那店小二悄然擦了擦额头的汗,娘呀,他怎么看这个人不像是个省油的灯呢!

“麻烦你跟苏知县说,这里有人了,等我们吃完了再来吧!”李成田拿起筷子,从容地吃着盘子里的菜。

“我看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罗氏拽了拽卢明峰的衣角,小声道,出门在外,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咱们先来的,凭什么咱们给他们让?”卢明峰看了看那店小二,说道,“苏知县是客人,我们就不是客人了?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那店小二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地退了下去。

片刻,门突然被踹开了。

把在座的人吓了一跳。

两个身穿衙门制服的衙役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吼道:“识相的,赶紧滚,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刚落。

突然啪地一声,桌子上的茶壶跳了跳,滚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李成田腾地站起来,怒吼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哎呦!想打架还是怎么着?”其中一个衙役上前揪住他的衣裳,往后推了他一把,冷笑道,“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识相的,赶紧滚,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时迟那时快,李成田突然一个拳头挥了过去,那衙役冷不丁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另一个人一看,挽挽袖子,气势汹汹地扑了上去。

这时,门外又冲进来几个衙役,将李成田团团围住。

几人扭打成一团。

屋里顿时一团乱。

“住手,你们快住手!”卢明峰二话不说,也上前拽着那几个衙役,几个人围攻一个人,算什么好汉?

罗氏和卢晓娴在一边干着急,却丝毫插不上手。

卢梓卿却一溜烟跑到楼梯口喊人:“快来人啊!打死人了!”

两个身影正说说笑笑从外面走进来。

他认出,其中一个竟然是郑仕奇。

“郑公子!”卢梓卿撒腿朝他跑去,上前拽住他的衣角,急声道,“楼上有人打架,麻烦你快去看看吧!”这个姐夫学问做的好,就是不知道身手怎么样……

“怎么回事?”郑仕奇身边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开了口,他穿一身黑色的丝绸长衫,肤色黝黑干瘦,嘴巴一动,胡子一翘一翘的。

“师爷”立刻有人禀报了事情的始末。

“放肆”钱师爷训斥道,“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跟衙门做对,不想活了吗?给我拿下。”

“是!”那人朝身后一挥手,又有人涌了上去。

“让郑公子见笑了,来,咱们先坐下谈,等一会儿苏知县到了,咱们再去楼上。”钱师爷扭头看了看郑仕奇,转眼春回大地。

“无妨无妨!”郑仕奇这才看着卢梓卿,疑惑地问道,“梓卿,你怎么在这里?”(未完待续)

ps:感谢热恋^^的平安符,谢谢亲,么么!

第九十九章 吵架

李成田虽然有些身手,但是最终还是抵不过好几个衙役的围攻。

很快败下阵来。

被推推搡搡地擒住了。

卢明峰一看急眼了,忙上前拽住为首那人的衣角,急声道:“这位官爷,都是一场误会,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他吧!”

本来兴冲冲地出来吃顿饭,却遇上这样的事情。

“误会?这可是他先动的手。”那人不屑地推了他一把,大手一挥,“先带下去再说,不要扫了大人的兴致。”

卢晓娴一看也急眼了,奋力地挤进人群里,不安地走到李成田面前,低声道:“成田,快跟他们道个歉,若是你被带到衙门里去,会有很多麻烦的。”

“是他们无礼在先,我凭什么要道歉。”李成田见她满脸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微翘,轻笑道,“你是在为我担心吗?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带走!”为首那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一行人推推搡搡地往外走。

“你们先回去,我跟着去看看!”卢明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那好,我们先回去等消息。”罗氏忧心忡忡地叮嘱道,“你要快点回来。”

若是李成田出了什么事,那他们家罪孽可就大了。

“知道了!”卢明峰大踏步走了出去。

“姐姐,郑公子在楼下。”卢梓卿兴冲冲地跑上来说道。

原来他在啊!

卢晓娴先是眼前一亮。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心里又黯淡下来。

“咱们回去吧!”罗氏开始把桌子上的菜打包。

“娘,你们先走。我想去看看!”卢晓娴站在二楼栏杆处,很快在楼下找到了那个身影,心想,等他走了,她再出去。

“那你也早点回去。”罗氏这次竟然没有阻止,提着饭菜,领着卢梓卿下了楼。

见楼下那身影不见了。

卢晓娴这才从二楼走下去。

刚到楼下。却被一只手拽住了,竟然是郑仕奇。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不冷不热地问道:“你要去哪儿?去找李成田?”还以为他走了呢!

“我就是去看看。”卢晓娴见他面无表情地样子,垂眸道,“他是跟我们一起来的。若是有什么事情……”

“不许去。”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穿过鼎沸的人群,在靠窗边的桌前坐了下来,见她满脸焦急的样子,不冷不热地说道,“他自己惹的事情自己承担,你去干什么?”

“我只是去看看。”她见他一脸不悦,小声道。

“我说了不许去。”他硬拽着她坐下,紧握着她的手。冷声道,“我不准你搀和他的事情。”

“你捏疼我了!”她奋力地甩开他的手,“我哪有搀和他的事情。”

立刻引来几道揶揄的目光。

这时。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衫的年轻人笑盈盈地朝两人走来,边走边抱拳道:“为兄来晚了,还望贤弟见谅。”

“哪里哪里,大人日理万机,倒是在下唐突了!”郑仕奇起身含笑相迎。

苏万里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一扭头,看见他身后的人。问道:“这位姑娘是?”

两人好像很熟的样子

卢晓娴冲他客气地笑笑。

“哦,这是在下的未婚妻卢晓娴。”郑仕奇展颜一笑,扭头对卢晓娴说道,“这位是我的同窗好友苏万里,也是这塘沽的父母官苏知县苏大人!”

“见过苏大人!”卢晓娴只得上前行礼。

“原来是弟妹!失敬失敬。”苏万里立刻换了严肃脸,忙抱拳回礼。

“你们聊,我告辞了!”卢晓娴坐在那里,顿时有些尴尬,刚想起身,又被身边的人拽住。

“无妨,苏大人不是外人。”郑仕奇似乎并没有让她走的意思,悄然握住她的手,若无其事地说道,“对了,前几天那几个偷羊贼怎么样了?听说是惯偷?”

苏万里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又放下,见两人正表情不一地看着自己,便笑笑,“说起来,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那三个人当中有一个人竟然供出了去年的一桩旧案。”

“旧案?”郑仕奇好奇地问道。

“嗯,此案你肯定知道,就是塘沽卢家银楼的案子。”苏万里望着四下里闹哄哄的食客,压低声音说道,“最近我正为了这案子没有头绪而伤神呢!想不到那人为了立功,竟然主动交待了此事,看来卢家的确是冤枉的。”

卢晓娴顿时心头跳了跳。

“嗯,那得好好查查!”郑仕奇不动声色地看了卢晓娴一眼,又道,“有线索了吗?”

“你既然对查案这么感兴趣,干脆来衙门里帮我好了!”苏万里认真地说道,“要不然,岂不是可惜了你这个解元了?”

解元?

好像是乡试第一名吧!

卢晓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郑仕奇,他在她心里顿时高上大起来,那个,她对读书人历来是有好感的。

以前一直认为他只是喜欢看书而已。

想不到人家是有真才实学的。

只是他怎么不继续考取功名呢?

对了,这些都不是今天的主题吧!

今天的主题是卢家银楼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我哪有时间去衙门帮你,我家里还有一大摊事呢!”郑仕奇不以为然地笑笑,相比而言,他还是更喜欢做生意。

“大人,钱师爷请您回衙门一趟,说是巡抚大人到了。”两人正说着,一个衙役匆匆走过来,禀报道。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苏万里皱了皱眉,冲他摆了摆手。

那衙役应声退下。

“今天就失陪了。”苏万里起身说道,“等我忙完了这个案子,再好好地请你们吃饭,告辞。”说着,匆匆地走了出去。

“你吃饭了吗?”他扭头问道。

“吃过了!”她也起身,准备往外走。

“那就是没有吃。”他不由分说地拉住她,径自上了二楼,进了已经收拾妥当的那个包间,不容置疑地说道,“陪我吃顿饭,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店小二忙进来打着招呼。

他熟练地点了几个招牌菜。

“两位稍等。”店小二一溜烟下了楼。

“可是我还是想去衙门里看看……”卢晓娴有些坐立不安。

“卢晓娴,你一定要挑战我的耐性吗?”郑仕奇不看她,只是拿手帕擦着手,沉声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陪我吃饭,而不是想着另一个男人怎样怎样。”

“是你在挑战我的耐性。”卢晓娴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我又不是你的专属品,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凭什么?”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激动的脸,淡淡地说道,“就凭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所以,我有这个权利。”那脸因激动而变得绯红起来,显得更加楚楚动人,让人忍不住地想一亲芳泽。

再也呆不下去了!

她腾地站起来,径自往外走。

他身影一晃,双手抱胸,眯眼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温婉的性子,只是偶尔会有些冲动而已。”

“所以你看错了,我从来都不是你心里想得那样。”她止住脚步,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笑了笑,“我想,我们彼此都需要冷静一下,看我们到底合适不合适。”

“好像时间不够了!”他双手一摊,“一个月的时间,能了解什么?”

“没关系,婚期可以往后拖,这样的话,不就有时间了吗?”她不喜欢霸道的男人。

“你一直就是这样想的,是不是?”他突然上前抓过她的手,见她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低吼道,“你一直不愿意这门亲事,是不是?”

“是!”她挣脱开他的手,眼里顿时有了泪,“我一直不愿意的。”

“我就知道你喜欢那个李成田。”他突然恨恨地看着她,俊朗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凌厉起来,愤然道,“就算你喜欢他又怎么样?你就是再怎么喜欢他,你也是我的。”说着,一把把她拥进怀里,不由分说地吻着她,他的吻不似以前那样温柔,而是带着愤怒的气息。

卢晓娴被他吻得说不出话来,感受着他狂风暴雨般的拥吻,心里已是羞愧难当,趁他喘息的片刻,猛然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奋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拉开门跑了出去。

门口,店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下去。

“滚出去!”郑仕奇突然怒吼道。

店小二愣了一下,转身跑了出去。

郑仕奇铁青着脸站在那里,脸上依然感觉到火辣辣地,他透过高高的窗棂,望着那个匆匆跑出去的纤细的身影,心里一阵懊恼,叹了一声,捏着额头坐下来。

一时间,感到心乱如麻。门口,店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下去。

“滚出去!”郑仕奇突然怒吼道。

店小二愣了一下,转身跑了出去。

郑仕奇铁青着脸站在那里,脸上依然感觉到火辣辣地,他透过高高的窗棂,望着那个匆匆跑出去的纤细的身影,心里一阵懊恼,叹了一声,捏着额头坐下来。

一时间,感到心乱如麻。(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就当打情骂俏了

“仕奇怎么没送你回去?”依稀能看见她脸上的泪痕,苏万里疑惑地问道。

难道这两人吵架了?

刚才还好好的。

“他还有别的事情。”卢晓娴勉强一笑,忙转身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又顺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一扭头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心里一阵尴尬,忙道,“大人,适才我们在饭庄跟衙门的衙役大哥们起了点冲突,有个李公子被带到衙门里去了,此事真的是场误会,我们并不是有意跟衙门作对,还请大人明察。”

“卢姑娘放心,在下向来执法公正,绝对不会冤枉好人,等我回去就着手审理此案,如果真的只是一场误会,那么我想,李公子会很快回家去的。”苏万里冲她微微一笑,又道,“在下有事要去卢家村一趟,正好可以跟姑娘同行。”他自然知道她是卢家村的。

两人笑笑,不约而同地往前走。

“大人要去卢家村?”卢晓娴边走边随口问道。

“嗯,听说当初卢家银楼的东家就是卢家村的,所以我有些事情要去了解一下,待会就劳烦卢姑娘为在下带个路。”苏万里牵着马,不远不近地走在她身边,扭头问道,“想必卢姑娘知道在下所说的那个卢家吧?”

“实不相瞒,大人说的那个卢家,就是我家。”卢晓娴冲他莞尔一笑,又道。“苏大人还真是个尽职尽责的父母官,我家的事情都拖了大半年了。”

“卢姑娘这样说,在下真是汗颜。本来早就应该登门拜访的,无奈俗务繁多,所以,才拖到现在,惭愧惭愧。”苏万里展颜一笑。

“大人何必过谦,我们卢家能碰上大人这样的好官,是我们家的荣幸。”来这里快半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知县,而且还是个温尔儒雅的。

“家里还好吧?”苏万里换了严肃脸。沉声问道。

“还好!只是日子大不如从前了,所以,还是希望银楼的事情早点有个结果。”她其实一直对银楼的事情不是很上心。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回了卢家村。

一家人对苏大人的到访感到很是受宠若惊。手忙脚乱地烧水煮茶招待客人。

尤其是孟老太太,似乎看到了卢家东山再起的曙光,一反往日的沉默,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跟知县大人说着当初的点点滴滴。

卢海峰也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不时地补充几句。

苏万里只是静静地听着,有不懂的地方,便会耐心地再三询问。

很认真的样子。

卢晓娴自始至终静静地陪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偶尔起身为苏万里斟茶倒水。

苏万里在卢家呆了大半个时辰,心里对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有了谱,不顾卢家的再三挽留。告辞离去。

一家人千恩万谢地把他送到了村口。

直到晚上,卢明峰才回了家,说李成田已经放出来了,但因为是他先出手打人,而且还打伤了衙门里的一个衙役,所以被罚了二两银子。就当给那个衙役养伤了。

跟罗氏商量,说还是他们家把银子出了吧!

虽然此事是李成田冲动了。可是毕竟是在一起吃饭,他们也有责任。

罗氏自然是答应的,

苏万里坐在书房里,翻开厚厚的卷宗,认真地看着那些笔录,沉思片刻,抬眼看了看立在门口的侍卫,吩咐道:“把那个黄子全带上来。”

那侍卫应声领命而去。

片刻,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被带了上来。

“黄子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只要说出幕后主使是谁,你就可以立功赎罪,马上放你出去。”苏万里抬了抬下巴。

“我还是那句话,没人主使,是我自己打听到卢家是个家境殷实的,所以那天夜里才去走动走动的。”黄子全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说卢家是个家境殷实的?”苏万里冷冷一笑,“看来你这个谎撒的很不高明,你从哪里看出卢家是个家境殷实的,就凭那个宅子?”

“当然。”黄子全眨眨眼睛,不以为然地看着苏万里,“难道大人不觉得卢家那个宅子在卢家村也是数一数二的?”

“哼!看来你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那好,我来告诉你,你去卢家不为别的,只是冲卢家那个古董去的,而那个古董恰好是在卢梓臣的屋里,所以,你才等在屋外伺机下手,你说是不是?”苏万里目光凌厉地看着伏在地上已经瑟瑟发抖的男人。

“不是,你胡说!”黄子全腾地站起来。

“放肆,大人面前你也敢如此嚣张。”身后的侍卫一声厉喝,把他一脚踢到在地,用手掐住他的肩头,厉声道,“你最好放聪明点,要不然,你很快就会暴毙身亡知道吗?”

“想死想活,自己选!”苏万里厉声道。

“我说我说。”黄子全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颤声道,“我是槐乡人,平日里不愿意干活,就跟着我们当地的一个老大混,上个月,我跟老大从塘沽镇路过,偶然看见卢家兄弟在卖些古玩什么的,说是要还债,当时老大就跟我说,他们家有个传家的古玩还在他们卢家,但是他们卖的那些古玩里没有,后来听卢家兄弟无意说起,说家里的那个,就留下当个念想,不卖了,所以,老大就指使我务必去卢家把那个古玩偷出来。”

“你们老大姓甚名谁,他家的古玩怎么会在卢家?”苏万里继续问道。

看来,还得再跑一趟卢家了。

“我我不知道他的真名,我们都喊他昭老大,而且,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家的古玩怎么会在卢家。”黄子全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泣道,“大人,我说了这些,出去后会被弄死的,求大人指条生路吧!”

“你放心,你暂时出不去,等我抓了你那个昭老大,你还得给我指认呢!”说着,朝那侍卫递了个眼色,“带下去。”

黄子全垂头丧气地被押了下去。

“去槐乡,把那个昭老大给我带回来。”他不信顺着藤摸不到瓜。

立刻有人领命而去。

知县大人还真是雷厉风行。

繁星点点。

一匹马在郑家门口停了下来。

“表哥。”于婉儿听到熟悉的马蹄声,欣喜地从屋里奔出来,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表哥,忙迎上前去,娇嗔道,“婉儿还以为这次见不到你了呢!”

“你来了!”郑仕奇风尘仆仆地打马走进来,冲那个娇滴滴的身影笑笑,把缰绳交给了闻讯走来的管家。

“表哥,你可回来了,姨母这几天正烦着呢!”于婉儿亲昵地上前拽住他的衣角。

这次,总算没有白来。

“什么事?”郑仕奇皱皱眉,大踏步朝自己屋里走。

于婉儿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你在外面等我一下。”他不喜欢别的女人进他的屋子。

“哦!”于婉儿只得讪讪地停下脚步。

郑仕奇进屋换了衣裳,洗漱了一番,去上房见了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才去见柳氏。

“仕奇,你可回来了!”柳氏见了儿子,自然很是高兴,闲扯了几句,见于婉儿一个劲地朝自己递眼色,便笑笑,“仕奇,因为牧场走水的事情,娘回来又特意找大仙算了算,说你下个月不适合成亲,所以,娘打算把婚期往后拖一拖。”

这件事情,除了于婉儿,她谁也没告诉,就是为了等着儿子回来。

因为她太了解这个儿子了,一旦认定的事情,怕是不会轻易改变,所以只要说服了儿子,那么老爷子那边,自然也会答应的。

“牧场走水跟我成亲有什么关系?”郑仕奇闻言,皱了皱眉。

上次不是说是他爹犯了桃花煞吗?

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那是因为你那个卢晓娴火气太旺,所以,大仙提议最好是往后拖上三个月,灭灭她的火气。”柳氏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说道,“儿子,这是大仙说的,娘也没办法啊!”

“表哥,姨母也是为了你好!”于婉儿盈盈说道。

也就是说她给她争取了三个月的时间。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郑仕奇闻言,哭笑不得,又问道,“往后拖三个月,她火气就不旺了吗?再说,我爷爷知道此事吗?”

其实,他知道郑老爷子是不知道此事的。

这怕是他娘一厢情愿捣鼓出来的事情吧!

“娘谁也没告诉,这不,等你回来先跟你商量嘛!”柳氏嗔怪地看着他,又道,“娘又不是不让你娶她,只是往后推些日子,你不会不答应吧?”

“表哥,那大仙还说,这样对那个晓娴也好,因为下个月初九是她的生辰,而你们又在月底成亲,所以,最好能避开她的生辰。”于婉儿在一边补充道。

原来,她是下个月初九的生辰。

他心里动了一下,又下意识地摸摸脸,嘴角抽了抽,是要主动跟她道歉呢!还是让她跟自己道歉?

她竟然敢打他,真是反了天了!

算了,暂且不跟她计较,就当是打情骂俏了吧!

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道:“娘,我不同意延期,婚期还是不要改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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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成亲

“仕奇,别的事情娘都可以依你,只是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听娘的。”柳氏见他这样说,脸上不禁有些失望,扭头对于婉儿递了个眼色,于婉儿会意,不声不响地退了下去,她起身走到郑仕奇面前,拉着他的手坐下,柔声道,“娘知道你喜欢那个卢晓娴,想早点把她娶进门,但是若是咱们家再有什么波折,她嫁过来,也难免会跟着担惊受怕,难道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媳妇跟着你过得不得安生?”

知子莫如母。

她自然知道怎么说,才能打动儿子的心。

“娘,那些所谓大仙说的话,根本就不可信,你干嘛非要让别人牵着鼻子走?”郑仕奇不以为然地看着柳氏,见她满脸严肃的样子,淡淡一笑,“您一边急着让我接管家业,一边又把我的婚期往后拖,您到底要我干嘛?”

“此一时彼一时嘛!”柳氏抚摸着自己的双手,叹道,“先前是因为你爹闹腾着要找他那个儿子,可是现在他总算安生了许多,娘也不像以前那样担心他把家产往外倒腾了,所以,娘觉得往后拖几个月,也无妨。”

“可是娘,我爹不去找,并不代表他那个儿子不存在。”郑仕奇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其实儿子早已经打听到了那个李红绫的下落了。”

“什么?”柳氏吃了一惊,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她现在在哪里?”

“她现在在槐乡。”郑仕奇正色道,“而且她的儿子李成田已经来到了塘沽,本来我以为他会找上门来认亲。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反而处处跟我们过不去,这个人很明显是来者不善,所以,现在咱们最大的麻烦并不是大仙说的那些,而是怎么对待这个李成田。”

这件事情,他早就想告诉他娘了。

柳氏一下子沉默了。

所谓有因必有果。你不去招惹人家,并不代表人家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你爹知道吗?”柳氏心情一下子烦乱起来。

“我想他还不知道。”郑仕奇摇摇头。沉声道,“因为我觉得那个李成田压根没有认亲的打算,所以才回来跟娘商量,此事怎么办?是告诉爹。还是……”

“不,先不要告诉他。”柳氏突然醒悟过来,咬牙道,“实在瞒不住的时候,再说也不迟,眼下,你得先把家业接过来再说。”还是家业最重要。

郑仕奇闻言,心里一阵释然。

这样的好心情持续了片刻,又听见柳氏说:“仕奇。婚期不改就不改,只是婉儿的事情,你一定不要推辞。她铁了心的要嫁给你,你说,娘也不好推辞啊!”

“娘,难不成你要我娶两个?”郑仕奇又无语了。

“那又怎么样?娘实在是不明白,那个卢晓娴有什么好的,只不过是个乡下女子。无论哪方面,跟婉儿没得比……”柳氏想起那个卢晓娴。顿觉心里堵得慌。

但是儿子喜欢,又有老爷子和老太太撑腰,郑佰成也不反对,她就是再怎么不喜欢,也无济于事。

只能说便宜了那个卢晓娴了。

只是,她真的很希望于婉儿能嫁过来,这样她身边也有说话的人。

“娘,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娶婉儿的,以后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了!”郑仕奇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可不希望弄两个女人在家里,成天鸡飞狗跳地吵闹不休,我想过清静的日子。”

柳氏闻言,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于婉儿站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母子俩的谈话,顿时恼羞成怒,连招呼也不打,气冲冲地出了门,扬长而去。

相比郑家,卢家则是一团喜气。

卢明峰这边得了牛黄,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

加上家里养的那些羊出了圈,手里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本来还想大干一场,可是槐乡那边说,最近天热了,不是羊肉销售的旺季了,所以暂时就不放在这边代养了。

卢明峰二话不说,索性关了羊圈,一门心思地盖新房子,一连忙了好几个月了,也该歇歇了,想起没日没夜的住在羊圈里的日子,一家人很是感慨。

挣钱真是不容易。

卢海峰一家自从分家后,虽然一直都在吃老本,但是苏知县已经开始调查银楼的事情,这让一家人很是兴奋。

面对家里人的兴奋,卢晓娴却总觉得有些不安。

她自然不知道郑家差一点就往后推了婚期,若是真的往后推了,兴许,她会感到高兴。

自从上次,在饭庄跟郑仕奇不欢而散以后,两人再没见过面。

还真是不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

为什么郑仕奇会以为她喜欢李成田呢?

哼!小气鬼!

卢晓娴坐在门口,一边望着不远处拔地而起的新宅院,一边胡思乱想着。

卢明峰和罗氏都希望她从新宅子出嫁,所以,这宅子也盖得急,雇来的工匠理解东家的心思,也就没日没夜地赶工,再有三五天,也就落成完工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晓娴,不要坐在那里发呆了,快把院子收拾一下,一会儿梓卿也该回来了!”罗氏提着水桶,脚步轻松地进了屋。

“回来就回来呗,收拾什么。”卢晓娴懒懒地站起身来,“又不是客人。”

“你知道什么?梓卿昨晚说,范夫子今天要来咱们村搞什么家访,也就是来家里坐坐,咱们还不得好好招待一下人家。”罗氏挽挽袖子,开始生火烧水。

原来是那个范景书要来啊。

卢晓娴应了一声,简单地把院子里收拾了一下,又跑到新宅把范景书要来家里做家访的事情,告诉了卢晓红,这可是两人见面的一个大好机会。

卢晓红立刻绞着衣角,忸怩不安地说道:“他就是来了,我也不能去见他,要不然,会让人觉得我太不稳重……”

好吧!

卢晓娴顿时觉得自己很无聊,很不稳重!

郁闷地回了家。

发现那个范景书已经坐在石桌前喝茶了。

他穿一身白色的直褶丝绸长衫,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亮眼的光芒,头发用一根青玉冠簪挽起,整个人都显得飘逸清爽。

卢梓卿毕恭毕敬地陪在一边。

“范夫子!”卢晓娴走过去打着招呼。

“夫子,这是家姐!”卢梓卿上前有板有眼地介绍道。

“卢姑娘,我们见过的。”范景书笑盈盈地看着她,“早就想登门拜访的,能见到卢姑娘,在下感到很是荣幸。”

“范夫子言重了!”卢晓娴想到那首诗,莞尔一笑,“应该是我的荣幸。”

卢梓卿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

“想不到在这个世上,我还能遇到一个能听懂你的心声,理解你的心思的人,想想就感到欣慰。”范景书意味深长地笑笑,又摇摇头,“只是可惜,就这样擦肩而过了,原本,我们可以……”

他自然知道跟她之间的那点交集。

范家曾经因为她跟郑仕奇的那点传言,而拒绝让他前去相亲,直到后来,定下了她的堂姐卢晓红,所以,他跟她再也不可能了!

“其实朋友之间也可以互相倾诉的,不一定非得是举案齐眉的那种。”卢晓娴淡淡一笑,“只可惜在这里,怕是件很奢侈的事情。”

若是她跟自己的堂姐夫互诉衷肠,指不定会引起多大的乱子来。

还是算了吧!

原先的那点心思转眼云消雾散了,能安安稳稳地活一世就心满意足了!

再说,郑仕奇是喜欢自己的,而自己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范景书见她脸上的表情转眼间变得淡然起来,也跟着叹了一声:“是啊!世上的事情哪能事事圆满,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努力让它不留遗憾罢了。”“正是这样!”卢晓娴笑笑。

不远处,那些工匠说说笑笑地收工了。

带着一身的泥浆,满脸笑容地走到霞光里,洒下一阵欢乐的笑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他们,彼此竟然都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让夫子久等了!”卢明峰眉开眼笑地走过来,坐下。

“倒是晚辈叨扰了!”范景书忙笑着起身作揖。

卢晓娴这才不声不响地退了下去。

到了卢晓娴生日那天,卢梓卿神秘兮兮地捎回来一个花梨木盒子,说是郑仕奇让他带回来给她的。

他竟然记得她的生日。

心里很是感动。

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对纯金的牡丹花簪子,做工很是精美,给人栩栩如生的感觉。

当下看了,很是喜欢。

悄悄地收起来。

等出嫁那天,就戴给他看。

想着想着,脸不禁红了起来。

转眼到了成亲的日子。

卢晓娴早早被罗氏喊了起来,洗漱换衣梳头,折腾了一大早上,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炕上休息一会儿,却被告知不能吃饭。

卢晓娴顿时傻眼了。

不能吃饭?想要饿死谁啊!

“娘,我少吃一点还不行吗?”卢晓娴可怜巴巴地看着罗氏,不带这样的,昨晚晚上,她娘什么都交待了,怎么唯独这件事情没有提前说呢?

“不行啊!娘也是为你好,你想啊!你去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吃多了,可不好,你忍忍。”罗氏语无伦次地嘱咐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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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成亲2

孟老太太端坐在新宅的炕上陪着前来贺喜的亲戚,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最近卢家的喜事一桩接一桩,最高兴的人就是她了,还有什么比看到卢家兴旺更让人欣慰的事情呢!

罗氏一边在灶间忙着做饭招待客人,一边想着女儿从出生到长大的一幕一幕,想着想着,不禁泪流满面,心里突然开始后悔起来,这亲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女儿嫁过去会不会受欺负?

那个郑家大奶奶可不是个善面的人。

“他二婶,晓娴有梓臣和梓卿去送亲,你就放心好了!”吴氏见罗氏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当是她担心路远迢迢的,轻笑道,“再说还有女婿呢!”

“娘,我姐出嫁的时候,您不是也难过嘛!”卢晓红看了看妯娌俩,轻笑道。

罗氏这才注意到卢晓彤没来。

一问,才知道是有了身孕。

连声向吴氏道喜。

“这几日害喜的厉害,婆家才不让她回来,你们可不要见怪哦!”吴氏脸上掩饰不住地喜悦。

“怎么会?”罗氏笑笑,“晓彤身子要紧。”

“唉,你家晓娴一出嫁,梓卿又小,你这几年就没什么心事了,不像我,我家梓臣还没有着落呢!”吴氏用火棍敲打着地面,叹道,“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考中?若是考中了,该多好,咱们家也算扬眉吐气了!”

卢晓红忍不住地抿嘴笑。指望她哥光宗耀祖?

省省吧!

一抬头,瞥见院子里那个风度翩翩的身影,脸又唰得红起来。

范景书也悄然打量了一眼坐在端坐在门口择菜的女子。那女子身穿淡红色的衣裙,长长的黑发垂在腰间,标准的古代女子,看外貌,她是极美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却有些淡淡的失落。她并不是他心里所期待的那种……

两人对视了片刻,又迅速地移开。

外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郑家迎亲的队伍到了。

直到被人簇拥着上了花轿。卢晓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感觉,她就这样嫁了?

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痛。

是真的啊!

低头悄然打量着自己这一身红,心里又紧张起来。那个塘沽城,她就去了一次,连郑家门朝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一群孩童蹦蹦跳跳地跟在花轿后面,嬉笑着奔跑着,时不时低头捡着地上的糖块,连声说着好多喜庆的歌谣。

这一路是漫长的。

漫长到让人感到窒息的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花轿才悠悠地停下来。

晕晕乎乎的新娘子才被人搀扶着出了花轿。

大概坐了太久,卢晓娴感到脚都麻了。

一时间竟然迈不开腿,又不好意思说。竟然僵在那里,动不了了。

身边的喜娘见新娘子不动,愣了一下。又不好硬拽,只得低声说道:“少奶奶,快走啊!别误了时辰。”

卢晓娴刚想说什么,突然想起罗氏一再嘱咐,路上不能说话,即使有人问。也不能说,那些人多半是在试探新娘子的耐性。若是说了,就上当了,想了想,便没有吱声。

心里也有些着急。

天哪!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姐可不要出丑啊!

悄然挪了挪腿,只觉得又是一阵发麻,还很难受的感觉。

搀她的喜娘见新娘子不说话,也不动,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心想,难道这是新娘子那边的风俗?

不对啊!

哪有到了婆家门口,不进门的道理?

卢梓臣和卢梓卿站在送亲的人群里,彼此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是风俗,还是另有隐情,自然也不好上前问。

所有人又不约而同地扭头看着走在前面的新郎官,这到底是哪边的风俗?

于婉儿站在门口,见新娘子站在那里,迟迟不进门,心里一阵气恼,一溜烟地跑进屋里跟柳氏嘀咕了几句。

柳氏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小蹄子,还没进门,就跟她耍幺蛾子。

刚要愤愤地起身出去看看。

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新郎官见新娘子站在那里不动,众目睽睽之下,竟将新娘子拦腰抱起,抱着她迈了火盆,跨了火堆,在众人的嬉笑声中,从容地进了屋。

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愣了一下,继而脸上有了笑容,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郑佰成则是皱了皱眉,也没吱声,他对这些事情向来不是很上心。

柳氏绞着帕子坐在那里,冷眼看着那个蒙在红盖头的身影,心里一阵懊恼,只不过是个乡下女子,摆这样的大的架子干嘛,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让夫君抱着进门,分明是给他们郑家来了个下马威,是欺负夫君喜欢她吗?

耳边响起郑老太太一声轻咳,才猛然回过神来。

大喜的日子,先不跟她计较,先完成礼仪再说。

一瞬间,脸上有了笑容。

所有的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好在拜堂没出什么差错,一切顺利。

直到被送入洞房,卢晓娴才觉得两条腿又是自己的了。

疲惫地坐在床上,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成亲,还真是个体力活,累死了!

摸摸肚子,饿了。

那个,这边的风俗不会也不让吃饭吧?

心里又是一阵郁闷。

正想着,身边传来的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盖头下。一截红色的衣摆在晃动。

是他来了。

忙正襟危坐地坐好。

突然,眼前一亮,盖头被挑了起来。

迎上一张笑盈盈的脸。

立刻想到这张脸曾经被自己打过一个耳光。她又低下头去。

若是他要找算回来,那她岂不是会死得很惨?

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你们都出去吧!”郑仕奇朝门口立着的喜娘和婆子摆了摆手。

喜娘和婆子愣了愣,这就让出去?

她们还没有跟新娘子讨喜钱呢!

正想着,两锭银子落在盘子里。

原来新郎早有准备。

心里一喜,反正都是银子。谁给都一样。

满心欢笑地退了下去。

卢晓娴倒是看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风俗?

精致如画的脸上带着些迷茫的神色。触动了男人心里最柔软的情愫,他忍不住地伸手抬起她尖尖的下巴,温柔地笑笑:“晓娴,你真美!”

清亮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反复绞着衣角。

我知道我很美,只是能不能先吃饭……

“你怎么不说话?”郑仕奇挨着她坐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晓娴,咱们不是盲婚哑嫁,你不用这样紧张的。”说着,又起身把桌子上的酒杯倒满。递到她手里,轻声道:“能喝就喝,不能喝就抿一口。意思意思就行。”

交杯酒?

当然得喝!

“能喝!”她冲他笑笑,接过来。

两人很是庄重地喝了交杯酒。

酒有些辣,她忍不住地咳了几声。

他笑笑,上前轻轻地给她捶着背。

“晓娴,我出去陪一下客人,一会儿就回来。”他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起身道,“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轿子。一定累了,上床躺一会儿吧!我不让她们进来打扰你!”

卢晓娴闻言,快哭了。

累倒是其次,饿才是真的。

这男人是真的对她好吗?

没听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吗?

等等,不是一顿,她都饿了快三顿,昨晚没怎么吃,早上米水没粘牙,现在都过了晌午了,天又快黑了,难道要等晚上再吃的节奏?

看看桌子上,竟然摆了满满的花花草草,造型优美,颜色亮丽,可是能看不能吃。

竟然连点心也没有摆,想偷吃也不行啊!

“仕奇!”见他快走到门口了,她鼓起勇气喊住了他,要面子就得活受罪,要面子就得挨饿,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回过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陪你。”果然成了亲就不一样了,他很喜欢她这样依恋他。

“你,你能不能先给我端点点心来,我有点饿了!”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

郑仕奇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又忙点点头,快步往外走:“你等等,我马上让人给你端些饭菜来。”他知道她既然开口向他要吃的,那就一定是很饿了!

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把他的新娘子饿成这样了!

片刻,两个丫鬟端着木盒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那个,把满桌子五颜六色的鲜花撤了下去,原来少爷心里的天仙美人也要吃饭啊!还以为她餐风饮露呢!

心里嘀咕着,陆续把木盒里的饭菜取出来。

饭菜有荤有素,摆了满满一桌子。

果然夫君是真爱!

其中那个色香味俱全的猪肘子很是惹眼,冒着诱人的香味,似乎在故意引诱着她的味觉。

“少奶奶请用。”其中一个穿粉色衣衫的丫鬟说完,便垂手站在那里,毕恭毕敬地看着她,少爷吩咐,让她在这里伺候少奶奶吃饭。

另一个小丫鬟则收拾了食盒退了出去。

“你下去吧!”你在这里,姐怎么吃?

穿粉红衣衫的丫鬟迟疑了片刻,应声退了下去。

卢晓娴刚拿起筷子,想对那个猪肘子下手,先吃得硬菜垫垫饥。

偏偏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身影盈盈走进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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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成亲3

“卢晓娴,我姨母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你今晚自己睡,不必等我表哥了。”于婉儿看着她身上刺眼的大红嫁衣,嘴角动了动,没好气地说道,“他今晚会在那边书房歇着。”

以为嫁过来,就万事大吉了吗?

做梦!

“知道了!”卢晓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不屑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不屑,只不过是个表亲,搞的跟是这家主人一样,真心替她脸红,不动声色地夹了一块肘子肉,津津有味地嚼在嘴里,还别说,这猪肘子火候很到位,味道也不错。

饥饿感更重了。

忍不住地又夹了一块肘子肉,还真是好吃,越嚼越香。

郑家大师傅的厨艺真不是盖的。

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讨教讨教。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被晾在一边的人,顿时气红了脸,有种想看热闹没看成的失落。

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

新郎不回房睡觉,新娘子也可以这么平静?

“没必要问啊!”卢晓娴继续朝那盘肘子肉进攻,美美地吃了几口,见她还在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不以为然地说道,“这里是他的家,他自然想在那里睡就在那里睡,他有这个权利。”

不回来更好。

若是他回来,她反而会不知今晚怎么过,总觉得他们之间还没到那种水到渠成的境界……

“哼!你倒是想得开。”于婉儿冷冷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姨母找大仙算过了,说你火气太旺。原本不能娶进门的,但是我表哥执意不肯,虽然你们成了亲,大仙说,还得等一个月才能圆房。”话挑得很明白了,若是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只能说她是白痴了。

“知道了!”卢晓娴无所谓地应道。嘴一直没闲着,不一会儿。小半个猪肘子进了肚,身上总算觉得有了些力气,又开始朝那盘清蒸鱼下手了,她娘在家的时候曾经叮嘱过她。说到了婆家以后,一定要先吃肉后吃鱼,才能吉庆有鱼。

盘子里的鱼做的也很美味,肉质很是鲜嫩,很像前世的那种鳎鱼。

于婉儿见她整个心思都放在面前的美味佳肴上了,顿时觉得很气愤,人家是来看你伤心失落的,你这样,这场戏怎么唱下去啊!

“你还有事吗?”卢晓娴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又端起桌子的茶杯,漱了漱口。下意识地摸摸肚子,总算吃饱了。

“所以你最好本分一点,不要在我表哥面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若是他把持不住自己,就只能说是你故意勾引他。”于婉儿冷笑道,“你好自为之。”

意思是如果两人圆了房。就是她的过错。

要不要这么不讲理?

“我真是奇了怪了,你说你一个表亲。管这么多事情干嘛?”卢晓娴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这么关心人家夫妻圆房不圆房,也不嫌丢人。”

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若是嫡亲的小姑,她还能理解。

表妹!

她只能呵呵了!

“我,我只是代我姨母传个话而已,你别不知好歹。”于婉儿恼羞成怒,一跺脚,愤愤地走了。

随后,适才那两个小丫鬟走进来,一声不吭地收拾桌子上的剩菜。

“少奶奶,我带您去洗漱一下,早点歇着吧!”那个粉红色衣衫的丫鬟上前帮她把鬓间的头饰一一取下,她自然听见新郎今晚不回房了。

卢晓娴点点头,起身跟着她朝净室走去,净室跟卧房是相连的,中间隔了一间书房。

“你出去吧!我自己洗就行。”她又不是什么小姐,自然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有人在身边服侍。

那丫鬟应声退了出去。

沐浴完毕,卢晓娴回到静悄悄的新房,坐在床边,托着下巴静静地看那对红烛,一时间,竟然有了些许的恍惚,这就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啊!

这才有心情打量起这个新房,放眼望去,全是一片喜庆的红色,屋里布置的虽然不是很奢华,但是很用心,连立在墙角的花瓶上都系上了红绸带。

她蹬掉鞋子,上了床,躺了进去。

这床很是柔软,大红色的喜被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在朦胧的烛光里,闪着幽幽的光芒。

身上有什么东西硌得慌。

摸了摸,竟然是一堆花生和红枣。

心里笑了一下,准备的还是挺周全的。

起身把那些花生红枣收拾下去,才和衣而卧。

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陌生的气息,这是郑家了。

夜色渐浓。

月光透过窗棂静静地洒了进来。

窗外不时有脚步声响起,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嬉笑声。

大门不停地打开关上的声音。

看样子,客人陆续都散了。

卢晓娴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色,心里顿时有了些离愁的味道。

门轻轻地开了。

帷幔被拉开了一角,郑仕奇探进头来,笑盈盈地望着床上的身影:“娘子,你睡了吗?”

“没有。”卢晓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新称呼,忙坐起来,见他倚在床边坐下来,正满脸柔情的看着自己,淡淡一笑,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怎么不能过来?”郑仕奇愣了一下,这是他的新房好不好?

“刚才表小姐过来说,你在书房歇下了。”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她不知道在这个家里,她的男人是处在什么样的位置的……

“你不高兴了?”他笑笑凑上前,在她面颊亲了一下,起身道,“你等我一下。”说着,转身进了净室。

过了一会儿,一个温热的身子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你不是去书房吗?”她翻了身,往里靠了靠,面对着墙壁。

“我去书房干嘛?”一双手随即环上了她的腰,轻轻地摩挲着。

“表小姐传话说,说咱们不能……”她推掉了那双不安分的手,往被窝里缩了缩。

也许,她还没有准备好做他的媳妇……

他伸手揽过她,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直视着她的眸子,低头吻了吻她,喘息道:“咱们的洞房,咱们自己做主,你管那么多干嘛?”轻轻地把被子推开,埋首在她的胸前,扯开她红色里衣的衣襟,尽情地呼吸着她的香甜。

曾几何时,他都想这样抱着她,抱着这具让他夜夜失眠的身子,好好睡一觉。

如今,这个女人终于躺在了他的怀里,哪有只看不能碰的道理。

他内心的渴望一下子窜了出来,开始手忙脚乱地解她的衣裳,让他等上一个月,开什么玩笑……

“仕奇。”她耳红面赤地推开他,从他身下逃了出来,扯过被子裹住自己,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今晚还是去书房睡吧!”

看他从容的态度,想必柳氏已经跟他说了这事了!

既然他们家很在意什么大仙的话,那么就按那个大仙说的话好了!

“你在生气吗?”幽暗的床幔里,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又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好了,洞房花烛夜呢!”她身上香甜的气息让他爱不释手,根本不想放开。

“当然了,你们家的人会把事情最终推到我身上的。”她赌气般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地挣扎着,“你不要让我为难好不好?”不是说她想跟他怎么样,而是一想起那个于婉儿说的话,她就生气!

“是我不好,我应该在你身边陪着你的,不应该让婉儿进来见你的。”他见她很是不安的样子,索性拍拍她的肩,柔声道:“你放心,凡事有我顶着,定不会让你为难,我是你夫君,你担心什么?”

“我不管,你去书房睡!”她推了推他。

“那我走了?”他坐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走!”她索性蒙住了头。

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

他蹬着鞋子下了床。

知道他走了,她独自躺在床上,眼角竟然有了泪,那种孤独寂寞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

以后,她真的成了恶婆婆跟前的小媳妇了!

郑仕奇脸色凝重地走到门口,顿了顿,伸手把门关好,又转身走了回去,掀开帷幔,蹬掉鞋子,又躺了进去,猛地抱住床上的人,迫不及待地吻了下去……

“你,不是走了吗?”床上的人吓了一跳。

“我走什么走?我想过我的洞房花烛夜。”他扯掉她身上的被子,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的腰带,管他什么大仙,什么火气旺,统统一边去……

床幔里,立刻传来女人的惊叫声。

郑仕奇脸色凝重地走到门口,顿了顿,伸手把门关好,又转身走了回去,掀开帷幔,蹬掉鞋子,又躺了进去,猛地抱住床上的人,迫不及待地吻了下去……

“你,不是走了吗?”床上的人吓了一跳。

“我走什么走?我想过我的洞房花烛夜。”他扯掉她身上的被子,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的腰带,管他什么大仙,什么火气旺,统统一边去……

床幔里,立刻传来女人的惊叫声。床幔里,立刻传来女人的惊叫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敬茶

天已经大亮了。2

院子里时不时地响起脚步声夹杂着一两声低低的说话声。

新房里的烛光依然轻轻摇曳。

床幔里的娇躯动了动,待看清床幔上映着的光晕才想起自己置身何处,扭头看了看身边睡得正沉的脸,脸红如酡地翻了个身,只觉浑身像散了骨架般得酸痛,刚想坐起来,一只大手搭了过来,温柔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睡醒了?”

“嗯。”她低声应道,这才发现身上的里衣扣子都没扣地大敞着,胸前一片触目惊心的吻痕,便羞愧难当地往被窝里缩了缩,手忙脚乱地扣着里衣扣子。

“再睡会儿吧!”他一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大手又不安分地抚摸着怀里白皙光滑的肌肤,凑到她耳边低语道,“我还想要你……”

想起昨晚的洞房花烛夜,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又忍不住地翻身覆上她娇软的身子,轻吻着她细长的脖颈,两只手开始拽她的衣裳……

“该起床了!”她羞愧地推了推他,迎上他炙热的目光,低声道,“不是说今天还要敬茶吗?迟了就不好了!”

婆母大人不是说他们不能圆房吗?

可是昨晚,他折腾了她半宿才让她睡,怎么办?

“不用急,晚点没事。”他低头含住她胸前的柔软,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大手随之往下探去,两条莹白的长腿让他有些眩晕……

“仕奇。”她娇喘嘘嘘地推着他。“大早上的还是不要了吧!要不,就等晚上……”

新媳妇第一天就起晚了,该让人多么难为情。

可是这男人貌似对她索取无度的样子。会不会也会怪到她的头上来?

不管怎么说,媳妇总是不好当的。

“我等不到晚上了。”他不由分说地扯过被子,盖住了两人的身子,身下的女人太过甜美,让他再等上一天,那不是折磨他吗?

……

郑家正厅里。

所有的人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新婚夫妇过来敬茶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了。

他们最心疼的嫡孙终于成亲了。

已经看到了四世同堂的曙光了!

于婉儿悄然走到柳氏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脸上掠过一丝怨恨。

“什么?你说你表哥昨晚没在书房歇着?”柳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道。

昨晚,她明明告诉他不能回房的。

怎么她的话什么时候成了耳边风了?

“我表哥昨晚送完客人就回了新房,再也没出来。”于婉儿想起昨晚卢晓娴的抢白,突然觉得委屈起来。那个卢晓娴,凭什么这么说自己?她只是代为传话而已!

柳氏顿时一脸黑线,腾地站起来,径自走了出去。

于婉儿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走着走着,柳氏停下脚步,扭头对于婉儿说道:“你去把昨晚在新房那边伺候的那个云香给我叫过来。”

这么说,现在儿子还在新房里了。

当娘的过去,貌似有些不合适。

“大奶奶!”那个身穿粉色衣裳的丫鬟低头走了过来。

“云香,我问你。昨晚少爷一直在新房里?”柳氏眉头皱了皱,问道。

“是的!”云香毕恭毕敬地应道。

“难道你没有过去提醒一下少爷?”柳氏有些气恼地问道。

“大奶奶,奴婢只是下人。怎么过去提醒……”云香垂眸应道。

“那他们现在?”柳氏朝新房那边看了一眼,又问道。

“刚刚少爷要了水……”云香脸红红地答道。

柳氏一听,差点气晕过去,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转身朝回走。

果然是儿大不由娘!

敢情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儿子眼里全是笑话。

他竟然完全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仕奇怎么还不带着他媳妇过来。”郑老太太见柳氏一脸不悦地走进来,问道。

“娘。儿媳刚才问过来,他们刚起。很快就会过来了。”柳氏勉强一笑。

“呵呵,年轻人嘛!总是贪睡的!”郑老太太不以为然地笑笑。

郑老爷子和郑佰成会意地笑笑,没有吱声,只是转身跟坐在一边的郑二老爷闲聊起来。

郑二老爷因为侄子的婚事,特意带着二奶奶从外地赶回来。

一家人难得团聚。

气氛很是融洽。

不时地传来阵阵笑声。

直到新郎官带着新娘子出现在门口,屋里的人才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坐好,等着新妇前来敬茶。

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欣慰地看着这一对璧人,脸上早就乐开了花。

郑二老爷和郑二太太都是第一次见新娘子,看到眼前这个高挑纤细的身影,不禁眼前一亮,早就听说仕奇心心念念地要娶一个乡下女子为妻,当时心里就想,这女子定是极美的,要不然,怎么会打动仕奇的心。

今日一见,盛装之下的新娘子,果然是极美的。

想到郑仕奇一成亲,就会接管家业,郑二老爷的心又是一沉。

不得不说,老爷子的家规很不公平,为什么只能是长房嫡孙才能继承家业?难道二房就不是郑家的人了?

郑仕川和郑淑媛自然是见过卢晓娴的。

两人表情不一地看着盛装打扮的新娘子,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女子真的就是卢家村的那个卢晓娴?

身穿大红衣裙的她,脸上带着一丝娇羞,完全看不到乡下女子的痕迹,看起来多半是个大家闺秀了。

郑仕奇笑容满面地牵着她的手。走到众人面前,一一拜礼过后,开始敬茶。

卢晓娴在众人的注视下。顿时感到脸红如酡,让她难为情的,刚刚那个云香收拾了他们的床铺,拿走了那个帕子……

她悄然看了看柳氏不冷不热的脸,又开始感到不安起来。

云香端着茶,亦步亦趋地走在两人身边。

好在大家对两人的迟到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盈盈地等着。

开始敬的自然是郑老爷子。老爷子自然笑呵呵地什么也没说,接过茶。一口气喝了,放了赏钱,很是慈爱。

倒是郑老太太,拉着新娘子白皙柔软的手。左看右看地不肯放手,连夸仕奇的眼光好,找了好媳妇。

气得柳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婆婆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个媳妇的,之所以这样说,分明是故意气她的。

乡下女人永远是乡下女人!

郑佰成冷眼看着柳氏,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心里嘀咕着,你用不着挑你婆婆的刺了。如今你也有儿媳妇了,还是想想怎么当婆婆吧!

一圈茶敬下来,也没有发现梅姨娘的影子。

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妾侍只是一半主子,所以,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中吧!

直到敬完茶,小两口才双双落座。

触到郑淑媛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目光,卢晓娴客气地冲她淡淡一笑,不久前。这女子还曾经放狗咬她,谁知道。两人竟然成了一家人,还真是造化弄人。

大概因为家里人都在,郑淑媛并没有说别的,只是客客气气地喊了声嫂子。

郑仕川则从容的多,一口一个嫂子喊着,反而让卢晓娴感到很不好意思。

倒是郑仕奇,一直大大方方地握住她的手,脸上也始终带着开心的笑容。

众人看在眼里,各怀心思地笑笑。

成了亲,还就是不一样了。

“如今仕奇成了亲,我就了了一桩心愿了!”郑老爷子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笑道,“我呀,就等着抱重孙了!”

“到时候,咱们就四世同堂了,我老婆子做梦也会笑醒的。”郑老太太眉开眼笑地看着脸红红的孙媳妇,说着,从手上摘下一只手镯,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去吧!”郑仕奇拍拍她的手,含笑地看着她。

卢晓娴这才盈盈地走过去。

“这可是咱们郑家传下来的宝贝,孙媳,今天祖母就传给你了!”郑老太太把手镯亲自带在她的手腕上。

“谢谢祖母。”卢晓娴忙冲她略一屈膝行礼。

看来,今日老太太是真的高兴,这已经是第二份礼物了。

郑二老爷和郑二太太不约而同地笑笑,没有吱声。

老太太果然是偏向大房的。

大家各怀心思地闲聊了一会儿,才陆续散开。

临走,郑仕奇和卢晓娴理所当然地被柳氏留了下来。

“仕奇,娘不是昨天跟你说……”柳氏说着,眼睛却看着卢晓娴,不悦道,“难道娘的话,你们都当耳边风了吗?”

在婆婆咄咄逼人的眼光下,卢晓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话题太丢人了!

明明是自己被吃抹干净了,怎么还要落下埋怨呢!

“娘,我压根不信那些什么大仙的话,以后您就不要提这件事情了!”郑仕奇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又道,“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表哥,姨母也是为你们好。”于婉儿忍不住地插嘴道。

“这是我们家的事情,跟表妹没什么关系吧?”郑仕奇不冷不热地看着她。一想到昨天她闯到他的新房里,说了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害得新娘子差点不理他,他心里就一阵不悦。

“好了,我看你们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你表妹懂事!”柳氏恼怒道,“都是些不省心的。”

“娘,您没什么事,我们先回房了。”郑仕奇说着,拉着卢晓娴的手,扬长而去。

柳氏看着那两个远去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懊恼,她叹了一声,扭头对于婉儿说道:“婉儿,姨母对不起你,你表哥的心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回你身上了,你放心,姨母会替你另找个好婆家。”

“姨母。”于婉儿凄然一笑,“除了表哥,我谁也不嫁,我可以等。”(未完待续)

ps:感谢热恋^^的平安符,感谢妞妞蜜的南瓜灯,谢谢两位亲。

第一百零五章 论风俗

郑佰成回到屋里,见柳氏一个人坐在榻上生闷气,知道她是为了昨天儿子的事情,便皱皱眉,坐在她身边说道:“好了,不要生气了,这事原本你就不占理。”

“我怎么不占理了?”柳氏一听郑佰成也这样说,气不打一处来,“我这还不是为儿子好?”

“为儿子好?”郑佰成不以为然地笑笑,“为儿子好,你不让他回房?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是想给儿媳妇点颜色看嘛!”

他太了解她了!

这个女人似乎没有什么家和万事兴的概念,从进门那天起,就没有把郑老太太放在眼里,总是想着怎么在这个家里发出自己的声音,想着怎么在这个家里树立起自己的权威,所以,一进门就雷厉风行的把李红绫给卖了,现在当了婆婆,就开始调,教儿媳妇了……

“你这是什么话?怎么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柳氏脸一沉,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这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让他们在一起,就是让他们等一个月而已。”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他们延期三个月再成亲呢!

“等一个月?”郑佰成冷笑一声,“你是过来人,如果是你是新娘子,心里会怎么想?”

欺负人家娘家离得远吗?

还是根本看不上人家娘家?

“我能怎么想?既然婆婆发话了,等一个月就等一个月呗!”柳氏想着自始至终低头不语的新娘子。愤然道,“反正我不会像那个卢晓娴一样,不管不顾地由着夫君破坏规矩。”

虽然她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可是此事,若是媳妇真心劝着,儿子也不会把当娘的话当耳边风不是?

“你?算了吧!若是易地而处,我想,你绝对不会这样温顺的。”郑佰成摇摇头,沉声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挑事了。媳妇是儿子自己挑的,如今已经娶进了门。就是郑家的人,咱们做公公婆婆的,就算是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也要做到面子上能说的过去。要不然,就是自己找不痛快了!”

他可不希望这个家,成天因为这些琐事而吵吵闹闹的,够了!

“哎呦,敢情在这个家里,就我不想好好过日子,就我成天碍你们这些人的眼?”柳氏越说越气愤,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见他穿了一件崭新的衣裳。还是个鲜艳的颜色,知道是她为他准备的,心里又是一阵气恼。冷声道,“若是你想去陪她,就尽管去,不必在我这里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知道怎么当婆婆,用不着你来教我!”

以前。他虽然待她冷淡,但是表面上还是客气的。

自从那个小蹄子进了门。他好像突然就变了,变得连面子也不愿维护了,虽然他现在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偶尔进她的房,可是她知道,他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那个女人在这个家里好过一些而已。

“我不是教你,只是劝你而已!”郑佰成挑挑眉,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还有,明天他们就要回门了,娘让我过来问问你,准备好了没有?还问用的是不是味香阁的羊?”

按照塘沽城的风俗,回门的时候,婆家是要准备一只烤熟的全羊。

而味香阁的羊则是塘沽城一绝,许多人家回门都会提前去味香阁提前预定一只烤全羊,已然成了塘沽城的规矩了!

“什么羊啊?”柳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沉声道,“我打听过了,他们卢家村的风俗,女儿回门只要带两只鸡就行了!”还给他们一只羊,开什么玩笑……

又不是塘沽城的女子,凭什么要用塘沽城的风俗。

“可是毕竟是咱们家的儿媳妇,若是回门只回两只鸡,会被人笑话的!”难道回门还得看女方那边的风俗?

“哎呀,老爷,这些事情你不用管了,我看着办吧!”柳氏不耐烦地说道,“我心里有数。”他怎么突然管起这些事情来了?

“那好,你看着办吧!”再也没有跟她继续聊下去的心思了。

郑佰成沉着脸走了出来,进了偏院。

“老爷回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接着,一杯热茶放在了手边。

随即,传来几声轻咳。

“梅娘,今天感觉怎么样了?”他的心顿时软了一下,望着那张楚楚可怜的俏脸,柔声问道。

前几日,她染了些风寒,一直呆在屋里养病。

“好多了!”她冲他莞尔一笑,“谢谢老爷的关心。”

一双手握了过来:“明天我要去外地一趟,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去外地?”梅姨娘小心翼翼地问道,“多久才能回来?”

“是那边的货出了点问题,我过去处理一下,很快就会回来的!”他见她眸底闪过一丝不舍,不禁嘴角微翘,多少年没有体会到被别人牵挂的感觉了,情不自禁地拉过她的手,柔声道,“你身子不适,哪里也不用去,安心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嗯。”她柔顺地点点头。

“待会儿我就把云香叫过来专门照顾你,那丫头伶俐,会照顾人,由她陪着你,我也就放心了!”因为李红绫的事情,郑老爷子只准家里留两个丫鬟,其他的,包括灶上全是男人。

“妾身生来就不是什么千金之躯,不用人伺候,只是染了些风寒,无碍!”家里就两个丫鬟,她自己使唤一个,那岂不是太不合规矩?

“无妨,老太太知道你身子不适,已经答应了!”他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便笑笑,“你不用想太多,安心养病就好。”

“妾身一切听老爷安排!”在这个家里,她从来都没有资格发出自己的声音,哪怕是拒绝。

他笑笑,慢慢地品着手里的茶,又问道:“你跟仕奇媳妇年龄相仿,若是能谈得来,也可以过去走走,毕竟是一家人!”

“妾身遵命!”梅姨娘淡淡一笑,“妾身很喜欢少奶奶的。”

“哈哈,喜欢就好!”郑佰成开心地笑笑,“梅娘你记住,家和万事兴,只要家里和气,男人才能在外面安心拼搏,所以,你们女人之间务必好好相处,你们相处好了,这个家和顺了,咱们的生意才会越做越好。”

“是!”梅姨娘柔声应道。

听见偏院传来郑佰成爽朗的笑声,于婉儿暗骂了里面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句,推开门,进了屋,见柳氏一个人坐在榻上绣花,咬了咬嘴唇,愤然道:“姨母,婉儿太替您不值了,您辛辛苦苦地操持这个家,可是到头来,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婉儿,一个女人若是没有男人的宠爱,即使占着主母的位置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坐冷板凳。”柳氏凄然一笑,拍拍身边,示意她坐下,抓过她的手,叹道,“可惜姨母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太迟了,所以婉儿,姨母不想让你步我的后尘,虽然你喜欢的是我的儿子,但是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薄情,他若是不喜欢你,你就嫁给他,他也不会正眼看你,你何苦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照眼下这个情形,这个儿子多半也不会听她的,若是真的外甥女嫁过来,想来,她那个倔儿子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就像郑佰成对她一样。

与其家里多一个怨妇,还不如劝外甥女死了这条心。

“姨母,婉儿不求表哥喜欢我,只要婉儿喜欢表哥就够了!”于婉儿笑笑,拿起旁边的丝线,理了理,又道,“婉儿只要每天能看到表哥就心满意足了!”总有一天,表哥会明白,只有她才是真心喜欢表哥的。

那个卢晓娴虽然嫁给了表哥,但是她对表哥的感情貌似也不是多么深厚。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门亲事根本不是什么两情相悦……

以前,那个李素素口口声声说喜欢表哥,可是上次被表哥抢白了几句,便一气之下发誓再也不来找表哥了。

说到底,还是不够喜欢,若是喜欢,断不会为了一点矛盾就放弃的。

那个李素素还真是傻。

若不是她主动放弃,说不定,这个卢晓娴也不会这样顺利地嫁进来。

“唉,你个傻孩子!”柳氏摇摇头,儿子的心不在她这里,就是真的嫁过来,有什么用啊!

两人各怀心思地理着丝线,一时无言。

新房这边,郑仕奇倚在床上,眯眼看着他的新娘子坐在床边有条不紊地收拾包袱,不解地问道:“只不过是回门,你带那么多衣裳干嘛?”

“我想在家里多住几天。”不知为什么,她一时一刻地不想留在这里了。

“那怎么行?”郑仕奇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明天咱们是当天回来的,因为后天,我就要去铺子打理生意的。”

“你一个人回来不就行了?”她娇嗔地看着他,想了想,又道,“我们那边女儿回门的时候,都是在家里住几天的,所以,我也想在家里住几天。”她说得是真的,因为当时卢晓彤回门的时候,就是在家里住下的。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他伸手揽过她,认真地看着她,“那你们的风俗是不是夫君也可以陪着住在家里的?”(未完待续)

ps:待会儿还有一更!抱歉!

第一百零六章 回门1

“我是住娘家,你还要忙铺子的事情,哪能跟着我一起住下?”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愿意做卢家的女儿,不愿意做郑家的媳妇。

“不行,那我不让你住下,你明天一定要跟着我回来。”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鬓间,轻轻地摩挲着,柔声道,“晓娴,难道你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思?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刚刚在一起,又要分开,他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对这个媳妇,他始终有一种随时都会失去的感觉一样,恨不得把她揣在口袋里,走到哪里都带着。

“仕奇,咱们是要长相厮守的,你又何必在乎这几天……”她收拾好包袱,一阵倦意袭来,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都没有好好睡一觉……

“你累了,快上来躺躺。”他揽过她,取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轻声道,“你睡吧!一会儿吃饭,我喊你!”

“嗯。”她冲他笑笑,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新娘子许是太累,晚饭也没有吃,直接一觉睡到了天亮才起来。

精心梳洗了一番,兴冲冲地去正房拜别了郑老太太和柳氏,迫不及待地上了马车。

她对这里的风俗一点也不懂,所以也没在意回门礼什么的。

倒是郑仕奇看到那两只鸡。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他自然知道回门是要准备全羊的。

当下便问柳氏:“娘,味香阁的全羊什么时候到?”

只带着两只鸡回门。是不是很不妥当?

若是日后为了这些事情起了口角,会不会很无聊?

“什么羊啊?”柳氏满脸笑容地看着儿子,见他一本正经地问道,便也一本正经地答道,“人家卢家村的风俗是带两只鸡,咱们按他们那边的风俗,不会错。他们也不会挑理的!”

“按他们那边的风俗?”郑仕奇有些不解,难道不应该按照塘沽城的风俗来?

“当然。入乡随俗嘛!”柳氏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衫,嘱咐道,“时候不早了,快走吧!你们今天还要赶回来呢!”

“哦!”郑仕奇应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

卢晓娴坐在马车里,依稀听到母子俩的谈话,心里不禁一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事妈?

马车渐渐地驶出了塘沽。

路边的树木缓缓地往后移去。

她索性掀开车帘,目光看着远处。

远处,山如远黛,细细绵绵的,好像是一副淡淡的山水画。

“在看什么?”一个温热的身子靠了过来。

“看山。”她不看他。淡淡地答道。

“山有什么好看的?”他展颜一笑,“你们那里不是也有山吗?”

“山跟山是不一样的!”就像人跟人。

“等明天,我带你去看。让你看个够!”他握过她的手,放在手里抚摸着,轻声道,“我要带着你,把我以前走过的山山水水再走一遍。”

“明天怕是不行,等下个月吧!”她笑笑。放下车帘,“你忘了。我是要在家里住几天的!”

“可是,咱们今天是要回来的。”她怎么非要在家里住下啊!

“我们那边的风俗,回门的时候是要在家里住下的!”她冲他淡淡一笑。

“不行,你嫁给了我,就是我们郑家的媳妇,得按我们这边的风俗来!”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那两只鸡,沉思片刻,掀开车帘,喊道:“快停车。”

马车应声停了下来。

“少爷,有什么吩咐?”赶车的年轻人不解地回过头来问道。

“调头回去,去味香阁。”他探究地看着她,也许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不管是不是,他不想为了一只羊,闹得不痛快。

“干嘛回去?”她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差点忘了,我娘在味香阁订了一只羊,临走嘱咐我顺路稍上的。”

“哦!”她冲他笑笑,不再吱声。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

既然婆婆有玩宅斗的心思,作为媳妇,若是不陪她玩玩,貌似也说不过去。

马车又绕回塘沽城,径自到了味香阁。

“你在车上等着,我去去就来!”郑仕奇拍拍她的手,跳了下去。

“郑公子,真是对不住了,因为府上没有提前预定,所以小店现在拿不出烤羊来,若是现在烤的话,还得等两个时辰。”店里的伙计听完他的来意,面露难色。

一般都是新人回门的时候,才需要烤全羊。

平日里他们又不烤。

“那你们这里有没有现成的羊?”不管怎么说,总得弄一只回去。

“嘿嘿,现成的羊还真是有,而且是活的,郑公子要几只?”小伙计眼前一亮。

“活的?”不会吧!他赶着只羊回门?

“是啊!”小伙计见他愣了一下,又笑道,“郑公子,不瞒您说,我们家乡那里,还真不兴什么烤羊之类的,我们回门的时候,就是牵两只羊回去,好事成双嘛!”

貌似也行吧!

“那好,那你赶紧给我准备两只活羊,我急用!”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嘞,您稍等!”那小伙计一溜烟地奔到了后院。

卢晓娴坐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不见郑仕奇回来,便对那个赶车的阿福说道:“阿福,你去看看,少爷怎么还不回来?”再不走,回到家,怕是天都黑了。

“少奶奶。”阿福挠挠头,望了望店里。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怕是店里没有烤全羊了。”

“你去跟少爷说,没有就没有了。咱们还是走吧!”只要这个男人知道他们家做的不妥就好,她又不是非要那只羊。

阿福应了一声,跳了下去。

片刻,卢晓娴听到外面传来咩咩的声音,掀开车帘一看,顿时感到哭笑不得,她看见郑仕奇和阿福正牵着两只披着红绸的羊兴冲冲地从店里走出来。

立刻引来好几个人过来围观。

对着那两只披着红绸的羊。饶有兴趣地指指点点:

“那不是郑家公子要回门吗?怎么不是烤全羊,而是两只活羊?”

“嗨。谁知道,人家玩得就是派头。”

“听说新娘子不是塘沽城的,是个乡下姑娘。”

“啧啧,塘沽城没女人了吗?非得去乡下找个乡下人?”

……

人群里。一个红色的身影冷冷地看着那个马车,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对身边的两个人吩咐了几句,那两个人应声散开,转眼消失在人群里。

“这也是你们这里的风俗?”卢晓娴哭笑不得。

“这是我的心意。”郑仕奇笑笑,“咱们以后不要说什么风俗了好不好?凡事只要顺着自己的想法做就好了!”

他快要被风俗打败了!

“嗯,不管做什么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两只鸡就两只鸡呗!

如今,多了两只羊。她心里也没有赢了的感觉。

马车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

卢晓娴掀开车帘看了看,见前面是一条河。原本河面上有桥的。

可是如今,这桥中间断了。

马车是过不去了!

“走那边山道吧!”郑仕奇掀开车帘,看了看,吩咐道。

山道虽然有些绕远,但是现在只能走山道了。

眼前的山道很窄,而且是绕山而建。像环绕在半山腰的腰带,绕过去这山。就到了河的对面。过了那河,就是一马平川的大道了。

“仕奇,我怎么觉得那桥断得有些蹊跷?”卢晓娴忍不住地又回头看了看,说道,“咱们成亲那天走得就是这里,怎么才两天,桥就断了,而且刚才我看见那木桥的断口很齐,显然是锯开的。”

有谁故意要锯桥?

“你是说,有人故意把桥弄成这样的?好让咱们走这山道?”郑仕奇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如今听她这样说,他才恍悟,是桥的断口不对劲。

“嗯,他们为什么让咱们走这山道。”卢晓娴心里一沉。

“阿福,等到了前面拐角处,就停下来!”郑仕奇掀开车帘悄声吩咐道,见阿福有些不解,忙解释道,“我觉得有人是针对咱们的。”

“那咱们怎么办?”阿福有些紧张。

“看见前面那拐角了吗?”郑仕奇指着前面拐弯处,低声道,“到了那里,咱们就赶紧跳下去,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情形再说。”

“嗯,知道了!”阿福忙点点头,“那少爷和少奶奶要当心。”

草丛里,几个人隐在石头后面,屏住呼吸看着前面的山道。

山道上空空的,只有瑟瑟的风声。

“头,他们怎么还不来,咱们等半天了!”其中一个人探头问道。

“放心,他们一定回来,而且一定会从这里走!”巨石后,一个黑衣人低声道,“记住了,只要有马车一拐过弯来,你就听我命令,先射马,那马一受惊,就会没命就往前跑,一跑,就会跌下那个山谷,然后,一切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那山谷说是个山谷,多半像个悬崖。

若是马车翻了下去啊!

啧啧,怕是什么也找不到了!

“嘿嘿,头,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那人拉了拉手里的弓箭,又道,“这一招可真够狠的,也不知道车上的人得罪了什么人这是!”

“管他呢!咱们只管办事拿钱。”黑衣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山道,冷笑道,“那个李成田出手可是很大方的。”

这时,山道上隐隐传来了马蹄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脱身

“来了!”

隐在石头后的那个黑衣人立刻警觉起来,朝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

身边的人会意,立刻匍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窄窄的山道,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准备随时要扑上去撕咬猎物般的专注,脸上的刀疤也显得格外狰狞起来。

那山道两边郁郁葱葱的松树,像列队的士兵一样肃然而立,只有少许的嫩条,在软绵带着丝丝清香的风里轻轻摇摆。

过了一会儿,视线里并没有出现什么马车,就连马蹄声也消失了。

这条山道太窄,马车根本不可能转头回去。

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卧在草丛里的刀疤男人一个跃身,跳了出去,上了山道,见那马车停在原地,马夫坐在那里打着盹,似乎并没有要继续前行的意思,心里一阵不解,不耐烦地上前问道:“喂,你在这里干嘛?”

你在这里,老子怎么射你的马?

等等,这人是老子要等的人吗?

“哦,这位公子请了,赶道累了,歇歇脚,有事吗?”阿福坐在马车上,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车上就你一个?”刀疤男人愣了一下,怎么他不是自己要等的人啊!

“不,还有两个?”阿福笑眯眯地指了指后面的车厢。

刀疤男人疑惑地看了看他,确认他神色正常。才猛地掀开车帘往车厢里看,顿时哭笑不得,车厢里怎么有两只羊?

而且。那两只羊还正卧在那里睡觉!

“嘿嘿,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往塘沽镇送羊,也没别的事情,所以就顺便偷了懒。”阿福不以为然地挠挠头,又道,“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看不出你小子是个偷奸耍滑的,识相的赶紧滚。你他娘的占着道,别人怎么走?”刀疤男人心里一阵恼怒。

“是是是。小的,这就走!”阿福连连点头,跳下马车,慢腾腾地赶着马车往前走。

刀疤男人白了他一眼。也愤愤地走到藏身处,低声对隐在石头后面的男人说道:“检查过了,车上只有两只羊,没有别人了!”

“那就继续等,我不信,他们能插翅飞了!”黑衣男人一挥手。

两人又立刻隐进了石头后面。

马车慢慢地拐过那道弯,绕过那条河,朝大道奔去。

山道靠山的一侧,有数条小径顺势而上。不动声色地消失在茂密的树丛里,不见了踪迹。

小径上,两个身影急急走来。

直到见山下的那条山道被远远地抛在脚下。才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

“累了就坐下来歇一会儿!”郑仕奇擦了擦额头的汗,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女人,见她也是香汗淋漓的样子,笑道,“天黑之前。肯定能到你家。”

“咱们在这里,他们看不见咱们吧?”卢晓娴有些担心地拨开树枝。往外看,依稀看得见对面山坡上有两个晃动的黑点。

“放心,咱们在树丛里,他们看不到咱们。”郑仕奇走到一块大石头前,拉着她坐下,又从布包里取出一只鸡,扯下一条鸡腿,递给她,柔声道,“先吃点东西吧!”幸好带了两只鸡。

“嗯。”她不客气地接过来,大吃起来,一听要回家,光顾着兴奋了,早饭也没怎么吃饭,现在还真有些饿了。

“我早就看出你饿了!”他掏出手帕替她拭了拭嘴角,展颜一笑,又道,“慢点吃。”貌似自从嫁到他们家,总是吃不饱的样子。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问道:“对了,刚才你怎么知道马车不能过那个拐角?”

“这条路,我走过一次,所以有些印象,若是设伏,拐角处则是最佳的选择,因为过了拐角,有一处深谷对咱们很不利,而且马车又不能拐弯,所以只能铤而走险地往前走了!”郑仕奇收住笑容,回头望了望山下,又道,“我已经猜到是谁了,想不到他还是这样沉不住气。”

“你是说李成田?”卢晓娴沉声问道。

“除了他,还会有谁?”郑仕奇淡淡一笑,“难道你不觉得他的嫌疑最大吗?”

卢晓娴低头不语,看来李成田对郑家的仇恨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啊!

“怎么?你不信?”见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他不以为然地笑笑。

这样也好,省得她成天认为那个李成田是好人。

“不是不信,而是觉得有些意外。”该来的始终会来。

“等回门以后,我会亲自去拜访一下他,看他到底想怎么样!”郑仕奇叹道,“若是他再变本加厉地挑衅我们家,我绝对不会跟他客气。”

柳氏非要等他接管家业以后,再把此事透露给郑佰成,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家里的家产而已。

山顶上的风还是有些冷的。

两人稍作休息,便又开始往上爬,他们需要爬过山头,然后爬到山的那边。

阿福的马车就等在那里。

女儿回门是件大事。

卢家早已经是一片忙碌。

忙着杀鸡宰羊地招待新女婿。

只是等了又等,算时间也该到了,却依然不见女儿和女婿的身影。

罗氏和卢明峰开始着急起来。

都过了晌午了,怎么还不回来?

“大概是路太远吧!”孟老太太安慰道,“这走路呀,最没个准数,怕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从塘沽城到卢家村最快也要两个多时辰,得走上大半天。

“我去看看!”卢明峰二话不说,套了马车奔了出去。

“我看还是再等等吧!“罗氏一脸焦急,“若是两边走岔头了,他们回来了,你还在外面找,彼此也没有个联系,可怎么好?”

“不要紧,不管我能不能找到他们,我都在一个时辰内赶回来。”卢明峰信誓旦旦地说道。

“爹,我跟你一起去。”卢梓卿也忙跟着跑了出去。

“你们在家就行,又不是出去玩耍,我是出去找人啊!”卢明峰急急地回头说道。

“就因为是找人,我们才要跟着去啊!”卢梓臣也跟着往外走。找人不是人越多越好嘛!

“那就快走吧!”卢明峰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估计如果不让他们去,他们怕是会跟着马车跑。

马车急急地驶出村子,朝镇上奔去。(未完待续)

ps:感谢热恋^^亲的两次打赏,么么!今天太累了,只有两千字,明天四千补上。

第一百零八章 婆家那些事

等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罗氏焦急地等在家门口,一眼望见风尘仆仆的女儿女婿,悬了一天的心才终于落下来,忙上前拉住卢晓娴的手,急声问道:“你们可回来了,担心死娘了,你爹他们去找你,还没有回来呢!”

“让娘担心了,我们在路上出了点意外,没事了!”卢晓娴见到罗氏差点热泪盈眶。

总算是回家了!

郑仕奇见到罗氏,也忙上前打着招呼:“见过岳母。”

“嗯,平安回来就好。”罗氏眉开眼笑地看着女婿,一连声地答应着,顾不得多问,只是手忙脚乱地招呼两人进了屋。

家里饭菜早就做好了。

被细心地温在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

灶房里,卢晓娴这才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罗氏听,罗氏听得心里只哆嗦,天哪,太危险了,若是他们路上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总算是有惊无险。

见女儿脸色有些苍白,又问道:“他们家的人对你好吗?”

“好!”卢晓娴眼前闪过柳氏的身影,违心应道。

“那,仕奇对你好吗?”罗氏低声问道。

“好。”卢晓娴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罗氏会意地笑笑,不再吱声,把锅里的饭端出来,放在炕上,招呼两人过来吃饭:“你们路上都累了。先吃点饭歇息一下,待会儿你们爹回来,咱们再吃。”

“还是等着岳父回来一起吃吧!”郑仕奇谦让着。“我们歇一下就好。”

他不知道这边的风俗是怎么样的,只是一个劲地看着卢晓娴。

“那还是等等吧!”卢晓娴也随口应道,两人一路上,把那两只鸡给消灭了,她其实还没感觉到饿。

“那也好,你们先回屋歇一会儿,等他们回来。我喊你们。”罗氏见女儿也这样说,便又把饭菜端了下去。

又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卢晓娴彻底松了口气:“终于回家了!”

在郑家的这两天,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

“咱们住一晚上,明天回。”郑仕奇坐在床边,眸子里含着一丝笑意。

她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娇嗔地看着他:“我想在家里多住些日子。”

“那我怎么办?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回去?”他凑过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

“你自己回去。”她推开他的手。

阿福把他们送回村后,就急急地赶回塘沽城给家里报平安。

出了这事,指不定柳氏会怎么说呢!

“你不走我也不走,反正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笑笑,起身坐回桌边。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院子里传来嘈杂声。

“他们回来没?”卢明峰满头大汗地走进来,一进门就焦急地问道。

寻了一路。也没有看见女儿女婿的马车,他自然很是担心。

“回来了!”罗氏见他回来,忙迎上前去应道,见他身上的衣衫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便疑惑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娘。刚才我们在镇子外的山道上,救了两个人。”卢梓卿抢先一步答道。“听说他们的马受了惊吓,马车掉到山谷的时候,被几棵树给卡住了,正好被我们碰到了,才把那两人给救了,那两个人都伤得不轻,太吓人了。”

“那,那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罗氏关切地问道。

“他们现在在医馆,有人认识他们,已经把他们家里的人叫去了。”

罗氏应了一声,也就没有再问。

伺候父子俩洗漱之后,才把女儿和女婿叫过来一起吃饭。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饭。

才坐在炕上闲聊。

“对了女婿,我听说你们塘沽那边回门,当天是要返回去的,也不知道亲家会不会在家里着急?”罗氏问道。

很显然,今天是绝对回不去了。

“无妨,已经派人回去报信了,说我们明天回去。”郑仕奇展颜一笑。

“也好,那你们就明天回去。”罗氏很是不舍地看了看女儿,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等你们有空的时候,再回来。”

“娘,我想在家里住几天。”卢晓娴看了看罗氏,又看了看卢明峰,又道,“我住几天再走吧!”

罗氏看了看郑仕奇,见他迟迟没有表态,也就没有吱声。

“不行,你明天一定要跟女婿回去。”卢明峰开了口,沉声道,“要住,也是以后住,回门的时候,不能住下,得按人家那边的风俗来。”

还是岳父大人主意拿的正。

郑仕奇不禁嘴角微翘,他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她留在娘家住的。

第二天,两人去大宅子那边看了看孟老太太,陪着她坐了坐,才告辞回去。

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卢晓娴对此感到很是无奈。

直到回到新房,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感觉。

郑仕奇一回到家,便被柳氏喊去问话。

自然是问这次回门的事情。

“仕奇,吓死娘了,你们怎么会碰到这样的事情。”柳氏心有余悸地看着儿子,埋怨道,“你看,当初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偏偏不听,现在倒好……”

“娘,您说什么啊!这是哪儿跟哪儿?”郑仕奇顿时哭笑不得。

柳氏刚想说什么,却见云香神色匆匆地走进来,禀报道:“大奶奶,梅姨娘发烧了,您看,是不是去把林大夫请过来看看?”

柳氏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样的小病还用着去大夫了?不就是发烧吗?多喝点姜汤水就好了。”

郑佰成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发烧生病。

给谁看啊!

“可是,梅姨娘喝不下姜汤……”云香怯生生地说道,“一喝。就吐。”

“吐?”柳氏心里咯噔一声,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郑仕奇,起身道,“仕奇,你先回屋歇着,我去看看!”

正厅这边,不时传来几声笑。

卢家自然是备了回礼的。

罗氏听郑仕奇说郑老太太喜欢吃荞麦面。便连夜磨了些,给她捎回来。

郑老太太自然很是感动。她坐在榻上,亲昵地拉着卢晓娴的手,笑眯眯地跟她闲聊着:“孙媳,要是你不嫌我老婆子烦。以后有时间就过来坐坐。”

“是,祖母。”卢晓娴笑笑,“孙媳就喜欢跟老人家说话。”

这话倒是没有敷衍,她是真的喜欢跟上了年纪的人说话,聊天。

以前是,现在也是,她喜欢老人们的那份从容和历经世事沧桑的睿智。

“是嘛!那太好了,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跟老人说话聊天呢!”郑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孙媳。”郑老太太抚摸着那双纤细柔软的手。笑道,“不是我夸自己的孙子,我这个孙子啊!他认死理。他只要认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他心里有你,这谁都看得出,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我也能早点抱上重孙。”卢晓娴笑笑,一一点头应道。

两人越说越热乎。

郑老太太当下吩咐厨房做几个好菜。端到屋里来,说要孙媳妇在这里吃饭。

待回到屋里,天色已经黑了。

郑仕奇正在灯下看书,见她回来,展颜一笑:“老太太请你吃了什么好饭,也不知道回来喊夫君过去一起吃。”

“老太太没发话,我怎么好意思说。”她笑笑,进了净室洗漱。

“明天,我就要去铺子里交接了,你在家里,若是嫌闷,就过去找老太太聊天。”两人上了床,相拥而卧,他揽着她,柔声道,“我抽空就回来看你的。”

“不用,你安心打量铺子就好。”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出去了。

“怎么?不想我回来?”他眯眼看着她,伸手搭在她腰上。

“随便你怎么想。”触到他炙热的目光,她拉过被子蒙住头。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掀开被子,抱住她,低头吻住了她……

一阵脚步声传来。

在门口停下了。

床上的人顿时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着随即传来的敲门声:“少爷,少奶奶,歇下了吗?”

是云香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什么事?”郑仕奇不悦地开口问道。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梅姨娘病了……”门外的声音越发低了。

“你怎么不去禀报大奶奶?”谁愿意管这些破事。

“大奶奶睡下了,奴婢不敢前去惊动。”去了也白去,大奶奶不让请大夫。

“我去看看。”她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面红耳赤地坐起来。

“你去看什么看?不许去。”他不由分说地抱住她,低声道,“咱们不管这些事情。”

“可是她病了,没大夫怎么行?”她取过散落在被子上的衣裳,匆匆地穿在身上,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扭头道,“你先睡,我看看就回来。”

“那你快点回来。”郑仕奇无奈地应道,先前那些旖旎心思,顿时浇灭了大半,这个女人还真是愿意管闲事。

院子里静悄悄地。

月光透过树梢,白白地洒了一地。

卢晓娴跟着云香脚步轻轻地进了偏院。

屋里的烛光似乎快要熄灭了一样,摇摇欲坠。

云香眼疾手快地上前挑了挑。

屋子才腾地亮了起来。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似乎是睡着了。

借着烛光,看见她的脸很是苍白。

“姨娘,您醒醒,少奶奶来了!”云香推了推床上的人。

“你来了!”梅姨娘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勉强一笑,“我活不长了。”

“别瞎说,你会没事的!”卢晓娴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很烫,忙吩咐道,“云香,快,先准备一盆冷水端过来,然后,你再去烧点姜汤来。”

云香应声退了下去。

“谢谢你。”梅姨娘看着她,凄然一笑,“这是我的报应。”

“我知道你跟他很熟。”卢晓娴闻言,身子顿时僵直了一下,淡淡道:“我们这次回家,是不是李成田在路上设伏害得我们。”

“不是!”梅姨娘摇摇头。

不是?卢晓娴也糊涂了。

云香麻利地端了一盆水,放在卢晓娴面前。

“下去烧姜汤吧!”卢晓娴取了布巾,放在水里泡了泡,又拧干,覆在她额头上。

梅姨娘只觉得额头一冰,头也好了一些,见云香退下,继续说道:“李成田绝对不会害你们的,此事是你们冤枉他了。”

“不是他?”卢晓娴怔了怔,又道,“那会是谁?”

郑家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我也不知道!”梅姨娘木然道,“但是我确定不是李成田做的,因为最近他根本不在塘沽。”

“那他去了哪里?”卢晓娴疑惑地问道。

“他回槐乡去了,听说他娘病了!”梅姨娘抬头看了看卢晓娴,又道,“你怎么不问问我跟他是怎么回事?”说着,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她的脸因为咳嗽而变得满脸通红。

“好了,以后再慢慢说,眼下,你得先好起来。”卢晓娴安慰道。

云香熬了姜汤,端了过来。

梅姨娘摇摇头,喘息道:“少奶奶,不是我矫情,而是我自小闻不了姜味,一闻就吐,若是不小心吃了,就会浑身起斑点。”

看样子,是对姜过敏。

那怎么办?

卢晓娴犯了难,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依然很烫,想了想,又回了屋,见郑仕奇正坐在桌边看书等着他,便上前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说道:“仕奇,梅姨娘烧得厉害,你还是去请大夫吧!”

“我去?”郑仕奇冷声道,“你让我给那个女人请大夫?我不去。”

“仕奇,我求你了,你快去把大夫请来看看吧!”卢晓娴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生气地说道,“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人受罪不管?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们郑家的人啊!”

“晓娴,你刚来这个家,有很多事情你不懂,不是我不管,而是我没法管。”郑仕奇见她不悦地看着自己,又道,“她是我们家的人不错,可她是我爹的女人,你让我怎么管?”

“我没让你怎么管,只是请个大夫而已。”卢晓娴见他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便上前摇着他的胳膊,恳求道,“求你了,快去。”

“好好,我去。”郑仕奇被她缠得没办法了,只得起身往外走。

刚走到院子,柳氏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们给我回屋呆着去,谁也不许去请大夫。”(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新媳妇

“娘,我爹不在家,咱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生病而不管不顾吧?”郑仕奇看了看卢晓娴,又看了看柳氏,有些无奈。

“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只不过是得了伤寒,喝点姜汤就没事了,实在是没必要大半夜地去请大夫,你们是担心别人不知道你爹宠他这个小妾吗?”柳氏白了卢晓娴一眼,又扭头对郑仕奇愤愤地说道,“再说了,这是我院里的事情,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早点回去歇着,明天还得早起。”

卢晓娴见柳氏甩着脸子往回走,忙鼓起勇气喊住她:“娘,姨娘她烧得厉害,喝不下姜汤,咱们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柳氏闻言,停下脚步,身子直了直,也不回头,冷声道:“卢晓娴,你记住,这个家还没有你说话的份,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安分守己地过日子,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别怪我这个当婆婆的刻薄。”

什么时候,这个小丫头跟那个狐狸精惺惺相惜了。

真是可恶。

“走,咱们回屋,谁愿意管他们这些破事!”郑仕奇皱皱眉,不由分说地牵过卢晓娴的手,往屋里走。

柳氏见儿子语气很是不悦,也气不打一处来,敢情他媳妇是菩萨心肠,自己倒成了恶妇了……

“姨母,咱们回屋吧!”于婉儿盈盈地走过来,上前搀住她的胳膊,愤愤道。“那个卢晓娴进门才几天啊!竟然挑唆起表哥来了,她也不想想,这大半夜的让堂堂大少爷去给一个姨娘请大夫。这传扬出去,别人会怎么说?”

“哼,她以为她是谁,刚过门就想在当家做主,门都没有。”柳氏脸一沉,看了看于婉儿,又道。“等你表哥把铺子接过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两人手挽手地回了屋。

“我就不明白了。请个大夫怎么了?”卢晓娴郁闷地坐在床边,嘀咕道,“你们家怎么能这样啊!太让人心寒了!”如果有一天,她病了。是不是婆母大人也会不准让人去请大夫,太狠毒了吧!

“好了,不要生气了!”郑仕奇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娘又不是说不管,这不是让人熬了姜汤吗?”

“可是梅姨娘喝不下姜汤。”卢晓娴想了想,见郑仕奇也是一脸无奈,便道,“仕奇。难道你这里就没有备用的药?”至少退烧什么之类的药,还是会有吧!

“咱们这里没有。”郑仕奇挑挑眉,沉声道。“我长这么大,几乎没怎么病过,所以屋里也没有备用的药,倒是老太太屋里,兴许能有一些。”

“那,咱们去她那里讨一些吧!”卢晓娴眼前一亮。“那个梅姨娘真的很可怜。”

“晓娴,我知道你很同情梅姨娘。可是你想想,若是你现在去找老太太,老太太势必会把我娘喊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一来,我娘难免会对有看法的,为了一个姨娘,你们俩闹得不可开交,岂不是有些得不偿失?”一想到那些吵吵闹闹的场面,他的头又大了。

最烦这些事情了。

“可是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卢晓娴顿时无语了。

“放心,一晚上不会有事的。”他拥过她,看着这张让他心动的脸,动情道,“好了,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咱们睡吧,明天我还要去铺子,顺便去找那个林大夫过来看看。”

“这可是你说的。”她冲他笑笑,认真道,“那你可不能忘了。”

“忘不了,我若是忘了,你不让我上床怎么办?”他吻了吻她,在她耳边低语道,“咱们是新婚,不要让这些事情影响了咱们的心情好吗?”

迎着他含情脉脉的目光,她娇嗔地点点头。

他顺势把她拥进怀里,床幔里,顿时一片旖旎。

第二天一大早,郑仕奇精神抖擞地去了铺子。

俗话说,成家立业。

成了家才能立业。

虽然他成亲才三天,他就觉得他以前的日子多半是在虚度了,整天吃吃喝喝地游山玩水,太没正事了,是时候接管铺子,好好大干一场了。

天气很是晴朗。

没有一丝云。

吃过早饭后,卢晓娴搀着郑老太太慢慢地走在院子里,随意地聊着家常。

“孙媳,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那时候,我跟你爷爷还没有来塘沽城,就住在我们乡下的那个小屋里。”郑老太太眉眼弯弯地看着这个眉眼如画的孙媳妇,笑得合不拢嘴,握住她柔软无骨的手,笑道,“那时候,你爷爷只是小生意人,手里没什么钱,每天赶着牛车来塘沽装上一车针头线脑的日用品,然后呀,再把这些日用品驼到山上的那些村子里去,那些村子穷,没有钱买,她们就拿自家的粮食换,你爷爷再把那些粮食拉到城里来卖了。”

说到这里,郑老太太一脸感慨地看着卢晓娴,笑道:“孙媳,你别看这一买一卖,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

“这一买一卖的,差价就出来了,比用银子交易挣得还要多呢!”卢晓娴莞尔一笑,衷心赞道,“想不到爷爷当年竟然是这样白手起家的,真是不容易,像爷爷这样精明的生意人,可是不多见啊!难怪咱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

“哈哈,孙媳,你真是这样想的?”郑老太太兴奋地看着她。

那个柳氏可不是这样认为的,她仗着自己家境有些殷实,家里的铺子又是祖传下来的,所以对郑老爷子这段发家史,很是不屑,甚至能不提就不提。

“对啊!爷爷很了不起的,孙媳认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白手起家的。”卢晓娴认真地看着郑老太太那张慈爱的脸,她看着她,心里一阵温暖,这种温暖是发自内心的温馨的感觉,在这个陌生的家里,除了郑仕奇,还有这个人真心待她,跟她聊天,她很是感动。

“孙媳,咱俩祖孙俩还真是有缘呐!”郑老太太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以后啊!在这个家里遇到什么难处了,就来找我老婆子。”说着,又朝柳氏的院子里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你那个婆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呀!是一心一意地想让她那个外甥女于婉儿嫁过来当儿媳妇,这样,这后院就由着她们说着算了,可是,天不遂人愿,仕奇偏偏看上了你,哼,这是老天在帮我老婆子找了个贴心的孙媳妇来呐。”

卢晓娴闻言,只是笑。

“好了,我上香的时辰到了。”郑老太太抬头看看天色,笑道,“孙媳,等后晌的时候,你再过来,我带你去街上转转。”

卢晓娴应着,把她送到门口,才转身往回走。

郑家的院子很大,是那种四合院的式样的,中间是个大花园。花园里面的树郁郁葱葱的,有假山有凉亭,还有数条弯弯曲曲的小径环绕其中,论景致,自然是极美的。

她抬起头,望着阳光从絮絮碎碎的树叶里透下来,心里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

她是真的嫁到郑家里来了……

路过角落里的那个偏院。

想起梅姨娘,忍不住地抬腿走了进去。

“喂,你站住,我姨母让你过去一趟。”于婉儿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卢晓娴回头看了看她,见她一脸不屑地看着自己,也不搭理她,径自往里走。

“卢晓娴,我姨母让你过去一趟,你婆婆的话,你敢不听?”于婉儿见她像没听见似地,便快走几步,拦在她面前,愤愤地打量了她一番,冷不丁触到她衣领处那处若隐若现的吻痕,心里又是一阵气恼,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这个女人轻易地嫁进来的,而是应该跟那个李素素合起伙来,先把她解决了再说……

“你是在叫我?我还以为你喊别人呢!”卢晓娴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进去看看梅姨娘,一会儿就过去。”

“卢晓娴,你不要不知好歹,你作为儿媳妇,不去看婆婆,而是先来看一个姨娘,你成心的吧?”于婉儿冷笑道,“当自己是谁啊!一点教养也没有!”

“这么说你有教养了?你住在我家里,白吃白住不说,还大言不惭地直呼你表哥媳妇的名字,不知道这是你于家的教养还是我们郑家特许你这样做的?”卢晓娴冷冷地打量着她,喜欢表哥的表妹什么的,最讨厌了!

“你,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嫁给我表哥,就是郑家的少奶奶了,我姨母一句话就会能把你扫地出门,你别不知趣。”作为一个刚嫁过来的媳妇,不是应该上恭下维的吗?

难道新媳妇不应该讨好她这个表妹?

“我不是郑家的少奶奶,难道你是?”卢晓娴不再搭理她,推门走了进去。

“你……”于婉儿一时语塞,气得一跺脚,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屋里冷冷清清的。

不见一个人影。

床上的人依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卢晓娴在床边坐下来,见梅姨娘双目紧闭地躺在那里,脸色变得很是潮红,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依然很烫,心里不禁一沉,便取过一边的布巾,放在水里湿了湿,替她覆在额头,轻轻地晃了晃她:“姨娘,你醒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婆婆的惩罚

梅姨娘眼皮动了动,虚弱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又闭上眼睛,没有吱声。

脸上隐隐带着一丝绝望。

“你等着,大夫很快就会来了!”卢晓娴看着她,心里不禁一阵内疚,她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躺在这里,而束手无策。

只是大夫怎么还不来?

于婉儿掩住口鼻,不敢靠近,只是催促道:“我先出去了,你快点出来,别让我姨母等急了。”

卢晓娴没有吱声,只是一遍一遍地拿布巾给她擦着额头。

“不用管我了!”梅姨娘摇摇头,把布巾从额头上拿开,凄然一笑,“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对不起,我原以为你有人照顾的。”卢晓娴见那云香不在屋里,心里一阵疑惑,这丫头到底去哪里了。

“我一个姨娘,谁能尽心尽力地照顾我?”梅姨娘咳了几声,又道,“少奶奶,你走吧!你在这里,大奶奶会怪罪的。”即使在这样的时刻,她也一点不想念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说到底,其实喜欢的只是她的年轻而已,而她的年轻又能维持多久呢!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卢晓娴替她盖了盖被子,急急地走了出去。

赶车的马夫是个眉眼大大的年轻人,听说卢晓娴要出去,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大奶奶吩咐,没有她的同意,少奶奶哪儿也不能去。”

那个。这深宅婆媳之间的事情,他见得多了。

而且,也犯不着为了刚过门的少奶奶去得罪大奶奶。其中的利害,他懂。

卢晓娴心里一沉,想了想,决定去找郑老太太。

昨晚,郑仕奇信誓旦旦地说他会找大夫来,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大夫来。他该不会是忘了吧?

屋里,轻烟袅袅。

有股好闻的擅香的味道。

知道卢晓娴的来意。郑老太太脸一沉,忙吩咐屋里的那个小丫鬟去拿药,连声责怪柳氏:“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早点说。成心要闹出人命吗?”对郑佰成屋里的那点事情,她这个当娘的,向来是眼不见心不烦的。

只是,若是要出人命的事情,她不能坐视不管。

毕竟,男人们在外面打拼养家。

女人们如果不能做到和睦相处,那也要保证面子上过得去,若是出了人命,那就说不过去了。

不是有多喜欢那个梅姨娘。她对甘愿给人做妾的女人向来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但那个女人毕竟也算是郑家的人。是郑家的人她就不能不管,若是由着那个柳氏胡闹。那郑家岂不是乱了套。

“祖母。”卢晓娴忙道,“适才婆婆喊我去,孙媳觉得婆婆一定是因为此事,所以,才到祖母这里来取药的。”

天哪!老太太若是再去找婆婆大人理论,那她可真的完蛋了。

天地良心。她是真的没有跟祖母大人合起伙来,要跟婆婆作对的意思。

“哼。你不用为她说情了,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比你清楚。”郑老太太见那小丫鬟拿了药走过来,便吩咐道,“松香,快去把药熬了,然后伺候姨娘服下。”

松香应声退下。

卢晓娴也忙告辞出来。

刚走到门口,却正好看见柳氏进了梅姨娘的屋里,心里一阵疑惑,便跟着走了进去。

那个林大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床前,神色凝重地给梅姨娘把脉了。

云香静静地站在一边,怯生生地看着柳氏。

这又是闹哪一出啊!

“娘。”卢晓娴心里一阵尴尬,毕恭毕敬地上前跟柳氏打着招呼。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啊?”柳氏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看不出,你还真是有心计,这么快就跟老太太献媚,想来,老太太当着你的面说了我不少坏话吧!”

“娘,您误会了,祖母什么也没有说。”卢晓娴脸上一阵发烫。

“哼,看来是真的说了!”说着,她看了看那个林大夫,欲言又止。

卢晓娴往后退了退,没有吱声。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敢情这婆媳俩也是水火不相容的死对头?要不要这么直接?

“大奶奶放心,姨娘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风寒而已,稍作调理,便可痊愈。”林大夫起身,坐到桌子前开药方。

“多谢大夫!”柳氏冲他莞尔一笑,又扭头对云香吩咐道,“云香,你在这里伺候着。”说着,又看了看卢晓娴,笑道:“媳妇,你跟我来。”

婆婆的声音太过温和。

卢晓娴顿时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和头皮发麻。

柳氏的屋子布置的很是雅致。

大都是绯色为主调的,给人的感觉很是温馨。

但是看女主人,卢晓娴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看见柳氏从屋里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笑盈盈地放在她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媳妇,这本书是郑家的家谱,你回去先好好看一看,然后再照着样子绣一本。”

什么?绣一本?

开什么玩笑?

卢晓娴一听愣了,这本书那么厚,让她抄一遍倒是勉强能行,若是绣,那不是成心为难她吗?

“怎么?你不会说你不会绣吧?”柳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沉声道,“想做郑家的媳妇,就必须得按照郑家的规矩来,当初我婆婆非要让我把这经书抄一遍,说这样才能更好当好这个家,但是到了你一辈,咱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所以对媳妇的要求也是越来越高的,所以。我决定要把这家谱绣下来,这样才能代代相传下去。”

“娘,这家谱抄一遍还不行吗?干嘛还要绣啊!”这不是成心为难她吗?

“媳妇。婆婆说的话,你只管听着就好,就不要找什么理由了。”柳氏抚了抚衣裳坐下来,于婉儿端着茶走过来,小心翼翼地给她端茶倒水。

柳氏满意地抿了一口茶,又道:“这书一共是一百页,你一天两页的话。一个多月就完工了,想想也很快。这样,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务必把家谱绣完,因为两个月后。郑家还得祠堂祭祖,所以,你得抓紧时间。”

于婉儿站在一边,只是得意地笑。

“知道了!”卢晓娴只得拿着那本家谱,退了出来。

回了屋,打开看了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什么鬼画符啊!

她根本看不懂。

还一天两页,她连两个字都绣不了。好吧?

**裸地家庭冷暴力。

看着柳氏差云香送过来的丝线,卢晓娴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她脑袋当时一定是让门挤了,才嫁到郑家来了。

郑仕奇口口声声地说他会对她好。可是眼下看来,他完全做不到的。

“少奶奶。”云香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丝线,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些丝线要缠起来才能用,等过一会儿,奴婢伺候梅姨娘吃完药。再过来跟您缠线。”

“梅姨娘怎么样了?”卢晓娴这才能自己的烦恼里醒悟过来,在这个院子里。有人比她还要难过。

“好多了!”云香应道。

“是你去请的林大夫?”卢晓娴疑惑地看着她。

“是!”云香低头道,“云香见姨娘病得厉害,只得偷偷跑出去请大夫,半路上正好碰到林大夫,林大夫说要来给大奶奶把脉,所以,奴婢就顺便请他过来给梅姨娘看看。”

原来如此。

“你说林大夫来给大奶奶把脉?大奶奶病了?”卢晓娴不解。

“不是,林大夫隔段时间便会到府上来给主子们把脉的。”这一点,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也要把脉。

她见卢晓娴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又补充道:“林大夫医术高明,祖上曾经在宫里当过御医。”

那这么说,是世家啊!

“对了,老太太屋里的那个松香送过去的药,你喂了没?”早知道就不惊动老太太了。

“喂了,林大夫的方子都是一样的。”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云香才退了下去。

晚上,郑仕奇回来,见卢晓娴坐在灯下吃力地绣着什么,便上前问道:“你在干嘛?”

从来没有见过她绣花的样子,见她这样专注,心里便很好奇。

她曾经说过,她不喜欢绣花的。

“绣你家的家谱。”卢晓娴有些不悦地答道。

是谁说的,一切有他。

有他又怎么样啊!

“嗯,你熟悉一下家里的事情也好。”郑仕奇点点头,洗漱了一番,也凑过来,看她绣。

卢晓娴一听,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夫君大人,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好吧?

问题的重点是我绣这么厚的一本的经书,会疯掉的。

“仕奇,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件很无聊的事情吗?”卢晓娴忍不住地问道。

没听说过,有哪家让媳妇绣家谱的。

千年不遇地碰到了你们家。

“没觉得啊!你在家里没事,做点绣活也是好的。”郑仕奇不以为然地看着她,笑道,“我娘跟我说了,说让你没事的时候绣几针,就当找点事情做,还不至于闷。”原来柳氏跟他打过招呼了。

她心里一阵郁闷。

“还有啊!昨晚你跟我说,你会去请大夫来家里的。”卢晓娴淡淡地看着他,最讨厌别人说话不算话了。

“哎呀,对不起,我当时忘记了,等我想起来,派人去请林大夫的时候,林大夫已经从咱们家里回去了!”郑仕奇内疚地笑笑,“我真不是有意的,今天的事情太多,我是真的忘记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灯下太晃眼,她索性收起丝线,谁愿意绣这些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公堂对质

雨,淋漓地下着。

被雨滴砸过的路面,很快泥泞起来。

郑佰成撑着一把伞,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郑记干货铺里走出来,正准备上马车,却被两个衙役拦住了,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说道:“郑老板,我们大人请您去衙门里走一趟。”

竟然还是备了马车的。

也难怪,从郑记干货到衙门,若是步行,得走大半个时辰。

“什么事?”郑佰成不动声色地问道,有风斜斜地刮在身上,他的衣摆很快湿了大半。

这鬼天气。

他刚刚去外地看货回来,正准备回家好好歇息一下,自然是不愿意去衙门的。

“郑老板,咱们只是秉公办事,您去了就知道了!”那人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郑佰成心里不禁一阵疑惑,只得顺从地上了马车。

雨似乎更大了。

天边,隐隐有雷声传来。

街上的人一边尖叫着,一边脚步匆匆地抱头跑着,要下雷雨了。

衙门里的气氛却很是凝重。

让郑佰成感到意外的是,卢俊峰竟然也在。

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吭声。

他来干什么?郑佰成心里嘀咕道。

“郑老板,眼前的这个人,你可认得?”苏知县满脸严肃地坐在案桌后面,指了指毕恭毕敬站在堂前的男人,那男人穿一身深蓝色粗布衣衫。耷拉着头,似乎不敢抬头的样子。

“他是?”郑佰成探究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印象里,他不记得他认识这么一个人了。

“李大宝。你还不快抬起头来。”堂上一声厉喝。

那个被换作李大宝的男人禁不住地哆嗦一下,慢慢地抬起头,飞快地瞥了郑佰成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

郑佰成心里一紧,继而又无比镇定地看着苏知县,正色道:“草民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苏知县微微一笑,朗声道。“郑老板,你好好想想。去年的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人曾经去过你的银楼里卖过一批珠宝?”

“大人,草民不才,在这塘沽城里。有好几处铺子,每天都有客商在各处铺子里进进出出,草民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郑佰成又瞥了那人一眼,冷声道,“草民的确不记得这个人了!”

“好,李大宝,既然郑老板口口声声说不认识了,那么你就提醒一下郑老板,去年的这个时候。你去郑家银楼干嘛去了?”苏知县沉声说道。

“大人。”李大宝忙上前拱手作揖道,“去年春天,小人听说南蛮有贡品要进贡到宫里去。被暂时存放在衙门里,所以,小人就动了邪念,想方设法地把那批贡品偷了出来,然后,然后就送到郑家银楼里去……”

“你简直是信口雌黄。我们银楼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批首饰。”郑佰成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忙上前说道,“大人,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这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地痞无赖,分明是敲诈勒索我们家。”

藏匿贡品是死罪,这人想害死他们家吗?

卢俊峰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郑老板,适才李大宝只是说是贡品,并没有说是什么首饰,你这么激动干嘛?”苏知县冷冷地看着郑佰成,沉声道,“郑老板,还说你不认识他吗?”

“大人,他说送到我们银楼里去,草民就立刻想到是首饰之类的,因为如果不是首饰,他为什么要送到我们银楼里去?”郑佰成自知失言,忙解释道。

“哼,郑老板,当初若不是郑老板在小人面前说有批贡品存放在衙门里,怂恿去衙门里活动活动,小人一个外地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李大宝愤愤地看着郑佰成,大声道,“可是小人万万没想到,当小人把那首饰送到郑家银楼的时候,郑老板却立刻换了嘴脸,连连压价,说这首饰不值钱之类的,以至于那批货在小人手里成了烫手山芋,这时,郑老板才说这城里只有卢家银楼能吃的下这批货,所以小人只得低价卖到了卢家银楼……”

“郑佰成,你卑鄙!”卢俊峰腾地站起来,气愤道,“就因为这批货,我们家家败人亡,你会遭报应的。”

“安静。”堂上的惊堂木响了一下。

“郑老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苏知县不动声色地问道,“郑老板,此事卢家早已经上了诉讼,如今,这李大宝作证,你就是去年那贡品案的主使,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人。”郑佰成气得脸通红,指着李大宝说道,“草民起初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怎么会怂恿他去衙门里偷贡品?草民记起来了,去年的这个时候,这人的确去过我们银楼,可是当时草民有所警觉,因为那批首饰做工精美,成色纯正,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货,还有,草民也不认识他,自然担心这批货的来历,所以,草民就没有留下这批货,至于他后来送到了卢家,草民也是不知情的。”

“哼!郑老板翻脸不认人,小人活该当初受人蛊惑,但是此事的确是郑老板在幕后指使的,还望大人明断。”李大宝不依不饶地说道,“郑老板该不会忘了去年事发的时候,是郑老板给小人资助了银子,小人才得以在外地逍遥了一年多才回来的吧?”

“你?简直是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给你资助过银子?”郑佰成怒气冲冲地吼道。

“也就是说,卢家当初收这批货的时候,的确是不知情的,对不对?”苏知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争执不休的两个人,问道。

“大人,卢家银楼的事情,草民就知道这么多。”郑佰成愤愤地说道。

李大宝闷闷地没吱声。

“大人。”卢俊峰这才起身作揖行礼,极力压抑住突如其来的喜悦,沉声道,“草民惭愧,当初一时眼拙收下那批首饰,以至于家父含冤而逝,如今人证俱在,还望大人替我们做主,我们家是冤枉的。”

“你放心,此事本官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绝对不会冤枉谁,也不会袒护了谁。”苏知县看了看郑佰成,又看了看李大宝,沉声道,“李大宝恶习不改,数罪并罚,先押回牢里待审,至于郑老板,事情未明之前,也只好暂且留在衙门里了。”说着,朝身边的衙役一挥手,“带下去。”

两个衙役应声上前。

“大人,草民真的是冤枉的。”郑佰成不服气地喊道。

“是不是冤枉的,本官查明后,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眼下,就只能先委屈郑老板了!”虽然他跟郑佰成的儿子郑仕奇是同窗好友,关系也还不错,但是公堂之上,是不能看人情的。

郑家上下也是一团乱。

郑老爷子气得背着手在正厅里走来走去,对赶回来报信的吴掌柜吼道:“赶紧给我去备车,我要亲自去一趟衙门,这叫什么事啊?”

这个苏知县到底是年轻,他初来乍到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知道什么?

怎么卢家银楼的事情又扯上他们家了呢?

吴掌柜的应声跑了出去。

“可怜我儿家也没回,就直接被关进牢里了,他爹,你一定要先把佰成保出来。”郑老太太抬头看看天色,天色已经沉了下来,雨依然哩哩啦啦地下着,忍不住地泣道,“他每次出远门回来,都要洗澡换衣裳,可是现在……”

“爹,娘,儿媳已经派人送去了换洗的衣裳。”柳氏也跟着拭了拭眼角,说道,“你们不要着急,咱们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佰成会没事的。”

郑老太太不满地白了她一眼,作为媳妇,难道不应该亲自去探望一下?

“爷爷,您不要着急,还是我去吧!”郑仕奇起身道,“我跟那个苏知县有些交情,我这就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你去,我去。”郑老爷子摆摆手,“我不信了,还有随便抓人的道理。”

“老爷子,你还是留在家里等消息吧!”郑老太太一把拉住他,“一把老骨头了,别折腾了!”

“是啊爹,还是让仕奇去看看吧!”柳氏也劝道。

再抬头,郑仕奇已经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仕奇,下这么大雨,你去哪里?”卢晓娴见郑仕奇一回屋,就急匆匆地换衣裳,忙上前问道。

“我出去一下,你先睡,不用等我。”郑仕奇换好衣裳,快步走了出去,这叫什么事啊!

卢晓娴应了一声,看着他匆匆的背影,心里不禁一阵疑惑,便把云香叫过来,一问,才知道竟然因为卢家银楼的事情,她前段时间听罗氏说起过,说三叔父卢俊峰跟郑佰成因为卢家银楼的事情翻了脸,但是因为没有什么证据,才不了了之,怎么现在又开始把这事倒腾出来了?

难道现在有证据了?

卢晓娴坐在屋里,一时间心乱如麻,若是两家打起官司,她该怎么办啊!

正想着,有人轻轻地敲门,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少奶奶,是我,梅娘。”

“姨娘。”卢晓娴忙上前开了门。(未完待续)

ps:待会还有一更,补昨天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外面依然雷声滚滚。

几道闪电划过天空,一阵阵刺眼的白。

“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梅姨娘收起红色的油纸伞,倒立在门口,冲她莞尔一笑,盈盈走进来。

“没有,姨娘快请坐。”忙着给她倒茶,卢晓娴有些手忙脚乱,上前挑了挑烛光,屋里才亮了起来,见梅姨娘脸色有些苍白,便又关切地问道,“好点了吗?”

这新房除了于婉儿进来过一次,别人还从来都没有来过,就是柳氏,有事也是在门口说,她是不屑于进来。

“好多了!”她笑笑,又道,“老爷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卢晓娴轻叹了一声,又道,“仕奇刚刚去了衙门,不知道能不能把老爷给带回来。”

“唉,但愿老爷能平安无事地回来。”梅姨娘绞着衣角叹道,“听说此事,老爷也是冤枉的,你想,老爷有什么理由要害你们卢家银楼?”

“是呢!”卢晓娴也跟着应道。

一直以来,她对卢家那个银楼的事情就不是很清楚,也没有多少兴趣,自然也不便发表什么意见。

“但此事毕竟是你叔父去衙门递的诉讼,只要你三叔肯撤回诉讼,一切就好办的多。”梅姨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又道,“所以,我觉得此事还是你出面问问比较好。”

“我?”卢晓娴愣了一下。

“你不要在意。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毕竟这样的事情,咱们女人还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梅姨娘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原告是你们卢家的人,你能说上话,我只是希望老爷能早点回来。”

“我知道,等仕奇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再说吧!”卢晓娴点点头,她是真的为难了。

因为她无论站在哪一头,好像都是错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卢晓娴又问道:“上次我们在路上遇袭,姨娘说不管李成田的事。那姨娘觉得会是谁?”

“你是想问我跟李成田是怎么回事吧?”她眸色收了收,叹道,“我是槐乡人,兄长在当地小有才名。却因家境贫寒,不能继续读书,幸而得到李公子的资助,才能继续求学,所以,我心里对李公子一直感恩戴德,却始终没有见过他,直到我被继母卖到百香阁,才见到李公子……”

“那他怎么不给你赎身?”卢晓娴疑惑地问道。

“那时。那时,老爷已经给我赎了身了……”梅姨娘不好意思地答道。

“哦。”卢晓娴恍悟,原来如此。

那这么说。以李成田的意思,是故意让梅姨娘到郑家来的吧……

如此一来,这个梅姨娘岂不是李成田的人?

但是,但是,她知道李成田跟郑家的关系吗?

卢晓娴想到这里,头又大了。

郑仕奇已经知道梅姨娘跟李成田的关系了。上次还说要卖掉她,却不知什么原因而没有动她。想来也是柳氏的意思,那若是梅姨娘在郑家有什么风吹草动,岂不是正好被柳氏落了口实,直接卖掉了?

这个家,太复杂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

门口依稀听到于婉儿说话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接着,敲门声响起。

卢晓娴只得上前开了门。

“哎呦,你这里还有客人呐。”于婉儿盈盈走进来,看了看两人,冷笑道,“姨娘,大奶奶好心好意地去看你,以为你会为老爷担心受怕,谁知道你还有心情在这里串门聊天,看来,老爷平日里是白疼你了。”

“表小姐,妾身就是担心老爷,才过来找少奶奶说说话的。”梅姨娘垂眸道。

“哼,你找她,要不是她们卢家胡搅蛮缠,老爷也不会有今天的牢狱之灾。”于婉儿说着,愤愤地看了看卢晓娴,又道,“我若是你,早就没脸呆在郑家了。”

“表小姐说笑了,像表小姐这样身份的人,都能在郑家呆下去,怎么我一个明媒正娶的少奶奶就呆不下了呢?”卢晓娴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反唇相讥。

“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斗嘴?”门外一声厉喝。

“姨母。”于婉儿委屈地迎了上去,这个卢晓娴实在是太可恶了,每次她都讨不到半点便宜。

“大奶奶。”

“娘。”

于婉儿和卢晓娴也忙迎上前去。

“梅娘,你跟我来一下。”柳氏瞥了两人一眼,没好气地扔下这句话,愤愤地走了。

最讨厌在她眼皮底下拉帮结派的了,这两个人要气死她啊!

梅姨娘看了看卢晓娴,低声道:“我回去了!”

“嗯。”卢晓娴点点头。

目送三人离去,才坐下来,拿起那本家谱,心不在焉地绣起来。

直到一阵倦意袭来,才上床睡下。

“大奶奶!”回到房里,梅娘小心翼翼地迎上前去。

“跪下。”柳氏满脸冰霜地看着她,一脸愤愤然的样子。

于婉儿幸灾乐祸地站在一边。

“大奶奶,梅娘做错了什么?”梅娘愣了一下,见柳氏冷冰冰的样子,只得顺从地跪了下来,满脸疑惑地问道。

“做错了什么?你说,你跟那个李成田是怎么回事?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柳氏冷声道,“有句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私下里去见他,就没有人知道吗?”

在她眼皮底下,玩这些?

哼,还嫩着呢!

“梅娘跟李公子是同乡,家兄又得到过李公子的资助,所以,才有些来往,但是并不是私下里,老爷是知道的。”梅娘表情淡淡地应道。

“老爷?不要拿老爷说事,如今老爷自顾不暇,自然顾不上你的这些烂事。”柳氏端起桌子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又道,“我问你,牧场那场火跟李成田到底有没有关系?”

“大奶奶,牧场那场火灾是场意外,并不是人为的。”梅娘垂眸道。

“可是我却怀疑是你跟李成田里应外合,才导致那场火灾的。”柳氏不容质疑地说道。

“大奶奶,妾身冤枉,妾身跟李成田相识不假,但是妾身也是郑家的人,断不会做出对不起郑家的事情来。”梅娘小声道。

“放肆,难道是大奶奶冤枉了你吗?”于婉儿冷声道,“自从你去了牧场,就接二连三地出事,还敢说不是你?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表小姐,错怪妾身了,妾身真的没有。”这两人口口声声地说了半天,分明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哼,还敢狡辩。”柳氏恨恨地望着那张年轻妩媚的脸,咬牙道,“我告诉你,今天老爷出事,说不定也是那个李成田搞的鬼,你给我从实招来,你事先知道不知道?”

“大奶奶,前些日子妾身卧床不起,也没有见过任何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事?”梅姨娘顿时变了脸色。

“我看你是不会从实招来了。”柳氏看了看于婉儿,懒懒地吩咐道,“婉儿,既然梅姨娘不肯说实话,那就带梅姨娘去祠堂好好反思反思,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什么时候回来见我。”

“是,姨母。”说着,盈盈走到梅姨娘面前,挽挽袖子说道,“姨娘,咱们走吧?”

“大奶奶。”梅娘忙解释道,“妾身是真的不知道。”

柳氏闷闷地没吱声。

“姨娘,您不用急着解释,等您去祠堂慢慢想明白了再说。”于婉儿弯下腰,把她慢慢扶起来,阴晴不定地在她耳边轻声道,“说不定,您很快就会想明白的。”

“大奶奶,您这样不问青红皂白,不怕老爷回来怪罪吗?”梅娘凄然一笑。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柳氏冷冷说道,继而又不动声色地喝着茶。

如果她不能借着机会除掉这个女人,那她岂不是白活了。

想跟她抢男人,做梦!

“快走!”于婉儿没好气地拽了她一把,推搡着走了出去。

雨早已经停了。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花园里吧嗒吧嗒地传来滴水的声音,点缀着这个雨后的夜。

卢晓娴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见屋里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知道是郑仕奇回来了,便坐起来,掀开床幔,问道:“仕奇,事情怎么样了?”

“苏知县不在,我等了他一个晚上,也不见他回来,只是见了我爹一面,他在里面挺好的。”郑仕奇蹬掉鞋子上了床。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卢晓娴见他躺在那里,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用,这些事情,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此事牵扯到你们家,你还是不要出面的好。”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正因为牵扯到我们家,我才要出面问问的。”卢晓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气恼,难道他们只能共甘,不能共同担点事情吗?

“我说不用就不用。”他翻过身,看着她,又道,“看样子,你叔父是不可能撤诉了,所以,这官司怕是得打下去了,首先我得弄明白,那个李大宝为什么要那么说,到底是谁指使的,因为我爹说了,他根本就没有怂恿那个李大宝去衙门里偷贡品,更没有让他把那些贡品送到你们卢家银楼里去,而那个李大宝跟我家无冤无仇的,凭什么要这么陷害我们家,你不觉得此事很是蹊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背后指使李大宝?”卢晓娴疑惑地问道,“谁会这么做呢?”

郑佰成在塘沽的名声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也不至于跟人结下这样的梁子吧?

还是自己对这个家了解的太少了?

“还能有谁?”郑仕奇皱眉道,“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明天我就去找他摊牌,看他到底想干什么?”要不是柳氏一直拦着他,他早就想去了,难道要任由李成田对郑家为所欲为吗?

“你是说李成田?”她有些不相信。

“怎么?你不相信?”见她满脸疑惑,他心里有些不悦。

“听说他最近不在塘沽。”卢晓娴垂眸道。

“看来你对他还是挺关心的,连他的行踪都了如指掌。”郑仕奇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又道,“大概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他已经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他回来怎么可能跟我说?无聊!”这人不会在吃醋吧!

“我无聊?”他支起身子看着她,见她一脸不悦,心里不禁一阵气恼,冷声道,“当初如果不是我上门提亲,说不定你就会嫁给他了,你对他是有感情的,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卢晓娴一听,急眼了,“谁对他有感情?我都嫁给你了,你还说这些干嘛?”

“你敢说你没有?”他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低声道,“如果你没有,你干嘛这么关心他?这些日子。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知道他不在塘沽?你说?”

“我,我干嘛要告诉你?”卢晓娴奋力地挣脱开他的手,却被他死死握住,不禁眼圈红了起来,“我只是听说而已。你干嘛这样不依不饶的?”他把她的手都攥疼了。

“听说?你听谁说的?是那个梅姨娘是不是?”郑仕奇越说越生气,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许多。看着面前这张楚楚动人的脸,心里一动,但又想到那个梅姨娘,眸底不禁掠过一丝愤然。他低头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以后,不准你跟那个女人来往,听见了没有?”

那个女人在这个家里根本呆不长,难道她还看不出来?

若是她跟那个女人在他娘眼皮底下公然来往,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实在是受够了家里吵吵闹闹的没个安生的日子过。

“都是一个家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说我们见面打个招呼也不行吗?”她使劲地甩开他的手。敢情在他们家,各人关门过各人的日子吗?

“打个招呼?”他闷闷地笑了一声,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打招呼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李成田,是不是?”想起上次在湖边的那一幕,他心里又是一阵不悦。

“你在说什么?我跟李成田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是的话。你觉得我会嫁给你吗?”她简直要晕了,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她跟李成田有什么啊!

“卢晓娴,我没有心思跟你讨论你跟李成田怎样怎样?”说到这里,他起身俯视着她,沉声道,“我只要你记住,你既然是我的女人,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再替那个李成田说情,知道了吗?”

她见他满脸严肃的样子,顿时感到他变得陌生起来,李成田这三个字貌似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雷区,再也碰不得了。

一时间,她觉得有些冤枉。

她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李成田……

见她不再吱声,只是面无表情地躺在那里,他禁不住低头吻了吻她,她扭过头去,不理他,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低声道:“怎么?不高兴了?”难道还说不得了?

“在你们家,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她推开他,自顾自地缩进被窝里,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

他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声,又伸手扳过她的身子,俯身吻着她的眼泪,她翻身躲开他的拥吻,却被他紧紧抱住,他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吻着她,两手不安分地解着她的衣裳,她赌气地推开他,躲进被窝里,既然都怀疑了,那么还是各自冷静一下比较好,这样算什么?

他见她执意不肯,便猛地掀开她的被子,不由分说地把她拥进怀里,低头吻住了她……

第二天,卢晓娴醒来的时候,见阳光已经透过窗棂肆无忌惮的撒了进来,在床幔前投下一抹温暖的颜色,天已经大亮了。

身边的床,空空的。

郑仕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走了。

她动了动,觉得身子一阵酸痛,一低头,见自己身无寸缕地躺在被窝里,想起昨晚,脸又红起来,顾不得多想,只得匆匆起身穿衣裳,下床梳洗。

这时,窗外匆匆掠过一个身影。

有人敲门:“少奶奶起来了吗?”是云香的声音。

“进来。”卢晓娴迅速地叠着被子。

“少奶奶,该吃饭了!”云香迅速地把饭摆在桌子上,眼睛不眨地看着她。

“你看我干嘛?”卢晓娴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少爷在正厅吃饭的时候,说您有些不舒服,不让我们过来打扰,适才见少奶奶精神还好,心里也就放心了!”云香不以为然地说道。

卢晓娴勉强一笑:“我没事了。”看了看饭菜,觉得一点胃口也没有,又道:“收拾下去吧!我不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少奶奶,您还是吃点吧!”云香劝道。

“我不饿,等中午一起吃,你快收拾了!”随手拿起家谱,绣了起来。

“少奶奶。”云香望了望窗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卢晓娴疑惑地问道。

“姨娘到现在还被关在祠堂里。”云香见卢晓娴愣了一下,便小声道,“大奶奶硬说老爷的事情跟姨娘有关系,所以就逼着姨娘说出谁是幕后主使,姨娘连呼冤枉,不肯承认,所以,就被大奶奶关进祠堂里,从昨晚到现在,水米未进。”

“大奶奶没说什么时候放她出来?”怎么还把梅娘关到祠堂里去啊?心够狠。

“大奶奶一大早就跟少爷出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说什么时候放人。”云香垂眸道。

“那就把这些饭送过去,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她!”卢晓娴二话不说地往外走。

梅姨娘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听见脚步声,一回头,看见她,干裂地嘴唇动了动,凄然一笑:“少奶奶。”

“你先下去吧!”卢晓娴吩咐道。

云香放下饭盒,应声退了下去。

“姨娘,你怎么样?”卢晓娴上前扶住她,心里一阵酸楚,这日子还能不能好好地过了?

“少奶奶,我想离开这里了。”梅姨娘似乎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泣道,“我在这里呆下去,会没命的。”那个大奶奶压根就容不下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卢晓娴望着她年轻憔悴的脸,长长叹了一声,低声道:“你如果有心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她若是继续留在郑家,怕是会把性命也搭上的。

雨后的塘沽城,房屋院墙被冲刷的十分干净。

红瓦蓝墙,在正午的阳光下格外醒目。

一个身影提着大大小小的纸包,脚步匆匆地走在大街上,最后拐了个弯,进了一条胡同,在一座门口带着石狮子的大宅子前停了下来,轻轻地叩着门:“娘,我回来了!”

“成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个身穿紫衣的妇人上前打开门,见到儿子,眼前一亮,露出浅浅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模样很是耐看,只是举手投足间有意无意地透着饱经沧桑的韵味。

“都是提前订好了的货,儿子只是去拿回来而已!”李成田笑笑,挽住他娘的手,亲昵地进了屋,“娘,您只管安心在这里呆着养病,回头我找人来伺候您。”

“娘没事了,娘不用让人伺候,娘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就好。”李氏莞尔一笑,又道,“我这次在你这里,也住不长的,我还要回槐乡呢!”

“娘,您还回那个破地方干嘛?”李成田一脸不悦地说道,“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住在这里。”

“你这孩子。”李氏笑笑,摇头道,“娘一个人住在这大宅子里,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这儿子还真是出息了,短短半年时间,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家业。

还真是他的儿子!

“娘,您放心,我这两天就给你物色两个丫鬟,让她们过来陪着你。”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他娘过上好日子吗?一定要给那个人看看,他们娘俩没有了他,一样会过得好。

“娘还年轻,要什么丫鬟?”李氏连连摆手。

伺候人伺候了大半辈子,再冷不丁地让别人来伺候自己,是真的难为情。

“娘,这件事情就不用你管了,听我安排就是!”李成田望着李氏饱经风霜的脸,沉声道,“儿子一定要让娘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走动

“祖母。”卢晓娴掀帘走进正厅,见郑老太太正端坐在软榻上等她,便上前行礼问安,“让祖母久等了。”

正在房里绣那本可恨的家谱,云香过来传话说郑老太太找她过去说话,竟然不小心刺破了手指,手忙脚乱地包扎了一番,才赶了过来。

“孙媳,坐。”郑老太太云淡风轻地冲她笑笑,“到祖母这边来坐。”

卢晓娴顺从地坐下。

“孙媳,你这嫁过来也有些日子了,仕奇待你可好?”郑老太太冷不丁地问道。

“好。”卢晓娴微微低下头,他这两日一直在忙郑佰成的事情,一回来,话也不多说,上了床,便直奔主题,然后,然后倒头就睡,再没有一句话……

成亲才几天啊!

两人的交流就只剩下那点事了,想想,还真不是自己所向往的婚姻,拿她当什么了……

“好就好。”郑老太太眉眼弯弯地看着面前这个娇艳欲滴的孙媳妇,年轻就是好啊,她笑笑,又道,“别看仕奇平日里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对你好,毕竟你是他自己挑的媳妇,他若是敢对你不好,你就尽管告诉我老婆子,我替你骂他。”

卢晓娴只是笑。

祖母大人喊她过来,该不会只是想问问他对她好不好吧?

这时,云香端着茶盈盈走进来。

“你从嫁过来。还一直没去看看你三叔父吧?”郑老太太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没有。原本想等着仕奇有空的时候再去,可是这几天仕奇总是忙的。”卢晓娴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这才是郑老太太的真正目的嘛!

“亲人之间,总得经常走动走动,这俗话说,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虽然郑老爷子已经答应拿银子先把儿子保释出来。但是若是要真正解决问题,怕是不是银子所能解决了的。

“祖母说的对。”卢晓娴会意地点点头。沉思片刻,又道,“若是祖母不反对,我现在就去探望一下三叔父。顺便问问公公的事情。”

“也好。”郑老太太笑笑,“仕奇最近怕是也不得空,那你就一个人去一趟吧!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多备些礼物,让管家把你送过去。”说着,朝立在一边的松香招招手,“去把郑管家叫来。”松香应声退了下去。

“那就多谢祖母了,孙媳这就回去准备准备。”卢晓娴起身道。

过了一会儿,梅姨娘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细声细气地说道:“老太太。妾身今日想去城外城隍庙上柱香,保佑老爷早日回来。”

“难得你有这份心,那就去吧!”郑老太太和蔼地笑笑。“记得早去早回,说不定佰成今日就回来了!”

“是!”梅姨娘柔声应道。

看着那抹纤细瘦弱的背影,郑老太太嘴角扬起一丝笑,这女人还算个有心的,遇事也知道去上香求佛,说不定日后还能成为佰成心尖上的人呢!

街上。

到处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若说这塘沽城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当地人都喜欢穿束腰。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欢用一根带子束住腰身,如此一来,人倒是显得干练了,却给人一种被束缚住了的感觉。

马车缓缓在走在人群里。

车厢里,卢晓娴低头看了看紧紧裹在身上的腰带,哭笑不得,她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腰带了。

只是入乡随俗,没法子。

她掀开车帘,望了望人群,触到前面那个身影,便喊住:“管家,快停车,前面那不是梅姨娘吗?快让她上车,她要哪里,咱们稍她一程。”

那管家应声跳了下去。

“不用了少奶奶,你们忙你们的,我是去城隍庙,走着去就行,一会儿就到了!”梅姨娘走到车前推辞道。

“姨娘客气什么,咱们是一家人,先把你送去再说!”卢晓娴伸手拉她。

梅姨娘只得上了车。

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卢晓娴把事先准备好的包袱递给她,掀开帘子,望了望外面,见管家和马夫只是在低声交谈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们这里,便道:“这些够你过一年半载的了,你赶紧回老家去,再也不要来塘沽了!”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梅姨娘接过包袱,眸子里闪过一丝喜悦,继而又黯淡下来。

“我?你放心走你的,他们不会怀疑到我的。”卢晓娴低声道,只要你能脱身就好。”

“少奶奶,虽然说大恩不言谢,但是我还是要谢谢少奶奶,少奶奶的恩情,梅娘此生不敢忘。”梅娘沉声道,“大奶奶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觉得少奶奶还是早作打算的好,大奶奶心心念念地想让于婉儿当媳妇的.”

“梅娘,你不要担心我,我会没事的。”卢晓娴冲她笑笑,不管怎么说,她是郑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柳氏再怎么不待见她,目前来说,她也不至于像对待梅娘一样的对待自己。

至少,她还有郑仕奇,还有郑老太太。

她们两个在郑家,身份不一样,所以处境也不一样。

“那就好,你保重。”到了城隍庙,梅姨娘绝然地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庙里。

“姨娘,上完了香早点回家。”卢晓娴看了看管家和车夫,叮嘱道。

“知道了!”她回头摆了摆手,快步朝庙里走去。

到了卢俊峰那里。

正好一家人都在。

“哎呦,晓娴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白氏上前不冷不热地招呼道,下意识地朝她身后张望了一下,又问道,“怎么仕奇没陪你一起来。”那个,怕是想来也来不了了,或者是没脸来了吧?

“他忙。”卢晓娴轻笑道。

“来,坐。”卢俊峰冲侄女笑笑,从里屋拿出一碟点心,又道,“早就知道你会来,你看,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叔父记得你以前爱吃这种桂花糕。”

白氏撇撇嘴,退了下去。

“谢谢三叔父。”卢晓娴只是笑。

“三姐,不要客气,你就吃吧!”坐在一边的卢梓文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直截了当地说道,“这真是我爹特意去真味阁给你定的。”

卢晓娴只得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这点心味道香浓,入口即化,果然跟以前吃过的不一样,吃完点心,拭了拭嘴角,迟疑了一下,才道:“叔父,我这次来,是想问问咱们家那银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晓娴,我知道你夹在中间很为难,但是此事我不会因为咱们跟郑家是亲家而善罢甘休,郑佰成嫉妒咱们的生意比他们的好而设下这个圈套来陷害咱们家,害得咱们家破人亡,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叔父。”卢俊峰自然知道这个侄女不会不过问这件事情,坦然道,“目前来说,证据对咱们有利,所以,你最好有个思想准备,再不行,你干脆回娘家住几天,省得在这里看着心烦。”

“叔父,这些事情,我自然知道,可是能不能看在侄女的薄面上,两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若是能私下里解决的,就不要对质公堂了!”卢晓娴轻叹道,“能不打官司就尽量不要打官司的好。”

“晓娴,你有所不知,咱们两家的恩怨是非打官司不可,如果不经过官府,咱们家要想清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卢俊峰看看侄女,摇摇头,又道,“只有官府说咱们是清白的,咱们家才真正清白,你别忘了,你堂哥和堂弟还尚未娶妻,所以名声对咱们家来说,是很重要的,所以,这个官司必须打。”

若是背了个偷盗贡品的罪,那卢家可得真完了。

卢晓娴见卢俊峰态度很是坚决,似乎没有退让的意思,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稍坐了坐,便起身告辞回家。

家里已经欢笑声连连。

柳氏和郑佰成虽然平日里磕磕绊绊的,但是真正到了事情上,柳氏还是不会不管自己夫君的。

当下那银子把郑佰成保释出来。

这样,郑佰成就可以呆在家里等着官府的传讯,直到事情的水落石出。

“这次,多亏了你了!”郑佰成握住柳氏的手,和颜悦色地笑道,“要不是你为了这么辛苦的奔波操劳,我是不会这么顺利回来的。”

果然娶妻要娶贤。

若是碰到个担不了场面的女人,那可怎么办?

还有,貌似自己那个女人,怎么到现在还不露面过来看看他?

妾就是妾。

上不了大场面。

自己以前真是糊涂了,怎么能冷落了身边这个贤惠的妻子呢!

想到这里,看柳氏的眼神又柔和了许多。

“说什么呢!咱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理应一起面对的,还分什么你我。”她不以为然地笑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这个家,应该的。”

“佰成,大奶奶说的对,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从今以后,要好好过日子。”郑老爷子看了看屋里的人,应道,“只要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赎还是不赎

夜,渐渐地沉了下来。

没有一丝风。

院子里有些沉闷。

郑佰成自从回来也没有见到梅娘的身影,心里不禁很是疑惑,但是碍于柳氏,也不好多问,坐在正厅跟郑老爷子闲聊了一会儿,便径自去了梅娘的房间。

屋里没有点灯,也不见人影。

当下叫了云香来问。

云香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姨娘去城隍庙上香,一直没有回来。

郑佰成一听,一下子火了,吼道:“怎么这么晚了,人不回来,也没有人禀报,你是怎么伺候人的?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老爷,云香原本想跟着姨娘一起去的,可是姨娘不肯。”云香委屈道,“奴婢刚才以为姨娘也在正厅,所以……”

天一擦黑,不见姨娘回来,她就急急地禀报柳氏了,可是柳氏云淡风轻地说,梅姨娘也是这个家的主子,她自然愿意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大奶奶都这样说,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自然是无话可说。

“老爷,什么事情发这样大的火?”柳氏盈盈地走进来,看了看郑佰成,又看了看云香,沉声道,“难道梅姨娘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云香垂眸道。

“那还不赶紧去找?”柳氏厉声道,“快,让管家亲自带人去找,就是把塘沽城给我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云香应声跑了出去。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这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郑老太太听着院子里不时传来的马蹄声,疑惑地问道。

松香忙上前说明缘由。

郑老爷子当下黑了脸。

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除了添乱还能干什么?

“他爹,你说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那个城隍庙离家远了一些,而且她走的时候,也没有人和马车跟着,万一……”郑老太太有些不安地望了望窗外,窗外的月色正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大门口急急驶出的马车。

虽说是个姨娘,但终究是郑家的人。

“万一什么?”郑老爷子不耐烦地答道。“不要瞎寻思了,只是一个妾侍而已。”

而且还是闹的家里不安宁的一个妾侍,即使有什么万一,那也没什么。

郑老太太摇摇头。没有吱声。

这后院啊,女人真的不能太多,太多会出事的。

郑仕奇坐在书房里,认真地翻看着桌子上的账本,不时地皱皱眉头,俊朗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疑惑,原来最近两个月他接手的这三个铺子竟然都是亏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门轻轻地响了一下。

一杯热茶随即放在了手边。

“你怎么来了?”他抬头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伸手抓过她的手。握在手里,笑道,“你先睡。我一会儿就回屋。”

“我不困,你就让我在这里陪着你吧!”卢晓娴冲他笑笑,上前挑了挑蜡烛,屋里瞬间亮了起来。

“好了,我今天就看到这里,咱们回房吧!”他笑笑。合上账本,揽过她。轻声道,“你是不是想我了?”

“嗯。”卢晓娴脸红红地点点头,顺势倚在他怀里,低声道,“仕奇,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情?”他伸手缠着她一缕黑发把玩,低头吻了吻她,不以为然地问道。

“梅姨娘,她不会回来了,她是故意要走的。”卢晓娴不敢抬头看他,垂眸道。

“她告诉你的?”郑仕奇平静地问道,他似乎对此事并不感到有多少惊讶。

“是!”卢晓娴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放她走?”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难道你不知道爹很喜欢她?”竟然敢放走他爹的妾侍,这个女人的胆子到底有多大啊!

还有,那个梅姨娘,怎么就这样相信她?

难道是因为那个李成田?

想着想着,他心里又是一阵不悦。

“仕奇,梅姨娘在这个家里,光有爹的宠爱是不够的。”卢晓娴察觉到了他的不悦,索性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坐在他身边,柔声道,“难道你不觉得她在这个家里太可怜了?生病没人管,还动不动就被罚着跪祠堂,若是她在这个家里再呆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我觉得她还是走了的好?”

原本,这件事情是可以瞒着他的。

但是,她不想这样做,她觉得夫妻之间还是坦诚一些的好。

不管好的不好的,都要两人一起面对。

“晓娴,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郑仕奇挑挑眉,清风明月地说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爹的女人,她就这样走了,置我爹于何地?”

家里的侍妾跑了,这传扬出去,岂不是会被别人笑话死?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觉得此事不如就这样算了!”卢晓娴沉声道,“仕奇,我觉得咱们应该站在娘这边想想。”

此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柳氏。

柳氏会真的愿意把那个梅娘找回来?

反正,她不信。

“好吧!我知道了,此事就交给我好了!记住,切不可再让第二个人知道梅姨娘走的时候,是跟你说了的。”他起身,牵着她的手,出了书房。

“嗯。”被他紧紧握着手,她心里跳了跳,柔声应道。

这个书房是家里专门理帐的地方,离前院有段距离。

两人踩着细碎的月光。回到屋里。

梳洗一番,才上床歇息。

就刚才这个话题,继续地聊了下去。一聊,竟然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两个人之间隔着点什么,若是真的要说起来,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从哪里来的。

毕竟,他一直都不曾冷落过她。甚至可以说是极好的。

直到天亮。

外出寻找的人才悻悻地回来。

人虽然是没找到,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那就是有人在城隍庙放了书信。

自称梅姨娘在他手里。

并且要求郑佰成两天后带着一千两银子亲自去城隍庙的后山上赎人。

这下。一家人都沉默了。

一千两银子?开什么玩笑?

一个妾侍值一千两?

所有人都认为不值。

只有郑佰成觉得值。

他执意要带一千两银子去赎她,却被郑老爷子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什么也不让他带着那么一大笔银子去赎人。

意思是这女人他们家不要了,你们要杀要刮随便。

郑佰成无奈。只得找郑仕奇商量。

郑仕奇这里反而犯了难,他刚刚接受铺子才知道最近生意并不好做,而且一直是亏损的,他到哪里去给他筹集银子?

“仕奇,此事你一定得帮爹,帮爹把姨娘赎回来。”郑佰成见儿子一如既往的淡定,有些急了。

“爹,我不是不帮你,而且现在账上根本没银子。”郑仕奇说着。把账本递到他眼前,“爹如果不相信,爹自己看。”

郑佰成看了看账本。这才讪讪地离去。

什么时候家里的生意变成这样,再这样下去,岂不是成了空壳了?

怎么除了柳氏名下的那三处铺子在盈利,其他的铺子都不景气呢?

算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怎么才能筹到一千两银子。

想来想去,在这个家里。能帮上自己,就只有柳氏了。

“怎么?老爷想去把姨娘赎回来?”柳氏望着郑佰成那着急的脸。冷冷一笑,“老爷,我觉得还是不去的好,去了,反而中了他们的圈套了,因为咱们到现在还不确定她到底在哪里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个女人竟然自己走了。

太好了!

不用她动手了。

“可是,咱们总不能坐视不管啊!”郑佰成自然知道柳氏手里有银子。

她的嫁妆铺子可是盈利的。

“老爷,我不是不舍得那些银子,而是这件事情太危险了,你想,我怎么能让我自己的夫君置身这么危险的境地呢?”柳氏抬手理了理头上的乌发,又道,“所以此事还是慢慢想办法的,我觉得还是先确定妹妹到底是不是在他们的手上才是正事,佰成,你要冷静,慢慢地等消息。”

“不行,我不能等了,若是拖下去,梅娘会没命的。”郑仕奇见柳氏丝毫不松口,愤愤地起身走了出去。

敢情这母子俩串通一气,想要梅娘的命?

真是太绝情了!想着那张楚楚可怜的俏脸,他心里又是一阵愤怒,还不信了,他郑佰成还有办不成的事情。

他一脸黑线地走在大街上,沉思片刻,想了想,径自进了汇通钱庄。

放高利贷总可以了吧!

两天后,郑佰成如约独自去了后山。

说是在后山的那个三叉路口见面,但是那个路口除了一个少年在放羊,再没有别的人,当下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刚想离开,那少年却赶着羊迎上来,说见面的地方改了,想要见人,就得跟着他走。

郑佰成无奈,只得跟着那少年七拐八拐地进了一片民宅。

最后,在一处红瓦蓝墙的大宅子面前,停了下来。

门是虚掩着的。

一扭头,那小孩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心里一阵疑惑,推门走了进去。

迎面对上一个蓝色的身影。

四目相对,两人都惊讶的说不出一个字来。(未完待续)

ps:感谢热恋^^亲的打赏,感谢亲一如既往的支持,么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怎么会是你

“梅娘?”郑佰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是被绑架了吗?

怎么还可以这样镇定自若地在打扫院子?

“老爷,您怎么来了?”貌似她比他还要惊讶。

怎么她才来了两三天,他就找来了?

那个家,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梅娘,快跟我走!”郑佰成用眼角的余光迅速地打量了一眼这个空荡荡的院子,忙上前抓住她的手,低头望着她楚楚可怜的俏脸,急声道,“别怕,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老爷,我不走。”梅娘摇摇头,眼角顿时有了泪,泣道,“我不会跟您回去的。”

“梅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郑佰成顿时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老爷。”梅娘扑通一声跪在郑佰成面前,继续说道,“梅娘不想再回郑家去了,还求老爷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缘分上,成全梅娘。”

“梅娘,你又什么难处就尽管跟我说,是不是那个女人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又欺负你了?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一定会把你时刻带在身边,再也不离开你了!”除了那个女人,还会有谁把她逼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是一阵愤怒。

怪不得柳氏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冷冷淡淡地不想出银子,原来,她心里从来都没有容下过他的这个妾室。

“看来郑老爷还真是个多情种啊!”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郑佰成一回头望着眼前的人,待看清这个人的面容,不禁愣了一下。沉声道:“李成田?怎么是你?”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以前在郑家牧场里打过工,但是对这个人,他是没有多少印象的。

但是今日再看这个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似乎眉眼之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他以前不曾察觉到的。

只是。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不经意间,心里已经千回百转。

“是啊!怎么是我?”李成田身穿一件金色滚边的衣衫。显得有些贵气逼人,他双手一摊,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眉眼间带着些许疑惑的男人,话里话外地轻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是我?我恨我是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牧场小伙计了。

梅娘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咬唇退了出去。

郑佰成拿着大笔的银子来赎她,她心里若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已经不能回头了……

“李成田!”郑佰成一门心思放在那个转身离去的女人身上,又见眼前这个年轻人脸上带着嘲笑的神色,只当他在讥讽自己,心里一阵愤怒,大踏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怒道,“我说梅娘怎么会突然离开我,原来是你小子搞的鬼。你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眼前这个年轻人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又跟梅娘年龄相仿,会不会他们两人……

郑佰成越想越气愤,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如果目光能杀人。恐怕此时李成田已经碎尸万段了……

“做了什么?”李成田狠狠地推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你那么卑鄙,是你自己没本事抓住女人的心,难道也要怪到别人头上吗?”

郑佰成被他冷不丁地一推,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当下恼羞成怒,气冲冲地冲上来,两手抓住他的衣襟,铁青着脸吼道:“李成田,你别不知好歹,你以为就凭这个,你就可以威胁到我了吗?”

“是,我是威胁不到你,但是我却可以打死你!让你知道知道,在这个世上你到底做了多少没良心的事情。”李成田猛地揪住他,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劲道太大,郑佰成瞬间跌到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郑佰成哪里吃过这个亏,狼狈地爬起来,怒气冲冲地朝李成田扑去。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梅娘忍不住地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不用说,郑佰成根本不是李成田的对手,只有躺在地上挨揍的份,心里顿时一阵颤栗,她虽然不愿意回郑家,但是也不愿意郑佰成死……

想到这里,她悄悄地绕到后门,撒腿跑了出去。

夜幕降临。

还不见郑佰成回来。

柳氏有些坐立不安,问了问管家,才知道他一整天根本没在铺子里,这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当下心里慌了一下,忙吩咐管家带人出去找。

管家应声退了出来。

柳氏愤愤地绞着帕子走了出去,看了看每个窗户亮着的烛光,想了想,径自朝新房走去。

还是先跟儿子商量一下再说吧!

“仕奇,爹是不是真的带着银子去赎人了?”卢晓娴见郑仕奇终于从书房里走进来,忙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适才听云香说,郑佰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郑仕奇接过茶杯,冲她笑笑,轻抿了一口,在床边坐下来,不以为然地说道:“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说我先去铺子转转,然后跟他一起去后山看看,可是他竟然没有等我,就一个人走了,随后我便跟着去了后山,可是那里根本没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现在天都黑了,你就一点不着急?”这人怎么回事?

“放心,我爹不会有事的。”郑仕奇放下杯子,缓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幽幽地说道,“从小到大,还没有什么事情难住我爹,虽然他有时候做事的方式,让我感到很不可思议,但是在我心目中,不管什么事情。他还是能做好的,何况,他这次去赎人。是带了银子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差池的,再等等,他很快就回来了!”

他之所以不给他爹银子,那是因为他觉得梅姨娘是自愿走的,那就跟他们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了。如今传来被绑架的事情,很难说是不是真的。再说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离家出走的侍妾,绑了就绑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郑佰成竟然去借了高利贷。

这不。他一听说这事,就赶紧去汇通钱庄把银子还了,他对这个爹还真是有些无语了!

都什么年纪了,还对女人痴迷成这样……

“但愿如此!”听他这样说,卢晓娴的心稍稍安了下来,便随手拿起那本该死的家谱绣了起来,她不是说有多担心自己的公公,而是她真的不希望这个家再这样闹腾下去,唉。想过安宁的日子,怎么这么难?

只是此事,会不会跟李成田有关?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郑仕奇起身开了门。

“仕奇,你爹到现在还没回来?你说怎么办?”柳氏不安地站在门口看着儿子,似乎并没有想要进屋的意思。

“娘。”卢晓娴听到婆婆的声音,忙跟着起身走过来,“快屋里坐。”柳氏看了看她,嘴角动了动。冷声道:“不必了!”

“娘,有什么话。咱屋里说。”郑仕奇看看卢晓娴,又看看柳氏,上前挽住他娘的胳膊。

柳氏只得跟着他进了屋,一眼瞥见桌子上那些丝线,心里又是一阵厌恶,当着儿子的面绣这些,成天挑拨他们母子关系吗?

当下脸沉了下来。

婆婆大人头一次进他们新房,卢晓娴手忙脚乱地收起那些丝线,又转身去给她备茶,眼角的余光扑捉到婆婆在盯着她看,顿时感到如芒在背。

“仕奇,就算是赎人,现在也该回来了。”柳氏急声道,“我已经派管家出去找了,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情?”毕竟是自己的男人,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

以前两人是不和,但是毕竟有那么个人在,这个家还是完整的。

只是此时,她心里有些慌乱。

“娘,您放心,我爹不会有事的。”郑仕奇见柳氏一脸着急,忙安慰道,“这样,您现在家里等着,我这就出去找找看。”

“塘沽这么大,你到哪里去找?”柳氏阻止道,“还是等管家回来再说吧!”

“我去衙门里走一趟,让他们帮着找找看。”郑仕奇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不由分说地拿起衣裳,往身上套。

卢晓娴忙上前帮着他穿着衣裳。

“那你早点回来,俗话说,人找人,愁死人,别再让娘担心了!”柳氏低头拭了拭眼角。

“我知道了,放心吧!”郑仕奇点点头,又对卢晓娴说道,“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我跟你一起去。”卢晓娴见柳氏似乎没有离去的意思,忙拽着郑仕奇的衣角说道,“你自己出去我不放心,带我一起去吧!”她可不愿意跟婆婆大人呆在一起。

“这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柳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卢晓娴所熟悉的那种厌恶的神色。

“好,那就走吧!”郑仕奇看了看柳氏,又看了看卢晓娴,立刻伸手牵着她的手,转身对柳氏说道,“娘,我们走了,您安心等消息。”

不等柳氏回答,两人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月光一片。

地上铺了一层浅浅的白。

“敢骑马吗?”他牵着她的手,扭头问道。

“敢。”她冲他笑笑,只要不让她呆在家里就好。

“那好。”他笑笑,进了马厩,牵出那匹枣红马。

两人上了马背,疾驰而去。(未完待续)

ps:前几天家里有事断更了几天,非常抱歉,今天恢复更新,请各位亲谅解,么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暧,昧

一个娇小的身影冷不丁地旁边窜出来,张开双臂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急声喊道:“停下,快停下。”

郑仕奇慌忙拽住缰绳,不耐烦地喝道:“什么人?不要命了?”

要不是他骑术好,早就把她撞飞了。

待看清那人,又气不打一处来,手挽住缰绳,冷声道:“怎么是你?我爹呢?”

“姨娘?”卢晓娴有些惊喜地看着她,忙跳下马,走到她面前,低声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晓娴,我知道老爷在哪里。”梅娘看了看郑仕奇,又道,“你们快跟我来。”

郑仕奇扬鞭快走几步,伸手陆续把两人拽上马背,冷声问道:“我爹在哪里?”

“老爷,老爷在李公子那里。”梅姨娘坐在卢晓娴的前面,两手紧紧地抓住缰绳,又道,“在城外五里坡后面的那片民宅里。”

那个地方一般是城里的新贵们聚集的地方。

只是,那个李成田怎么会把他爹劫到那里去。

随着一声马的嘶鸣,马蹄声迅速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四下里,静悄悄地。

郑佰成动了动,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身下一阵冰凉,月光从窗棂里透了进来,静静地撒在他身上,衣衫上沾满了泥土,回忆起刚才的情景,他是被李成田一个闷拳打晕的,心里一阵愤怒。他不记得自己怎么得罪这个李成田了?

这个人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到这里,郑佰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门前。使劲踢了几下门,大声喊道:“李成田,你给我过来,赶紧放我出去,否则,小心老子对你不客气。”说着,又重重地踢了几下门。

外面。静悄悄地。

没有一点声音。

“快放我出去。”他继续踢着门。

“吵吵什么?”一个声音不耐烦地从门外传来。

“快放我出去,你们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见有了人来。门踢得更响了。

“放你出去?”那人冷笑道,“放心,等你家里人拿了银子来,自会放你出去。否则,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你给我把李成田叫来,我有话问他。”岂有此理,竟然把他绑架了。

“什么李成田?不认识!”那人不耐烦地说道,“我劝你还是安安稳稳地呆在这里,等明天你家里人拿了银子来,你就可以回家了!”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郑佰成这才借着月光,认真打量起这间简陋的屋子,四下里透着风。屋顶全是裸露在外的苇草,地上除了一张床,再没有其他的物什。

“哼!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给我老实呆着就行。”那人不再跟他废话,径自走了出去。

“快放我出去,你们这帮强盗。”郑佰成气得破口大骂,骂了一会儿,见外面没有人应答,才愤愤地住了声。垂头丧气地倚着墙角坐了下来,沉沉睡去。

院子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边梅娘在半路下了马,她说她不方便跟过来,一是不想跟郑家有任何牵扯,二是她也不想让李成田指责她前去报信什么的,还说,从此以后,她会离开塘沽,找个没认识她的地方,了却此生。

郑仕奇和卢晓娴听着,彼此都心情复杂地没吱声,只是由她去。

两人马不停蹄地进了巷子,在一处大宅子前停了下来。

郑仕奇上前敲门。

开门的正是李成田,他一脸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个人,皱皱眉,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爹呢?”郑仕奇开门见山地说道,“李成田,咱们有事说事,你干嘛设计陷害我爹?”

“你爹?”李成田冷笑一声,“我哪知道你爹在哪里?”

一抬头,又看见卢晓娴,淡淡一笑:“晓娴,你不会也以为他爹也在我这里吧?我跟郑家,素日里没有什么仇恨,干嘛要设计陷害他?”

见面前的女人正不冷不热地看着他。

心里顿时一阵不悦。

前段时间,他听说郑家要把婚期延后三个月,所以才放心地回了槐乡,就算是他得不到这个女人,那么也不会让郑家顺顺当当地娶了回去,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等他从槐乡回来的时候,她竟然已经嫁了过去。

这一度让他很是失望。

对郑家,自然又怨恨了几分。

“成田,我知道我爹在你这里的,你还是赶紧让他出来吧!”卢晓娴见李成田根本不打算承认此事,便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都是一家人,有事咱们好商量。”

“一家人?”李成田呵呵一笑,“谁跟你们是一家人?实话告诉你们吧!梅娘是来了我这里,你们爹也的确来找过她,可是她不愿意跟他回去,所以,你们爹也只好走了,你说你们现在跟我要人,这不是开玩笑嘛!”

“李成田,你不要狡辩了,我爹明明就被你骗到这里来了,你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郑仕奇大踏步进了门,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厉声道,“说,我爹在哪里?”

“还是那句话,你爹不在我这里。”李成田猛地推开他,冷声道,“郑少爷,这里是我家,不是郑家,所以,收起你大少爷的嘴脸,赶紧给我滚出去,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要以为此事你做得天衣无缝,梅娘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郑仕奇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又气冲冲地扑上去。沉声道,“你说,你把我爹怎么了?”

两人不由分说地拉扯起来。

卢晓娴见两人动了手。忙上前护住郑仕奇,劝道:“你们不要打了。”

“既然你求情,那我就饶了他。”李成田淡淡一笑,温柔地看了卢晓娴一眼,立刻收了手。

卢晓娴触到他含笑的目光,顿时有些尴尬,这人到底要干嘛……

“李成田。我跟你拼了。”郑仕奇见他对卢晓娴一往情深地样子,顿时气黑了脸。挥拳打了过去,竟然当着他的面,对他媳妇献殷勤,真是岂有此理。

“拼了就拼。以为我怕你吗?”李成田也毫不示弱。

“成田,什么事这么吵?”那声音带着一丝责备。

一个紫色身影朝门口盈盈走了过来。

这女人大概四十岁左右,肤色不是很白,但是相貌很是端庄,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像是很和善的样子。

“娘。”李成田忙收了手,走到她身边,说道,“都是儿子不好。把您吵醒了!”

原来她就是李红绫。

卢晓娴不禁多看了她几眼,想到她跟郑佰成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心里不禁轻叹了一声。凡事有因就有果,二十年了,这女人会原谅郑佰成吗?

“这两位是?”李红绫一头雾水地看着郑仕奇和卢晓娴,扭头问道,“他们是来找你的?”

“娘,他们是我以前的东家。”李成田皱了皱眉。

“伯母。我是郑佰成的儿子,我们是来找我爹的。”郑仕奇自然也知道了她的身份。不动声色地说道。

“我再说一遍,你爹不在这里,赶紧走!”李成田忙打断他的话,看上去他似乎并不想让他娘知道这件事情。

“孩子,你说什么?你说,你是郑佰成的儿子?”李红绫的脸色顿时激动起来,往事在她眼前一一掠过,多少年了,她以为她都忘了,想不到她依然能清楚地记起那个人的一颦一笑……

“是。”郑仕奇见她紧紧握住衣角的手在微微颤抖,趁机道,“伯母,听梅娘说,我爹就在这里,还请伯母行个方便,让我见见我爹。”

“你是郑佰成的儿子?”李红绫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喃喃地说道,“你是郑佰成的儿子?”

“娘,您不要听他胡说,他爹根本不在这里!”李成田见他娘起了疑心,忙上前含糊地说道,“他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你让开。”李红绫突然脸色一变,推了李成田一把,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沉声道,“成田,他在哪里?”

怪不得这个儿子执意要送她去山上寺里住几天,说是让她出去散散心。

原来他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

这件事情,十有**是真的了!

“娘,他真的不在这里!”李成田愣了一下,又道,“这个院子这么大,我怎么能藏住一个大活人?”

啪地一声,一个耳光落在了李成田的脸上,李红绫咬牙看着他,厉声问道:“他在哪里?”

郑仕奇和卢晓娴对视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

怎么这母子俩还吵起来了呢?

难道这个李红绫对此事不知情……

李成田冷不丁地挨了一巴掌,愣了一下,继而又铁青着脸吼道:“我不知道。”说着,一阵风似地奔了出去。

“你个逆子,给我回来。”李红绫气得一下子跌倒在地,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你赶紧放了他,要不然,我不会原谅你!”

那个冲出去的背影怔了怔,继而赌气般地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郑仕奇闻言,神色也跟着黯淡下来。

“伯母。”卢晓娴忙上前扶起她,见她眼里有了泪,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们走!”郑仕奇面无表情地上前拉过卢晓娴的手,带着她,不由分说地出了门。

“看来,爹真的不在这里!”卢晓娴回头望了望身后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小声道,“仕奇,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家!”谁知道那个梅娘说的话,是真是假。

说不定,是个圈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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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家

两人刚进了院子,就见云香匆匆地迎上来,急声道:“少爷,夫人让您回来后就赶紧去老太爷那里一趟。”

“你先回屋,我去去就来。”郑仕奇扭头看了看卢晓娴。

卢晓娴知道肯定是为了郑佰成的事情,便点点头,回了屋。

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郑老太爷的怒吼声:“糊涂,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爹,您知道佰成那个人,花钱向来大手大脚的,他因为李红绫的事情一直记恨着媳妇,如今媳妇隐瞒了铺子亏损的事情,固然是媳妇不对,但是媳妇的确是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柳氏低泣道,

眼下,人家都送来了条子,勒索到门上来了。

三天之内,必须凑齐八千两银子来赎人,否则,就撕票。

可是眼下,所有的铺子几乎都成了空壳子,根本就拿出去这么多钱来,虽然她名下的铺子还能有些盈余,但是也只是能挣点日常开销的费用而已。

都说最毒妇人心,但是真正到了这样的地步,又有几个对枕边人不管不顾的?

不如索性全都说出来。

银子没了,可以再挣。

若是人没了,那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爷爷,我爹到底怎么样了?”郑仕奇一步跨了进去,见柳氏在低头擦着眼泪,便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娘,您放心。我爹一定会没事的。”

“你爹落在土匪手里了,这不是来条子了嘛!”郑老爷子愤然道,“我看眼下。咱们只要一条路,那就是报官,我就不信了,朗朗白日,竟然敢这样公然绑架老百姓,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爷,你糊涂啊!如果报了官。被那些土匪知道了,咱们儿子还有命回来吗?不能啊!”郑老太太捶胸跺足地说道。

老了老了。竟然还能碰上这样的事情。

她快崩溃了。

若是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活。

“可是,咱们铺子最近不景气,你们让我去哪里弄这么多银子?”郑老爷子沉声道。“你们都不要慌,我先派人去打听一下,到底哪一路土匪那么猖狂,敢动咱们郑家的人。”郑家这些年一直是正正经经地做生意,不曾得罪什么人,也不曾跟黑道的人有染,怎么就会惹上了这事呢?”

郑仕奇闻言,眉头皱了皱,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想了想,沉声道:“爷爷,您不用打听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此事其实不是什么土匪所为……”说着,他看了看柳氏,见她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便索性说道,“是那个李成田。”

柳氏顿时脸色黯淡下来。

“李成田是谁?”郑老太爷和郑老太太异口同声地问道。

“爹。娘,那个李成田不是别人。正是,正是李红绫的儿子。”不等郑仕奇回答,柳氏忙应道。

“什么?”郑老太太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惊讶道,“就是,就是当年被你卖掉的那个李红绫?”

“是!”柳氏垂眸道。

心里却一阵愤然,什么叫当年被我卖掉了,难道当初不是经过你们点头同意的?

“难道说,这个李成田,也是佰成的儿子?”这下,郑老太太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了。

“正是!”见柳氏不语,郑仕奇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看着郑老太太和郑老太爷,沉声道,“我和晓娴适才见过他了,虽然他不肯承认此事,但是那个李红绫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而且也再三要他放了我爹,那个李成田虽然没有答应,但是我觉得咱们完全可以从李红绫那里做突破口,找到我爹。”

作孽啊!

郑老太爷长长地叹了口气:“此事咱们家有错在先,想来这些年,他们母子过得也甚是艰难,所以才起了这样报复的心思,等明天我就去亲自登门向她请罪,解铃还需系铃人。”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那今晚佰成会不会有事?”郑老太太担忧地问道。

“那是他的命!”郑老太爷捏了捏眉间,冲柳氏和郑仕奇挥挥手,“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柳氏和郑仕奇退了出来。

夜深了,风有些凉。

“仕奇,不是娘说你,你看你当初不听娘的话……”柳氏望了望新房那边,欲言又止。

“娘,您怎么还不依不饶的?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郑仕奇一脸无奈,“就算当初我们听您的话,您就能确保今天的事情不会发生,依我看,此事早晚得有这么一出,若是要追究,您的责任怕是最大吧?”说着,大踏步地朝自己屋走去。

“你……”柳氏一时语塞,却又无话可说。

郑仕奇回到屋里,见卢晓娴正坐在床边等着他,便冲她笑笑:“睡吧!”

两人熄灯,上了床。

却都毫无睡意。

月光从窗棂里洒了进来,在床前投下一抹浅浅的白。

“晓娴。”来回翻了身,他扭头看着躺在身边的人,轻声道,“明天,我让人把你送回家,你先在娘家住几天,等事情了了,你再回来?”

“不用了,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虽然她很想回娘家住,可是在这个时候走,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听我的,回家住几天吧!”他伸手拍拍她的肩头,忍不住又把这个软绵的身子拥入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鬓间,柔声道,“回去以后,好好放松放松,等我回去接你!”

“那好!”她顺从地点点头。转身倚在他的怀里,想了想,悄声道。“仕奇,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这辈子,我只想跟你一心一意地过日子,绝无二心。”

“我知道,我知道!”他抚摸着她的后背。动情道,“那你也相信我。我对你,也是没有二心的。”

“嗯,我相信。”她埋首在他的怀里,伸手抱住他。抚摸着他的衣袖,感受着他熟悉温热的气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先是卢家银楼的事情,现在又是这事,唉!

两人许是太累,说着说着话,便沉沉睡去。

一大早,匆匆吃了点饭。郑仕奇便跟郑老爷子出了门,并且吩咐阿福送卢晓娴回娘家。

卢晓娴在郑老太太的屋里坐了坐,跟她辞行。又进了柳氏的屋。

云香正站在那里,给柳氏认真地梳着头,见卢晓娴进来,忙冲她笑笑:“少奶奶来了!”

卢晓娴笑着点点头。看她灵巧的双手把手里的乌发一缕一缕地别致地盘在头上,又拿起那串串珠花,给她细心地戴在鬓间。连带着柳氏的脸也跟着妩媚起来,只是那张施着脂粉的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似乎很是厌恶地移开目光,低头摆弄着镂空雕花花梨木首饰盒子,那盒子里的珠翠五颜六色的,静静地闪着幽幽的光芒。

“娘,我今天要回娘家住几天。”卢晓娴见她似乎并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也就再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无所谓了,反正她对自己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了。

再怎么努力,她也不会改变对自己的印象。

“知道了!”柳氏半响才开口应道。云香

“那我走了!”卢晓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等!”柳氏对着镜子细心地照了照,又依次把鬓间的饰品换了换位置,眼角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知道,最近家里的事情都赶到一起了,老爷子跟仕奇忙着把你爹接回来,苏知县那边又来催我去公堂走一趟,原本,我是不想管这些事情的,可是眼下,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管。”说着,她又拿起镜子,连同脑后也一一照了一番,又道,“虽然去官府提诉讼的是你三叔父,不是你们家,但是总归是你们卢家的人,所以,你回去稍个话给你们家的人,咱们是亲家不假,可是要把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情扣到我们头上,我一万个不答应,如果你们执意要跟我们家对质公堂,那么我随时奉陪。”

“嗯。”卢晓娴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来。

“郑家现在生意不景气不假,但是打个官司还是伤不了元气的。”柳氏在卢晓娴身后喊道,“你们就等着瞧吧!”

这婆婆更年期提前了吧!

卢晓娴顿时感到哭笑不得。

回了家,见到满脸欣喜的爹娘和欢呼雀跃的卢梓卿,卢晓娴的心才彻底地放松下来,还是家里好啊!

不想回去了怎么办?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饭。

罗氏才兴奋地拉着卢晓娴坐下来,一五一十地跟她说着家里的事情。

什么卢梓臣再一次落榜了,三多舅舅成亲了之类的。

听得卢晓娴也是跟着一阵惋惜一阵高兴的。

卢梓臣落榜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三多舅舅成亲则有些意外了。

貌似前几天,李氏还跟准婆婆秦氏水火不相容的闹矛盾呢!

怎么转眼又马上嫁了过去了呢!

“嗨,这有什么,有了呗!”罗氏悄声道,“别看三多娘和你大伯娘平日里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但是一听说两人都有孩子了,立马变得一切好商量了,闹了一场,还是按李氏的意思娶的亲。”

最近,卢家村都在议论此事呢!

“哦!”卢晓娴莞尔一笑,“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所以啊!晓娴,要想跟婆婆搞好关系,子嗣是最重要的!”罗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卢晓娴一眼。

“哎呀娘,您看您,我成亲才几天啊!”卢晓娴会意,不由地红了脸,貌似她那个婆婆是个油盐不进的主,还能在乎子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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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私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李红绫的心猛地跳了跳。

“红绫丫头,是你吗?”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来,那声音里有长辈对晚辈的怜悯,愧疚,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的情感。

她缓缓地转过身,低首走到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面前,盈盈行了一礼:“老爷,老太太,是我!”说着,慢慢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两张无比熟悉的脸,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忙擦了擦眼泪,目光在郑仕奇身上落了落,又轻声道,“郑公子也来了!”

“婶娘。”郑仕奇面无表情地抱了抱拳。

“快请坐!”她忙手忙脚乱地招呼着,又朝里屋喊道,“翠香,上茶。”

二十年了,她不知道她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和态度来对待郑家的人……

片刻,一个绿衣女子出来上了茶,又知趣地退了下去。

“丫头,这些年,苦了你了!”郑老太太盯着李红绫看了一会儿,低头拭了拭眼角,又道,“我们家对不起你,我们当初并不知道你有了身孕,要是我们知道,我们绝对不会……”

“绝对不会把我卖了,是不是?”李红绫凄然一笑,又道,“或者,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再卖,是吗?”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丫头,还不是由着主家,想卖就卖?

当初,到底是年轻啊!

男人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她竟然信了,糊里糊涂地委身于他,原以为。原以为他对自己是真心的,即使不能成为他的正妻,留在他身边当个妾,她也是愿意的……

可是,可是,他到底是做不了主的……

“不是的。”郑老太太摇摇头,忙道。“我们自然会把你也留下,因为你怀的是我们郑家的骨肉。我们并不是绝情的人家。”

郑老爷子悄然打量了一下这屋子,见郑老太太光顾着叙旧,半天说不到点子上,便轻咳一声。沉声道:“红绫,以前的事情,的确是我们家做错了,可是大错已经酿成,后悔也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佰成在成田的手里,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父子。孩子心里有气,闹一闹也就算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就真的来不及了,所以,你还是先让成田放了佰成再说吧!”

“就是啊红绫,都是一家人,咱们有话好好说,再说了。哪有儿子绑架老子的,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子的。”郑老太太这才想起来的主要目的。

今天,她不是来认亲的,是来救儿子的。

“老爷,老太太,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昨天成田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我现在也不知道佰成在哪里。”李红绫说着,看了看面前表情凝重的老两口,长长地叹了一声,又道,“这两年,成田不在我身边,有什么事情,他几乎都不跟商量,我这两天也在担心着此事。”

“婶娘,你好好想想,最近他跟什么人来往过,家里已经来了条子,说要银子,若是三天筹不到五千两银子,就撕票,所以,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啊!”郑仕奇急切地问道。

“郑公子,我是真的不知道。”李红绫摇摇头,含泪道,“我虽然恨你爹,可是也不愿意他死。”

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对视了一眼,郑老爷子神色正了正,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既然他想要银子,那就先筹银子吧!”

“你们先走,我要留下来,跟红绫好好说说话。”郑老太太反而镇定了许多。

李红绫嘴角动了动,起身目送了送扬长而去的祖孙俩,又返回来,毕恭毕敬地给郑老太太倒了茶,冲她笑笑:“老太太,好多年没有给您梳头了,丫头给您梳梳头吧!”

“丫头,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郑老太太答非所问地问道。

“嗯。”李红绫转身拿了木梳,走到郑老太太身后,熟练地替她解开翠绿色的玉簪,昔日那乌黑的头发不见了,花白的头发瞬间泻了下来,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取了镜子放在郑老太太面前,轻声道,“老太太,咱们还是梳原来的那种堕马髻吧!”

“好。”郑老太太点点头,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这个女子,竟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昔日天真烂漫的小丫头也变成稳重成熟的妇人了……

正因为她会梳头,所以,才被郑老太太一眼看中,并留在府里。

如果她没有留下来,那么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现在想想,一切都是命!

“红绫,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她顺势拍了拍那只拿着梳子的柔软的手,她是真的心疼这个女子。

“我呀!被卖到了槐乡,给当地一个富户做妾。”李红绫淡淡一笑,仿佛在谈论着别人的事情,“起先,他对我还是不错的,可是后来,他发现我怀的不是他的孩子,就变了。”

往事一幕一幕地涌上心头。

已经没有泪了,麻木了!

“傻孩子,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啊!”郑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心酸道,“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是怎么过来的啊!”

罪过啊!

当年竟然就那样狠心地把她卖了!

“忍着忍着,就过来了!”李红绫依然浅浅一笑,灵巧的手熟练地挽着手里的头发,给她细心地盘在脑后,幽幽地说道,“这是我的命,当初我也是去了槐乡,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您说,不是命是什么?”

要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

“好孩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郑家的人了,待会儿,我带你回家!”郑老太太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再也不能让你受苦了!”

“老太太,我不会跟您回去的,因为这里就是我的家!”那个槐乡,走的时候翻了脸,她也回不去了。

“可是郑家才是你的家,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个女人欺负你的。”郑老太太自然知道她的心思。

“老太太,若是您真的对我好,以后就不要提这件事情了,我只想过几天清静的日子。”李红绫笑笑,“我回塘沽,不是想回郑家,而是来找我儿子的,我儿子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唉,你这孩子。”郑老太太长叹一声,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仕奇,你不要担心,我这就派人出去查找,我不信我找不到人。”苏知县愤愤地说。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敢在他眼皮底下绑票,这不是成心挑衅官府嘛!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帮我去抓土匪,而是想让你帮我做另外一件事情。”郑仕奇看了看他,淡然道,“眼下,我们的事情都赶到一起了,所以,我想尽快把卢家那件事情了结,不想再拖下去了!”

“卢家那件事情近日就要开审了,很快就有结果了!”苏知县不动声色地说道,“眼下,就只等郑老爷回来了!”

“这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跟卢家对质公堂,所以,想让你从中周旋一下,私了吧!”毕竟他娶的是卢家的女儿,若是上了公堂,以后再见,岂不是很尴尬?

他自然知道他娘柳氏已经找了范景书他爹来帮忙,要跟卢家打官司,可是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毕竟此事郑家也是有错的,尽管郑佰成并不承认此事是他故意设下的圈套,但是他太了解他爹了,他一看他爹的态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眼下,所有的证据都对郑佰成不利,就算是打官司,也未必能赢。

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地私了。

“私了?”苏知县皱了皱眉。

“条件他们提,只要不是太离谱,我就认。”郑仕奇也皱皱眉,沉声道,“只要能用银子解决的,就尽量用银子解决。”

若是范景书他爹再搀和进来,那就真的乱了!

“这个倒是没问题,只是郑老爷的事情?”苏知县又问道,“你真的不用官府帮忙?”

“不用,我爹的这件事情有些特殊,我们还是拿银子解决吧!”郑仕奇摇摇头,郑老爷子再三嘱咐,不要惊动官府,显然还顾及李成田是郑家的骨肉,是啊,都是一家人了,还报什么官啊!

“怎么你家的事情只能用银子来解决啊?”苏知县有些好笑地问道。

“还真是。”郑仕奇浅浅一笑,“银子没了,还能再挣,若是人有个闪失,那可就麻烦了!”

听完苏知县的转述。

卢俊峰沉默了!

他自然听说了郑佰成被绑架的事情,心里正打着鼓呢!

若是郑佰成有个什么闪失,那他们家的事情可就死无对证了!

到时候,那就是真的什么也没了。

卢家的名声虽然重要,但是银子更重要。

想了想,便痛快地说道:“要想我们撤诉也行,五千两银子,此事就算了!”

“五千两?”苏知县有些吃惊地说道,“银楼过几天就还给你们了,你怎么能狮子大开口地要这么多?”

抢钱啊!

“苏知县。”卢俊峰一本正经地说道,“您别忘了,我家银楼满打满算倒闭快两年了,若是没有此事,难道我们两年的时间还赚不了五千两?所以,我觉得五千两不是很多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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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风,流,债?

卢晓娴坐在里屋,静静地听着客厅里她爹和卢海峰说的话,大意是说,等郑家赔了银子,兄弟三个平分什么的。

顿时觉得心里五味纷杂,她做梦也想不到,卢家的银楼竟然是被郑家这样算计着倒闭的,。

心里对郑家有了些失望。

虽然商家唯利是图,但是陷害对手来扩展自己的生意,则是良心问题了。

但是,反过来想想,卢家这样步步紧逼郑家,会不会也有些不妥,难道两家一定要闹的这样不可开交?

“此事虽然是郑家有意而为之,但是咱们家毕竟也有错,若是当初咱们眼睛亮一些,也不会有今天,所以,我觉得老三做的过分了一些,别的不说,我跟郑家毕竟还是亲家,所以你跟老三说,我那份就不要了。”卢明峰沉思片刻,沉声道,“就当是我给晓娴添妆了。”

“老二,你不要误会,老三说了,咱们是冲着郑家不假,但是咱们不是冲着仕奇去的,他毕竟还是咱们家的女婿嘛!再说,他们家又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人搅在一起,这点银子就是留在他们家,也根本就不算什么。”卢海峰忙解释道,“咱们家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家,咱们跟郑家虽然是亲戚,但是这件事情一码归一码,两回事。”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在我这里,就是一回事,银楼不是我一个人的。这事我说了也不算,只是此事我不参与,我还是那句话。属于我的那份我不要,就留在郑家就好。”卢明峰很干脆地说道。

若是真的跟郑家闹翻了。

女儿以后在郑家还怎么过?

卢海峰听他这样说,只得讪讪地起身告辞。

刚送走卢海峰,胖头就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说听说卢晓娴回来了,正好他有要事要找她。

卢明峰热情把人迎进了客厅。

这边卢晓娴在屋里听了,不等卢明峰过来喊她。也跟着进了客厅。

“少奶奶。”胖头看上去很是憔悴,见到卢晓娴。脸上勉强浮起一丝笑意,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昨天有人来问说咱们这牧场卖不卖?我正准备今天派人去城里问问少爷,可巧少奶奶回来了。所以想先跟少奶奶商量一下这事。”

“现在咱们这牧场值多少钱?”卢晓娴反问道。

“算是前段时间少爷买的那片山坡,那人出价四千两,这说起来,也不算低了。”胖头皱眉道,“我知道眼下东家急需用银子,可是如果卖了这牧场,以后怕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地方了。”

上次那场大火,虽然让牧场损失了不少。

但是上个月,郑仕奇还专门拨了两千银子过来。买了不少牛羊崽养着,眼看就要见效了,若是真的就这样卖了。那真是太可惜了。

“这牧场咱们不卖。”卢晓娴想也不想地应道,“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咱们还得指着这个牧场赚钱呢!”

“少奶奶真的这样想?”胖头说着,一脸兴奋,继而又皱眉道,“只是此事要不要禀报东家们?”少奶奶毕竟是新媳妇。能做了这个主?

卢明峰和罗氏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卢明峰清清嗓子说道:“晓娴。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跟长辈们商量的。”

“胖头叔,我现在就去给仕奇写一封信,说说我的看法,然后看他怎么想。”卢晓娴忙起身回了自己屋。

待胖头拿着书信喜滋滋地走了以后,罗氏又担忧地说道:“晓娴,娘觉得郑家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搀和的好,让他们自己决定就好,你毕竟是新媳妇。”

“娘,我是新媳妇不假,但是我也是郑家的人,不管他们怎么想,我总得说出我的看法,再说,我也是为了郑家好。”卢晓娴说着,叹道,“胖头叔说的对,如果这牧场卖了,那真是再也买不到这么好的地方了。”

“只是你公公的事情?”卢明峰又皱皱眉,怎么郑家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事?

“五千两银子就放人。”卢晓娴叹道,“这两天仕奇一直在筹银子,城里那几个铺子一直在亏损,现在郑家只剩个空架子了。”

“唉,真是一家不知一家,以前看郑家多么风光。”罗氏叹了一声,又疑惑道,“只是那个李成田突然变成郑佰成的儿子,我还真有些不敢相信,若是认了亲,倒也是件好事,怎么又弄出绑架老子的事情,真是看不出,那个李成田文文弱弱的,怎么净干些出人意料的事,这到底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心理不平衡呗!”卢晓娴望了望窗外,见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继续叹道,“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如果仕奇筹不到那五千两银子,难道他们会真的撕票?”

“我看不会。”罗氏摇摇头,“哪有儿子绑架老子的,最多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家而已。”

“但愿如此。”不管怎么说,郑佰成毕竟是自己的公公,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也会很难过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

一家人又被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竟然是两个妙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进来,目光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看了一圈,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娇声道:“听说你家闺女是郑佰成郑老爷的儿媳妇?”

“正是,不知两位姑娘?”罗氏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

“是就好,免得找错了人,你们说我们青楼女子胡搅蛮缠。”红衣女子触到不远处那个空空的羊圈,掏出手绢,掩了掩口鼻,一本正经地说道,“实不相瞒,郑佰成郑老爷前段时间在百花楼还欠我们一百两银子,当时以为郑老爷财大气粗的,马上就还了,谁成想他再也没去过,你们说,这一百两银子,是你们替他还了呢!还是我们去城里找他?”

卢晓娴在屋里听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忙穿好衣裳,往外走。

这个公公怎么处处有风流债?

罗氏听了,当下有些尴尬:“你们口说无凭,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另一个女子愤愤地掏出一张纸来,送到她面前,冷笑道,“这个够吗?”

卢晓娴上前接过看了看,不错,的确是郑佰成的落款,无奈道:“好吧!我去给你们拿银子。”临走的时候,郑仕奇还体贴地给她包袱里塞了两百两银子,说是让她在家里花销用,她还说用不了这么多,谁知道,刚回来,一百两银子就没了。

“少奶奶果然是个痛快的,难怪李老板说,只要见到少奶奶,这银子就要的回来。”另一个绿衣女子满意地笑笑。

“李老板?”卢晓娴刚走到门口,听她这样说,忙回过头疑惑地问道,“你说的李老板是不是李成田?他现在在哪里?”

“李老板就是李老板,谁知道他姓甚名谁,我们又从来不问客人的名字。”红衣女子不悦地瞪了绿衣女子一眼。

“是啊,我们怎么能知道呢!”绿衣女子只是讪讪地笑,触到卢晓娴的目光,又迅速地低下头去。

卢晓娴心里不禁一动。

难道他在百花楼?

“哎呀,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的,赶紧还钱就好,问那么多干嘛?”红衣女子催促道。

“钱我肯定是要还的,可是刚才我一想,若是明天你们又变出这样一张借据来,那我们岂不是永远填不完的无底洞?所以,我必须要见你们老板娘一面,证实一下。”卢晓娴见两人面露不悦,浅浅一笑,“难道两位姑娘来我家讨债,你们老板娘不知道?”

“她自然是知道的。”红衣女子愤然道。

如果老板娘不知道,她们能出来?

“那咱们走吧!”卢晓娴笑笑,“只要我知道我爹就欠了你们这一百两银子,自会给你们送去的。”

那两个女子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晓娴,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罗氏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这丫头是想去找李成田,又道,“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

虽说亲家被绑,她也很着急,但是他是被他自己的儿子绑的,自然得另当别论。

“娘,你放心,我就是去看看,没事的。”说着,又打趣道,“你女儿又不是待嫁女子,不怕,我很快就回来了。”

罗氏只好依她。

三人相跟着一路到了百花楼。

此时时间尚早,也没有多少客人。

倒是老板娘热情地迎了出来,问明缘由,指着那两个女子,佯骂道:“哎呀,你们两个小蹄子,不就是一百两银子吗?也值得惊动少奶奶,人家郑老板可是财大气粗的主,难道还会赖账不还?”说着,又笑颜如花地看着卢晓娴,说道,“让少奶奶跑这一趟,苏娘我真是过意不去,来,少奶奶楼上请。”

“苏娘子没什么过意不去的,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今天来,只是问问我们一共欠了多少银子?”卢晓娴说着,不动声色地抬头望了望二楼。

“少奶奶这样说,我们越发惭愧了,郑老板从来都不是欠账的人,也就这一百两,再没有了。”苏娘子赔笑道。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未完待续)

ps:青青厚着脸皮回来更新了,实在对不起大家,什么也不说了,反正这本不会太监,新书已有三万多字的存稿,最近会开新书,么么。

第一百二十一结章 是个小公牛(完结篇)

“晓娴,你怎么来了?”李成田似乎有些醉意,下楼梯的时候,走得歪歪扭扭,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了下来。

一股酒味迎面扑来。

卢晓娴皱了皱眉,忍不住地上前扶了他一把:“你怎么喝成这样?”

“借酒消愁,不行吗?”他嘟哝一句,顺势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你愁什么?”卢晓娴有些哭笑不得。

貌似应该借酒消愁的是别人才对。

“我愁什么你不知道吗?如果你说不知道,那你就是没良心。”李成田端起桌子上的酒壶,又仰头喝了起来。

卢晓娴一把夺下来酒壶:“成田,你不要喝了,快醒醒,你到底把我公公弄哪里去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那个人活该有今天的劫数。”李成田微眯着眼,冷笑道,“这是他自找的。”

“成田,我知道你心里恨,但是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他毕竟是你爹,有什么委屈,不如坐下来,大家好好谈谈。”卢晓娴劝道。

“谈什么谈,有什么好谈的,什么也不比银子来的实在,只要郑家拿来银子,你公公自然会回去。”李成田说着,又朝苏娘子大吼道,“看什么看,难道我欠你们银子?”

苏娘子和那两个女子顿时如鸟散去。

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男人。他走到李成田身边,在他耳边低语道:“郑家拿了银子来赎人,棒头让我来跟你说一声。放人吗?”

“当然要放了,但不是现在。”李成田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只是他们家的人都在那里等着。”那人为难道。

“就让他们等,反正没我的命令,不准放人。”李成田不耐烦地说道。

那人匆忙领命而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吗?”卢晓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劝道,“成田,你不要闹了。放人吧!”

“你就那么喜欢郑仕奇?”李成田反问道。

“他是我夫君。”卢晓娴真诚地看着他,继续劝道。“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你们原本就不是什么仇人。”

“可是他们毁了我的生活,凭什么他们可以锦衣玉食地过日子,而我却只能跟着我娘颠沛流离的寄人篱下?”李成田说着。冷不丁抓起她的手,拖着她进了一边的厢房,怒吼道,“还有你,我哪个地方比不上郑仕奇?为什么你要嫁给他,是银子他有钱有势,是不是?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你跟着我走吧!”

“你喝醉了。”卢晓娴奋力地挣脱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

却被李成田一把抓住:“如果要我放人。就答应我一个条件,跟我走。”

“成田,你醒醒吧!我已经嫁人了。怎么可能跟你走?”卢晓娴使劲推了他一把。

“那你陪我一个晚上,就一晚。”他上前一把抱住她,喘息道,“晓娴,我真的很喜欢你,想想咱们以前在牧场的日子。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说着,低下头要吻她。

“李成田。你放开我。”卢晓娴头一歪,躲开他走过来的脸,使劲地推着他,“你喝醉了。”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嘴里这样说着,身子却摇摇晃晃地朝卢晓娴扑了过来。

卢晓娴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李成田扑了个空,倒在了床上,嘴里嘟哝着:“晓娴,你不要离开我。”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

门被猛地撞开了。

郑仕奇快步走了进来,见卢晓娴有些惊魂未定地站在地上,忙上前抱住她,柔声道:“晓娴,你没事吧?”

“仕奇。”卢晓娴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郑仕奇,心里一喜,顺势扑进他的怀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适才有人来报信,我们偷偷跟着他来的。”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心里一阵气恼,问道,“他没欺负你吧?”

“没有,他喝多了,咱们快走吧!”卢晓娴实在不想继续呆个地方。

“好,咱们走吧!”他握住她的手,两人出了门。

阳光透过树梢柔柔地洒了下来

“爹还在他手里,他说他现在不想放人。”卢晓娴心事重重地看着他。

“你放心,爹不会有事的,明天家里人都会来,那个李红绫也会来。”他展颜一笑,看了看她又道,“城里的铺子都卖了,咱们现在只剩下牧场了,你会不会觉得现在我是穷光蛋了。”

“是,你是穷光蛋,我不愿意跟你了。”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转身朝前走去。

“可是,可是咱们已经成亲了。”他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成亲了,可以和离。”她从容地答道。

“卢晓娴,你敢再提和离两个字,看我怎么惩罚你。”郑仕奇一下子被她气笑了,不顾四下里的目光,一把揽住她,低头吻住了她……

第二天,李成田彻底醒了酒。

想起昨天的冲动,心里懊悔不已。

烦恼地翻了个身,正待睡去。

却听见床帐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孩子心里有气,我们不怪他,谁没有做错事的时候。”郑老太太满脸慈爱地望着床上熟睡的人,长长地舒了口气,“多好的孩子,可惜我没有亲眼看着他长大。”说着,她拉过李红绫的手,内疚地笑笑,“红绫丫头,谢谢你给了我们郑家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老太太,终究是我没管好这个儿子。”李红绫叹道。“他自幼敏感,又好强,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变成这样了,竟然绑架自己的爹,唉,是我不好。”

“说哪里话,是我们郑家对不住母子俩。”郑老太太也跟着叹道。

李成田闻言,心里叹了一声,眼角竟然悄悄地湿润了。

索性坐起来。下了床,跪在两人面前。沉声道:“娘,老太太,是成田一时糊涂,做错了事。让你们担心了。”

“知道错了就好,还不赶紧把你爹放了!”李红绫板着脸说道。

李成田应着,又毕恭毕敬地冲郑老太太磕了个头,快步走了出去。

郑佰成回了家,顿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人竟然也变得谦和起来。

对柳氏也不再冷眼相对,而是变得体贴起来,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弄得柳氏也不好意思再像以前那样见了他就冷嘲热讽了。

家里的气氛也一下子好了许多。

对此,于婉儿感到很是纳闷。

因为姨母再也不提她跟郑仕奇的亲事了,难不成是忘了?

终于忍不住地提了提这事。

“婉儿。姨母以前的确一心想让你嫁给仕奇,也一直这样做的,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你看你表哥跟卢晓娴,最近一直住在牧场那边,都不愿意回来了,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逼着你表哥娶你吧!婉儿,姨母实在是不想耽误你,等有合适的人家。你就嫁了吧!”柳氏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姨父说的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做人要懂得知足和变通。”

“可是婉儿对表哥一片真心。”于婉儿依然不死心,“婉儿不计较名分。”

“你个傻孩子,姨母怎么舍得让你做小受委屈,你记住,一个女人没有男人的宠爱,是很难过下去的,你还是太年轻了。”柳氏叹道,“你要学学李素素。”

李素素自从在郑仕奇这里碰了钉子。

没几天,就回老家定了门亲事,也是做生意的,人也不错。

下个月就出嫁了。

于婉儿听柳氏这么一说,也只好叹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当下收拾了包袱,回家去了。

李红绫让李成田还了郑家的赎金,执意要带着他回槐乡。

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想出现在郑家人面前。

被郑老太太好说歹说,才答应在郊外住下来,却怎么也不肯进郑家的门。

她实在是厌倦了女人间争风吃醋。

就连柳氏上门,也被她拒绝了,她是真不愿意。

无奈,郑佰成只得答应不再打扰她的生活。

只是他转了性以后,也不再外出,只是偶尔帮着郑仕奇和卢晓娴跑个腿,联系一下生意,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李成田虽然卖了牧场,却依然在塘沽和槐乡之间做着牛羊的生意,两头来回跑。虽然不曾跟郑佰成正式认亲,但是却经常去郑家看望老太太和老爷子,偶尔也会跟卢晓娴见面,多少也会有些尴尬,但是卢晓娴却不以为然地说,过去的事情,她早就忘了,日子得向前看。

他心里才有些释然。

郑仕奇和卢晓娴从城里搬回牧场,过着真正的田园生活。

两人一心一意地养牛养羊,扩建牧场。

牧场的生意很快红火起来,一如当初。

对目前的生活,卢晓娴感到很是满意。

虽然婆婆对她依然有些冷淡,但是毕竟不经常在一起,偶尔回去一趟,彼此都客客气气的,倒也没什么矛盾,

卢梓臣上次落了榜,多少受了些打击,索性收了玩性,一本正经地开始读书,并且发誓来年一定要考上秀才。

这货努力着,奔跑着。

卢晓红嫁了人,新郎官自然是卢晓娴心目中的男神范景书。

卢晓娴虽然知道他的穿越身份,却从未点破过,像是有些心有灵犀,那个范景书也是,两人心照不宣地来往走动着,只是彼此间多了些亲切和惺惺相惜。

倒是郑仕奇看出了些端倪。

“当年你去凤凰屯相亲的时候,若是范景书去了,你们会不会一见钟情?”偌大的院子里,两人坐在葡萄架下,品茗聊天。

耳边,不时传来隐隐的牛羊的叫声。

漫天的晚霞肆无忌惮地铺满了整个天空。

“会,如果那样,现在坐在我面前的,肯定就不是你了。”卢晓娴看着吃醋的夫君,嘴角微翘,不以为然地吃着葡萄,吐着葡萄皮。

不就是出去送范景书的时候,多聊了一会儿卢梓卿秋试的事情嘛!

至于这样多心了?

“你敢。”某人一脸黑线地起身,不由分说地上前抱起她,“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永远都是。”说着,低头吻住了她……

“别闹,小心孩子。”她娇嗔地推开他。

“不怕,我儿子胆子大,知道爹娘在亲热,肯定在装睡呢!”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大手忍不住地抚了上去,幽幽地说道,“都说贱名好养活,咱们又住在牧场,咱们儿子就叫牛牛吧!”

“那要是女孩呢?”卢晓娴笑道,“女孩总不能也叫牛牛吧?”

“女孩的话就叫妞妞。”郑仕奇眼前一亮。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听着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卢晓娴一脸疲惫地问道:“是牛牛还是妞妞。”

“是个小牛牛。”郑仕奇忙喜滋滋地抱给她看。

“小妞妞?”她一时没听明白。

“不是妞妞,是牛牛。”这名字起的可真是绕口,见妻子依然疑惑的目光,郑仕奇笑道,“是个小公牛。”

屋里的人顿时笑成一团。(未完待续)

ps:亲们,牧色就这样全部结束了,感谢所有正版支持过青青的亲们,感谢热恋亲一如既往的支持,感谢你们支持了一个不怎么精彩的故事,谢谢大家!

青青一直觉得生活中本来就有太多的缺憾,所以不愿意写悲剧的结局,故此,青青的书大都会是圆满的结局。

新书打算25号上传,是宅斗题材,希望亲们多多支持哦!

今天正好是冬至,祝大家开心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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