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世子妃,娘子请回府 - xp1024.com
《田园世子妃,娘子请回府》


第一章 大婚

唢呐鸣笛,锣鼓喧天,盈天的喧闹声不绝于耳。封潇月从昏昏沉沉的意识中清醒,第一眼,落入眼中只有刺目的赤红。

她坐在花轿里,一时反应不及。

脑海中记忆的最后一幕,自己在车里,赶时间去签合约,可迎面冲来一辆失控卡车,之后的事,她也不记得了。

忽然,封潇月心中一沉,难道自己穿越了?

还没等她彻底消化这个事情,就听见外面的人冷冷的说:“世子妃最好安分些,走了这过场我们彼此都相安无事。”

这……

这么明显的威胁?

封潇月仔细的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试图找出点什么,就感觉到一直前行的轿子戛然而止,随即传来一高声:“迎新妇!”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封潇月心想,她头上盖着喜帕,被人牵引着出轿门,周遭如何她也瞧不见,只看脚下一水儿过的青白交加的鹅卵石地,地砖用料都如此讲究,封潇月猜测定不是寻常人家。

穿过一小段路,牵引着自己的婢女松开了手,封潇月手里塞进来一条红绸。

她隐隐约约感觉得到,自己对面站着人,那人身上带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气,淡淡的,刚好盖住堂内点燃的油灯味。

“一拜天地!”

封潇月不动,心思转啊转,忽然就被人按着头往下压。

“二拜高堂!”

脑子一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被人压了一把,她弯下腰只能看见旁边人的鞋尖。

该死的!

“夫妻对拜!”

又是使劲儿一压,封潇月几乎是被强迫着完成的这大礼,心中自然是极为生气的,又要反抗就被人一把掐住了胳膊。

“小姐,听话。”是先前说话的妇人,她的手劲很大,封潇月吃痛,只听听见最后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我去!

封潇月气不过,咬着牙骂了一句,忽然感觉到手中红绸那一端堪堪一松,赤红的绸缎似水握不住一般从手中滑下。

封潇月一手落空,虚虚的的抓了一把,有点儿狼狈,皱起眉,什么情况?

“呼”

原本盖住的面纱顷刻被人掀起,一妇人站在眼前,神情冷若冰霜,“行了,你可以离开了,之后会有人送你。”

一时间封潇月神情微愣,不是洞房?他们是要将她送走?

“去哪儿?”她有点儿警惕。

面对封潇月的发问,杜嬷嬷冷哼一声,笑容讥讽,“怎么,你还真以为行了嫁娶礼你就是世子妃?一早说定的事,你可别想动什么不纯心思。”

“放肆!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家小姐说话!”一旁的小钰听到杜嬷嬷的话,有些气不过,忍不住说道。

封潇月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在这里候着。

杜嬷嬷朝封潇月身后瞧了一眼,继续道:“快走吧,别惹世子厌烦。”

封潇月下意识地回身而望,阁楼另一端的男子身影,风淡云轻,何其淡漠,只远远看去,便能觉出他带着的气宇斐然。

这就是她那个夫君?

看背影倒是挺不错的,封潇月心想,但是根本没容她多想,杜嬷嬷已经开始催了,“封小姐,请吧?”

封潇月不是没看过穿越小说,这么嚣张的老婆子一般也就能欺负那种傻白甜女主了,自己怎么着也是二十一世纪雷厉风行的女总裁,还能给她唬住了。

思及此,她便开口笑了,“杜嬷嬷是吧?”

她的声线很是清亮,这带着笑般的开口,倒是有几分吊儿郎当的。

杜嬷嬷看向她,微微一愣。

封潇月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自己手中的红绸,“能主事么,不行的话叫个能主事的来。”

她的态度很是嚣张,倒是把杜嬷嬷愣了一下,阁楼上的男子刚转身便回过头,带着些兴味的看向这边。

见杜嬷嬷那茫然样儿,封潇月咧嘴一笑:“不行啊,不行叫你主子来,怎么着我也顶着一个世子妃的头衔,和你谈事情,怕掉了身份。”

“哦,世子妃,真是好大的身份。”

杜嬷嬷还没反应过来,慕容麟已然转身过来了,手中一把折扇敲着手心,那身红衣倒是妖娆。

封潇月转过脸,看见他容貌之时,心中倒是咯噔一下。

还是帅的,不比小鲜肉差。

这时候,她脑海中属于原主的记忆也纷至沓来,这桩婚事是御赐的婚事,即便是成婚的双方都不愿意,也一样反抗不得。

早在成婚前,双方便已经约定,这婚只是个形式。

消化了这些记忆,封潇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女人,她对这些都不在乎,她只在乎利益。

眸光落在了慕容麟的身上,封潇月摆出来一副商人的姿态:“世子爷,既然是先前谈好的

条件,想必世子应该不会反悔。”

慕容麟好笑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我的嫁妆,方才有多少担抬进来,一担也不能少地还给我。”封潇月眯了迷眼睛,掐着手指数:“既然我享受不到世子府中的荣华富贵,世子爷定也不会这般小肚鸡肠的侵占我的嫁妆吧。”

“笑话!”站在一侧的杜嬷嬷从未见人如此放诞,旋即开口:“你的那些嫁妆也配入眼?”

话虽如此,但杜嬷嬷这句说的委实心虚,寻常人嫁妆不过二十担多,这已是富庶人家的张置,封家为封潇月准备的四十二担嫁妆当真羡煞众人。

上下打量封潇月,慕容麟脸上神色莫辩,却是哼了一声:“我堂堂世子府,岂会贪图你那点东西。”

“那是自然。”封潇月笑得灿烂,这小世子果然经不起激。

“你大可放心,之后会一担不少抬到你的住处去。”慕容麟神色冷淡,封潇月淡笑,微微颔首道:“那在此先谢过世子,不过…”

她话锋一转,慕容麟语气冷漠,“还有何事?”

“做事讲求字据,今日我离开厉王府,又要回我的嫁妆,这些都是经过您的首肯,这一笔一笔都该记清楚,白纸黑字的立下切结书。”封潇月依旧笑着,却是声线凉薄,似击石的清泉。

杜嬷嬷听罢当即呵斥:“放肆!这里是王府,你以什么身份敢要王府立字据!世子爷您不必理她,老奴这就…”

不等杜嬷嬷说完,封潇月打断:“当然,我也承诺,既然厉王府将我送出去,那日后我绝不会踏进王府半步,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如何?”

她巴不得早点滚蛋呢,但是切结书不到手,她心里难安,这也是她做事风格,万事都要留有后手。

慕容麟蹙眉,眼睛一直盯着她在看,而封潇月没有半点躲闪,落落大方的与他对视,他哼了声:“伶牙俐齿。”

转眼看向旁边的小厮:“拿笔来。”

成了!

封潇月眼睛都快笑眯了,这一切落在慕容麟眼中又是一番味道了,他略勾嘴角,大手一挥。

片刻后,封潇月心满意足地拿到自己的想要的切结书,随后几个驾着马车小厮候在偏门。

鎏金花穗垂在封潇月耳畔,徐徐凉风过,她赤红色的纱衣在风中翩然翻飞,踏上马车,封潇月神色自若离开。

于此同时,慕容麟的身影也在大红灯火末处消失。

第二章 白手起家

清晨,挂在绿叶青草间的晶莹露珠在风中摇摇欲坠,一马车疾驰而过,带起飞沙走石,最终,马车在一偏远乡间小镇停下。

赶了一夜车程,封潇月身子着实有些疲乏,却到下了马车,望见辽阔无垠的天际,一碧万顷的山色时,车马劳顿的辛苦顿时烟消云散。

下一刻,封潇月沉思,厉王府到底视她为何鬼魅,竟要将她送至如此偏远之地,以及她之前的死又是谁下的毒手。

一路车马,原主前生的记忆有些不时会浮现在她眼前,她隐约记得,原主是中毒身亡,那这毒又出自谁手?

“世子妃,这里就是您以后的住处了,偏是偏僻了一些,可一应物品,却是齐全,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随行的嬷嬷语气倒也算恭敬,即便她是被赶出王府的世子妃,可到底是御赐的,且她的身份也摆在那里,嬷嬷自然不敢造次。

封潇月不在意的笑了笑,自顾自打量起宅子来,虽说没有王府那般豪奢气派,三进三出的小院倒也古朴雅致。

一旁蓉妈心中却不是滋味,不满意地嘟囔:“这个地方虽然不错,可也太偏僻了,这也太委屈小姐了。”

“是啊,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侍奉在封潇月身边的小钰也随声附和。

小钰是封潇月的贴身婢女,蓉妈是封潇月的乳娘,这世上能叫封潇月推心置腹的也只有她二人。

“无妨。”

对于封潇月来说,住的远近并无区别,那位小世子躲她不及,她也不想见到他。

见封潇月没有意见,那个嬷嬷也笑了笑,说道:“世子妃大度,若没有什么吩咐,老奴就先告退了。”

车马扬尘而去,只剩下乡野一片寂寥。

封潇月依旧气定神闲,前生她在商界叱咤风云,对于任何情况,都坦然自若,“小钰,你去将管家找来。”

跟随封潇月的陪嫁仆人都以为到了这如此蛮荒的地界,大小姐少不了委屈哀怨,不曾想她竟是如此镇定自若。

跟着小钰来的管家是个有些上年的老伯,不过他虽然年长,但瞧去也是精神矍铄。

“不知世子妃有何吩咐?”

看谈吐倒是个恭敬的人,封潇月道:“世子妃这一称呼就不必了,名不副实,就跟着小钰唤我大小姐便可,我叫你来是要问你些话。”

周管家深鞠一躬,道:“老奴定知无不言。”

“府里可还有什么人。”

“这宅子久无人居,一直是老奴和几个下人打理,说起来小姐还是这宅子第一个主子。”

封潇月沉吟片刻,只要这宅子里没有旁的人监视自己,那荒废不荒废也无妨。

“在镇子里可有商铺?”

“回小姐的话,这镇子虽然偏远了一些,不过人倒是不少,至于商铺,您名下只有一处,不过宅子后还有十几亩地,一直空着。”

地?

“带我去看看。”封潇月颇为意外,厉王府竟还会给她留了田地。

不过待她看到田产时,心中已了然,都是旱地,种不活稻子,也没有引水渠,果然厉王府不会如此好心。

回到内宅已是正午,陪嫁随从各自听命整收行李,封潇月则是一副恬淡闲适之态坐在庭院的藤椅上盘算心思。

“小姐,这儿事事不如府里,不然我们回去吧,您在这儿只有受苦。”蓉妈语气怜惜,说着又将手中冰好的凉果递到封潇月面前。

榕树茂盛,艳阳穿不透这一簇一簇的浓绿,微风吹过,树叶瑟瑟作响之声,极其悦耳。

封潇月吃了凉果,轻声道:“这是皇上御赐的婚约,我回去那便是抗旨不遵。”

一旁的小钰愤愤不平道:“既然是谕旨,他们这样才是抗旨不遵,不如我们回京上告皇上,由皇上亲自裁决。”

听着小钰的“高见”,封潇月不住一笑,“回去?我们在这儿的一举一动厉王一清二楚,若是动了回京告状的心思,恐怕半路就会被拦下,厉王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公公,我不想得罪他。”

蓉妈神情忧愁,开口道:“好歹老爷富甲天下,又那么宠小姐您,难不成一点法子也没有?”

封潇月不语,在原主记忆里,她的确是封家的掌心宠,而封家财力的确不容小

觑,但就算身家千金也比不过手捏着实权的朝臣。

厉王可是真正的实权朝臣,封家这样的身价,在他的眼里也不过尔尔,再加上这桩横加的婚事,定让那位小世子很不舒服,因此才将她打发的远远的。

不过她也不在乎,离开厉王府远一些,反倒自由些。

“与其在这怨天尤人,倒不如想想日后的出路。”封潇月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处境,那儿都能活下去,她也用不着享受锦衣玉食。

此番作态到让封潇月身边的下人有些意外,本以为自己家小姐养在深闺,面对如此境遇羞辱,定是要哭闹一番,结果却出乎意料,沉着冷静的立判令人刮目相看。

……

晚间时分,封潇月坐在房中用膳,门口桂山通禀求见。

封潇月抬了抬眼,徐徐道:“探问的如何。”

“回小姐,这镇子里人虽比不上京城多,但也有不少,奴才打听了,这地儿偏,没有什么乡绅权贵,论体面的谁也比不过我们。”

封潇月微微皱眉,搁下手中的银筷,语气略有不满:“谁要问你体面不体面,我是说做买卖。”

不论现世还是古代,没有什么比钱重要,她不会指望厉王府接济她一辈子,出了厉王府,他们之间便毫无瓜葛,可这一院子的人却不是白活的,总得要发工钱。

“奴才愚钝,我打听了,这镇子做买卖生意的不是很多,大多是农户,不过都是种皇粮每年上供,其他到都没什么特别,不过… ”

话至此处,桂山略顿了顿,继续道:“奴才回来时注意到街边有好些逃荒的难民,我打听了,这些都是从山北来的,附近的镇子检查的严,他们进不去只能来这儿避难,小姐您出门时也要多加小心啊。”

难民?

封潇月心中一动,口齿间还留着桂花鸭微咸混杂甜腻感,沉吟良久,随后道:“明日你带人去附近的镇子买些旱地种子,一定要有番薯和丝瓜,再去多栽轩买些药材种子,越是稀有难得越好。”

虽然深感困惑,但桂山一向不敢过问,何况此次婚宴后,封潇月心性变得更是难以捉摸。

第三章: 收房租

“听说那宅子里有人住了?”

“是,听说是那家的少夫人,她府里的人总往隔壁镇子去。”

“昨儿我也见了,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种子带回来。”

几个婆子围在石栏前对着老宅指指点点,“我看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丫头,哪里懂耕种的事儿,白白浪费好田地。”

这几日镇子里的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那位入主老宅的年轻女子。

轰隆隆

夏天的天气真是多变的,说话间雨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砸,远处的婆子们一哄而散,倒是一辆马车停在了小院门口。

空气里都是土腥味,封潇月躺在摇椅之上,手边摆了一盘瓜子,她正眯着眸子看往天空。

要怎么引来税灌溉自己的农田呢?

“主子,来人了。”桂山挡着头,从门口往这跑,他跑得飞快,溅起来一地的水,封潇月倒是慢悠悠的:“谁啊,这么着急?”

桂山停在她旁边,气喘吁吁的:“主子,是世子爷。”

封潇月刚抓的一把瓜子便掉了几颗。

她赶紧站起来,心中寻思着慕容麟怎么来了,那边已经冒出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慕容麟。

封潇月只瞧见那男子似锦缎一般的黑发被玉冠挽起,浓眉斜飞,细查下,面容清逸俊朗,身姿挺拔,一身宝蓝色长褂极衬气质,不可触碰的高贵兀自而出。

封潇月心中打着算盘。

不知道他今天来这里是干嘛,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觉得自己没必要闹得太难安,来者皆是客。

慕容麟穿着雨帘过来,封潇月板着脸跟旁边的桂山说:“看见世子爷淋雨怎的不知拿把伞的么?”

桂山心思活络,这便要去了,当即就听见慕容麟冷淡的声音:“不用了。”

他已经来到厅门之前,黑着一张脸。

封潇月自然是不知道他生气的点的,但是自己还是得笑着:“世子爷,不知道今日是哪阵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我来不得?”

他抖了抖衣领,往厅子里走。

封潇月跟在他身后,有些迟疑:“世子爷,这一处……不是我的府邸么?”

他忽然转身

,封潇月没料到,猝不及防便撞了上去,额头撞到他的下巴,自己倒是疼得倒退了一步。

“你说呢?”他似笑非笑。

封潇月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世子爷这话中肯,这偌大的云国都是你们慕容家的。”

慕容麟怎么会听不出来里面的嘲讽,当即哼了声:“知道就好,外面雨大,我今晚要留宿于此。”

自己再次转身,迈入正厅。

他抬了一眼,心中略有些吃惊,这个偏宅他曾经也来过几次,但是今日来总觉得有些不同。

而封潇月还在仔细的回忆着,这个宅子的地契她隐隐记得自己撇过一眼,好像是有的。

“封潇月!”

恍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这才回过神,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神情不解,而慕容麟却是瞥了她一眼。

“我在同你说话。”

面色不善,像是要生气,封潇月忽然笑了,“世子爷,我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何事?”他的语气也不太好。

封潇月对旁边的小钰说:“到我床底下拿那个檀木盒子来。”

小钰不知道自家小姐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她又朝一旁的蓉妈说:“蓉妈,去准备一些姜茶吧,世子爷淋了雨,断不能染了风寒。”

慕容麟哼了声。

“请坐。”封潇月的礼数到位。

小钰捧着小木盒哼哧哼哧跑来,一时间没注意,喊了声小姐,那边慕容麟随行的老嬷嬷语气凌厉道:“既以入了王府,那身份就是世子妃,闺阁里唤的称谓现在还用,当真没有半分规矩。”

一言一语充斥着对封潇月的不满。

小钰噤声,小心翼翼的过来。

封潇月朝她眨眨眼,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自己也懒得理会那个嬷嬷的话,打开了那个盒子。

一张暗黄色的纸落入眼中。

幸好没记错,封潇月暗自松了一口气,就说自己没记错,慕容麟这小人居然想蒙混过关。

“这是什么?”慕容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抽了那张纸出来,抖了抖,在桌子上摊开:“白纸黑字,世子爷怕是记错了,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皇上

体恤我们小老百姓,这一纸地契是给我们的恩惠。”

“世子爷。”封潇月朝慕容麟微微颔首,虽然不喜他,但于身份而言,礼数不该失。

随后,封潇月冲着厅里慕容麟的一众随侍道:“这宅子的地契在我手里那便是我的,我小小一女子比不上厉王府金银万贯,所以,在这府中便得按着我的规矩来。”

慕容麟抬起眼眸,眸中深沉。

他不说话,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她看,但封潇月显然并没有被这气势压下去,自顾自的说:“王爷,既然要留宿,那么住宿费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她绕了那么远的道道就是为了收住宿费?

慕容麟嘴角抽了抽。

慕容麟神情淡漠,坐在雕花木椅上摆着孤傲,淡淡道:“我今日只是来查账,住不久。”

听此言是不想掏钱?封潇月可不依,“不论一日还是两日,住了就是住了,付了账,住多久都行。”

封潇月的不为所动正逆了慕容麟的毛,他语气不悦道:“放肆!”

“那又如何?”

二人双目对视,看不见的硝烟,电光火石。

慕容麟从未见过如此不识抬举的女子,随即长袖一挥,起身道:“不住也罢,安靖,连夜安排回府事宜。”

一旁的安靖神情踌躇的开口:“世子,方才下起大雨,这山路险峭,我们可能无法连夜赶程了……”

慕容麟推开窗,磅礴大雨打落一院海棠,豆大一般的雨珠落在石阶轰鸣作响。

封潇月两弯柳眉一挑,语气中颇具嘲弄意味道:“如何,世子爷可要出去淋雨?”

紧攥着拳的指尖略略发白,慕容麟看着封潇月带着得意的笑容,心中窜起一股怒火,但这火很快就被这场雨浇灭。

“安靖,给她钱!”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一旁的安靖惊的不敢大喘一声,他还是头一遭见一向平静镇定的世子爷动怒,竟然还是被一个女子触霉头。之后安靖慌慌张张从怀中掏了银票递给小钰,便紧赶上慕容麟的步子。

“那就多谢世子了,”拿了钱的封潇月舒心畅快许多,从前他们处处压制自己,如今该是改天换日了。

第四章 对她有兴趣

晨光熹微,朝霞四散于天际,夜晚的混沌在第一束光中渐淡,欢啼的鸟儿落在庭院里亭亭而立的青竹上,气氛恬静闲适。

慕容麟鲜少来老宅,在他从前的印象里,这宅子比起京中的厉王府,多得是荒凉萧瑟,封潇月不过来了几日,这宅子修葺的倒是有模有样。

“世子,该用早膳了。”

安靖请示后,几个小厮便将备好的膳食呈了上来,料理样式略单一,不过是几样清淡小菜,配了一碗海鲜瑶柱粥。

比起厉王府的吃食自然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慕容麟也知道并非封潇月故意而为,西镇本来就不是什么富裕地界。

舀了几勺粥,慕容麟徐徐道:“方才本世子听见后院拉马的声音,她可是又出去了?”

侍奉的下人知道他是在问封潇月,故回话道:“是世子妃让人去牵马。”

“她去哪儿了。”

“回殿下,世子妃的行程做奴婢的也不敢过问。”

慕容麟手中动作略顿了顿,想起之前王府也曾赐给她几亩地,又问道:“老宅留下的地她可有做安排。”

“奴婢不知。”

“她每日出去都是去何处?”

“奴婢不知。”

“那她何时回来。”

“奴婢不知。”

一问三不知,慕容麟瞥了那奴婢一眼,淡淡道:“下去吧。”

慕容麟一言不发地拨弄瓷盘里的青菜,一旁的安靖却十分不识时务开口:“这世子妃当真过分,您来她不恭迎也就罢了,还收您留宿费,成天找借口避着世子您。”

慕容麟沉默放下汤匙,目光深邃的说道:“她是要和王府划清界限。”

“划清界限?这是为何。”安靖困惑不已,人人都想攀上厉王世子这高枝儿,独独这位世子妃避之不及。

慕容麟也在猜她的心思,偏偏女人心最为看不穿。

“不过是场联姻,她能想清正好,省的让本世子费神。”慕容麟神情淡漠,随后侧目看着一旁的安靖道:“我看你倒是清闲,在这儿说三道四,既然如此,你去备马同我一起查账。”

“啊?主子不……”安靖来不及哀嚎,慕容麟便起身离去,消失在视野中。

“世子,这些是前三个月的账目,我们都做了核对,还请您过目。”掌事将一沓账本呈给慕容麟。

慕容麟了了翻了几页便将账本递给随行的账房先生,此番来他也只当视察,毕竟西镇有几处都在王府的名下,厉王虽不能亲临,但由他这位世子代劳也算一番亲民。

“将这些土地再翻一翻便播种!”

“好嘞!”

慕容麟坐在房中,屋外不时传来呼喊,嘈杂哄闹声不绝于耳,掌事为人老练,见慕容麟容色微变,便连忙解释道:“还望世子恕罪,是世子妃在张罗大家耕田。”

耕田?

慕容麟有些好奇的挑了挑眉,看了那管事的一眼。

管事的也是个机灵的,连忙解释道:“世子妃命人从附近的镇子买了好些种子,准备播种,先前地里贫瘠,只种了一些红薯,世子妃差人送给了难民,现在那边都在传送世子妃是活菩萨转世呢。”

谈起这些掌事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闻言,慕容麟倒是有些惊诧,封潇月还有这般心思。

“她人呢?”

“在地里。”

“带我去。”

慕容麟站在树荫下,看到封潇月穿了件水蓝色藻纹绣裙,那纱轻薄如蝉翼,配着她白皙如羊脂一般的肌肤,十分明媚惹眼。

她抬着纤纤玉手遥遥一指,对远处的农妇笑容甜美,田埂里忙作的农人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慕容麟撇了撇嘴,倒是比对自己的脸色好多了。

见她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封潇月转过头往这边看了眼,稍稍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她便这样无视自己?

慕容麟皱眉。

“世子,可要我让人通禀世子妃一声,在庄外等等您?”安靖见自家主子神情变幻难测,遂试探性地问了句。

不料一旁的掌事却先一步道:“方才世子妃差人说了,她先走一步,世子繁忙,不便叨扰。”

不便叨扰?

闻言,慕容麟的脸色沉了沉,转身离开。

安靖也是颇为无奈,自家主子少年名声在外,哪里受过这般的无视啊,这个世子妃,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月色满盈。

“世子妃,世子爷来了。”门口小钰的声音有点慌张。

屋内,本是百无聊赖把玩瓷盏的封潇月浑身突然一个激灵,他来作甚?

难不成这两日的冷言冷语激起他的“民愤”?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是真不想见这位爷啊!

想了想,封潇月朝屋外高声呼喊道:“你告诉世子爷,我要歇下了,有何事明日再议。”

不料慕容麟站在门外先开口:“封潇月,开门。”

她站在门后,几乎是贴着门:“夜深了,男女有别,此时你与我相见会招人闲话,世子还请回吧。”

慕容麟语气不轻不重:“你我是夫妻,用男女有别这种话来搪塞我,开门。”

夫妻?

大哥,你怕是脑袋被门板夹了吧,当初威胁自己拜堂把自己赶出家门的感情不是他。

封潇月的神情冷了几分,语气也不免带了嘲弄:“世子是在威胁我?是何关系您再清楚不过,逢场作戏而已,何必用此来压我,要问什么明日再问吧,我要睡了。”

她最不屑的就是威胁,以前生意场上不是没碰到难啃的硬骨头,还不是过来了。

房中话音刚落,慕容麟便瞧见屋内亮着的烛火一瞬熄灭。

今日,慕容麟算是被彻彻底底拒在门外。

静静听着院子里慕容麟的步声远去,封潇月才松了口气,立在她身边的蓉妈疑惑不解,规劝道:“您这又是何必呢,既然世子来找您,您为何不能与他重修旧好,冰释前嫌呢?”

重修旧好,冰释前嫌,这些的前提是他们彼此曾经有过一份真挚情感,而她与慕容麟不过是两个家族捆绑在一起的婚约,没有产生任何情愫。

“多见一面多一份不快,既然彼此这般憎恶对方,又何必让自己内心憋着火气,互不相见正好。”

第五章 接她回府

翌日一早慕容麟便命人备车离开,临走时二人的关系仍是水深火热,驱车离去前封潇月也不曾相送。

“世子妃,您这样会不会稍稍欠妥?……”小钰每每回想起慕容麟被自家主子捉弄后阴晴不定的神色,她心中就后怕。

封潇月拿着斗笠不以为意道:“有何欠妥?我与厉王府两不相欠,他们将我驱出王府,那我自然也不会承认这桩婚约,好了好了,你快去备车,今日我还要去庄子那瞧瞧。”

回到王府,慕容麟心里还是闷着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

“账目查得如何?”

“回父王,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过今年灾荒,多少有些影响,好在之前我收了些粮店,眼下做正是做买卖的好时机。”

慕容麟自幼便受厉王慕容冽的悉心栽培,慕容冽心高气傲,所以对慕容麟的管教也颇为严厉,不过慕容麟天资聪颖,事事精通,慕容冽也不曾太过苛责。

慕容冽略略点头,随后端起茶盏又道:“你此番去,可有见到封家的女儿?”

提到封潇月,慕容麟脸上原本的平静顿然又涌上一股难言的复杂,淡漠开口:“见到了。”

“如何?罢了,女儿家远不会有多少心思,只要她安分些便可。”

和封家的联姻,是皇上的意思,而皇上素来猜忌他,也不知道这封家是不是皇上的人,可再怎么样,封家的那位女儿,也始终只是一个小丫头,让她远离王府居住,确实是有些为难她了。

“父王此言差矣。”慕容麟眸光微沉,继续道:“您赐

予田地给她,平常人多会种些粟一类的粮食,富庶人家为了牟利便会选择种麦子与水稻,可她偏偏不然,她命人购置稀少药材的种子和红薯。”

慕容冽疑惑,“相较粮食,这两种有何优处?她是要做什么。”

“而且,她还把先前收成的红薯送给了难民,虽然不多,但是却收获了不少的好名声。”慕容麟说。

他微微眯起了眸子,倒是觉得稀奇,堂堂一女儿家,还有这等心思,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慕容冽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不知道是赞赏还是其他。

慕容麟目光望向慕容冽,“如今难免颇多,邻镇府衙为了治安只能照看难民,难民需要吃食自然不能给他们精米精面,此时那些红薯便能充饥,封潇月赠送吃食赢得美名……也能为封家挣得美名,作为商人名誉自然是极为重要的。”

说到这里,他居然笑了下,自己当初真是小看了她,比起寻常待在闺阁中只知女红刺绣的小姐来说,她的确出众很多。

沉吟片刻,慕容冽做了意料之外的决定,“麟儿,明日你便将封家那丫头接回王府。”

“父亲不可!”

慕容麟旋即拒绝,这丫头屡屡让自己吃闭门羹,岂能轻易接回府中?

“有何不可?你莫要掺杂私愿,本王看得出她的胆识绝非池中之物,这件事便如此定下,待人回府你必须好好善待,休要给我惹出事端。”

慕容冽态度强硬,说罢转身离去,徒留慕容麟一人站在庭院里,心中五味杂陈,神情难辨。

三日后,王府马车停在老宅前。

“你要我去哪里?是封家出事了?”坐在马车里的封潇月开口问。

原本她好端端坐在庭院里,厉王府的人突然闯入不由分说地非要带她离开,一上车便看到慕容麟摆着一张黑脸。

面对自己的发问,慕容麟沉默不语,只是闭目。

封潇月微微蹙眉,语音扬了扬道:“你不说理由,就停车让我回去,不停车我就从车上跳下去!”

依旧沉寂。

封潇月柳眉一横,抬手便朝车外拉去,“停车!我让你停车!”

“封家没事,你要回的是王府。”

“回王府?”封潇月回身而望,下一刻果断拒绝,“我不回王府,你们将我送出来,现在又将我接回去,询问过我的意见了?”

封潇月才开始在西镇种地当养殖大户,眼见才有起色,她可不想自己的事业中道崩殂。

慕容麟略抬眼,凤眼含着不明意味之色,“你的意见不重要,你回府是父王的意思,并非本世子所愿,而我大度,勉强接受你。”

大度?勉强?封潇月心中冷笑,这番话从他口中说出倒像是他做出巨大牺牲。

快马加鞭,马车已然临近城门,封潇月若是要闹,也回不了西镇,且方才慕容麟一切是慕容冽的安排,她心中便多了几分忌惮。

虽然与厉王府划清界限,但自己没有和离书,她仍旧是名义上的世子妃,何况厉王权倾朝野,轻易开罪不得,她除了回府别无选择。

第六章:世子妃要翻墙

马车晃晃悠悠地在石板路上走着,在封潇月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终于行驶到王府的角门。

看着面色泛白的小钰和蓉妈,封潇月不禁心头升起一股怒气。就因为之前的一点小过节,慕容麟就故意叫人往这条磕磕绊绊的路上走。

慕容麟下了马,瞧见封潇月一脸怒气,顿时心情大好,自顾自先进去了。

封潇月也没工夫管开的是不是角门,等着她们二人好些了,才一起搀扶着往里走。

才进王府,慕容麟就没影了,杜嬷嬷一脸不情不愿地等在路上给她们引路。

封潇月心底冷笑一声,也不理她,就问旁边搬东西的小厮:“请问,我们住在哪?”

小厮害怕地瞥了眼杜嬷嬷,没敢作声。杜嬷嬷自鸣得意地挺直了背,走到封潇月面前:“世子爷妃,这边请。”

“带路。”封潇月也不管她,直接走开。惹的杜嬷嬷一脸怒气,却还是不得不追上去。

这是老王爷亲自下令接世子爷妃回来,要是出点差错,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走过一个弯弯绕绕的青苔石子小路,到了一处还算雅致的小院。

小院里没种什么花草,只在路两旁摆了几盆造型别致的兰花,靠墙角的地方还有一片翠竹。倒是很有风骨,封潇月心中暗诽,再一抬起头,院门牌匾上书几个大字。

“君子院?”

这不像是给女子安排的院子。

封潇月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忙转身询问:“这是谁的院子。”

杜嬷嬷给她吓了一跳,清清嗓子说:“这是我们世子爷爷的院子,世子爷妃以后就住在这了。”

“大婚之日将我赶出王府,如今又把我接回来与你们家世子爷爷同住?嬷嬷,你这当我是随便的呢,还是觉得我没有半分的权利呀?这一次我答应回府,你们可得依着我才行,不然我要跑回去了,你们的脑袋够王爷砍的吗?这处院子,我不住。”封潇月说着就要走,杜嬷嬷连忙拉住她。

“世子爷妃,这可是王爷的安排,要世子爷爷和世子爷妃住在一起培养感情。”说着,杜嬷嬷靠近和她悄声耳语,“王爷还说了,世子爷妃必须尽快与世子爷爷圆房。”

封潇月怒目而视,却一言不发,沉默最能让人感到害怕。杜嬷嬷见状,倒是适时地低下了头。

“世子爷妃若是有什么不满,可以去请

王爷做主,拿我们做下人的撒什么气。”

“呵呵。”封潇月看着她冷笑几声。

当她是傻的吗,本就是王爷的安排,她还去找王爷,只可能被一顿大道理训斥回来。偏偏在现在这个时代,她的想法,是不可能有人理解和认同的。

思虑完毕,封潇月拎起包裹走进去。

“住可以,不过我要单独一间屋子,你可得给我收拾仔细了、干净了,若令我不满,我自然会找王爷做主。”

几日不见,没想到这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本领有见长了,嬷嬷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唯唯诺诺的答应。

入夜,慕容麟才吃酒回来,就看见墙边有个黑影。

黑影背着一个大包裹,正用不太谐调的四肢,挣扎着往墙头上去。

安靖差点叫嚷起来,慕容麟忙捂住他的嘴,要他噤声,然后悄悄地往那边靠近。

“我的天呐,这王府的墙怎么那么高。还是我的大二十一世纪舒服”

黑影正是封潇月,她靠在墙边的大树上,想借大树为支撑爬上去。可惜大树离得太远,封潇月用尽全力,也只能堪堪用脚尖抵在墙上。

“烦死了!”封潇月忍无可忍,低声骂了句。

“世子爷妃,本王看你不行啊。可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

下意识地回答,让封潇月突然反应过来。她僵着脖子转过去,就看见慕容麟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世子爷妃这般有雅兴,大晚上背着包裹出来,赏月?”

慕容麟戏谑的话换来封潇月的一个白眼。

“世子爷爷不也这么有雅兴,才赏月回来?”

今夜星空万里,黑云掩月。

“呵呵。”慕容麟笑了几下,“即是赏月,世子爷妃何故背着这么多东西。本世子爷还以为,你是想出逃呢。”

能在商场打拼这么久,靠的就是一张厚脸皮。

封潇月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大大方方地和他的眼神对视上。

“这是我的嫁妆,我进了王府,万一哪天我的嫁妆丢了,还没处去找。所以我就乘着赏月的功夫,顺便把东西藏起来。”

“哦,是吗,那可真是不巧,被本世子爷看见了。”慕容麟显然没信,一双凤眼瞥过她,转过身说:“只好麻烦世子爷妃改日再藏了。安靖,送世子爷妃回房间。”

封潇月看时机已逝,只得先按耐住,跟着回去了。

次日一大早,封潇月还没睡醒,小钰就急冲冲跑进来。

“小姐,快醒醒,咱们院子里来了好多守卫。”

封潇月被她摇的脑袋迷糊,忽然听到这么句话,惊得立马跳起来。

“什么?!”

小钰忙手忙脚乱地给她把衣服穿戴好,封潇月一推开门,门两边齐刷刷站了四个高大的护卫。

护卫看她出来,按住腰边的佩刀,喊道:“见过世子爷妃。”

“你们这是要作甚?”封潇月悄悄咽了口口水。

“世子爷爷有令,要属下们护卫世子爷妃的安全,片刻不离。”

“我不需要你们保护,都撤走。”封潇月不悦地扬手。

“属下奉命而来,没有世子爷的命令,不得擅自离开。”

又是强硬的话,听得封潇月心里十分不爽。没想到这个世子爷这么记仇,现在到了他的地盘,他就开始尽情报复回来了。

正想着,慕容麟从外面回来,看见这里的一切,满意的点点头。

“慕容麟,你这是什么意思,软禁我吗?”封潇月站在台阶上,两只手相互握住,压下心中的躁动。

“怎么会,本世子爷可是为你的着想啊。万一哪天夜黑风高的,世子妃再去藏嫁妆,不慎被人瞧见抢了去可如何是好?”

讨厌的脸上挂着讨厌的笑,慕容麟明显在调侃她,警告她想出府就是痴心妄想。

“你想想,你大半夜出去藏东西,不仅看不清路,身手还差,我给你这几个护卫,要是你哪天再想爬出去,也好有人给你掌灯,或者给你搭把手啊。”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封潇月说的咬牙切齿。

书房外,慕容冽正在练刀,看见封潇月走来,眼珠一转,叫人把刀收回去。

“王爷。”求人自然要态度良好。

封潇月尽量摆出有教养的淑女做派,旁敲侧击告慕容麟的状。

“果真如此?”

见慕容冽皱眉,封潇月还以为有希望了,谁知他又说。

“麟儿也是为你的着想,你呀就不要推辞了,也不要多想,多和他在一起,也好培养培养你俩的感情,未来啊可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

呵,我早该想到父子俩肯定是一个意思。谁要跟他生活一辈子,哼!

第七章:丫鬟世子妃

等回到房间,封潇月撑着下巴看向屋顶,心生一计。

“世子妃,该用膳了。”小钰被封潇月支走,因此此次进来的是个脸生的小丫鬟。

小丫鬟关了门,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封潇月。

上下将小丫鬟打量了一番,封潇月觉得与自己身量差不多,于是坏笑着靠近。

“世子妃,你这是……”小丫鬟给她笑的浑身发毛,还没说完,就被封潇月猛地打晕。

封潇月吹吹手,刚刚半个手掌敲到小丫鬟的骨头上,疼的不行。

换好衣服,又用胭脂把脸上妆容改变一下,封潇月提着食盒低头出来,门口的几个守卫果然都傻乎乎的没认出来。

小心翼翼地走到院子外,封潇月把食盒藏在草丛里,然后急忙往上次藏东西的地方奔去。

东西还是换成银子比较可靠,再加上她在西镇的田地也需要用银子。以后她只要用这个方式逃出来,西镇的田地她还是可以兼顾的。

“瞒着,前面的,过来。”

才走没几步,后面就听见一声清脆傲慢的嗓音叫她。封潇月本想装没听见,谁知那人直接撵了上来。

“你是聋了吗,姑娘叫你都没反应的吗。”

封潇月翻了个白眼,转身陪笑:“奴婢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望小姐见谅。”她用余光瞥出去,发现来人长得眉清目秀,红唇烈焰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感,但是……封潇月不认识。

葛袭灵瞧了封潇月一眼,没认出来,冷哼一声:“又来个狐媚子,你在哪做事的。”

“奴婢在厨房帮工,没见过世面,也不知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是哪家千金小姐,若有得罪,还请小姐恕罪。”

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封潇月这通自己说着都倒胃口的话,极大的取悦了葛袭灵。

她傲娇地一仰头,身边丫鬟替她说道:“这位可是你们世子爷爷的表妹,世子爷的青梅竹马,葛家小姐。”

“原来是葛小姐,失敬失敬。”说的一通废话,就只知道她的姓。

封潇月暗自腹诽,葛袭灵清清嗓子;“行了,本小姐就问你,知不知道我表哥现

在何处。”

“回小姐,奴婢一直在厨房帮工,难得出来送个饭,又怎么能知道世子爷在哪呢。”

也不算是骗人,她确实也不知道。

谁知葛袭灵听说后,气的柳眉倒竖,狠狠地一把一把掐在方才那位小丫鬟身上。

“都怨你,要不是你拖累本小姐,本小姐一定能赶在表哥出门前见到他。”

“小姐饶命,莲儿知错了。”

那个叫莲儿的小丫鬟除了被掐的地方,还捂着手上其他部位,看起来倒像是经常受罚。

封潇月看得不忍心,硬着头皮低头上前:“葛小姐,奴婢刚刚给君子院的下人们送饭,无意间听说,世子爷今天会早点回来。”

“世子爷宅心仁厚,即使知道莲儿姑娘耽误小姐的事,怕是也会为她求情的吧。”

这倒是,表哥肯定不喜欢看见她这么费力教训丫鬟。葛袭灵成功曲解了封潇月的意思,收手理了理身上的服饰珠钗。

“看在表哥的面子上,本小姐今日就饶了你。”

“是,多谢小姐。”莲儿拍拍土站起来,感激地看了眼封潇月,乖乖地站在葛袭灵身后,不敢出一点痛声。

君子院。

“世子妃呢。”

慕容麟坐在封潇月的房间里,地上跪着一片护卫和丫鬟。

早上送饭的小丫鬟到现在脑后还有点疼,却也不敢揉,俯首贴在地上说:“早上送饭,世子妃将奴婢打晕,然后奴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下,奴婢也不知道她去哪了。世子爷爷恕罪!”

“你也不知道吗?”

慕容麟瞪着小钰,小钰差点给他吓哭:“小姐支走奴婢,让奴婢去拿些点心先垫垫肚子,奴婢实在是不知道。”

“都给我出去找!”慕容麟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得知她走了的消息,会这么难以控制,若说是害怕父王那边难以交代受罚,他也不必如此动怒,低声下气认个错也就罢了,可现在心中却莫名有了另一种感觉,痒痒的,难受得很。

“找不到,你们就不必回来了!”

君子院顿时大乱,慕容麟沉着脸走出去,刚到门口就被葛

袭灵迎上来,抱住了胳膊。

冤家路窄啊。封潇月心中哀叹,同时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低。

慕容麟被她缠地心烦,猛然间瞧见后面丫鬟打扮的女子有些眼熟,一时间竟忘了挣脱她。

“表哥,袭灵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咱们都好久没见了。”

原来她叫葛袭灵啊。封潇月还有空心中叹几声。

看见慕容麟的眼神一直落在后面丫鬟的身上,葛袭灵心中不悦,拉着他甜甜地说:“这是厨房的帮工,表哥自然没见过。”

“唉,你,回去做事吧。”葛袭灵冲她扬了扬下巴。

封潇月得到正大光明离开的理由,压住心中雀跃的激动,把头埋得更低倒退几步,眼看就要离开了,结果慕容麟大声喊道:“站住。”

“表妹,我成亲了。”

闻声,葛袭灵的笑脸一僵,“我,我知道,但是表哥,我不介意的,我”

“你还没见过她吧,今天啊,本文便让你好好见见你这喜欢藏东西的表嫂子。”慕容麟打断她,脸上带阴冷的笑走向封潇月。

即使封潇月没转头,也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危险。还在计划着跑走,慕容麟就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原地转过来说:

“封潇月。”

看见葛袭灵一脸的震惊,封潇月不禁有些心虚。

葛袭灵才从震惊中醒来,气愤地瞪着封潇月:“你居然敢骗我!”

“只是她是怎么从世子妃变为厨房帮工的,本世子着实有些好奇。”

慕容麟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这确实得论清楚,不然以为我王府亏待了你。”

好啊你,落尽下石。封潇月眯眼瞅了他一眼,决定实话实说。

“我与世子爷的婚姻名存实亡,我们没有感情,我很欢迎葛小姐大胆追求世子爷。”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没想到,表哥这么在乎我啊。”葛袭灵拿手帕挡住绯红的俏脸。

慕容麟听过封潇月的话,不禁笑脸一僵:“前些日子我不慎撞见世子妃藏匿她的钱财,她这还是在记恨呢,说的胡话,你们可不用信”

第八章:表哥世子妃?

君子院,两个女孩子对坐着。

本以为昨天的事就那么过去了,谁知葛袭灵今天又来了,还不忙着堵慕容麟,只揪着她一起坐在树下石桌前。

冰凉僵硬的凳子咯地人生疼,身为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女性的封潇月都有些受不了,葛袭灵这样一个千金小姐倒是挺能坐得住。

“你居然骗我。”

终于打破沉默,封潇月不禁松了口气。

“你居然是表哥的世子妃。”

生怕葛袭灵自己脑补出一场情敌刁难的大戏,封潇月连忙打断她:“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心骗你的。”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封潇月笑笑:“其实我跟你表哥真的没什么,要是我俩过的好,我干什么要逃呢。”见葛袭灵态度有些松动,封潇月赶紧再添几句:“其实呀,我觉得你和世子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是自然,葛袭灵心中有些自喜。

“你应该勇敢地追上去,你没看你表哥对别人的态度和对你截然不同吗,现在就差你再努把力了。”

“怎么努力?”葛袭灵有些好奇。

葛袭灵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封潇月想毕,不禁奸商值爆满。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保管世子爷被你撩得六神无主。”虽然葛袭灵听不懂封潇月主要在说什么,但葛袭灵一想到能获得慕容麟青睐,就不在乎那么多了。慕容麟才用过午饭,在书房研究了遍兵书后,还要出去练兵。

“表哥!”

才刚出书房,他就被葛袭灵拦住。慕容麟一看见这个表妹就烦,偏偏当事者半点未察觉。

“表哥,尝尝我为你做的甜汤。”葛袭灵讨好似的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端到慕容麟嘴边。

慕容麟一偏头躲过,强打笑脸:“我才用过午膳。”

“那人家好不容易做的,你就尝尝嘛。”葛袭灵一通撒娇,看得慕容麟浑身不舒服。方僵持之际,忽然一股奇异的香味被风吹来。慕容麟仔细嗅了嗅,低头看葛袭灵。葛袭灵为了今天来见他,特意精心打扮了一下。明艳的衣服配上晶

莹的钗环,亮丽又不失俏皮,更主要的是,一点都不会给人珠光宝气的感觉。

这可不像是葛袭灵会的打扮。

“你用的什么香?”

葛袭灵见他终于注视到自己,欢喜地不得了。

“这是沉玉香,我在城里新开的一家香料铺子里买的,表哥要喜欢,我送些给表哥。”

说着,葛袭灵解开腰间的荷包递过去。慕容麟道了声谢,放到鼻尖细细辨认。

“这种香不仅可用许久,而且还能驱虫。香味也不浓烈,就是男子,也可以用的。”

这股味道,好像这几日在君子院都能闻到。新开的香料铺子,她都被我软禁了,是怎么出去的。

想毕,慕容麟不顾身后葛袭灵如何呼唤,绕过她去查问。

王府的角门,封潇月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把脸也涂黑,混在一群出门买菜的阿伯阿姨们之间。

还得亏当时慕容麟为了不叫外人知道她的来去,只开角门让她回来,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出来。

乘乱出来后,封潇月躲到小巷角落里,又把粗布衣脱掉,露出里面有些精细的侍女服。这样,就算被人发现出逃,也只会被当成出来采买的小丫鬟吧。

封潇月自喜计划周到,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巷口停留的一辆马车上的人看在眼里。

“这是世子爷新娶进门的世子妃。”驾车的侍卫小声向里面的人汇报。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小姐,穿成这样偷跑出来。”里面的人转转手上的酒吩咐道:“跟上去,看看她要做什么。”

封潇月走在路上,隐隐感觉背后总是不舒服,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时不时的转过身看,却除了来往的马车,没有任何人。

她转了转眼珠,闪身从仅够一人通过的两墙缝隙穿过,然后翻过别人家的院子跑走了。

后面跟着的马车停了下,调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小姐,这几天铺子的生意一直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也听说了我们铺子里的

沉玉香,纷纷来买,铺子里都卖断货了。”

听过掌柜的汇报,封潇月满意的点点头。

“这个,自然是我的宣传做的好。”

掌柜的没听懂,她也不解释,只淡淡笑笑。

“沉玉香最重要的一味香料,便是药香,我听说西镇种植了许多药材,缺货可以去那里问问。”

“是,小姐。”

等封潇月又绕过几个巷子出来,一辆马车准确无误地挡在她面前。

封潇月知道这可能就是刚才偷偷跟着她的马车,假装镇定地抬头。

“劳驾让让。”

马车没有动,驾车的人也没有回答。

“阁下怕不是认错人了吧。”封潇月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悄悄后退一步,同时观察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脱身的。

“没认错,厉王世子爷妃,封潇月小姐。”

帘子拉开,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不过封潇月可没空花痴,对方与她素不相识,却能准确说出她的身份,这种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让封潇月很没有安全感。

“在下对你的香料配方很有兴趣,不知可否邀请封小姐上马车一叙。”

封潇月站着没动,但她能感觉到,倘若她敢拒绝,这个人绝对会直接把她抓上马车。

“这怕是不妥吧,寒王殿下。”

就在封潇月犹豫的时候,慕容麟及时赶到,她没有一次会像现在一样这么感谢他的到来。

“虽说是一家人,但到底是侄儿的正妃,殿下还是应当保持些距离。”

慕容麟走到封潇月面前,炫耀似的揽着她的肩。封潇月对他这么幼稚的举动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没有挣开。

“这么说,是本王唐突了。”慕容熙浅笑。

“无碍,殿下以后注意就好。若无事,我就带潇月回府了。”

话说的客气,却是不等他回答,慕容麟就已经带封潇月走了。

“这以后的日子,”慕容熙放下帘子,一脸笑容,“怕是不会无聊了。”

第九章:王爷召见

慕容麟把封潇月带回君子院,就一直和她对坐着不说话,封潇月没来由的心虚,偷偷瞥了他一眼:“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慕容麟提了口气,还是没说话,封潇月又说:“你问也没用,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按耐住想打人的冲动,慕容麟深呼吸一口,僵着一张脸说:“明后日家宴,我只盼着你给我安分点,不要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瞧不起谁呢,我怎么会丢人现眼。”封潇月低着头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慕容麟似乎听到了点。

封潇月忙扬起一张笑脸:“没说什么呀,我说我记住了。”

“那就好。”慕容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把衣服换了,丢人现眼。”

封潇月深感无语。

每月十五,慕容王府都会举办家宴,这日家族子弟都必须到齐,以求期盼阖家团圆。

厉王夫人韩玉凤一早就兴高采烈的叫人装扮宴席,还派人把葛袭灵也一同叫来。

慕容麟听说葛袭灵也来了,忙从后门跑出去,就是不想和她碰上。而封潇月起床后,顶着下人奇怪的目光,做完了一套广播体操,

由于没人引见,封潇月不知道还要给自己的婆婆见礼。

听说自家王爷下了命令,要麟儿把新进门的媳妇带回家,韩玉凤就等着封潇月来请安奉茶。

心里认定的儿媳妇是葛袭灵,就这么别人顶去,韩玉凤自然想给这个新媳妇一个下马威,可恨一直没机会。

葛袭灵乖巧活泼地围在韩玉凤身边,刻意提起,“婶娘,怎么没见表嫂来请安啊。”

“哼,”韩玉凤一提起就来气:“自她进了门,就没见她来过。连茶都没给婆婆奉过一盏,算什么我家的儿媳妇。”

“婶娘别气,她也不是就不孝这一条,以后犯的规矩多了,婶娘可有的生气呢。”

这话里有话,韩玉凤果然询问起来,“你这话怎么说。”

“婶娘莫要动气,你听我慢慢和你说。”

有了给封潇月穿小鞋的机会,葛袭灵把自己知道的,封潇月在西镇置办产业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不少。

“这还了得,果然是商贾之家的

女儿,竟如此不懂规矩,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跑出去抛头露面!”韩玉凤勃然大怒,当下就命人把封潇月带过来。

君子院内,封潇月还在看账本,研究怎么把古代这复杂的记账方式给它简化,却不知一场暗中危机就要到来。院外响起一声嗲得不行的声音:“世子妃,王妃有请。”

“王妃?哪个王妃?”封潇月没空搭理眼皮都没有离开账本一秒钟,小钰忙拉了她一把。

她抬起头想了下,恍然大悟。“哦,你稍等,我换身衣服再来。”

“请世子妃动作快些,王妃还等着呢。”

这话听着真叫人不舒服,但顾念着她是除厉王,慕容府最大的人,封潇月就是再不爽,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换了衣服,又画了个淡妆,封潇月看着收拾妥帖,再跟在传唤的侍女身后往王妃的院子里去。

悬铃院,是根据韩玉凤的名字而取得。韩玉凤嫁了人,也将自己闺房院名带了过来。等封潇月走到悬铃院,韩玉凤和葛袭灵聊的正欢。

一看见葛袭灵也在,封潇月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新妇封潇月,见过王妃。”

声音不大,韩玉凤正好装没听见,只顾和葛袭灵说话,故意把她晾在那。

封潇月撇撇嘴,自己直起身。

“谁让你起来的。”韩玉凤立马指责她。

“不是王妃让我起来的吗,王妃这么说,儿媳还以为自己和王妃一样,耳朵不太好使呢。”封潇月装乖。

韩玉凤被她一怼,气的差点发作,葛袭灵忙拉住她。

“既如此,就算了。”韩玉凤坐下,理理自己的衣袖,“不过,我听说你之前在外面置办产业。念在你是商贾出身,不让你打理怕你不习惯,而你只顾打理外面,又有谁来照顾我儿呢。”

“王妃有话不妨直说。”封潇月最讨厌古人说话这么拐弯抹角地了。

韩玉凤被她一噎,怒气冲冲地说;“那我就直说了,你无才无德,侍候不好我儿,我便做主,给麟儿纳妾,你意下如何。”

“既也说了是你儿,这王府也就你王妃最大,纳妾这种小事还需要过问我吗?”

封潇月答应之前,也不忘了诋王妃地位一番:“莫非王妃觉得是我更大一些。纳妾这种小事,你要纳,就随意吧。”原来是这事,不仅没意见,还别提有多高兴了。

“你,”她这么爽快,叫韩玉凤和葛袭灵都是一愣。

此时,门外突突跑进一位侍女,她福了一福身,报道:“王妃,王爷请世子妃过去一趟。”

“那,纳妾的事,就麻烦王妃多操心了,儿媳先行一步。”转过身的封潇月,终于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小厮把封潇月带到书房,看着背对自己的慕容羽,封潇月顿时心里一沉。

封潇月福了个礼,道:“儿媳见过父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随着慕容麟称呼慕容羽一生父王,也是礼仪所在,即使心中不愿。

“你来了。”慕容羽站着俯视她。

“之前,我叫麟儿把你接回来,你心里,应该大致猜到是为什么吧。”慕容羽虽年纪已大,但还是有一身上位者的气度和风骨。

“我做的,不过都是些小买卖,不敢在您面前卖弄。”她确实猜到了一点。

慕容羽点点头,“你果然知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所做的事,本王都有所耳闻。”

“现下有一件事,百姓粮食不足,官府计划城郊开荒,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城郊?先前去西镇,偶然看见,城郊土地贫瘠,且水源距离甚远,但那边上,倒是有一片可供遮荫的树林。那一片土地多呈梯形,有一个向下的弧度,若是种植那个,或许能尽地利。但是不可说多,这些事情,本不该是一个闺阁姑娘会知道的,厉王的意思,倒像是有点试探的意思。

思索过后,封潇月抬头。

“可种植山药,山药可供果腹,而且在城郊的土地,容易种植。”

说的虽不全面,但对于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已经很不错了。

慕容羽满意地点点头,过来打探的韩玉凤和葛袭灵,一进来就看见慕容羽在笑,顿时愣在原地。

像是没看见韩玉凤,慕容羽笑道:“麟儿能娶到你,真是莫大的运气。”

厉王甚少夸奖别人,这话,算是直接得罪了韩玉凤和葛袭灵两人。

第十章:羊脂玉风波

今日天光正好,封潇月本想趁这几天清闲,偷偷跑出去看看香料铺子的生意。但上次因为厉王的夸奖,韩玉凤对封潇月更加厌恶,总是瞅准时机叫她来站规矩,虽然每次都被封潇月化解,她还是一样越挫越勇。

这次赶上慕容羽不在家,给封潇月方便的同时,也给了韩玉凤方便。

借着喝茶的由头,韩玉凤把封潇月叫来,和葛袭灵一起,三个女人围坐在石桌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封潇月看着她二人指桑骂槐,表演感情深厚。

封潇月听得打瞌睡,大脑一团迷糊,因此也未曾注意自己身上多了什么或者少了什么。

“袭灵啊,婶娘这里有一块血融羊脂玉,玉质淳厚,入手细腻,现在就送给你,拿去打个镯子和一对耳坠吧。”

韩玉凤笑颜如花,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多么和蔼可亲呢。

“婶娘,这不是您打算给儿媳妇留的吗,我怎么好收呢。”话是这么说,葛袭灵脸上的笑可没有意思为难的样子。

“没事,在婶娘心里,你就是我唯一的儿媳妇。”说着,韩玉凤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封潇月。

怎么感觉跟智障似的。封潇月打了个哈欠,对于她们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低级挑衅,表示深深的不屑。

“采儿,去把我那只红木雕花匣子拿来。”

吩咐完,韩玉凤又拍拍葛袭灵的手,“你风华正茂,带着一定好看。”

那个名叫采儿的姑娘去了一会,就捧着一只匣子过来。匣子上蒙着一层灰,看起来像是放了许久了。

韩玉凤伸手把匣子打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这一刻。

采儿好奇一看,吓得立马跪倒在地。

“怎么回事,这匣子里的东西呢。”

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吼,立马吓醒了睁眼打瞌睡的封潇月。

“王妃息怒,知道羊脂玉要送给葛小姐,奴婢昨晚特意看过,明明昨天还在的。”

葛袭灵也适时地拉住韩玉凤,小声劝慰:“婶娘息怒,既然这东西昨天还在,那必定是今天丢的,让这院里的人全部搜身,总能找出来的。”

那羊脂玉是韩玉凤的嫁妆,是她对故去生活的寄托,如今一丢,气得她气血上涌,差点站不住

封潇月探头看了眼,那匣子边上灰都重的很,哪里像看过的样子。

前院石子路上。

“不知寒王大驾,有失远迎。”慕容麟今天没出去,就一直躲在前院。不巧慕容熙突然到访,给他一种被抓包的感觉。

慕容熙摇着折扇,从他旁边绕过往花园去。

“不知殿下所为何事。”从上次慕容熙差点带走封潇月,慕容麟就一直对他处于防备状态。

慕容熙笑笑,刚想作声,就听见墙后一片嘈杂,他瞥了一眼慕容麟,话中有话:“厉王府的,可真是热闹啊。”

不理会慕容熙的讽刺,看他有想前去一探究竟的意思,慕容麟忙挡在他面前。

“后院都是些女眷,殿下就这么进去,怕是有违礼数吧。”

“非礼之事,乃君子所为。”慕容熙一跃上墙头,借着树枝挡住身影:“本王更喜欢当一回伪君子。”

慕容麟看得心头一怒,也跳上墙头想把他带下来,无意间看见封潇月居然也在,倒生出些看好戏的意思。

慕容熙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笑。

“表嫂,不知你是否同意。”葛袭灵突然问道,好在封潇月刚才听到了几句,才不至于尴尬。

“同意,自然同意。”封潇月满口答应,却在站起身的时候,感觉到袖子里的重量。

葛袭灵见她僵在原地,伸手摸去,一下子就在她的袖子里,找到一块年岁已久的羊脂玉。

“婶娘,你看看可是这块。”

韩玉凤一直按着脑袋,看到羊脂玉找到,想站起来大骂封潇月都站不住。

“你,王府里可短过你什么东西,非要做这么眼皮子浅的事。”

“不是我做的。”封潇月已明白是有人陷害,那此时就更不能慌乱。

“不是你做的还有谁,在你身上搜出来的。”葛袭灵看她直咳嗽,忙给韩玉凤倒了杯茶。

“敢问王妃,葛小姐,我一天都在院子里,几时有机会潜入悬铃院偷盗。”小钰紧张地拉住封潇月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冲动惹出是非,但封潇月只得拍拍她的手安抚。

“世子妃昨日可不就来过,怎么说没有机会。”

好,陷害的还

有韩玉凤身边的采儿。封潇月眯了眯眼:“采儿姑娘才说过昨晚还在,怎么我昨天偷走了,你晚上还能看见那。”

“她说的是昨天看见,你不要混淆视听。”葛袭灵见状不对,急忙出来作证,倒是暴露了自己。

“你的世子妃,看起来像是惹麻烦了。”慕容熙看热闹看得很开心。

“她要是解决不了,那她就算没本事。”话是这么说,慕容麟却悄悄握紧拳头,心中暗想:她若是解决不了,他便来替她作证。

“非要我把证据给你们看吗。”封潇月理理袖子,气定神闲地走到采儿面前。

“你们看,这匣子上,就连四边都是灰尘,就是武功高手,也难做到打开它不留一点印记吧。”

说着,她抬眼对上采儿的眼睛,

“除非,装羊脂玉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匣子,是你,随便找了个相似的匣子代替了。”

话音刚落,韩玉凤身边就有几个侍女进屋寻找。侍女之间也有贵贱,她们早就看够了采儿平时对她们颐指气使了,这一次若是世子妃说的是真的,找到原来的匣子,那就可以看采儿一番好戏了。

不多久,果然找到一个按上几个指印的相同模样的匣子。

“再者,请王妃嗅一嗅羊脂玉上的味道。”封潇月转过身,这次直接盯着葛袭灵。

“每个女子都爱香,在后院,这玉定是个女子所偷。而这玉上的香,是街上新开香料铺子里的沉玉香。”

“沉玉香?”韩玉凤虽不通香料,却也觉得这股味道十分熟悉。

“回王妃,我家小姐从小闻不得沉香,所以君子院从未熏过沉玉香。”小钰给力助攻。

眼看真相快要浮出水面,葛袭灵身边的莲儿突然跪下。

“奴婢招了,这玉石奴婢偷的,请王妃恕罪。”

说着,便满眼含泪一头撞死在巨大的花盆上。

还没对过匣子上的手印呢。封潇月已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偏偏韩玉凤还对那人格外信任和怜爱。

一个下人,怎么用得起那么贵重的沉玉香。

看着葛袭灵哭的梨花带雨,以及韩玉凤投来怪罪的眼神,封潇月觉出,这是又被人摆了一道了。

第十一章 恶毒的世子妃

像是印证她的猜想似的,封潇月现在走到哪都有人背对着她窃窃私语:“唉,听说了吗,新来的世子妃可凶了,就因为丢了东西,就把一个侍女给活活逼死了。”

这样的话,她今天已经听过太多遍了。

“你们说什么呢。”

见封潇月面色有些难以言喻,小钰急忙喝止住那几个嚼舌根的小婢女。

小丫头们一看是封潇月,立马吓得跪倒在地,身上不住地颤抖。

“世子妃饶命啊。”

“起来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小姐把你们怎么样了呢。”小钰十分不爽,明明她家小姐很是和蔼可亲的。

“你们亲见了吗,就敢这么说,明明是那个侍女做错了事,我家小姐和王妃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自己寻死了。我可告诉你们,要敢再传我家小姐的谣言,世子爷可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虽说封潇月不想做些什么,也不想说些什么,但听见有人这么为她出头说话,心里还是高兴的。

“行了,你们走吧。”

小丫头们千恩万谢的离开,封潇月转向小钰:“小钰啊,从今以后要改口了,不能再叫我小姐,要叫世子妃才是。”

“是,小姐。”小钰郑重的点点头。

封潇月有些无奈,算了,还是慢慢教育吧。

这一日,正是昭阳公主出嫁。驸马爷乃是城中第一才子,只初见便勾住了昭阳公主的心,使尽一切手段,才终于向皇帝求来了这场姻缘。

昭阳公主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她的婚宴受尽达官贵族的重视,所有人都想借此机会一展才华,顺藤攀上公主这个高枝。厉王府作为皇亲国戚,理所当然在邀请名单之列。

为了这场婚宴,封潇月一大早就被拽起来,经多人的帮忙,穿上那华丽又繁琐的朝服。她原本还庆幸穿过来的时候,直接避过了穿嫁衣的工序,结果却没避过朝服。

等到王府里的人终于收拾妥当,已是下午了。午膳也没用过,她们就得坐上马车赶去宫门口,若是到

的晚了,那可是不小的罪名。

封潇月努力稳住身形,到门口看见韩玉凤还等着,下意识要向她行礼。

可韩玉凤仰头冷哼一声,直接钻进马车里。封潇月在马车下悻悻地耸了耸鼻子,上到自己的马车上。

山虽高,但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倒也一路畅通。

今天起的过于早了,困的封潇月半眯着眼靠在马车壁上。小钰看她一脸疲态,把藏在腰间的东西拿出来,打开手帕给封潇月递过去。

“小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要不要吃点点心,我早上特意带了两块。”

封潇月看着那两块被蹂躏的点心,真是哭笑不得:“算了,你吃吧。”正说着,马车突然一抖。

“怎么了。”小钰吓了一跳,忙撩开帘子问马夫。

坐在车上,封潇月隐约感觉感觉到马车轱辘好像有点不对劲。

车夫拉着缰绳,往车底一看,车轴被磨损的厉害,木头零件之间的吱吱声格外刺耳。

“不好了,世子妃,咱们的车轴坏了,车不能再走了。”

“那你还不停下。”小钰喊道。

“停不下来啊。”车夫手都拉出血痕,但马就是不服从指令。

“看来马也被人动了手脚,这是什么深仇大恨,要至我们于死地。”封潇月紧锁眉头。

路上平坦倒是问题不大,但是前面被挖出一个小坑,坑正好把车轱辘给卡住。

车不能动,而马还兴奋地往前跑。车上的绳子又绑得紧,轻易解不开。

眼看着就要翻车了,连给人跳车的时间都没有。小钰吓得,死死抱住封潇月,封潇月也是动弹不得。

忽然车子向前一倾,封潇月和小钰的头磅的一下撞在车壁上。车马也是惊魂未定的坐在车沿。那两批发疯的马也跑远了。

“嫂嫂没事吧。”帘子拉开,外面站着一个清俊的少年。

小钰扶着封潇月小车,封潇月打量了他一眼:“你是谁?”

“我是慕容胤,是王府次子,平时甚少出门,故而嫂

嫂不认得。”

慕容胤把手上的刀收起,抱拳彬彬有礼道:“方才看嫂嫂的车坏了,情急之下将锁绳砍断,还请嫂嫂见谅。”

“没事。”封潇月稍稍放心,起码不是什么坏人。

封潇月的马跑了,慕容胤便让出自己的马车让她乘坐,自己则和车夫一起坐在车沿上。

好不容易到了宫门,许多车都堵着。慕容胤绅士地扶封潇月才下车,就看见葛袭灵向这里走来,像是专门等着的一样。

“慕容胤?表嫂,你怎么坐上王府庶子的车过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世子妃,是他慕容胤的妃子呢。”

闻言,慕容胤的眉头轻轻跳了下。

面对葛袭灵的刻薄话语,只有白眼与之匹配。

封潇月坦坦荡荡,直言解释:“方才我的马车坏了,多亏小叔相救。这车,是小叔让出来的,他一直坐在外面。”

“即使如此,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尤其是那些不知道的人。”葛袭灵拿团扇掩住笑唇。

“谁会知道,本就没什么人知道,如果有外人知道,那一定是有人刻意添油加醋,歪曲事实,泄露出去的。”封潇月口齿伶俐的说了回去,现在看着她就来气,差点想叉下腰。

慕容胤站在一旁,听她这么一通贴合事实的编排,不禁有点想笑。

听到这边的动静,久未等到封潇月的慕容麟,在宫门口瞧见慕容胤扶着她下车,顿时气的耳朵一片红。

现在又听她丝毫没注意到别人的目光,大剌剌地和人争吵起来,也不理会葛袭灵和慕容胤,走过来拽着封潇月就走,强制性与别人保持距离。

直把封潇月拉到自己的马车上,慕容麟才甩手把她松开。

“听到她怀疑你与人有染,还不躲远点,丢人现眼。”慕容麟满腔怒气。

“这就叫有染啦,那你现在拉着我,我是不是明天就会怀孕啊,有染了嘛。”封潇月深觉这种思想十分迂腐,但也只敢在他面前说。

慕容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没有回答她。

第十二章:不速之客

自刚刚下马车,封潇月就觉出有些不对劲。慕容麟也不知是突然有什么毛病,就守在她身边,也不和人喝酒,还防着她和别人说话。

天色渐晚,太阳落山,给西边染上华丽的一片晚霞。微风带走一天的暑热,婚宴也即将拉开序幕。所有人纷纷入席,无数只蜡烛将这片宴会场地照耀地恍如白昼。

封潇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慕容麟寸步不离,挨着她的位置落座。

表演台上,一群打扮艳丽的舞姬,正伴着远远地丝竹之声翩翩起舞。划动的气卷起飘逸的裙摆,显得身姿如仙人下凡一般。

然而,封潇月对这些软绵绵的舞步提不起半点兴趣,但是乍一看其他人,貌似都很欣赏的样子,那她也不好表现地太过乏味,容易引人注目。

慕容麟倒是注意到她一脸性质缺缺,小声问一句:“你不喜欢?”

封潇月捂着嘴装喝酒,其实是打哈欠:“还好吧,欣赏不来。”

“你要是不喜欢,就出去逛逛。”

闻言,封潇月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他在藏什么坏心眼呢。

故作姿态地清了清嗓子,封潇月坐直了身子,特意不去看他。

“不必了,我现在这个身份,肯定有很多人看着呢,就算我自己不在乎,我也要顾及我爹,不能连累他。”

慕容麟听得一挑眉,倒是挺孝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上宾客兴致正浓,推杯换盏,络绎不绝。

葛袭灵的位置,在封潇月的正对面,她一早看见慕容麟和她如此亲近,就恨得牙痒痒。

上次偷东西的事,没能把她拉下来,虽被她侥幸的逃脱,还害的那位辛苦算计的丫鬟死了,不过好歹也泼了她一身脏水,令她在府上承受流言蜚语。谁承想,即便如此,慕容麟还是对封潇月这么好,这叫她如何甘心。

见现在宴会人多热闹,葛袭灵转了下眼睛,心头又生一计。

“听闻封家家训甚严,教子有方,就是不知传言是否有误。”

葛袭灵

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这一片的人听得清楚,这里静下来,再远些的不知发生什么,也就停下声音。

牵扯进的,一是厉王世子的世子妃,一是世子的表妹。世子妃才进门,葛小姐又对世子一往情深,众人皆知。

这些人平时过的无聊,现在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两女相争,纷纷来了兴趣,坐等看戏。

“传言时常有误,葛小姐何必当真呢。”用这样的激将法,封潇月表示她读初中时就能免疫了。

葛袭灵被一噎,先前准备的话也不好使了,尬笑着说:“表嫂谦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只是我,包括众人都是早有耳闻,一直心生向往。今日难得碰上,不知表嫂可否不吝啬,为我们表演一番。”

什么琴棋书画,商贾之家向来为世人所不齿,经商的女儿是否有才,会有什么人知道。封潇月心里明白得紧,面对这样权高位重的公主驸马和诸位照业大臣面前,万万是拒绝不得。若要接受,她也确实没有这等本事功夫。

“说的也是,潇月,你不妨为大家演奏一曲,以助雅兴。”

封潇月还在思索如何怼回去,慕容麟的这番话,无疑是逼她上台。愤恨地悄悄给了他一计眼刀: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众宾客见封潇月许久未作声,不由窃窃私语,这世子妃,怕是当真无才,才不敢出来的吧。

无视封潇月的眼刀,慕容麟又说:“不过,内人乃是商贾之女,对于女儿家的琴棋书画虽有知晓却不精通,方才是我那表妹心气高了些,内人献丑,还望诸位不嫌弃。”

封潇月心中一动,他居然会帮自己说话?

众宾客了然,世子还是在意自己的世子妃的。

葛袭灵泛青的脸取悦了封潇月,她微笑着站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葛袭灵。

“我虽无才,但诸位兴致颇佳,我也只好献丑了。只是,听闻葛小姐舞艺精湛,一舞动天下,不知可否请葛小姐伴舞,以助雅兴。”

向来只有乐声伴舞,何曾有舞伴乐声的。

葛袭灵涨红了脸,又不好在众人面前与她翻脸,

平白叫人看笑话。她深呼吸几口气,站起来说:“即是表嫂相邀,袭灵有怎好推诿,自当相助。”

“甚好。”封潇月笑的开心,走到葛袭灵身旁:“只是希望葛小姐,能赶上我的旋律。”

慕容麟耳力好,自然听到了她的挑衅,不由得坏笑一下:本是好奇她还有何能耐,没想到比她所想的更有意思。

而在不远处,一个人静静喝酒的寒王慕容熙也是一脸玩味。

皇帝甚觉有趣,当即安排人在台上备下一张古筝。

葛袭灵换了一身粉色的舞衣,看着后面仍是笑着的封潇月,心中顿觉不太对劲。封潇月闭上眼,一声清冽的弦声响彻大殿。

只着一声,就足以叫人听出她的功底。封潇月才念书时,就学古筝,老师都说她在古筝琴弦的掌控上十分有天赋。一双纤长的手,抚琴时最是好看。

众人都沉迷于她的琴声,甚至忽略了台上翩翩起舞的葛袭灵。

忽然琴声越来越快,一双手似在琴弦上舞动,翻飞不已。

伴着琴声,葛袭灵的舞步也越来越快。可是琴声像与她作对一般,这样急促的旋律持续了许久。

终于琴声戛然而止,葛袭灵停下,也终是慢了一步。

“好好,不错,麟儿,你可得了位多才多艺的世子妃啊。”

慕容麟出来道谢,众人也都因为皇帝的夸奖,而前来附和。

葛袭灵呼吸急促,杏眸圆睁,看起来气的不轻,即使也有不少人夸奖她舞步娴熟,但那慢下的一拍,终是她的心头刺。

发泄过后,封潇月浑身舒适,离席出来,欣赏下夜景,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本公主很喜欢你的琴声,你可否愿意指教一二。”

看昭阳公主笑的如此平易近人,本着不能得罪高等人的原则,封潇月微笑着说:“公主才貌双全,我怎配给公主指点。”

谁知昭阳公主反而瞪着她,直接扇上一巴掌:“放肆,竟敢讽刺本公主。”

昭阳公主虽爱才,她自己却是懒怠学习,难得的一位身无长物公主。

第十三章 染上咳疾?

封潇月被打的有些不理解:她方才哪讽刺她了。

察觉到封潇月离席,慕容麟急忙出来寻找,终于在御花园水池旁找到了她。而刚才她们之间的谈话,他也刚好听见。

“公主息怒,臣的内人也是无心之失,公主美貌无双,心地善良,自然不会与她这样的蠢人计较。”

昭阳公主这才脸色好些,一甩袖子:“我就看在厉王世子的份上,暂且饶过你。”

“是,多谢公主。”封潇月乖乖低着头。

等着脚步声远去,封潇月伸手拧了慕容麟一把:“你才是蠢人呢,你全家”

还没说完,慕容麟忙捂住她的嘴:“闭嘴,昭阳公主身无长物,偏偏是皇上最喜爱的公主,你大吵大闹再把她惹到,我可也保不了你。”

封潇月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总之,这次还是谢谢你了。”封潇月清了清嗓子,隐约有些不太好意思。

“只是,她既为公主,就算不想学,皇上也会逼她学会一些吧,怎么会这样?”

慕容麟看着封潇月,难得深沉地说:“皇家的事,不是一般常理可解释的。”

一句皇家,倒是点醒了封潇月。皇帝要求心安,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也不要太有才华,以免助长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两人就这么走着,两边的花开的正好。慕容麟瞧见她脸色不好,怕她被刚才的事吓着,忧虑多思,便偷偷到路边摘几朵花,悄悄地给她一个惊喜。

封潇月沉思着走了几步,这才发觉慕容麟不知何时不见了,猛一转身,竟是慕容胤站在那。

“弟弟怎么在这。”封潇月内心狐疑,特意没有上前。

“我只是为着早上的事,特意来答谢嫂嫂。”慕容胤微笑着上前,只是他走一步,封潇月就退一步。

“答谢?”封潇月略不自然地看向水面,“若说答谢,早上要不是有你相助,我怕是到不了皇宫,也该是我谢谢你,怎么如今倒反过来了。”

“早上

,若不是嫂嫂巧言善辩,就凭葛小姐的一番话,我怕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慕容麟拱手俯首道:“嫂嫂救命之恩,远胜过我借你马车。”

封潇月只看着他还想说什么,没有作答。

“像嫂嫂这般有魄力,又有才华的女子,我心中,很是仰慕。”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打的封潇月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慕容麟从一旁沉着脸出来,手上,还握着几朵开得正好的石竹。

“原来兄长也在。”慕容胤倒还表现地坦荡。

“潇月一介女流,仰慕她,也不怕被人笑话。回去。”慕容麟走上前,宣示主权般拉住封潇月的手,封潇月还震惊着,没有顾得及反抗。

慕容胤看了他二人一眼,拱手退下。

待他走后,慕容麟又一把甩开封潇月的手:“还不走?丢人现眼。”

封潇月深感莫名其妙,怒冲冲地跑到他前面去。

婚宴后,慕容麟一连几天没和封潇月说话,封潇月正好也乐得自在。

这日,封潇月正在树下乘凉时,一个托着拂尘的太监匆匆往君子院来。

尖细的非男非女的嗓音,刺得她头疼:“公主有令,世子妃入宫伴驾。”

这个公主还真是小心眼,都说了无心之失,还这么揪着不放,一看就是皇帝给惯坏了。想罢,封潇月立马咳嗽起来。附在榻边上咳得震天动地,痛不欲生。

小钰被她吓了一跳,忙拿手帕去给她擦拭咳出的唾液。

手帕一拿开,上面居然出现点点红斑。

传话的太监也是一愣,站在那不知所错。

还好刚刚才吃过番茄,这一点红色被咳出来,倒也足够唬人了。

封潇月拿手帕捂着嘴,靠在小钰的身上,气息奄奄:“对不起公公,要让公主殿下失望了,我自前几日,身子就一直不大好。”

“咳,前日大夫来说,说我这是咳疾,会传染的,为着公主的凤体着想,等我养好了,再去向公主请罪吧。

闻言,那太监也是嫌弃地拿袖子捂着嘴,皱着眉头说:“既如此,世子妃先养病,咱家还得向公主复命,就不多打扰了。”

“公公慢走。”

又假装柔弱地咳了两声,封潇月一抬眼,扫了下屋里的所有人,沉声道:“今日之事,该怎么说,你们都知道吧。”

“是。”

小钰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小姐,你可吓死我了。”

封潇月笑笑,拉着她说:“小钰,咱们得装的像一点,要是被发现,就公主那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会借机报复的。”

“生病,还传染?”听着太监的回复,昭阳公主一怒之下,摔掉了手上的杯子。

“这样的理由,也就你这蠢货会信。”

骂够了,也发泄够了,昭阳公主歪在美人榻上,眼神阴冷:“罢了,她既是病了,那本宫,就派个御医去给她瞧瞧,若她没病,就别怪本宫无情,不顾及他厉王的面子。”

还没安生几天,昭阳公主所派的御医就到了。

若说派来的又是太监,那这装饰的萧条的君子院,还有封潇月逼真的病人妆,就足以将人再次糊弄过去了。可偏偏此次来的是太医,那就难瞒天过海了。

封潇月一脸颓废地躺在床上,御医隔着帘子,偏生不看她的气色。

心跳得很快,封潇月无比忐忑地看着御医把东西收拾起。

“世子妃无碍,只是有些忧虑过重。”

旁边太监小人得志般扬着头:“大人可看清了,当真不会传染。”

御医瞟了他一眼,语气不佳:“当真。”

太监满意地走到封潇月床边:“世子妃也听到了,请吧。”

封潇月的脸此时是真白了,犹豫着不敢起身。

门外又赶着传来一身:“且慢。”

原来慕容麟听说御医过来,深怕封潇月装病被发现,衣服也来不及换,就急忙赶来了。

闻声,封潇月不禁心里一阵感动。

第十四章:与皇帝交易

“潇月确实生病,只是不至于那么严重,她妇人家不知轻重,也是怕开罪了公主殿下,还请公公能够禀告公主,明日我自会携贱内登门道歉。”

慕容麟向来孤高,何时会向人这般低声下气,

闻言,封潇月也急忙下床俯首;“妇人不知深浅,无意得罪昭阳公主,还请公公回去美言几句。”

一旁小钰适时地给传话的太监塞了许多银两,只是那太监急忙挥手拒绝。

“世子妃,不是咱家不肯帮你,只是你这次得罪的,可是皇上放在心尖上宠的公主,咱家就是再有脸面,也不可能改的了公主的主意啊。”

那太监直起身,一甩拂尘:“咱家回去会把事实都告诉公主殿下的,世子爷,世子妃,自求多福吧。”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封潇月捏紧了衣边,面色凝重。

慕容麟让屋里的人尽数退下,自己慢慢的踱到封潇月身边。他以为封潇月害怕了,想伸手拍拍她的肩,给予她些许安慰。

他靠在耳边轻声对封潇月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封潇月抬头看他,甚少听见他这么正经地和自己说话,不禁嫣然一笑:“你也放心,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她的知识与经验,厉王已是见识过一部分。凡为君王,无不希望自己的国家能更加强盛,江山永固,而这,正好是她的机会。

太监进宫,昭阳公主立马迫不及待地将封潇月装病之事上告皇帝。慕容思不耐其烦,当即下令宣慕容麟进宫。

“你别怕,我陪你去。”

见封潇月似乎很紧张地样子,慕容麟情不自禁握住封潇月的手,封潇月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到了皇宫,有太监来告诉他们在偏殿跪候。足足等过一刻钟,慕容思才由昭阳公主搀扶着过来。

封潇月悄悄看了皇帝一眼,慕容思虽年岁已高,但那双眼睛里的算计,这么些年也丝毫未减。

即使那日在公主的婚宴上,也不见他能有多少为女儿的真心。

慕容思坐上主位,居

高临下地看着跪地的二人。

“你们欺瞒公主,该当何罪啊。”

他自己未做决定,却叫封潇月自己处置自己。昭阳公主不知其意,以为慕容思要从轻发落,一个劲地轻拽皇帝的衣袖。慕容思被她扯得不耐烦,只得拍拍她的手以作安抚。

“陛下,拙荆并非有意欺瞒,还望陛下明察。”慕容麟先封潇月一步说话。

不管皇帝打算如何处置,只要求情答应了,他也不好罚的过重。

皇帝未作声,昭阳公主则指着他们大骂:“上次派人,以生病之名搪塞我,若不是本公主派御医前去查看,只怕还要被你们蒙在鼓里,还敢说什么不是有意欺瞒。”

“启禀公主,”封潇月俯首镇静道:“臣女当时,确实是染了咳疾,只是怕传染给公主,才不得不推说不去。臣女获罪是小,害公主患病是大,还请陛下与公主恕罪。”

“你胡说,本公主生于皇室,自有天恩庇佑,何惧这小小的咳疾。”说着,昭阳公主几欲下来走到封潇月面前教训,却叫慕容思一眼看过来,不敢再造次。

“公主慎言。”封潇月低头,嘴角微微弯起。

昭阳公主这才注意到慕容思的脸色有所变化,立马跪下:“儿臣一时失言,望父皇恕罪。”

慕容思鼻子轻哼一下,吩咐道:“德全,请公主和世子退下。”

“父皇。”昭阳公主慌了,急忙扯了扯慕容思的衣服下摆。

那个叫德全的老太监走至她面前,说话声音阴阳怪气:“公主,请吧。”

慕容麟担忧地看了封潇月一眼,封潇月微微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你倒是大胆,不怕朕治你的罪吗。”慕容思沉声,端起杯茶,水蒸气自杯壁上袅袅升起。

封潇月跪在地下,微微抬头看着慕容思的衣摆。

“臣女自知有罪,但臣女想活着,所以,斗胆和陛下做个交易。”

“朕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你一个商贾之女,有何资格与朕做交易。”慕容思嗤笑一声,不屑看她。

“民以食为

天,臣女虽不懂政事,也知道这粮食,对百姓的重要。”

此话倒勾起了慕容思的兴趣。

“说说看。”

封潇月先俯首磕了个头,然后说道:“近几年难民颇多,多有因为食不果腹饿死的。”

“我朝地大物博,却仍有人吃不饱,不是百姓懒怠耕种,而是因为亩产太少。”

“这世上可供果腹的,并不止谷物这一种,臣女先时与家父在山里,就曾发现几种植物,不仅可供食用,只要培植得当,即可亩产过七百公斤。”

闻言,慕容思也有些触动,民乃国之根本,只要难民减少,百姓富足,国库自然充盈,兵力强盛。

“亩产七百公斤,好大的口气,你可否有真凭实据。”就算心动,他还是要试试封潇月的深浅。

在这个时代,封潇月没有办法做出像杂交水稻这样的神仙作物,但至于其他,她还是有些许把握的。

“不仅食物,还有可榨油的、可做妆面的,比比皆是。只要陛下给机会,臣女自不会让陛下失望。”

慕容思问道:“你有何要求。”

封潇月再一俯首:“求陛下放臣女回府,饶恕臣女无心之失。”

“呵呵。”慕容思笑了几声,随即拂袖离去,权算是默许了。

慕容麟在外等了许久,才看见太监领着封潇月出来。

“恭喜世子爷,您与世子妃可以回府了。”太监奉命送他二人出宫。

慕容麟拉着封潇月,紧张道:“你如何。”

“回去说。”封潇月悄声,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过了几日宫里都没有消息,封潇月近日也一直忙碌。慕容麟不甘寂寞,凑到封潇月面前。

“这次若不是本世子,你还不知道会被昭阳公主怎样报复呢,怎样,有没有对你家官人芳心暗许。”

封潇月被吓一跳,呛得直咳嗽,小钰也在旁捂嘴偷笑。

慕容麟面色一郝,急着将小钰等侍女斥出门外。

封潇月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并没当真,只顾低头看手上的东西。

第十五章:悄悄吃醋

“本世子问你话,连皇宫那种地方本世子都敢陪你闯,你就没有丝毫表示?”慕容麟不甘心,一把抢过封潇月手上的东西细看。

“这是田地分布图,你看这个做什么。”

封潇月把笔放下,叹了口气:“你快把东西还我,我有要事要做。”

“一个女子能有什么要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慕容麟把图纸举高,就是不还。

“是,潇月多谢世子爷的仗义相救。”封潇月拒绝做跳起来去够图纸的傻样举动。

“就这样?”慕容麟略微有些不满。

“不然,世子爷还有何要求?”封潇月站起来。

“哼。”气的把图纸还她,慕容麟头也不回地走出君子院。

封潇月只觉其不可理喻,将图纸重新摊开:“这是怎么了,气性这么大。”

满心郁闷的慕容麟,只得找好友元于清到瓦舍喝酒。

元于清乃前科状元,与慕容麟一见如故,二人兴趣相投,很快便成了知己。今见慕容麟这么失魂落魄的找过来,便知他怕是又有什么烦心事了。

“怎么,娶了世子妃后就许久不出来,现在有烦心事了,你倒是想起我来了。”元于清伸手只给自己斟酒。

慕容麟见他面上并无不喜,夺过他的酒壶放在自己边上。“我正心烦,你倒有闲心来开我玩笑,今日的席面,你出了。”

“别呀,元某两袖清风,世子爷这不是为难人吗。”话虽如此说,却不见元于清有丝毫为难之处。

“铁公鸡便罢,怎么还借口囊内羞涩,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大牙。”慕容麟摇了摇头。

“有何烦心事,且说出来,让在下为你参谋参谋。”

元于清一脸玩味地看着慕容麟,慕容麟倒不好开口,干脆闷头喝酒,不做理会。

“看你这样我也能猜到,本是两厢情愿,如今人家未改心意,你倒是改了主意。”

“谁说我改主意了,她不过一个无德无才的女人,空长一副伶俐的口齿,却只会怄人。”

说着,慕容麟更感心里憋闷。

元于清忍不住笑出声,直到慕容麟的眼刀飞来,才堪堪收敛。

“若说世子妃无才无德,在下可不敢苟同。”元于清执筷夹起一块山药,“世子妃之前,不是在西镇用红薯招揽人心,还划地种植了许多药材,以供她城里的香料铺子使用吗。”

慕容麟听着,油然而生一股淡淡的自豪。

“不过是她妇人的一点管家头脑,算不得什么。”

元于清知道他在嘴硬,又添一句:“据说城郊那片无人耕种的土地,现已种植了许多山药。”

“山药健脾养胃,可做主食。若收成不错,厉王可借此揽获大批人心。”

“这些,好像也都是你世子妃的主意啊。”

元于清品菜,未看见慕容麟奇怪的神情。

“元兄所知甚深啊。”

“那是自然,自从听说你世子妃在西镇上的事,在下可默默打听许久了。”

心直口快地说完,元于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怎样糊涂的话。

不想对上慕容麟愤怒的脸,元于清忙起誓:“你莫多想,元某人再不知事,也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

慕容麟面色稍缓,转而无奈地问他:“就当她不错,但本世子自认也不差,她为何丝毫不理会。”

“呵呵。”元于清一乐,又看见他脸色垮下来,随即劝慰道:“世子妃到底是新进门的,又和你先前有那样的约定,自然是不好意思表达对你的情意。”

想起之前的约定,慕容麟些微有些后悔。

“那你是说,她只是羞于启齿”

“正是。此事,还得世子多多努力才是。”元于清点点头。

“怎么做?”

闻言,元于清只得暗自叹息,好友难道不知道自己若说的多了,岂不是显得自己仿佛是久居风月之所的人了。

细细思忖了一下,元于清抬头看他:“你就,与人说话和颜悦色些,并送上她们女子喜爱的物件,想也

**不离十了。”

“只是我先前说的决绝,如今又带着东西去讨好,岂不是丢人现眼。”慕容麟不置可否。

元于清心下怒其不争:“这是你私底与她做的约定,又无人知晓,就算你变卦,在外人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怜爱妻子的好官人罢了。”

“元兄高见,那我这就去。”说罢,慕容麟急忙离去。

元于清坐在座上,对着眼前一桌的杯盘碗盏,心中无限凄凉。

君子院里,封潇月才吃了饭在窗边坐着打盹。

忽然“砰”的一声,慕容麟踹门进来,没发现封潇月面上的怒色,将把怀里油纸包好的点心拿出来,放到封潇月的桌上。

封潇月忍着怒气,那扇子将半张脸遮住:“这是什么?”

“月记的点心,我尝着味道不错,就给你带了点。”慕容麟提衣坐到她旁边。

小钰听着不由感动,世子总算看到她家小姐的好了。

封潇月将团扇放下,直勾勾冷冷地看向慕容麟:“你拿你吃剩的给我?”

慕容麟看她不似高兴地模样,忙道:“不是,这是新出的一批。我听说你喜欢吃甜的,特意叫人去买的。”

“谁告诉你我喜欢吃甜食的。”封潇月面色稍好,转过头闭着眼,小钰站在一旁给她摇扇子赶蚊虫。

女子不应该都是喜欢吃甜食的吗。慕容麟不甘心,将点心打开,往她面前推了推。

“你可先尝尝看。”

“我才吃了饭,这会吃不下,先放着吧。”封潇月长长出一口气,早上看图看得累了,她现在只想歇着。

“封潇月,你不要欺人太甚。”慕容麟恼羞成怒,拍桌而起。

封潇月也生了怒气:“到底谁欺人太甚,你给我带的东西,我就一定要感恩戴德的吃了吗。”

“我也没有辜负你的好意,只是叫放一会,世子爷这样也气的话,度量未免太小了点?”

封潇月难得发这么大火,慕容麟自知有些操之过急,也就不再与她争辩了。

第十六章:韩旭冤案

“青天大老爷,求您为草民做主啊!”

天刚破晓,露水也都未散去,县衙门外的鸣冤鼓就响个不停。一对衣着粗陋的中年夫妇跪倒在地,晚间水汽打湿了他们的衣衫。他们一边哭喊着,一边不停地敲击鼓面。

县令胡日辉被吵得睡不着觉,当即发怒,让捕快将门口喊冤的人带进来。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啊。”胡日辉困的打哈欠,师爷忙给他递上一盏茶漱口。

那对夫妇跪在堂下泣不成声,丈夫开口道:“回县官大人,草民李九,原是城郊种地的,每日上城里买菜,日子过的虽不富裕,也还过得去。”

“只是那日,草民小女来接草民回去吃饭,却被那韩家公子韩旭看中,硬要带回家做下人,草民不愿,他便叫人把草民一顿打,硬生生把小女拖走了。”

说到此处,李九也忍不住擦了把眼泪,胡日辉看得不忍,叹了口气。

“他韩府家大业大,草民原以为小女瑶瑶到韩府虽是做下人,起码也有点体面,可谁知,昨日瑶瑶回家,抱着她娘哭个不停。我们再三追问下,她才说自己怀了韩公子的孩子,被赶出来了。”

“那韩公子当日抢了瑶瑶去,根本不是为了做下人。”老大娘喘着气,哭喊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怜我家瑶瑶,怀了孩子被赶出来,当晚就,就在房梁上吊死了。”

李九随即在地上猛地磕了好几个响头:“求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还瑶瑶一个公道!”

这对夫妇看着也上了年纪,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着实可怜。那县官胡日辉虽无建树,但所幸还有颗为民的心。

见状,胡日辉当即下令:“来人,将韩旭,捉拿归案。”

捕快们得令出去,那韩旭昨日宿在外头,并未回府,因此很快就被他们给带了回来。

“怎么这么快?”胡日辉都有些奇怪。

捕头靠近小声说道:“回大人,昨日有人闹事,韩旭与

他们起了冲突,不知怎的就死了个人,韩旭害怕,就没回去,一直住在外面。”

“死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人来报我。”胡日辉皱了皱眉。

“老爷,那都是些混混,死了人自然不敢来报官的,就是属下方才去拿人的时候,也是听城里的百姓说起,才知道的。”

韩旭被抓来,本来就很不服气,上面又一直在说话,没人理会他,他便大喊:“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来绑我。”

“你这个畜生,杀了我女儿,还敢这么嚣张,你……你还我女儿命来。”一旁李九气的眼眶通红,扑上来掐韩旭,被捕快急忙按住。

“胡说八道,我何时害死你女儿了。”韩旭甩了甩衣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大胆狂徒,还不知悔改。”胡日辉气得一拍惊堂木:“本官问你,你可有强抢民女,致使女子怀孕,自缢而死。”

韩旭愣了一下,说道:“笑话,我府上姬妾无数,还用的着出来抢。”

“你不学无术,凭家世横行霸道,众人皆知,”胡日辉冷笑一声,“未必干不出这样的事。”

“大人,凡事都要讲证据。”韩旭瞥了眼旁边的李九,扬着下巴看向胡日辉:“我可是韩家的公子,我姑姑可是厉王王妃,可不是你这个地方小官得罪的起的。”

“大人,所言不虚啊。”师爷急忙过来和胡日辉耳语,“这里属于厉王的藩地,怎么着,也得知会厉王一声啊。”

胡日辉心中愤怒,也只得拍下惊堂木,暂时退庭。

虽然退庭,胡日辉还是叫人暂时看押韩旭,自己亲去找藩地巡抚张奉玉说明此事。张奉玉得知,思索了一番,便来到厉王府禀告。

“张大人,何故来此。”慕容麟刚在院里练完武,就看见小厮领着张奉玉进来。

张奉玉先一拱手,说道:“世子爷,是县内出了一件案子,韩公子强抢民女致使女子怀孕自缢,本想来请王爷的示下,不巧王爷不在,下官

只得来请教世子爷如何是好。”

“韩公子?哪个韩公子。”慕容麟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张奉玉顿时有些难以启齿:“就是,王妃母家的,韩旭,韩公子。”

“什么?”慕容麟也些许有些震惊和为难,“说他害死民女,确实属实吗?”

“这也正是此案的奇怪之处。”张奉玉垂着手,紧皱眉头,“仵作验尸,证明那女子确实是怀孕自缢,可是韩公子一口咬定没见过这女子,韩家的家仆也都说不曾见过韩公子带女子回来。”

“既如此,想必是那女子的家人认错,亦或是,有人嫁祸。”慕容麟背着手站着。

“对了,世子爷,下官调查之时,得知这名唤李瑶的女子,原先做过世子妃家的侍女。”张奉玉掂了掂手,“可否问问世子妃,李瑶为何会离府,或许可以知道些李家隐瞒的事。”

“也好,起码也是一条线索。”慕容麟点点头,正好也去看看她好不好。

二人来到君子院,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给封潇月讲了下。

“原来是这样。”封潇月让小钰给他们上茶,自己端坐在位置上,“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便问吧,我必定知无不言,若有什么不知道的,小钰和蓉妈想必也清楚。”

“世子妃大义,下官感激不尽。”张奉玉略一拱手。

“那自缢的女子名唤李瑶,据说曾在世子妃您府上当过侍女,可有此时。”

封家仆从的事,封潇月如何知道,只能疑惑地看向小钰。小钰站在一旁,提醒道:“小姐,确实有这么个人,只是她入府后改名叫春雨,也难怪小姐不记得了。”

“那姑娘,可否知道她为何又离府了?”张奉玉追问。

小钰一愣,向张奉玉一福身:“对不住大人了,这是管家嬷嬷让人走的,至于什么原因,奴婢也的确不知道了。”

闻言,慕容麟和张奉玉相视一眼,皆是觉得有些不解和可惜。

第十七章:协助调查

没有线索,张奉玉只得暂时将此案搁置。

可是此事不知被何人传出,百姓们得知作恶的是王爷亲眷,平时被富贵大家欺压的怒气顿时喷涌而出,纷纷传言是厉王官官相护,包庇韩旭。

每日都有不少老百姓来王府前,跪求慕容羽做主,还众人一个公道。

王府里的人出来安抚,但走了一批,还有一批涌上来,迫不得已,王府也只得白天将大门紧闭。

慕容麟这几日都在外面忙碌,府里也没什么盯着封潇月,她便想着出去查看外面的产业,顺便也看看慕容麟查的如何。

封潇月换了身普通衣服,和小钰一起从角门出去。正在小巷里走着,旁边摘菜的大妈们的闲谈,吸引了封潇月的注意。

“听说了吗,那死掉的姑娘,原来还在厉王世子妃的府上当过丫鬟呢。”

闻言,另一个穿深蓝色衣服的大娘撇撇嘴,“当然听说了,都说当日世子妃出嫁就被赶出去,那丫鬟就说错了一句话,就被世子妃揪着不放。”

“而且说,那姑娘身上有好多旧伤,就是被世子妃打的,可怜那么水灵的一个姑娘,该是受了多少折磨啊。”

挑话头的大妈震惊地拉了拉她的袖子,悄声说:“你说真的,那世子妃我远远地看过一眼,长得挺面善的啊。”

大娘拍了拍手:“看着面善就是好的了,他们大户人家,哪家不是娇惯出来的,那折磨下人的方法一套一套的呢。就苦了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老百姓,一不顺心,就是给主子出气的份。”

小钰听得气急,就想抡起袖子找这两个嚼舌根的老婆子讲理,她家小姐貌美心善,怎么就恶毒了。

封潇月急忙拉住她的手,见那两个大妈被小钰的动静引得看过来,她忙冲她们笑笑,拉着小钰出巷子口。

“小姐,她们胡说八道,你干嘛不让我跟她们讲理啊。”小钰气的鼓着两腮。

封潇月淡淡一笑:“你也知道她们是胡说八道,那就够了,她们

只愿意相信这些空穴来风,你就是说的再多,也没用的。”

百姓因为生活在社会底层,心底都仇富恨官,觉得全天下的富人都不是好东西。这些,封潇月在现代也见识了不少。

本来以为这案子就是普通的杀人或者嫁祸,很容易就可以真相大白,没想到牵扯这么广,甚至都波及到封家。封潇月虽是穿越而来的,可对于封家,她还是很有感情的。

“罢了,今日不必去看铺子了,咱们,去巡抚衙门吧。”封潇月略微叹了口气。

小钰却高兴道:“真的,小姐你终于想通了,是要去看世子爷吗。”

“算是吧。”封潇月抿了抿唇。

二人走到衙门外,封潇月突然想起自己乃一介女流,况且现在又穿着这样的衣服,是进不去的。懊恼之余,只能在门口转转,看慕容麟什么时候能出来。

“大人,门外有两个女子一直鬼鬼祟祟地张望,可要属下带她们进来。”

衙门里,慕容麟正和张奉玉分析案情,听到门房来报,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或许,是此案的契机?”张奉玉看了眼慕容麟,慕容麟闻声抬眼,站起来道:“人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门外,封潇月正想着怎样让人进去禀报而不起疑,慕容麟就已经走到跟前来了。

“小姐。”小钰忙扯扯她的衣袖。

慕容麟一看封潇月这身打扮,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怎么又穿成这样出来,有什么事吗。”

封潇月转过身,见张奉玉也在,先向他点了点头,再略微仰着头对慕容麟说:“我来关心一下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如何,可有结果了。”

张奉玉一拱手:“有劳世子妃挂心,只是这案子,还是没什么眉目。”

“这案子疑点颇多,我们还需要点时间。”慕容麟握住封潇月的肩,“破案是大丈夫的事,你一个女人家多有不便。你还是先回去,等我们的消息。”

“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趣,不如过来帮你们的

忙。”封潇月看着他

张奉玉见状,对慕容麟说道:“世子爷,稍后我们去李瑶家中查看,世子妃若在,她身边的婢女或许能看出些什么端倪。”

“那好吧。”慕容麟收回手,路上已经牵来一辆马车。

慕容麟先跳上去,向封潇月伸手,“那你就呆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好。”封潇月提起裙摆,接着他的力上车。

行至李家,周围的农户都已经出去耕作了,这片地方就只有几条土狗看家。

李大妈给封潇月看茶,李九就引着慕容麟他们去看女儿吊死的房梁。

封潇月正和李大妈说话。忽然看见窗边一个人影在往里张望,当即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人被吓跑,慕容麟随即追出来,看见封潇月安好。封潇月安抚李大妈,给慕容麟指了个方向:“那边。”

慕容麟很快将人抓到,那人招供,自己是财主林家的仆从,林家少爷林浩害死了李瑶,就想叫他来探探风声。

慕容麟将那人丢给捕快绑起来,气的拍案而起,就要亲自去抓林浩,封潇月急忙拉住他。

“没有证据,他不会告诉你真相的。”见慕容麟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封潇月又说,“你别急,我有办法。”慕容麟疑惑地看向她。

夜,林浩正在床上睡着,一根羽毛状的东西一直搔着他的鼻子,林浩一打喷嚏,随即惊醒。

周围空荡荡地,大风吹着窗户一开一合。不知怎的,林浩总觉得不对劲,后背出了细密的一层汗。

“救命啊~”如鬼魅一般地声音从远处飘来,林浩顿时感觉腿脚发软,走不了路。

声音越飘越近,明明房门没有打开,屋里却凭空多了一个飘在半空的女子。

女子慢慢的向林浩靠近,林浩都能看见她掉出的长长的舌头。

“公子,放过我吧~”

这熟悉的语气,惊得林浩瞪大了双眼:“你,你是李瑶?!”

第十八章:真相大白

林浩瞪大了双眼,双腿不断颤抖着。

女鬼一点一点飘至他跟前,语气鬼魅:“林浩,你好狠的心,致我怀孕却要抛弃我,害得我一尸两命……我要你偿我孩子的命!”

“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林浩晃动双臂想将女鬼赶走,可女鬼就停在离他一步的距离,不近不远。

“我爹不会要一个下贱女子生的孩子,所以我只是要你去买麝香来滑台……是你自己要寻死,不关我的事!你死就死了,就快点去投胎吧,我会有空多给你烧点纸钱的。”

林浩虽然害怕,依旧口出恶言,慕容麟听不下去,推门而入。

“你终于招了。”

屋里灯点亮,林浩才看清面前站着的是谁。

封潇月出主意要扮鬼吓林浩,慕容麟特意找了个身手敏捷的捕快,将他拦腰吊着一点一点拉过去,才营造出一种鬼魂飘动的模样,至于声音,是叫了个和李瑶声音相近的侍女站在门外说话,所以听起来才会那么悠长。

“你们,居然算计我。”林浩感觉刚才吓出的冷汗,让自己后背现在都一阵发凉。

慕容麟微微勾起唇角,“犯人已经招供,押走。”

林浩被抓,也还了韩旭的清白。案件审理,张奉玉以林浩强抢民女,逼其自尽的罪名,判处林浩问斩。林家老爷到处花钱打点,都没能救下儿子的性命,斩首当日,林老爷几乎哭晕过去。

君子院内,慕容麟心情大好,来找封潇月。

“这次,可多亏你的主意,才会让林浩这么快认罪。”

封潇月倚在窗边看书,慕容麟便坐在她身旁:“你说你,虽是商贾之女,也是自小养在深闺的,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封潇月翻书的手顿了一下,将书页翻开后,视线依旧没离开书,“或许是我博览群书,又或许是我天赋异禀,什么都有可能,没什么稀奇的。”

“那林浩被斩首,林家怕是已经深深记恨上你我了。”慕容麟

转身端起杯茶。

封潇月这才抬眼看他:“林家不分是非,仗势欺人,这种小人,如果放过了,会伤害更多无辜地人。”

“你倒是很有善心。”慕容麟微微一笑,封潇月又看回书上,他只看着她的侧脸,“你放心,我自会护你周全。”

闻言,封潇月惊讶地望着他,慕容麟倒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论怎么说,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世子妃,若连你我都护不住,岂不是叫人笑话。”

感觉心底略有触动,封潇月轻声道:“那便,多谢你了。”

又过了几日,等这案子的风波过去后,封潇月才出门看看城周边的地理状况。

小钰被蓉妈叫去做点心,封潇月便带着小云出去,才走至府门口,就看见张奉玉过来。

“张大人别来无恙。”封潇月福身行礼。

“原来是世子妃。”张奉玉还了个礼,“上次的事,还多亏世子妃相助了,下官感激不尽。”

封潇月转了转眼珠,微笑道:“既然我协助断案有功,不知衙门可有什么奖赏吗?”

“世子妃想要什么,银子、珠宝,怕是世子妃都不缺吧。”张奉玉亦笑。

“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有需要时,自会向张大人讨要。”封潇月再一福身,“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世子妃慢走,有何要求,只要下官力所能及,定当尽心。”张奉玉拱手送她离开。

“小姐,你现在还缺什么吗?”小云天性性子直,说话爽快,倒没什么坏心眼。

“张奉玉是藩地巡抚,让他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我做事,也能多些助力。”封潇月看她一脸天真,也没必要和她说话拐弯抹角。

“是这样,小姐英明。”听着小云的夸奖,封潇月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两人一路往城郊走去,城郊虽然偏远,各户人家都距离远,看着有些萧条。但是此处依山傍水,那些人家凭此优势,在此种植些粮食蔬菜,作物长势都十分喜

人。

伴着泥土和青草香,微热的风熏的人懒懒的,很舒服。蜻蜓从水稻叶上飞过,沿着田埂一路落到路边的茄子叶上。

路边的人家,每户都用竹条编制的篱笆,给自己圈出一块菜地。蔬菜长得快,藤蔓类的瓜豆攀在篱笆上一直向上蔓延,密密麻麻地缠满了,细细的藤条上挂着最新鲜的硕果。

封潇月站在篱笆前,不禁用手去抚摸那垂下来的豇豆,这样的田园气息,她在现代几乎不曾见过。

“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家院子前做什么,是不是想偷菜。”

就在封潇月愣神之际,一个挽着袖子的大妈抄着翻谷子的笊篱出来,看见封潇月和小云就撵过来。

封潇月给她的气势吓得后退几步,小云死死地护在她身前,冲前面的大妈骂道:“谁偷你家东西了,怎么这么无礼,敢这么对我家小姐。”

这里的惯性就是一家有麻烦,周围的几家都会来帮忙。现在听到争吵声,周围几户人家留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的一群大娘们,都一起抄着家伙过来助威。

两世为人,封潇月都没遇到过这种状况,也知道她们庄稼人,心地质朴,将小云拉到身后,冲前面一群虎背熊腰的大娘们,摆出一个最人畜无害的表情。

“各位大娘,不好意思,我们只是过来转转,并不是要偷东西。”

见她们仍未退下,封潇月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一颗银锞子,“你们不信的话,我可以付钱,倘若真的偷拿了什么,也不会叫你们吃亏。”

几个大娘面面相觑了一会,只叫为首的出来将东西收下。“既然这样,你看过了就快点走吧,这里每家都养了土狗的,等完了小心咬着你。”

“是,多谢大娘提点。”封潇月微点了下头。

等大娘们都回去了,小云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小姐,这群人好凶啊,吓死我了。”

封潇月看着她笑了下:“都是生活所迫,难免警惕些。咱们走吧。”

第十九章:寻找生机

为了避免麻烦,封潇月带着小云往田里头去。

一大片开垦出的良田,除了种植着水稻,还有另一片种着玉米,这两样都是可用作主食的重要粮食作物。

封潇月站在高处,低头一望,这下面尽是绿油油地一片,看来长势非常好,她都可以预见入秋时丰收的那份沉甸甸的喜悦。

刚才在那些大娘家的院子里,封潇月还注意到有些人家特意开出一小块地,用来种着花生。没想到这里还有花生,再加上玉米,这两样可是作用十分广泛的经济作物。

只要种植得当,增加产量,再将如何榨油食用的方式一并研究出来,然后全国范围地普及,不仅可以促进经济流动,丰盈国库,还可以减少浪费,充分利用不同种类的土地。

想到这,封潇月心里不由也有些激动,把现代与生俱来的民族优越感带到这里,没有丝毫违和。这样,她与皇帝慕容思的约定,也算是可以兑现了。

“小姐,你怎么了。”小云看着封潇月一直对着下面的田野出神,脸上还带着一点笑意,不由有些担心。

“没什么。”封潇月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转过身下去,“现在,我们去看看哪里有卖种子的。”

这片地方是专门种庄稼的,作物的种子也是很好买到。经过一些村民的指路,封潇月打听到,在村口有个姓王的老伯,因为年纪大了,干不动活,平时就在外面收点种子,放在家里,卖给那些顺路去干活的村里人,勉强也足够度日了。

封潇月听着人家指路,好不容易找到这来。王伯就坐在门口晒太阳,看见有人来了,仰起头一笑,露出一口牙掉的差不多的嘴,咋一看有些唬人。

“姑娘,要什么种子啊。”

小云给吓一跳,紧拉着封潇月的手皱了皱眉。封潇月冲她一点头,走到王伯面前俯下身:“老伯,把你有的种子,每一种都给我包一份吧。”

“好,你等等。”说着,王伯撑着门站

起来,一步一蹒跚地往屋里走,找了一小会后,拿了几个油纸包出来。

“给,都在这了。”

封潇月接过来打开一看,有认的出的,也有认不出的,小云看她拿不住,忙过来从她手里接过打开的油纸包。

“老伯,这是所有庄稼的种子了吗?”封潇月抬头看他。

“你们大宅院里姑娘不知道,”王伯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又坐到门槛上,“庄稼也就稻子、玉米这几样,在加上一些菜蔬瓜果的种子,怎么,姑娘还不够使的吗。”

“我刚才看见有几户人家种了花生,你这,可有花生的种子。”封潇月把手上的纸包又重新包好。

“花生,什么花生?”王伯翻着眼想了下:“哦,你说那些黄花接的果子吗,没多少人种,我当然就不收种子了。那些也就偶尔嚼着香,但老头子我牙也掉了,也嚼不动了。”

王伯看起来是上了年纪,难得会话痨,不过这到让封潇月知道,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花生的其他作用,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不过,姑娘,你要找新的种子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人。”

王伯喘了口气,封潇月听说急忙俯身下来,“还请老伯告知。”

“在那片山上,有个守林子的老头子,年纪和我差不多,身子骨倒比我硬朗,我有几次收种子碰到他,他成天吃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吃的,吃过了倒是没事,想来,那些东西对姑娘你或许有用。”

“多谢老伯。”封潇月不由有些激动,“小云,给钱。”

“是,”小云还是有点怕他,“老伯,你收好啊。”

“好好,下次再来啊。”王伯咧嘴笑开,把钱揣进袖子里,继续在门槛上坐着打盹。

“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外面的天其实还大亮着,只是山上林子深,树枝太茂密,把大部分的光都遮住了。这些山上的小路平时没什么人走,杂草长得到处都是。

封潇月的裙摆一不小心就给带刺的刺槐荆棘划破,破开的丝线随处乱飘,还卷上了不少枯枝树叶。看林子里黑的吓人,小云连忙拉住封潇月。

封潇月停下来歇口气,当时也是一时热血上头,急着去找王伯说的那个人。但是林子这么大,没有人带路,很容易就会迷路的,她难得有些考虑不周了。

“好吧,今天我们就先回去,改天再找人带我们进山吧。”封潇月擦了把汗,小云注意到她头上也沾着树叶,伸手给她取下,再扶着她一块下山。

“好,小姐,你小心些。”

君子院内。

“世子妃呢?”

慕容麟虽一直在外忙碌,回府时也都会顺路来看看封潇月。可这一连几天他回来,都没看得到封潇月的人影,现在又这么晚了,还不见她回来,慕容麟心里不由得有点着急。

“这是怎么了?”君子院里的人都因世子爷难得发脾气而战战兢兢,听到封潇月回来,都同时松了口气。

慕容麟看她回来,急忙迎上去,又看见她裙摆被划破,身上还沾着些枯叶的碎屑,不由得皱着眉头;“你这是去哪了,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奔波了一天,封潇月也有些疲惫,哪里有精力和他周旋:“自然是有要紧事才会出去,你怎么来了?”

慕容麟扶了她一把,见她望过来,又赶紧把手收回:“我只是许久没见到你,怕林家的人暴露,抽空来看你是否安全。”

“谢谢。”封潇月呼出一口气,“那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明天再说,我今天很累,想先休息了。”

转头对小云吩咐道:“小云,送世子爷。”

“你也不是第一次对我下逐客令了,不必了,我自己会走。”慕容麟摆摆手,不用小云来送,心中隐隐有些不爽。

明明担心了一天,却还是口是心非。慕容麟看着她疲惫的身影,心中难免有些疑惑:看她的样子,倒像是去爬山了

第二十章:封潇月受伤

次日休养好身体,封潇月心中惦记着那山林里守林人的新作物种子,一早吃过饭就要出门。却没想到今日慕容麟并未出去,而是守在厅上等她。

“你今天怎么没出去。”封潇月焦急的脚步,也不得不停下。

“你要去哪。”慕容麟气定神闲地把碗里的粥喝掉。

“你知道的,我先前和皇上有过约定。”封潇月站定,也没打算瞒着他,“我听说城郊山上,有个守林人,他手上有许多新奇的种子,便想找他问问,或许可以找到解决办法,获得一线生机。”

“这么说,就你和你的侍女两个人,你们就想穿过那片树林去找人了吗。”慕容麟吃好后,拿了杯茶漱口。

“我和你同去。”

封潇月一惊,“不用麻烦你的。”

“你是我的世子妃,我自然要护你周全。”慕容麟站起来看她,“你身边就一个侍女,我不放心。”

封潇月心中有所触动,慕容麟也感觉方才说的有些露骨,又欲盖弥彰添了一句,“这也是我先前和你的约定,本世子自然不会食言。”

“那便多谢你了。”封潇月抬眼看他,眼底隐有一丝笑意。

慕容麟看的有些呆了,点了点头:“走吧。”

爬山很是费力,好在时间尚早,太阳并不十分毒辣。这山上树林又深又密,上有乔木树冠遮天,下有灌木杂草覆地。

封潇月带着慕容麟往昨日走出的路上去,才不过一夜功夫,杂草便舒展开,将好不容易走出的路再次盖上。

杂草强韧,有一种草,周身细刺,缠上封潇月的裙摆便扯不开。封潇月抬起脚,欲将这烦人的草藤扯断,却不想失了重心,差点便要摔在路边的荆棘丛中。

慕容麟察觉她不走了,转过身及时扶住她,皱眉关心:“留神。”

“多谢。”封潇月捂着吓得心跳加速的胸口,诚心向他道谢。

慕容麟只觉耳尖一热,忙转过脸:“你就跟在我的脚步上,将裙子提起

些。”

“好。”慕容麟依旧拉着她的手没放开,封潇月借他的力走的跌跌撞撞,倒没有再摔过。

慕容麟在前面开路,忽听得封潇月惊呼一声,忙转身看她。只看见封潇月弯着腰,脸色雪白,额上起了细密的一层汗。再往下一看,她的裙边沾着点点血迹。

他感觉心都漏跳了一拍,急忙蹲下来给她检查。原来是个捕兽夹,一直藏在草堆里,难以发现。慕容麟是男子,跨步大,直接略过了,只是封潇月没躲过一劫。

捕兽夹看起来还是新的,锋利无比,深深地卡在封潇月的脚踝上。

慕容麟看的紧皱眉头,直接一把将封潇月打横抱起来。

封潇月吓得紧紧揽住慕容麟的后颈,慕容麟沉声说一句:“你忍着点,一会我就给你取下来。”

慕容麟抱着她,直找到一颗无甚扎人草叶的树下,才轻轻将封潇月放下。

她疼得眼都难睁开,慕容麟就近找了些治伤的草药。

“这是车前草,对治这种利器所伤有奇效。”说着,慕容麟将草叶略擦干净,一把塞到嘴里嚼碎。

他将封潇月的裙子撩开,在自己的衣摆撕下一块,叠好了放到封潇月嘴边,封潇月张口将它咬住。

深呼一口气,慕容麟用力将捕兽夹几乎快合拢的两边分开,封潇月疼得想大叫,但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慕容麟紧着把她伤口处的布料除去,小心擦干净了,再把嘴里的草叶吐出来,敷在伤口处。再扯下一块衣摆将它包扎好。

做好这些,慕容麟再伸手拂去封潇月脸上的汗珠,感受到她难得的脆弱。

天公不作美,山上的天气变换太快,原是晴空万里,现就大雨倾盆。

伤口处不便沾水,否则容易化脓。慕容麟脱下自己的外袍,垫在封潇月受伤的脚下,自己则一直蹲在那,为她挡雨。

封潇月喘着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慕容麟一直守在身边。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

慕容麟给她擦去落在脸上的雨水,“本世子不是说了,你是我的世子妃,本世子,自然要护你周全。”

“那为何大婚那日,非要将我赶出府去。”封潇月闭着眼,没看见他瞬间冷下的脸。

“我,”慕容麟刚想解释,封潇月便直起身,“不论怎样,我也是感激你的。雨小了,今天已不适合再找,我们先回去吧。”

慕容麟顿了下,再次将封潇月抱起,封潇月有些错愕,就听见他附在耳边,声音带着男子的深沉磁性。

“好。”

二人浑身湿透回到君子院,杜嬷嬷急忙拉慕容麟去收拾洗澡,以免着凉。而封潇月,她脚上的伤着实把小云给吓了一跳。

她现在不能沾水,小云便将热水打来,沾湿帕子为她擦身。

“小姐,我就说这林子不好去吧,今天要不是世子爷在。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小云撅着嘴,抽了抽鼻子,“那山上那么多草虫,真不知道有没有毒,小姐你还是别去了吧。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脚上的伤,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封潇月今天本就因为慕容麟的突然转变,而心烦以后不知还怎样对他,小云的话唠更让她心绪不宁。

“你今日格外聒噪些。”

小钰闻声,拉了小云一把:“你就别嗦了,再去端点热水来吧。”

“小钰,那是什么。”封潇月坐着,无意间看见书案上摆了一个没见过的木匣子。

小钰看了一眼,过去把它拿过来,“小姐,这是张大人今天送来的东西,说是多谢小姐之前协助断案。”

小钰将它打开,封潇月一看,里面尽是些制作精美的珠钗首饰。

“小姐,这些都好漂亮,张大人可有心了。”

封潇月只闭上眼:“那便替我多谢张大人。”

“小姐,你不高兴?”小钰把匣子合上,封潇月笑了下,说道:“他用一盒首饰,就换掉了我以后找他办事,我怎么高兴的起来。”

第二十一章:筹备温室

封潇月受伤,也就不能再出去。她呆在君子院养伤,顺便叫小云把上次带来的种子泡在水里。

种子泡在水里,用不了几天就能发芽。小云是封潇月的贴身侍女,自小也算是锦衣玉食,没什么机会能接触庄稼种植。现在种子一发芽,小云看的稀奇,急急忙忙就跑去找封潇月。

“小姐,带回来的种子发芽了。”

小云跑进屋子里,封潇月听到她的呼喊,心里也有些激动,放下手上的书就想出去。

“小姐当心,你的脚还伤着呢。”封潇月一激动,就忘记自己的伤,这从榻上猛地下来,脚站不住,差点就摔倒,伤上加伤。好在小钰在旁边随时看着,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封潇月一只手撑着桌角,一只手拉着小钰:“小钰,快,扶我去后院。”

“是。”小钰担忧地搀扶住她,又把呆在门口的小云叫来,两个人一起扶着封潇月,一步一步地走。

后院里,只有玉米的种子率先发芽,其他种子还在沉睡。封潇月撑在水盘边上,看着这些稚嫩的幼芽,面上抑制不住的欣喜。

“这些种子,为什么还不发芽呢。”封潇月只靠一只脚撑着身子,视线半点都没离开过水盘。

小云和小钰也没种过地,回答不上她的问题,只能在她想坐下来想事情的时候,帮把手搀着,以免她滑倒。

这些幼芽太嫩,藩地的天气又有些凉,其实并不适合所有的庄稼生长。封潇月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刚长出的真叶,一脸思索。

“天气凉,又泡在水里,种子所需要的温度达不到,自然不能顺利长出真叶。”

封潇月小声嘀咕着,小云和小钰听得一头雾水。

“小姐,你在说些什么啊?”

封潇月眨了眨眼,看向小云小钰,“你们,找间太阳光照好的、单独的房间,把这些泡着种子的水盘都搬进去,不能再放在这露天的地方了。”

“是。”小钰和小云不懂她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

乖乖照做了。

她们把东西搬进去旁边一间亮堂的房间,封潇月坐着把房间都打量过一遍,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间房间,还不太适合种子发芽。”

“小姐,有什么要准备的吗。”小云转过头问道。

“这里还是太冷了。”封潇月想了想,“这样,用稻草制成草帘,将着四周墙壁,还有屋顶都盖上一层,过两天再来看,要是还长不出,就再盖上去一层。”

“是,我们这就叫人备下。”小钰点了点头,把小云留下照顾封潇月,自己则跑出去。

这样,也只是起到一点保温的作用,温度还是不够。封潇月呼出一口气,忽然想起,古罗马人,为了在各季都能得到新鲜的蔬菜花卉,想办法做出了一种温室。

他们的温室,除了有保温作用,还能往里增加温度。原理就是在温室的地板下,古罗马人会铺设一地长长的管道,管道都汇集在一个头上。然后这个管道头伸出地板,可以在上面注入热水,或者在管道头上烧炭,管道用以传递热气。

“小云,扶我回去吧。”封潇月起身,她需要赶紧把图纸画出来。

停墨搁笔,封潇月把才画好的图纸拿起,满意地吹干上面的墨渍。

“小云,陪我出去一趟。”封潇月起身,小云赶紧上前搀着。

“小姐,你腿伤这么严重,何苦还要到处奔波呢。”小云皱着眉,忍不住的心疼她。

“呵。”封潇月喘了口气,笑道,“我行走不便,你叫人给我安排一顶轿子吧。”

“这个事情,我必须亲自去说,其他人,很难说清楚。”

见封潇月坚持,小云也只好吸吸鼻子,准备去了。

小轿把封潇月带去城里最好的铁匠铺,封潇月在小云的搀扶下走出,小云看她站住了,便替她把图纸递给打铁的人。

“这些,是要铺设在地下的管道,大概一亩地的长度,每一根都要能接上,还有……”

封潇月还没说

完,铁匠就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话:“小姐,对不住啊,我打铁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图纸。”

“有什么问题吗。”封潇月拉着小云的手,勉强支撑自己站着。

“就是这做铁管容易,但是没法做这么长的。”铁匠把图纸给递回去。

“怎么说?”封潇月撑不住,小云叫人把轿子横过来,将帘子掀开,让封潇月坐在里头暂时歇会。

铁匠擦了擦手,“小姐有所不知,这铁是脆的,要真做的那么长,肯定半当中就断了。”

“打厚点,也不能吗。”封潇月悄悄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

铁匠回去,赶着把熔炉里的铁板取出,一把扔在水里。水沾在高温的铁面上,发出“呲”的一声。小云给那声音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

“小姐的管子不是要通热气的吗,要是再打厚了,就通不了气了。”

铁匠抬起头回答,封潇月看着他的样子,也知道确实为难,只好叫小云把帘子放下。

“那就麻烦了。小云回去吧。”

慕容麟听说了封潇月今天在捣鼓什么促进种子发芽的房间,还画了个图纸,不由得心生好奇。看着天有点晚了,想着封潇月或许已经休息了,慕容麟便想着可以偷偷看下她画的图纸是什么样。

外面月光很亮,借着月色,慕容麟便悄悄潜入封潇月现在暂时住着的厢房。

房间一分为二,放床的那半个房间,有一层厚厚的珠帘掩盖。慕容麟本着非礼勿视的道理,背对着珠帘,碰巧看见了小榻案几上放着的图纸。

就在慕容麟认真打量图纸的时候,未曾注意珠帘被人撩开。慕容麟把图纸放在月光下细看,一个靠枕就直冲他脑袋上飞来。慕容麟察觉到风声,稍微偏过头,还是被擦到了额角。

“什么人。”封潇月拽着珠帘稳住身形,慕容麟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

慕容麟背对月光,借着一丝物件的反光,封潇月才看清来者是谁,不由捂住嘴。

第二十二章:葫芦案

“世子?”

封潇月惊讶地捂着嘴,慕容麟看她想站着都不容易,摇了摇头,走过去伸手扶住她。

“是我。不然,你还以为是谁?”

封潇月抬头,看见了慕容麟额头上的伤,抿抿嘴,“对不住,误伤了你。”

慕容麟借着天黑,悄悄弯了弯嘴角。伸手扶着封潇月到床边坐下,慕容麟将这房间打量了一遍,“你现在,就住在这里?”

“嗯,为了查看方便,要是回君子院,也没有人惦记后院的种子。”封潇月把手抽回来。

“你可以吩咐人随时查看。”慕容麟把被子拿起来,给封潇月把上身裹住。

封潇月有些不适应,从他手上把被子拿过来,“你觉得,就算是吩咐了,又有谁会真的那么勤快地去查看。我住在这挺好,现在脚不方便,离得近点,也免得我来回奔波了。”

“你的图纸,我我很有兴趣。”慕容麟见劝她不成,决定换一种方式。“你今天出去,铁匠不是说不能做出来吗。”

“世子有办法?”封潇月扭头看他,慕容麟低头一笑,伸手给封潇月的被子按下,“当然。”

“有藩地的王爷,家中都会养亲兵,亲兵的兵器,都是王府私养的炼铁师打造。你的东西,不过是管子长了些,对炼铁师而言,不在话下。”

“你有什么要求。”慕容麟虽然对她的态度大有好转,封潇月还是难以放心。

慕容麟苦涩地动了下嘴角,“我的要求很简单,我给你把图纸完成,你跟我会君子院。”

“不行,”封潇月一口回绝,“这些种子太弱小了,我必须时刻看着。”

“可你在这里,不利于你的腿伤恢复。”慕容麟皱了下眉,“那我将结切书拿出,你那日曾抱怨我大婚之日为何那样对你,我将它交给你,以示我的诚意。”

“世子爷未免有些自负,你真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会愿意与你喜结连理吗?”封潇月冷哼一声。

“那你还为何提起。”慕容麟有些错愕,封潇月看了他一眼。

“也罢,我答应你。”慕容麟给这突然的变故给打的措手不及,“只要你把我需要的东西做好,我便和你回君子院。”

慕容麟一笑,“好,一言为定。”

说罢,慕容麟又跳窗回去,封潇月因为他的举动,也忍不住弯起嘴角,安抚有些紊乱的心跳。

城中香料铺子才开门,就有几个人上门砸场子。

“你们谁是掌柜的,”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领着个瘪嘴柔弱的女子进来,冲着铺子里的伙计大骂,“你们铺子居然敢卖假货,看把我妹妹的脸弄得红了一片。”

“这位客人,我们铺子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怎么会有问题吗。”掌柜的开门做生意,就是和气生财,不敢随便得罪人。

“那你是说我扯慌了?”壮汉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领,“我们昨天才在你家买的沉玉香,我妹妹晚上用了,今早脸上就红肿一片。这映子那么大,是人都能看得见。”

壮汉一面说,一面把那个柔弱的女子拉过来。女子捂着脸抽抽噎噎个不停,壮汉叫她把手放下,她死活不肯。

“妹子,你别怕,哥给你做主。”壮汉话说的咬牙切齿的,狠狠地把女子的手扯下来。

此时铺子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热闹,女子的脸一露出来,众人都吸了口气。大片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一块红色的斑,斑上还鼓出许多小包,咋一看,倒像是烫伤的。

掌柜的也凑上去瞧了一下,不禁倒吸一口气。“这,这么严重啊。”

“老子没空和你废话,”壮汉把手放开,从怀里取出一个薄铁制成的小盒,模样和店里其他的香料盒子一模一样。“这就是从你们店买的,你说说,该赔我们多少钱。不赔的话,我们就去报官。”

掌柜的急得都冒汗,封潇月今天是突然想起,想来看看自己的香料铺子,却在门口听到这么一件葫芦案。那个壮汉明显是强迫女子毁容,想借此骗钱。

想过,封潇月让小云搀扶着

,慢慢走进铺子。掌柜的眼尖,急忙迎上来。

“东家,你怎么亲自来了。”

“你就是东家,”壮汉一看是个柔弱女子,顿时觉得自己今天钱拿定了,“那你看看,该给多少钱吧。”

“花钱破灾,自然是划算的。”封潇月一瘸一拐地走到位子上坐下,“只是,钱是小事,若叫人毁了我们铺子的名声,那我们损失的,可不止这么点钱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东西出了差错,你反倒来怪客人吗。”壮汉气哼一声。

“要真是我们铺子的东西就算了,可这,”小云帮忙把壮汉扔在地上的盒子捡起,封潇月打开一闻,不由得露出笑容。

“不说里面用的尽是些药渣,连我们沉玉香里最重要的一味金木沉香,你都没有添上,还想来冒充沉玉香?”封潇月将盒子摊开,“用过我们沉玉香的客人,一定对它的味道十分熟悉,我不介意有人愿意上来分辨一下。”

围观者闻言,都有些好奇,但碍于铺子里的壮汉气势太强,也没有人敢上来。

“这不过是你胡说的,要是真的沉玉香,我妹妹的脸也不会毁,你看这个盒子,可确确实实和你们铺子里的一样。”

“至于这个,”封潇月微微一笑,将薄铁皮盒子盖上,再倒过来,把底朝上,掌柜的见状,也递过来一个摆在架子上的盒子。

“我们铺子里的香料盒子,每一个的底部,都会印上铺子特有的印章。因为比较靠边,所以难得有人会发现。”

说着,封潇月把两个盒子放在一块对比。

“而你的这个,可一点印记也没有。麻烦阁下下次骗人的时候,将东西都准备全了,别一下,就露出马脚。”

周围人哄堂大笑,壮汉面子上兜不住,先骂了那毁容女子一声,又指着封潇月:“敢拆老子的台,老子记住你了。”

说着,推开围观者就跑出去,那女子见只余自己一个,也急忙跟在他后头跑走。

第二十三章:铺设暖气

温室制作的差不多了,封潇月一直住在后院观察。这许多天过去了,也发现了些许端倪。

慕容羽的藩地靠北,百姓靠山吃山,一般的冷空气被高山阻隔,就停滞在藩地上空。而上次在城郊,王伯的种子多是在山脚收来的种子,并不在广袤的平原,因此误打误撞,封潇月到手的种子,大部分都是只能在温带或者亚热带的气候下生存。

喜温的植物,又如何能在这亚寒带季风气候的藩地生长。只能说山林浓密,保温效果好,才能让王伯收到这些稀奇的种子,但是,这却给封潇月带来一个难题。

“小云。”封潇月想罢,心里打定主意。既已得了这些种子,那便不能浪费,就算死马当活马医,也总会有一线生机。

“小姐,你叫我。”小云正在外面浇花,忽听得封潇月喊她,还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小云,你去把那些还未发芽的种子水盘,全换成温水浸泡,不要太烫,种子会受不住的。”封潇月撑着桌角起身,小云连忙上去扶着她。

“至于那些已经发芽的,先分出来,叫上几个人,一会我来告诉你们怎么做。”

小云扶着封潇月坐在那间被草帘包裹好的房间外,房间里摆满了种子水盘,几个丫头们正在把种子分开。

丫头们分工合作,一个将水倒出,另一个将温水注入,再有一个将倒下的水带出去,动作倒也还快。

等到全部分开,并换好了水,丫头们把地也拖干净,小云才好扶着封潇月进去。

小苗稚嫩,自然不能让它们直接种在地里。而这用于种子发芽的水盘,又宽又扁,且瓷制的水盘,虽然笨重,但不用担心其会被湿土腐烂。水盘内装上土,或许可以当做播种穴盘的替代品。

“你们,将剩下空出的水盘,一人一个,带到后院装些土带回来,只要土面比水盘边矮一点就好。”封潇月打量了下水盘的数量和发芽种子的多少,细细盘算一番,叫这些侍女们跑上两趟,或许就差不多了。

“是。

”小丫头们没做过这些事,一时觉得稀奇,拿上水盘跑的可快了。

“小云。”封潇月拉了她一把,“你叫人搬几张案几过来,就在这房间里铺开放着。”

“小姐,这里不是有桌子了吗。”小云怕她一个人呆着,不肯去。

“桌子太高,放在地上,这木板制成的地板不消多久就会被泡烂,拿几张案几来,又不影响小芽接地气生根,也不会让这房间日后无人能进。”

封潇月也不怪她,慢慢和她讲原因,小云听的一知半解,只能夸一声:“小姐你知道的真多。”

等案几搬来,侍女们也把水盘带来摆上去。

“用竹签插进土面,往下一开,把小芽放进开出的坑里,再用竹签轻轻把土覆上。每个小芽之间,记住空出些距离,不然日后不好取出。”

侍女们盘腿坐在地板上,按照封潇月所说将小芽种下,阳光从南方照进来,正好投射到这些种在土里的小芽上。

慕容麟今日来看封潇月,却发现她不在房内。才一出来,就看到几个小丫头拿着水盘,风风火火地端了一盘子土往后院跑去。心道,必是封潇月又想出了什么新鲜事物。

一时兴起,慕容麟便顺着小丫头们走的方向,跟过去看个新鲜。

见她叫人搬来案几,种植幼芽,还有那一番理论,慕容麟心下偷笑,只当封潇月是半真半假,突发奇想想当老农。

温室里暖和,封潇月就是坐在那,也忍不住执团扇,扇去些许暑意。正忙着,封潇月往门口一看,门框边上竟站着慕容麟。

慕容麟见行踪被发现,也大方走进来。才进屋子,他便感觉到一阵热气。

“你这屋子,已经够暖和的了。”慕容麟走近封潇月。

封潇月不得不抬头看他,“还不够,种子很怕冷。你觉得热,只是因为习惯了外面的冷意。”

说着,封潇月顿了一下,“可是那炼铁师有消息了?”

慕容麟对上她希翼的目光,不由失笑,将手上一并带来的图纸给她在桌上铺开。

“正是。不过他不外出,你也不便行走,就再这纸上标注全了,由我转述于他便可。”

“你能记得住吗。”封潇月看了图纸一眼,转头望向慕容麟。

发现慕容麟一脸的不悦,封潇月不禁以袖掩面,以免被发现自己笑话他。

“这房间,我已叫人丈量过,长十一丈,宽十丈。要将房间每个角落都能通到热量,最长的一根铁管,最少也要十四丈。”

慕容麟看她一边说,一边算出结果,内心感叹她心算如此快速。提笔将封潇月所说全部,记下,以免出差错。

“至于其他的长度,想必那位炼铁师也能根据图纸算出来。”封潇月眼底一片淡漠,慕容麟知她是心有怀疑,便替炼铁师应下。毕竟这点小事也做不成的话,他也不配为王府打造兵器了。

“那如何铺设?”慕容麟问道。

封潇月仰头想了想,“这房间地板与土地隔开大概三尺,我需要离地两尺的地方,再铺一层地板。将铁管铺在这两层地板之间,那便要求铁管粗细,绝不能超过一尺,最好在半尺左右。”

慕容麟挑眉,这确实对炼铁师是个考验。

“你铺设这管道,究竟作何用处?”

封潇月看了他一眼,往自己的右后方指了指。

“这里,等铁管铺设好后,会放置一个烧水炉。既然铁管两边都是木板,那便不好烧炭了。”

“门口的位置有阳光照进来,铁管不必贴着第一层地板下,利用这两头的高低差,”

“注入烧开的热水。”慕容麟毛瑟顿悟,插了句嘴。

“正是。”封潇月点点头,“而且这房内烧水,也可以让房间上部的温度,一起升高。”

闻言,慕容麟不禁淡笑着抓住封潇月的手,封潇月想把手收回,却始终挣不开。

慕容麟沉声道:“想法甚好,我必珍视你的心血。”

封潇月心神一动,亦忘记了挣扎。

第二十三章:铺设暖气

温室制作的差不多了,封潇月一直住在后院观察。这许多天过去了,也发现了些许端倪。

慕容羽的藩地靠北,百姓靠山吃山,一般的冷空气被高山阻隔,就停滞在藩地上空。而上次在城郊,王伯的种子多是在山脚收来的种子,并不在广袤的平原,因此误打误撞,封潇月到手的种子,大部分都是只能在温带或者亚热带的气候下生存。

喜温的植物,又如何能在这亚寒带季风气候的藩地生长。只能说山林浓密,保温效果好,才能让王伯收到这些稀奇的种子,但是,这却给封潇月带来一个难题。

“小云。”封潇月想罢,心里打定主意。既已得了这些种子,那便不能浪费,就算死马当活马医,也总会有一线生机。

“小姐,你叫我。”小云正在外面浇花,忽听得封潇月喊她,还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小云,你去把那些还未发芽的种子水盘,全换成温水浸泡,不要太烫,种子会受不住的。”封潇月撑着桌角起身,小云连忙上去扶着她。

“至于那些已经发芽的,先分出来,叫上几个人,一会我来告诉你们怎么做。”

小云扶着封潇月坐在那间被草帘包裹好的房间外,房间里摆满了种子水盘,几个丫头们正在把种子分开。

丫头们分工合作,一个将水倒出,另一个将温水注入,再有一个将倒下的水带出去,动作倒也还快。

等到全部分开,并换好了水,丫头们把地也拖干净,小云才好扶着封潇月进去。

小苗稚嫩,自然不能让它们直接种在地里。而这用于种子发芽的水盘,又宽又扁,且瓷制的水盘,虽然笨重,但不用担心其会被湿土腐烂。水盘内装上土,或许可以当做播种穴盘的替代品。

“你们,将剩下空出的水盘,一人一个,带到后院装些土带回来,只要土面比水盘边矮一点就好。”封潇月打量了下水盘的数量和发芽种子的多少,细细盘算一番,叫这些侍女们跑上两趟,或许就差不多了。

“是。”小丫头们没做过这些事,一时觉得稀奇,拿上水盘跑的可快了。

“小云。”封潇月拉了她一把,“你叫人搬几张案几过来,就在这房间里铺开放着。”

“小姐,这里不是有桌子了吗。”小云怕她一个人呆着,不肯去。

“桌子太高,放在地上,这木板制成的地板不消多久就会被泡烂,拿几张案几来,又不影响小芽接地气生根,也不会让这房间日后无人能进。”

封潇月也不怪她,慢慢和她讲原因,小云听的一知半解,只能夸一声:“小姐你知道的真多。”

等案几搬来,侍女们也把水盘带来摆上去。

“用竹签插进土面,往下一开,把小芽放进开出的坑里,再用竹签轻轻把土覆上。每个小芽之间,记住空出些距离,不然日后不好取出。”

侍女们盘腿坐在地板上,按照封潇月所说将小芽种下,阳光从南方照进来,正好投射到这些种在土里的小芽上。

慕容麟今日来看封潇月,却发现她不在房内。才一出来,就看到几个小丫头拿着水盘,风风火火地端了一盘子土往后院跑去。心道,必是封潇月又想出了什么新鲜事物。

一时兴起,慕容麟便顺着小丫头们走的方向,跟过去看个新鲜。

见她叫人搬来案几,种植幼芽,还有那一番理论,慕容麟心下偷笑,只当封潇月是半真半假,突发奇想想当老农。

温室里暖和,封潇月就是坐在那,也忍不住执团扇,扇去些许暑意。正忙着,封潇月往门口一看,门框边上竟站着慕容麟。

慕容麟见行踪被发现,也大方走进来。才进屋子,他便感觉到一阵热气。

“你这屋子,已经够暖和的了。”慕容麟走近封潇月。

封潇月不得不抬头看他,“还不够,种子很怕冷。你觉得热,只是因为习惯了外面的冷意。”

说着,封潇月顿了一下,“可是那炼铁师有消息了?”

慕容麟对上她希翼的目光,不由失笑,

将手上一并带来的图纸给她在桌上铺开。

“正是。不过他不外出,你也不便行走,就再这纸上标注全了,由我转述于他便可。”

“你能记得住吗。”封潇月看了图纸一眼,转头望向慕容麟。

发现慕容麟一脸的不悦,封潇月不禁以袖掩面,以免被发现自己笑话他。

“这房间,我已叫人丈量过,长十一丈,宽十丈。要将房间每个角落都能通到热量,最长的一根铁管,最少也要十四丈。”

慕容麟看她一边说,一边算出结果,内心感叹她心算如此快速。提笔将封潇月所说全部,记下,以免出差错。

“至于其他的长度,想必那位炼铁师也能根据图纸算出来。”封潇月眼底一片淡漠,慕容麟知她是心有怀疑,便替炼铁师应下。毕竟这点小事也做不成的话,他也不配为王府打造兵器了。

“那如何铺设?”慕容麟问道。

封潇月仰头想了想,“这房间地板与土地隔开大概三尺,我需要离地两尺的地方,再铺一层地板。将铁管铺在这两层地板之间,那便要求铁管粗细,绝不能超过一尺,最好在半尺左右。”

慕容麟挑眉,这确实对炼铁师是个考验。

“你铺设这管道,究竟作何用处?”

封潇月看了他一眼,往自己的右后方指了指。

“这里,等铁管铺设好后,会放置一个烧水炉。既然铁管两边都是木板,那便不好烧炭了。”

“门口的位置有阳光照进来,铁管不必贴着第一层地板下,利用这两头的高低差,”

“注入烧开的热水。”慕容麟毛瑟顿悟,插了句嘴。

“正是。”封潇月点点头,“而且这房内烧水,也可以让房间上部的温度,一起升高。”

闻言,慕容麟不禁淡笑着抓住封潇月的手,封潇月想把手收回,却始终挣不开。

慕容麟沉声道:“想法甚好,我必珍视你的心血。”

封潇月心神一动,亦忘记了挣扎。

第二十四章:西域奇花

后院的暖气铁管打造,还需要好几天的功夫,现在后院温室房间的温度已经能控制住,种下去的小芽长得也不错,大多都存活下来了。

封潇月松了口气,看着天气不错,让丫头们小心照料,记录小芽的存货数量,她总算有空可以出来看看自家香料铺子。

香料铺子以沉玉香闻名,借沉玉香的名头,香料铺子又研制了几味不同的香料,起名沉羽香、墨玉香,香味各有千秋,也极受百姓喜爱。

只有一味乱尘香,封潇月却总是不满意。此香虽起名乱尘,封潇月心下所思,却是希望闻香者能体味出一种出尘脱俗的意境,超然世外的心境。

而配料的人,选用周遭常见的香花,味道不是过重过俗,就是太淡无味,总是不尽如人意。

封潇月来到香料铺子,是在书中见到一种稀少的香花,想叫人找到试试。

才进铺子,伙计们忙着招呼客人选香,这次掌柜的却及早过来,将封潇月引到后面。封潇月看他像是藏着什么事,狐疑地随他到后面安坐。

“小姐,乱尘香,或许有香花可用了。”

掌柜的说的神神秘秘,惹得封潇月不由得也来了兴趣:“什么花?”

“小姐,不知何人,在城西那边出售一种西域奇花,花开的奇特,听说香气也十分雅致。”掌柜的一拱手:“或许这种花,可以达到小姐的要求。要不要购入,小的特来请小姐的示下。”

“你是说城西?”封潇月拨弄杯中飘在水面的茶叶,思忖几时,将茶杯放下,“我且去看看,若果真如你所说,那乱尘香,或许真能制成问世。”

小云特别叫来一顶软轿,怕封潇月脚伤眼见快好,再走路劳累了。封潇月坐在轿子内,伸手挑开轿帘,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再仔细一看,竟是许多人,都往一个方向而去。封潇月心道,去往城西,想必都听说了西域奇花,前去一睹为快。

城西墙角下,

有一处摊前格外热闹,封潇月见凑不过去,便上了不远处的茶楼。借着位置,封潇月看见那摊上摆着的商品,是一大捧茶杯形状的花朵,明晚的黄色在这花上,显得格外好看。

郁金香?封潇月窃喜,郁金香清爽美丽,花香悠远,再加上没什么人见过,为这那一点新鲜劲,郁金香都是做乱尘香最好的一味香。

“小云,”想罢,封潇月忙抬头叫来正吃点心吃的欢的小云,“你下去问问那个卖花人,这花多少价,与他商量,我们把花全部包了。”

“全部?”小云有些惊讶,“小姐,这花都没见过,恐怕很贵吧。再说它也不能吃,买回来也没什么用啊。”

封潇月抿唇轻呼一口气,“正是无人见过,才显得弥足珍贵。你不必担心,且按照我说的做就好。”

封潇月在茶楼上看着,小云一个小身板,很快就挤到最前面。她叉着腰,像是在和卖花人争论什么。不一会的功夫,人群便散了,小云捧着一大捧花过来,肩上还背着一包什么东西。

“小姐,我吓他这花不好卖,他就给我便宜了一半的钱,只是,还是花了好多两银子。”

小云气喘吁吁地跑上楼,将花小心地放在桌上,又把背上背的包裹放下。

“不过,他还送了我好多种子,咱们也不亏。我看着,这好像可以拿来炒菜,所以就都背回来了。”

闻言,封潇月笑笑,拿起一个郁金香球茎,确实像是食物。

“很好。”封潇月拿起一朵放置鼻下轻嗅,一股别致的馨香,“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插在瓶里,还能开上许久,待它干了,便用加在乱尘香里。”

君子院。

“这几日城里到处有说书人宣扬,说有种金色的花,唤作郁金香,最是名贵。”慕容麟难得在家,特意给封潇月带了点心来,顺便和她说说最近的趣事。

“郁金香虽然少见,但百姓多对其是好奇而不敢靠近,这一宣扬开,郁金香身价倍

涨,城中多少有钱人趋之若鹜。”

封潇月听得浅笑不语,慕容麟停下,只盯着她看,“你这一招,可算是连本带利地,都讨回来了。”

“世子何出此言。”

见封潇月与他装傻,慕容麟也卖个关子,“自是我神通广大,凡城中之事,尽在我眼下。”

那日买花动静那么大,他自然好打听到,也自然,想得到她头上。封潇月举起杯茶,挡住嘴角不断扬起的笑意,收敛过后,才抬起头。

“我想在月末的花展上,让郁金香大放光彩,在此之前,必得为其造些声势,否则,岂不辜负了这好不容易盛开的花儿。”

“花展,乃是富商古七琮所办,在城中也小有名气,”慕容麟也举起杯茶,就着与她相同的姿势浅尝一口。

“他老来无事,唯一的爱好便是赏花。如今看来,潇月爱花惜花之情,更甚古七琮。”

封潇月闻言,不禁红了耳尖,以手帕捂嘴轻咳。

“对了,这花传的如此名贵,我也不曾见过。潇月可否让我先睹为快啊。”慕容麟再次把茶递上,封潇月斜眼嗔了他一下,偏过头说道。

“这花,可耗费不少银钱,现在身价上涨,自然是看一眼也是值钱的。”

“你何时变得如此财迷了。”慕容麟轻笑,见封潇月不服气看来,又将食指一竖,断了她的话头。

“不对,从当日在西镇问我要住宿费时,便已是个小财迷了。”

封潇月干脆扭过头不再看他,慕容麟拍了拍她的肩,递过去一锭份量不小的银锭。

“也罢,自家世子妃的生意,本世子必是要照顾的。”

“世子妃,可就麻烦你允下,随我一起去赏花可好。”

封潇月鼻子轻哼一声,配合道:“世子爷既已付过钱,那便没有退回的道理。世子爷既想赏花,小云,便把那个插花的墨蓝细颈瓶带来,也省的世子爷再移动大驾。”

二十五章:争取花展资格

今日天气大好,封潇月在院中习惯的重新下地走路。上次那个捕兽夹看起来夹的深,但是齿缝宽大,似是并不为伤着野兽。封潇月也是运气好,恰好卡在缝上,只是伤着皮肉,未深入骨上。

取下缠了许久的白布,封潇月深感脚踝处格外透气,迫不及待地想下地走走。看的小云悬着一颗心,担忧不已。

“小姐,少走几步吧,伤才好了。”封潇月心里欢喜,只拉着小云的手,笑骂一句,“就你聒噪。”

“她说的何尝不对,”慕容麟走进来,首先搀着封潇月,“你也不必着急,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如何。”

封潇月急忙回握住慕容麟的手,“可是那炼铁师那,有结果了?”

“未完成,不过也差不多了,”慕容麟揽住她的腰,好让封潇月的脚少受些力,“今日有空,我特来带你一起去看看。”

“那就多谢你了。”封潇月也不和他客气,两只手都借着他的力支撑自己。

*竹林里,正是厉王府私养的炼铁师居住之地。慕容麟搀着封潇月走到竹林小屋前,就看到有人先他们一步抵达。

“铁师傅,你就将着图纸卖给我如何。”

“不行,我也是听命做事。”铁师傅抬起头,对那人往慕容麟的方向努努嘴:“图纸的主人在那,你自己去问吧。”

那人走至跟前,先行作揖,开口便问:“铁师傅说,此图纸乃是一位女子所绘,想必就是夫人了。在下姓严,对夫人的图纸很有兴趣,请夫人开个价,我必不讨价还价。”

封潇月看了慕容麟一眼,慕容麟摇摇头,表示自己绝不干涉她的想法,封潇月微微一笑,看向来者。

“对不住,严公子,这图纸的内容还未完成,我也不知道是否有用,不敢就这么卖给严公子。”

严公子惋惜地笑笑:“夫人的拒绝,叫鄙人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强人所难,这便告辞了。”

严公子

走后,铁师傅才直起身:“世子爷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

“我们想看看那些铁管做的怎么样了。”封潇月应道。

“老夫的手艺,世子爷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吗。”铁师傅冷哼一声,“只差一点便可完成。你们若不来打扰,完成的会更快。”

封潇月心下感叹,身有一技之长的,就可如此有底气。慕容麟也习惯了他的脾气,只说:“那便有劳铁师傅费心了。”

说着,慕容麟就扶着封潇月离开竹林。

走到大街,封潇月忽然拉住慕容麟。

“等等,我还要再见一个人。”

“你今天走的够久了,改日再见吧。”慕容麟劝说道。

封潇月摇摇头,“我想让郁金香参加花展的事还没有告诉古七琮,若晚了,恐怕他早就闻声,从别人那买来了。此事宜早不宜迟。”

“好,”慕容麟刚要说话,封潇月就又打断他,“见人得送礼,咱们先在街上挑一盆花带去吧。”

慕容麟被那句“咱们”喜到心底,对她的话无有不应的。

古七琮在自家花园晒太阳,便有一人抬着盆长势极好的璎珞宝珠过来。

他睁开眼,矮短的枝桠上,开着三朵热闹的紫粉色大花。才浇过水,还有水珠停留在叶上花蕊间。

“哎呀,这真是悉心呵护的极美牡丹啊,种花之人必定对它格外爱惜。”古七琮感叹一句,询问下人,“这是何人送来的。”

“古老先生喜欢就好。”古七琮闻声望去,只见慕容麟簇拥着封潇月小心翼翼地往这走来。看那架势,倒像是恩爱非常的多年夫妻。

古七琮抚了一把花白的胡子,赞许地点了点头。封潇月走到他面前,早有下人为她和慕容麟搬来了竹椅。

“无事不登三宝殿,二位想是有事相求。”

封潇月笑笑,“古老先生睿智,知道古老先生爱花,特意相赠这盆璎珞宝珠,不知老先生觉得如何?”

“叶片舒展,花朵硕大,是好花。

”古七琮点点头。

“只是这花再好,也只是好花,算不得稀花。”抚上牡丹细腻的花瓣,封潇月眼底尽是笑意。

“夫人这是何意。”古七琮想了想,“若论稀花,当是最近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郁金香,莫非夫人?”

“不错,所有的郁金香,尽数在拙荆手上。”慕容麟浅笑开口,面上一片骄傲之色。

“我们此次来,是想求古老先生,给郁金香一个参加花展的资格。”封潇月抬起头。

“不消夫人来求,老夫早就对郁金香相望已久,只是苦于无缘相见。”古七琮大笑几声,“今日还多亏二位相告,否则还不知老夫余生能否见到。”

“且回家等候,请柬稍后便回有人送至府上。”

封潇月正欲起身告辞,忽见古七琮叫人端来一盆有些萎蔫的朱顶红。

“见夫人把牡丹培育的那么好,老夫这里有一盆百枝莲,不知为何萎蔫不振,只得劳烦夫人带回去养育几天。”

朱顶红,又名百枝莲,花多且鲜艳,和郁金香的种植方法相差无几。让慕容麟收下花,封潇月微微躬身:“请古老先生放心,我们带回去,一定悉心照顾。”

走在路上,慕容麟本不欲叫封潇月受累,但她非要观察百枝莲生长状况,慕容麟便悄悄在花盆托着。

“咻!”利器划过空气的声音,清楚地传到慕容麟的耳中。

暗器的目标是封潇月,慕容麟看得心都漏跳一拍,急忙将她往怀里带,就势转过一圈,勉强躲过。

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从暗处一起跳出,慕容麟叫封潇月往角落躲好。封潇月抱着花盆后退,眉头紧锁。

慕容麟的武艺,对抗这几个杀人绰绰有余。这些人表面是对付封潇月,却和慕容麟纠缠不开。有人看出慕容麟弱点是何,直接拿刀攻向封潇月。

封潇月躲闪不及,本以为自己即将命丧黄泉,却感觉到有任何疼痛,再睁眼之时,慕容麟用他的右肩,生生抗下了这一刀。

第二十六章:王妃敲打

慕容麟翻身就把那个意图偷袭的杀手给踢倒,而封潇月的眼却再没离开过慕容麟身上的血色。她不知道他为了自己,还能做出多少不顾一切的举动。

后来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巡逻的捕快,杀手尽数逃脱,慕容麟也没有余力去追,只赶着来看封潇月。见封潇月一直在出神,慕容麟抚上她的脸,温柔道:“别怕,都已经被赶跑了。”

封潇月抬起头,眼眶上是她不曾想到的鲜红,慕容麟给她吓了一跳,却听见她开口:“你的伤,疼吗。”

慕容麟心底一阵感动,连忙摇摇头:“不疼,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对不起,他们的目标本来是我。”封潇月自责地低着头,慕容麟强势抬起她的脸,轻声道:“不用说对不起,若伤在你身上,我会更疼。”

这话在封潇月心底激起层层波浪,她都不曾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的君子院。

听说慕容麟受伤,韩玉凤哭天喊地地跑来看他。慕容麟被她哭的无可奈何,“母妃,这不过是小伤。”

“小伤,那么大一条口子,怎么是小伤。”韩玉凤轻轻拍打着慕容麟的手背,另一只手,则不停地用手帕擦眼泪。

“母妃,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了。”慕容麟假意很困的模样,韩玉凤闻言,也不哭了,忙给他把被子四角掖好。

“好,母妃不吵你,你好好休养,要吃什么告诉母妃,母妃安排人去做。”

“多谢母妃。”慕容麟适时地打了个哈欠。韩玉凤看他这副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出了君子院,走到人影稀少的池畔,韩玉凤担忧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打听清楚没,世子是为什么受伤的。”

韩玉凤身边有个陪嫁陈嬷嬷,经常替她打听王府消息。陈嬷嬷走到她身边悄声道:“王妃,据说是世子妃惹到外面的人,世子为了救她才会受伤的。”

“这个女人,”韩玉凤气的直揪手帕,“从她进门开始,我就知

道没什么好事,偏偏王爷欣赏她,现在麟儿也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她要什么便给什么,我看再不久,这王府的天都要叫她给翻了过来。”

“王妃这是说哪里话,怎么会呢,她不过才进府的丫头片子,再怎么能翻腾,也拗不过您去啊。您可是她正儿八经的婆婆。”陈嬷嬷适时安慰几声。

“正儿八经的婆婆,哼,我倒真想不是她的婆婆。”韩玉凤忍不住低声骂一句,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陈嬷嬷,库房里不是有一幅蜀绣的画卷吗,过会你替我给世子妃送去。”

韩玉凤深深吐出一口气,陈嬷嬷就不太理解了,“王妃,她犯了错,你怎么还送她这么好的东西啊。”

“哼。”韩玉凤冷哼一声,“一个女人,不在家学习女红刺绣,天天在外招惹是非,你当我是夸奖她?”

“是,老奴明白了。”陈嬷嬷应下,后退一步走在韩玉凤的身边。

悬铃院送来一幅蜀绣,华美异常,栩栩如生。小云不禁感叹:“真漂亮。”

再一看封潇月,似乎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姐,王妃向来不喜欢我们,突然送来这么漂亮的蜀绣,一定是对小姐改观,前来示好的。只是小姐,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啊。”

小云蹦哒到封潇月的身边,“莫不是,小姐在想世子爷的伤吗。”

“你别胡说,小姐正心烦呢,你就别添乱了。”小钰忙把小云拉过来。

“蜀绣精美,一尺千金。”封潇月叹了口气,“绣娘要能绣成一幅图,需要学习至少几十年。”

“王妃此举,是在说我不懂欣赏,让我不要出去乱跑,以免惹事。告诫我不如多费心力在女红刺绣上,乖乖在君子院,相夫教子。”

“这,这么多涵义吗。”小云天真,自是难想到这些方面。

封潇月浅笑抚摸着光滑的绣面,不语。可惜,我从不是这个时代,安于现状的女人。

“张大人,今日

为何有空过来啊。”

张奉玉愁眉苦脸进来,养伤的慕容麟整日闷在家里,倒看上去心情不错。

“世子爷好心性,被王妃闷在府里多日,依旧洒脱自在。”张奉玉拱手行过礼,便很自然且不客气地坐下。

“张大人来看我,就这么生气吗,那本世子下次,可不敢再叫你来了。”慕容麟这么说,却还记得叫人给张奉玉沏上他最爱喝的六安瓜片。

“世子爷就不必取笑下官了。”张奉玉抖了抖衣摆,“这世子遇刺这么久了,那伙杀手却仍是没有踪影,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厉王藩地无能人。”

“这不过小事。”慕容麟笑笑,“外人真这么以为,倒还是好事。至于那些杀手,身手普通,但逃跑的手法迅速,想来,或许是无意间,得罪的江湖人士。”

“世子所言有理,”张奉玉点点头,“若是江湖人士,来去匆匆,倒真有可能难以调查到行迹。”

“不过我这次负伤,对我,也是个好事。”慕容麟伤口作痒,他只好微微动动手臂,缓解一下。

张奉玉抬眼看了会,“据说,世子爷这次,可是为世子妃挡的伤,世子妃伤心,几乎落泪。”

“张大人慧眼。”慕容麟赞一句,“潇月向来对我有所怨怼,经过这次,或许她就会对我改观了。”

“英雄救美,笼络芳心,世子爷好计策。”张奉玉忍不住拆他的台,“只是,差点落泪,那也没有落泪。笼络芳心,也未必芳心暗许。”

“张大人好口齿,句句在理,”慕容麟面色不愉,张奉玉冲他客气地笑笑,他又接着道,“可惜这般好的口齿,连几个杀手也追查不到。”

张奉玉被他一噎,气的说不出话,只能转变风向。“世子爷为世子妃甘愿负伤,真是闻者皆感动于心,世子妃再有想法,也是个正常女子,一定会为世子爷的风采所迷。”

慕容麟清清嗓子,“那便,借张大人吉言了。”

第二十七章:封潇月被罚

傍晚时分,郁金香摆在案头,由晚风一熏,沁香弥漫整个房间。

封潇月靠在小榻上,手捧着一卷书,望着明艳的花朵出神。

“城中也有不少人知道郁金香在我手上,现在郁金香身价倍涨,”封潇月敛眸,侧身将书放在案上,“小云,让你们安置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回小姐,已经照你的吩咐,每一处都做了防备了。”小云走来把封潇月的书收去。

“那便好,收拾一下,随我出去走走吧。”封潇月起身,小云见状,急忙扶住她,“不必如此紧张,我已经大好了。”

“小姐这么急,是要去看世子爷吗。”

封潇月面色一郝:“就你多嘴。”

一行人出去,房间里,就剩那几束明亮的郁金香,添着无数颜色。

入夜以来,君子院门户紧闭。房间里有一层厚厚的珠帘隔开,封潇月躺在里间熟睡。

“吱呀”一声,竹窗被一把利刃挑开,就着这一丝缝隙,俏无声息的潜进来一个人。

那人将小匕首收进怀中,本想先到里间看看封潇月的动静,又碍于那道厚重的珠帘,不敢轻举妄动。

“郁金香,可就是我的了。”

明艳的花朵,让来者仿佛看见了一捧散发光芒的金银,一时竟忘了自己在偷盗,情不自禁地轻呼一声。

只是手还没碰到花瓶,来者就感到脚上一阵剧痛。

“啊!”

低头就着月光一看,脚上正卡着一个齿缝稀疏的捕兽夹。来者心道不妙,转身欲逃,可惜为时已晚,一张轻薄但无比结实的大网从天而降,严严实实地将他整个人罩住。

小云领着一群家丁猛地推开门闯进来,封潇月也早听见动静,往身上披了一件披风,起床站在珠帘之后。

“阁下这梁上君子,当得可是不称职啊,”家丁们将来者团团围住,小云才得空跑到封潇月身边,“小姐,你没事吧。”

封潇月摇摇头,被俘的来者还想悄悄用匕首出逃,却怎么也割不断绳子。

“这网用油浸过,你割不断的。”封潇月敛上披风,转身回去,“将人送至官府,只说王府里进贼,不必细说何处。”

王府内出现盗贼,一律可直接送往巡抚衙门。次日午后,张奉玉得知后,便匆匆来到王府探访。

君子院内,慕容麟养伤,张奉玉便只要求见封潇月。

“大人请用。”

封潇月客气一句,张奉玉道过谢,便端起小云放在他跟前的茶,打开茶盖只一嗅,张奉玉便闻出,这是今年最新的六安瓜片。

张奉玉浅尝一口便放下,抬头看向封潇月,“下官此次前来,是得知王府闹贼,特来看望世子妃。”

“张大人这是何意。”封潇月装傻,也端起茶杯,只轻轻用茶盖拨动水面上的茶末。

“世子妃不必瞒我,王府本没什么值得被人觊觎,唯有,世子妃手上的那些郁金香。”张奉玉敛眸,“只是盗贼亦防,若遇强取之人,世子妃便难已如此云淡风轻了吧。”

封潇月看着茶面出神,须臾,才将其放下,眼神坚定地看向张奉玉,“我知道张大人何意,自会去道谢。”

张奉玉满意地端起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午后天热,慕容麟坐不住,便在房内一手拿着书,一边照上头所画的学习步伐。

门被推开,慕容麟惊讶一瞬,便把书放下迎上去。

“这日头这么大,你过来做什么,小心中暑了。”

封潇月听着心头一暖,缓声道:“想起便过来看看你,也是我的一片诚意。”

说着,轻轻抚上慕容麟的伤处,却不敢离得太近,只在边缘徘徊。

“你这伤,好些了吗。”

慕容麟有些触动,忙拉住她的手,“好多了,只是有些痛痒。”

“痛痒说明正在愈合,可不许挠。”封潇月关切一句,就看见慕容麟眼底带笑地凑过来,“我受伤这些日子,你还是头一次如此关怀我。”

“别说的我好像忘恩负义一样。”封潇月转过脸去,慕容麟甚少看见她害羞,正欲再说笑两句

,门口便又进来一人。

韩玉凤见正午暑热,特地过来瞧瞧慕容麟,不料封潇月也在,顿时搭下一张脸。

“哟,你也在啊。”封潇月微颔首起身,韩玉凤也就不客气地坐在她之前的位置上,“儿啊,尝尝为娘亲自为你熬的绿豆汤。”

“见过母妃。”封潇月福身行礼,韩玉凤只当没看见,陈嬷嬷越过她凑上前劝道,“世子爷,这可是王妃一大早就叫人泡好的绿豆,亲自看火熬得,你可得体贴王妃的这份心意啊。”

“是,多谢母妃。”慕容麟看了眼被挤在外缘的封潇月,只想着赶紧把汤喝了,好让封潇月可以借机离开。

韩玉凤却不遂他的意,当即狠狠地转头瞪向封潇月:“你这是多好的家教,一点规矩都不懂。”

“请母妃示下。”封潇月将姿态放得很低。

“那些杀手本是你招惹来的,却让我儿替你受伤,你可知错。”

“潇月知错。”这是事实,封潇月也无法辩驳。

“既然知道,那就去外头院子里跪着,每日跪足了一个时辰才准起来。”

“不可。”话音才落,慕容麟就急忙阻拦,韩玉凤赶着拉住他,“儿啊,这女人害你受这么大罪,母妃只是替你小惩大诫一番,又不会伤着她,你不必如此维护她。”

“母妃,潇月体弱,受不起这暑热,况且跪上这么久,她的膝盖会受不住的。”

韩玉凤一派恨铁不成钢地模样,略微拖妥协,“那便罚她在屋里,跪够半个时辰,你若再有话说,母妃可不会依你。”

“请母妃收回成命。”慕容麟走下来,封潇月本想拉他一把,说自己愿受罚,他却不肯。

“儿臣奋力相救潇月,就是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如今她安然无恙,母妃却在家中叫她受罚,岂不是辜负了儿臣为她的一片心,再者,莫不是让儿臣白白受了这伤吗?”

“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有了妻子忘母亲,现在看来这话倒是不假!哼,真是气死我了!”韩玉凤气的拍桌,直接带人离开。

第二十八章:花展卖花

见着韩玉凤走了,封潇月上前扯了扯慕容麟的衣袖,道:“母妃向来不喜我,如今你为我负了重伤,她也是爱子心切,不罚我难解心头之恨,你还这样处处袒护我,只怕母妃会更加嫉恨我。”

慕容麟皱眉,柔声问:“那你要我如何?我只是不愿看见你受委屈。”

“母妃罚我,我照做便是,你如此袒护,只会让她更加恨我。罚我次数多了,我低声下气多了,能解她对我的恨,有何不可?莫非你是想让我与母妃一辈子为敌吗?”

“是我欠了思考,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就依你。”

慕容麟宠爱的说着,封潇月这才放手离开,回了院子看那郁金香。

最近烦心事颇多,加之郁金香分散了注意力,封潇月都有些忽略后院温室里的种子,今日忽听小丫头们来报,封潇月才猛然想起,叫上小云往后院去。

有温室控制温度,小苗长势不错,很快便长出两片真叶,真叶长出完成,便说明小苗已经积累不少养分,成为一棵完整的小苗。

封潇月将这几个水盘的小苗都看过,点点头,“可以了,现在开始,把这些小苗搬到外面去吧。”

小丫头们都勤快地开始搬,小云不解地站在她身旁,“小姐,不是说它们怕冷吗,怎么又要搬出去。”

在脑子里细想了想怎样和小云解释春化作用,封潇月以最浅显易懂的话解释给她听,“小苗长出来,已经没那么怕冷了,反而它们过的太安逸,就懒得长了,搬到外面去,叫冷风刺激一下,它们才会勤勤恳恳地生长。”

“哦,我明白了,小姐是说,这些苗像牲畜一样,不打不走吗。”小云点点头。

话粗理不粗,封潇月也没什么好纠正的,只轻轻捂着嘴笑。

“对了,小苗搬出去后,晚上还是要搬回来的,否则容易冻坏了。”封潇月怕她们只记住了要给它们冷风刺激,而忽略了它们能耐多少寒意,赶着交代一句。

“啊,是。”小丫头们确实不太清楚,听封潇月又交代了一句,立马应下。

月末很快就到,古七琮花展的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凡是真心爱花之人,不分贵贱,都可带着心爱的花参加。或遇到心心相惜之人,可将爱花

转赠。亦或是经营花圃,管理有方的,便可在这花展中,与其他花圃一较高下,以向城中百姓宣扬自家花圃。

花束有盆花瓶花之分,但都离不得水。古七琮为免去众人这一天为花朵所需水的奔波,特意在城边一条水渠旁建了台子。这水渠之水,乃是由上游山间清泉一路流下汇集而成,最是清澈甘冽,所灌花朵,都比平时更娇艳几分。

花展水台边上,还栽植了好几棵百年垂柳,为娇弱的花遮荫当风,可以说古老先生为了心爱的花,真是煞费苦心。

郁金香被封潇月带了五瓶出来,每瓶三朵,高矮不一,配上彩釉瓷瓶,艳冠展上一片俗花。

“这位夫人,敢问这可是城中所传的郁金香?”

封潇月才将花捧出,便有人上来询问。

“正是。”古七琮特意为了封潇月的郁金香,给她留了展台,小云把手上的花放下,又从封潇月手中把花接过。

“那不知,夫人打算定价几何。”那人轻佻的想拿折扇去触碰郁金香幼嫩的花瓣,封潇月看得皱眉,连忙转身将花抱起。

“阁下既知郁金香,便应该明白,价高者得。”

那人悻悻地收回折扇,“夫人这是坐地起价,不过几朵花而已,莫非还真要值得千金?”

无谓地贬低几句,那人就转身离去。

“这人好生无礼。”小云看得气愤,转而又有些担心,“只是小姐,这花能卖的出去吗?”

“人都有猎奇之心,方才那人只是爱财多于爱花。”封潇月将花放下,捧起一捧清水,从郁金香的花茎注入。

“只是可惜,这花,怕是也会被几个不怕花钱的人买去,在别人面前作为炫耀得脸的工具了。”封潇月轻轻叹口气,拉着小云吩咐,“小云,你记住,价高者得。我先去别处看看,过会回来。”

“是,小姐你就放心吧。”小云就差没有拍着胸脯保证了,封潇月点点头,去到其他人的摊上赏花。

这花展上,俗花如牡丹芍药,出尘如幽兰清菊,美则美矣,却是太过常见。封潇月走一路,看着那些兰花出神,她不是没有想过在乱尘香中加入兰香,只是兰花太过出尘,不若郁金香,貌似出尘,却仍在尘世中。

自嘲地摇摇

头,封潇月淡笑着回去,这赏花,居然还添了许多禅意。

只这一会功夫,小云便将五瓶全部卖出去了,现正在跟封潇月说是那些人买了花。

“张大人也买了花?”封潇月有些吃惊,他本以为张奉玉看着严肃,还喜欢这样柔弱的花。

“小姐不知道,听说张大人家早养了一院子的花了。”小云笑笑,“还有一事,世子爷也买了一瓶,想必是为了小姐一掷千金的。”

“胡说八道,”封潇月羞骂一声,“你若不喜欢在外头逛,不如早些回去了。”

这边封潇月还在和小云说笑,慕容麟已将买回的郁金香,视若珍宝地摆在窗下案上,想着等封潇月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因着慕容麟事先吩咐了不许人进去,因此葛袭灵推门进来的时候,房里连一个看着的人都没有。

窗下明艳的花自是第一时间吸引了葛袭灵的视线,那时封潇月买花的动静不小,葛袭灵也有所耳闻。一想到这花是封潇月的,葛袭灵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姐,请用茶。”

得知葛袭灵闯入,一个小丫鬟本想趁着献茶的功夫,劝葛袭灵出来,却被她一把拉住了。

“我不喝,你把茶送给这瓶中的花喝了吧。”

小丫鬟吓得跪倒在地:“葛小姐,不可啊,世子爷会怪罪的。”

“对啊,是会怪罪,”葛袭灵将她扶起,“不过怪罪的不会是我,而是你。”

“奴婢不敢,葛小姐,求您放过奴婢吧。”小丫鬟吓得直掉眼泪,葛袭灵看得不耐烦,直接把茶拿来,“你不敢,那便我来,反正花出了什么事,也只会怪到你头上。”

房间外,慕容麟刚好带了书回来,就听见房间内有人说话。本是吩咐过不许人进入,慕容麟心头一怒,正好听见了葛袭灵的话。

猛地推开房门,葛袭灵的手还抬着未放下,只差一点,滚烫的茶水便要注入瓶中。

“葛小姐?就这么讨厌我的花吗。”

慕容麟说的咬牙切齿,葛袭灵惊得把手中的茶杯一撒,茶水全倒在了案上。

“表哥,我,我不是有意的。”

葛袭灵还妄图抓住他的手,却给慕容麟侧身躲过。

第二十九章:筹划纳妾

慕容麟毫不客气地将葛袭灵“请”出来,葛袭灵哭的梨花带雨,也没能让他心软半分。

“小姐,你没事吧。”新来的丫鬟环儿顶替了莲儿的位置,但葛袭灵却变本加厉地大骂下人,直吓得环儿敢怒不敢言。

葛袭灵带着泪,反手就给环儿一巴掌,“叫人买通一个泼皮,去香料铺子闹事,不把事情闹大,就别回来见我。”

环儿捂着脸,只能垂首点头说是。

香料铺子,封潇月本想来看看乱尘香做的如何了,一进门就看见铺子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掌柜的正在边门上和几个捕快说话。见封潇月过来了,掌柜的向他们告罪,将封潇月迎到后院去。

“怎么会有捕快?”封潇月小声问道。

掌柜的也是无奈地把额头上的虚汗擦掉,才向封潇月解释。

“回小姐,这都是因为昨天,有个泼皮来铺子里捣乱,进来就砸东西。我本来叫上几个伙计将他打出去,谁知他出了门就在地上打滚,说我们仗势欺人,将他的腿打断了。”

“城中百姓,都是认得的,知道这人就是个无赖,也没人理他。谁知他一看没人来问,坐在地上把大伙一阵痛骂,骂完了,就跑到衙门里去告状。”说着,掌柜的先歇一口气。

“县老爷叫人看过,说他的腿确实是叫人给打断的,就叫了几个差爷来问问,大家伙一看有官差,自然就没有人敢来买东西了。”

封潇月看了那几个捕快一眼,知道这里的县令胡日辉,不是个攀权附贵的,但确实是有点傻。

“我会去解决的,你在铺子里看好别叫伙计们吓得乱说话。”

嘱咐了掌柜的几句后,封潇月便带着小云去巡抚衙门。

张奉玉见她过来,不由的有些疑惑,“世子妃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封潇月福身行礼,将掌柜的所说一并告诉张奉玉。张奉玉略一思索,便能猜到是何情况,且封潇月都已找上门来,他必得亲自把事情解决了才是。

“来人,将昨日

县衙报官的那个泼皮画像,到城中各处医馆查问一番。”

张奉玉吩咐完,对着封潇月一拱手,“还请世子妃稍等片刻。”

封潇月微微颔首,跟着进去后堂坐着等候。不到一个时辰,便有捕快回来禀报。

“大人,已经查到了,在仁和医馆,那人曾去就医。早在两日前,他就因与人发生口角,而被打断了腿。”

“知道了。”张奉玉挥手让他退下,封潇月却细想有些不对,出言提醒。

“大人,他一个断了腿的泼皮,就算去香料铺子里闹事,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世子妃的意思是?”张奉玉话说一半,封潇月就起身再已行礼,“大人睿智,自然知道如何处置。”

张奉玉沉吟一会,拱手道:“下官明白,送世子妃。”

“不必。”封潇月让他留步,自己出去。

泼皮因事情败露,被张奉玉关押了好几日。葛袭灵得知后,更是气的咬碎一口银牙:“环儿,随我去见婶娘。”

环儿胆战心惊地扶着怒气冲冲地葛袭灵到悬铃院,谁知葛袭灵一踏进悬铃院,态度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袭灵来啦,看看婶娘新给你做的几块手帕,好不好看。”

韩玉凤心情不错地招呼葛袭灵,葛袭灵也扬起一张笑脸,熟络地挽着韩玉凤的手。

“婶娘给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葛袭灵甜甜地喊道,“看我这身上,哪个小物件不是婶娘精心挑的。”

“你呀,”韩玉凤亲昵地点了点葛袭灵的鼻尖,“婶娘那么好,你怎么还不给婶娘做儿媳妇啊。”

“婶娘。”葛袭灵娇嗔一句,韩玉凤惋惜地拉住她的手:“你这孩子,就是脸皮太薄。”

“不是,表哥和表嫂那么恩爱,我也不好做中间那影响夫妻感情的人呐。”葛袭灵埋着头显得格外委屈:“而且,表哥为了表嫂,不惜重金买下郁金香。”

“郁金香?就是城中传得一朵千金的西域奇花?”韩玉凤愤愤的拍了下膝盖,“麟儿怎么那么不知事

,买那么贵的花,就为了讨那个小狐狸精的喜欢。”

“不仅如此,听说卖花的人,就是封潇月,”葛袭灵乘机火上浇油:“她先从别人那把花全部买下来,然后城里就开始传着郁金香多金贵。也就是为着卖花的人是封潇月,表哥才会想买下花的。”

“这样的情意,可是袭灵,求也求不来的。”葛袭灵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韩玉凤却从她的话里行间听出点什么,气得拍桌。

“麟儿好糊涂,怎么被这样一个心机深沉地女人迷了心窍。”

葛袭灵心中窃喜,还明知故问:“婶娘,怎么了,表哥跟表嫂恩爱是好事儿,你怎么还发这么大火。”

“你小姑娘单纯,不懂。”韩玉凤叹了一句。

不行,麟儿一定是因为不曾见过别的女子的好,才会被一个封潇月给迷得神魂颠倒。韩玉凤重新拉上葛袭灵的手,“袭灵啊,婶娘打算给麟儿选妾,过几日你也来看看啊。”

葛袭灵气的心直跳,还得装出一副体贴的模样,“是,婶娘说什么,袭灵照办就是了。”

经过几日的冷风催化,小苗们像是迎风而起,顿时拔高了一寸。封潇月看得欣喜,叫人搬来许多小花盆。

花盆是瓷质的,合在一起很重,封潇月便不要求一定挑最小的。让丫头们挑些中等大小的,每盆种上三四个小苗。

“土里都先浇些水,以免小苗栽进去的时候,来不及浇水,而让根部发干,它们都还很脆弱。”

封潇月看得心急,干脆自己也绑着衣袖,蹲下来和她们一起栽植。丫头们也不曾见过这样亲力亲为的主子,当即更加用心栽种。

“载好后,就得麻烦你们每日里太阳高照的时候,将花盆从温室里带出来晒太阳。它们现在还娇贵,又需要阳光,又要暖和。”

封潇月难得罗嗦几句,丫头们不禁偷笑。“世子妃放心吧,我们记住了。”

“小姐,起来歇歇吧。”小云扶她起来,封潇月蹲久了站起来有些头晕,靠着小云才缓过来。

第三十章:爆破土层

前几日才把玉米小苗换盆换好,封潇月就带着小云去自己看好的一块地,准备做成大棚把花盆都放进去。早在后院把温室建起的同时,封潇月就已经悄悄叫人按照最稳固的三角形结构,在这块地上建起简易支架。

“小姐,你不是打算在后院的温室里放小苗的花盆吗,怎么又出来在这建了棚子。”小云转了一圈,把那空荡荡大棚架子打量一遍,又站回封潇月的身边。

“那个房间,只是这个大鹏的样子,怎么可能真的在房间里做温室。”封潇月走上前,轻轻抚上粗糙的架子木条。“那个房间坐北朝南,和这块地的大棚朝向一样,要求慕容麟控制管子的粗细,也只是为了方便在这上面铺设而已。”

“况且,你真以为王妃,会允许我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吗。”

封潇月伸手取下一根长长的木刺,小云急忙来看她有没有伤着,见没有伤口,才放下心。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来了。”封潇月拉开她的手,抬头向远处看去。

小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群农户拿着铲子锄头,浩浩荡荡地往这里来。

“世子妃。”为首的带着大家恭恭敬敬地向封潇月鞠躬行礼,封潇月点点头,“好,动手吧。”

小云给他们让开位子,封潇月带着她站开了点,就看见有人拿着水桶往地上浇。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封潇月有些不解,为首的起身走过来,“世子妃有所不知,现在天冷了,这土全都冻住了,要想把它挖开,就必须要浇些热水,不然,铲子都下不去。”

“就算浇了热水,等水凉了,那土不也还是会冻上。”封潇月皱着眉头,她前世习惯了温暖的地区,倒忘记了这里偏寒冷。

“罢了,今天你们先回去,待我再想想办法。”农户们不知道封潇月要怎么想办法,只得先回去。

小云搀着封潇月回到王府,封潇月没有回君子院

,而是直接去了慕容羽所在的鸿鹄院。

“世子妃请稍候,王爷还在小憩。”鸿鹄院的小厮俯首,在院里拦下封潇月,封潇月后退一步,“无妨,我在这等候便是。”

小厮退下,和闻声出来查看的慕容麟擦肩而过。慕容麟下了台阶,走到封潇月面前,脸上是自己也不曾注意勾起的笑容。

“潇月,你怎么来了。”慕容麟还以为封潇月是特意过来寻他的,谁知封潇月看出他所想,不由得一愣,有些难以启齿地慢慢说道:“我的大棚,出了点事,我是特意过来寻王爷相助的。”

慕容麟有些尴尬,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

“呵呵,表嫂是想效仿花木兰,巾帼不让须眉吗。”

原来是葛袭灵今日进府,打听到慕容麟在鸿鹄院,虽有些怵慕容羽,却也还是来了。

慕容麟看见她就皱起了眉头,“父王还在休息,你低声些。”

“对不起,表哥。”葛袭灵抿着嘴,娇俏地偏了偏脑袋凑到慕容麟身旁,慕容麟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背过了身。

封潇月只瞥了她一眼,本意不欲理她,葛袭灵却专门凑上前来。

“表嫂,平时不见你过来请安问好,怎的今日转性了,也知道孝顺孝顺王爷王妃了吗。”葛袭灵捂嘴轻笑,嘲讽封潇月没有家教,不敬尊长。

封潇月闭口不与她说话,葛袭灵则得寸进尺,“不过,我才从婶娘那里过来,可没听说,表嫂什么时候过去过啊。”

“你住嘴,如此聒噪,是想吵醒我父王吗。”慕容麟低声喝止她,葛袭灵却不愿停下。

“表哥,我不过就说了几句话,你就凶我。”伸手欲拉慕容麟的衣袖,慕容麟急忙把手收回,不让她靠近半分。

葛袭灵悻悻地轻咳了两声,又看向封潇月,“孝敬长辈,本是为人子女的本分,不过,像表嫂这样不安本分的,做不来,也不稀奇。”

封潇月

有些烦躁地看了葛袭灵一眼,葛袭灵则在她面前扬着下巴, “像外出做事业,这本是男人们的本分,表嫂却自命不凡,一个女子,又已身为人妇,成日里出去抛头露面,这城中,不知该有多少人笑话表哥呢。”

慕容麟还未出声呵斥,只听得封潇月嗤笑一声。

“男人们在外有那么多烦心事扰身,身为人妇却安于后院修身养心,丝毫不能为其分担。我虽知我帮不了许多,却也是尽力了。”

封潇月对着错愕的葛袭灵微微一笑,继续道;“若人人都想葛小姐,呆在家中无法出力也就罢了,还整日里鼓唇弄舌、搬弄是非,嘲笑那些比你有用的人,不知是谁,更不安本分。”

“你!”慕容麟听得偷笑,葛袭灵看了她一眼,靠近封潇月小声道:“你不过仗着表哥的宠爱,就敢无法无天抢白我,我可有婶娘撑腰,等那日”

“是谁在外吵闹。”话未说完,就听见房间里咳嗽两声,慕容羽推门而出。

“是葛小姐,有何事吗。”院里只她一个外人,慕容羽自然揪着她问。

葛袭灵脸白了一瞬,赶忙道:“袭灵来看婶娘,特来给王爷请安,这下便走。”

慕容羽清了清嗓子,也不留她,葛袭灵起身便走。

“儿媳有事相求王爷,还请王爷相助。”封潇月福身行礼,慕容麟有些难过的看了她一眼。

慕容羽看在眼里,走下台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事相求?”

封潇月抬起头,抿了抿嘴,“儿媳在外为温室大棚铺设管道,只是土面因天冷冻住了,想请,父王,借我些火药硝石爆破。”

“嗯,你要研究庄稼生长,为父也有所耳闻,”慕容羽点点头,“既然如此,取些来爆破亦无不可。你可让麟儿叫人去提,叫他陪你一同看着,以免那火药无眼,伤着你。”

慕容麟心中窃喜,封潇月看他模样,有些好笑有些无奈地应下了。

三十一章:实施爆破

慕容麟得令,转身就要带封潇月去提火药,封潇月急忙拉住他。

“怎么了?”慕容麟看过来,封潇月淡笑着摇摇头,“这几日天气不好,不好控制火药引线,你可先放着,等那日天高气爽的时候,再去。”

“好。”慕容麟顿了下,点头应到,封潇月松开手,又道;“好在那只是个简易架子,否则火药一来,几日前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在哪里,我这就叫人先把架子搬走。”慕容麟说着要走,封潇月赶着说了句;“那便多谢你了。”

慕容麟回头一笑,“无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封潇月听着,但笑不语。待他走后,封潇月就回到君子院收拾东西。

“小云,随我再去一趟城郊的山脚。”

“可是小姐,你还没用饭呢。”小云差点就出去叫人传饭了。

“不用了,我没有胃口。”

封潇月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要出门,小云叹了口气,往袖子里藏着几张面值稍小的银票,又揣了点坚果,袖子顿时鼓出了好大一块。

鼓出那么一大包,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瞧过来,小云掏出坚果,抬头看封潇月。

“小姐,咱们去山脚做什么。”

“现在天冷了,大家都守在家里怕冷,手上的粮种,也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封潇月摇了摇头,没有接过来。小云强硬要她吃点,封潇月只好勉为其难地嚼了两颗,小云这才高兴地往自己嘴里也塞几颗。

“守林人手上有许多稀奇的种子,山下的人肯定和他有些交集,就像上次找的王伯一样。季节不一样。这段时间,也该出些新鲜的种子了。”

封潇月上山出城之时,远处高高的树顶上原有一个人影,在封潇月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之中时,那人跟着也消失不见了。

城中最热闹的茶馆,在它的三楼天字号房间内,靠窗坐着一个玉树临风、衣袂翩飞的男子。

房间内本来空无一人,却凭空出现一个

黑影。黑影跪地,恭敬道;“殿下。”

男子转过脸,原来是寒王慕容熙。黑影将他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慕容熙。

慕容熙敲了敲窗框,“你是说,封潇月她,正四处搜寻各种新奇的种子”

“是。”

“呵,”慕容熙轻笑一声,“这倒是怪了,只当她管着药材香料,没成想,她对庄稼粮食还有见解手段。”

“粮食乃国之根本,通知其他人,给我秘密监视封潇月,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向我禀报。”

慕容熙端起小茶杯,黑影应下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山下的百姓,多和封潇月相识。农人质朴,大冷天还在外摆摊,且种子价格与平日里无甚相差。封潇月逛了许久,直将小云袖子里那些小额银票花的差不多了才回来。

小云把坚果吃光,正好腾出手把这大包小包的种子拎着。封潇月怕她受不住,也想替她拿些,小云忙道不用,拎着栓好的纸包走在前面。

把买回的种子全部分类完全后,封潇月等了两天,好容易碰上一个无风晴朗的日子,又立马出门了。

得知封潇月要出门,慕容麟急忙过来,和她坐上马车一起过去。封潇月拿他没办法,也就随他了。

大棚的架子只是用些绳子木钉钉上,本就是为了方便拆卸,现在都变成一捆木棍躺在边上。

“先搬些土来,将这一块围砌上一面矮墙。”封潇月走上前比划一下,“大概到膝盖那么深。”

慕容麟不解地拉住她,“你不是要挖开吗,怎么还砌墙?”

封潇月抿嘴摇摇头,“你不知道,那引线燃的快,有一方矮土墙当着,也能少些火药伤害。”

“而且,这地里的土,多会被炸得飞出去,填埋的时候莫非还去找回来吗。有这面土墙,一是方便铺好后将架子重新扎上,二是可以直接推倒,用以填埋。”

“世子妃想的周到,在下望尘莫及。”无视慕容麟的调侃,封潇月转脸之际却是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土墙快要砌好之际,慕容羽得空,听说了封潇月今日爆破,也叫人驾车过来观看。

“看来本王还未来晚。”

慕容麟闻声转过头,带着封潇月走到他面前。“父王怎么也来了。”

“爆破土层做温室大棚,这样的新鲜事,闻所未闻,为父自然想过来看看。”慕容羽一面拂去身上的尘灰,一面同他们往田间过去。

“潇月,准备如何爆破啊。”慕容羽看向封潇月。

封潇月福身行礼后,抬起头;“待那土墙干了,就在那块地的四角埋下火药硝石,将众人屏退,即可进行了。”

“好。”慕容羽点点头。

过去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由于今日阳光不错,天又干燥,砌上的土墙,很快便干的泛白。

按封潇月所说,农户们在四角埋好后,牵出一根长长的引线,点燃了后,便飞快的跑到足够远的地方。

“父王小心。”慕容麟护着慕容羽后退,慕容羽用眼神指了下封潇月。

慕容麟看懂,走到封潇月的身边,用手把她的耳朵捂住,封潇月条件反射的去挡,两只手就这样紧紧地握住。

引线烧的极快,很快便是一声巨响,田地上炸得尘土飞扬。

“无事吧。”慕容麟急忙查看她,封潇月微张着嘴摇摇头,“无碍。”

众人也渐渐聚拢,封潇月下去站在土墙外围,拿着自己所绘的图纸指挥。

“管道由南向北纵向铺设,南边略低些,每处拐角,管道都不可与这边上对上。然后,在再这西南方向留一个口子,用以放置烧水的火炉。”

农户们照着她所说的,将管子铺好,拿铲子之时,封潇月再添一句,“所有的土,从外面铲进来,轻轻地覆在铁管上,否则容易磕破铁管。”

下面忙的热火朝天,慕容羽看得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慕容麟的肩膀:“麟儿,这可是误打误撞,让你娶到了一位贤妻啊。若是当日按你所说错过了她,你如今还不知有多后悔莫及呐。”

第三十二章:自制温度计

“父亲说的是,多亏父亲慧眼识珠,才没有让明珠蒙尘。”慕容麟微微有些不自在。

慕容羽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即是明珠,那便在任何时候,都能绽放光彩。麟儿,你可得多多珍惜才是,莫叫自家明珠,落入他人之手。”

“是,孩儿已经知道了。”慕容麟听得心头一颤,他向来只知封潇月不理他,却不曾想过她还可能离开。

悠长的忘了下面忙碌的封潇月一眼,封潇月感觉到背后一道刺人的目光,一转身,慕容麟已经陪着慕容羽回马车上了。

管道铺设的很好,封潇月盼着这土质变得稍微结实些,便叫府里的人把盆栽的玉米苗,一趟一趟地运出来。

慕容麟肩上的伤已经好透,这几天他都不必曾呆在府里养伤,这日回来,急着想见见封潇月。

兴冲冲跑回君子院,下人们却告知他封潇月不在。仔细一问,原来封潇月已经连续几日都是晨起,便带着小云出去了。

“她一个女子,倒比我这个男人还忙。”

无奈地自嘲一句,慕容麟心中不安,急忙跑去那块温室大棚。

土壤硬实了后,站在上面却很难感受到温度。再将大棚上的几张草帘覆上,便不方便再进去查看植物的状态。强要进去的话,一阵热意一阵凉意,小苗会受不住的。

但不去查看,又如何能够得知里面的温度是过高还是过低。不能清楚里面的情况,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么久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看着那些草帘,还有烧水炉都已经装好了,封潇月更觉得心里沉重。现代的温室大棚,多有温度计查看,控制温度高低。而在这里,想做成温度计,首先便是需要汞。

汞在古代多用来保护尸身百年不腐,只要不是变成汞蒸汽,那么人体皮肤暂时接触,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危害。

细想了下制作温度计所需的材料,封潇月叫来一个农户,让他按所说的去准备。

农户听得直皱眉;“夫人,您

要水银做什么,那可是有毒的,您得小心别误食了。”

封潇月看得,心中感谢他的善意提醒;“多谢,我会注意的,你去准备吧。”

不多时,农户便把东西拿来。

制成水银温度计,没有玻璃,可用动物的肠道代替。鸭肠又细又能延伸,撑到一定程度,便成透明状。将鸭肠内注入水银,穿进一根竹签粗细的铁管,按大概的温度范围划出刻度,再把头封紧,插入土壤内,也能大概的测试土壤温度。

封潇月又注入了点丹砂,将水银的颜色染深,方便观察。等做的几乎成形时,封潇月把它往温水里一试,铁管里的鸭肠被红色的水银撑开,稳稳的停在刻度之间。

封潇月激动地拿着自制的简易水银温度计,赶着去试土壤温度。农户将烧水炉里的热水注入地下管道,温度计先飙升一截后,又缓缓的降下,堪堪在封潇月所需温度刻度的上下。

封潇月拍拍手,“可算是有迹可循了。”

悬铃院内,韩玉凤手拿一本花名册,不断地翻看。

“这个不好,长得太过妖艳,万一又来个像那封潇月一样的狐媚子,把我麟儿给控住了怎么办。”韩玉凤一边翻看,一边不断评说。

陈嬷嬷上来给她送上一盏茶,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王妃,男人都喜欢好看的,您何不给世子爷选几个好看的放在屋里,也好杀杀世子妃的气焰。”

韩玉凤把花名册摊开放在桌上,册子上每一面的名字旁边,都配着那人的上半身小象。

“你懂什么,”韩玉凤叹了口气,“我麟儿可不像那些人,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要。要没几个真真好的,连让我麟儿看一样的本事都没有。”

“不过我也正愁着一点呢,麟儿要是不拘要谁,也不会独宠那封潇月了。”

“世子爷年纪轻,没见过多少好姑娘,王妃费心给他选几个好的,他自然会顺着王妃的心意。”韩玉凤烦的闭上眼睛,陈嬷嬷便走到她身后为她按摩肩膀。

这话韩玉凤听

着欢喜,又把花名册拿起来,“好,为了麟儿,那咱们就再挑挑。”

“王妃说的是。”陈嬷嬷及时地在她身边附和着。

慕容麟换了衣服就要出去,骑着马跑到半路,就给人拦下。

追上来的小厮跑的气喘吁吁,“世子爷,您快回府吧,王妃她,”

“我母妃怎么了。”见他跑的这么急,慕容麟不禁眉头一跳,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就以为韩玉凤出什么事了。

那小厮大喘着气,又被揪着,更说不出话来。慕容麟气得丢下他,调转马头往回跑。

急着闯到悬铃院,慕容麟到处都找不到人,悬铃院的侍女被他的架势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凑上前:“世子爷,王妃去君子院了,说想见你。”

又跑回君子院,慕容麟感觉自己肩上已经愈合的伤口都有些作痛,但痛意却叫他清醒了不少。母妃在府里能出什么事,是他关心则乱了。慕容麟叹息一口气,转身欲走,韩玉凤便带着人进来了。

“麟儿,你才回来,就这么火急火燎的要去哪啊。”韩玉凤硬拽着他往房间里走,把他按在榻上坐好。

“来,坐着,陪母妃说说话。母妃今日做了你最爱吃的巧酥。”

慕容麟想走,可陈嬷嬷已经把那碟子点心放在案上了。对上韩玉凤希冀的目光,慕容麟也不好太拂她的心意。

“多谢母妃,不知母妃框孩儿回来,是有何事吗?”慕容麟嚼完了一块酥,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禁皱起眉头。

“你这孩子,母妃想见见你,怎么是框你回来呢。”韩玉凤佯怒斥责一句,慕容麟连忙道歉。

韩玉凤拍拍他的手,柔声说道;“也不为什么,你伤才好,母妃想叫你。今晚一家人坐在一起,和和美美地吃一顿饭。可不许推辞。”

“是,孩儿一定回来陪父王母后用饭。”慕容麟起身,“只是孩儿真的有事要走了。”

“好,你去忙吧。”韩玉凤允了,但心底可清楚他是想去哪。

第三十三章:发现情意

离开王府,慕容麟找到封潇月时,封潇月已差不多把手上的事忙完了。慕容麟没帮上忙,便想邀请封潇月出去走走,封潇月破天荒地没有拒绝,二人就这样散着步回了王府。

“今日家宴,想必母妃也不会在众人面前为难你,你不必怕。”慕容麟试探地伸出手,在如愿地握住封潇月的手时,感到心里一阵悸动。

封潇月略微有些含羞地别开脸,“她怎样也是你母妃,我自然不怕。”

二人关系缓和了不少,和和气气地走进饭厅时,却发现家宴上,竟来了位外客。

韩玉凤从花径走上,拉住想要上前帮忙摆盘的女孩子,“林书,你不必忙,这些事让下人们做就好了,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林书乖巧地走回来,“王妃不必如此娇惯我,林书在家也是常常这样伺候父母的。”

韩玉凤笑的合不拢嘴,再看到慕容麟回来后,急忙拉着林书上前,“麟儿回来啦,来见见,这是林大人家的千金,林书。”

林书眼眸含情地看了慕容麟一眼,“林书见过世子。”在看到封潇月时,特意顿了下,“世子妃。”

封潇月听着她的称呼,不由觉得有些讽刺,松开了和慕容麟牵着的手。慕容麟想向她解释,又被韩玉凤拉过来按在桌前坐下。

“都到了,那便开席吧”恰好慕容羽过来,慕容麟也不好造次。

“林小姐怎么有空过来?”像是才看到,慕容羽便问了句,却让特意安排的的韩玉凤和林书都有些尴尬。

韩玉凤坐到慕容羽身边笑道:“林大人夫妇出去进香,我正好碰上了,看林书这孩子讨喜,便请她过来一起吃顿饭。”

“嗯。”慕容羽不冷不热地应了句,林书本想挨着慕容麟落座的,此时也只能乖乖坐在韩玉凤身边。

碍于席上有慕容羽坐镇,心思各异的众人,都不敢有什么动作。

席面散去后,封潇月理都不理慕容麟

,径直走了。慕容麟想叫住她,却又不知怎么说,只能在君子院里喝闷酒。

“世子爷好兴致,不如和林书一起在这月下共饮如何。”慕容麟一壶酒和尽,林书便抱了另一壶酒过来,放低身子给他斟了一杯酒。

慕容麟也没心情理她,端起来一饮而尽。林书看他喝了,不由得一笑,双手大胆地抚上慕容麟的肩,慕容麟正自狐疑,想打开她的手,却在碰到她的一瞬,感到浑身燥热。

“世子爷,那女人不解风情,你何不考虑换一个人呢。”林书柔若无骨地想靠上去,“林书爱慕世子已久,世子何不给林书一个机会,正眼看林书一眼。”

还没等林书贴上慕容麟,她就被他一把握住了脖颈。“你给我下药?”

林书被他鲜红的眼眶下到,颤抖着回答:“不是我,是、是王妃准备的酒。”

“滚。”不客气地将林书丢开,慕容麟跌跌撞撞地往君子院里去。

“潇月。”即使现在意识不清,慕容麟心底还是记得这么一个人。

晃了晃晕眩的脑袋,慕容麟一步一步地摸到封潇月的房间,封潇月刚换了身衣服,像是要去什么地方。

慕容麟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口里不断胡言乱语:“潇月,别走。”

“你喝醉了吗。”封潇月有些奇怪,想推开他却被他身上滚烫的热意给吓到。而慕容麟已经开始准备对她动手动脚。

封潇月惊得急忙躲开,拽住他欲伸上前的手大声呼喊:“慕容麟,你给我保持清醒!”

但迷糊中的慕容麟怎么听得进去,已经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他怎么会放手。女子的力气本就没有男子大,很快封潇月就被他擒在怀里。

封潇月不断挣扎,却只激起慕容麟的兽性。“慕容麟,你要敢动我,我即可就走。”

也不知是哪里的气,封潇月抓起桌上的茶杯,将一杯冷茶向慕容麟泼过去,慕容麟这才清醒一点。

听到屋里的响

动,小云急忙闯了进来,在看到里头的景象后,不由得捂住了嘴。封潇月冷脸对小云吩咐道;“世子爷吃醉了酒,叫人打些冷水来,泡到他清醒为止。”

“额,是。”小云犹豫地应下,跑去后院提水去了。

封潇月拂衣而去,两个家丁帮着把慕容麟放进封潇月房间的浴桶里,然后一桶一桶的冷水往里倒,冻的慕容麟打一激灵。

在全是冷水的浴桶里泡了许久,慕容麟总算找回了些许意识,想起之前对封潇月所做的事情,他便懊恼地不停拍打自己的额头。

“她怕是会永远避开我了。”无奈地摇摇头,慕容麟从浴桶里爬出来,这才看清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这是她的屋子。”慕容麟暗自腹诽,再一看窗外,洁白的月亮还高高地挂在上空。

“她不在房间里,会去哪睡。”

慕容麟推门出来,门口已有两个小厮一直候着。他想回自己的房间换身衣服,路过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慕容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在窗子上戳出一个眼,慕容麟发现封潇月大半夜不睡觉,竟然在这里面研究玉米小苗。

从小眼里看到,封潇月在房间里开出一下块地,在土里也铺设了小型的输送铁管,玉米小苗们整齐地栽种在泥土里。铁管露出土面的部分,封潇月拎着一壶烧开的水,慢慢地从管口灌了进去。

然后,封潇月从桌上拿出一根铁管,和白天她告诉慕容麟的自制温度计长得一样。封潇月把自制温度计插在土里,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又取出,并把她看到的数据记在纸上。

距离有些远,慕容麟瞧不见她写了些什么,只看到封潇月对着纸上所记的东西一通计算。

思索了片刻,慕容麟对那两个小厮吩咐道:“今天的事,你们不许说出去,还有以后,也不许人再靠近这里。”

小厮没看见里面的东西,也没什么可说的,而且既然慕容麟吩咐了,他们自然不敢不应。

第三十四章:找到守林人

那晚慕容麟中药的事,封潇月和他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起,只是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变得若即若离,尤其对于终于正视自己心意的慕容麟,与封潇月无声无息,擦肩而过的每一天都有些难熬。

没有时间让慕容麟继续为情伤神,慕容羽便吩咐小厮,把他叫到了书房谈事。

“父王,您有何事?”慕容麟有些无精打采。

慕容羽看了他一眼,把书桌上暗线送来的消息递给他看。

“暗线来报,说有人四处打听马匹买卖的地点,而且营里,也有人闯入的迹象。”

掌管藩地的藩王,都会在自己的封地训练小支军队,以保护封地内安全。这本是历代皇帝默许的事,却不知为何,早在几月前,藩地内疚隐隐潜入外来人打。

若藩地虚实被探查清楚,那这一方百姓都免不了遭受战火荼毒。为此慕容羽已忧心多日。

“他们这是想挑起事端,绝不能让这些人得逞。”慕容麟气愤地攥紧了那几张纸。

慕容麟拍拍他的肩,把几张纸拿了回来,“因此,为父叫你来,便是有事要交给你去办。”

“父王请说。”慕容麟抱拳,感觉自己身上渐渐挑起了一个无形的担子。

“为父要你,四处查访,留心那些外来人,若有行为古怪的,着重派人跟踪。”慕容羽坐回书桌前,把那几张纸装在一个秘密的小匣里,“还有,注意隐藏行迹,莫叫人反跟踪找到营地位置。”

“还有最重要的,切莫引起城中百姓恐慌,他们经不起丝毫动乱。”

“是,孩儿谨记。”慕容麟领命退下。慕容羽对自己这个儿子寄有很高的期望,因此也放心让他多去接触些藩地事务。

慕容麟急急忙忙回到君子院,收拾了点东西便出门。封潇月就晚那么一步把门打开,刚好和他错过。

“小云,随我再去一趟城郊的山上。”

封潇月换了身轻便的衣服

,站在门后理了理袖子,小云在袖子里装了一大包碎银,鼓鼓囊囊的,又咯手,小云只能一路用右手护着。

君子院里的人看向封潇月的目光有些奇怪有有些可惜,封潇月也没多在意,叫小云跟上,也出了王府。

手上鼓出那么大一块,路上不少人都好奇地看过来。小云把银子捂得死死地,抬头看封潇月。

“小姐,世子爷已经让人把那山上的路开出来了吗。”

“嗯,当日我和他从山上回来,他便叫人只开了条小路,以免上山的人多了,打扰守林人的生活。”想到慕容麟,封潇月略微有些不自在。但他那么多事都是为了自己做的,叫封潇月爱恨不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忽然一低头看小云,见她藏宝似的捂着自己的袖子,封潇月不由觉得好笑。

“守林人手上有许多稀奇的种子,我打算此次多买点,不然等杂草把路封了,就更难上山了。”

说着,封潇月又瞥了眼小云,“其实,你不必带这么多现银。”

“小姐不知道,那住在山上的人,都嫌银票不耐放,他们都喜欢看见实诚的真银子,才肯给你东西的。”小云仰起脸,一脸认真。

“是吗,我倒不知。”这比较像是小云自己想出来的,不过封潇月也没想戳穿她,毕竟这也是人家一番好意。

山上果然开出了一条小道,开的时间有些长,已经慢慢有草顺着爬上去了。

封潇月爬到半山腰上,总算在远处开出的小坡上找到了一间木屋。站在那坡的下面,只看见从木屋的旁边开始,长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植物,一丛一丛的,几乎快要蔓延到坡下。

封潇月满心欢喜地爬上去,还没走上前,就有人握着一根削的锐利的木棍指着她。

“守林老伯,我只是来找您买种子的。”封潇月谨慎地没有在靠近。

“买种子?老王头那里的还不够你用吗。”守林人把木棍收起,转身回到木屋前的

院子。

小云后怕不已,死死地护着封潇月不想她靠近,封潇月拉开她的手,走到那院子上。院子里栽着的植物更多,长得更好,有封潇月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大多都是山外少见甚至没见过的。

封潇月打量了一圈,心底无比欣喜。守林人拿了几张油纸走出来,不客气地给她泼凉水:“我不会卖给你的,这些花有些在这山上能活,山下会死透的。别糟蹋了我的种子。”

稍稍定了定神,封潇月尽量吧语气说的和缓一点,“老伯,可是这些植物在您这里,暗无天日的,岂不是浪费了。”

守林人冷哼一声,未做理会。封潇月走近些,轻轻地抚上一朵开的娇艳的花朵,“老伯,我也是爱花之人,自然不会委屈了这些花,还希望您,能再考虑考虑。”

“哼。”守林人冷笑,“我说前阵子,怎么有人上这上头开路,又不来找我麻烦,原来都是为了方便你上来呐。”

小云听着不舒服,过去拉了拉封潇月的袖子,封潇月垂眸,低声道:“是。”

守林人拿起一个竹节做的水瓢,给身边的野花浇上水,“连这山间的小草都不放过,我还能指望你对这些花好?”

封潇月来了些气,与他争辩:“野草生命力强,不消多久就能长回来。我倒想问老伯,你每日上山查看的时候,莫非都是飞过去,不曾伤到一根小草吗。”

“你这是抬杠。”守林人气的把水瓢一丢,重新拿起树枝做成的茅,“快点走,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封潇月被小云护着,防备性地后退。

“别退了。”守林人忽然皱眉放下了茅。

而小云没注意停下,封潇月被挡在她身后退步,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一支尖锐的茅就从刚才她们站着时脑袋的位置飞了过去。

主仆二人坐在干燥的土地上,心里一阵后怕,守林人犹豫了下,把飞出去的茅捡回来,也没有再继续逼着她们走。

第三十五章:与守林人合作

封潇月还跌坐在地上,忽然从背后伸出来一双大手将她扶起。

“老伯,你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封潇月转过身,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来了。”

“我刚好经过这山下,听说你上山了,怕你受伤,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慕容麟一如既往的深情目光,叫封潇月不敢再直视他。

封潇月顺带扶起小云,三人一起进到木屋的院子里,守林人在削新的树枝茅,看到他们又回来了,虽然心里有些不悦,但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只能别扭地为自己辩解一句。

“是她二人不注意,踩到机关的,老朽我可提醒过了。”

慕容麟还欲与他争辩,封潇月急忙拉住他,然后慢步走到一些花的面前。

“老伯的花种的很好。”说着,封潇月捻去一片枯叶,“像这紫茉莉,喜欢肥沃的红土,老伯便为它挖了许多红土来培植。”

守林人不知她想说什么,眼睛只跟随着她的手,深怕她为了报复,损坏花朵。

“还有这株栀子花,喜欢能蓄水的黏土,老伯就特意给它多浇些水,可见老伯是真的用心爱护了。”

“哼,不过是记得些花的喜好,也证明不了什么。”守林人对她的夸赞不置可否,却对她或许有什么打算更加防备。

“这两种花,虽然普通,但也是种花人倾注了不少心血的,但老伯你没发现,你倾注的心血再多,这些花也都不如一开始长得那般好了。”封潇月微笑着走回来,脸上一派胜券在握。

“你少糊弄我。”其实守林人自己也已经发现了,只是不敢承认。

封潇月看出来也不点破,“这两种花,都喜欢太阳,但现在天寒地冻的,十日有九日没有太阳,自然长不好。”

“这便罢了,林子里虽然一直比外面暖和些,但在这山上,一到冷天,将会比山下更冷,老伯老当益壮,没有察觉,这些花却受不了。”

封潇月所说的,守林人

何不为此发愁,“这天要变冷,我也没有办法。”

“若我说,我有解决良方呢。”封潇月微微一笑,守林人也有些被她唬住,忘了自己防备她的事:“你有何主意。”

“不瞒老伯,我买这些种子,本意是想找出适合咱们地界生长的作物,好解决黎民之苦。”封潇月站在守林人面前正视他,“早在一月前,我就已经着手找人把温室做出来了。”

“温室?”老年人对于新事物的名称还比较难理解。

“就是可以保护植物不怕冷的屋子或者棚子。”封潇月悉心地为他解释了下,“把花和粮食小苗放在里面,就能顺利挨过冷天了。”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棚子。”守林人一脸不相信。

“老伯也知道汤婆子吧。”封潇月也不担心,继续给他讲解,“温室,就好比是让它们在挡风的棚子里住着,若冷了,就给它们暖上一个汤婆子。”

守林人听得一知半解,但封潇月通俗的解释,倒让他有些相信,便放缓了态度:“行吧,你随我进来。”

“小姐。”一听他要封潇月进木屋,小云顿时就不干了。

封潇月拍了拍她的手,又看了眼慕容麟,慕容麟没敢把手伸出去,只静静地看着她:“你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封潇月点点头,转身走了。

他二人进到木屋里,关上门谈话,小云心里一直担心,捡起守林人掉在院子里的树枝茅比划那根趁手,好万一有意外,她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

慕容麟倒不如小云那么疑神疑鬼,他缓步踱到封潇月刚刚走过的地方,看看那些在这种天气下还能开放的新鲜花朵,盘算着一会等封潇月出来,好替她多选些新奇的花朵种子。

木屋里。

“有什么打算,你说吧。”

守林人客气地给封潇月倒了杯水,封潇月道了声谢,并没有急着喝。

“我知道老伯心疼自己的花,我也没想着把你的花全部带走。”

顿了一下,看守林人放下戒心,封潇月才接着说出自己的打算,“若是老伯有怀疑,可以看看我把种子带回去,一段时间后能不能给你养出来。只要我把种子养出小苗,老伯你也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担心了吧。”

“我想和你合作,老伯的花,还是你的花,我只要种子,把花培育出来就行。这样两全其美,老伯觉得怎么样。”

“那我,就先信你一回。”守林人勉强答应了封潇月的要求。

木屋外,慕容麟还在辨认那些花有用,却无意间在花心中,发现了几只抱团的小虫。

“这种虫子,好像有毒,守林人养毒虫?”慕容麟正暗自腹诽,就看见木屋门打开,封潇月和守林人一起走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算约定好了,希望老伯不要失言。”封潇月走出门,礼貌地向守林人颔首躬身。

守林人江湖气地回了个礼:“那是自然。”

慕容麟狐疑那些毒虫是守林人养得,还是无意间飞来的,再一看封潇月已经快走到坡下了,便暂时搁置,急忙赶了上去。

担心封潇月走的累了,慕容麟特意驾着马车来接。小云顾忌尊卑,不肯坐进车里,只跟着慢慢地走。

“事情都已经谈妥了?”慕容麟抽空问了句。

“嗯。”封潇月还有话没说完,就感觉车身颠簸了一下,马车突然跑的飞快,“怎么了?”

小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马车跑了出去。慕容麟死死地拉住缰绳,但是无济于事。

“不好,马发狂了。”回去的山路上,还有许多过山的行人,此时都被吓得贴着山壁,只差一步,下面可就是深渊。

山路拐角的边上还站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已经被这情形吓得呆在了原地。眼看着马车直直的往前面冲去,慕容麟深深皱着眉,发狂的马丝毫不受控制,为了不伤及民众,他只能将缰绳往旁边一带。

保住了那对母女,但马车却掉下了悬崖。

第三十六章:山崖遇险

马车急速掉下山路,好在这山路下是一处水潭,慕容麟和封潇月都没有受伤。

慕容麟发觉掉进水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去找封潇月。封潇月被呛着,在水里屋里地翻腾着。慕容麟赶紧抱着她,而马车一路下沉,让他们没办法游上去。

马车一路沉到水底,碰到巨石被撞得稀碎。一块断裂的车轴被撞得弹起,封潇月半醒之中无法动弹,慕容麟为了保护她,生生用自己的手臂替她挡下了。

封潇月在水流中看到了几缕血色,顿时清醒了不少,惊讶地看着慕容麟。慕容麟带着她游上岸,自己躺在一边喘着气。

“你受伤了。”封潇月赶着撕下自己的衣摆为他包扎,语气里不乏关心。

慕容麟心中欢喜,淡笑着说:“不碍事的,总比伤着你好。”

简单地用布条给慕容麟止了血,但是没有药的话,伤口很容易会感染化脓的。

封潇月看得心里难受,撑着膝盖起来:“我去给你找药。”

慕容麟忙拉着她:“我没什么事,你不用去,这里地势复杂,容易受伤。”

“我没事,你在这等我。”封潇月擦了把脸上的水珠,提起潮湿增重的裙摆,小心翼翼地离开水潭边。

这里离水源近,许多植物都生长的很好,浓密地遮住一片土地,让人看不清下面是地面还是小水滩。

封潇月捡了根棍子,蹲在一块巨石上,用棍子试探后才下脚。按照之前她受伤,慕容麟找来的药的模样,封潇月也找到了些车前草。只是在车前草的旁边,还有一些嚼碎的白骨,看起来,像是野兽相残。

心里渐渐有种不祥的预感,封潇月包好手里的车前草,赶紧回到了慕容麟的身边。

“你还伤着,就别做这些事了。”封潇月才回来,就看到慕容麟捡了一些树皮干柴,堆在石头上,垒起小小的一座山。

“不过一点小伤,也不是废了,你不用这

么小心。”慕容麟冲她笑了一下,掏出两块燧石,蹲在柴火旁边敲击。

“你这是在做什么?”封潇月转身,把车前草放在水里清洗。

“现在天晚了,难免有野兽出没,燃个火堆,顺便也能取暖。”慕容麟说着,一根干燥疏松的柴火上,刚好冒出一点小小的烟火。

慕容麟又添了一根小树枝上去,火也渐渐地燃起来了。封潇月用石头把车前草捣烂,牵过慕容麟的手,小心地给他把缠紧地布条取下来。

布条带着刚被血粘上去的肉,疼得慕容麟倒吸一口冷气,封潇月听着,手都有些颤抖。

“你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慕容麟不由浅笑,也不敢再发出声响,等封潇月仔细给他伤口清洗过,再覆上草药包扎好后,慕容麟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了。

封潇月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把手帕掏出为他擦汗。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封潇月急忙别开脸,坐在火堆旁,一根一根的往里面加柴。

慕容麟也想坐过去,无意间发现,刚刚换下来带血的布条竟然不见了。他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再一转头,一只巨大的老鼠正从草丛中钻出来,飞快的跑向封潇月。

他急忙过去飞起一脚,将大老鼠踢死在石头上。封潇月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怪物。”

从没见过这么大老鼠的封潇月顿时脸白了几度,而那只老鼠一死,附近的草丛里顿时又冒出两双发着光的眼睛,在这渐渐暗下来的水潭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封潇月和慕容麟。

“它们怕水,你站远点。”

慕容麟护着封潇月往后退,一只老鼠瞅准时机,一把扑上来,慕容麟想再踢过去,那只老鼠往左边一跳,居然躲过了。另一只跟着也走了出来,这两只看起来比之前的老鼠都要大得多,也更灵敏。

慕容麟随手捡起一根木柴,试图将这两只老鼠赶走。木柴打在老鼠身上,它们却像没有感觉一样,依旧前赴

后继地飞扑,

而慕容麟因为手臂用力的缘故,伤口又裂开了。腥味极重的血更激起了老鼠的血性。封潇月借着闪烁的火光,都能看清它们嘴角滴下来的恶心的唾液。

火光?封潇月看向火堆,趁慕容麟与两只大老鼠对峙的时候,跑过去捡起一根着火的树枝,然后向老鼠们扔出一把干燥的树皮。老鼠受到攻击,嘶哑咧嘴地转向攻击封潇月,慕容麟紧张地回望,只见一根带火的树枝划破黑暗,瞬间点燃老鼠周围的树皮。

火焰溅上了老鼠的皮肉,它们顿时吓得落荒而逃。慕容麟走到封潇月身边,忧心忡忡地问道:“你没事吧。”

封潇月还未回答,就看见慕容麟满头虚汗,脸色通红,一个站不住,便倒了下来。封潇月急忙扶住他,感受到他额头的滚烫热意,心里顿时有些慌了:“他这是伤口感染,现在居然发起烧来来了。”

将慕容麟搬到火堆旁边,让火焰烤干他身上潮湿的衣服,封潇月守在他身边,不断地打湿手帕放在他的额头上,就这样忙忙碌碌直到深夜。

另一边,寒王慕容熙派在封潇月身边的探子来报,封潇月与慕容麟一并掉入山崖。

“她身边的事还真多。”慕容熙叹息,急忙派人在山脚下寻找,直到天亮,才在水潭边找到了昏睡的二人。

封潇月醒来,看见慕容熙,顿时警惕起来:“你为什么会找到这。”连厉王的人都还没找来,慕容熙如何会知道他们的所在。

“世子妃这是想过河拆桥?我好心好意来找你们,你就以这样的态度对待救命恩人的吗。”慕容熙垂眸看她。

封潇月自己爬起来,帮着将慕容麟扶起:“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总之,这次多谢你。”

“外面有马车,我的人自会送你们回府。”慕容熙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看破而不说破,她倒是有点意思,也不枉费本王费这么大周章救出她们。

第三十七章:有人买花

慕容熙的马车一路将封潇月他们送回厉王府,他二人消失一整晚,王府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封潇月扶着才退烧还有些不太清醒的慕容麟下了马车,马车就立马驾走了。

大门后有守门的人听见声响,出来查看,一看见浑身狼狈地封潇月和慕容麟,立马吓得魂飞魄散。

“天哪,世子爷,世子妃,你们可算回来了。”门口有两个小厮赶紧过来搭把手,顺便招呼后面的人去通报内院,“快去通知王妃,说世子爷他们回来了。”

封潇月折腾了一晚上,此时也是精疲力竭,将慕容麟交给他们抬进去后,自己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勉强站稳了,就被飞奔而来的小云给抱了个满怀,还好小钰眼疾手快,即使把封潇月扶住了。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你掉下山崖这一晚上,我们有担心你们啊。”小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钰叹了口气,给封潇月披上了披风。

封潇月伸手给她擦去脸上的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没事,你不看我好端端地回来了吗。”隐约听见身旁也有抽噎的声音,封潇月看过去,小钰已经把眼泪擦干,把小云拉到一边,两人一起扶着封潇月。

“小姐受苦了,赶紧回去换身衣裳歇着吧。”

封潇月点点头,脚步虚浮地被二人扶回君子院。

君子院内,韩玉凤听说了慕容麟受伤回来的消息,立马过来守在旁边,几乎哭成个泪人。

早有眼里劲好的小厮,赶着从后门出去请了大夫回来,等韩玉凤哭喊着走到君子院,那大夫就已经为慕容麟把过脉了。

“世子爷身体无大碍了,按这方子每日煎服一次,将这祛伤膏日日给他敷上,至多一个月,便可好转。”大夫将单子拟好,想给韩玉凤过目,却看见她只顾着擦眼泪,并没注意听他说什么。

还是陈嬷嬷接来看过,引着大夫出去。“多谢大夫,请这边走。”

“婶娘,我听说表哥回来了。”大夫走后,葛袭灵便哭哭啼啼地跑进来,看见躺在床上的慕容麟,眼泪也是不断线地往下掉,“婶娘,表哥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一提这个,韩玉凤就更来了气,“都是那个封潇月,麟儿那次不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她就是个煞神。走,跟我找她去!”

葛袭灵乐的看韩玉凤收拾封潇月,当即也不哭了,擦了两把就跟着出去。

封潇月才收拾完,正打算上床休息,就看见韩玉凤领着葛袭灵闯进来破口大骂。

“你还有脸休息,我儿为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连袭灵都跑过来哭的伤心,你倒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家麟儿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样的媳妇。”

后面的话更加不堪入耳,小云和小钰都不住地皱眉,封潇月劳累一晚,本就身心具疲。现在又受这样的辱骂,顿时也有些愤恨。

“母妃,我是有任务在身,必须出去,世

子随我去,本也是为了护我周全,这事您不信,可以去问父王。”封潇月压着点怒气,尽量和气地和韩玉凤说话。

“世子受伤是意外,也并非我故意为之,况且他现在还健在,母妃和葛小姐这样哭,未免不吉利。潇月照顾世子一晚,现在有些乏累,还请母妃有何事下次再说。”

韩玉凤被怼的哑口无言,小云和小钰随即很客气地将韩玉凤和葛袭灵请出去,韩玉凤心头的怒火更甚。

“真是好媳妇啊,我才说几句话,她就有一车话来堵我。”

葛袭灵在旁边煽风点火:“就是啊,婶娘,她现在敢将您赶出屋子,日后说不定都敢将您赶出院子,袭灵实在是心疼您,要受她这样大的气。”

“她敢,反了她了。”韩玉凤独自生闷气,却拿屋里的人没办法,气愤地一甩袖,“还是先去看看麟儿怎么样了,日后再收拾她。”

慕容麟受伤,在家休养了好几日,脸上的气色才好了些。封潇月好不容易拿到一些种子,全部视若珍宝,也没多少时间能去看看慕容麟,但心里一直是惦记着的。

“小姐,你真的不去看一下世子爷吗。”小云给封潇月系上披风,看出她明显是担心的,不由得出口询问。

“他在这里,能少受些罪,我又何必去招惹他。”封潇月叹一声,“好了,今天不是要去会面吗,动作快些,莫叫人久等了。”

封潇月拉着披风出去,路过慕容麟的房间时顿了一下,又坚定地往前走。

马车带着封潇月和小云到城中雅馆内,会面之人已经在馆内水轩上等候了。

“叫顾老板久等了。”封潇月将披风拢上,坐在茶几另一边的位子上。

“不妨事,”顾老板坐着拱了拱手,“有生意上门,顾某就是等的再久,也无碍。”

“顾老板爽利,”封潇月赞一句,然后从小云手上把图纸拿来摊在茶几上,“我希望顾老板,按照这图纸上所绘制标注的尺寸,制作几张巨大且密闭效果好的帘子,价钱好商量。”

顾老板接在手上,看得一脸不可思议:“夫人莫不是与我开玩笑,这帘子用来做什么。”

“不瞒顾老板,我有一间可供暖气的大棚,只是缺这密闭的帘子。听闻顾老板家的帘子在城中受屈一指,定能做的出来的。”封潇月缓声解释。

“帘子可拉伸,也省了人力,夜间凉,放上帘子并供入暖气,可保棚内植物免受冻害。顾老板觉得,”

话未说完,顾老板就拍案起身,“乱谈乱谈,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棚子,夫人莫不是寻顾某开心?”

“若是如此,恕顾某不能奉陪了。”说着,顾老板转身便走,封潇月在背后怎样解释都不见他回头。

“小姐,这个人这么无力,咱们不要找他了。”小云气得跺脚,封潇月叹了口气,“这种帘子。除了顾老板家,怕也难找出几家能做的了。也罢,咱们先去

大棚看看吧。”

“是。”小云给小儿付了茶水钱,便同封潇月往城外去。大棚外,被封潇月雇来管着里头花卉粮食的大爷,正在和一个管家样子的人说着话。管家的主人,是个有些个矮的有钱员外,此刻他正在大棚外围打量,好奇里面有什么东西。

大爷注意到封潇月从马车上下来,和管家说了声,就急忙迎上来。

“大爷,他们是怎么回事。”小云把封潇月扶下来,替她出口问一声。

大爷歇了口气,“世子妃,小云姑娘,这是城那头的员外,不知从哪里听说我们这大冷天也有鲜花,就过来说要买花。老头子想世子妃难得出来一会,就告诉他们下回主人家过来时再通知他们,结果他们不听,就赖着不走了。”

小云看了眼封潇月,封潇月让大爷去忙,自己亲自过去会会这个员外。

“就是阁下要买花吗?”

员外转过身,没说话,管家便替他说;“就是我们老爷。我们老爷要请人过府上说话,没有花装饰门面,听说你这还有花,特意坐车大老远找过来的。”

“既然员外这么有诚意,我们也不好将客人拒之门外,小云,带他们进去看花。”这种天气,没有花是正常的,况且绸缎彩纱都可以用作装饰,又怎么会有人一定要花来冲门面。封潇月心下有疑惑,但并不急于点破。

小云愣了一下,便掀起大棚的帘子让员外他们进去。大棚上多余的草帘已经被大爷取下来了,草帘稀疏,透进来的阳光刚好能看清里面开放的花朵。

才进大棚,员外便感觉一阵暖风袭来,他沿着中间留下的过道走,一路打量那些花。早上的露水还沾在花瓣上,衬地花朵格外娇艳。

小云都不由得佩服封潇月的设计,让这时节还能看见如此美丽的花。谁知那员外却是走一路摇一路头。

封潇月就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那员外原路返回。“员外觉得如何?”

“牡丹、月季,在平时也不是什么新鲜花,美则美矣,”员外叹息一句,“也未免太俗气了。不知夫人这,还有没有别的花。”

寻常富人,怎么会知道她手上有别的花种。封潇月心中有疑虑,便未说实话。

“这些虽然是俗花,但在这时候还能盛开,也已经是稀奇了。我造这温室大棚还不过几个月,能留下这些花已属实不易,员外也未免有些太挑剔了。”

“真的没有?”员外脸上的笑明显不相信。

“不知员外想要什么花,我可以去寻来。”封潇月微笑着和他玩推拉战。

员外低头嗤笑一声:“实在没有,我也不好强人所难,这就告辞了。”

等员外和他的管家走后,封潇月叫小云把大爷找回来,亲口对着二人再三吩咐:“倘若再有人买花,只说我这只有牡丹月季,其他都不必管。”

大爷虽不懂,好在为人老实诚恳,当即便应下。

第三十八章:慕容麟怀疑

员外坐上马车回去,一路上脸都是阴沉的。管家看着心里害怕,不住地骂着封潇月。

“什么破温室,有好东西都不肯拿出来,敢这么欺骗我们老爷。”

员外听了他的辱骂,心里稍微好些,冷哼一声,“哼,她还是第一个敢戏耍我的人,等哪次落到我手里,我自然不会放过她。”

封潇月将大棚盘查一遍,在心里计算着将它彻底做成规范大棚所需的东西。但要达到她心里的标准,以这个时代的水平,很难做地出来,而且十分耗费成本。况且要让那些手艺人相信自己不是跟他们开玩笑,也是需要有现银的支持,毕竟像那个顾老板的事,封潇月也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思考过后,封潇月把大棚交付给大爷好好照管,便带着小云回去。急急忙忙回到君子院,封潇月便开始翻箱倒柜。

小云吓了一跳,急忙拉着她:“小姐,你这是在找什么。”

“将我的嫁妆拿出来清点,我有用。”封潇月被她按着坐下,趁着歇气的功夫,喝口水。

“嫁妆都好好地放在那后边厢房里上了锁,我们谁也没动过。”小云以为她担心有人监守自盗,急忙表明真心。

封潇月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安抚道:“我没有在怀疑你们,只是我现在确实需要用钱。”

“小姐缺钱?”小云有些愣着了,“小姐你在城里的香料铺子不是一直在挣钱吗,难道生意好是表象,现在已经入不敷出了?”

封潇月摇摇头,“并不是。总之,你还是先陪我去清点一下吧。”封家宠女,嫁妆也丰厚无比,但封潇月也不能乱用,辜负了封家老爷爱女的一片心。

“好,嫁妆单子在小钰那,我这就去找她要。”小云说着就要跑出去,封潇月赶紧叫着她:“你去找小钰的时候,动静小点,我不想别人知道我想动嫁妆。”

“是,奴婢有分寸的。”

小钰被小云叫来,悄悄地带着嫁妆单子,和封潇月一起去开尘封在厢房里的四十二担嫁妆。才开了门进去,封潇月就注意到有些地方不对劲。

“小云,你说过,这里锁上之后,就没有人再进来过吧。”

“是啊。”小云应道。

小钰对她问这话也觉得奇怪,再一看封潇月直直盯着地面和几个积灰的箱子,她才猛然发现,房间里居然莫名出现几个脚印。

“不好,有人进来过。”

小云吓得背上一阵凉,担忧地看着封潇月。封潇月并没有怀疑到她头上,只镇定道:“没事,先清点下有什么东西缺了。”

“是。”小云吸着鼻子,伸手去开箱子。

“龙凤镯五十对,玉华和合金簪十支……”小云开箱翻找,小钰便报单名。封家为了吉利,每样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因此对应起来,也比较好查数。

四十二个箱子,直查了近两个时辰,才如数清点完。

“小姐,这些东

西一样都没少,但是,确实有人动过了。”小云和小钰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

有人闯入,却不为了钱,那就一定是想找什么东西了。封潇月想了想身上有什么值得被人觊觎的东西,却没有丝毫头绪。

看了看也是一头雾水的小云小钰二人,封潇月微微一笑,让她们帮忙演出戏。

“你们就如此说,要吓得他们不得轻举妄动。”

二人重重地点点头,伺候封潇月回屋休息后,小云把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叫来训话。

小钰背着手,一派大丫鬟的做派,小云在旁边看着。“世子妃的嫁妆被人动过,你们之中是谁干的,快点招,不然,可没你们好果子吃。”

一群小厮大喊冤枉:“小钰姐姐,我们多跟着世子爷在外边,怎么进的到这里头,还敢偷世子妃的东西啊。”

许多丫鬟也异口同声地附和:“我们也多不是世子妃带来的,又没有资格近身伺候,怎么又机会拿到钥匙去偷嫁妆啊。”

“你的意思,就是我和小钰两个贴身伺候的贼喊捉贼喽。”小云叉着腰骂一句,底下的人立马噤声了。小钰让她稍安勿躁,淡定地说:“各位,我们也不是存心要刁难大家,只是丢失的,是我家小姐最喜爱的东西,为此,小姐都气的头晕了。我们只是想大家有谁发现偷盗的人,凡有消息上报的,小姐都重重有赏。”

“是,奴婢知道了。”小厮和丫鬟们应下,便各自回去做事了。小云和小钰小心地关上门,封潇月正靠在榻上浅笑着看书。

“做的好,这样敲打过后,只要再故意留下一个机会,一定可以把偷入的人给逼出来。”

“那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做?”小云问一句,封潇月看了她一眼,把书放下:“一切照旧,只当我真的丢了东西。”

由于封潇月的刻意躲避,慕容麟没机会见到她,只能全身心投入调查藩地奸细上。

“这是最近线人举报的,连续几日都在售马市场打听的人。”张奉玉和慕容麟站在高楼上,远远地可以看见一个简便短打的人,从胡同口出来后,鬼鬼祟祟的上了一辆马车,在马车的横木上,还刻着一个标记。

“这个标记,和封家的标记,如出一辙。世子爷,可还有什么不信的。”张奉玉拍了拍慕容麟的肩,“已经多次,在这些人的东西上看到这个标志了。世子爷就没想过,为何封家突然嫁女给你,就是陛下做主,也不会做出这么高攀的亲。”

慕容麟锁着眉头,静静地看着那辆马车消失在视线里。

“你是怀疑,潇月是刻意安排在我身边,来打探消息的?”

“下官也只是猜测,”张奉玉顿了顿,慕容麟便插嘴,“若是打探,那她何必对我避而远之。”

“或许,她是想反其道而行之呢。以世子妃的才智,不是想不出来。”慕容麟心下不悦,张奉玉这话,倒有种火上浇油的意味。

“我会去问她,

如果真是这样,”慕容麟捏着拳头,“到时再说吧。”

怀着满腔难以置信的怀疑,慕容麟直接走到封潇月的房间,封潇月还在收拾东西,被他的突然闯进吓了一跳。

“你手臂上没事了?”封潇月条件反射问道。

慕容麟惦记着别的事,也没这个心为她的关心而高兴。

“嗯,没事了。你在做什么?”

封潇月放下手上的东西,坐到榻上喝了口水,“我在找东西,最近发现我的嫁妆丢了几件,我也不想随便怀疑人,便想着是不是我自己乱放忘记了,才叫小云陪我一块找找的。”

“丢的是你的嫁妆,盘问几句怎么了,想他们也不敢有怨言。”提到随便怀疑,慕容麟不禁有些心虚。

封潇月倒是没注意到他这点不对劲,叹息一声说:“问过了,但是偷盗可是大罪,又有谁愿意承认呢,还是只能我们自己慢慢问出来。”

听着封潇月的话,慕容麟若有所思,封潇月终于发现他今天与往日不同,疑惑地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这几天忙进忙出,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慕容麟看封潇月毫无防备,便特意提到一些事。“张大人现在还没找到之前想刺杀你的人,所以叫人有些烦闷。”

“你不是说他们可能是江湖人,所以难查吗。”封潇月眨了眨眼。

“我原以为他们当时是想抢我的花,只是没想到后来会下这么大的狠手。要能找到也好,一点小事就这么偏激,也不好放他们出去祸害别人。”

“确实,就像咱们上次坠崖,会不会也是被这群人算计了。”慕容麟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封潇月的脸色。

封潇月面色如常地抬起头想了想,“那日的事确实蹊跷,拉车的马大多被训练的跟温和,你也没有狠抽马鞭,怎么会突然就发狂了。”

“你可有什么头绪和线索吗。”慕容麟状似自然地喝了口茶。

“我哪来的线索,”封潇月摇摇头,“我每天都忙着,也没得罪什么人,连门都少出,如何想得到会是谁刻意陷害。”

“你少出门?”封潇月感觉慕容麟的话说的阴阳怪气的,不由得有些发怒,“那几日我出门,哪次你不在身边,现在又偏过来问我。”

“抱歉,我居然忘记了。”慕容麟若有所思的转过头,封潇月实在感觉奇怪,直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你今天为什么这么不对劲。”说的话也像在刻意打听。

慕容麟避不开她的打量,忙伸手把她拉下来坐着:“真的没什么,只是查案的事毫无头绪,有些心烦罢了。”

“既然这样,你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好,那你也慢慢找。”封潇月说完,慕容麟果然应下,推门出去了,连小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瞪大眼看着封潇月。

封潇月坐在榻上,神色黯然:你查这些事,拿话试探我,可不是你怀疑我背着你,做了什么不利王府的事吗。

第三十九章:命里克夫

慕容麟的试探,并没能让封潇月难过多久。封潇月一直只愿意相信自己,就算慕容麟对她的好曾让她也有些迷茫,但很快,现实就告诉她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封潇月带着小云把城里的花鸟市场都逛过一遍,大致了解了一下现在的粮食和花卉价格。逛了一上午,小云没吃饭就陪着封潇月出门,现在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看着小云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封潇月好笑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也快正午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小云高兴地几乎欢呼:“小姐最好了。”

由于经常陪着封潇月出门做事,小云对附近所有的茶馆饭店客栈,都有了些许了解。才走过一条街,小云便把封潇月带到一家饭店前:“小姐,这家店的味道最好了。”

封潇月抬头看了看,相信小云的品位,便和她一起进去了。进店寻到一处安静些的角落坐下,小二便把食单拿过来。

封潇月并不计较吃什么。小云便点了几道封潇月在家常吃的菜。将食单递回去,小云便乖乖站在封潇月身后。封潇月一阵奇怪,硬把小云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小云顿时感觉心里暖暖的:她的小姐,果然是世上最好的小姐。

这边的菜慢慢端上桌,饭店门口就又进来封潇月的两个熟人。

“就一些庶民吃的粮食,还有些没意思的花,有什么好看的。”

韩玉凤原本因为自己的丈夫儿子,都对研究这些东西的封潇月另眼相看,碰巧今日葛袭灵过来看她,她正好搭个伴,带着葛袭灵一起出来看看这些有什么稀罕的。

葛袭灵也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但碍于韩玉凤是慕容麟生母,想要接近慕容麟就必须讨好她。今天这一上午,她又要听着韩玉凤的一路抱怨,又要小心避开自己的衣服不被弄脏,还要恭维韩玉凤,心里早就烦闷的很。

这下到了饭店前,葛袭灵还是得鼓着一张笑脸;“婶娘今天辛苦了,先用过饭再回王府吧。”

“也就是你肯陪着我吃苦,换做旁人,早不知道跑哪去了。”韩玉凤也是累了,抱怨不动,抬眼觉得这里比起其他的饭店,还是要干净许多,也就屈尊降贵地把脚踏进去。

“客官,想吃点什么?”她们才进门,小二就热情地迎上来,韩玉凤看也不看他一眼,葛袭灵便替她开口:“给我们开一间雅间,再上几样你们店里拿手的菜。”

葛袭灵一说完,韩玉凤就想抬脚上楼,谁知小二为难地说:“对不起客官,本店已经没有雅间了。”

“你们这是什么破点,知道我婶娘是谁吗,居然连雅间也腾不出来吗。”葛袭灵破口大骂几声,韩玉凤急于休息,也懒得再纠缠。

“算了袭灵,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吃完就回去,也不必久待。”

“是,婶娘。”葛袭灵应下

,一转身就看见正在吃饭的封潇月和大快朵颐的小云。

韩玉凤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由得站着奚落封潇月:“这商户人家的女儿就是没规矩,连奴婢都敢和主子同桌吃饭。”

小云闻言,顿时垮着一张脸,放下碗就要站起来,封潇月皱着眉拉住她,并未回应韩玉凤的话。

韩玉凤见她不理自己,顿时怒上心头:“真是好家教,长辈和你说话,你都不知道起身回应吗。”

“母妃原来是何我说话那,不好意思,我没听见,”封潇月放下碗筷,慢条斯理地擦擦嘴,“只是先前听到母妃说没家教,还以为母妃在骂别人,因此未做理会,还请母妃恕罪。”

“我在说谁,我们都心知肚明,还用得着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韩玉凤冷笑一声,坐在陈嬷嬷刚刚擦过数遍的凳子上。

封潇月浅笑回答:“我是王府的世子妃,,自是从王府出来的人,至于母妃说谁没规矩,儿媳一下子还真没想到哪个没规矩的外人。”

葛袭灵一听不对,立马拉着韩玉凤告状:“表嫂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我并未说是谁,怎么葛小姐就自己对号入座了呢。”小云早已经不敢再动筷,封潇月也没有继续在这用饭的心思,当即站起来。

就在封潇月想离开的时候,一个举着旗子、道袍打扮的人晃晃悠悠地走来。这人眯着眼,径直走到封潇月的桌前,在看到封潇月的一瞬间,忽然眼睛大睁。

“敢问这位夫人,家中可常有血光之灾等事?”神棍看了封潇月一眼,转头就问韩玉凤。

“正是,这是何故?”韩玉凤迷信玄学,都未注意神棍为什么就能肯定自己是封潇月的婆婆,只关心有没有什么不好地预言。

“此女命格太硬,生来克夫,乃是大凶啊。”

韩玉凤当即惊得站起来:“果真如此,可有破解之法?”

那神棍又眯回眼,悄无声息地看了葛袭灵一眼,葛袭灵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神棍便捻着唇上的一点小胡子,神神叨叨地说:“没有没有,除非休妻,否则全家都难免遭殃。”

等说完这些话,神棍就又撑着旗子离开了。封潇月没看到神棍和葛袭灵的秘密交流,却也知道,凡是算命的,都是说的严重然后骗取急于解决问题人的钱财,他这么爽快的离开,想必是被人收买,特意过来妖言惑众的。

韩玉凤本来就与自己不睦,自己被休,收益最大的,便是那个倾慕慕容麟已久的葛袭灵了。封潇月心底冷笑,已然想得到之后,韩玉凤会有怎样的说辞了。

“你也听见了,可不是我污蔑你。”韩玉凤脸色阴沉的理了理袖子。

“是。”封潇月从未想着要与韩玉凤闹一场,现在被冠上克夫的名头,她正好可以顺水推舟。

“那该如何做,你心里也有数吧。”韩玉凤哼出一口气,“自从你进了我家的门,我麟儿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你放过麟儿,离了王府,也当你是积德了。”

“是,潇月听王妃的。”封潇月的低眉顺目,让韩玉凤的火气消了不少,却也更加憋闷,感觉之前的怨气丝毫没有发泄出来。

小云一脸震惊地跟着封潇月回到君子院,看见封潇月居然真的开始收拾包袱,不由得慌了:“小姐,你真打算和世子爷和离吗?”

“你也听见了算命的如何说,就算我不想走,王妃也不会让我留下来的。”封潇月淡笑着把自己的首饰都装起来。

封潇月正和小云说着话,就看见慕容麟忽然闯进来。封潇月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王妃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世子爷了吧,请世子爷不要着急,我们收拾好就离开。”

慕容麟气的一把抢过封潇月还没开始装的包袱皮,“我不答应,谁也别想让你走。”

“世子爷何必如此纠缠,我命理克夫,已经害了你不少,不如现在好聚好散。”封潇月想把包袱皮拿过来,却抢不过他。

“所以我对你的那些好,你也从来没有放在心里过。”慕容麟深深皱着眉,封潇月从他眼里看出了浓浓的神伤,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

封潇月的沉默,只让慕容麟误以为她是默认了,就此放开了手:“你想要走,休想。当初进来时未征得我的意愿,现在想要我为你写下休书,绝无可能。”

说罢,便气势汹汹地离开。小钰和小云都担忧地看着封潇月,封潇月却摇了摇头,继续收拾东西。

小云无奈地从房间里出来,外面候着的小丫头们,也都察觉到今天的状况不对劲,纷纷上来询问。

“小云姐姐,到底怎么了,世子妃真要离开王府了吗?”

小云憋屈地回答:“是啊,恐怕最多这两天,我家小姐就能拿到世子爷的休书了。”

小丫头们对于封潇月这样不爱折腾下人的主子,还是比较喜欢的。这一下得知她要走的消息,每个人心里都很是不舍,更担心的是自己日后又会被分给哪个主子。

入夜后,因为白天的事情,所有人都不敢在这种特殊关头造次,以至于君子院出乎意料的安静。一个裙摆翩翩的黑影,偷偷摸到君子院的后厢房内。

“咔嚓!”

清脆的一声,厢房门应声打开,黑影跨进门后,再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皎洁的月光从高处的天窗进来,只能照在眼前的几十个箱子内。

黑影提着衣摆,缓缓地向前走动,就差一点便可以将整张脸露在月光下,忽然后面的门一阵响动,黑影急忙过去,却再也拉不开。

“敢动我们小姐的嫁妆,现在可算是把你逮着了。”

门外站着封潇月主仆三人,一脸得意的小云把新的钥匙装进怀里,不客气地冲里面喊道:“你就别想着逃了,这四面的窗字也都一并上了锁,就连门缝也是堵死了的,你就乖乖呆在这,想着明天怎样回小姐的话吧。”

第四十章:审问结果

天光破晓,后厢房把那人困了一夜,她费尽心力,也没能逃出去,此时已是精疲力竭。

房门打开,封潇月走进来,小云还特地带了把凳子,让她坐下。小钰把门关上,和小云一起站在封潇月两边。

“考虑了一整晚,你可想好了什么说辞了吗。”封潇月也不急着盘问,只细细与她周旋。

那人睁开眼,看见封潇月的一瞬间,身子不停地颤抖。急忙双膝跪下,不断地给封潇月磕头:“世子妃,奴婢知错了。”

“你叫什么名字?”封潇月看的皱眉,但也并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

“奴婢,小里。”小里一直低着头,视线里只能看见封潇月的绣花鞋。

封潇月与小云看了一眼,小云即刻冲小里喊到:“你抬起头来,我们小姐又不会吃了你。”

小里被吓得又狠狠抖了两下,才犹豫着抬起头。

“是有些姿色,难怪要一直把相貌藏着。”封潇月垂眸看她,然后伸手把小钰一直端着的茶拿过来,轻轻吹去表面的茶沫,把小里一直就这样晾着。

小里抬眼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心里不断地打鼓。封潇月吹了半天,浅尝一口放下后,才慢慢开口。

“只可惜,这样好的脸面,却做这种事,真是可惜了。”

“世子妃饶命。”小里急忙讨饶。

封潇月不说话,小钰便替她开口,“你敢偷盗主人家的东西,本就是罪无可恕,但只要你如实回答小姐的话,我们也可以从轻发落。”

“世子妃想问什么,奴婢一定老实回答。”小里点头如捣蒜,看起来诚恳无比,封潇月却知道她是什么打算,心中不由冷笑。

“那你便招出幕后主使是谁。”

“世子妃这是怎么说,奴婢听不明白。”小里滴溜溜转着眼珠。

“你翻箱倒柜,却没有盗走任何东西,可是收人指使来找什么东西。”封潇月轻笑出声,小里不解地看过来,“先前所说丢了物件,只不过叫你不敢轻举妄动,也是给你留个借口,方便今天对峙。”

“倘若你真的偷了东西,知道我可能离开王府的事,第一反应应该是保全自己,掩藏痕迹,而不是铤而走险,在我走之前再赚一笔。你是太高估你自己的筹算,还是觉得,我们都是一群傻子。”

“奴婢怎敢如此想,奴婢只是听说了世子妃嫁妆众多,想着丢了一两件不会有人发现,这才一时财迷心窍,又来下手的。”小里说着,又不停地磕头。

封潇月叹了口气,无奈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也不好拿你如何,只好送交官府了。”

“小云,今日张大人应该在吧。”

“张大人?”小里有些不解,小钰看着她嗤笑一声:“怎么,你以为是县衙门胡大人吗?”

“此处是王府藩地,王府一切大小事宜,都是可以直接交给巡抚张奉玉大人的,你背后的人,是不是告诉你只会送你到县衙,然

后保你出来。”

封潇月轻抚了下衣袖,状似无意地和小钰小云聊天,“你们说,这偷盗罪,该怎么判。”

“一般偷盗,只是偿还财物,关押数十日。”小钰说罢,小里仿佛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听见,“但若是偷盗主家的东西,最轻也是剁去双手,若还是家生子,主人家不肯饶恕,也是可以直接打死的。”

听完,小里才是真的怕了,封潇月再添一句:“而且,若我告诉张大人,你是有人指使的,那衙门里可有无数审问犯人的刑具,你可以慢慢体会一下。”

说罢,封潇月转身欲走,小里顿时慌了,忙跪爬上去拉着封潇月的裙摆:“世子妃,我说,我什么都说,我是二公子派来的,主要是为了找您的一块玉佩。”

二公子?封潇月愣了下,忽然想起之前那个借她马车的少年,当时他还是彬彬有礼的样子,没想到,背后竟悄悄在她身边放眼线。

“他要玉佩有何用?”封潇月重新坐回来。

小里收回手,乖乖地跪在她跟前。“我不知道。二少爷只是和我说,只要我帮他把东西拿回来,他就可以抬我做姨娘,我也是一时糊涂,还请世子妃绕我一条贱命。”

“凡大户人家的姨娘,最差也得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断没有抬奴婢做姨娘的,更何况你还是这府里的家生子,一辈子脱不了奴籍,最多,也只能做个通房。”封潇月不太清楚这些事,但是小钰很清楚。

这话一出,小里顿时如失了三魂六魄,跌趴在地上。

封潇月看了她一眼,轻轻走出了房门,小云把凳子搬出来,又赶紧把门锁上。封潇月叹了口气,吩咐道:“把她放了,远远地送走吧。”

“小姐,就这么放过,也太便宜她了。”小钰没有说话,但对小云的意思也是表示赞同的。

“她没有用了,就算拉她去对峙,一个丫鬟的话,没有人会信的。”封潇月转头看了房间一眼,眼底淡漠如水,“还不如息事宁人,看他什么时候有动作,一网打尽。”而且,玉佩的效用,她还不知道呢。

慕容胤要小里找的玉佩,据说是封潇月的生身母亲留给她的,封潇月想好好保住这个念想,一般都藏在房间里。只是从未想过,这玉佩除了好看,如何还有别的作用。

小云心不甘情不愿地和小钰看了一眼,嘟囔着应下:“是,奴婢知道了。”

封潇月才把偷盗的人抓住,消息立马就传到了慕容熙的耳中。

慕容熙一如既往地高坐在茶楼上,听过下属的汇报,不由得发笑。

“所以,她与厉王妃示弱,问慕容麟要休书,一切都只是为了把人抓出来。”慕容熙心情大好地摇着扇子,“像她这样,可以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之物的人,倒是很对本王脾气。”

慕容麟坐在高处,远远地看见慕容麟骑着马往回赶,“看来,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慕容麟驾着马,脸上一派难以言喻地深情:戏耍本世子,

封潇月,你可真是翅膀硬了。

正跑到半路,就看见寒王府的马车停在面前。慕容熙拉开车帘,一脸无辜地看过来:“这不是麟儿吗,跑这么急是要去哪啊。”

慕容熙本与慕容麟年纪相差不大,现在被这么一幅长辈做派的招呼,慕容麟整个人都有些不习惯。“回皇叔,侄儿正要回府,不知皇叔有何事吗?”

慕容熙笑笑,“正好,本王也想去拜访一下,不如我们同行。”

寒王此人虽偶尔有些恶劣,倒与厉王府并未有过什么龃龉,慕容麟也不好将其拒之门外,只得放慢速度。

“也好,皇叔请。”

慕容熙淡笑着放下了帘子,马夫一扬鞭,马车稳稳当当地走在慕容麟前头。

君子院中,封潇月刚发落了人,正在院里晒太阳,盘算身边是否还有人塞进来的眼线,忽然一见慕容麟和慕容熙一同过来,不由有些愣住了。

“世子妃好兴致,这时候晒太阳,可要小心莫要烫坏了。”慕容熙笑意吟吟地走过来开了句玩笑,慕容麟脸色立刻就变了,“潇月也不是小孩,知道如何照顾自己,就不劳皇叔多费心了。”

封潇月也看出慕容麟今天心情不好,猜到或许是自己打算的事他已经知晓,便对两方人都没有表现得太过亲密。

“不知什么风把寒王殿下吹来了,殿下可是稀客啊。”

慕容麟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慕容熙面色如常,依旧笑着说:“自然是有事相求世子妃,才特意过来拜访的。”

慕容麟听得一愣,眉头微微蹙起,封潇月见状,起身站到慕容麟身边,“那便请寒王指教,若殿下不嫌弃我笨拙,定当尽力一试。”

“也没什么,听说世子妃造出了一个可以保住温度的大棚,本王这里刚好有些珍藏已久的种子,想让世子妃替我将它们培育出来,本王感激不尽。”说着,慕容熙便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包密封良好的纸封。

封潇月早听得心动不已,但碍于慕容麟在身边,她也不好表现得太欢喜,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说道:“既是殿下相托,我必然没有不尽心的。”

“只是,替人办事,总要有些报酬,才完成的好,不知我将这些种出来了,寒王殿下能付多少银两。”

慕容麟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慕容熙笑着摇了摇扇子:“银货两讫,这种规矩,本王还是知道的。”

“世子妃觉得,三百两,种出这些种子,可够了。”

“殿下未免有些小气,这些钱,我可赚不到什么。”封潇月轻轻摆摆头。

慕容熙收起扇子:“本王虽不缺钱,却也不爱大手大脚,世子妃有的赚已是不错了,何必强求那么多。”

封潇月听得心中哭笑不得,转脸看向慕容麟:“大棚还未竣工,可否有劳世子爷帮忙修缮一二。”

慕容麟心中微微欣喜,却还是抱肘望天,假意不满:“怎么,你才赚了钱,便想着免费使唤我了吗。”

第四十一章:又中春药

慕容麟说完,慕容熙就背过脸去偷笑。封潇月看出他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便柔声带哄地说:“自然也该是有报酬的,只是世子爷急民间所苦,大爱无疆,必然不会和我计较这一星半点。”

“更何况,我与世子爷乃是一家人,王爷也说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世子爷定是会助我一臂之力的。”

被她话语中的一家人取悦,慕容麟的脸色明显好转过来,状似勉强地答应:“好吧,本世子今日偏巧有空,便帮你这一次。”

封潇月淡笑着感谢,慕容熙又转过头来:“本王还未曾见过世子妃的大棚什么样子,既然麟儿与世子妃要前去修缮,可否也带本王去长长见识。”

说罢,封潇月和慕容麟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慕容麟便别过脸去,不做理会。封潇月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殿下要想瞧瞧,倒也不是不可以。”

“看看那大棚是否有传言的那般好,若果然如此,本王也可以适时加些辛苦费。”

慕容熙说罢,封潇月的笑立刻变得真心了不少,将手与前面一伸:“王爷这边请。”

慕容熙摇着扇子出去,慕容麟面色不善,非拉着封潇月的手十指相交才肯出去。

大门外,慕容麟将封潇月看的可好,特意放弃了骑马,与她一起坐马车。慕容熙看了一眼,便淡笑着把帘子放下,车夫静静地不说话,扬鞭让马车跟在慕容麟的马车之后。

两辆马车一路走到城郊,看到一片土地上多出一个包裹着的大棚,才缓缓停下。

看守的大爷放下手上的活计迎上来,看见车上下来那么几个人,顿时有些懵。封潇月被慕容麟抱下马车,走到他面前解释:“我们只是过来看看,你忙你的吧。”

“哎,是。”大爷看慕容熙穿的如此精细,想着这是哪位大户人家,自然不敢上前多问什么。

慕容熙看见封潇月挑帘进了这么一个怪模怪样的大棚,心中不由有些疑惑,谁知一进去,便立马对其改观。

棚内温度比外面高出许多,开门时卷起的风,还带着些许清香,借着草帘缝隙投进来的光,慕容熙看见这一亩左右的地,一半种植粮食,一半养着鲜花。

封潇月走上前细细查看,先前种下的玉米苗,已经开始拔高长起,绿油油宽大的叶片,看着格外讨喜。慕容熙再打量一下,感觉自己脚下缓缓地有热意出来,就在左手边的角落,还有一个大的烧水炉,此刻倒还没升起火来。

慕容熙看过一圈后,又往后走了几步,竟在鲜花那半边土地上,看到了之前城里穿的沸沸扬扬的郁金香。

“本以为上次花展,世子妃已经将所有的郁金香卖出去,本王还可惜了许久,未曾想,这里还有。”慕容熙的话语中不掩惊喜,封潇月和慕容麟转过头,都看着他爱不释手地抚摸上郁金香的花瓣。

“本王对这郁金香着实好奇,不知世子妃可否卖

我一朵。”慕容熙松开手,笑着看向封潇月。

有前车之鉴封潇月立刻回绝:“对不住殿下,这些花都是不卖的。我曾对外放过话,温室大棚里不卖奇花,今天若是让王爷带了出去,叫人看见了,我不是自打自脸吗。”

“再说,这些郁金香,乃是我的秘密,大棚的镇店之宝,这要是流传出去,不就没有神秘感了吗。”

“倒是本王唐突了,世子妃勿怪。”慕容熙可惜地用折扇敲了敲手心。

慕容麟伸手拍拍封潇月的肩,别过去的脸上一片得意之色。将手客气的向着大棚入口一伸,慕容熙看了他一眼,随他一块出去了。

“不知皇叔可看够了。”慕容麟淡笑着说。

忽然远方追来一辆马车,有个小厮打扮的人从上面下来,磕磕绊绊地向这跑来。

“世子爷,王妃叫你赶紧回去一趟。”

小厮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慕容麟才得意,此刻烦闷地皱眉:“可有说何事。”

“奴才不知,只知道王妃催着找您呢。”

慕容熙一派看好戏的姿态,见慕容麟实在为难,便开口道:“你家世子即刻回去。”

再看向慕容麟,“本王今日也逛累了,便和麟儿同路回城吧。”

“皇叔稍后。”慕容麟拱手,然后挑帘进去找封潇月。

“休书的事,我会和母妃说清楚的,天快黑了,你也早些回来。”

封潇月看回去,只点头,未说话。

慕容麟坐上马车,一路奔回王府,才到悬铃院,不见一个人影,陈嬷嬷出来,只叫他安静坐着等候。

慕容麟在悬铃院苦等,院子后边厢房内,韩玉凤正拉着葛袭灵一阵打扮。

“婶娘,这么做,表哥不会不高兴吧。”葛袭灵按耐住心底的激动,一边往唇上擦着最艳丽的胭脂。

“不会,你与麟儿从小一起长大,就算败露了,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韩玉凤给葛袭灵带上一支璀璨的珠钗,“就可惜之前的林书没福气,不然,还有她封潇月耀武扬威的时候。反正麟儿也要休妻了,此事一成,婶娘立刻叫他娶你进门。”

想起之前林书的事,葛袭灵心里就一阵不痛快,倒一想自己很快如愿以偿了,也就不去计较了。

“只是,这次的事,不会又不成吧。”葛袭灵担忧道。

“不会,这次婶娘可是加了足够的依兰花香精,只要一口,就会有效果。”韩玉凤又选了条刚做好的淡黄色衣裙给葛袭灵换上。

“封潇月经常穿这个颜色,麟儿想必也会喜欢,你穿上正好迷惑住麟儿。”

葛袭灵一提到封潇月,整个人就不舒服。此时拿着这衣服站在屏风后,几乎忍不住想把衣服撕了。

“你先在这坐坐,婶娘去去就回。”葛袭灵乖巧地把衣服换好,韩玉凤满意地看着打扮靓丽的葛袭灵,拍拍她的肩走出去。

此时天色已暗下来,慕容麟等得

有些心头不安,忙招呼身边小厮:“去问问,世子妃回来没有。”

小厮没动,躬身回答道:“小的早知道世子爷要问,一早便去君子院打听过了,世子妃已经回来,正在休息。”

“那便好。”慕容麟定了定神,然后韩玉凤就满脸含笑地走出来。

“母妃怎么这么久不见人影可是出了什么事?”

韩玉凤拍拍慕容麟,“你这孩子,没事母妃就不能叫你回来了吗。”

“母妃,我在外也时常有公事,你这样会影响办事的,下面人会怎么想。”慕容麟对韩玉凤早有些无可奈何了。

“好好好,母妃以后不打扰你。”韩玉凤忙过来拉着他往后厢房走。“母妃亲自下厨做了些你爱吃的菜,你可与母妃好好痛饮几杯。自你长大了,母妃已好久没能和你这样说说话了。”

说着韩玉凤自己都有些心酸。慕容麟看着不忍,便乖乖坐下举起酒杯,“是孩儿不孝,孩儿就与母妃好好吃顿饭,这杯敬母妃。”

说罢,慕容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韩玉凤看的心里高兴,又给他倒了一杯:“即是想象母妃道歉,那可是要自罚三杯的。”

“是,那儿子,就再自罚三杯。”慕容麟见韩玉凤开心了,果然连喝了三杯酒,只是越喝,头就越晕。

“母妃,这酒不对劲。”慕容麟喃喃道,而韩玉凤已经悄悄离开了房间。

慕容麟不断忍耐,感觉身上都提不起什么劲,一股无名的火烧遍了全身。这种感觉,好像之前也走过。

房间内的人都走光了,葛袭灵便乘机推门进来,一把抱住慕容麟。慕容麟果然被着衣裙的颜色唬住,抱着她喊到:“潇月,你怎么来了。”

把人抱来,慕容麟看到脸的一瞬间,脑子清醒了一会,猛地把葛袭灵推开,“怎么是你?!”

“表哥,你明知道我对你钟情已久,你为何还要拒我为千里之外。”葛袭灵几乎脸面也不要地扑上去,但是被慕容麟躲过。

“就冲你敢给我下药,我便可以让你永远都无法踏进王府一步。”说完,慕容麟撑着仅存的意识,跌跌撞撞的离开。

悬铃院为了成全葛袭灵的好事,今晚特地没有安排人守着外面,慕容麟才得以顺利的逃回君子院。

封潇月刚收拾了衣服准备休息,就看见慕容麟一把撞进来,跌在了地上。小云还想去扶他,被封潇月一把拉住。

封潇月一看他满脸潮红的模样,心里便有数了。叹了口气对小云说:“叫几个小厮打满一浴桶的冷水,把隔壁房间收拾出来,今晚我们去那睡。”

“是,小姐。”小云听得瞠目结舌,无奈地摇摇头,小心地避开慕容麟,跑出去叫人。封潇月走到离慕容麟两步的地方,蹲下来看他。慕容麟睁开了一丝缝隙,看到来者是封潇月,强收回想伸出去的手,整个人圈成一团躺在地上。

封潇月心中不忍,慢慢绕过他到隔壁去。

第四十二章:试探封潇月

封潇月去了隔壁休息,慕容麟在封潇月的房间里泡了一整夜的冷水,第二天早上,才忽然惊醒。

动了动酸疼的后颈,慕容麟从浴桶里爬出来,外面的人听到水声,自觉的端了水,抱着衣服进来。慕容麟洗过脸,才有些清醒,想起昨天的事。

韩玉凤不喜欢封潇月他是知道的,只是慕容麟没想到,母妃为了让他娶别人,什么方式都用尽了。

“世子爷,世子妃晨起叫人给你备下了醒酒汤,你要喝一点吗。”

小厮给他整理衣服,顺口提起。慕容麟听到封潇月,就想起那日对她的怀疑,他不想让她离开,但不意味着,就愿意这么被她欺骗。

“醒酒汤拿来。”

喝过醒酒汤,慕容麟感觉没什么两样,这汤还有点苦。随便把身上收拾一下,慕容麟便带人出去了。

一路向西走到一条胡同前,慕容麟捏着拳头,对下人吩咐道:“将这里还空着的院子统统买下。”

小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慕容麟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只好心里嘀咕着这上面的人想法多,一面去找人打听。

同行而来的张奉玉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调笑道:“世子爷莫不是受够了世子妃的冷待,想搬出来住了。”

这句倒是提醒了慕容麟,若是一直在王府住着,保不准韩玉凤会再做什么,还不如在这住几天,也算是躲灾。

“我本是想带她过来,不过你这话说的对,买下这些院子,还是得让它们派点用场。”

张奉玉听得一愣:“原来世子爷是想以此探探世子妃的底啊,那可未必奏效。”

“一次两次或者可以藏的住,但若是久住几天,和那些人对上,难保不会有反应。”慕容麟笑笑,“若她一直没有任何变化,那刚好可以洗清她的嫌疑。”

张奉玉此时已经大致明白了,他这是借着冠冕堂皇的理由,顺便解决了自己身后的麻烦事啊。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慕容麟一眼,并未对他的事再做评价,也没有点破他帮着的一点小心思。

“记得回去后,把我在这买宅子的事告诉世子妃,留心看她什么反应。”小厮们把房东打听出来,回来禀报慕容麟,需要他前去谈价钱,慕容麟正好拉着他们悄悄吩咐。

张奉玉微微摇摇头,脸上的笑不知何意。

小厮赶回君子院,刚好封潇月看了大棚回来用饭。小厮跑的急,差点撞上封潇月,小云看的大骂:“跑那么急做什么,有狗撵你吗。”

小厮慌的跪倒在地,忽然想到慕容麟刚刚的吩咐,眼睛转了转说:“回世子妃,小的是得知了一件要紧的事,不知该不该和您说。”

封潇月看他吓得这个样子,还以为他也是别人派来潜伏在君子院的,只是没想到他原来是知道了什么秘密。看他说的很紧张,封潇月也来了点好奇:“你且说说,是什么事。”

“那小的说了,世子妃可不要生气。”小厮担忧地抬起

头,看封潇月没有什么表情,才慢慢说:“那个,世子爷在西城胡同巷子里,买了好几套院子,不知想做什么。”

“买院子,这与我何干?”封潇月觉得奇怪,旁边小云脸色倒有点变化:“小姐,世子爷在外面买房子,怕不是,”

话说一半,封潇月也明白了她是担心什么,对小厮说道:“你先去吧,别吆喝得人尽皆知就可以了。”

“额,是。”小厮也好奇她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本想再等一会,但封潇月这么说了,他也不好留下看。

封潇月看人走后,冲小云笑笑:“我与他,除了表面身份,我们从来都是互不相干的,又何必在意他的私事。”

慕容麟买房子,疑似在外面有人了,而自家主子又满不在乎,小云简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拍了拍额头,小云拉着封潇月,表情严肃:“小姐,就算你不在乎世子爷,可你也得为自己以后考虑啊。”

“我还有嫁妆,省着点用,这辈子也够了,我有什么好考虑的。”封潇月说的似是在理,小云知道她看的广大,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打实心地为她忧心。

小厮离了君子院,又跑去告诉慕容麟。得知她毫无反应后,慕容麟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赶着就回了王府。

慕容麟到的时候,封潇月正在吃饭,看到他回来了,封潇月没有任何表示,小云则乖乖地给他摆上了双碗筷。慕容麟装作寻常模样,坐在饭桌上一言不发,等到快吃完时,封潇月起身要走,他才装模作样地擦擦嘴,陪她到院子里消食。

“看你的样子,怕是已经知道我在西城买院子的事了吧。”

封潇月心觉得奇怪,看向他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多嘴,也不会干预你。”

慕容麟被她一噎,差点想不到该说什么,“额,我是想说,那些宅院需要重新修整一下,才能住人,我看你好像挺会整顿房间的,想让你过去看一下。”

小云听得愤怒不已:背着她家小姐在外面有人,给别人的房子还要小姐给看着修缮,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封潇月倒没什么感觉,仔细想了想说:“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空,再说我也不懂这些房屋结构什么的,免得把你的院子搞砸了。”

“那没什么,我去请工匠修修补补就好了,不过那些小院子我看着挺精致的,等修好了,你可以去看看。”

封潇月看慕容麟的反应怎么那么奇怪,一口回绝了:“不用了,那是你的院子,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我是真的没有时间。”

“你好歹也是那些院子的女主人,你不去看怎么行呢。”

说罢,小云顿时觉得开心了不少:原来院子是给小姐准备的。

封潇月也觉得惊讶,“你,你这是想搬出去?”

“不过换个环境,还是住在王府的。”慕容麟笑笑。封潇月仍是没什么感觉,反而可惜那些用来买房的钱。

“既然如此,我就更没有必要去了,

你看着不错就行。”

不等慕容麟继续劝说,封潇月便带着小云回放了。

此后几天,慕容麟一直缠着封潇月,想让她过去看看宅院,可他越劝,封潇月就越是怀疑有诈,不肯去。就这么纠缠了好几天,封潇月终于不耐其烦。

“算了,我去就是了。”封潇月看着他这几日一直在眼前出现,又忧心大棚的事,烦的头都疼。“那你可已经修缮好了?”

慕容麟刚要开心,听到她这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嗯,正在修缮,你答应了,只要一修好,我就带你去。”

原来纠缠那么久,却是什么都没做好,饶是再好脾气的封潇月,此刻也有了些怒气。慕容麟见势不对,立刻借口有事离开了,剩下封潇月苦恼地按着额头。

“小姐。”小钰过来轻声唤她,封潇月心情不好,语气中也带了点怒意。

“什么事?”

小钰吓了一跳,赶忙说:“小姐,是寒王来了,说请你去骑马游湖。”

“骑马?我又不会骑马。”封潇月放下手,眉头紧皱。

“小姐若不想去,那我便回了来人。”小钰看她的样子,也不想是回去的感觉。封潇月皱眉想了想,叹了口气。

“算了,也不便再得罪他,就说我收拾一下,便过去。”

说着,封潇月便起身,由小云替她更衣。

半个时辰后,封潇月才姗姗来迟,而慕容熙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让寒王殿下久等了,不知殿下叫我过来,可有何事。”

慕容熙虽年岁不大,但辈分上是慕容麟的叔叔,所以封潇月见面,便行了个晚辈礼。

“不过是今日天气不错,特意请世子妃出来走走。”慕容熙对这礼不置可否,只是有些不习惯。

“没想到殿下的兴致如此之好,连这枯草遍地的湖边,也来赏玩。”封潇月看了看四周,不由得失笑。

“这时节,枯草遍地,可也别有一番风味不是。”慕容熙牵着马走在前面,封潇月便带着小云在马的另一边跟随。

“并未有人说,只有花红柳绿才值得欣赏,这枯叶萧条,也是一处美景。”

“殿下见解独到,潇月佩服。”封潇月应道,“只是众人都喜欢灿烂之景,对于特立独行之人,多是排斥和嘲笑,也使得那些人,大多结局潦倒。”

“世子妃所言在理,但是好东西,往往都是在这些不为世人看好的地方出现。”慕容熙说着说着,就突然停下。

封潇月说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不远处的柳树下,有位卖花种的老人。

“这位老人家,每年这时才会出现,所卖的花种,也全是应季的花。”慕容熙弯了弯嘴角,“世子妃上次说我没让你赚得多少,此次带你来,算是我感谢你替我培育花朵,投桃报李罢了。”

封潇月大略地望了望,不由得欣喜:“那便多谢殿下,帮我找到这位老人家。”

第四十三章:吓唬葛袭灵

说着,封潇月便提着裙摆走到那老人的摊上。老人摆出的花,去水仙、风信子,都是耐得此时寒冷的花。封潇月手上的多是喜温植物,虽然大棚里也能提供它们合适的条件,但毕竟比较耗费成本。

或许是此处的人都不懂如何培育这些耐寒的花,老人一个劲地替这些花觉得可惜,价格也压的很低。封潇月略算了算,按心里的价付给老人,以免老人太亏。

慕容熙看着她和老人说的起劲,自己便牵着马先回去了。

几日后,慕容麟的宅院全部完工,他本是只想着接封潇月一个人过来,谁知此事被慕容熙得知,提前找到封潇月,愣是跟着一起到了胡同。

才刚把车停下,慕容麟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慕容麟面色不悦,对上次的事他虽然没有深究,但对葛袭灵,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表哥,你怎么在这买了院子,若不是婶娘叫人带我来,我还不知道呢。”葛袭灵走到慕容麟面前,而慕容麟眼里只出现了厌恶。

“我做什么事,何需向你报备。你快些回去,不要耽误我的事。”

“表哥的事,就是带她过来吗。”葛袭灵看了眼马车,说着都为自己感到委屈,“袭灵把一切都给你了,为何你连句好话都不肯和我说。”

“休要胡言。”慕容麟脸色大变,气愤地捏紧了拳,好在四周没有别人,否则真是难解释。

马车上的两人,封潇月神色如常,就是小云替她感到愤怒。而慕容熙完全是看好戏的姿态,听到这里,挑开帘子下车。

“葛小姐不是云英未嫁,完璧之身吗,这话可怎么好乱说。”

车上下来的是慕容熙,葛袭灵早就惊慌不已,现在又听到他这么说,偏巧自己确实与慕容麟什么也没发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先乖乖地行礼:“见过寒王殿下。”

行礼之时,封潇月正好跟着下车,葛袭灵的这个礼,倒更像是请她出来。慕容熙忙用折扇捂着弯起的嘴角,慕容麟则殷勤地牵着她下来。

“既然人都到了,就一起进去吧,也好参观参观麟儿的院子,修缮地如何。”慕容熙打圆场,先行进了院子。

慕容麟半搂着封潇月,从葛袭灵身边绕过去,葛袭灵气的跺脚,狠狠地瞪着封潇月的背影,才跟着进去。

“这院子虽然小了些,倒是贵在精致,很有小家碧玉的韵味。”慕容熙有模有样的评价,但在葛袭灵看来,却是丝毫没有意思。

“殿下未免言过其实,这院子有什么好的,表哥怎么看上这么个地方。”葛袭灵在家被家人和韩玉凤宠坏了,说话口无遮拦。

这话一出,慕容麟和封潇月都愣住了,慕容熙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葛袭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怎样的话,连忙道歉:“袭灵年幼无知,还请殿下恕罪。”

慕容熙看她不顺

眼,也懒得和她多说,只轻轻地哼了一声。一群人继续往前走,葛袭灵却把这次的事也一并算在了封潇月头上:没有她惹自己生气,自己怎么会无意得罪寒王。

穿过院子,便到了小楼。小楼一楼,是会客厅,门口对着小池,窗外就是花园,倒还清新别致。众人落座,慕容麟叫下人上茶,便看着封潇月轻声道:“这里你觉得如何。”

“你的品味很好,这样的安置,很舒服。”封潇月一路走来,给出了最客观的评价。

“我想着不用几日,便接你一起过来住着,你也好换个地方好好修养身心。”

慕容熙出去看鱼,慕容麟自以为说的小声,但还是被厅里剩下的那个外人听到了。

“表哥,我也要住在这。”葛袭灵不满地撒娇,而慕容麟听着却十分刺耳。

“与你有何相干,你若不想住在家里,王府里有的是房间。”

“可你不在王府啊,”葛袭灵瘪着嘴,“况且婶娘把我给了你,我就要一直跟在你身边。同是你的女人,凭什么她可以住,我就不可以。”

“我觉得你真是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敢说出口,”特地注意了下慕容熙没往这边看,慕容麟压着嗓音说,“你我之间什么也没有,这事,你我,还有潇月,我们三人都心知肚明。我不管母妃是做了什么安排,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可你与她也是什么都没发生,”葛袭灵干脆站起来,指着封潇月嘲讽,“明明嫁进来这么久,却未与表哥有实,谁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人。我与她,不过是差了个名分,表哥与其选这样一个有名无实、心里没你的女人,还不如选我,起码我会真心实意地对你好。”

封潇月见他们如此纠缠,还牵扯到自己身上,终于忍不住开口:“葛小姐,慕容麟不让你住进来,其实是为你好。”

葛袭灵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封潇月就接着说道:“这处宅院不吉利,听说曾经死过人,晚上常常闹鬼。这周遭住着的人,有时都能从这里听到鬼的哭声。”

“你说的,是真的?”今天天气略有些阴,再加上院子里树木不少,更衬的有些阴暗,果然葛袭灵被唬住了。

“当然是真的,不然王府一向清廉,世子哪来这么多钱买宅子,还修缮。这都是因为闹鬼,房子卖不出去,才便宜让给世子的。”

封潇月说着自己都要信了,慕容麟已经从一开始的错愕,变成现在的忍笑。葛袭灵看她的样子,还是有些怀疑:“既然闹鬼,那表哥为什么还要买它。”

封潇月微微一笑:“因为世子是男人,阳气重,自然不怕鬼怪,可你我要是同时住下,那阴气就重了,我就在世子左右的房间,而葛小姐,可是要避嫌离远些的。”

“这一远了,可就不知道会碰上什么事了。”封潇月说渴了,举起杯子喝了口水。葛袭灵被她说的半信半疑,但为了慕容麟,心一横,还是

打算住下。

“本小姐才不听你的,你不要我住,我偏要住。”葛袭灵扬着下巴,“要是有什么事,表哥会来救我的。”

慕容熙赏过了鱼,回到了厅上,葛袭灵也立刻闭上了嘴。慕容麟不愿再与她纠缠,吩咐人送上午膳,并强调若是葛袭灵执意住进来,给她安排最远的房间。

四个人随便吃过午饭,慕容熙便借口消食,拉着慕容麟到院子。

“救你逃开两个女人的是非,麟儿可感谢本王?”慕容熙摇着折扇淡笑。

“多谢皇叔,只是潇月从不是非,倒是葛袭灵,着实令人头疼。”慕容麟微微皱眉。

“翩翩儿郎,惹得美人爱慕,乃是一桩美事啊。”

“皇叔就不必取笑侄儿了。”慕容麟把手恨恨地搭在石桥桩子上。

“你也不必烦忧,她也掀不起什么波浪。而且我看你那世子妃,也不是个一味承受别人欺辱的人。”慕容熙走到他身旁,“居然能想到以鬼神之说吓唬她,想必你也是大吃一惊吧。”

“皇叔原来都听见了,”慕容麟扭头看他,慕容熙点点头,“听到了些许,觉得有趣,便着意多听了些,倒是比我若想的更有趣。”

寒王与世子出来聊天消食,便只剩封潇月与葛袭灵对坐。封潇月习惯饭后出去走走,刚出了门,葛袭灵便跟着出来了。

走至一处假山石下,葛袭灵赶着从另一条路过来,刚好拦在封潇月面前。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厚颜无耻,心里想着别人,还要赖着我表哥。”

封潇月心底叹息,“那不过是你自己杜撰,并没有此事。”

封潇月想躲开她,但葛袭灵不依不饶。“既如此,你为何还要与表哥分房。旁人都想着早些怀孕,好稳固地位,偏你不一样,莫不是你早非完璧,怕被发现,才一直躲着表哥。”

“我与一般的女人不同,请葛小姐不要将我与你相提并论。”封潇月眼底已是不耐烦了,“况且葛小姐如此口无遮拦,怕是不妥吧。”

“你休要与本小姐说教,这里不过就我们两人,说话何必这么拐弯抹角,”葛袭灵凑到她脸前,“明明就是你不守妇道,处处勾搭,今日还当着表哥的面,和寒王同乘一辆马车,当真是没脸没皮。”

“葛小姐还漏算了一位,”封潇月冷笑,“今日车上,世子是与我同乘,寒王遇上,才顺便一道过来。”

“你,”葛袭灵气的大骂,“不知羞耻,丢人现眼,还敢在此猖狂。当真是商贾家出来的女儿,没有家教,不知礼数,惯学会那些小家子气狐媚子的伶牙俐齿。”

“我看你爹与你娘怕不是当年偷情生下的你,才把你养的这么不三不四,就爱出去抛头露面勾搭旁人。”

来自封家的温暖,封潇月感同身受,也是把这个身体的生父生母当成了自己最亲的家人。葛袭灵敢这么说,无疑是触犯了封潇月的逆鳞。

第四十四章:装鬼吓人

“葛袭灵!”

语气中满含怒气,封潇月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把葛袭灵吓得后退几步。

“我不过是顾着些许礼貌,才对你不断忍让,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封潇月一面说,以免向葛袭灵不断逼近,直把她逼得背靠在假山石壁上。

“骂人不祸及其亲,这是最起码的人品,你若是不懂,我不介意给你上这一堂课。”葛袭灵从未见过她眼神中也带着怒火,一时吓得不敢还嘴。

小云跟在封潇月的身后,很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轻蔑地瞥了眼葛袭灵。葛袭灵愣了会神,等回想起,封潇月已经没了身影。

她气愤地踹了下假山石,愤愤地说:“封潇月,我与你誓不罢休。”

封潇月从假山上回到自己的房间,慕容麟和慕容熙站在前面的石桥上,瞧见葛袭灵也紧随其后过去。

“才说到她们,她们便出来了。”慕容熙笑着指了下她们过去的方向:“麟儿,既来之则安之,那位葛小姐虽然赶不走,倒可以帮你个忙。”

“她能帮我什么忙,每日惹潇月生气,连带着一并得罪我。”慕容麟心下叹息,“我好不容易和潇月的关系有所缓和,她一捣乱,潇月便气的,可以几天不理我。”

“那葛小姐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嘛,”慕容熙走到慕容麟身边,“世子妃为什么生气,多是因为葛小姐时常都在你身边,那可是她吃醋了。”

“潇月她向来冷淡,会为了这些事吃醋?”慕容麟半信半疑。

“你大可以试试,反正我看那个葛小姐,也不像是会随便离开的样子。”慕容熙高深莫测地摇了摇扇子。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慕容熙才离开。慕容麟所住主楼,封潇月的房间和他挨着,葛袭灵的房间,则在封潇月的旁边。

葛袭灵只带了贴身丫鬟过来,房间里显得格外冷清。窗外的树枝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张牙舞爪地划着窗框。侧门的门栓年久失修,在风中不停地摇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白天封潇月的话,一直环绕在葛袭灵的耳边。她本就色厉内荏,金玉其外,又常常骄横刁蛮,难免害怕有人报复。如今听到外面不断地传来怪声,已是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表哥真是的,修缮也不能全部修好,省那点银子做什么。”葛袭灵坐在床边,手上握着一杯茶,茶水受到她的抖动,一点一点地向外蹦。

“小姐,这里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奴婢这就出去,您好好休息。”环儿把床铺给葛袭灵理好,便准备拖着疲惫的身躯,推门出去。

“站住,你去哪。”葛袭灵有些敏感,急忙拉着环儿的手。

环儿有些奇怪,也不敢反抗,“回小姐,奴婢是按规矩,去门外守夜。”

“今日不必去外面,你就呆在这屋子里。”葛袭灵丢开手,钻进了环儿铺好的床褥里。

“可是小姐,您不是向来不喜欢别人到您的房间的吗?”环儿赶着给她掖着被角,结果

就被葛袭灵给重重地打在脸上。

“本小姐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哪来这么多废话。”

环儿被打的眼泪在眼眶里乱转,害怕地退下两步,把自己的被子带进来,铺在了葛袭灵的床边。

葛袭灵特意起来看了眼,发现环儿确实在,才放心地骂道:“铺好了就赶紧吹灯,这么亮,本小姐怎么睡得着。”

环儿也习惯了逆来顺受,乖乖吹了灯,静静地躺在葛袭灵的床下。

外面的风越吹越大,风声和着门栓的晃动声,将这夜里衬得格外的幽静。每一次门栓晃动的声音,都普通敲在葛袭灵的心上。

“环儿。”葛袭灵忍不住害怕,就喊一声环儿。

环儿半梦半醒地坐起来,“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渴了,去给我倒杯茶来。”葛袭灵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便刻意说些事。

环儿明显感觉到她今晚比平时更加磨人,却也无可奈何。倒了水过来,葛袭灵就着她的手喝一口,就撩开不要了。

环儿忍着困意,刚想转身把茶杯放回去,就听见葛袭灵大叫一声。

“鬼啊!”

环儿给吓得没了睡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透光的白纸糊成的窗子上,忽然出现一个人头。人头就静静地放在那,一动不动。

“你,你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葛袭灵拍打着要环儿过去,环儿手上的水被打的洒了一地。

颤巍巍地垫脚走到窗前,环儿大着胆子把窗推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掉了出去。

“啊!”东西落地的时候,响了清脆的一声,环儿吓得大叫。葛袭灵害怕地揪着被子,顺便破口大骂:“你要死啊,看到什么了就叫。”

刚才确实是因为太害怕,环儿实在忍不住叫了一声。但静下来后,又感觉是自己吓自己。环儿趴在窗边探脑一看,随后放下心来,将窗子关好回来告诉葛袭灵。

“小姐,不知是谁在窗子上放了一盆水仙,长的还很好,方才就是那些花凑在一起。”

“水仙?我最喜欢的花就是水仙。”葛袭灵顿觉身上冒出来了冷汗,环儿还想讨好她,“那可能是世子爷看到小姐的好,特意叫人备下的。”

“不是,我喜欢水仙,这事只有家人和婶娘知道,再有,就是当初的,莲儿了。”葛袭灵说着,自己的脸就白了一分。环儿被她一说,背上也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或许只是下人们随意乱放,小姐不要想太多,早些休息吧。”环儿的话,其实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葛袭灵也想这么安慰自己,但是越抗拒,就越是容易去回想。

“小姐,”

葛袭灵好不容易有些睡意,就被这一声吓醒。她想起来,却发现四肢都不能动了,空气中,隐隐地飘来一股水仙花香。

“小姐。”

第二声想起,一块白布不知从哪里飘来,就在葛袭灵的床顶上徘徊。她想张嘴叫环儿,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

“小姐,你为什么要害我。”那块布越飘越近,葛袭灵瞪大了眼睛,看清了上面绣着的一个字,——莲。

“啊!”葛袭灵终于大叫出声,环儿吓得跳起,将蜡烛点亮了凑到葛袭灵的身边。可那白布和声音,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那股淡淡的水仙花香。还没有完全散去。

第二天清晨,小云早起去寻小院里负责烧菜的丫头水莲。

“谢谢你的手帕,我今天特意来还你。”

水莲亲昵地拉着小云的手,“这有什么,又没刺绣又没花,除了我的名字,就是块白布,送你都可以。”

小云笑笑,刚好封潇月找过来,水莲连忙行礼问安:“世子妃早,今天的早饭已经做好了,就在饭厅。”

“好,劳你辛苦了。”封潇月淡淡一笑,从旁边绕过去,小云和水莲打过招呼,也急忙跟过去。

封潇月才到饭厅坐下,救看见葛袭灵神情倦怠地走过来。葛袭灵看了慕容麟一眼,叹道:“表哥,袭灵没福,不能留在你身边伺候了。”

慕容麟昨天才被慕容熙说动,想利用葛袭灵刺激封潇月,结果今天葛袭灵就要走,顿时有些不解其意。“怎么,不多住几天?”

葛袭灵感动于慕容麟头一次出口想留她,但要是每晚都如昨天那般,她怕是受不住,只得狠心说道:“对不起表哥,袭灵可能与这的风水相冲。但是表哥知道,袭灵会一直等你的。”

“要走便趁早,你家怕是会着急。”慕容麟背过身,避开葛袭灵送来的秋波,“管家,套车,送葛小姐回去。”

葛袭灵走后,慕容麟回到饭桌前吃饭,就看见封潇月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封潇月慢悠悠地把碗里的粥喝下,勉强回一句:“要是不舍得,何必让她离开。”

说着,小云便扶着封潇月出去,慕容麟反应了半晌,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失笑。

温室的琐事多,封潇月一个人也管不过来。刚好有几个少年听说了大棚的事,慕名前来,封潇月便收几人为徒,一面教授培植方法,一面让他们帮忙做事。

今天天气好,封潇月把这几个徒弟全部聚在一处。之前封潇月曾叫他们把大棚旁边的土地翻整一下,正好过来验收成果。

依照封潇月的要求,土地统统耕过后,土面上的杂草不要扔,埋在翻出来的泥土下,又能保湿,又能腐化了做肥料,顺便保持土温。这几个徒弟也都是农家出身,也能大致明白她这么说的意思,只是他们不知道,封潇月打算在这上头种什么。

封潇月将这片土地打量过,满意的点点头。她还没开口,便有个少年出来询问了。

少年名叫虎子,个头最高,算是这几个孩子中的老大。“夫人,你想在这上面种玉米吗,还是别的您买的粮食。”

封潇月也没有计较他把自己手上有别的种子的事说出来。微笑道:“都不是,这片地,我用来种花生。”

第四十五章:城西郊外

第四十五章:城西郊外

“花生?”少年们之间一片喧哗。

“种花生做什么,又没什么人吃。”虎子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封潇月没有做声,只蹲下来捻起一撮土,抿了抿唇。

“你们看这土,土质很好,最适宜种植花生。”封潇月扫了他们一眼,“而且,没有人吃,是因为不会吃没有什么是一开始就会的,只要把花生的吃法宣扬出去,也是有很大价值的。”

“更何况,花生除了可以直接吃,还可以榨油,用在各种用途上,且对人的身子,也是有莫大的好处的。”少年们半信半疑,封潇月又说了,“我也不是傻的,自然不会做这些无用功。你们大可观望,看我以后能不能让你们改观。”

若是普通的农民,封潇月自然没必要费这么多唇舌,但她还是希望能有人知道,将她所知所能的,传扬到别处去。

少年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乖乖拿起了锄头,封潇月淡笑着和他们讲解花生的种植。

“土地起陇,在拢上挖出小坑,每个小坑撒上两三粒种子即可。种好后要随时注意施肥浇水,这才下去的种子,可以把土覆上后,再在土面上覆上一层稻草。”

正说着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大棚外。封潇月听到马的嘶鸣声,探眼望去,只见慕容熙摇着扇子走来。

“听说世子妃一大早出去了,本想来此处探探运气,没想到这么凑巧。”慕容熙缓步走到封潇月跟前,封潇月心中失笑:要想找她,除了大棚和王府,还能有什么地方。

“世子妃这是在种什么,这种子倒甚少见过啊。”慕容熙好奇地捻起一颗花生,封潇月懒待再和他讲一遍,便随口说:“这是新找来的种子。想着或许有用,便叫他们先种着试试。”

旁边负责撒种的大爷听到,忙忍着笑意,埋头干活。

慕容熙也不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把种子放回去,看向封潇月:“今日天气这般好,不如请世子妃上城西郊外一趟,算是游历一番。”

封潇月看着还有一半没播种的土地,犹豫着不想去。慕容熙又劝道:“这些事想必你也都说过了,他们已经知晓,你又何必非要在此地看着呢。”

“趁着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世子妃也好去外面看看还有没有些有意思的东西。”小云听着感觉不好,想叫封潇月不要去,但封潇月为着能有新的收获,还是答应了。

慕容熙带着封潇月一路走到郊外的树林中,看着满树林掉落的枯枝败叶,封潇月不由问道:“这地方,殿下可来过?”

“没有。”慕容熙坦坦荡荡回答,却看见封潇月面色不对,忙解释道:“正是没来过,才好叫你来看看,若是我到过的地方,直接把东西送到王府,又何必非要你跑这一趟呢。”

思及此话有理,封潇月勉强认同,撩着裙摆踏入灌木丛中。几个人还没走多远,封潇月便发现了几颗长着红色野果的树。野果果肉鲜红,果肉一

根根立着,有些熟透腐烂的,绛红色的汁液一点一滴地往下掉,露出里面黑色的果核。

封潇月认得这种野果,但一时之间叫不出名字。她伸手摘下一颗干净的,直接放在嘴里,果肉爆开,满口蜜(和)汁。

慕容熙和小云看的瞠目结舌,“这,此物能吃?”

封潇月将果核扔掉,也摘了两颗递到他们面前,慕容熙不肯吃,小云在封潇月的注视下,无奈地放进嘴里?但仔细一尝,汁水浓郁,口感还不错。

慕容熙看小云吃下去到现在还没事,仍是不敢把那野果吃下。再看封潇月一直试图摘取更高的野果,慕容熙背着小云把野果一丢,走过来用折扇拍了拍封潇月。

“你若想要,不必费力,这离外面不远,本王叫人来替你摘就是。”

“这些果子易烂,只能一个一个摘下,否则就会摔成一片果酱。”封潇月只拿手摘了几个,再多手上也握不住了,又不想弄坏果子,便着意跟他提醒几句。

“你放心,他们若连个果子都不会摘,我也不必养这群闲人?”慕容熙说着,后面跟来的小厮已经去后面叫人去了?慕容熙背着手,率先往里走。

封潇月把野果全部递给小云,跟在他的身后。这些时候,杂草已经感受到寒意,纷纷退下了土面,因此几人走的还算轻巧。

不知走了多久,满地的枯枝败叶上,突然多出了许多紫红色的花瓣。封潇月抬起头,才发现这四周几棵树,原来都是紫荆花树。

干扁崎岖的树干向着天上不断地延伸,稀疏的几根大枝桠上,开了满满当当,一枝头的紫红色小花。

慕容麟看她停下脚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些花,你也认识?”

“这些是豆瓣紫荆花,没想到在这能看见。”

小云正蹲在地上捡一些掉落的花朵留着做香囊,心里对于封潇月如此博学多才,也是深深的敬佩。

“真是奇怪,你一个深闺长大的女子,怎么会认得这么多东西。”慕容熙好奇地打量了封潇月一遍。

封潇月低下头,还没回答他的话,就看见前面的树下,被许多枯叶包裹着的一点白。

像是怕把它吵走似的,封潇月将食指竖在唇上,示意慕容熙噤声,慕容熙果然不再说话,小云也乖乖地把嘴捂上。

蹑手蹑脚地走到树下,封潇月轻轻的摘去覆盖着的枯叶,当把所有的叶子去除时,封潇月才看见,原来是一簇长出来没多久的袖珍菇。菇体雪白,还挂着一点水气,看起来是大清早刚长出的。

慕容熙不由失笑:“不过一些野生的菌菇,也值得你这么紧张?”

“这是袖珍菇,一般菇类生长出来,对环境的要求很高的。”封潇月站起来,“殿下可有带匕首什么的。”

慕容熙轻咳了声,想到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就把腰后别这的一把薄刃匕首掏出来。封潇月接过,掂量了下顺手,就又蹲下来。

慕容熙过去

,就看见封潇月居然用他的匕首挖土,不由惊讶问道:“你摘蘑菇便罢,刨这些土又是做什么。”

“小云,把你的手帕给我一下。”封潇月专心做着手上的事,没有回应,小云愣了一下,赶紧把手帕摊开。

土壤有些湿,沾成了一团,封潇月挖出来的时候,还没有散架。小心翼翼地兜住土,封潇月把匕首擦的干干净净才还回去,“多谢殿下伸以援手,此匕首完璧归赵。”

慕容熙收回,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封潇月。封潇月知道他急于知道这些土的作用,便从小云手上把手帕包拿来。

“我曾说过,菌菇生长出来要求很高,一般想要吃到菌菇,都是靠农人们上山来采,有或没有,一切随缘。”

慕容熙听她的话头,倒是想到了些许,“你莫不是,也能把这些菌菇种出来?”

“我没种过。但是可以尝试。”封潇月没有夸大,“这些土,就相当于袖珍菇的根,有根在手上,再给它适宜的条件,说不定真能种出来。”

“若是种的出来,那便再也不缺菌菇,还剩了百姓们上山采摘的辛苦,当真是大功一件。”慕容熙点点头,“只是一开始的问题,世子妃,你还没有回答我。”

小云怕封潇月辛苦,帮着把那一包土包拿在手上,封潇月注意她会不会没拿好洒了,须臾,才回过神回答:“商人,自然是什么赚钱,便做什么,殿下还有什么问题吗。”

慕容熙抿着嘴淡笑:“没有。”他其实并不满意她的回答,不过,来日方长,他总能寻到蛛丝马迹的。

“时候也不早了,殿下,不如先回去吧。”说着,封潇月一行礼,慕容熙笑笑,走在她前面。

封潇月与慕容熙出来游玩的事,不知怎的传到了慕容麟的耳中。慕容麟到大棚没找到人,却听见这么个消息,连忙牵着马赶过来。

等封潇月走到树林外,慕容麟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慕容麟特意打量了下封潇月的衣着,发现没有异样,才略安心些,但是封潇月对他这种审视的眼神十分不喜,也没拜什么好脸。

“麟儿怎么来了,本王刚找到了些好东西,多亏了世子妃帮忙,碰巧你来了。正好一起回去吧。”慕容熙大大方方地摇着扇子走到马车外,就和慕容麟面对面。

慕容麟一直不喜欢慕容熙这么称呼他,气的只盯着慕容熙看,小云正好拉着封潇月到自己家的马车。

“皇叔想来附庸风雅,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找什么好东西。”慕容麟说的阴阳怪气,还若有所指地看了封潇月一眼。

“人总是会变的,来感受一下天地之意,也失为一种野趣。”慕容熙无所谓地笑笑。

“既然皇叔找到了好东西,不介意我也看下吧。”说着,慕容麟就想伸手去拉封潇月手中的手帕包。

封潇月急忙躲过去,指着慕容熙身后那些人手上抱着的野果。

“这是我的,那些才是王爷的。”

第四十六章:暮秋蝗灾

“世子行事确实有些急躁。”封潇月冷声冷气地接过茶,打开茶盖幽幽地看着慕容麟。“不过我大棚里的植物,都需要十分耐心才能长的好,如世子这般,还是不要再踏进的好。”

对于封潇月将他拒之门外,慕容麟虽有些不喜,但好在她的怒气没有那么盛了,慕容麟也只好答应。

“好,我不去就是了。”封潇月收回目光,吹了吹茶,饮了一口。

此处偏寒,初秋时节就已经冷地可穿袄了,因此封潇月的温室大棚十分有必要。生长了几个月,现在几近暮秋,封潇月大棚里的作物才慢慢成熟。

封潇月来到大棚查看,玉米杆上的金黄格外灿烂。还翠绿的苞谷叶紧紧地保护着里面的果实,几簇几簇的玉米压的杆子直不起来,大棚里一片沉甸甸的喜悦。

“夫人,咱们的收成特别好,看这架势,怕是怎么着也该有上好几百斤了。”看守大棚的大爷也是一脸高兴,“我活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从来没看到玉米杆子上可以结这么多果。”

“外面天冷,玉米熟的又晚,多的是半路中冻坏了夭折的。我不过是给他们控制下温度,他们才好长出来那么多的。”封潇月微微一笑,“但是你们种在外面的粮食,都是熬的过冷的,吃起来都比较好吃。”

“再好吃,也是保命比较重要啊。”大爷叹了口气,“收成不好,大家伙一年忙到头都吃不饱,还有那么重的税,只有日子一天比一天过的艰难。”

封潇月垂眸,对于这些路有冻死骨的事情,也是能有些了解的。

“更可怜今年,怕是又有好多人饿死了。”大爷摇了摇头,封潇月听着,心里也十分担心,“怎么,今年出什么事了吗。”

大爷看了封潇月一眼,像是才想起来似的,点了点头:“哦对,夫人一直在府里,或者就到这里忙着,怎么知道外头的事。今年啊,听说附近几个地方收成都不好,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粮食,不知道哪里刮来一阵邪凤,冒出了好多蝗虫,把那地里能吃的都吃了个精光。”

“有些聪明的,早几天收了,家里还能有点存粮,要是一点都没的,就只能出钱买了。”大爷说着,嘴角就已经瘪下去了。“像我老头子,帮着夫人做点小事,日子过得还顺溜,和我同村的,有些人家已经开始存秸秆了。”

“秸秆做什么用?”封潇月不由有些好奇。

“有些青了的秸秆,煮了还可以当菜汤喝,就像那些谷子的骨糠一样,都是为了活命,也只能咽下去。”大爷似乎当年也经历过这些事,现在说起来,眼眶都是湿润的。

封潇月抚摸着玉米焦黄的叶子,越发感觉到粮食的来之不易。“把棚里的玉米都收了吧,好好晒干了,再磨成粉。”

“是,夫人,你就放心吧。”大爷长长的出了口气,才慢慢从回忆里走出来。挑开帘子出去,大爷一个人拿着竹筐

进来。

封潇月猜到这边上的人都因为今年的粮食问题,没空出来,便叫小云多拿些钱去雇人,只叫来几个骨瘦如柴的庄稼汗,一块帮着把玉米收了。

收好的金黄玉米铺了一地,帮忙的那群人眼里尽是羡慕,区区一亩来大点的地方,居然也能结五百斤的粮食。封潇月对此倒没有太过惊讶,毕竟在她原来的世界里,一亩地最起码的收成,也能有五百多斤。

回去的路上,封潇月特意从那些种庄稼的地方路过,曾经绿油油一片的田地,现在枯黄一片,露出底下干涸的土壤。只站了那么一会,便有数十个蝗虫在身边乱窜乱跳。

马车上,封潇月闭目养神,小云看她满面愁容,只得安慰:“小姐,这是天灾,人都难避免。那些村民在这住这么久,怕是他们也都已经做了准备了。”

“小云,你原来的家,也遇到过这种天灾吗。”封潇月微微睁开眼。

小云晃了晃脚丫,“小云自懂事起,就已经在府里了,也不知道家人是谁,老家在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揭你的伤疤的。”封潇月闻言,自责地拉着小云的手,小云却笑笑:“没关系的小姐,小云现在能跟在小姐的身边,已经十分的有福气了。”

封潇月无力地笑笑:怕就是因为日子过得艰难,你的家人才会把那么小的你就送来给人当丫鬟。

回到君子院,封潇月就听说慕容麟被慕容羽叫去商量事情,她心里一盘算,怕就是为这蝗灾的事。

封潇月的玉米还没晒干,城中就已经出现不少贩卖粮食的商铺。商铺趁此机会哄抬物价,大多粮食全部天价一般高,许多人买不起,只能在外面干瞪眼。

封潇月看的心头火起,也不叫大爷把它们磨成粉了,直接全部装在麻袋里带出来卖。由于封潇月的粮食价格更低,那些商铺瞬间就没生意了。

商铺老板站在街角,原来他就是当初找封潇月买花的员外。员外姓齐,该是前不久才搬到这里,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城中独他家的粮食最多。他本想乘着这次机会大赚一笔,没想到半路出来个封潇月。这下,齐家和封潇月的梁子,全是彻底结下了。

封潇月手上的粮食也不多,她只好明天分一部分出来卖。慕容羽在想怎么解决这次饥荒的时候,突然听说城里有人在低价售卖粮食,不由高兴的亲自出来看看。

卖粮的大爷不认得慕容羽,以为只是哪家大户人家,便把封潇月叫来了。

“原来是你。”慕容羽叹一句,“你可还有粮食,我愿意全部买下?”

“见过父王。”封潇月轻轻行过礼,“父王恕罪,潇月不能把粮食卖给您。”

“这是为何。”慕容羽不解,封潇月看他未动怒,缓声道:“因为我手上的粮食就只有这么多,卖给父王后,父王再发给众人,等发完了,潇月手上也没有粮食了。”

慕容羽点点头,“也是这个道理。”他便暂时搁置,让封潇月按她的计划每天出售一点,慕容羽再另想办法。

只是这事传到慕容麟的耳中,传的有些变味了。慕容麟误以为封潇月直接拒绝了慕容羽,便派人去调查原因,结果调查结果出来,慕容麟竟得知封潇月和慕容熙的关系更亲近,气的他在房间里发脾气。

粮食的售卖,封潇月全部交给了大爷去做,她抽空在外面寻找合适的田地,准备一并买下来。正在看地的时候,气急败坏的慕容麟找了过来。

“你为何不肯答应我父王。”慕容麟站定,先缓了口气。封潇月看了他一眼,“原因,我已经说过了。”

“什么原因,你与寒王交好,便想帮他成事是吗。”慕容麟冷哼一声,封潇月顿时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此事与他有何相干?”

“有无相干,你心里有数。”慕容麟气的背过身,封潇月简直气笑,“世子有话大可说的明明白白,不必这么拐弯抹角。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罢,她果然走远了。慕容麟还站在原地,身旁的小厮直呼作孽,一边胆战心惊地凑上去禀报事情,慕容麟脸色不好的听完,也不去追封潇月,径直回去了。

封潇月被他一气,差点买地的心思都没了。将这片田地打量过一遍,封潇月便找来这片地的主人,商量怎么买卖。

而地的主人家,看见慕容麟带着些衙役官差和封潇月站在一块,便以为他们官商相护,要抢占土地,当即就跪下了。

“夫人啊,今年收成不好,我们全家可就只指望着这块地过活啊,您要是把它拿去,那我们一家都要喝西北风啊。”

封潇月被他这么大反应吓了一跳,又不好强行和他解说了把地拿过来,她只得无奈地叫人起来:“你们不愿意就算了,我再去别处看看。”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那家人顿时松了口气,连连道谢。

封潇月倒是憋了一肚子气,认命似的去别处打听。

本来这事,只是一件小小的误会,但是被有心人听去,传的便不成样子了。齐员外因为封潇月低价售卖粮食,影响了自家的生意,便特意叫人把此事宣扬开,说封潇月要霸占民田,欺压百姓。

城外的百姓也有不知道封潇月做了什么的,家中无米粮,只指望着几亩薄田,可以卖了换点吃的。这一听说封潇月要强占田地,各个都义愤填膺,只要见到封潇月过来,便站远了辱骂威胁,还有拿小石子砸过去的。

“你们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们怎么得罪你们了。”

小云忍不住破口大骂,但她就是再护着封潇月,封潇月身上也难免沾上些东西。

“各位,我们只是来买田的。”

但疯狂的村民如何肯听她解释,该用来送客的东西,一样不落地全部使出来。封潇月无可奈何,买田的事只好作罢。

第四十七章:掌柜贪钱

蝗灾之年,有操心的人为百姓殚精竭虑,也有自以为是的,还在谋划着怎么害人。

自上次自己逃离慕容麟小院的时候,葛袭灵对于封潇月的恨,便与日俱增。终于忍不住,葛袭灵叫人找来了杀手。

杀手要葛袭灵在树林商谈,葛袭灵鼓足了勇气,叫环儿换上自己的衣服,和自己调换身份,一起赴约。

杀手蒙着脸站在树林里,葛袭灵和环儿搀扶着走过去,环儿不需要说一句话,葛袭灵便把手上的画像递过去。

“一个女人?”杀手有些嗤之以鼻。

“她身边常常有人,挑人少的时候下手,最好做的干净些。”葛袭灵假扮的环儿恶狠狠地说道。

“放心,我们也干了许久了。”杀手把画像揣进怀里,葛袭灵又递过去一把银票。

杀手细细地点过一遍,葛袭灵鄙夷地仰着下巴,“事成之后,我,我家小姐还有重谢。”

“多谢小姐。”杀手向着环儿鞠了一躬,但却转向了葛袭灵,“小姐假扮的未免太浅显了。”

说罢,杀手便突然消失了。葛袭灵后怕地喘了几口气,又瞥了一眼环儿,嗤笑一声:“定是本小姐气质出群,像你,穿上我的衣服也不像小姐。”

“小姐说的是。”环儿不明白她何来的自信,总是附和着。

葛袭灵借刀杀人,而要被杀的封潇月还在大棚里泡着。

之前带回来的一些稀奇的花种子已经慢慢的发芽了,封潇月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换了小盆,用马车拉到大棚里放着。

“大爷,这些小苗可娇贵了,就麻烦你每天都来看下,不能让它们的土太干了。”封潇月亲力亲为地把小盆放下,深怕一点抖动,把它们的土团抖散了。

大爷把最后几个小盆也摆上,才直起腰笑着说:“夫人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那好,这里的事就麻烦你了,我先去一下城里。”封潇月就着浇花的水把手洗了。

大爷忍不住笑道:“夫人真是大忙人,我活了这么久,还真少听说,有哪家大户人家的夫人,像您这样为外面的事操心,真是辛苦夫人了。”

封潇月给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用手帕擦了擦鼻尖,抬起头道:“我也没你想的这么好,也都是为了过日子。不说了,我先走了。”

大爷为她把帘子挑开,看着封潇月的马车走了,才重新回到大棚里。

城里的香料铺子,封潇月已经许久没去了,铺子里的事大多交给了掌柜的全权管着。

才一进门,铺子里的伙计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个个都耷拉着耳朵。

“怎么了,是店里出什么事了。”

见封潇月来了,伙计先是一喜,又是奇怪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这些伙计都年轻,还没学会那些年纪大的人的心机。封潇月在商场打拼这么些年,这点不对劲还是看得出来的,当即把掌柜的叫出来。

“掌柜的。”

“哟,东家,您怎么亲自来了。”掌柜的从门后挑布帘子出来,一见封潇月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封潇月看的心中冷笑:“掌柜的,我许久没来铺子,不知道生意可好不好啊。”

“哎呀,这东西都是东家亲自挑选的配料,生意有我每天管着,自然是一天比一天红火了。”

感觉掌柜的还想再说一堆夸奖封潇月的话,封潇月急忙打断:“行,掌柜的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只是我突然想看看账本,烦请掌柜的拿出来。”

“这,东家怎么想到看账本呢。”掌柜的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

“莫非掌柜的没有记?”封潇月突然盯着掌柜的审视一圈,把掌柜的看的头上冒出几滴汗来。

“怎么会,我这就给您拿去。”

封潇月坐在椅子上,直喝完一盏茶,掌柜的才把账本拿出来。

“这是这段时间的所有进出的记录,请东家过目。”

封潇月看都不看他,直接把账本放在桌子上翻看,只是越翻,封潇月的眉头就皱的越厉害。

账本里,每项香料的支出价格,统统贵了一半,而作为收入的每项记录,每种香价格都做了变动,要么便宜了几文,要么直接少了一半。为了不被看出,所有的价格数目,全部都精细到几文几厘。

“掌柜的,你定的这个价格,是想让我们都喝西北风啊。”封潇月合上账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掌柜的拿出明显一开始就准备好的说辞:“东家,你不知道,这今年天灾,百姓们都没钱了,不压低些根本卖不出去。都怪我一时心软,高价收了些原料,这中间的许多差价,还是我自己掏钱给补上的。”

原来那些伙计闷闷不乐,就是为着这事。

“这么说,我是该好好感谢下你,对铺子的牺牲了,”

“哪里哪里,东家过奖了。”封潇月冷眼看着掌柜的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愤愤地把账本往桌子上一摔。

“高价收购,低价卖出,这是大忌。更别说你这原料的价格,竟被你虚报地这么离谱。”

掌柜的还想狡辩,封潇月就已经快速地翻到账本的某一页,摊开了给所有人看。

“这里,只不过几味广藿香,年年最高价,也不过五十文一钱,你倒直接填了一百文八十五厘。想用诸多的零头蒙蔽视线,我看你是打错了算盘。”

“我看,你也不适合继续留在店里当掌柜了,明天你就收拾回去,我自会给你把工钱都结了,但是,你也必须先把私吞的钱统统给我吐出来,否则,我们便在堂上分辨吧。”

封潇月重重地合上账本,气势不怒自威。旁边小伙计们都一脸佩服地看着她,掌柜的也终于知道怕了,忙跪在封潇月面前求饶,而店里,也没有一个替他求情的。

收拾了中饱私囊的掌柜,封潇月即刻叫人把招人的告示贴了出去。她本是放心地把生意交出去,却换

来这样的结果,好在他最后还是把私吞的钱财交了出来,否则真闹到公堂上,谁的脸都不好看。

头疼地捏了捏鼻梁,封潇月便同小云赶紧回君子院休息。

慕容麟得知因为自己的缘故,害的封潇月买地受阻,心里不由有些自责,也知道那天说的话有些过火,只是拉不下脸来道歉。

“世子爷,您要我买的水果都买来了。”小厮拎着个果篮,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好,放这吧。”慕容麟刚好练剑结束,正坐在石凳上擦拭宝剑。

小厮把果篮放在石桌上,看着慕容麟欲言又止。慕容麟注意到他的目光,也看过去:“想说什么,便说吧。”

小厮傻笑一声:“世子爷不是很少吃这些果子的吗,怎么今天想起叫奴才去买了。”

“她比较喜欢吃甜的。”慕容麟抬眼,似乎在想什么,小厮嘴快,直接说:“原来世子爷是给世子妃准备的啊。”

“就你多话。”慕容麟举起擦剑的白布,佯装要打,“不许多话啊。”

小厮跳起来把布接住,又过来把宝剑接着,好带到慕容麟的房间里挂上。

“世子爷放心吧,世子妃看到你这么有诚意,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小厮不等他骂,就急忙跑走了。慕容麟看着篮子里的橙子,想着封潇月会不会与他和好。

这橙子是城郊最著名的橙子,皮薄水多果肉甜,封潇月吃了,一定会喜欢的。正想着,封潇月便脸色不好地从外面回来。

“潇月,你可回来了,这是才买的果子,我听说不错,就给你带点尝尝。”慕容麟拿了个橙子就走到封潇月面前,但他没注意到她不高兴,只以为她是累着了。

有之前慕容麟和她的矛盾,再加上今天又碰上个背叛的下属,封潇月的心情可谓是非常不好,偏慕容麟还欢脱地拿着橙子到她面前,更如同是火上浇油。

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愤怒平息一下,封潇月勉强挤出个笑容:“多谢世子了,你还是自己吃吧。”

“我们本是夫妻,做什么这么见外。”慕容麟淡笑着把橙子放回去,封潇月听见那声夫妻,隐隐觉得有些不自在,急忙想要回房间。

慕容麟提着果篮跟上,却给她拦在门外。封潇月看着他,很客气地说:“世子,我想休息了。”

“无碍,本世子只进去坐坐。”慕容麟想一脚跨进去,却给封潇月一把将门关上,“我有妨碍。”

慕容麟提着果篮被挡在外面,心中也有了些许怒气,想把这篮子里的果子统统摔了,又觉得可惜。

想了一会,慕容麟敲敲封潇月的房门。开门的小云,遵照封潇月的吩咐,坚决不让慕容麟进屋。慕容麟看的心头火起,直接一把把果篮塞到小云手上,然后拂衣而去。

小云拿着果篮,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慕容麟走的又快,她就只好把果篮拿进去。封潇月正靠着软榻休息,小云便把果篮放在了封潇月的案头。

第四十八章:购买土地

被封潇月无情的拒绝了好意,慕容麟一肚子怨气不知向何处发泄,便借着谈公事的名义,把张奉玉约出来。

张奉玉还以为他找到了什么解决办法,谁知在茶馆这半个时辰的时间,大部分都是慕容麟在发牢骚。张奉玉听得都不知该说什么,拍了拍慕容麟的背劝到:“世子爷,世子妃不是个胡闹的,她在做事的时候你去打搅,她不高兴也是正常。”

其实慕容麟也知道轻重,只是拉不下这个脸。张奉玉喝了口茶,看慕容麟一脸不高兴,笑道:“要我说,这事也好解决,世子爷诚心道个歉,世子妃会原谅你的。”

“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跟一个女人低声下气。”慕容麟倔强地不肯答应。张奉玉也是拿他没办法,“不如这样,我去世子妃那里好好探听探听,看她究竟是做什么,顺便问问她是不是还和你呕气。”

“你就问前面的就好,后面那句就不用麻烦了。”慕容麟装模作样地举起茶杯,清了清嗓子。张奉玉看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拱手行礼:“好,下官遵命。”

张奉玉离开茶楼,打听到封潇月在田地上,便跟了过去。百姓们多固执不懂变通,守着几亩薄田,死活不肯卖给封潇月。也是齐家的宣扬做的太到位,真没有一个肯松口的。

封潇月正在田地上发愁,看着眼前一大片土地,却没长出半株庄稼苗。忽然张奉玉过来,封潇月倒有点眼前一亮。

“下官见过世子妃。”张奉玉看着封潇月看他的眼神,不知怎的,觉的有些危险。

“张大人?不知张大人过来,有何事吗。”封潇月浅笑地看过去,只看的张奉玉头上发麻。

“下官从世子爷处得知,世子妃也为了此次灾荒之事费心费力,因此特意过来看看,世子妃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张奉玉离封潇月远远的,想要避开一点她的眼神。

“我本是想出来买地的,只是百姓成见太深,事情进行的也十分不易,幸亏张大人来了。”张奉玉既说帮忙,那封潇月也不和他客气。

张奉玉预感实现,略动了下眉头,恭敬地行礼:“世子妃请说。”

“张大人可记得,之前捉凶手时,曾许诺我一个愿望。”封潇月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就有劳张大人替我做保,协助我买下这片土地。”

“世子妃要土地做何用处。”张奉玉答应容易,但他必须搞清楚作用,这些毕竟是一些人家赖以生存的保障,就是张奉玉再相信封潇月,也不好随便冒险。

“我需要这些地,还有农人,替我耕种,解决多年来粮食匮乏的问题。”封潇月全盘托出,张奉玉知道她之前所造温室,种植的玉米收成极好,现看她这么有把握的样子,也忍不住愿意相信她。

张奉玉在藩地口碑甚好,百姓大多服他。有张奉玉做保,百姓终于肯听封潇月的解释。封潇月虽是低价买回了土地,但雇佣土地的原主人继续耕

耘。她早早立下契约,凡种植所用的种子农具费用,都由封潇月出,且付给卖地人的雇佣金额足够,避免他们会因为收成不好,而继续挨饿。

原本百姓看在张奉玉的面上,想囫囵把契约签了,但封潇月看他们都是一脸迷茫,便知道他们根本没听懂,便强制地把东西全部解释清了,才让他们放心的把契约签下。

之后,封潇月又用高价买了五亩土地,她让人把土地挖开,把被蝗虫吃掉,满地里只剩青翠的秸秆,全部埋在土坑里,用以腐数了做肥料。

做完担保的职责,张奉玉便赶着把事情经过都告诉慕容麟。慕容麟回到君子院,刚好看到封潇月正在搬才养出的种子。

“你一个女子,又身娇肉贵的,这些粗活便交给下人去做,我们王府又不是养不起奴仆。”慕容麟怕忍不住又和封潇月拌嘴,干脆直接上手。

封潇月收手不及,慕容麟的手就包在封潇月的手上。二人均是一愣,封潇月怕手上的刚发芽的种子撒了,便和慕容麟携手过去,直到把东西搬到小板车上。

“多谢你。”封潇月也没再计较之前慕容麟突如其来的指责,诚心道谢,倒惹得慕容麟心里有上些许不自在。

“还有多少,一块搬过去吧。”慕容麟感觉两人之间的戾气没有那么重了,只是还是不好意思认错。

“不用了,就这些。”封潇月看了他一眼,略犹豫了下开不开口,最后还是决定无声地绕过他走。

“等等。”慕容麟急忙拉着她,封潇月一脸奇怪地转过头,慕容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东西这么多,去大棚我随你同去吧。”

“世子要来,我自然没理由拦着。”封潇月收回手,转身就走。慕容麟不知她到底是气还是不气了,没想出来,便跟着她一起上了马车,继续观察一下。

马车到地方停下,慕容麟时隔多日再进大棚,大棚里又多了许多种子小苗。

“这些,都是些什么。”慕容麟指着一大片的齐刷刷绿油油的小苗问大爷,大爷擦了擦手,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们也不知道,得等它们长大了,或许有人认识的。”封潇月看着小厮们把种子轻轻放下,才送了口气看向慕容麟。

“你买了多少种子,还能有自己都不认识的。”慕容麟觉着有些稀奇。

封潇月斜了他一眼,“这里有寒王的,有守林人的,也有卖花老人的种子,种类太多,确实也难记,更别提还有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的。”

“不过,就是需要多多尝试,才能知道哪种种子最有用,也最能活。”封潇月看着小苗们喃喃一句,忽然抬头看慕容麟。

“走吗,还有个地方我要去。”

对于封潇月的话,慕容麟没有不答应的,当即洗了手过去。封潇月带着慕容麟到刚买下的土地上,土地的原主人,都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封潇月与他们的约定中,

有这样一条,土地上种植的作物,必须是封潇月自己计划的。那些农人们,都觉得封潇月这样子怎么会懂种田,但封潇月和他们的约定,不会让他们饿着,那他们自然愿意听从封潇月的话了。

封潇月下了马车,叫小云把种子拿出来。“这一袋,是土豆种子,这一袋是花生种子,你们拿去分,几个人一起拿一袋,将种子分开种。”

农人们听说有花生种子,都踌躇着要不要开口,封潇月看他们都像有话要说,心里也猜到几分。

“花生的种植有不会的,我可以等土地都翻过了之后,亲自过来教你们。”

农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都异口同声应道:“没问题了。”

慕容麟把这片封潇月非要买来的地观望过,又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人,不知作何感想。

葛袭灵自上次自己搬离慕容麟的小院后,就一直心有不甘,总想着怎么才能在靠近慕容麟。但要是再死皮赖脸搬进去,就未免太没有脸面了。

葛袭灵细细想了想,叫环儿在慕容麟小院的那条胡同路上,也买了一间院子,比起慕容麟的更通透,没有那些看着就阴森森的老树。

葛袭灵正看过自己的新院子,环儿便急急忙忙从外边跑进来。

“小姐,打听过了,封潇月这些天多在田里忙活,世子爷也多和她在一块。”

“这个贱人,本小姐不在,就使手段勾引表哥。”葛袭灵气愤地骂几句,环儿垂首站在她旁边,不敢废话什么。

“不行,不能让她把表哥抢走,你,随我去找表哥。”环儿突然被叫到,吓得身子一抖,忙应下跟上去。

葛袭灵打听得封潇月的必经之路,本以为慕容麟会和她在一块,谁知只有封潇月一个人。封潇月转身到茶棚歇一会,葛袭灵想跟上去,却看见了封潇月身后,跟踪着的慕容麟。

慕容麟换了平常人衣服,借墙角做掩护,看封潇月到茶棚坐下,趁她没注意,也出来坐在斜对角的摊子上喝茶。

葛袭灵在前面的首饰店里,把这一切看到清清楚楚,见慕容麟跟踪封潇月,便以为慕容麟厌恶了封潇月,立时趾高气昂地走到封潇月面前。

“哟,封小姐都贵为世子妃了,居然还在这么寒酸的地方喝茶,真是天生的贱骨头,怎么也盖不了。”

小云听着气愤,而封潇月对她的挑衅毫不在意。“没想到多日不见葛小姐,你这不会说话的毛病还是没改,也好在这周围的人都还宽容,不会与你一般计较。”

慕容麟背对她们,坐的也不远,封潇月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听见。

封潇月坐在凳子上仰着头,葛袭灵站着俯视她,却隐约感觉自己没气势,又不想坐下,嫌弃这茶棚的凳子不干净。

葛袭灵最后还是打算站着,她微微扬起下巴:“你当谁都像你这般,牙尖嘴利,口蜜腹剑,就是说的再好听,也终有人能看清你。”

第四十九章:齐员外抢生意

“像你这般出身低下的人,就算一时走运享了一会福,但估计也耗尽了所有的福气了。”葛袭灵哼出一声。

封潇月一直不知道葛袭灵何来这么大的自信,总是自以为是不说,还永远看不起身边的人。她的话,封潇月虽然不往心里去,但听着也是很不舒服。

“照葛小姐所说,那那些一生运气都不错的人,岂不是耗尽了几辈子的福气,那她来世,岂不是会无比潦倒。”

“你敢咒本小姐。”葛袭灵愤怒地指着她。封潇月顿时无辜地笑笑:“我可没这么说过。”

慕容麟在后方听到这话,忍不住发笑,惹得旁边的人都以为他傻了。

葛袭灵才把手收回来,又感觉有些不对。若她是个有福的人,那封潇月的话便是在咒她,但封潇月否认了,岂不是说她没福。

想到这些,葛袭灵更加气愤。封潇月喝了口水,弯了弯嘴角:“听说,要是出现幻觉,那就说明此生的福气用的差不多了。”

葛袭灵又气又好奇的看过来,封潇月又说:“葛小姐是不是最近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像什么莲花啊水仙的,若是果然如此,那葛小姐便要小心了。”

封潇月神神秘秘地看着葛袭灵:“要是福气用尽看到幻觉,那便罢了,生死有命。但要是不是,那就是手上有冤魂,下面的人不得安宁啊。”

封潇月故意用话吓唬葛袭灵,葛袭灵果然怕的后退一步,但须臾又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是你?你居然敢装神弄鬼吓唬本小姐。”

“葛小姐,当时的事,我也目睹,知道一些事,不稀奇。”面对葛袭灵的指责,封潇月依然气定神闲地喝茶?

“我看就一定是你,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想到之前是因为封潇月装神弄鬼,她才搬离的慕容麟的小院,葛袭灵只要一想到就会心痛。

对于葛袭灵的狠话,封潇月完全没有放在心里,她已经把郁金香的球茎培育出芽,现在正准备再多买点郁金香回来。

小云打听到之前售卖郁金香的西域商人住在哪,当即给他下了封潇月的帖子。帖子上约在午时三刻,茶楼雅间见面,封潇月把才长出的郁金香摆到大棚里,就急急忙忙赶过去。

西域的人,长相都很有特点,五官精致,眼窝深陷,走在大街上一眼就能被认出。城里不少人好奇西域商人的长相,时常忍不住刻意多看几眼。

但这位出售郁金香的西域商人有些腼腆,见别人都这样看着自己,还以为城里人都不喜欢西域人,封潇月安排在雅间见面,正合他的意。因此小云一说,他便立马答应过来谈谈。

“小姐,这个人说他,叫什么旗木得,这西域人的名字,都这么奇怪的吗。”快到茶楼,小云才想起西域商人的名字,封潇月拿她没办法,随口应了声:“每个地区人家的风俗不一样,这也正常。”

马车停下,封潇月下车先打量了眼周围,便同小云一起走上三楼雅间。旗木得

坐在窗边,有些好奇又有些后怕地将楼下的景色看过,房间门便被打开。

小二引着封潇月进来,给雅间里又添了壶茶,才下去。旗木得一直背对着封潇月,直到小二走了,才转过身。

封潇月只看了眼,便行礼问好:“让先生久等了。”

没有过多的打量,让旗木得觉的自在了不少。“没事,我也才到没多久。”

“旗木得先生在这里可还习惯?”旗木得和封潇月都各自做了个请的动作,便一起坐下。

旗木得脸上尴尬一瞬,勉强道:“还好还好。”

“先生腼腆,其实打量你的那些人并不是讨厌你,只是觉的有些好奇。”封潇月并不上来便谈生意,先与旗木得打好关系,对以后绝对是有利而无害的。

旗木得睁大眼看着她:“真的吗,夫人不是在诓我。”

“做生意,最讲究一个坦诚相待,先生应该也听说过吧。”封潇月为他斟了杯茶。“我诚心与先生做生意,自然不会骗你。”

旗木得把茶放在桌上,茶水的蒸汽袅袅上升。“可郁金香在这里又没什么人见过,我怕夫人卖不出去。”

“卖货,当然是有本事,卖的才多。先生请放心,就算真的卖不出去,我也不会找你退花的。”封潇月浅笑,直言他心中的顾虑。

“可这时节,郁金香怕也不好送过来。”旗木得还是有些犹豫。

“先生,我只需要种子。”

“种子?郁金香在这地方怕是养不活吧。”封潇月说的轻描淡写,但对旗木得却是十分震撼。

“只要先生给我种子,我便能把花种出来。”

旗木得看她坚持,也不好再劝什么,只踌躇着说:“夫人可是约定了,不成也不会退花。”

“先生若有疑虑,我们可以立字据。”封潇月招手让小云把随身带来的笔墨纸砚取出,大笔一挥,便写出一张字据。

旗木得接过,仔细看了半天,终是点头,答应给封潇月提供郁金香球茎。

封潇月生意谈成,出了茶楼就到香料铺子,安排之后要做的事。才进铺子门,封潇月就发现今天格外萧条,几乎没有客人上门。

几个小伙计坐在边上唉声叹气,封潇月走至跟前,他们都没有发现。

“掌柜的在哪。”封潇月忽然开口,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掌柜的在后面,我们这就去叫他来。”小伙计们答过,便各自簇拥着到后院去。

这和上次那个掌柜贪钱时的情形,几乎一样,封潇月心中疑虑,生怕之前的事再次重演。

须臾,铺子新来的掌柜,便颠颠地跑过来。封潇月定了心神,问道:“这店里生意如何。”

“唉。”掌柜的叹了口气,“东家,你不知道,这边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开了两家香料铺子,效果虽然没有咱们家的好,但价格比咱们的,活活便宜了一半。大家都想去他那里买香料,都不肯过来了。”

“这才多久,怎么就冒出这么多家铺子。”封潇月顺着掌柜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两家的风幡上的图案,看着有些许眼熟。

封潇月走近一瞧,越发觉得熟悉。刚想走进去看看,铺子里便出来一个穿着富贵的员外。

员外个头略矮,便远远的站在门槛上,和封潇月视线相平,“原来是香料铺子的女东家啊,怎么有空到我这品香阁来啊。”

到底是世俗人,起的名字也这么有烟火气。封潇月眨了眨眼,淡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看到边上又多了两家香料铺子,一时好奇,过来看看。”

“上次没能在女东家棚子里买到花,还以为以后不会碰上了,没想到夫人与齐某还真是有缘啊。”齐员外甩了甩袖子,若有所指地看着封潇月。

封潇月大方看回去,“我的大棚里,确实是没什么花,让齐员外败兴而归,实是抱歉。”

“没关系,为着这生意,齐某今天怕是也要让夫人败兴而归了。”齐员外大笑几声。

封潇月特意看了下里面,再垂首告走,“既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夫人慢走。”齐员外看她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回去就吩咐店里的人,不许对面香料铺子的人进来。

封潇月回来,掌柜便急忙迎上来,“东家,如何?”

“他是专门冲我们来的。”封潇月坐在凳子上,透过大门,刚好能看见对面的门庭若市。

“这两家才来这几天,便把客人都抢去了,这以后还不知会如何。”掌柜的暗自叹息。

“掌柜的,做生意,可不能只看一时的热闹。”封潇月看着对面忙碌,竟露出一丝笑容。

“这半个月,把原料都尽快制成香料,都制完了后,就不要再进原料了。做成香粉,比较好保存。”

掌柜的愣了下,急忙应道:“是。”

“剩下的,便是看谁耗的起了。”封潇月转了转手中茶杯的茶盖,齐员外为了一时的意气,就不顾成本,一心要抢香料铺子的生意。

又没有那么好的效果,又要为原料贴补,只要后面再敢把价格抬上去,所有买香的人,就都会回来。而品香阁,就让他自己慢慢耗着吧。

封潇月这几天在外忙着,好不容易到了日暮时分,她才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慕容麟买的小院里。

才进小院,封潇月没有去饭厅用饭,而是直接回了房间。

“小姐你先歇会,奴婢这就给你打热水来。”小云帮着把封潇月的外袍脱下挂上衣撑,却看见屏风后的浴桶里,已经倒了满满一桶的热水,伸手一试,温度正好。

“这小院里的人,比君子院里的还勤快,这么早就把水兑好了。”小云觉着奇怪,不过也没深究。

慕容麟坐在饭厅里,桌上早已摆好一桌才做好的菜。他走到饭厅的檐下,想起张奉玉对他说的那番话。

“世子爷,大丈夫能屈能伸,敢承认错误,才是君子所为。”

第五十章:山上遇刺

张奉玉的话不无道理,慕容麟表面上说不肯答应,但实际还是照做了。在饭厅里为她准备了这么久,结果封潇月根本没来,慕容麟没功夫生气,倒关心起她会不会饿着。

慕容麟走到封潇月的房间前敲门,小云听到声音,问了句:“谁啊。”

再一开门,发现慕容麟来了,小云忙让开路,“原来是世子爷,来看小姐吗。”

“嗯。”慕容麟应了句,暂时不去计较她的称呼问题,只先往里走。封潇月歪在床上,看起来疲惫不已。

“先吃了饭再睡,不然对胃不好。”慕容麟坐在她身边,轻轻晃动她的手臂,封潇月把手藏在身下,喃喃:“不想吃。”

慕容麟啧了一声,拿她没办法,只对小云吩咐道:“叫人把菜都带到这里。”

小云看了一眼,愣愣地点了点头。“是。”

封潇月闻声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我诚心来和解,不知潇月可否原谅。”慕容麟轻咳了声,封潇月想起那次的事就生气,倒头继续躺下,不做回答。

慕容麟碰灰,还是锲而不舍地拉着封潇月,“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没什么,就是我的铺子被别人家抢生意了。”封潇月被他扯的不耐烦,坐了起来,“我的大棚曾经来了一个姓齐的员外,就因为我没有卖给他花,居然就一直怀恨在心到现在,他开品香阁,就是为了和我对着干。”

“姓齐的员外,”慕容麟收回手,将腿上的衣摆理下去,“这个人我调查过,他初来咋到,在城中就已经有许多粮食铺子,之前城里粮价飞涨,就是他家做的,看来,你和他的恩怨,可不止卖花这一样。”

“为富不仁,这种人眼里只有钱,气量还小,偏偏是这种人才更有钱。”封潇月叹了一句,慕容麟拍拍她的肩,“人都是如此,有了钱就什么都忘了。”

说完,小云就已经带人把菜全部搬来了,封潇月看过一遍,她不挑剔,喜爱的食物菜色极少,但这桌菜,大多都合她的口味,可见慕容麟是用了心。

封潇月下床,和慕容麟一起坐在桌前,“看在你告诉我齐家的事,我暂且原谅你。”

慕容麟心中一喜,为封潇月夹了一块溏心蛋,“看今晚的云,明日估计天气不错,咱们去郊外赛马如何,正好给你散散心。”

“天气不错的话,我想去守林人那里看看。”封潇月咬了一口,煎的很嫩,“上次和守林人的约定,已经过去许久,我怕他反悔。明天过去,也顺便再看看还有没有新的种子。”

“好,我与你同去。”慕容麟又给封潇月夹了一次菜,封潇月点点头。和封潇月冷淡了这么久,现在才算缓和了不少。

次日果然一个大晴天,慕容麟正想和封潇月一起出门,住在不远处的葛袭灵瞧见,急忙收拾了过来。

“表哥,你们这是

要出去游玩吗。”

葛袭灵一出现,慕容麟便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葛袭灵脸色一僵,强打笑脸去拉着封潇月,“表哥和表嫂要出去,让袭灵作陪可好?”

封潇月懒得和她计较,和慕容麟点了点头,“她想去便让她去吧。”

“那好吧,你坐你自家的马车,跟在后面就好。”慕容麟有些不悦,但那山上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到时候葛袭灵一定会自己哭闹着回来的。

“好。”葛袭灵低着头,对慕容麟的安排心中不满,但想到今天的安排,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慕容麟骑着马,后面跟着两辆马车。山脚下杂草众多,上山最方便的路,需要先走过旁边的山路。山路临着崖边,底下就是水潭,由于之前的事,封潇月对这里还有些犯怵。

好在顺利走过这条山路,还没歇口气,封潇月的马便开始发疯了。葛袭灵的马车离得远远的,癫狂的马拉着封潇月拼命地往前跑。慕容麟看的气愤不已,忙驾着马,纵身跳到封潇月的马车上。

封潇月被甩的紧紧贴着车壁,慕容麟扒着门框,伸手把封潇月拉过来抱在怀里。癫狂的马不管前面好不好走,只管一路跑。慕容麟看马的口水流了一路,便知道它现在这个状态是怎么也不会停下来的了。

将封潇月抱紧了,恰好旁边有一大丛软枝灌木,慕容麟便带着封潇月纵身一跃。马车从他们身旁跑过,而慕容麟带着封潇月跳到灌木上,却因为冲力太大,二人顺着有点倾斜的土地滚了下去。后面的葛袭灵见状,甚至来不及出声惊呼。

二人从小坡上一路滚下来,直到撞到一颗大树才停下。封潇月被慕容麟护在怀里,一点事都没有,她起身忙替慕容麟检查。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慕容麟嘶牙起身,身上衣服被树枝划拉好几道口子。

“我没事,就是给树撞的有点疼。”封潇月有些自责地看他背后有没有什么伤。慕容麟看她这样关心自己,很想笑出声,没等他嘴角咧开,便有许多灰蓝色衣蒙面的人从天而降。

慕容麟眼见来者不善,跳起来拉着封潇月就跑。蒙面人穷追不舍。蒙面人各个武艺高强,慕容麟手无寸铁,还要保护封潇月,无力与他们对抗。逃跑时,为了避免他们伤到封潇月,慕容麟身上挨了好几刀。

在把追的最紧的蒙面人打退后,封潇月发现他们二人,居然误打误撞跑到了守林人的木屋。乘着那些蒙面的人还没找过来,慕容麟想起守林人的花里,还养着毒虫。

守林人像是出去了,木屋锁着。捡了几根守林人削的树枝矛,慕容麟把毒虫捉住,将毒虫的毒液涂抹在矛尖上,慕容麟便让封潇月噤声,二人蹲在篱笆后。篱笆编的高,还缠着一些藤蔓一样的草藤,浓密的刚好把他二人藏住。

蒙面人顺着脚步慢慢找来,但没看到人,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慕容麟等他们又靠近了些,一把将矛扔了

出去。树枝矛的威力小,不过让那人蹭破了点皮,但是毒虫的毒液强劲,那人踌躇了几下,便登了极乐。

“撤!”为首的以为有埋伏,轻喊一声,所有人便都退下了。

待他们都走了,慕容麟把剩下的树枝矛丢在地上,才出来看看。那人死状惨烈,伤口处因毒液的缘故,已经腐烂化脓,七窍都流出黑色的血,死不瞑目。

封潇月也快走过来,慕容麟急忙捂住她的眼睛。封潇月也没有把他的手拉开,只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虫子有毒的。”

慕容麟蒙着她的眼睛,将她带离了尸体附近才把手放下来。“上次同你来时,无意间发现的。”

说罢,慕容麟将小指放在嘴边,清脆的口哨声响起,天上便飞来一只白鸽。慕容麟在白鸽的腿上栓了片自己的衣摆,便将它放走了。

“它会去找张奉玉,带他来找我们,顺便调查一下。”慕容麟给封潇月解释一句,就看见封潇月脸色一白。守林人不知何时出现,就站在尸体的旁边。

守林人把尸体打量过,拿着树枝矛向他们走来。“你们怎么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离得远,守林人应该没有听见。慕容麟想罢,笑着说:“这人是追杀我们的,不知道怎么突然死了。马上天晚了,我们也不方便下山,老伯能否让我们在这歇一下。”

守林人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走过去把门打开,“那你们自便,我不管饭。”

封潇月长出一口气,慕容麟冲她笑笑,拉着她一起进到木屋里。

此季天黑的早,没过多久,就黑的看不清路了。慕容麟刚把伤口都清洗过,封潇月就托着一个托盘进来。

“老伯种了许多治伤的药花,我问他要了点伤药,你忍着点疼。”

慕容麟顺从地把手递过去,封潇月把伤口都包扎过后,忽然想起他之前为了护着自己,后背撞上了树干。

“这里还有些药酒,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慕容麟有些惊住了,磨磨蹭蹭地把后背露出来,“你,都不介意的吗?”

“脱衣服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介意什么?”封潇月觉得莫名其妙,再一看慕容麟的后背,背上已经被撞的一大片青紫色,皮也被蹭地冒出血痕。

“这么一大片,你都不会感到疼吗。”封潇月皱着眉,将药酒小心地避开那些破皮的地方,轻轻地用手按摩。

“疼啊。”药酒还是不小心滴到了伤口出,慕容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疼你之前不说。”封潇月吓得停住手,“我尽量轻点。”

感受到身后被人温柔对待,慕容麟心里一片满足,“你还是,难得对我这么温柔。”

我本就是淑女。封潇月不与他争辩,专心做自己的事。慕容麟好像想起什么,突然笑道:“你说,你脱了我的衣服,又给我按摩背,咱们,算不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啊?”

第五十一章:守林人刺杀

封潇月被他的话,气的怒目圆睁,一不小心手上没留神,下手重了些,把慕容麟疼的直皱眉。

“我不过胡说一句,你不用下手这么重吧。”

封潇月紧张地收回手,佯装冷静地淡淡道:“下次可记得不要胡说八道了。”

把托盘上的东西收拾好,封潇月就去把东西还了。“我出去一下,你先休息吧。”

门带上,慕容麟今天也确实疲惫了,慢慢趴在床上睡着了。黑暗中,一根沾着绿色液体的树枝矛慢慢逼近。

封潇月出去时没看见守林人,以为他又出去看花了,才推门进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慕容麟。”封潇月大喊一声,慕容麟立刻睁开眼,却看见封潇月扑在自己身上,一根树枝矛扎在了封潇月的手臂上。

守林人刺杀不成,从旁边撑开的窗户一跃而起。慕容麟被封潇月压着起不来,没能追上去,眼看封潇月脸色变青,慕容麟也顾不了许多,直接撕开她的衣袖,将她伤口处的毒血全部吸出来。

直到吐出的鲜血重新变成了红色,封潇月的脸色也好多了,慕容麟才稍稍放心。守林人养毒虫,他应该也备有解药。

慕容麟把昏迷的封潇月小心地放在床上,自己跑到外间贴墙的一排橱柜上翻找,终于找到一个瓶底写着解药二字的小瓷瓶。将瓶里的药给封潇月喂下,又碾碎了一个敷在她的伤口上,毒素才算是清除地差不多了。

封潇月躺在床上,眉头微微蹙起。慕容麟从没想过封潇月居然会为了自己去挡,在她的心里,会否也有自己的一丝存在。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张奉玉就带人赶到了。“世子爷,你们没事吧。”

慕容麟叹了口气,“你来晚了,守林人已经跑了。”

“下官来迟,”张奉玉自责,有看见还躺着的封潇月,“这,世子妃她……”

“潇月替我挡了守林人的偷袭,中毒了。”慕容麟打横抱起封潇月,“不过我已经找到解药,她没事了。”

张奉玉松了口气,“世子妃吉人天相,定然会没事的。世子爷,先下山吧。”

张奉玉带他走了一段路,到山路上才看到马车。慕容麟把封潇月带回了胡同里的小院,让小云好好照顾。

次日,封潇月迷迷糊糊地醒来,睁眼就看见小云趴在床边睡着了。她刚一起身,小云就惊醒了。

“小姐,你醒了,可吓死奴婢了。”小云说着就要去拿擦脸布来,封潇月忙拉着她。

“慕容麟怎么样了。”昨天守林人的目标就是慕容麟,封潇月被刺伤后就一直昏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没事。

“小姐,你怎么突然那么紧张世子爷了。”小云调笑一句,看见封潇月佯装动怒,才赶紧认真回复,“世子爷没事,就是身上有些包扎过的伤痕,是张奉玉张大人带人接你们回来的。”

“那便好。”封潇月松了手,小

云去拿擦脸布时,嘀咕了一句,封潇月好奇询问她,她才说。

“其实是,小姐那块放在梳妆匣里的假玉佩,不知怎么的被人偷了,偏偏昨天小姐和世子爷被人追杀,奴婢就想,是不是有人预谋的。”

封潇月沉思一阵,一直想要她的玉佩的人是慕容胤,但他一直呆在王府里难得出来,而外面一直与她作对的,就是齐员外了。当初温室大棚的事虽不隐蔽,但也不至于一个才来不久的家族就能立马知晓,还能找上门来,指名道姓地要找花,现在想来,恐怕是有人故意透露的。

知道她手上有花的,也就慕容麟和厉王,张奉玉和寒王,但他们都没有理由告诉别人,剩下的,就只有王府里的人了。封潇月把脸擦了,头脑也清醒了些。

倘若勾结齐员外的是慕容胤,那一切也好说的通了,这次玉佩失窃,恐怕就是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齐员外,帮着慕容胤偷得。

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封潇月一向比较宽容,但别人都欺负到眼皮子底下了,也就没必要忍了。

“小云,一会按照我说的,去告诉香料铺子的老板。”齐员外重小利而没有长远目光,封潇月正好利用这点,给他一点小教训。

由于余毒未清,封潇月脚步虚浮,不便出去多走动,只能在小院里晒晒太阳,把事情告诉别人去做。

这天封潇月坐在树下休息,就看见张奉玉抱着一株花走过来。

“下官见过世子妃,听闻世子妃在家养伤,下官特意带来一枝花,供世子妃赏玩。”

“玫瑰,张大人从哪得的,我在这从来都没看到过。”张奉玉把花,放下,封潇月一看便认出来了。

“玫瑰,是月季的另一个名字吗。”张奉玉有些不解,他对花也算是喜爱有加,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月季,甚觉新奇,便想着送给封潇月,或许能让它活的更久。

“不是,玫瑰和月季是两种花。”封潇月尽量指简单易看出的地方解释,“张大人请看,玫瑰叶片呈羽状,叶缘有细刺,而且月季的刺大多稀疏,不会像玫瑰这般,还有许多小绒毛。”

“原来如此。”张奉玉才知道,这些原是和月季的区别,想了一下发现玫瑰的地方,告诉了封潇月,这原是我从北边过来时,在山谷中发现的,带到这里一直小心栽培,只是总也没有月季长的好,现在,只有麻烦世子妃多多费心了。

玫瑰喜好干燥疏松的土壤,又好阳光,在这里的天气种来,确实也难长的好。封潇月扬起一丝笑容,“那便多谢张大人所赠,我定当好好爱护。”

自前几日封潇月和慕容麟遇刺,慕容熙一直觉得奇怪,命人去查探,才得知,原来是葛袭灵故意买凶想要害死封潇月。

于是便趁葛袭灵晚上回自己买的小院时,寒王派人把她抓来。葛袭灵被打晕,醒来就发现自己被蒙着眼睛,她拼命的呼喊环儿,可怜环儿被人捂着嘴,根本说不出话。

环儿看见一个浑身黑衣裹住的人,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步步靠近葛袭灵。葛袭灵被人按着,嘴上还在威胁。

“你们知道我婶娘和表哥是谁吗,你们还不放了我,否则,就等着我表哥带人踏平你们这。”

“葛小姐真是胆大包天,死到临头居然还有力气威胁。”黑衣人蒙着脸,说话声音沙哑,听不出音色。“只是不知,你这脸毁了,你那表哥会不会心疼你。”

葛袭灵感觉到一把冰凉的东西贴在自己脸上,吓得她顿时不敢乱动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要钱的话,你们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们。”

“血阁,你可还记得。”那人的话,让葛袭灵一愣,想起了那晚在小树林和人的交易。

“我们不要钱,只是怪你动了不该动的人。”那人冷笑一声,葛袭灵便感觉自己脸上一疼,惊得她放声尖叫,蒙面人嫌她吵,一把两人打晕。环儿还想挣扎,也一并被打晕了。

“行了,把她们扔回去吧。”二人晕倒,慕容熙便推门进来,嫌弃地瞥了一眼葛袭灵。

蒙面的人恭敬地向他一拱手,“是,殿下。”

夜深露重,几个黑衣人闯进葛袭灵的小院,把她和环儿都扔到床上,就立马离开了,连脚印也没留下。

第二日两人惊醒,环儿吓得赶紧下床跪在床边,葛袭灵顾着看自己有没有毁容,伸手拿来放在床边的铜镜。发现原来不过是划了一道红色的痕迹,并没有破皮,葛袭灵这才放心。

但想想昨晚发生的事,葛袭灵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猛地把跪着的环儿踹倒,“你个没用的废物,连主子都护不好,我要你有何用。”

环儿被踹地躺在地上,又赶紧爬起来继续跪着,心里说不出的委屈。葛袭灵捏紧了拳头,把铜镜狠狠地砸在床上,自此把封潇月更是恨到了骨子里。

今日慕容麟在小院里看书,以及眼线们送来的情报,突然一个丫头进来,看服饰,倒像是王府里的人。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不知道本世子的书房不得乱闯吗。”慕容麟斥责完,自己身边的贴身小厮也跑了进来。

“四本,你是怎么看着的。”慕容麟皱着眉,四本看他动怒,赶紧跪下,“世子爷饶命,这位姐姐跑的太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奴才也是才撵上。”

丫头吓得直抖,也赶忙跪在地上。慕容麟向来待人还算宽厚,也一直觉得欺负女子算不得好汉,只得敛了怒气,沉声道:“你是王府的人,可是王府出了什么事了。”

女子立马磕头,“奴婢是伺候王妃的,王妃近日身体不适,想见见世子爷。”

知道慕容麟不会为难侍女,韩玉凤就偏偏派个丫头过来。“本世子最近公务繁忙,恐怕没那么多时间陪着母妃,”慕容麟冷哼一声,“母妃若是身体不适,便找人用药,本世子也不是大夫,做不到母妃看见我就药到病除。”

第五十二章:惦记嫁妆

慕容麟说罢,小丫头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求世子爷去看看吧,否则,王妃一定会狠狠处罚奴婢的。”

听她这么说,慕容麟便可以确信韩玉凤是在装病了,无声的叹了口气,慕容麟吩咐道,“四本,你同她一道回去,告诉王妃,本世子确实没空。”

“那小的走了,谁来伺候世子爷啊。”四本挠了挠头,慕容麟翻开本书,“本世子不缺你这点时间伺候。”

四本憨笑两声,拉着小丫鬟出去了。“你放心吧,王妃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小丫鬟抽抽噎噎地点点头,跟着他一道走了。

慕容麟翻开书下的一封信,他原来调查那日山上的刺客,慕容熙有意无意协助透露了些消息,每一条线索都指向葛袭灵。再加上那日只有封潇月的马突然癫狂,慕容麟有理由相信,估计是葛袭灵为了报复封潇月,居然想出借刀杀人。

慕容麟把信小心折好,脸上尽是愤恨和忌惮,忌惮韩玉凤对葛袭灵的无条件维护。

封潇月叫人把玫瑰换了盆土,放进了大棚,刚回来,就看见慕容麟也从书房出来。慕容麟与她相视一笑,走到她跟前。“身体如何。”

封潇月轻声道:“多谢关心,好多了。”

“就是好多了,也不要太劳累,你们女子的身体,本就娇弱些。”慕容麟说着,便有下人过来禀报:“世子爷,世子妃,饭菜已经做好了。”

慕容麟看这天上的大太阳,冲封潇月笑道:“是不早了,一起去用饭吧。”

封潇月没有和他牵着手,只静静地走在他身旁。

饭桌上,菜色比较清淡,慕容麟与封潇月都有伤在身,也确实吃不了太油腻的。小云给二人盛了饭,封潇月便让她也去吃饭了。

慕容麟见状,悄悄挥手,把饭厅上一众的人都赶走,就只剩下封潇月与他独处。

封潇月用汤匙喝了口鸡汤,抬起头就发现人都不见了,也没有在意,继续吹着碗里的汤。

“你等等,脸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慕容麟说的神神秘秘,封潇月有些疑惑,放下了汤匙,“我脸上有什么?”

她还未吃饭,也不可能沾着米饭,那莫非是刚才不小心把尘土蹭上去了。封潇月想罢,忙用手去擦,慕容麟轻笑:“你擦不掉的,过来些,我给你擦。”

封潇月不疑有他,乖乖把脸凑近了些,却突然,一处柔软贴上了自己的脸。

“好了,没有了。”偷香成功的慕容麟一阵坏笑,封潇月愣了一瞬,脸忽然就红了。

她上一世整日忙着工作,虽然也见过不少这样类似的撩妹方式,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机会,还是少之又少。封潇月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慕容麟却凑近了故意说:“潇月的脸怎么突然这么红润,看起来,倒比以往更明艳动人了。”

封潇月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我

看你是没饿,若是不吃,便快些忙去吧。”

慕容麟又笑了几声,看到她又瞪了过来,才堪堪止住,陪她吃完了这顿饭。吃过饭,二人一同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葛袭灵不请自来,还让环儿拖着一盅药膳。

“表哥才吃了饭,袭灵特意亲自做了一盅消食汤,表哥可尝尝。”说着,葛袭灵挑衅地看了封潇月一眼,封潇月别过脸,并不在意她的挑衅。

慕容麟因为之前屡次中韩玉凤的计,喝了多次加了药的东西,对与别人送来的汤水果品,现在是碰也不碰。更何况葛袭灵意图要了封潇月的命,他便对她更没有好脸色。

“我又不是那重口腹之欲的蠢人,用不上消食。”

葛袭灵脸色一变,还是托着托盘凑上去,“这汤喝了也可暖身,表哥尝尝也好御寒。”

“我身体康健,再者今日太阳大,用不着暖身。”慕容麟成功看见葛袭灵的表情变得僵硬,温柔牵着封潇月的手,“今日日头好,我随你出去走走。”

说着,便带着封潇月,旁若无人地离开了。葛袭灵看的心中火起,差点把手上的唐倒点。她把汤塞在环儿手里。

“给我喝干净,连一个八角都不许剩下。”环儿抱着那盅汤,难过地几乎落泪。

出了门,封潇月惦记着守林人的那些花,慕容麟则想调查一下那些毒虫的来历,便同意陪她再上一次山。

“这次多带几个人,既然守林人跑了,那那些花,刚好全部拿回来,也省的多跑一趟。”慕容麟带着封潇月,多租了辆马车,叫上几个花农,一众人一起去到山上。马车停在山路上,剩下的路需要自己走。慕容麟下了车,把封潇月护在身后,自己走在最前面。

抵达木屋时,慕容麟便叫他们先停下,木屋篱笆后面的花上,还有毒虫,他怕他们不小心被蛰了。只是先前慕容麟为了对付那些杀手,弄死了不少毒虫,以至于守林人手上的毒液不够,才让封潇月侥幸捡回一条命。

慕容麟拿了个瓷瓶,在花丛中搜索了半天,终于抓到了两只残存的活毒虫。再确定过确实没有多的毒虫后,慕容麟才敢叫他们进来。

“你刚才找的,是那天对付杀手时,用的毒虫吗。”封潇月站在慕容麟身边,花农也都做惯了的,不用封潇月如何说,他们也知道该如何保全花树。

“是,没想到守林人居然会悄悄种植这些有毒的毒虫,正好带回去查看查看。”慕容麟把瓶子塞地紧紧地,就怕它们会跑出来。

花农们用铁铲把根都完整地铲出来,再拿随身带的剪刀,把多于的根都修剪一下,保留了大多根上原本的土壤,再把它们分类扎好,一人一捧地抱着走,刚刚好每人手上都有东西。

这月十五家宴,慕容麟和封潇月在外面已经住了许久,慕容羽想起,便派人叫他们回来一起吃饭。

悬铃院里,韩玉凤还在为了上次慕容麟推脱

不肯回来看她而发脾气,今天又得知慕容羽派人连封潇月也一起请回来吃饭,她心里更是憋了一口怨气。

“连我买套头面,王爷都要骂我败家,如今倒有多的钱,叫那个女人回来吃饭。”韩玉凤气的直撕梧桐叶子。梧桐叶子都晒干了,轻轻一捻就碎了一地。

韩玉凤听着这叶子碎裂的清脆响声,心里才觉得舒坦些,“麟儿也是,老陪着那么个煞神,连我生病都不肯回来看我,倒还顾及着叫我不要处罚那个丫头,特意找四本来回我。他处处想的面面俱到,怎么就不能为他母妃多想想。”

“世子爷还是孝顺的,估计是怕王妃又给他找来别的女子,才躲着不肯来的。”陈嬷嬷捧着竹筛,筛子上铺着厚厚一层梧桐叶。

“我这儿子,就是太重情,也不想想他看重的人是不是个好的。”韩玉凤叹一口气,将手上的碎叶一扔,又拿了一片过来。

“王妃,封潇月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她家经商,给她陪嫁的东西可有许多呢。”陈嬷嬷说完,韩玉凤就来了精神。

“是吗,有多少?”

“听说,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直塞了四十二只箱子呢。”陈嬷嬷羡慕似的叹道,韩玉凤回过脸,“我也确实听说她带来带去的嫁妆不少,没想到这么多,那封家还真舍得给她花钱。”

“她再有钱,如今也是王妃的儿媳妇了,她的嫁妆如何处置,礼当由王妃做主。”陈嬷嬷将竹筛放下,过去给韩玉凤捶腿。韩玉凤伸手捻着梧桐叶,心中不由想到:若是得了封潇月的嫁妆,再把她赶出去,不仅可以多给我打造几副头面,也好让我好好出口怨气,一举两得。那便,让她再在王府里多待几天吧。

韩玉凤做好了打算,慕容麟和封潇月也都收到了帖子,封潇月因着之前的事,本意不太想去。但这毕竟是家宴,她若不在,恐怕慕容羽会多次派人来请,这更容易惹到韩玉凤。

想过,封潇月还是踏上了回王府的马车。慕容麟瞧她有些不高兴,想着她可能是对韩玉凤的有成见,但身为人子的他,不便在背后说韩玉凤的坏话,就只好一路沉默。

回到王府,家宴上的冷菜都已经摆上,就等人到齐,便可上主菜。长辈没来,慕容麟和封潇月也不好入座,刚想去花园里转转时,韩玉凤和慕容羽便一同过来了。韩玉凤想要得到封潇月的嫁妆,便特意热情地来拉她的手。

“潇月回来了,快坐下吃饭吧。”

封潇月给她这般对待有些不习惯,慕容羽轻咳一声,也没说什么。“谢谢母妃,还是您请先入座吧。”

过来伺候的下人对韩玉凤的突然转变,也都摸不着头脑,只得顺应主子的喜好,殷勤地给封潇月拉开凳子。

慕容麟看韩玉凤不再讨厌封潇月,也是惊得不敢相信,“张口就问:“母妃,你今日是吃坏什么东西了,还是上次的病没好,怎么突然转性了。”

第五十三章:恨上齐家

“你这孩子,母妃就不能疼疼我的儿媳吗。”韩玉凤嗔怪一声,慕容麟赶忙道歉。

这边说着,慕容胤也走了过来,慕容羽坐下:“都到了,就坐下吃饭吧。”

慕容麟挨着韩玉凤坐下,和慕容胤刚好面对面,封潇月坐下慕容麟旁边,正好避开他。怀着对慕容胤的防备,和对韩玉凤突然转变的怀疑,封潇月食不知味地吃完了这顿饭。慕容麟也怕再声事端,吃完就带着封潇月一块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突然雷声大作。小院里的人听到马鸣声,立马打着伞出来接他们。封潇月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推门进去,就发现房屋漏水了。房顶正中,许多雨水顺着一条直线滴落,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小滩水了。

“小姐,要不咱们今天还是换个地方睡吧。”小云给封潇月打着伞,看着那摊水微微皱眉。

“没关系,也不是不能住。”封潇月跨步进去,“拿个小桶来,把这水接住,明日便叫匠人们来修一下就好了。”

“好。”小云来不及阻止,也只好随她。“那若是小姐晚上睡不舒服,不嫌弃的话,就到奴婢房间里睡吧。”

“我若睡了你的床,你又睡在里。”封潇月揉揉她的头,“不必担心,这也不是多艰苦的地方。”

次日雨晴,小云一早就叫了人来,慕容麟也得知封潇月房间漏水的事,亲自过来监工。封潇月看有他帮忙,自己刚好可以抽空去看看她前几天泡在温水里的种子。

还没进去看,封潇月便看见,放置种子的水盘,居然就摆在露天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些发芽的种子,被昨晚的那场寒雨,全都冻死了。

封潇月难得动怒,手都气的发抖,小云赶紧找来了负责看管的小姑娘,“你是怎么看着的,昨晚那么大的雨,不知道把种子收回去吗,你知道这些种子费了小姐多大的力气。”

小丫头吓得急忙跪下,“世子妃饶命,昨晚奴婢确实是把它们搬回去了的,只是不知道,它们怎么又给搬出来了。”

封潇月心疼地抚上那些冻的炸开的嫩茎,小云瞧了她一眼,蹙眉问道:“你当我们是傻的吗,这东西莫非还会长腿自己跑出来吗。”

小丫头也是疑惑地低下头,突然想起:“对了,昨日奴婢把门锁上后,突然肚子疼,小佳曾帮我看了下钥匙。后来奴婢叶疏忽了没有来看,到房间时她才回来把钥匙给我了。”

“把她带来。”封潇月冷声道,语气冰冷地连小云都吓了一跳。

叫人来的时候,惊动了慕容麟。慕容麟赶来时,小佳已经跪在了封潇月面前。

“发生什么了,你怎么动这么大的气。”慕容麟拉着封潇月的手臂,封潇月没有回答他,只沉着脸看小佳。

“可是你昨日拿了钥匙,把水盘都放在雨地里,让幼芽全部冻死的。”慕容麟这才注意旁边垒成一堆的水盘,水盘里,所有长出

的嫩芽都被炸开了。

“是,是奴婢。”小佳颤抖着承认了。

“你为何要这么做。”封潇月惊讶于她居然承认了,但对她所做的事,封潇月并不打算原谅。

“我,我是齐家塞进来的,就是想破坏夫人种的所有花草粮食。”小佳脸上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

封潇月只觉得她是死不悔改,一甩袖子,“把她送到衙门,按律法处置吧。”

“不,我不能去。”说着,小佳从头上拔下来一根锐利的发簪。众人吓了一跳,慕容麟急忙把封潇月护在自己身后,“来人,给我把她拿下。”

家丁们还没靠近,簪子便猛地落下,鲜血染红了衣领,小佳应声倒下,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

谁也没想到她会自杀,慕容麟能做的最快反应,就是捂住封潇月的眼睛。但封潇月最后一眼,清楚地看见了那根发簪落下的放下,又惊又怒的她,感觉手脚都一阵冰凉。

“把人收拾了。”大家族里难免出现仆人横死的事,因此那些家仆胆子也还算大,找了草席把人裹走,走打了水来洗地,很快就收拾地一干二净。

慕容麟捂着封潇月的眼睛,把她带回了前面的花园。感受到封潇月的手冰凉一片,慕容麟把她两只手都握住,才让她感受到一点温暖。

封潇月看过来,慕容麟给她搓着手,认真道:“有我在,不要怕。”

封潇月呆呆地点点头,心里却已把齐家恨上了:以一条人命,就是为了对付她的生意,齐家简直丧尽天良。

封潇月的房间修缮完成,但封潇月因为那天的事,一直闷闷不乐,她坐在桥边连慕容熙过来都没有发现。

“世子妃怎么失魂落魄地,可是出了什么事?”

珍惜种子被毁,又牺牲了一条人命,这些事封潇月何必对他说。“见过殿下,不过一些小事扰心而已。”

“殿下今日怎么过来了。”封潇月站起来和他平视,慕容熙忽然一笑,“本王送了件东西,或许世子妃能有些精神去看。”

封潇月疑惑地跟着他走到后院,就看见后门大开,来了好几个大汉,拖着一棵树进来。

“紫荆花树,你居然把它也弄来了。”封潇月一时惊讶,没注意称呼。慕容熙看了她一眼,她还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慕容熙没有纠正她的称呼,语气随意道:“上次看你,好似对这种花很有兴趣的样子,所以天了棵好带的,种在后院,也方便你随时看看。”

“皇叔这般体恤小辈,我与潇月都感谢皇叔所赠。”慕容麟一听说自家后院有人闯入,深怕又有人来刺杀封潇月,急忙赶了回来。结果一进门,就听见慕容熙的话说的有些意味不明,立时沉着脸。

“表哥,看来寒王殿下对表嫂,还真是体贴,无微不至的关心,还有求必应。”葛袭灵今天一直缠着慕容麟,看他赶回来,也以为封潇月出事了,

欢喜地过来看热闹。

封潇月对她怪里怪气的话很是反感,想着慕容麟也不喜欢她,就以为慕容麟不会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因此封潇月的面上,也没有在意。

谁知慕容麟虽不喜欢葛袭灵,但事关封潇月,他顿时就有了些醋意。再又想到封潇月与封家,或许与藩地掩藏极深的奸细有牵连,身为藩地世子,他必须有防备之心。

况且寒王一向自视甚高,从未听说过对哪个女子有些意思,怎的偏偏封潇月就入了他的眼,莫非是别有用心,刻意讨好,以便和寒王联手对付自己和父王。慕容麟不由得怀疑,沉着张脸,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来。

“原来是麟儿回来了。”慕容熙知道他讨厌自己这么叫他,就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大方喊出来,慕容麟果然因为他这句话顿住了。

“还有葛小姐啊。”慕容熙又似笑非笑地看着葛袭灵,葛袭灵给他看的头皮发麻,原本只是害怕他的身份,只是现在不知怎的,只要看见慕容熙他这个人,葛袭灵就不由得犯怵,当即磕磕巴巴地说:“见、见过寒王殿下。”

慕容熙收回眼神,又看向慕容麟:“麟儿最近不是忙于公事,怎的今天有空,这么早就回来了。”

慕容麟听得全身都不舒服,沉着张脸走到封潇月身边,宣示主权似的拉住了封潇月的手,封潇月好奇他今天不对劲,但也很给面子地没有挣开他。

慕容麟心中一喜,对封潇月的防备都化作了面对慕容熙时的得意,“皇叔给我们送礼,侄儿当然要亲自来接待才显得郑重。”

慕容麟喜形于色,忘了掩藏,慕容熙早从他眼中看出来他现在所想,忍不住心里偷笑:“原来如此,为着这一棵树耽误了麟儿的大事,本王真是过意不去,早知道,便该在麟儿在家的时候,再把东西送过来。”

慕容麟觉得他说话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得闭口不言,直盯着封潇月看:“你若是喜欢花,和我说,我给你把这后院都种上花。”

意识到自己又被众人忽略的葛袭灵,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害怕慕容熙,鼓着勇气走上前,“寒王殿下说笑了,表哥他日理万机,能有几时留在家中已是不易,”

越走近,慕容熙的笑容就越让她感到毛骨悚然,葛袭灵轻咳了声,自我镇定道:“他又不似殿下这般心无牵挂,闲云野鹤,能有这闲心,给表哥的世子妃送了棵花树过来。在这时节还能盛开的花树,殿下找的很费力吧,”

话未说完,旁边种花的人就把紫荆花树拉起来,一大把沾着尘土的花朵树叶,全部落在了葛袭灵的头上身上。而慕容熙和慕容麟夫妇因为站的位置不同,半点没被波及。

慕容熙强忍着笑意,拿折扇扇去憋笑带来的热意,一本正经道:“看来葛小姐,非常招这花的喜爱,所开大半的花朵只留给葛小姐一人,旁人想沾染半点都不行。”

第五十四章:封潇月报复

花农们不知何意,都好奇地看向葛袭灵,误以为她真的比较招花的喜欢。葛袭灵何时遭受过这样的对待,满头满身的花粉尘土,惹得她只想打喷嚏。而且她为了今天能给慕容麟留下深刻的印象,提早一个多月向布庄下了订单,这衣服还是第一次穿,估计衣服就该报废了。

在看着农们投来的目光,葛袭灵只觉得他们也是在笑话自己。环儿赶忙上前给她掸掉尘埃花粉,葛袭灵想拿她出气,但碍于现在人多,不好发作,只悄悄的掐着环儿的手臂,环儿就是再疼也不敢叫出声来,但可以想象手臂肯定是青紫一片。

“袭灵失礼了,先告辞回家。”说着,她便拽着环儿离开了。慕容麟看出她袖子底下手上的动作,对她更是不屑。

将土给树根培好,花农们再浇了水,这棵紫荆花树便种好了。封潇月和慕容熙都仰头看着树上的花,也没有旁的事,慕容麟早就想让他离开了。

“皇叔,不知你还有何事吗?”慕容麟把封潇月往背后藏了藏,封潇月懒得和他计较,也没做什么。

慕容熙看着他的小动作,失笑不已,拿折扇微微挡住下半张脸,忍住笑意后,再一如往常地看着他。“也没有什么事了,麟儿就不能让本王再坐一坐?”

慕容麟脸色微变,“今日小院还要收拾这颗新来的花树,若是皇叔留下坐坐,怕是招待不周。”闻言,封潇月都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啊,本王想起来,今日也有些事情没有处理,麟儿既然不方便,那本王就不多打扰了。”慕容熙摇着扇子,领着那些做完事站在一旁、不知该做些什么的花农,坐上后院的马车离开了。

封潇月和慕容麟同时转头,正好目光相对,慕容麟心中不悦,绕过她,便回到了前院房间。封潇月深感不解,不知他又闹什么脾气。

过后几日,封潇月主动找上门来,手上还拎着许多花朵。慕容麟撇了一眼,装作没看见。封潇月走到跟前,“不知你今日可有空?”

慕容麟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手上拿着的书也没有放下,“本世子每天公务繁忙,你有什么事就快点说。”

“今日去齐家送花,想邀你作陪,如何。”封潇月不理会他阴阳怪气的话,只静静地说自己的事。

“去齐家送花?”慕容麟抬眼看她,他本以为封潇月手中的花是给自己赔礼道歉的,但转念一想,“齐家和你向来不睦,你还亲自去给他们送花?”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倘若可以冰释前嫌,那我们便不用针锋相对,倘若齐家不肯讲和,理亏的也不会是我们。”封潇月把花篮提起来,轻轻地摩挲着娇嫩的花瓣。

慕容麟担心她会被齐家报复受伤,立马把书放下,站起身理了理衣摆,“既如此,还是我去说比较有说服力,想那齐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封潇月抬起头,冲他一笑,“那便多谢你了。”

二人坐上马车,一直行驶到城的另一头,通过打听才知道这齐家的位置。敲开门,那小厮见孤身前来的一男一女,没一个人认识的,便想把门关上。好在慕容麟亮出他的玉佩,就算再不知事的人,也知道持有这玉佩的人是何种身份。

将大门大打开,小厮恭敬的迎他们二人进去,早有管家得知消息,通报齐员外。

“原来是世子爷大驾,有失远迎。”齐员外拱着手微微仰头看他,封潇月提着篮子,似笑非笑的盯着齐员外。

齐员外像是才看见她,也忙作揖,“不知大棚东家,原来是世子妃,多有得罪,还请勿见怪。”

敢于王府的人勾结,并偷走她的玉佩,封潇月才不相信他是真的忌惮了慕容麟。伸手将花篮提起,递到齐员外手上,“这是员外想要的花,我给你带来了。”

“哎呀,这点小事还要劳烦世子妃亲自跑一趟,鄙人真是过意不去。”齐员外把花篮接过,看着这里面的花,眼底尽是冷漠。

“齐员外这府上清幽雅致,可否带我们一观?”封潇月这么说,到让齐员外有些警惕。但碍于慕容麟在场,只得笑着迎他们进去。

“寒舍粗陋,只能让世子爷世子妃见笑了。”齐员外笑容灿烂,话语违心。

进到园子里,假山奇石,苍松翠柏,虽没有鲜花的点缀,却也十分别致。慕容麟打量一圈,“齐员外这是过谦了,瞧这园子似乎倒比王府的还好。”

齐员外头上冒虚汗,赔笑道:“世子爷是说哪里话?我这园子怎么能同王府的相比?”

商人地位低下,若家里陈设花园制度违制,那可是重罪。

慕容麟笑笑,“齐员外不必紧张,我王府向来崇尚节俭,因此园子也做的简单些,自然不比你这精心修建的园子好。”

封潇月进了园子里一言不发,齐员外看的古怪,忍不住问道:“今日,世子爷世子妃亲临寒舍,应该不只是送花这么简单吧。”

“齐员外到底是生意人,看得明白,又怎么会猜不到本世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慕容麟淡笑的看过去,齐员外还是打算一味装糊涂。

“鄙人确实不知,还请世子爷赐教。”

慕容麟眯眼深吸了口气,“潇月不知何时得罪了员外,她在城中的产业处处受到员外打压,我们此次来也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想同员外讲和,只是不知员外可否给本世子这个面子。”

“哎呦,世子爷亲临已让鄙人蓬荜生辉,怎么还敢不给世子爷面子?”

听着他们二人话语间周旋,封潇月已大致判断出他的房间在哪,还有这些假山苍松,给她之后的计划行了很大的方便。出了园子,便有一口盖的十分漂亮的水井。

“这口水井里的水格外清甜,我们全宅上下平日里生活吃饭,都用的是这井

里的水。”齐员外说着,从井里打了一小挑子的水上来,慕容麟尝了尝,果然甘冽。

封潇月没喝,倒是把这个地方记下了。

快到中午了,齐员外还想留他们二人吃饭,被慕容麟拒绝了。待他们二人走后,齐员外才如释重负,送走了两个瘟神。

封潇月坐在车上,能想象齐员外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她郑重地看着慕容麟:“今日多谢你了。”

慕容麟微微勾起唇角,又想到了什么:“我看今日过去,他也未必会打算放过你,这个人一看就是睚呲必报的性格。”

“我也没想着他能跟我议和。”若真要议和,怕是封潇月也不会答应,“不过,我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的话让慕容麟一头雾水,二人坐在车上也不再言语。

入夜时分,狂风大作,齐员外正想安心入睡,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大喊着什么有鬼。他愤怒地披起衣裳披风,走出来一瞧,就有一个白色的人影,从眼前飞过,惊的他背后直冒冷汗。

走廊上许多胆小的小厮和丫头,也都纷纷吓得跑出房间。齐员外强打镇静,走上前就把一个小厮踹倒在地,“都给我安静些,哪有什么鬼,不过是你们自己臆想出来的罢了。”

他这么说着,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站在他身前的小厮丫鬟们都一脸惊恐地指着他背后,齐员外也觉察到有些不对劲,犹豫着转过头,就看见一个青面獠牙、白衣长发的人倒挂着看着自己。齐员外顿时吓得瘫倒在地,但这一瘫,却发现了事实的真相。

原来在院子最高的那颗松树上,牵着一根线,那根线从走廊的房梁上穿过,然后垂到面前。而且眼前的这个女鬼,其实只是一个白布裹着面具的假人。

齐员外顿时发怒,他怀疑是封潇月干的,但是他没有证据。

后日天亮,封潇月在吃早饭,顺便听着小云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

“小姐,那个员外家里人不知是吃了什么怪东西,居然全府上下腹泻(和)了一整天,府里的小好多下人都请假回家去看病了。而且听说就在咱们铺子对面的品香阁,员外今天都没有过去看,看起来倒像是拉到虚脱,都走不了路了。”

幸好她刚把碗放下,要不然封潇月真得恶心的吐出来。小云还在兴致勃勃,滔滔不绝的讲着,其实封潇月心里也是很是开心以及解气。

“小姐,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们全府上下都拉肚子的?”小云把碗筷收了,好奇地问道。

封潇月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慢慢和她解释。“这个还多亏齐员外,他亲自告诉我,在齐府的后院里,有一口井,据说他们全府上下日常生活所用的水都在这里取。碰巧那日我想稍微报复一下,带了点儿药,就一并都加在了井里。”

“那小姐为什么他们只拉肚子了一天,第二天就没事了呢?”小芸有些不解。

第五十五章:设计齐家

封潇月摩挲着杯子口的边缘,想着怎么说他才好明白。“这个呀,是因为水是流动的,你平时看着经理的水像是都汪在那里,其实井水底下的源头不是河流,就是山泉,就算你下的药再多,也会被水带着流到别的地方。”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点药下在一条大河里,人喝了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封潇月知道她担心,特意稍微解释了点。

小云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拍手:“小姐,你真聪明。”

这世上真正聪明的人多了,并不止她一个,因此,封潇月对小云的夸奖不置可否。

“对了,小姐,听说员外家好像还闹鬼,有些听说过、但没见过的小厮丫鬟,都传府里出现了一个青面獠牙的女鬼,每晚都在走廊上徘徊,而且谁也不抓,就盯着员外一个人。”

小云说的神乎其神,若不是封潇月自己安排人做的,她简直都要相信真的闹鬼了。

“不过,员外也胆大,女鬼到处跟着他走,他居然也不怕。倒是把齐家周围的那些人都吓得赶紧搬家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做的多逼真,只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封潇月微微一笑。

小云赞同的点点头,“没错,就该让他们知道,他们可以随便潜入小院偷东西,我们也一样可以吓唬他们。”

主仆二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另一边,慕容胤也察觉到从封潇月处偷来的玉佩好像是假的,气的他将杯子摔在地上。

“去请齐员外到茶馆喝茶!”

可惜员外这几天因为封潇月的泻药,拉的人脚步虚浮,连路都走不动。只等过了两三天回过精气神来,他才赴慕容胤的约。

“齐员外,咱们的约定你还记得吧。”慕容胤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但员外这几天肠胃不好,不宜喝茶,就没有端起来。慕容胤脸色稍变,要不是知道他这几天腹泻连连,便会真觉得他打算爽约了。

齐员外脸色苍白,放在桌子上的手,攥的发白。“自然记得,那个贱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那便请员外再帮我一个忙,”说着,慕容胤从怀里把那会假玉佩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给他推过去。“再帮我把这块玉佩偷出来。”

“这……”齐员外指着玉佩,脸上尽是不敢相信,“这块玉佩不是已经偷出来了吗?莫非你让我把它放回去,再偷出来?”

提到这事,慕容胤都忍不住发怒,他强压着怒气,尽量寻常的和齐员外说话。“这玉佩是假的,估计员外也是被她给骗了。”

“怎么可能为了这块玉佩,都死了我一个安排进小院的丫鬟,怎么可能?还是假的?”齐员外也是很不高兴。

“你都死了一个丫鬟,居然还给我拿出的还是个假玉佩,员外的能力真是令人不敢相信,我又怎么敢把后面的事交付给员外?”慕容胤气的拍桌。

“你一个王府的庶子,有

什么资格跟我在这大呼小叫。”齐员外也不想受这窝囊气,但想到要对付封潇月,还需要慕容胤的帮助,因此,齐员外也只能先忍一忍。“那是假的,再派人进去偷就是了。”

慕容胤和齐员外也是相互依存,此时都不是闹翻的好时候。慕容胤清了清嗓子,“既如此,还是多多麻烦齐员外了。”

齐员外轻轻地冷哼一声,“不妨事。”

这日天好,阳光普照,封潇月便带着小云去大棚查看,有不少的种子已经长出了枝叶,正在开花。红橙黄绿各种颜色应有尽有,开得好不热闹。

封潇月看的心里高兴,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和大爷讨论买花的事情,她便走出大棚去看来者是谁。

“大爷,我真是你们东家的朋友,你让我直接跟她说。”

大爷因为封潇月吩咐过,说这大棚里绝对没有别的花,因此,也绝不敢放别人进去。封潇月看新来人居然是张奉玉,不由得失笑,走上前,站在大爷面前。

“大爷没事,这是我朋友,剩下的事我和他说吧。”

张奉玉恭敬的拱手行礼,封潇月也还了个礼。“原来,今日世子妃在这里,那便好说了。下官此次前来是想在大棚里买些鲜花,不知世子妃这价格打算如何定?”

“这花还没长好,需要在大棚里再待几日,然后搬到外面,让它们适应外面的天气,否则,就算张大人带回家,那也是死路一条。”封潇月直白的说道。

张奉玉了然,“那下关可以先向世子妃预订几株,待花朵适应之后,下官再来取。”

“自然可以,张大人请。”封潇月伸手做了个让礼的动作,张奉玉点了点头,掀开帘子进去了。

张奉玉也爱花,因此对花的品种并不是十分挑剔,只选择他看得入眼的。封潇月叫小云把张大人所要预订的花通通记下,随后,再讨论价格的问题。

慕容麟骑着快马过来,准备看一看封潇月的大鹏如何,刚好听到封潇月和张奉玉的谈话。

“张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啊。”慕容麟骑在马上,差点把张奉玉吓一跳,封潇月好笑的撇了他一眼。

待张奉玉稳住身形,才拱手道:“下官今日前来,问世子妃预订几株花,正在谈价钱。”

“张大人与我们相识已久,这买花除了成本价,一般的利润,只需给一半即可。”封潇月颔首。

慕容麟不高兴了,下了马走到他们跟前。“世子妃这么慷慨,不如直接送几株多好,怎么还要一半的利润。”

封潇月也被他弄得有些脾气,“世子爷,这是慷他人之慨,成全自己的名声。”

“这些花哪一株不是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才能培育出来的,本就是为着做生意去的。张大人先前送了我一株玫瑰,我不过是投桃报李,才想着朋友之间可以稍微便宜。不过照现在这情形看来,世子爷到倒真是慷慨无私,不如世子爷便替张大人把这钱付了吧。”

“你,”慕容麟被堵的说不出话。张奉玉也察觉到了些许微妙,忙出声打破尴尬。

“世子妃亲自所栽,就算不顾其他,顾及厉王府的面子,这钱也该由下官来出。”

“那便如此说定了。”封潇月微微点头,又冷冷的看了慕容麟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进大棚里了。慕容麟自知理亏,也没有追上去。

张奉玉谈妥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变大算离开,却被慕容麟拽着一起走。

“张大人,潇月他是否这几日经常借故和你拉近关系?”

张奉玉听得不解,“世子爷,这是何意?”

慕容麟沉默一阵,“不是,上次咱们不是说,怀疑封潇月和封家是潜入翻地的奸细,怎么如今你却和她走的这么近?”

“这世子爷不是说不肯相信她是奸细吗?怎的如今变卦了。”张奉玉笑笑。

“这原先原是你提出来的,到底谁变卦。”慕容麟有些不悦。

“下官所说,是出于生人怀疑,而世子爷乃世子妃官人,怎么也不相信她?”张奉玉拍了拍手,“现在证据不足,没有几条是指向世子妃是奸细的,世子爷若真爱世子妃,大可以选择相信,而不是现在对谁都怀疑。”

慕容麟沉吟不语,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上次被派入小院来的奸细牺牲的种子,封潇月挑出剩下可能还有生机的一批,放在装着温水的水盘里,想着或许还能存活一些。

慕容熙今日来到小院来瞧他们,刚巧看见她把水盘都放回了房间里,而且自己亲自拿着钥匙,生怕再出什么纰漏。

“寒王殿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封潇月护着种子像护食一样,坚决反对任何靠近水盘的人。

慕容熙但笑着摇了摇扇子,“世子妃在这里不方便,不如去外面说话。”

封潇月和小云看了一眼,跟着他出去了,还记得转身把两层门都锁上。

“殿下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封潇月请他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小云已泡好了茶端来,还配着一些刚出锅的点心。

“本王只是来看看麟儿和你们过的好不好,也没什么话说。”

封潇月笑了一声,他可不像是那种爱惜晚辈的好叔叔。“殿下不必和我打马虎眼,方才可一将我从那个院子里支走,定是殿下察觉了什么。”

慕容熙淡笑着点了点头,“世子妃刚才的便是你那些珍贵的种子吧,只是世子妃要小心,毕竟家贼难防。”

封潇月脸色一变,不知他所指的是何事,是指之前这些种子被人损坏的事,还是说,小院里又混入了别的奸细。

“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何殿下知道的事情那么多?”封潇月带着审视的目光一直盯着慕容熙的脸,仿佛想透过他的脸,看到他的大脑所想。

“有吗?本王何时知道了什么事,还是世子妃更为神秘,隐藏了许多事?”慕容熙朗笑几声,把问题又抛回给了封潇月。

第五十六章:临近过年

“我就是想隐瞒什么事,恐怕也被殿下全部都挖了出来吧。”封潇月没有被他的话所迷的晕头转向,慕容熙的话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稍不留神便有可能将自己真的隐藏的秘密暴露出来。

“不关消息从何得知,但是我很好奇,为何殿下每次得知之后都会来告诉我,我对于殿下恐怕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事出反常必有妖,无亲无故的人,却屡次受到别人的帮助,卫冕值得让人怀疑。

慕容麟知道封潇月今天把种子放好之后,会一直留在小院里观察,他便处理完手上的事,立刻跑来见她,只是不想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不想见的人。

“其实原因很简单,世子妃以为自己对我没有利用价值,但本王觉得世子妃的价值很大,更何况,本王难得对一个人感兴趣。”此话说的暧昧,幸好没有再多说其他,否则就以慕容麟那性子,以及对封潇月的在乎程度,慕容麟恐怕会忍不住冲上去。

“皇叔近日来往我这小院儿跑的很勤啊。”

封潇月被慕容熙的话说得心中警铃大作,多亏慕容麟及时赶到。看着他眼中感激之色,慕容麟觉得顿时舒坦了不少。

“原来是麟儿回来了,本文今日难得有空过来看看你们,有何不可吗?”慕容熙笑一笑,慕容麟坐在了封潇月的身边,强行将她和慕容熙隔开。

“侄儿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皇叔上次说会选择我在小院的时候过来,怎的今日突然来访,让侄儿连点做准备的时间都没有,若是招呼不周,岂不是怠慢了皇叔。”

“啊,那不是葛小姐说过,麟儿日理万机,难得在家吗?本王也只是来碰碰运气,想着见到了世子妃,也能大概知道麟儿近日如何。”慕容熙的笑容让慕容麟觉得格外扎眼。慕容麟对于葛袭灵的厌恶,又上了一层楼。

“这小院里没意思,皇叔不过几步就走遍了,不如随侄儿一起往城里去看看,听说最近又新开了几间茶馆,皇叔好茶,正好去品尝品尝。”不想让慕容熙继续呆在封潇月身边,慕容麟便想办法把他支走。

“这城里也就这么大点地方,不也是几步就逛遍了?”慕容熙摇了摇头。

“至少城里比这小院要大的许多,王爷要是想散散心,定能在城里找到好地方。”封潇月对慕容熙有些防备,便连同着慕容麟一起将他支走。

慕容熙看着这夫妇两个一唱一和,自己一人说不过他们,便只得答应了。“既如此,就麻烦麟儿带路了。”

想将慕容熙支走,还带上了自己,慕容麟还不能拒绝,这些正好方便了封潇月,毕竟两个对封潇月而言都是有些麻烦的。

但是转念一想,慕容熙的话倒是提醒了封潇月另一件事。这别人可以派进奸细残害她的种子幼芽,如何不能直接派人进来杀了自己,一了百了。

想到这事,她的背后就隐隐作凉。小云瞧着

封潇月突然打了个寒战,忙问:“小姐,你是冷了吗?”

“没事。”封潇月强作镇静,现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她不会武功,也没学过什么拳击术,必须研制出一些武器来保护自己。

“小云,你去买些木工用的木头和道具来。”

“小姐,你怎么突然又想到雕木工了?”其实,小云只是罗嗦一句,该买齐的东西,她还是买来了。封潇月暂时没有和她解释,只是说有很大的用处。

不会武功的人用刀剑匕首都不太安全,容易被别人利用,而最适合女子使用的武器,恐怕就是些袖珍的弓箭弓弩。古代传至现在有一种袖箭,小巧灵便不说,而且容易操作。封潇月只是大概画出了图纸,至于能不能成功,还需要慢慢的测试。

她也不敢告诉慕容麟,生怕会引起那些奸细的注意,让他们对付自己更有防备和把握。小云就这样天天把封潇月房间里削出来的木屑渣子,悄悄的倒掉。大概连续削了好几日,封潇月的袖箭终于成型了。

与此同时,那些由封潇月亲自看管照顾的珍惜种子,也重新发芽出来了,双喜临门。小云来说的时候,封潇月和慕容麟正在喝茶。

“小姐,你的那些种子又重新长出小芽来了。”

小云兴冲冲的跑来,封潇月简直不敢相信,激动的说不出话,站起来就跑了过去。慕容麟也有些愣神,有小云带着一块过去瞧瞧。

房间的阳光正好,洒在水盘上,波光粼粼。数十个嫩黄的幼芽在阳光中舒展着自己的身姿,无不向着其他同类彰显着自己的顽强生命力。

封潇月满怀着喜悦,将所有的水盘都打量过一遍,忍不住一拍手,“太好了,这么些天的工作没有白费。”

慕容麟看她脸上的笑那么开心,自己仿佛也是感同身受她的喜悦。“这种子放在水里或者种在土里,本就是会发芽的,你本就不需要那么担心。”

“你不知道,”封潇月笑着摇摇头,“若是它们发芽,真的那么简单,就不需要那么多农民辛苦耕种了。”

“种子发芽需要的条件很多,譬如温度,这里的天气不好,它们比较怕冷,就不肯发芽。”封潇月将手放在阳光之下,自己的手下投上了一片阴影,阴影里面的幼芽显得格外可怜。“还有阳光。没有阳光的刺激,种子就不知道自己该睡醒了。”

“你这样说话倒显得这些种子像是活的一样。”慕容麟轻声笑道。

“本就都是活的。”封潇月收回手,“你说,它们要不是活的,如何知道发芽,如何知道自己缺水,又如何知道自己该结果开花?”

“农人们对待种子,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细心呵护,才能有丰收。”

“我真是很好奇,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关于种植的学问,还有一套这样与众不同的理论。”慕容麟低头和她面对面。“若说我是呆在王府里,

不知世事,那你也是你家娇生惯养的女儿,怎么就与我不同?”

“那是你孤陋寡闻,不如我博学多才。”封潇月说着自己都想笑。

慕容麟与她眼神相对,忽然扬起一笑,让封潇月有些猝不及防。“没错,我的世子妃就是这样,博学多才。”

天气渐渐变得更凉了,毕竟临近过年,只是单薄的几件秋装,已经抵挡不住寒冷。寒冷的北风,从山的那一头吹过来,又被另一头的山给拦在了里面,沉重的寒气弥漫在到底上空。藩地的人们都早有准备,穿上了大袄。

封潇月裹着厚厚的大披风坐在房间里,慕容麟今日无事,正好带她出去街上转转,购买些过年所用的物品。

“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吧,”封潇月哈一口冷气,在将脸缩在了披风里面的厚毛里。

慕容麟难得见封潇月那么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她还未梳理好的长发。“你若是怕冷,出去多走走,身上就暖和了。”

“我不是说这个。”封潇月蹭了蹭,把脸蹭暖和了,才露出一双眼睛。“每次出门你那表妹都跟在身边,若是安静跟着也便罢了,偏偏她还有些聒噪,叫人听着烦闷。”

慕容麟以为她是吃醋了,心中窃喜,上前把她抱在怀里。“那今日不如我们从后院出去,说不定能避开她。”

“那好吧!。”封潇月叹了口气,其实她也很想出去走走,在小院里呆久了,骨头有些懒散。

慕容麟带着封潇月,如梁上君子的行为一般,悄悄的从后院门口出去,果然一直到出了胡同口,葛袭灵都没有跟上来过。

慕容麟看着她狡黠一笑,封潇月也受到感染,不禁露出笑颜。

二人在街上还未走几步,居然在布庄门口碰到了葛袭灵。封潇月装作没看到她,安心挑选自己的布匹,准备用来裁制冬衣。葛袭灵偏偏向着她走来,还抢走了她手上刚看好的布匹。

“姐姐年老色衰,这样年轻的颜色,不如让给妹妹吧!”布庄多是女子进来,男子在外等候,也是因此葛袭灵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

“若是我没记错,你的生辰比我还要早一个月。”封潇月淡淡一笑,“不过是因为我已成亲,所以你才觉得我年老色衰,不过没关系,你若真想要这匹布正好拿去装饰装饰。”

“你不过是,”葛袭灵刚想和她骂回去,封潇月就已带着小云离开了。

“如何,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你没有选中心仪的布匹吗?”慕容麟拉着她,明显看出封潇月心情不好。

“确实没有,还是下次有机会再来看吧。”封潇月有深意往身后看了一眼,葛袭灵也正好这时出来。

“表哥,原来你在呀,刚刚我看见表嫂一个人在这里面挑布匹,还以为你们这几日吵架了,连布匹都不肯陪着表嫂挑呢。”葛袭灵一见慕容麟,就高兴的小跑过来。

第五十七章:粮食涨价

慕容麟一见她就烦,强势揽着封潇月的肩,“我与潇月的关系一直不错,也从未生过什么嫌隙,不知为何,竟会叫葛小姐产生这样的看法。”

“袭灵不过是猜测而已,表哥不要怪罪。”葛袭灵说着,将自己手上的布匹摊给他看,“表哥,你瞧,这是我刚挑到的布匹,你觉得这颜色怎么样,是不是与你那身才做的袍子很配。”

慕容麟一看这个颜色就知道不可能是葛袭灵会选出来的,这样肃静的颜色倒比较像是封潇月所心仪的,那边便难怪她出来的那么快了,

“颜色相配,但是人不配。”说着他便带着封潇月离开了,不顾后面的他葛袭灵表情是怎样的难过。

“你不是还要去看胭脂吗,现在时候不早,我去附近的醉仙楼里先订一个雅间,等你选完了我就接你来吃饭。”

慕容麟的话说的直白,但是对付葛袭灵这样的人,封潇月觉得还是十分解气的。“好,你也不用过来了,我知道地方,等我挑完了就上去找你。”

二人分散开,封潇月直接变成了最好的胭脂店。店里有一款水红胭脂,在城里十分的风靡,封潇月也极喜欢这个颜色。只是这店里的胭脂贵也就算了,还从来都不议价,使得生意看起来有些冷淡。

封潇月平时又忙,手上可支配的银钱差不多都用来投入温室大棚,难得临近过年,手上宽裕些,她便想着买了这款胭脂,算是给自己的一点回报。

好巧不巧店里就只剩下最后一盒水红胭脂,封潇月刚要拿出来,葛袭灵就赶到并抢在她前面,把胭脂拿在手上。

小云跟了封潇月那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她难得对一样东西感兴趣。现在这胭脂被抢,封潇月还未发作,她就已经勃然大怒。

“葛小姐,这是我们小姐先看上的。”

葛袭灵将盒子打开,十分挑衅的用指甲挑了一点抹在手背上,再嗅了一嗅这胭脂的味道。“不过一盒胭脂而已,本小姐家里多的是。”

“既然葛小姐不缺,那便让给我们小姐吧。”小云愤愤不平。

“本小姐的胭脂恰好用完了,刚好拿这盒顶上。”葛袭灵撇了封潇月一眼,“怪只怪你的动作太慢了,到手的东西也能给人抢了。”

“小云,我们走。”封潇月阴沉着脸,绕过得意洋洋的葛袭灵往前走。让环儿把钱付了,葛袭灵就死皮赖脸的跟在封潇月身后,看她要去哪里。

封潇月心中不悦,也没注意到身后居然有人跟着,她进了雅间之后就把门关上。刚点完菜的慕容麟,瞧见他脸上一脸不高兴,便问小云。“发生何事了,你家主子为何这样?”

“世子爷,我家小姐好不容易看上了一盒胭脂,偏偏被葛小姐给抢了去,她还——”小云未说完,就被封潇月拉住了。

刚好此时,雅间的门打开。

“原来表哥也在这里吃饭啊,

真是巧了。对了,”葛袭灵炫耀似的将胭脂举到慕容麟的眼前。“表哥,你看这是城里最风靡的胭脂,我涂着是不是很好看?”

或许是慕容麟对他她实在太过冷淡,反而让葛袭灵的脑海里产生了更多的幻想,使得她最近的行为开始变本加厉。

“葛小姐,我和我的娘子将要用饭了,请你离开。”慕容麟已经足够客气了。

“为何?表哥,咱们可以一起吃啊?”葛袭灵还试图说服他,让自己留下,但慕容麟丝毫不松口。

“我与潇月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你如果在这里很不方便。”这已是十分明面的逐客了。

饶是她再厚着脸皮,此刻也是不好意思赖着。仿佛他做了多对不起自己的事一样,葛袭灵睁大了眼睛看着慕容麟,又瞪了封潇月一眼,然后跺脚走了。

小二把菜上全了,但是没有人动筷。封潇月深呼吸,想让自己不要跟这种人生气,慕容麟招手让小云去门外等候,自己过来揽着封潇月的肩。

“我知道你委屈了,你如果真喜欢那种胭脂,我下回亲自给你买来。”

封潇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为什么有时候你对我那么好,有时候就喜欢说一些话来气我。”

“我会气你,是因为我在乎你。这份感情溢满胸膛,难以自抑。”说着,慕容麟慢慢靠近她的脸,在封潇月的唇上,烙下深深的回忆。

又过了几日到了,正式过小年的日子。小院里的东西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下人们也都欢欢喜喜的等着主人家发红包过小年。

“今年就先回王府过年吧,父王和母妃都很想念我们。”慕容麟带封潇月在小院里转过一遍,“小院里的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让他们留着看家,每人都有一个红包,咱们就回王府去。”

“你的母妃想念的只会是你一个人,我去了,说不定反而让她生气,倒不如留在这里也清净。”封潇月听过他的话,感受到这喜悦的节日气氛时的高兴,也都被冷风吹淡了不少。

“我知道母妃与你,有着难解的误会。”慕容麟看着她清冷的侧脸,“那便算了,除了白日里去拜年,你不肯回王府,我也陪你一起。”

封潇月和他目光对上,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虽说过年让人都十分的开心,但是对于一些贫苦人家却是折磨。上一次的蝗灾,许多农民还没有从打击中走出来,家里所剩的粮食不多,便只能变卖家产,想着买一些粮食回来先撑过今年。

有不少黑瘦的农民手里拿着袋子,还有区区的几文钱,想要换一些米面回来,可是刚到粮食铺子,却连门都进不去,就被人给赶了出来。

“走走走,就这么一点钱够买什么的,别耽误我们做生意。”粮食铺子里的伙计个个壮如牛,对付这些瘦弱的农民,一只手就可以将他们的衣领拎起来。

农民们被赶走又回来走到店铺

前,跪下苦苦的哀求:“求求你们了,我们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孩子饿的直哭。求你们发发慈悲,我手里只有这么一点点钱,能不能先赊我几斤米面?”

“滚开,我们开门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做慈善的,想求人去庙里求菩萨去。”有大汉在铺子门口站着不许人进入,那些农民们也不敢跟他硬碰硬,只能去别的铺子里碰碰运气。

可是城里几乎所有的粮食铺子都是这么个情形,叫人看不见一点希望。

封潇月从茶楼上下来,就看见许多这样的农民拎着空袋子,满怀期盼地走进城里又绝望的离开。他她心有不忍,想着去粮食铺子看看是什么个状况。

粮食铺子门口的农民都已经被赶跑了,封潇月踏进门槛的时候,就有个瘦弱的掌柜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面前谄媚着说:“这位夫人您看看您需要点什么?”

封潇月看着这粮斗里插着的价钱牌子,不禁皱起了眉头:“掌柜的,这些粮食的价格怎么时候变得这么贵了。”

“您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按您穿的这样华贵,这点价钱怎么算贵呢?”掌柜的搓了搓手,又打量着判断封潇月是不是真的有钱,“这不是今年遇到灾害,这么多人家吃不上饭,自然粮食要价格高一点,否则怎么回本啊?”

“若是我没有记错,这些粮食大部分是从外地运过来的吧,只不过多添些运输费用怎么会贵成这样?”封潇月撇了他一眼。

“这是老天作美,要赏给我们这些经商的饭吃,若是不拿着,岂不是违背天理。”掌柜的,看出他似乎没有想买粮食的意思,说话也开始不客气了。

作为一个经商这么久的职业女性,封潇月还是难得听到有把趁火打劫说的这样清新脱俗的。她冷笑一声:“再跟掌柜的打听点儿事儿,你们的东家是谁?”

其实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确定。

掌柜的顿时开始骄傲起来,扬着大拇指说,“听说过城外边儿新搬来的齐员外吗?不是我和夫人吹,我们城里的这许多家粮食铺子,大多都是齐员外的,就连其他剩余的粮食铺子,那只是员外不想要的。”

“他们想要收到员外的旗下,就只能跟着我们这些铺子里的价格定价。”封潇月听的悄悄捏起了拳头,原来坐地起价都是这样,有预谋,有组织的,他们这样定价,毫无人道可言,这翻地将要死去不知多少百姓。

而且齐家做事,恐怕跟慕容胤也脱不了干系,也是可怜厉王那样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居然有这么个儿子。

掌柜的看她一直在那里沉默着不说话,顿时也有些不耐烦了。“我说夫人,您问这么多事情,到底想不想要买粮食啊?”这穿着挺华贵的,没想到却是个穷鬼,莫非他真的看走了眼。

封潇月抬起头,心中冷笑,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唇角,“来粮食铺子不买量,还能做什么呢?”

第五十八章:施粥被冤

“那不知夫人需要多少粮食呢?”掌柜的仿佛眼中已经看到了银子。

“这个不一定,我需要回去好好算一算。”说着封潇月就离开了粮食铺子,留掌柜的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封潇月气愤地回到了小院,正好碰到从王府回来的慕容麟。只是今日慕容麟的脸上,也一样写满了忧愁。

“偏偏是这过年的大好日子,却遇到这样的事。”慕容麟愤愤地坐在石凳上,封潇月过去坐在他身边,“我觉得我们两个所烦心的可能是同一件事。”

慕容麟看过来,封潇月便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这奸商不仁只顾着自己赚钱,却罔顾了别人的性命。”

“我想和你商量着用我土地上产出的粮食,再加上一些从铺子里面购买出的粮食,发放给穷人,就算不多,让他们撑过这几日应该也是足够的,到时候咱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这可是好事,你哪里用得着和我商量,我一定全力支持你。”慕容麟激动的拉着她的手,封潇月只是淡淡地笑着,并没有怎样宣扬自己的功绩。

次日,粥棚便开了起来,所开的位置在城的边缘,就是怕再有齐员外家的人来捣乱,同时也方便了那些进城想讨一口饭吃的穷人。

只是这样做,虽然普渡了众生,但对于奸商他们,却是触碰到了他们最大的利益。

粥棚一直开到正午,封潇月正打算收摊的时候,突然有人过来闹事。一个看起来像是农人打扮的男人,带着一个口吐白沫的小孩儿,跌跌撞撞的向这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大伙可千万别再吃了,他们家里的粥有毒,他们就是不把我们当人看,随便喂一些不是人吃的东西,想把我们全部毒死。”

一边说那个男人就已经把小孩放下了,封潇月远远的看了一眼,小孩口吐白沫,眼眶发红,眼底发紫,确实像是毒死的,但也有些像是饿死的。

旁边正在喝粥的农人们现在也都纷纷把碗放下,凑到小孩的边上来看。那个男人把小孩放下后就手舞足蹈的跟农民们讲:“我儿子啊,昨天饿的时候就跑到这粥棚里喝了一碗粥,本来说这发粥的人多么的心善,他还想带着我和他娘一块过过来,谁知道我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发现他死在了稻草上。”

“你们是不知道我儿子到底有多乖呀,一点点的吃的都想着先分给我和他娘,居然就被这黑心的老板娘给毒死了,谁能还我儿子命来啊!”说着这男人就哭嚎着想要往粥棚这里冲来,好在慕容麟来的及时,将这个男人给挡住了。

小厮四本跟着慕容麟身后跑来,将这个男人的手往后一背,就把他抓住了。“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我们厉王世子的世子妃。”

“世子妃又怎么样?世子妃就可以随便杀人吗?”那个男人不断地扭动着身体,把四本都甩来甩去,但偏偏四本

这样小的力气,居然还能抓住他。

“你没事吧?”慕容麟看到这个男人像恶鬼一般的扑向封潇月,整颗心都仿佛悬了起来。封潇月看似是被男人吓呆了,实际上她一直在观察,所以才会忘记了躲避。

见慕容麟这么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说我们世子妃杀人了,他杀谁了?有证据吗?”四本一直揪着他,但就是不能完全制服这个男人。

男人抬起头,愤怒地望着封潇月:“他在粥里下毒,把我儿子毒死了,这周围的许多人都可以做见证。”

周围的人受过他的恩惠的不少,因此也不敢随便开口。这个男人便趁机大喊大叫:“天呐,这还有天理吗?这些人都是被猪油蒙了心,连句话都不敢说吗?谁能为我儿做主啊?”

事情最终越闹越大,引来了衙门的人。衙门里的官差在胡日辉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向着这里走来。

“刚刚接到有人报案,说这里发生了什么杀人毒死小孩子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胡日辉看到了慕容麟先行礼下拜,“下官见过世子爷。”

“见过胡大人。”关于此人的言论,慕容麟还是听说了不少,因此对他也是比较客气的。

那个男人看到县令过来了,急忙跪爬到他跟前,然后一直不停的磕头:“求县官大人为草民做主,世子妃她毒死了我的儿子,现在还不认罪,这些人也都是怕了王府的势力,所以连话都不敢为草民说。”

“世子妃毒死你儿子,为什么?”胡日辉觉得非常的奇怪,虽然他与封潇月也没有什么交集,但是这样平白无故毒死一个小孩子确实太过蹊跷。

“世子妃她想博得好名声,就连日里给这些人施粥,我儿子昨天喝了她的一碗粥,今天早上就被毒死了,不是世子妃干的,还能有谁?”一个大男人此刻居然哭得涕泪纵横。

胡日辉更加觉得奇怪,“世子妃她既然都已施粥给穷人们喝,又何必只毒害你的儿子。倘若世子妃想要看人死,那不施粥的话,城里也会出现不少人饿死街头,何必多此一举?”

封潇月都有些惊呆了,本以为这个县令是个糊涂脑袋,没想到有时候还挺清醒。

这个男人见说不过就又开始鬼哭狼嚎:“你们都是官官相护,限令都是听着王府的命令形式,没有人能为我们这些穷人主持公道!”

这四周尽围着一群没有读过书的庄稼人,他们对于一些大道理和逻辑并不懂,只知道有人死了,并且县令没有做任何的调查,就理所当然的站在了男人这一边。

于是,慢慢的暴动就有些产生了,拿刀的官差甚至都镇不住他们。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竟然敢袭击朝廷官员?”胡日辉有些茫然的大喊道。

眼看着事情将要欲演欲烈,封潇月当机立断站了出来,“大人,我跟你回衙门接受调查。”

慕容麟急忙拉着她,“你是疯了吗?你没有做过的事,凭什么要去衙门。”

“你相信我,没事的。”封潇月微微笑了笑,走到了胡日辉的面前,所有人顿时都停下了手。

胡日辉也知道带她回衙门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因此,也没有叫官差将她的双手戴上镣铐。他走了一步,又看着男人喊了一声:“你过去跟着一块走。”

“这我为什么也要跟着一块去呀。”那个男人明显是怕了。“我若是进了公堂,衙门还有命出来吗?”

吴日辉冷笑一声,“你没上过公堂,也该看过人家断案吧,哪个衙门不是原告被告都要在一处记录的,你若是不在那你的指控就不作数。”

这事,这些周围喜欢看热闹的农人们,在村上的简单公堂上也见过,因此也不会有人再多说什么。

那男人想了想,还是跟着去了,跑了两步之后又想起来把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就这么个小举动,这聪明的人就已经开始有些怀疑了。

“世子爷,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想办法把世子妃救出来。”四本呆呆的站在慕容麟身旁。

慕容麟听过刚刚胡日辉所说的那些事情,其实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担心了,毕竟这也不是一个昏官。

“走吧,估计用不了两天她就可以回家了。”慕容麟微微勾起唇角,又看了一旁边的这些人一眼。感觉她施粥仿佛就是一个错误,养了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狼。

胡日辉知道封潇月是被冤枉的,而且她的身份也不适合和普通犯人们关在一个牢房里,便给她安排了一间简单的厢房。

“胡大人请先留步。”

胡日辉转过身,奇怪地看着她,“世子妃可是还有什么要求?”

“我不是那样喜欢作威作福的人。”封潇月笑了笑,请他在房间的桌子前坐下。“只是有些关于案子的事情想要和大人说清楚。”

“世子妃可有什么可以提供的线索?”胡日辉以为封潇月只能提供一些证据和线索,而自己又判断,便想着求助于他。却没想到封潇月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差不多理出来了。

“胡大人耳聪目明,自然知道在这案子中最可疑的并不是我。”封潇月也坐下,十分自然地给自己和胡日辉都倒了一杯茶。

“此事说来话长,先是我经营温室大棚的时候,无意间得罪了新搬来的齐员外,他便与我不睦,整日里争锋相对。而今年遭遇天灾,许多农人将会饿死街头,齐员外便抓住此机会哄抬物价,让许多家里没有存粮的农人连粮食都买不了。”

胡日辉有些惊讶,没想到她是打算直接告诉他事情的具体内容,并已经大致猜测出幕后黑手。

“我不过是想做一回好事,怕引起员外的注意,还特意选择在城墙边上开设粥棚。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他们给找了过来,并且用了这样惨无人道的方式,来对付我。”

第五十九章:证据牺牲

封潇月说着叹了一口气,胡日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可是这都是你的猜想,并没有实际的证据,尤其是现在人证和物证都没有,所以这个案子我既不能判你有罪,也不能就这么随便的放过你,否则是对百姓们的不负责。”

“证据倒是也有。”封潇月低头数着茶杯里的茶叶,“我为我自己辩解,主要是出自这几个方面,首先就是胡县令曾说过的,我没有动机。”胡日辉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其次就是,这很有可能就是有人,找了这个男人来陷害我的粥棚。其实这个男人的演技并不好,有很多的破绽。”封潇月敲了敲桌子,“譬如他来说的时候,并没有说清楚具体是什么时间。而且他对这个小孩子的态度,也很不好。”

“正常人在看到自己的孩子中毒之后,第一件事应该是带他去找大夫,而不是先带他来算账。从城里找到医馆的时间,远比到我的粥棚的时间要短的许多,他这是将那个孩子活活的耗死了,然后目的就只是为了诬陷与我。”听到这,胡日辉都有些不忍地别开了目光。

“既然他可以将孩子耗死来诬陷人,那么也不能排除是他亲手杀死了那个孩子。”封潇月轻咳了一声,示意他看过来。胡日辉有些不敢相信:“这,这世上真有这样狠心的父母吗?”

“那假如,那孩子并不是他的孩子呢?”封潇月叹了口气,“那个人跑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先向众人宣扬我们的粥棚有毒,然后就是想要抓着我,而对那个孩子根本不管不顾。”

“还有就是县令大人叫他跟上来的时候,他却把自己的孩子忘记了。这个孩子是他用来向我的粥棚勒索的最好的证据,他怎么会忘记呢?怀里抱着别人的孩子,又根本不想向我勒索,那么只有可能是有人雇他来向我泼脏水了。”

说着,封潇月举起茶杯喝了口茶,胡日辉想了一会儿,也清明了起来。“世子妃和我说这么多事,就是想向我证明你真的是无辜的吗?”

“我是清者自清,自然不怕查的。那么这种案子就只有两个结果了,要么查出来是被人陷害,要么就是一直拖到最后。”她把茶杯放下,眼里满是自信。“但是我和胡县令说的目的,却是为了能够揪出幕后黑手。”

“怎么说?”胡日辉现在对她已经是有一些佩服了。

封潇月抿了抿嘴,想了会说道:“能用这样恶毒的手法陷害我的人,肯定是恨毒了我。那么我如果进了衙门,他不知道情况,一定会半夜来探查情况,甚至是至我于死地。”

“这衙门重地,岂是这些小辈想近就能进的来的?”胡日辉不禁对衙门的安全问题所担忧。

“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一定就在今晚,但肯定会在这几天之内。”封潇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却从侧面给了他答案。

“好吧,那就请世子妃先在这里安心住着,下

官自会查明真相,还清白者一个公道。”胡日辉站起身,头一回感觉到人心可以险恶到这个地步。他的心里一向只有公正与廉洁,如今也多添了许多防备了。

入夜时分,白天就没有人敢靠近的衙门,夜间显得更加幽静。除了监狱里一些犯了事的人在无病呻吟,夜间便只有剩下了鸟叫虫鸣。

月光洒在树枝上,投下来婆娑的剪影。肆无忌惮、又虚无缥缈的剪影,在晚风中,张牙舞爪的挥舞着自己的枝叶,仿佛这世间万物没有一样能让它放在眼里。

衙门的大门后,有一个守门房,里面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伯,四肢不勤,且眼睛,耳朵都稍微有了些问题,因此,有一个人从衙门大门明目张胆的掠过去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察觉。

这个人穿着简便的黑衣先流窜到看守房里,用一根随处都可寻来的铁丝撬开了门锁,打量过门后面的人是否都睡着了,才敢掂着脚尖,一步一步的进去查看。

连续看过了好几个房间,才在最南边的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穿着华贵衣装的女子。女子脸朝这墙看上去像是正在熟睡。这人又用铁丝如法炮制,门锁打开后,举着一把尖锐的匕首向女子慢慢的靠近。月光照下,匕首反射出一道寒光,就是这道光将女子成功的惊醒。

待女子转过身,男人看清楚他的模样后,不禁惊呆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圈套。等到他想要转身逃离的时候,门后也站上了不少人。

胡日辉站在人群中央,将手一扬说道:“把人拿下,活捉此人。”

穿着封潇月衣服的人率先反应过来,伸手向男子袭去,原来这是由一名官差假扮的。却在快要碰到的时候,这人却突然倒下了,并且口吐黑色的鲜血。

官差试了试他的鼻息,起身摇了摇头说:“回胡大人,此人服毒自尽了。”

“真是胆大包天,不仅敢私闯衙门,居然还借刀杀人,”胡日辉气的想拍墙。

这人死后,或许是因为幕后黑手没有再跟男子联系,在出于对衙门的恐惧,这个男子终于招供自己是被人雇来诬陷封潇月的。此案便由一个人的死,而不了了之。

封潇月被胡日辉恭敬地送回了小院,慕容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你比我所想的回来的还要快,本来以为需要我去接你的。”慕容麟上前握住她的手感受到他手里的冰凉。

“是他们沉不住气,太早暴露,我才好早点回来。”封潇月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但却没有那么的开心,背后的几条人命,让她心里觉得无比沉重。

“我叫人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还有那盒你一直很想要的胭脂,不该你操心的事,你就先放在一边吧。”慕容麟和她共同经历过,因此也知道她是为何不开心。

在小院里住的这两天,感觉小院里和外面就是两个世界。外面喜气洋洋,鞭炮声连天,节日气氛浓厚,而

小院里的人十分努力地想要将节日气氛炒起来,却因为封潇月的心里沉重,而收效甚小。

过年时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慕容熙觉得无聊便来小院找封潇月,顺便告诉她一些事情。

“在这喜庆的日子,进衙门确实不太吉利,不过你想知道是谁在诬陷你吗?”慕容熙都来惯了,已然将自己当成了这家的主人。

封潇月无视他不客气的自己坐下,对慕容熙的话并不想回答。慕容熙没有得到回应,便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自己回答自己的话。

“是那个一直和你做对的齐家,他哄抬粮价,想借机大赚一笔,而你开设周鹏,无疑是触犯了他的利益,他自然会想办法对付你。”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封潇月淡淡地说,并没有露出惊讶之态。

慕容熙也没有在意,“那你打算如何对付回去?”

“我不知道。”封潇月心里叹息,想到了那个触犯她底线的人,眼神忽然凌厉起来,“不过我会用最正当的手段搞垮他们。”

“不错,有志气。”慕容熙表面上夸奖,但心里却是不置可否,这个世上没有一点心计的人,是很难完成自己想要的事的。

又过了几日,年味都已经渐渐地散去。慕容麟抽空便回王府看望他的父王母妃,偶尔也会带上封潇月。但是韩玉凤出于对她的厌恶,一过了最热闹的这几天,便要求慕容麟再回来,就不要把封潇月也一块带来,看着心烦。不用去,正好方便了封潇月,反正她也懒待出去。

渐渐的,大街小巷再也听不到鞭炮声,也没有那么多调皮的孩子在街头玩耍。除了每家每户门框上新换上的对联,几乎感觉不到年的到来,以及离开。

春种秋收,最赶时间的两个季节,农民们必须把握好春播的时间,才能保证秋天的丰收。神中大部分以种田为生,这一离开,最繁华热闹的大街,都冷清了许多。

这日天气渐晚,星辰落幕的时候,慕容麟才慢慢的回来。封潇月坐在饭桌前,桌上的菜一口都没动,她在等他回家。不知从何时起,养成的这个习惯,或许是因为热闹的新年,只有慕容麟陪在自己身边,才使得自己居然产生了一丝依赖。

慕容麟从封潇月的房间出来,还以为她应该在房间休息,却没想到她还在饭厅。看见慕容麟进来的时候,封潇月的心忍不住跳了一下。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慕容麟神神秘秘的,上来就要把她拉走,“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可是这些菜,”封潇月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落寞的神情。

慕容麟注意到,但还是坚持要带她离开。“我也没吃饭,一会儿我们去外面吃,我有个惊喜要送给你。”

封潇月拿他没办法,只能暂时答应了。“小云,看看小院里还有谁没吃,将这些菜分了吃吧,不然浪费了可惜。”

第六十章:庆贺生辰

封潇月才说完就被慕容麟拉走了,而且看慕容麟的样子,并不想有人跟着。小云来不及回答,只能站在后面摸不着头脑。

马车早在小院门口等候,怕她硌着不舒服,里面凳子上还铺了厚厚的毛毡。封潇月摸着手下细腻柔顺的毛,询问:“你要带我去哪,不能先透露一下。”

“这属于机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慕容麟浅笑一下,封潇月识趣的没有再开口。

这时节夜晚到来的早,加上外面天气又冷,大街小巷除了几个出来串门儿的,其他人都窝在屋子里陪着妻儿。

马车一路畅通的行驶在城里的街道,清脆的马蹄声伴着车轮旋转的响动声,在这空旷的大路上不断回响。风声也为马车伴奏,只是再凛冽的寒风,也吹不到马车里面。

车身晃动的厉害,但是门帘车帘却一点没受影响。封潇月手上拿着一个暖炉,将这马车打量过一番,“这是你特别布置的?”

“嗯。”慕容麟言简意赅,“现在还没开春,正是冷着的时候,你要去大棚或者哪里,坐这辆马车正好。”

想不到他还如此暖心,封潇月诚挚地颔首:“多谢你费心了。”

慕容麟但笑不语,他费心的地方还多着呢,这只是一个开始。

路两旁的人家越来越少,感觉地方也越来越偏僻,封潇月心中狐疑,挑起窗帘一看,外面的景物尽是些树木阔土。

这是到了郊外?封潇月撇了慕容麟一眼,发现他还是气定神闲。

“不必害怕,我带你去的地方,不方便有旁人。”慕容麟语气淡淡的,心里确实有些偷笑。

见自己被抓包,封潇月忙收回眼神,正襟危坐,“有你在,我自然不怕。”

说话间,马车便停了下来。慕容麟先行一步,强势将封潇月打横从马车上抱下来。封潇月被迫躺在他怀里,待他转身,入目一片波光粼粼。

“这是葛仙湖,平日来此游玩的人不少,要挑一个无人的好日子,还真是比较费劲。”慕容麟轻轻把她放下。

葛仙湖本来是由主江的支流汇集而成,在它的两岸自行生长了一排排高大的乔木。水面宽广可达百里,其中穿插着不少长洲小,将它隔断。

岸上修建了水上长廊以及小亭,旁边还有几处简易的石头堆砌而成的码头,孤独的停泊着一只画舫。从这看去,在对面的长洲上,也修建着另外一处码头。

这样清澈广阔的水面,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封潇月愣神地盯着水面荡起的波纹,眼神一路向前,试图望到另一头岸边。

“水波潋滟,确实很美。”本还好奇封潇月是否太过与众不同,不喜欢这些美景,忽然听到她这么说,慕容麟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看见那边的一处长洲了吗,那里名唤林西洲,若换了夏日,夜间涨潮,长洲是会被淹没的。”慕容麟指给她看,封潇月了然的点点头。

“不过好在这时节,水漫不上来。世人皆知,要赏葛仙湖,林西洲上风景乃是一绝。上一任县令曾在洲上修建了水榭楼台,楼台之高,可凌驾于涨潮水面之上。”

“站在楼台上俯瞰,宛如置身于水中央。”慕容麟说着牵起了封潇月的手,“你可想去看看?”

知道这岸边唯一的一艘画舫,便是慕容麟准备带她去往长洲的,但毕竟是别人的好意,封潇月便打算看破不说破。“那就有劳了。”

二人牵手走至码头,画舫上只有一位年近半百的老伯。老伯头发虽大半花白,但身子骨看起来还算硬朗,独自一人在这湖面上撑船。

像是早有安排,待二人进画舫内坐好,老伯便拉起船锚,将船桨往岸边一点,船便飘向前方。

一进画舫,封潇月便发现里面摆着一桌丰盛的菜肴。这饭桌被人特殊加工过,隔着两层铁板,一层放水,一层烧炭,水被烧热后正好温暖桌上的饭菜。

不仅如此,画舫四周也都蒙上了厚厚的毛毡。将门窗关上,里面还烧着木炭,熏得这冬日如春季般温暖。

“你也还没吃饭,先用一些后再上岸吧。”慕容麟熟络的给封潇月加了一筷子菜。封潇月心中触动,这感觉仿佛回到了现代与人约会的样子。

不用多说,这桌上的也全是封潇月的口味,慕容麟稍微有些吃不惯,只慢慢给他加菜,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看封潇月吃的差不多了,慕容麟突然把窗子打开,冷风顿时呼啸而。受这强烈冷热交替,她差点打了个喷嚏。

慕容麟注意到,忙把手搓热了捂住封潇月的脸。封潇月方才的感动刹那就消失,本以心生怨怼,却听到窗外的几声爆响。

不知何时,水面上又飘过来另外一只小船。一道道火树银花从小船上喷涌而出,还有那飞的高的在这夜空中绽开,远比群星明月还要璀璨。

“我只是想给你看看,这葛仙湖上的烟花也十分迷人。”灿烂的烟火经过水面的折射,打在窗边相拥的二人身上,叫人看出了幸福。“只是风物再美,也不敌卿卿嫣然一笑。”

“这是谁告诉你的?”封潇月有些既感动又好笑,慕容麟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也说出来了。

“到了,先上岸吧。”不知作何解释的慕容麟,只得暂时转移话题。隔壁小船的烟花像是放完了,只静静地飘在水面,也不靠岸。

二人互相搀扶着,登上林西洲最高的望月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意,封潇月顿时有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手向上仿佛能抓住云彩,向下看以为自己与水面隔了千尺远,再体会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后,封潇月又仿佛发现了自己的渺小。

正不知不觉的对着美景伤春悲秋时,一支打造光滑的香檀木簪子横在眼前。封潇月眨了眨眼,转身看向自己深厚的慕容麟。

慕容麟眼眸深沉,封潇月却

从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温柔地给她带上来了发簪,轻声说道:“潇月,生辰礼物。”

封潇月微微瞪大眼睛,“你居然记得今天是我的生辰?”这个日子,就连原主封潇月都遗忘的差不多了,却被他放在了心上。

“这些天我看你一直闷闷不乐,想着是不是离家太远,无人为你庆生辰,便找时候为你精心大办一场。”慕容麟扬起笑容,这其中没有掺半分虚假。

“谢谢你。”封潇月一向沉默寡言,本想劝他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她的心里其实也是很开心的。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每年都这样配你庆生辰。”慕容麟温柔的看向她,封潇月却没有开口。

画舫就停在这望月台正下方的岸边,慕容麟向着画舫上的老伯点了点头,老伯收到信号摇了摇红旗,水面上的小船就又开始放起烟花。

这是封潇月穿到这个世界,所过的第一个生日,却比她曾经过的任何一个生日都更加的用心。摸了摸头上触感柔滑的木簪,封潇月仰头看着在自己眼前绽放开的烟花,也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容。

从葛仙湖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但她却丝毫没有睡意。这湖边发生的一幕幕,都无比清晰的在她眼前回放。封潇月叹了口气,干脆坐起身来。

慕容麟送了她这么一份大礼,封潇月自然也该回礼。在某些地方,过生日是一定要吃鸡蛋的,或者长寿面。

相较而言,别人这般用心,送面条未免敷衍。至于鸡蛋,或许封潇月可以另辟蹊径。

次日天亮,封潇月便来到了厨房,小云看的惊讶,几乎不敢相信。“小姐,你这是嫌弃我们饭菜做的不可口吗?”

“不是,欠了人情,我在准备还礼。”封潇月安抚地冲她笑笑。昨夜她花了大量时间回忆茶叶蛋的制作方法,今天正好实践。

先将蛋煮熟了捞出,再将茶叶和酱油以及其他香料一起煮,水开后把蛋放下去。做法简单,不一会儿锅里片飘出了香味。

“小姐,这股味道好特别啊。”锅盖打开,小云扒在锅边垂涎不已。

封潇月先捞了一个蛋给她,“你可知道慕容麟什么时候回来?”

小云呆呆的两手捧着蛋,“世子爷说他去城中各地巡查,中午应该会回来吃饭。”

“你尝尝,还好吃吗?”封潇月许久没做菜了,有些不确定。小云把蛋壳戳开,看着被酱油染了一大片颜色的鸡蛋,毅然决然的下嘴,吃过就是一脸惊奇的表情。

“好吃的小姐。”小云几乎忍不住想拍手,封潇月淡然的笑笑,把汤勺放下。

“那就好,等中午他回来的时候,将热鸡蛋热一热送上来。”

“小姐,你这该不会是专门为世子爷做的吧?”小云仿佛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封潇月脸色一郝,“只是感激他多次相助于我,还礼而已,你们不要多想。”

第六十一章:售卖茶叶蛋

“也是啊,世子爷帮了小姐这么多事,小姐对他改观也是情理之中。”小云话一说出,厨房里的人都随同附合。

“胡言乱语,你这样还在王府,定是会被管事嬷嬷责骂的。”封潇月佯装发怒,小云偷偷吐了吐舌头,示意自己知错了,封潇月才转身离开。

正午时分,封潇月还没有走到饭厅,远远的就听见慕容麟的夸奖之声。“这是家里新请的大厨吗?这鸡蛋如此做法十分可口。”

小厮四本早就向小云打听清楚了,听到他如此说,不禁心里偷笑,正打算告诉慕容麟,封潇月便走了进来。

慕容麟难得夸人,能得他一句认可,那证明东西确实不错。封潇月用袖子掩面浅笑,慕容麟看她的神情有些奇怪,两边都不说话,小云便替她回答。

“世子爷,这是我们小姐今天一大早起来为你做的,还特意吩咐我们,等您回来就热过送上来。”

小云说的极快,他都来不及拦。看着慕容麟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笑容,封潇月欲盖弥彰的轻咳一声,“不过是昨日的回礼,自当同喜,你喜欢便好。”

慕容麟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封潇月面前,眉眼温柔的望着她,“我很喜欢。”

“只是这鸡蛋如此清爽特别,你是用了什么秘方吗?”封潇月被这突然的转变,惊得眨了眨眼,“加了茶叶香料和酱油一起烹煮,这茶叶正好撇去鸡蛋深藏的腥味。”

“这种做法倒是少见,你可曾想过将它发扬出去”慕容麟抚上她的肩,给了封潇月一个极好的点子。

“说论起来,这倒也确实是秘方”封潇月弯起嘴角,“只是不知世子爷可否愿意帮忙?”

“你的话,我何时有过不答应。”或许是昨日两人共同度过生辰,让慕容麟觉得与封潇月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也敢这样随意调笑她了。

封潇月不知该如何作答,吃过饭便催促着他赶紧出去。

慕容麟午后回来,他在城中已经找到绝好的地点。“在梧桐街的九乡巷子口上,那里最热闹,而且农人掌柜伙计,各种江湖上的人都有,若是在那盘一间店铺售卖茶叶蛋,销路一定不错。”

“不过,盘一间店铺所需银钱太多,恐怕茶叶蛋都挣不回来。”封潇月沉思一会儿,“不如我们去那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酒家茶楼,可以跟他们合作,让他们帮助我们售卖茶叶蛋。”

“茶楼酒肆多喜欢营造自己的特色,你这只是暂时停驻,他们恐怕不会同意。”慕容麟有些担心。

“那便除了占地租金,茶叶蛋每月还给分红,顺便放话,遇上对眼的店家,我们会将秘方售卖给他们。”封潇月搓了搓放在外面太久,冻的发抖的双手。

“这样受到利益驱使,便不会有那么多人拒绝了。”

慕容麟笑了笑,“那最好找到的是一家茶楼,这样购入茶叶的钱就省了。”

“是这

个意思。”封潇月点头赞同,随后便同他出去街上看看。

九乡巷子口,谐音酒香,原是这巷子里有一家酿酒的人,所酿制的酒从这儿香飘十里而闻名。但后来由于生意太好,遭人嫉妒,酿酒师被人陷害,举家被判流放边疆,之后,这巷子里就再也没有可香飘十里的酒香。

也有许多自命不凡的酿酒师闻名来此,只是他们的酒馆却远不如那位酿酒师的红火。渐渐的,酒肆的房子被盘给了别人,开起了许多茶楼。

时至今日,这条巷子上的酒肆与茶楼几乎一般多。各店家除了与同行的人竞争,还要与其他行的人相较高低。

一时间,九乡巷子里,今日成为仇敌的二人,明日便可因其他行的人挑衅,而站到同一战线,不分昼夜争论不休,好不热闹。

生意场上的明争暗斗,封潇月还是看的很清楚的。她原本相中了一家茶楼,却不进去,反而进了正对面的酒馆。

慕容麟正自奇怪,却发现茶楼掌柜的在他们进入酒馆的时候,站在了门后观望。他便按耐住,没有出声询问。

或许是因为这种方式太过新意,又或是酒馆真的不需要,还没聊几句就有老板便请他们离开。三人走出酒馆门口,茶楼掌柜的就过来拉人了。

“二位不要理会他,这家酒馆的老板一点都没有眼光。”封潇月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这两家位置也是好笑,明明抬头不见低头见,却偏偏都是死对头。只要酒馆不肯要的人,茶楼便一定与之作对收下,反之酒馆也是一样。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老古董。”酒楼老板不甘示弱,当即回骂过去。二人也都是上了些年纪的人,一言不合仍旧能吵起来。

安心的等待茶楼掌柜的和酒馆老板痛快吵过一架,封潇月和慕容麟便站到他面前。酒楼老板回了自己店,茶楼掌柜的本以为方才吵了那么久的架,他们应该早就走了,却不想转过身发现居然都还在。

“二位,随我来吧。”

有些进退两难的境地,面对酒馆老板的嘲笑与挑衅,掌柜的咬牙将慕容麟和封潇月接了回来。

之后便是慕容麟听着封潇月,用怎样令人难以拒绝的口吻说服了掌柜的。

掌柜的被这一大串话说的迷迷糊糊,居然糊里糊涂的就把合约签下了。封潇月心中偷笑,因为合约中并没有提到分红之事。

用最小的付出,创造最大的收益,这是封潇月在现代,驰骋商场这么多年,一直奉行的准则,到现在也不曾遗忘。

茶叶蛋的收益确实不错,一经推出,便受到绝大多数人的喜爱,。茶馆老板虽然没能得到分红,但是由于茶叶蛋吸引来百姓,也带动茶馆的生意,掌柜的还是稳赚不赔的。

捣鼓茶叶蛋的这两天,天气渐渐回暖,店铺有人打理,封潇月便回到了自己收回来的土地上。大概构思了一下日后的种植计划,封潇月便把人叫来。

由于封潇月买了这些人手上的土地,才使得这些人全部都挺过冬天。现在和煦的暖风拂过他们脸上,让他们感到苦尽甘来。

封潇月对照了土地分布以及自己手上的计划图表,对着眼前这些土地原主人说道:“劳驾你们这些日子将土地边缘,统统建起围墙,好与其他人的土地隔开。”

“不用太高,腰以下即可。围墙边上挖一条水渠,用于灌水引水。”

“夫人这是想在这里种植水稻?”这些都是种地种惯的,稍稍一提便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封潇月把图纸收起,点点头:“确实,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种植一茬春小麦,等收获时间秧苗也长出来了,便可接着将水稻种下。”

“但是能不能成功,还得看你们是否愿意悉心呵护这些粮食。”闻言,一个妇人嗔怒似的招了下手,“夫人,这是说哪里话?夫人这样为我们着想,我们哪敢有不尽心的。”

“就是啊。”听着这群人的齐声附和,封潇月微笑着颔首,“那我便先谢过大家了。”

土地的事情,交由农人们管理。上次茶叶蛋赚了不少的钱,手上宽裕了些,封潇月便想着再拍一间商铺。

上次乔员外垄断城中各大粮食商铺,已经给了封潇月沉重的教训。她因此知道,没有官府认证的商铺,想要低价售卖粮食、平衡粮食价格,或者施粥,都是会被人轻易诬陷的。

再者,等到封潇月土地上的粮食收获,也是需要一个地方进行售卖的。和小云一起在城中搜寻了许久,才在祥瑞街上找到一家不错的店铺。

店铺老板搬家,连带着店铺后面的一套小院,都想着一口气卖出去。

江浙小样和店铺通通观察过一遍后,封潇月浅笑着问他:“东家这生意做的不错,房子也还可以,怎么突然就想卖掉?”

“不瞒夫人说,在下老家并不在这儿,只是老母亲太过思念与我,我便打算回乡去做生意。这房子反正也用不着,干脆卖出去得了。”店铺老板瞧着五大三粗的样子,却是个大孝子。

“东家这般孝顺,真是难得。”封潇月夸赞一句,打算和他正式讨价还价。“只是您看看,这一套下来需要多少银子。”

“我这套房子不二价,夫人若是诚心想买,我便宜些算给夫人。”老板也听出他的意思,将皮球踢了回去。

“夫人去看看我这院子与店铺如此之近,不过打通一扇墙,添一个门帘子的事儿,便省去不少麻烦。自然夫人若有顾虑,那绕个几步也是可以的。”

“东家所说绕个几步,那可是将近走了半条胡同。”封潇月假装有些嫌弃,“这个与我原本所想的有些不同啊。”

“若夫人在换了别家看看,他们小院与店铺的距离,直可以走上两三条街。到时候夫人就知道,还是我这最便捷。”老板胸有成竹的摇了摇扇子,用碗接着茶水喝,等待封潇月思考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皇帝传唤

“为了怕里面有尘埃影响口感,我还特意在里面加了些许果片,用来中和味道,王爷且尝尝,看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韩玉凤在慕容羽面前难得表现在如此体贴,其实也是想要弥补昨日的过错。慕容羽虽然心领了韩玉凤的这份赔罪的意思,但心中的不满还是难以克制。

慕容羽接过韩玉凤递来的茶杯,刚把茶盖打开,就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并没有喝上一口,便把茶杯盖重新盖了回去,将杯子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

“王府都要快大祸临头了,你觉得本王还有这份心思喝茶吗?”慕容羽说着,心头的怨愤都有些按耐不住,他将右手紧紧握拳,努力的克制才没有敲打在石桌上。

“什么大祸?”韩玉凤心中很想说服自己,不要把这事和昨日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但现实总是这样的充满戏剧性。

“还能有什么事,还不得多亏了你昨日擅自留下的那块石碑,你不是说消息封锁得好好的吗?那为什么会传到京城里去?现在陛下都已经知道了。”

“就在今天一大早,陛下特意下了圣旨,叫人飞马过来送到本王的手上,要本王去皇宫一趟。”

“此次一去定然是危险重重,本王走了不要紧,只怕陛下会趁着藩地空虚,乘虚而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慕容羽特意避开了眼神没有看韩玉凤,以免看到她的脸又勾起心中的愤怒。

“这,我也不知道呀。”韩玉凤垂着两手,只觉得掌心一阵发凉,无数细密的虚汗不断的冒出来。

小冰对其中的细枝末节不是很了解,但是看这情况,也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往角落里退了几步,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

慕容麟特意往小冰的方向看了一眼,现在石碑的事情即然已经败露,那么把她捅漏出来也没有别的意义,还不如把她留下小心防备着,说不定还能引出藏在王府里的不轨之徒。

“那么父王,你大概什么时候启程,可要儿子随你一同过去?”

不用韩玉凤着急反对,慕容羽也不会答应慕容麟陪自己以身犯险。

“这可绝对不可,本王离开了之后,藩地正是无人主张的时候,倘若你也不在了,岂不是真的叫贼子有机可乘,你还是留在这里,本王一个人过去绰绰有余。”

慕容麟年轻气盛,还有些不肯答应,慕容羽一手就把他摁住了,态度格外坚决,不容置疑。

“既然是陛下亲自下达的诏令,那么前往京城的行程越早越好,今日下午本王就出发,以后藩地的事情便交由你一个人看着处理吧。”

“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你大可找别人商量,抑或者问问你的世子妃,千万不可一个人扛着,吃力不说,还未必能做得好,你可记住了?”

“是,孩儿记住了。”慕容麟双手抱拳,格外郑重的冲着慕容羽鞠了一躬。

“封潇月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负责看管后院的女人,未必有这么大能耐能为麟儿出谋划策。”

韩玉凤心里堆积了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开始说起,只先揪着有关封潇月的这件事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结果就换来慕容羽的一个冷眼。

“你懂什么?倘若你能不给本王惹祸,本王都要高兴不已了,你还以为其他人都如你这般这般蠢钝吗?”

好在周围没有其他人,韩玉凤也习惯了慕容羽偶尔的斥骂,又加上了解慕容羽的性格是怎样的公正,若不然恐怕韩玉凤还真会恼羞成怒,说出一些不恭敬的话。

“那王爷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早日回来。”韩玉凤抿着嘴巴,勉强把心中的怒意咽下,抬眼看着慕容羽,忽然又勾起了万分不舍。

慕容羽看得出韩玉凤是真心为自己担忧,对她的嫌弃不免也淡了几分,微微点了点头。“本王自然知道,只是能不能早日回来,恐怕还得看陛下的心情。”

为这外面有封潇月在奔波处理,慕容麟才能放心地留在王府里,陪慕容羽吃过这最后一顿午饭。亲眼看着慕容羽坐上了马车,慕容麟仍不放心,在韩玉凤的催促下,又护送着他离开藩地。

烟梧城最西边有一片绵延的高山,刚好形成了一道天堑,和朝廷的疆土隔开。只要翻过这座山,慕容羽便再没有藩地内的自由了。

“行了,麟儿,送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倘若你执意护送我翻过这片山,要是被朝廷的鹰爪看见了,估计会把你一同带过去,”慕容羽戎马半生,乍一叫他坐在马车上,他还有些不太习惯。

“藩地里的事情还等着你,你好好的守护着这烟梧十一城的百姓,等本王回来。”

慕容麟抬眼眺望了眼前这座山许久,方才依依不舍得下了自己的宝马,冲着慕容羽的马车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儿子拜别父王,望父王一路风顺,早日回府。”

因为是皇帝召见,慕容羽此行出去不好太惹人眼,也不敢带太多的人马,只叫了几个随行的小厮和一两个侍卫,有个王爷出行的样子罢了。

这一双手都数得过来的人和马匹数量,远远的一看十分单薄,但在这长途行进的路上倒是方便了不少。

慕容羽应声点头,将车帘放下来之后,几个人便一骑绝尘而去,只剩下慕容麟一个人还跪在原地。

慕容麟按耐住心中的不悦,一直等到耳边不再传来马蹄跳动的声音,才终于翻身上马,先回到王府和韩玉凤说清楚了情况之后,让她安心,然后带着自己满心交错的感情回到了小院。

小院里封潇月前脚刚回来,正在犹豫要不要叫人把这块石碑砸碎,就听到了慕容麟紧接着回来的消息,便暂且丢下手中的事情,过去探听一下他那边的情形。

几步走到花园里,还没有到达前厅,封潇月便看着慕容麟一脸幽怨的坐在那颗树下的石凳上,

心中疑惑之际,几步上去拍了拍他的背,“你怎么了?可有什么收获?”

封潇月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只是慕容麟心里念着其他的事情,居然被封潇月给吓了一跳。在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后,慕容麟才凄凄然的笑了笑。

“原来是你呀,方才我走神了,未曾留意。”

封潇月被慕容麟这幅看起来都觉得凄惨的样子给唬住了,不知是王府里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他自己又受到了斥责。

生怕自己的无心之言会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封潇月软言细语,柔声劝说了好一阵,才终于从慕容麟的口中听到了事情的真相。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父王接到了圣旨,今天下午便离开了藩地,我亲自送他到了界山才回来。”

慕容麟握着拳头,死死的放在石桌上。他头顶上的那棵树,随着春风的吹拂,竟偶尔也掉落了几片枯黄的寿终正寝的树叶,十分应景的飘落在他二人的身边,一如慕容麟飘零的心情。

“以前只要陛下想起了,也会叫父王过去试探。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再加上父王也怀疑那块石碑的事情被陛下得知,所以我也实在是格外担心。”

“如此说来,倒还真是一件叫人为难的事。”封潇月听过了慕容麟的诉说,把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也陷入了思索之中。

小云和小钰在此时送上了两杯清茶,一是为了方便他们继续思考,二也是用于平复心情。茶叶的清香,从杯子的缝隙中袅袅升起,不断的钻入二人的鼻子当中,但瞧着好像没有起到半分的作用。

“朝廷那边还真有意思,藩地如今安静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竟然一直未曾放松警惕,就只是这么一件小事,王妃还特意隐瞒了消息,他都能这么快的得知,也未免太小心了些。”

封潇月轻笑一声,语气中倒并没有什么轻蔑的意思,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慕容麟点点头表示赞同,端起茶杯幽幽的说道。

“这是自然的,陛下一向以小心多疑出名,当年他能坐上帝位,也是用了特殊的手段,所以才会这样的防备也有机会继承大统的我的父王。”

“原来如此,这是心中做了亏心事,才会看边上的所有人都不顺眼。”

封潇月了然,伸手在托着茶杯的茶托上不断摩挲。从茶杯缝隙里飘出来的水蒸气落在了这茶托上,结成了一层细细点点的水珠,封潇月这一下触及,正好打湿了她的指尖。

“那么我们大致也可以确定了,陛下定然不会为了什么小事把你父王叫过去,定是看中了这块石碑上的字。不管石碑是真是假,只要他认定了,王爷这次过去都会是九死一生。”

“这世上想叫一个人活过来十分困难,但若是想让一个人死,理由可有千千万万。就算王爷在藩地如此勤政爱民,陛下只要叫人演出戏,随便安个罪名上去,王爷就在劫难逃。”

第六十二章:出售秘方

第六十二章:出售秘方

“可否带我出去看看?”这户人家家境殷实,宅子也很漂亮,若不是急于离开,这个价格还真难买到这种质量的宅子。

但商场上最忌讳心直口快,让人随意揣测出自己所想,封潇月心存忧虑,决定暂时卖个关子。

“夫人这边请。”老板也很有耐心,打开门带她到胡同外看看。

店铺正对着瑞祥街的大路,宅子的后门外则是一条沿河胡同,老板带着封潇月在沿河胡同走几步,往右一看,便是一条长长的甜水巷。

祥瑞街上多店铺,沿河胡同宽广,水运便利,而甜水巷里面,则都住着一些有点儿家底的的小生意人家。这些人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白天男子出去售卖小工艺品,只有女子在家守候。

这大街小巷里的人来来往往,互相都认识。一家出事,半条街的人都知道,因此也无人敢行偷窃之事,安全有保障。

地理位置封潇月很满意,在象征性的与老板讨价还价了几次之后,她还是以原价买回了这栋宅子,以及前面的商铺。

买下宅子后,封潇月正在叫人打扫收拾,门外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穿着一身深青色褂子,头发花白了一半,眉眼柔和,面庞圆润,看起来和蔼可亲。

“今日才买下宅子,杂事繁多,劳烦您下次再来吧。”封潇月以为这人是看新搬来人家,特意过来打招呼的。

“夫人可是厉王世子妃。”似是疑问的话语,却是肯定的口气。

“老先生如何知晓?”封潇月自认低调,怎会被人随意认出。

“世子妃的大名,我们城里可是听说了不少。”此人话说一半,顾着点儿封潇月的脸面,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倒让封潇月想起当时被送往西镇,以及粥棚被人陷害的事,这无论哪一件,都足以让他姚明了。

“无伤大雅,老先生不必避讳。”封潇月自嘲的笑笑,“先生此来所为何事?”上来便报出她的姓名,便可得知并不是来打招呼的了。

“在下是这望春楼的掌柜,听说了世子妃制作茶叶蛋,售卖不错,便想向世子妃买下茶叶蛋的秘方。”

回想了一下,这望春楼是何地方,封潇月忽然记起在祥瑞街的东路上,似乎就有一家如此名字的茶楼。看起来,倒和自己以后是邻居。

反正与原来的茶楼只是合作,茶叶蛋的秘方该给谁,决定权还是在她手上的。“掌柜若想买秘方,就看你这价钱如何定夺了。”

“世子妃想以何种价格售出?”掌柜的看起来老实敦厚,却是个老奸巨滑的,“只要世子妃肯卖给我们,价钱不是问题。”

这话先前不说,现在提出,倒叫她不好回话了。封潇月伸手请他去前厅坐着喝茶,前厅正有几个小丫头在擦拭柱子上的灰尘,灰尘被风一扑,乍一看,有些迷眼。

而风向刚好向掌柜的吹来,呛得他只想打喷嚏。

“我也

不同掌柜的卖关子,一百两,秘方你便可以拿走。”封潇月用手帕轻轻点了点鼻尖,手帕上是小云专门喷上的薄荷香,有清目明神之功效。

茶杯放在桌上,掌柜的也没喝,直接站起身来:“世子妃定价诚恳,那便这么说定了。”

封潇月微微愣神,仿佛觉得自己不懂这边的银钱通货,而定价低了。按古代和现代的标准计算而来,这一百两至少也相当于十万块钱。

但在这消费水平低下的古代,一百两无异于一笔巨款,这掌柜居然如此爽快。

“我有一事不明,这不过是简单的食谱,掌柜为何如此志在必得。”说完,封潇月不禁后悔自己有些话多了。

“世子妃不必起疑。这人吃东西一是图新鲜,二是图情味。”掌柜的拱手道。

“若得此秘方,冲着一股新鲜劲儿,百姓便会连连尝试。待他们习惯了这个味道,日后想起便会念念不忘,还能带动其他的人光顾,这可是一笔长久的买卖。”

“那若照掌柜这么说,我也不必要将秘方卖给你了,自己留着用多好。”封潇月开了个玩笑。

但掌柜的脸上没有出现惊慌,反而镇定地说:“世子妃志不在此。”

封潇月敛了开玩笑的心思,只是好奇这头次见面的老掌柜,居然这般了解自己。想罢,她也站起身,为着这份知心,封潇月也不再那么疏离。

“且随我来吧。”说着,封潇月便将掌柜引进书房。随手一挥,一张茶叶蛋的秘方便写完了。

掌柜的接过手一看,上面尽是笔锋细腻的簪花小楷。

“簪花小楷柔和,世子妃却写的龙飞凤舞,可见世子妃心中志向远大,定可遨游于九天之上。”

“掌柜的过奖了。”做生意的人都会说一些好听的恭维话,只是这掌柜说的,确实过于奉承了。

“日后便知,在下从不说假话。”掌柜的没有与她辩驳,只意味深长的将秘方折好,收进袖子里。

“对了,我还有一事要告诉掌柜的。”封潇月放下笔走出来,“这茶叶蛋做法简单,已有许多茶楼全都仿造着味道制作,只不过都没有我这秘方做出的茶叶蛋味道纯正,掌柜的大可放心。”

“此事在下也有耳闻,世子妃不必担忧。”掌柜的微笑道,“世子妃做事通透,在下自然放心。”

“那便提前预祝掌柜的生意红火。”封潇月微笑着颔首。

此事过去不久,恰逢花生成熟,封潇月叫人将土地起开,干黄的茎干下坠着一串串成熟的花生果实,捧在手心里沉甸甸的。

本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却没想到如此成功,封潇月的心里也十分喜悦。但这里的人不懂如何食用花生,才能将花生的最大价值挖掘出来,这事还需要她多费心。

造温室买土地买房宅,都花费了封潇月大量的银钱,若想节约成本,最好的方式便是将花生水煮。但普通的盐水花生味道未免单调,封潇月便想着做卤水花生,让

它成为一道凉菜。

先将花生洗净浸泡一段时间,再把各色香料加入汤锅中煮沸下入花生,待到出锅,卤水花生便已做成。

上次售卖茶叶蛋秘方的事,让封潇月与望春楼的掌柜有了些许交情,这次她又将卤水花生带去,掌柜的虽有些狐疑,但还是收下了。

为着能多得些收入,封潇月又开始着手致力于研制其他的食谱。小云看着自家小姐几乎天天往厨房里跑,心里很是好奇,也一直跟在她身旁看着。

“小姐,这东西能好吃吗?”一股肉香飘来,小云不禁咽了咽口水,但这锅里的东西酱汁粘稠,看着叫人不禁有些害怕。

“从别人那听说的,不如自己亲身体验过的,一会你帮我尝尝就知道了。”封潇月说着又拿来了糖和白醋。

“糖和醋一起吃?”小云有些惊了,但她看封潇月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闭上了嘴。

加了点水,再稍稍熬煮一会儿,封潇月便将菜出锅了。红红的酱汁连接着各个肉块,再加上之前亲眼所见,锅中还加入了糖和白醋,让一向好吃的小云都不敢动筷。

见小云怕的不敢下手,她便夹了一块自己先尝尝,小云想拦但是没有拦住。

“小姐,你可还好?”小云瞪大了眼睛,生怕她出事。

“尚可,就是炖的有些久了,肉有点老。”封潇月嚼了半天才咽下,然后示意小云也试试。

在确认过她的确没有什么不适反应后,小云咬咬牙夹了一筷子,闭眼放进嘴里。小云闭眼咀嚼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封潇月不禁好奇问道,“你觉得如何?”

“味道有些奇怪。”小云懵懵地睁开眼,“但还是很好吃的。”

“这叫做糖醋做法,你们以前没有试过,难怪会觉得奇怪。”封潇月再夹了一筷子,细细品尝。

“那小姐,那边的是什么?”小云指了指对面桌上,放着的一盘圆滚滚的肉、团。

“这叫做红烧狮子头,讲究的是一个肥而不腻。”封潇月把菜端过来,轻轻夹开一个大大的狮子头,露出里面鲜嫩的肉质。

“红烧?这看上去好像酱油炖出来的。”封潇月但笑不语,看着小云把一口狮子头咽下。

“不是酱油!”小云惊讶的表情,惹得封潇月忍俊不禁。

“若是这么容易变便叫人猜出做法,那便不需要秘方了。”封潇月淡笑一下,把两道菜放进食盒。“走吧,去望春楼。”

小云飞快地跑出去,叫人把马车准备好。这马车还是慕容麟为封潇月特别准备的,里面的毛毡全都没有去除,正好抵御这初春的寒气。

马车上,小云犹豫着多次看向食盒,封潇月闭目养神都注意到她的动静。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小姐,那望春楼不是个茶楼吗?这些菜应该卖给客栈吧。”小云张的张嘴,还是决定把话说的出来。

封潇月没有说话,只淡笑了一声。

第六十三章:探访望春楼

“你有所不知,望春楼前部分是茶楼,后面则是供人住宿的房间,既然有人住宿,那又怎么能缺得了新奇的菜式吸引住客。”封潇月闭着眼睛说。若不告诉小云,只怕她会郁闷到晚上。

“嗷,小姐英明。”小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马车便来到了祥瑞街。走进望春楼,望春楼里茶客众多,客人与小二的身影几乎辨别不出。

封潇月来到柜台直接找账房:“请问掌柜的在吗?”

手指快速的拨弄算盘,终于得出一个结果,账房记下后,难得抽空抬起头,感觉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不敢轻易得罪。

“掌柜的现在正忙着,夫人若要等他请到楼上雅间吧。小二,带夫人上楼。”

有一个小二水壶里的水才倒完,刚来到墙边歇口气,就又脚不沾地的跑来。

“好嘞,客官这边请。”小二看见她手上的食盒,也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神情,依旧热情招呼。

“有劳。”封潇月微微颔首,由小云扶着过去。楼板木质,走上去吱吖作响,让人不禁有些害怕,但其实结实得很。

四周吵闹声喧哗,盖住了这木头摩擦的声音,但脚上的触感还是觉得有些不妙。胆战心惊地走到楼上,小二推出一间靠窗的雅间,动作熟络用肩上的毛巾,把桌上和凳子上的灰全部擦干净才让她们落座。

小云把食盒放在他刚擦过的桌子上,然后就趴在窗子上往下看。“小姐,这里视野很好啊。”

“嗯。”封潇月应了声,也跟着走过去。

“二位稍坐,茶水马上就上来。”说着,小二刚想走,又转过身来,封潇月侧着身子,疑惑的看着他。

“二位客官,本店新做出一道卤水花生,不知二位可想尝尝。”小二说的诚恳,封潇月听着却忍俊不禁,微微点了点头,“那便上一盘试试吧。”

“好嘞,卤水花生,马上就来。”小二喊完,倒退着把门关上,再把毛巾搭回自己肩头。

几乎是眨眼功夫,封潇月还没把房间打量完,便有人送上了茶水,和一盘刚出锅的卤水花生。

“客官慢用。”小二把东西放下,又忙着跑出去招呼其他人。

桌上的卤水花生色泽深沉,看起来熬煮了不少时候。封潇月用筷子夹起一个尝尝,口感绵软,味道也和她之前做出的差不多。

小云起身,再把茶水给封潇月倒上,茶汤清澈翠绿,细细一闻,还有股淡淡的花香。不曾想,就这最普通的茶水也有如此特别之处。

“小姐,看来你这花生卖的不错,要不然,那个小二哥也不敢随便向新来的客人推荐了。”小云一筷子便夹了一条的花生。

“你进步很快,现在都会分析了。”封潇月赞赏的话,让小云不禁笑得眯起眼睛。

“那还是小姐教的好。”

二人吃着花生品茶,只多等了一会儿,就见掌柜的一脸惊喜的跑过来。

“世子妃大驾啊,真是有失远迎。”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

封潇月也站起身:“掌柜的,不必如此客气。”

“真是多谢世子妃,为本店提供的卤水花生配方。现在好多人吃上瘾,吵着要来茶楼带上几盘回家。”掌柜的伸手请她坐下,却看见了桌上摆着的花生。

“呀,原来世子妃早就知道了呀。”掌柜的叹一句,封潇月理好裙摆坐下,“刚才一进来小二便向我推荐花生,大致也猜测的出。”

“掌柜的生意兴隆。”这话掌柜的也听了许多遍,每一次听都让他无比高兴。

“那都是托世子妃的福。”掌柜的恭维之后,像是才看到的似的,指着食盒问,“世子妃,这里是何物?”

封潇月知道他早已猜到自己来这的目的,便不再兜圈子,让小云将食盒打开。

“这是新出来的两道菜,一道糖醋排骨,一道红烧狮子头。”

“糖醋?狮子头?这样的菜式和名字,真是闻所未闻,世子妃真是奇人。”封潇月看他尝都不尝,以为他对这两道菜不满意,便将筷子摆一双过去。

“掌柜的可先试试,再做定夺。”

“在下可没有怀疑世子妃手艺的意思。”掌柜的愣神地抬起头,摆了摆手。在看他眼神坚定,还是决定伸手拿起筷子。

“这酱汁酸甜可口,不愧为糖醋二字。”掌柜的丝毫没有觉得糖醋排骨有哪里奇怪,随后,又将筷子伸向了狮子头。

“这原来是肉糜揉搓成丸子的模样,只是这么大一块,吃着竟也不腻,以世子妃的手艺怕是可以竞选御厨了。”

“掌柜的就不要开玩笑了,那御厨融合了我朝各地的风味菜式,就我这几道,如何与之相比?”封潇月笑笑。

“还同之前一样,这两道菜的秘方本店要了,世子妃觉得意下如何。”结果都已知晓,掌柜的还是按照形式办事。

“我正有此意。”封潇月点点头,从袖子里将两道菜的秘方掏出来递过去。掌柜的大致浏览了一遍,也塞回了自己的衣服里。

“我可否向掌柜的提一意见。”封潇月出声询问,掌柜的看向她:“世子妃请说。”

“这两道菜太过新颖,怕是有人不敢尝试,而卤水花生现在已被大部分人接受,掌柜的可宣称,若尝试这两种新菜,便赠送一盘卤水花生。”

“买热菜送凉菜,世子妃此法或许可行。”

其实东西是好,就缺乏有人宣传,掌柜的其实也有些担心能否卖得顺畅。而若是延用此法,便可利用人们占便宜的心理,将两种菜色都推出去。

事情谈妥后,掌柜爽快的给封潇月拿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小云按耐住心中的喜悦,回到小院才忍不住蹦达起来。

“小姐太好啦,就这两道菜居然卖了这么多钱,您以后也不用再担心没有银钱使了。”

封潇月坐在石凳上,细细盘算过后才说:“若想达到我心中所想的地步,

这些钱还是不够。”

“那小姐以后可以再想法子,做些新菜式拿去卖,小姐这么聪明,肯定能想出来。”小云蹦达过后,还给封潇月带了点的果子。

“你真当我是大厨了吗,想做什么菜式就能想出来?”封潇月随便捻了点坚果,那些糕饼实在太过甜腻,便全部给了小云。“就是想的出来,也得看人家要不要。”

“他们不要,那是他们没眼光,小姐可完全可以自己让人做了菜去卖。”小云一个糕饼便塞满了整张嘴,她用袖子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说。

封潇月略嫌弃的给她把茶水递过去,小云灌了几口才咽下。“小姐也别怪小云多嘴,只是这样做,就可以省的小姐在动用自己的嫁妆了。”

“人家家的姑娘小姐出嫁,那嫁妆都是为了日后婆家刁难时救急的。而小姐倒好,嫁过来还不到一年,嫁妆就用掉了不少,万一以后王妃想要磨折小姐,小姐连个傍身的东西都没有。”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看透了男人不可靠。”封潇月浅笑,小云急忙摆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王妃刁难的话,世子爷也不能时时救得小姐。”

“我心里自有成算,你放心吧。”小云的关心是实心实意,但封潇月有她更需要做的事情,她不会就这样甘心窝在后院里,任人揉搓。

“救什么,你们可又惹祸了?”正说着,慕容麟突然走过来,对于她们主仆二人方才的话,他还听进去了一耳朵。

“没有,小姐在没有惹祸了。”小云吓得口不择言,猛地站起来。封潇月心里叹息,仰头看他:“我何时惹过祸了?”

明明都是祸事自己找上门来。

“好,是我说错了。”慕容麟笑着坐在她身边,小云很有眼力劲儿的出门看茶炉。

“我听说你今日在厨房里研制新菜式,可否教教我。”

封潇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什么时候突然想起要做菜了。”

慕容麟略尴尬的转移眼神,只因上个月回王府吃饭时,府里的主子下人轮流敬酒,封潇月不得不喝,无意间喝的迷迷瞪瞪。

都说酒后吐真言,晚上慕容麟把她送回来放在床上时,忍不住出声询问几个问题,想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再问到封潇月想要什么样的官人时,她嘟囔着说喜欢会做菜的男人。

为此,慕容麟便记在了心上,一直到现在。

“只是好奇而已,总要多多尝试些新鲜事物。”

慕容麟的回答并没有让她怎么的在意,封潇月还在心里盘算着之后所需的银子。“那你可来晚了,这两道菜的配方我已经卖给别人了。”

“卖给别人?卖给谁?卖了多少钱,我可以翻倍给你。”慕容麟顿时打翻了醋瓶子,一言问出好几个问题。

“做人要讲诚信,我既然已经卖给了别人,又怎么好再转卖给你。”封潇月陷入沉思,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起身要走,慕容麟急忙一把拉住她。

第六十四章:慕容麟学艺

“你们不必如此畏手畏脚,只当与旁人一般对待我即可。”话是这么说,慕容麟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但转念之间就没有那么骄傲了,慕容麟并不想靠着身份获得别的尊敬。

“本世子此次来,是想向你们讨教糖醋排骨的做法。”

大厨惊的瞪大双眼:“若小的没记错的话,糖醋排骨的秘方,还是世子妃卖给我们掌柜的的,世子爷何不向世子妃询问?”

“正因为是她的秘方,才不好向她讨教。这是本世子送她的礼物,关键在心。”慕容麟说的正经,但只有知道真相的四本,心里不禁想偷笑。

“世子爷诚心好学,小的竟然倾尽全力教授,世子妃定会感受到世子爷的一片赤诚。”大厨不禁有些感动,以为高门显贵尽是薄情寡性之人,没想到慕容麟却用情如此之深。

没有任何防备之心,大厨伸手大方邀请慕容麟和四本二人进厨房。糖醋排骨只有一位大厨做的来,其余人觉得好奇,都在一旁围观。

做排骨的大厨还特意为他们找了一件围裙,“世子爷不要嫌弃,这都是才洗过的,很干净,只有围上这围裙才能防止衣服被弄脏。”

慕容麟鼓起勇气把围裙围好,然后拱手道:“还请师傅费心。”

“既然成了师父徒弟,世子爷若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小的定然不会容忍。”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厨师,和其他的行业一样,都是需要苦练多年,且教授的师傅都十分严厉。

大厨也带过几年土地,他完美继承了之前师傅的所有习惯。慕容麟看着他手上的擀面杖,心里有些不悦,又有些发怵。

“这是自然。”事到如今,慕容麟只有硬着头皮硬下,否则传出去,岂不是叫其它人贻笑大方。

“第一步,先将排骨洗干净切段。”大厨一声令下,慕容麟便开始动手。因为有着多年练剑的习惯,慕容麟的刀法还是很不错的,手下的排骨每一段都很平均。

接下来的排骨腌制焯水步骤,虽有些磕绊,但进行的还算顺利,大厨放心的交给他大胆去做,完全没想到后面会渐渐失去了控制。

按照做菜的惯例,油都得烧热了才能下锅,四本蹲在灶台前,卖力的往里面填柴。慕容麟一脸凝重的一手端着排骨,一手拿着铲子。

大厨背着手,站在他身后,“世子爷,应该先倒油。”

“好。”见慕容麟把排骨放下端起了油盆,大厨不禁想笑,但下一秒他就再也笑不出来。

灶台上的锅被烧的冒烟,甚至有些泛红,慕容麟猛地把油盆倾倒,几乎半盆油都倒了下去。可能由于冷热的刺激,锅里的油顿时炸开,油点仿佛下雨一般,落在慕容麟的身上。

旁边的人也被波及,急忙从出口逃出去,大厨眼疾手快,迅速拿起锅盖盖住。照这架势,倘若再晚一会儿,整个锅都会着起来。

听着锅里的动静小了,慕容麟伸手把锅盖打开,

他手上已被刚才的油点,烫出了几个小泡,大厨也不好再说他什么。

锅里的油看着还没烧焦,慕容麟有些茫然的看着大厨:“师傅,可以倒下去了吗?”

大厨看了一眼,头一次对自己的厨艺有些怀疑:“看着无事,你倒吧。”

听他的话,排骨倒下锅,瞬间就糊了。慕容麟没看出来,还在拿着锅铲翻炒。大厨刚想阻止他重新做,就看见慕容麟伸手拿了一瓶酱油。

“世子爷,那不是醋。”慕容麟被大厨吓了一跳,手一抖,酱油就洒在袖子上。

随便的拿围裙擦了擦,慕容麟就接过大厨递来的醋和糖,像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全部倒进去。大叔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这是什么东西?”慕容麟一面嫌弃,一面把锅里的排骨盛出来。他的排骨完全没有呈现出酱汁的颜色,整个盘子里散发着酸涩和甜蜜两种味道,还不时夹杂着烧焦木炭的气息。

慕容麟看着他的杰作,是又惊讶又恼怒,大厨无奈的叹了口气:“世子爷做成这样已是不易,下次定能,做的更好。”

大厨无奈的语气,让四本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慕容麟一身狼狈,取下腰间的围裙,面色发青地说:“那便劳烦师傅下次再教我。”

看着慕容麟这般模样从后面走出来,茶楼里凡认识他的人都当做没有看见。四分忍住笑,叫人牵来马车。慕容麟强装镇静,提起衣摆欲上车,却看见自己袖口的那么酱油渍。

他眉头跳了跳,脸上的表情有些皲裂,赶紧钻进车里,把帘子放下。

等马车回到小院,他二人如法炮制,想从后院头偷偷潜回书房,却被出来给紫荆花树浇水的封潇月碰个正着。

“你这是去干什么了?”封潇月看见慕容麟满身油污,又是想笑又是嫌弃。

“回世子妃,世子爷是去,”四本还没说出口,就被慕容麟捂住嘴。

“只是一个特殊任务,没什么要紧。”今日的事未免太丢人,慕容麟怎么可能说的出来。

“那边快些回去洗浴换衣吧。”封潇月心中有了个猜测,只是不敢相信。

慕容麟松了口气,心里却有些失落。慕容麟回到自己的房间,四本拍了拍胸口:“太好了世子爷,您为世子妃学做菜的事情没有暴露。”

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慕容麟见热水准备好了,便脱下外袍,长长的叹息。

那日慕容麟浑身狼狈的是,仿佛成为一味调剂,让封潇月每每想起都不禁展颜。这日封潇月上山,想看看山上是否有些初春才会长出的植物。

经过一个冬天的摧残,山林间的许多植物很难生长出来,使得封潇月的路更加好走,视野也更为开阔。

但是,入目一片荒凉,也难出什么有价值的植物。封潇月叹息之际,忽然又想起了慕容麟。她不过分神了一会儿,脚下便不留神滑了一跤。

封潇月撑着手边的

石头,勉强稳住了身形。惊慌地喘息两声,封潇月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在手边发现了一株奇特的花树。

看大小这株花树应该只是一种灌木,它的花朵像是只在冬天开放,现在凋零在树的周边。花朵的形状形似洛神花,生长习性却截然不同。

洛神花喜温暖,喜光,适宜在沙质或粘性土壤中生长。而这株花长在岩石缝中,冬天绽放,春天便凋落,倒是也奇特。

不知这花叫什么,封潇月便打算暂时借用洛神的名字。小云拎着一包东西走在后面,好不容易赶上来,就看见封潇月趴在地上。

“小姐,你没事吧。”小云慌地差点把手上东西都甩出去,封潇月借着她的手站起来:“我没事,把花锄拿来。”

小云把东西递过去,帮着封潇月一块把岩石搬开。封潇月拿着花锄,像考古一样,从边缘慢慢往里试探。

大着胆子往上一挑,封潇月终于把花拿了出来。小云探着脑袋看,感觉这株小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姐,这是什么东西?看着没什么用啊。”怕岩石滑落,小云干脆坐在石头上。

封潇月按照主根的方向,将小树分成了好几个分株,一共得到五颗小灌木。

“这是洛神花,即可入药,也可泡茶。”与洛神花如此相似,封潇月便大胆猜测,可能如此。“此花极适宜女子多用,若每日用这花朵泡茶,可美容养颜,益气补血。”

“这么管用的吗?”小云惊叹一声,“只是为何从来没有人用过?”

“药店里也不曾有过这花吗?”这下换封潇月有些惊讶了。小云点点头,“应该是没有的。”

前所未见的花茶,这是一条新的销路。封潇月心中窃喜,“我们快些回去,把这些花在大棚里种下,看看能不能成活。”

这花看起来像是在冬天开放,但是树枝稀疏,长势不好,封潇月便想着换一种方式种植,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找到新的植物,封潇月一直潜心在大棚里观察生长情况,不曾想城里对她的流言已经铺天盖地。

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寒王与厉王世子妃关系匪浅。慕容熙听说后只是失笑一声,并没有任何表示回应,慕容麟却是坐不住了。

流言都是从慕容麟小院的胡同里传出,他一直以为是小院里的那几个下人管不住嘴,却忘记了胡同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

葛袭灵坐在榻上,听着环儿诉说外面如何以讹传讹,她的脸上一派得意。

“寒王处事太不收敛,与世子妃相处亲密,许多人都有目共睹。因此城中大多数人都信以为真,就连世子爷也听说了,想必已经与世子妃生出嫌隙了。”

“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环儿十分违心的夸奖。

“那是自然,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葛袭灵笑得合不拢嘴,轻轻端起案上刚砌的茶,故作姿态的浅尝一口,又放下来。

第六十五章:奴隶市场

“其实,若论起来,这倒并不算是我的讹传。”葛袭灵轻轻抚摸着刚染好的指甲,颜色鲜红,正反射出了她此刻内心的喜悦。

“若不是寒王对她那般细致入微,体贴周到,又怎能让我们抓到蛛丝马迹?”说着,葛袭灵都有点羡慕她。

“就上次寒王送他那棵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可恨她还是个有夫之妇,当着表哥的面居然与寒王纠缠不清,简直是不知廉耻。”

“不仅如此,小姐,听说寒王送过花树后,总是隔三差五的找世子爷不在家的时候,过来与世子妃说话,每次手上都带着东西。”环儿看她心情不错,便上来给她按腿,也好让葛袭灵今天不要再责打自己。

“而且传说上月世子妃生辰,寒王殿下错过了,不久前还带了一大堆的绸缎胭脂送到小院,说是补送礼物。世子爷真是好气性,居然没说什么。”

“果真如此?”葛袭灵一把拍在桌上,“表哥真是命苦,遇上这么个女人。”

“你去叫人把谣言传的再大一些,我就不信闹得满城皆知后,表哥还能无动于衷。”葛袭灵猛地一指环儿,环儿被她吓了一跳,赶忙应下。“是,小姐,我这就去办。”

在城中最繁华的祥瑞街上,有几个茶楼说书的,竟讲起了厉王世子妃的故事。慕容麟就站在这茶楼最高层,面上虽然不显,但周身的气场无不预示着他心中的愤怒。

“世子爷,都查清楚了,”四本气喘吁吁的跑来,连着灌了两大杯茶才停下。慕容麟斜眼看他,尽量压制着心中的怒气。

“听说是两个泼皮无赖,不知从哪收到的本子,非要叫说书的讲,要是不讲就要挨揍,这些说书的也是为了保全自己,才随便说了几本。”

四本说的轻巧,慕容麟却是愤愤的拍在栏杆上,“都讲了几个本子了,还随便?”

“世子爷放心,那些泼皮没给钱,说书的也不会说的有多好,你看下面听的人也没几个,说书的也是讲的磕磕绊绊的,应该没多少人在乎的。”

“是吗?”四本没放在心上,但慕容麟却是皱起了眉头。

若是正经有活计的人,自然不乐于听这些没趣的事。但故事讲的是王爷和世子妃的纠缠,这本子背景极高,故事又烂俗,最能吸引街头小巷,无事守家的大妈大娘们。

就算说书的讲的不流畅,平时斤斤计较的大娘们,此时却不吝惜钱财,掏出几文大钱催促他赶紧讲完。街头小巷的留言一多半都是出自这些人之口,而且这一多半也都是添油加醋的假事。

若论口才,十个秀才也未必说得过一个大娘,她们编故事的能力,可是天下一绝。

“世子爷可要处置这些人?”四本问一句。

“罢了,本就是流言怎能当真,况且这人多口杂,也不是我想能处置,就处置的完的。”

慕容麟叹了口气,拂袖下

楼。一路走,一路听说书的讲到二人互表心意。但刚出了门,隔壁的巷子口处,几个大妈们凑在一堆说话,他二人亲耳听到大妈们传说,故事里的人已经暗通款曲。

四本一脸惊讶,难以相信,再一看旁边慕容麟的脸色,赶忙劝着说:“世子爷息怒。”

慕容麟捏着拳头,不知该说什么,头一回觉得自己如此无力。“回去,我要好好问问她。”

城郊的大棚,封潇月还在观察新来的花茶生长情况,大爷踱步到她身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封潇月看大爷脸色不对,便询问道:“大爷,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叫夫人看出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大爷还以为自己脸上掩藏的很好,却在刚出现的时候,封潇月就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没有关系,大爷若有什么为难之处,但说无妨。”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看大爷一脸为难,封潇月便以为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嗯,不是我家里出事了。”大爷咽了口唾沫,“这个城里都在传,说寒王殿下与夫人关系匪浅,交情甚深,我也是怕夫人心里会不舒服,才犹豫着不敢告诉你。”

“但是又怕夫人若是回到城里,听说了这些疯言疯语,怕是会更加难过,少不得说出来了。”城里传的远比大爷所说的要难听的多,封潇月也能猜测到流言会有几个方向。

“不过是留言而已,我并不放在心上。”她坦然一笑,大爷不禁担心,“夫人可得有心里准备,那城里传的可难听许多。”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畏惧这些谣言。只要没有确实的证据,谣言总会不攻自破,不过是时间问题。”封潇月给花茶浇了水,又将这大棚里的琐事还有那些土地上的杂事细想了一遍。

外边的土地一共有十好几亩,再加上这大棚里的植株都需要精心呵护,手下的徒弟此时也要帮着家里人做事,就凭土地原主人那几户人家,人手根本不够。

封潇月仔细盘算了一番,看向大爷:“大爷,我去城里找找看帮工,就麻烦你先看顾这些花树,我很快回来。”一边说,一边叫小云把手上的缚膊和围裙取下。

“知道了,夫人就放心吧。”二人挑开帘子出去,大爷走到门口目送她们离开,

马车走在路上左摇右晃,看起来需要好好修理一下车轮了。封潇月闭着眼靠在车壁上,避免马车,把自己晃晕。刚才大爷的话,小云也听进去了,只是看封潇月这么不放在心上,终是想提醒她几句。

“那谣言真是可恨,居然胡传成这样。”小云刻意看了一眼封潇月,封潇月仍是没有动静。“这要是叫世子爷听见了,会不会不高兴?”

“一会儿还要走远路,你还不快歇歇。”封潇月没有回答,只是此话有点像是嫌弃小云聒噪了。小云心里叹了口气,只得闭上嘴巴。

此时正值开春,怕是很难找

到帮手,只不过,由于去年冬天的天灾,许多人为了果腹,将田产卖掉,如今只能出来寻找人家做短工。

但封潇月手下那么多的土地,短工是管不过来的,真要找帮工,还是得长期的好。

小云看封潇月在市场上转了几圈,仍然没有挑到心仪的下手,便试探着说:“小姐,是不是想要长期做工的?那可以买几个奴隶回来。”

在人人崇尚自由、平等的世界里呆久了,封潇月几乎都忘记这里是封建的社会。若是家中缺下人,大可以到奴隶市场买几个回来。这些奴隶,命如草芥,被当成商品一样,由着人卖来卖去。

虽然封潇月觉得这么做非常的不人道,但是形式所迫,奴隶们到了她手下或许能过的更好。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后,封潇月同意了。“你可知道奴隶市场在何处?”

小云愣了一下,往西方指了一下。“奴婢之前听说过,这就带小姐过去。”

二人向西,拐过两个小巷子,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在此处有一个小广场,原是给染布坊晒布匹所用的,染布坊倒闭后,这里便被当地人改成了奴隶市场。

“唉,大家都来看一看啊,结实又健壮的奴隶,便宜卖了。”奴隶主一边叫喊着,一边拿手上的鞭子抽打着地上,制造声响。

不一会儿功夫,奴隶市场周围就聚满了看热闹的人。场上大概二十个男子奴隶,每一个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看着身上还有些肌肉,想必是因为家族没落或是什么原由,而沦落至此。

“不仅可以给你们干活,还能做点别的,这就让他们们给各位表演一下。”说着奴隶主就一边抽到其中一个身上,那个人像是受惯了刑罚,眼睛都没眨一下,动作麻利的翻了个跟斗。

“住手。”封潇月看不下去了,缓步向这走来,小云赶紧挡在她前面为她开路。

“你这些奴隶多少钱,我全都要了。”封潇月淡淡地说,奴隶主一看封潇月出手阔绰,便想多讹些钱。

“夫人真是好眼光,这些奴隶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夫人若想要,一百两银子便可拿去。”

封潇月刚想掏钱,小云急忙按住她的手。

“市场上奴隶一般三两银子一个,你这里这么多,还指不定几个身上有病的,开口就要一百两,是觉得我们小姐好欺负吗?”

小云插腰挡在她前面,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一样,让封潇月不禁想笑。“一口价五十两,你卖不卖,不卖我们就走。”

封潇月不了解市场价,且想着人该有些尊严,因此奴隶主开价时,封潇月并没有像买商品一样讨价还价。但小云的机灵封潇月是知道的,如今,用钱的地方还多着,能省一些也好。

从没见过这么爽力的砍价,奴隶主的鞭子都有些拿不稳,“这位姑娘,你这价也未免压得太狠了。我费力把这些人弄来,你这点钱,怕是连本钱都不够拿的。”

第六十六章:全城流言

“既然老板不想卖,那小姐,我们也只能去找别家买了。”这是砍价中的欲擒故纵,小云说着就想拉封潇月离开,奴隶主没法子,只得叫住她们。

“姑娘,您看看能不能再加点儿,我毕竟是要养家糊口的呀。”这里地势不好,各家小巷买得起奴隶的,家里都已有了,他若是今天不能把这些人卖掉,还要再带着他们辗转别处,花钱不说,还更费心力。

奴隶主本是起了讹钱的心思,但如今还是为了自家考虑,只能勉强答应了。

“那你想要多少钱?”小云故意把话说的像个新手,奴隶主心中一喜,“那就按姑娘刚才所说,每个奴隶三两银子,你一共给六十两,如何?”

“五十五两,给你凑个整数。”小云就是等着奴隶主松口,好判断出他是否想迫切的把奴隶卖出去。

奴隶主一时失察,竟然被小云抓到了空子,看着他丝毫不肯改变主意,想着能多一点儿是一点儿,便答应了。“好吧好吧,就当我做好事了,五十五两,把他们带走吧。”

“把奴隶契书拿来。”知道封潇月可能对这些不了解,小云便替她想的更多些。

知道这是遇上行家了,奴隶主幽怨地看了小云一眼,转身把自己包袱里那个盒子拿出来。“姑娘可以数一数都在这了。”

小云没有理会他的眼神,把钱交出去后,果真把盒子打开,当着众人面数起来。“刚好20张,老板做事诚信,我们以后有需要还会来找你。”

小云把盒子盖上,封潇月和她相视一笑,奴隶主却是一脸苦相,可不想再从她这样的人做生意了。

众人见没有热闹看了,便都散去,还不断嘟囔没机会看奴隶表演。小云站在封潇月身后,指着这些奴隶大声说,“以后小姐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要唯小姐的命令是从。”

说着小云看下封潇月,“小姐可有什么要训戒他们的吗??”

封潇月轻轻摇了摇头,把手放在身前:“在我这儿并不要求什么规矩,只有一样,安心做事,忠心于我,我眼里揉不得沙子。”

“若你们做的不错,我便会把奴隶契书还给你们。”自由对于所有奴隶都是遥不可及的期盼,对他们而言,被人买走也不过是换了个折磨的主子罢了。

但封潇月夸下海口,却给了他们一丝希望与期待。二十个奴隶你看我,我看你,始终不敢相信。

封潇月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朗声道:“你们大可放心,我说到做到,再差也比呆在奴隶主手上要好吧。”

这话他们倒是一样的看法,吃了封潇月给他们的定心丸之后,奴隶们齐齐下跪,“奴才们谨记,一定尽心为小姐办事。”

“好,那现在就走吧。”封潇月点点头,叫小云在街上租了两辆马车,否则这么多人走到城郊,怕是需要半天的功夫。

封潇月带他们把自己的土地和大棚都逛过一遍,确认过他们知道地方在哪,

便就近租了几套简单的民房给他们居住。

土地的原主人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都好奇的在这张望,封潇月瞧见,正好让他们互相见面。

“你们以后的工作就是在这土地上耕种,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他们会教你们。”封潇月说着看向那些人家,“他们都是新来的,劳烦各位大哥大嫂们多多指教了。”

种地的人多纯朴,大哥大嫂们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原本他们就先自己几个人,生怕顾不来这么多土地的浇水灌溉,而让封潇月失望。如今多了帮手,以后也算多了助力。

“这都是小事一桩,夫人就放心吧。”看奴隶们衣衫褴褛,大哥们都十分大方的把自己一些穿不着的衣服拿来,封潇月才发现自己有些考虑不周了。

心中叹了一下,封潇月便带着小云到城里又定做了一大批简单的衣服。

像这种短工下人的衣服,成衣店里大多都是现成的,封潇月掏钱买了好多套叫奴隶们换上,才避免了他们之后几天,可怜兮兮的在土地里工作。

许久没穿一套好的衣服了,奴隶们感激涕零,做事也更加卖力。

等到封潇月把外面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毕,筋疲力尽的回到小院,就看见慕容麟坐在小院的石凳里出神。封潇月突然玩心大喜,上前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你在这想什么呢?”慕容麟并没有被他吓到,只是转身,无奈的撇了她一眼。

“又是这时候才回来,你去做什么了?”话一出口,慕容麟才发觉自己说的有多么幽怨。

封潇月挺直了腰,坐在他旁边,“今天去大棚看了一下,土地上的人手不够,就去城里买了几个奴隶回来。给他们安排住处和需要的东西,一直忙到现在呢。”

封潇月喝了口茶,语气略微柔软,慕容麟听着她的声音,心中的怨气少了一些。“其实你也不必如此辛苦的。”

说完发现她装作没听到,慕容麟伸手给自己和她倒了杯茶,“你今天回来,可在城里听到什么传言没有?”

封潇月不客气的接过来喝了一口,慕容麟不想放弃,追问道:“你和皇叔他,”

“既然你也知道是流言,又何必放在心上呢?”封潇月打断他的话,“不过是他们闲来无聊生活中的调剂而已,清者自清,我和寒王都不会被这些事情扰乱心神。”

俺满不在乎的话,还牵扯到了慕容熙,慕容麟最是坐不住:“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我看你是日子过的太顺堂了。”

庸人方自扰,封潇月刚才的话里话外仿佛都在指责他为何会自扰心神。就算慕容麟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他心里人士不爽。

“这是是否要紧,你还是自己想想清楚吧。”说着,慕容麟便拂袖离去。

封潇月他突然的火气弄得一头雾水,“他今日是心情不好?”

如此迟钝,小云都看不下去了。“小姐,最重要的就是女儿家的清白啊,这被人当成谈资

传的大街小巷,已是对您的清誉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人世子爷好心来提醒关心你,却被你给讴走了,要是事情闹大了,世子爷又不肯帮忙,小姐,你是会被全城唾弃的呀。”小云说的十分痛心。

“这都是空穴来风,也会这么严重吗?”封潇月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但对于感情还是一个懵懂少女。

“没有证据,人家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照样能传得神乎其神,”小云叹了口气,“更别提寒王殿下,每次来动静都不小。”

就好比后院的那棵紫荆花树,还有生辰礼。封潇月想了想,觉得确实不妥。

“就算小姐心大不在意这些事情,那世子爷也会无辜遭殃的。世子爷对小姐这般好,小姐舍得她被人闲语吗?”小云这是致力于,让封潇月去道歉。

“他一个大男人也会在乎这些?”封潇月觉得好笑,但小云却笑不出来。

“夫妻一体,小姐是该收收这随性的性子了。”小云觉得自己简直苦口婆心。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封潇月。

这个世界,就是一点点闲言碎语,都可能让一个女孩子毁掉终身。封潇月确实是顺风顺水过的久了,竟这样无视身边人对她的关心爱护。

低头检讨了好一会儿,小云都以为自己是不是说话说的太重了,“小姐,你别生气,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封潇月抬起头看她,伸手和小云握住,“你说的很对,这事是我欠考虑了。”

“小姐。”小云感动的泪眼婆娑,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回报。

封潇月松开手,“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好。”小云说着就要走,封潇月赶紧站起来拉住她,“明天再去。明天你到望春楼订一个雅间,顺便请慕容麟过来。”

“小姐这是,想向世子爷道歉吗?”小云调笑一声,封潇月面色一郝,“算是吧。”

晚上,慕容麟正在为自己最近的优柔寡断而自嘲。

“本世子可是堂堂厉王世子,怎能为一个女人而左右判断?”好像说的出口的就只有身份,慕容麟更感觉到自己的孤独。

他摇摇头,想就此放弃对封潇月的关心,四本却拿了张帖子,兴冲冲的跑过来。

“世子爷,世子妃来帖子了,说是明日要请你去喝茶。”

“她那么自负的一个人,还会请我喝茶。”慕容麟愣了一下,嘴里说的痛快,手上却赶紧把帖子接来。

帖子用的梅香纸,上面还用鎏金画着一棵梅树,看样子像是她亲手所绘。纸上两行细致的簪花小楷,一看就是出自封潇月的手笔。

帖子上书,“明日望春楼一叙,以慰今日之歉,封潇月拜上。”

慕容麟看的失笑,“什么人才会给自家官人送上拜帖,也只有她想的出。”

“世子爷这是打算,原谅世子妃了?”四本探脑,想看他的反应。

第六十七章:山林打猎

刚才还想着怎样跟她一刀两断,撇清关系,现在收到人家的一封帖子就高兴成这样,慕容麟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善变。

“没有,只不过有人请喝茶,何乐而不为。”慕容麟收起脸上不断扬起的笑容,嘴硬道。

“明明看见你笑了的。”四本小声嘟囔,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慕容麟拍了下他的头,“你懂什么,本世子自有深意。”

“是。”四本心里委屈,拿他这个主子没办法。

次日下午,慕容麟准时到望春楼赴约,只是站在门口,看见楼上的牌匾,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先前在这里干过一件蠢事儿,如今故地重游,怕是两相尴尬。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封潇月的马车也停在了门口。她走下马车,看见慕容麟一直盯着牌匾发呆,不由出声问道:“怎么不进去呢?”莫非是还在生她的气?

封潇月有些担心,慕容麟却面色如常的转过身来,“等你一起。”

说着便牵起封潇月的手,封潇月弯起嘴角,和他一同走上二楼。封潇月习惯性的点了自己所做的三道菜,慕容麟看着桌子上的那道糖醋排骨,迟迟不肯动筷。

见封潇月好奇的看过来,经历过一阵心理斗争后,慕容麟还是吃了一口。

“昨日的事是我有些不知好歹,今日这场小宴算是我向你赔罪。”封潇月也是纠结了许久才开口。慕容麟刚吃进嘴的还没咽下去,她就开口了。

为了不想自己在她面前出丑,慕容麟快速的咽下去,再拿一块手帕把嘴角的酱渍擦掉,才幽幽的说:“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便好,我们夫妻之间不必如此生份。”

“只是你确实应该注意一下和皇叔的距离。”这句才是慕容麟真正希望她能做到的。封潇月仔细想了想,“王爷还有种子在我这里,少不得会有番交流,不过除此之外,我也懒得和他有别的碰面。”

回答虽然不尽如意,但起码他的话也是有些效果。慕容麟喝了口茶,“你若是能不再私自见他就更好。”

“我何时私下见他了,我和他的每次碰面都有一大群人看着。”封潇月理所当然的回答。慕容麟无奈的叹息:“朽木不可雕也。”

“所谓空穴来风,就算我和寒王殿下从来没有人见过,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也会被编出些事情来。若将这些传言都追究起来,怕是没有几句是真话。”

长这么大,封潇月还是头一回被人骂做朽木,心里自然是不服气。慕容麟看她据理力争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好,那便算是我说错话了。”慕容麟不欲与她相争,封潇月才歇下气,“怎么说是算是。”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自己所说的话有多么像是耍小女孩性子。

酒足饭饱后,今日天光正好,封潇月闲来无事,别想同慕容麟出去转转。

“你今日可忙?”封潇月仰头看他,慕容麟以为

她又有事相求,背着手摆出架子:“无甚大事,便同你过去也无妨。”

“那就好,现在开春,山林里估计会出现许多觅食的小动物,想请你同我出去打猎,可好?”封潇月笑得眉眼弯弯,慕容麟难得看她这么孩子气,自然是答应的。

说罢,她们主仆二人都欢欣鼓舞。封潇月没有打过猎,小云倒懂些猎鸟的技巧。“小姐,咱们备几个竹筐抓鸟吧。”

封潇月正想着,没有开口。慕容麟自然是随封潇月的喜好,只看她怎么说。

四本看他们两个都像是没有意见,冲小云吐了吐舌头,连忙开口:“抓鸟有什么意思,世子爷,咱们还是打两只山鸡野兔,也好让世子妃尝尝咱们烤肉的手艺。”

慕容麟在外奔波的时候没有干粮,便同四本经常上山打野味,倒练就了一门好手艺。

这话倒是提醒了慕容麟,当初做饭时,就应该给封潇月试试自己的烤肉,又何须这么麻烦地学。

“想的倒是不错,但咱们也得先买些打猎的工具,否则到时候凭手抓吗?”小云被人呛声,连忙考向封潇月,想让她给自己说句话,封潇月浅笑着拉着小云的手。

“哪里用得着这许多工具?想当初世子爷在山林里的时候,都是就地取材抓的。”四本说的十分自豪。

“你原来也经受过如此苦难的日子吗?”封潇月有些愣住了,她一直以为慕容麟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没想到也是经历过千锤百打的。

“只不过是父王当初给的历练,这也是我身为世子该掌握的事。”慕容麟看出封潇月眼底的心疼,感觉自己在她眼中不再是那么一无是处。

“若要打猎就快走吧,山林里比外面黑的更快,摸黑回来不安全。”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对付不过恶人,只是怕封潇月会受伤。

“嗯。”封潇月低声应道,此刻她表现的才像一个被丈夫保护的妻子。

慕容麟弯了弯嘴角,伸手扶她上车。

离了繁华的街市,二人坐着马车直接去往城郊山上。城郊附近的山他们都逛遍了,没有意趣,二人便找了稍远一些的夕山,去碰碰运气。

西山上长年有人行走,因此各条大路十分开阔。但西山比起城郊的山也更高更大,山上的树林也更茂密。

要想打猎,自然不可能沿着大路走,好在此时西山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杂草,林子里走的还算顺畅。靠着树木的支撑,一步一步跨过脚下数不尽的大石头,封潇月走的气喘吁吁。

一时不查,岩石不稳,封潇月踩上去石头就断裂一小块,若不是旁边有慕容麟搀扶着,怕是会在石头上跌一跤。

“这山上的石头太脆,你抓着我走,小心脚下。”

小云跟在后面,方才看到封潇月差点摔下来,吓得魂都快飞了。看见她平安站稳后,自己脚下却没注意。

“啊。”小云吓的大叫一声,四本在旁

边不住的嘲笑她,“你且睁眼看看,你背上正靠着一棵大树呢。”

颤微微的睁开眼,小云才看见,自己方才只是顺着泥沙滑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站到石头上。小云感觉脸上滚烫一片,斜了四本一眼,“用你多嘴。”

四本不可理喻的摊摊手,刚才自己怎么着也算是提醒她了,怎么还讨不到好呢?

听到小云的叫声,封潇月转头,发现不仅没事,反而他们两个还有闲心拌嘴。她又回过头看下慕容麟,但笑不语。

慕容麟没懂她脸上笑容的深意,心里迷糊,手上却没停住,拉着行动不便的封潇月,声音低沉:“不必管他们,你先顾好自己吧,脚下留神。”

虽然没有杂草的阻碍,但是坡度略陡,四个人还没爬到山中腰,就已气喘吁吁。就这么埋头爬了半天,终于走到一处平缓的地方,顺着鸟兽的鸣叫声,四人继续向前探索。

但是走着走着,他们就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四周的景物从没见过,并且已经难以判断哪里是山下,哪里是山下。

封潇月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状况,如今只是哀怨的笑笑:“我们好像迷路了。”

判断方向主要靠的是太阳,但如今日头已经躲在云层后面,连现在什么时辰都难以推测。慕容麟本想靠着树枝的指向来判断大致方位,结果每棵树上的树枝都长得十分均匀。

“世子爷,要不然小的先去各处转转,找找看路。”四本说着,就转头往回跑。

“你等会我,我也去。”小云放下来之前买的一些小刀绳索,也跟在四本身后。

封潇月和慕容麟都没来得及叫住自己的手下,二人相视一笑,有些无可奈何。等了许久也不见四本和小云回来,封潇月不由有些担心。

但现实封潇月还没来得及关心他们,就听见了几声响亮的猛兽吼叫,正不断向这逼进。封潇月吓得手脚一凉,好在慕容麟反应极快,带着她直接飞上树枝头。

“别出声。”慕容麟将食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封潇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侧耳听了一会儿,慕容麟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听着声音像是几只老虎和狼打架,一会绝对不要发出响声,老虎会爬树,我们躲在树上也防不住它们。”

封潇月连连点头,像这种常识,她还是知道的。她一直盯着底下的土地,没敢往远处看。只见树下的几块小石头,被远处的动静给震的连连敲向树干。

又是几声嘹亮的吼叫,声音的主人终于出现。原来是五只吊额白睛大猛虎,看这体格,每只起码有上百斤。我这老虎相互配合,老虎的包围圈里,还有一只黑色长毛的狼。

即使是深陷囹圄,狼也没有放弃,反而瞅准时机,奋不顾身的扑向离它最近的老虎。老虎可能以为胜券在握,就没有防备被它一爪割伤了喉咙。

其他的老虎见同伴受伤,便一同扑上来。

第六十八章:打猎回来

那匹狼见状,放低了身子,后腿使劲,竟从那头被它伤到的老虎身下窜了出去。四头老虎站不住脚,便一同扑在了自己同伴身上。

没有时间休息,狼一刻转过身跑到了这堆老虎的最上面,死死的咬住最上层那头老虎的脖子。

场面略微有些血腥和残忍,但封潇月却看的有劲,她十分佩服那匹狼的临危不惧。慕容麟见他看的目不转睛,小声询问:“你觉得狼和老虎谁会赢?”

底下的猛兽在酣斗,没有注意到上面的动静。封潇月捂着嘴:“若照我看谁都不会赢,但是老狼一定不会输。”

慕容麟来了兴趣,洗耳恭听。封潇月继续说:“老虎是仗势欺人,以少欺寡,但狼也不是吃素的,传说狼比狐狸还要狡猾,即使武力上斗不过老虎,凭借着智慧也能成功逃得性命。”

“狼和老虎都是畜生,很少会听见像你这般用人的形容词来介绍它的。”慕容麟轻笑一声,“不如咱们来打个赌。”

封潇月看下他,他指了指底下的老虎,“我压老虎合力抓住老狼。倘若我们谁压错了,便由谁来下圈套猎兽,如何?”

“自是无妨。”封潇月自信的弯起嘴角,慕容麟不禁有些惊讶:“你就如此自信,一定能猎到动物?”

“不是。”封潇月撇了他一眼,“我是相信我的判断,这头老狼比你所想的要聪慧的多,一定能逃出去。”

“那就拭目以待。”慕容麟搂住封潇月的腰,怕她坐不住滑下去。

再看树下,老狼咬住老虎的脖子,死活不松口,鲜血不断的从狼的牙口中流出。其余的老虎想要来围攻它,老狼十分聪明地躲在它咬着的老虎身下,围攻的老虎不知从何下手。

后来老虎挣扎不动,四肢一软就要瘫倒在地,老狼感觉到它的无力,在他倒下之前爬了出来。否则凭着老虎这硕大的体型足以将狼压制的纹丝不动。

旁边的老虎看到自己同伴死去,气愤的仰天长啸,老狼趁着这个机会,想要逃走,却那一只白底黑纹的老虎抓住了尾巴。老狼反过身就要去抓白毛老虎的脸,剩下的老虎就又围了上来。

见老狼又深陷老虎的包围圈,慕容麟不禁得意一笑,封潇月皱着眉,有些为老狼担心。

老狼不断往后退,无意间注意到,它的左前方树下有一根巨大的树枝。树枝像是才断裂不久,断口还十分锋利。老狼咧着嘴,口水从牙齿缝里不断流出,它长长的尾巴在后面轻扫着。

不然一声吼叫,老狼拼命的往树枝处冲过去,那只白毛老虎也紧随其后。看着老狼就要舍身撞在树枝上,那只老虎猛地一扑,老狼却从侧边躲过,然后飞快地钻进了前面的灌木林里。

白毛老虎站不住脚,树枝便从它的喉咙处伸了进去,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其他老虎看见猎物跑掉,自己的同伴又损失了两个,便就此散开,各自为王。

确认过这些猛兽不会在往这边过来后,慕容麟才带着封潇月下了树。出于习惯,慕容麟熟络的拔出匕首,将这两只死掉的老虎皮扒下来。

封潇月自觉没有怎么脆弱,但是头一回看见这么大的动物被扒皮,心里还是有些犯怵的。等到慕容麟终于把皮剥干净,用随身携带的水壶把水把手洗干净,他才搂着封潇月离开。

“我赢了,你可以想想抓什么猎物。”封潇月回过神来,又有精神跟他开玩笑。慕容麟把那两张鲜血淋淋的老虎被包起来,轻声笑道:“是你该想想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抓到。”

封潇月笑眼对上他的脸,“现在冷血动物和需要冬眠的动物应该都没醒过来,不过,过冬的松鼠兔子应该出来找食物了,松鼠太小不好抓,你就给我打两只野兔吧。”

“好,你等着。”慕容麟刚要动手制作几个简易的陷阱,就听到后面一声呼唤。

“世子爷,我们终于找到你们了。”四本和小云一脸兴奋的跑过来。

“小姐你可吓死我了,刚刚我们回来,没在原地看见你而世子爷,还以为你们又走丢了。”小芸跳到封潇月旁边,把手上的东西举起来。

“小姐你看,我们在那里捡到几只被咬死的兔子”

四本也高举自己的战利品,“世子爷,世子妃,这两只兔子可肥了,是我们在石头底下捡到的。本来还以为是病死的,或者是中了陷阱,没想到是被两只老虎咬死的。”

兔子太大,四本拎的有点重,便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来。“本来还有一只的,结果被一头老狼叼走了。”

封潇月和慕容麟相望一眼,才知道老虎和狼的争斗,是源于几只兔子。

“既然已经有猎物了,那你刚好省了力气。”封潇月用手指戳了戳死掉兔子的脑袋,“你们过来找到下山的路了吗?”

“哦,找到了就在那边,那里有一条山路,刚好下山,还能看到我们山下的马车。”小云傻笑着愣了一瞬,指向她过来的路。

本想在封潇月面前露一手,如今也没有用武之地了。慕容麟心里可惜,“天色不早了,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四本高兴的拎着兔子在前面带路,只是心里有些感觉到慕容麟隐隐的不爽。

沿着山路走了,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回到了山下的马车里。此时,太阳出来,只是已经临近日落。

四本驾车时特意加快了速度,终于赶在日暮降临之前,回到了小院。慕容麟有些心累,封潇月兴致勃勃叫小云把兔子带到厨房,让厨房的大娘把兔子处理一下。

小云把处理好的兔子带出来,然后按照封潇月的吩咐,又搬了一堆东西到院子里。慕容麟把虎皮交给四本,让他送到王府常去的成衣店,自己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才出来。

一出来他就有些惊了,看着满地摆着的铁架、铁锅以及木炭,慕容麟失笑道,“你这是想

要把房子炸了吗?”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封潇月斜了他一眼,然后手上不停的把东西组装起来,小云也在旁边搭把手。

慕容麟看他们两个女孩子搬这些东西有些吃力,便叫小云让开,自己和封潇月一起组装。等到四本从外面回来,封潇月的烧烤架刚好组装完成,并且燃起了木炭。

在兔子上面刷了一层厚厚的酱料,封潇月就把兔子平铺在铁架上,不一会儿功夫就传来一股浓郁的肉香。

慕容麟今日一整天都和封潇月在山上呆着,张奉玉没看到他人,便吃过晚饭后来小院找他。刚和小院前厅的管家说过话,就闻见一股香味,张奉玉不由自主的沿着香味飘散的方向找来。

“世子爷日子过得潇洒,院子里是新请来的大厨吗,做饭的手艺真好。”离这院庭,还隔着厚厚的一面灌木矮墙,张奉玉只是依稀看见有人。

等绕过这面墙,他才看清楚做菜的人是谁。张奉玉不免有些尴尬:“原来是世子妃亲自下厨,凭这股味道,便胜过许多大厨。”

封潇月和小云笑得直咳嗽,慕容麟止住脸上的笑意,“张大人,今日怎么光临大驾呢。”

张奉玉张了张嘴,有些不知所措:“这,许久不见世子爷,下官特来探望。”

藩地的是每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像今日这样,慕容麟一整天没有出现还是比较少见,又没有提前告知他去的哪里,张奉玉自然要关心一下。

“有了张大人了。”慕容麟脸上一郝,封潇月顾着看他们说话,手上的兔子差点烤糊了。

她忙叫小云把火熄一点,然后把兔子翻了个面,动作间有些狼狈。

好在兔子终究没有烤糊,封潇月松了口气,对着张奉玉一福身:“张大人难得过来,请尝尝我们今日才打的野味,味道如何?”

“世子妃盛情难却,下官也只好从命了。”张奉玉理了理衣袖,微微一笑。他本就是闻着味道过来的,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开口,现在封潇月既然提出了,他正好顺着台阶下来。

“请。”封潇月动手把兔子肉切割了一下,选了一条成色不错的兔腿,放在盘子上给他。张奉玉满面笑容的接过来,就看见慕容麟略带幽怨的眼神。

“张大人真是辛苦了,这么晚还没用饭。”慕容麟就等着封潇月给自己分兔子,十分期待的站在烤架后面。

封潇月假装没看懂他的意思,特意分了好几个盘子,就是没给他第过去。

张奉玉拿着手上的兔腿,被他这话里的语气说的有些不敢开动。“额,其实下官已经用过饭了,只是世子妃这厨艺太过精湛,叫人不由自主的多生出些胃口。”

“世子爷今日打猎辛苦了,要不然这条兔腿还是请世子爷先用吧。”见慕容麟这样子实在有些难缠,张奉玉只得把盘子递出去。幸好他还来不及动手,否则处境更加尴尬。

第六十九章:西镇药田

慕容麟得意一笑,刚要去接,手上就被封潇月递来另外一盘子烤肉。

“张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他若要吃,这里的烤兔子还多着呢。”哪有叫客人让菜的,封潇月看不过去,便随了他的心愿。

连封潇月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和慕容麟的相处有多么的像老夫老妻,张奉玉在旁边看着,但笑不语,咬了一口兔腿后,突然睁大了眼睛。

“世子妃,你这酱料是怎么配置的,和肉味完美结合,我从没试过涂着这样酱汁的烤肉。”

张奉玉夸赞一句,封潇月正拿着手帕,去擦慕容麟嘴角吃肉时蘸上的酱汁。封潇月被他这句话惊醒,悄悄把手收回来,慕容麟怨怼的看了张奉玉一眼,不禁觉得可惜。

“不过是最寻常的配料,加了点蜂蜜而已,没有人这么做过吗?”她看回去,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新的赚钱方法。

“肉类都是又腥又油的,怎么会有人加甜的呢?”张奉玉好奇的又咬了一口,还是觉得口感非常不错,“也就是世子妃做的,两种味道一点都不会相冲。”

“还有这个架子看着也奇特。”张奉玉说着,将烧烤架打量过一遍。

封潇月所用的是现代烧烤的铁架构造,这里人没见过是肯定的。“我只是觉得烤肉要手一直举着,比较麻烦,便想着做个简单的架子,没想到还不错。”

“若是不知道的,估计以为世子妃那家鲁班工师的后人,怎么懂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制作。”

张奉玉发自肺腑的夸赞道,像他第一次听说温室大棚时,他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么理想的设计,不可能成功,结果封潇月完成得很好,大大方方的放在众人面前。

“不过是女人家在家无聊,随便想出来的罢了,哪有你说的这般好。”慕容麟见他们两个说话,把自己晾在一边,心里气愤,便插一句嘴。

这样理所当然的大男子主义,封潇月简直不知该如何说,无可奈何的白了他一眼后,就不再说话。张奉玉见状闻,低头吃肉,无奈的摇摇头。

慕容麟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旁边的两人都沉默不语,难得发觉到气氛有些微妙。

吃过烤肉,送了张奉玉离开,封潇月转身就回了自己小院,都没跟慕容麟打招呼。慕容麟始终没想到,自己是何时又得罪她了。

次日清晨,封潇月起了个大早,想起昨天想到的计划,让小云赶紧给望春楼的掌柜送帖子,说自己今天要上门拜访。

辰时时分,封潇月的马车准时停在望春楼的后院,楼里的小厮们赶紧迎上来。

“夫人你可来了,掌柜的已经等候多时了。”小厮们从后院门跳出来。

这次过来,马车上放着昨天使用的烧烤架,为了不引人注目,封潇月特意提到自己从后院进来。

“劳驾,车上还有几样东西,帮忙搬下来。”这些都是纯铁的架子,封

潇月一个人抬起来还有些吃力,也不知小云昨日是何来那么大的力气,一个人把架子全部搬过来。

“好嘞。”小厮们爽快的应道,掀开车帘一看,顿时就愣住了。里面几样铁质的器具,几乎占了大半个马车。他们有些不确定的扭头一看,封潇月已经走进院子里。

小厮们你看我我看你,合力把东西小心地搬出来,摆在了院里的空地上,也不敢随便动它。

封潇月上到二楼雅间,掌柜的茶已经喝掉了一盏了。

“让掌柜的久等了,我今日带来的东西不便带上楼,请掌柜的移步到下面去看吧。”封潇月满怀歉意的笑笑,刚好掌柜的坐的久了,也想出来走走。

“世子妃的哪样东西不是绝好,我就是再多等些也无妨。”其实掌柜的心里也好奇,有什么菜是不能搬上楼的,今日正好开开眼界。

到了后院,看见地上摆的那几样东西,掌柜的不禁呆住了。

“这几样是烧烤架,需要组装起来,十分的节省人力。”封潇月怕他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好心解释了几句。

“还有一种酱汁,是我独家调配的,涂上去烤出来的肉味道会更好。”掌柜的一直在那里探眼研究烤烧烤架是怎么组装的,忽然被她这句话回过神,赶忙应道:“嗷,好好,有劳世子妃。”

封潇月见他对烧烤架的兴趣还挺大,便简单告诉他烧烤架的使用方法。“这个架子什么都能放在上面烤,而且旁边有个把手,也方便给烤肉转向。”

“这看上去方便是方便,只是未免有些笨重了吧?”掌柜的言语中十分惋惜。

封潇月淡然一笑:“这不过是我用家里现成的材料简单制作的,掌柜的若需要,我可以把设计图画出来,让铁匠做些中空轻便的。”

“世子妃真是个全才。”掌柜的赞一句,“那么就老样子,二百两买下世子妃的这两样东西如何?”

“这个我想换一种方式。”封潇月把自己早上草拟出的合约拿出来,递给掌柜的,“这回我不要现银,只要掌柜的用这两样赚取的烤肉盈利与我四六分即可,我四你六。”

“世子妃妃通透。”掌柜的欢喜地把合约看过后,便摁下了自己的大拇指印。其实封潇月完全可以要求五五分,这样让自己有些吃亏,不过掌柜的没有说明,谁会介意让自己多赚呢。

封潇月知道他为何什么高兴,但是心里也没有后悔,“那我把东西放在这儿,就不打扰掌柜的做生意了。”

“好了,世子妃放心,以后的分红,每月都会按时送到世子妃住所。”掌柜说的是住所,而非王府,就说明他已经知道慕容麟和封潇月两个搬在胡同小院住了。

此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看破不说破,封潇月低头浅笑:“那便多谢了。”若是分红送到王府,像那大手大脚的韩玉凤,恐怕就要拿去挥霍了。

离了望春楼,封潇月和小云

坐上马车,又向城外走去。

“小姐,西镇上的药材,据香料铺子的掌柜说,长的都还不错,已经差不多都长成小苗了。”这些药材都不是娇生惯养的花,也比较耐得住外面的环境。

感受到外面温暖的阳光,车子里呆久了,还是有些冷,小云便把帘子掀开。“小姐,冷不冷?晒晒太阳吧。”

阳光略微有些刺眼,封潇月用手把眼睛挡住,从指缝间看见外面山坡上长着一大片绿植,开出黄白相间的花,甚是好看。“是不是快到了?”

小云愣了一下,探脑把外面张望过,重新坐回来:“回小姐前面,再走过一个小村子,估计就到了。”

“我看那村子外面,山坡下的绿植长的有些眼熟,一会到那停下去看看。”封潇月习惯了光芒,便把手放下。小云点点头,对着外面的车夫吩咐一下。

车夫把码头稍微调转了一个方向,在走了大概几里就到了地方。封潇月踩着凳子下车,看见那些绿植花朵,眼前一亮,忙俯身下去抚摸那些花瓣。

“小姐,这些花有什么特别的吗?”要是好看的花,红色的鲜艳多好看,这黄白的有什么意思。

听着小云童言无忌的话,封潇月摘了两朵银色的花,淡笑着看着她:“这些是忍冬花,又叫金银花,一种花可以开出两种颜色,不过,它的主要作用还是可以入药治病救人的。”

“我还以为,小姐是喜欢长成这样的花呢。”小云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往旁边一指,“小姐,那边的叶子长的不一样,也是金银花的一种吗?”

刚才被这一大片黄白色的花迷住眼,封潇月倒没有注意到旁边。顺着小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大片纵横的藤蔓,顶着翠绿的叶子在山石间盘桓。

每一片叶子都呈现心形,仿佛述说着对这个大自然的喜爱。封潇月只看叶子不能确定,随地找了根树枝,把土地刨了开。看清楚土下的块茎后,封潇月拍拍手站起来。

“这是另一种草药,叫做何首乌。”封潇月拿着手帕把手指细细的擦过,再把这一大片的花朵藤蔓打量过一遍。

“小云,回去之后记得提醒我,叫人来这里把金银花和何首乌带回来,不然把它们放在这里经过风吹日晒,也是暴殄天物。”

“奴婢记住了。”小云接过封潇月手上的两只金银花,单手扶她上了马车。

经过这一个小插曲,她们又重新找路去到西镇。这个山坡,离封潇月在西镇买下的几亩种药材的田十分近。马夫对这一片地区十分熟悉,只转了个弯就到了。

封潇月有些惊讶的走下车,感觉自己才坐稳就又要下来了。镇上的人大多都去忙春种了,只有几个老人在家门口坐着说话,手上不停的纳鞋底补衣服。

隔着几块水田,封潇月的药田上已经长出了许多小苗,只是看小苗的叶子的颜色,不知为何有些微微发黄。

第七十章:店前找茬

叶子发黄,大多是缺乏氮磷钾,但在这个时代,又没有富含微量元素的化肥,封潇月有些愁闷的皱着眉头。

封潇月抬头向远处眺望,看看能不能想出些办法,忽然注意到,人家给自己菜地上盖着的一层厚厚的秸秆。

秸秆燃烧,制成草木灰,这倒是常用的简易肥料。封潇月一手撑着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草木灰里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钾,其次含有钙,磷等微量元素,正好适用于现在小苗生长。

她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也是平时想的太多,这样放在眼前的东西居然都想不起来。

只是拍脑袋的动作,把小云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叶子没长好,等多晒晒太阳,估计就能好了。”

封潇月摇摇头,“晒太阳可不够它们成长所需要的营养,小云,你同我去镇上问问,有没有什么人家有多的秸秆,我们都收过来。”

“啊,小姐是要做肥料吗?这些秸秆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干嘛要去买呢?”小云说着就想去前面的谷堆抽一点秸秆来,封潇月急忙拉着她。

“对人家没有多大用处,但对我们却相当于救命稻草,既然是靠别人的东西才能成事,又怎么能不给人家一点回报呢?”说着,封潇月提起裙摆下的田埂。

“也用不了几个钱,起码不能让别人吃亏。”商场上,在尔虞我诈,最真实的也是利益关系,车前买来秸秆也是为了方便以后少些麻烦。

“小姐仁厚,难怪是小姐呢,就是该有享福的命。”小云感觉自己对她更加敬佩,但封潇月转过头的脸上,挂着一丝无奈的笑,别人眼中看着享福的人,其实未必有他们想的那么幸福。

除去稻杆,镇上还有许多人家存着玉米的秸秆,为着去年冬天粮食产量减少,这些秸秆原本是留作冬日里烧饭所用的,居然都没用完。

封潇月雇了几个人,把这如山般歌了,秸秆堆在远离人家稻田的地方,然后一把火烧得痛快。此事其实做的有些晚了,若是在小苗长出之前,播种后就把桔杆铺上去,一把火烧了,也还方便。

起码不至于这样,烧秸秆的时候,漫天灰土飞扬,迷的人睁不开眼睛。秸秆烧完后还需要费时间费人力,把草木灰全部搬过去。

封潇月用手帕捂着嘴,无奈的叹息一声,小云就以为她被烟尘呛着了,急忙扶着她往下风处走。

大火烧了一柱香的时间,外层秸秆已经烧的差不多了,雇来的几个人拿着一根长长的竹干把中心挑开,让余火最底下的秸秆也一并烧干净。

看着最后一点儿火也燃烧怠尽,小云才同意让封潇月过来。

“劳烦几位大哥,用水把这些草木灰全部打湿。”雇佣来的人只负责做事,小云确实有些不懂,心直口快的就开口。

“小姐,怎么这么早就把灰土打湿呀,你想拿它做别的用处吗?”

潇月被呛的咳嗽两声:“你看这烧干净后秸秆灰还有多少,这些灰质地又轻,运的时候被风一吹,岂不是飞掉一半。”

“咱们先把草木灰打湿,既方便了我们运过去,也省的灰在空中飞走。”二人说话的功夫,那几个人就已经把草木灰放在板车上面,全部运到了药田上。

封潇月雇来的人是专门在镇上做短工的,镇上种地的人也都清楚草木灰的用处,因此他们不需要封潇月提醒,就自己把灰慢慢铺在药田上。

这十几亩的地还有些大啊,今天烧掉的秸秆似乎有些不够。那些人把桔杆灰十分细致的分成是好多分,才勉强让每块田上都铺了有。

等到这一些事情做完,已经快午时了。小云轻轻按着肚子,尽量不让它发出声音,但耳力好的封潇月还是听见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封潇月问一声,小云有些幽怨的说:“都已经午时二刻了。”

“到没注意到,居然过了饭点。”封潇月被太阳晒得有些眼热,那用手在额头前挡住光。再一看小云那可怜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好吧,我们这就回去吃饭呗,今天也是辛苦你了。”

小云连忙摆手,“小云不辛苦,辛苦的是小姐才对,奴婢唯一做的只是跟着小姐走而已。”

封潇月换了弯嘴角,等到那些人把手上的活做完,就让小云把报酬给他们结了,二人再坐上马车回城。

回去休整了一晚上,封潇月就赶着让小云,去带那买回来的二十个人到山坡下采花采药。

刚把如何采收的方法告诉了小云,四本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世子妃,世子爷请您到祥瑞街走走。”

封潇月看了小云一眼,小云连忙摆手:“小姐,你放心去吧,我一个人带他们去采药就可以了。”说着和四本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两个人在封潇月眼皮子底下想着撮合她和慕容麟,但是她却没有发现。看小云坚持不想让自己过去,封潇月只得答应:“他现在在哪里?”

“嗯,这个世子爷没说。”看四本的样子,明显是有话瞒着,“不过他说了,请您先到琳琅轩逛逛,他稍后就来。”

琳琅轩是祥瑞街最有名的玉器店,但店里除了玉器,还售卖一些其他各地的小玩意儿,即舍城中个大户人家的喜爱。

没等封潇月思考完,慕容麟约她去那里要做什么的时候,小云就已经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跑走,四本也紧随其后离开。

封潇月没办法,便想着出门自己去叫马车,谁知道小院门口已经停了一辆。正是慕容麟为自己做的那辆,上面还贴着慕容麟的标志。

车夫什么话也没说,静静地拉着她到了琳琅轩。封潇月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就没有开口。马车停在琳琅轩门口,这家店还是同往常一样的热闹,并没有因为慕容麟的邀约有什么不同。封潇月满腹狐疑的刚要跨脚走进去,就看见葛袭

灵从店里面出来,她心里顿时有些发凉。

葛袭灵原本因为这么多天,怎么也碰不到慕容麟而心情郁闷,特地过来买一点东西安慰自己,没想到冤家路窄碰上了封潇月。

顿时,两股怨气和怒气交织在一块儿,葛袭灵一脸刻薄的打量着封潇月,“原来是世子妃啊,你和寒王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你居然还有脸出来走?我若是你怕是早就一头碰死了。”

“若真如你所说,你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封潇月看见她也没有多少好脾气,说话更加不客气。

葛袭灵恼羞成怒,“你当我和你一样吗?我又不曾做过如此丢脸的事情。”

封潇月懒得理他,直接走了进来。葛袭灵不甘示弱,即使才买了东西,也回过头只想强白她一顿。她身后拎着大包小包的环儿,简直苦不堪言。

慕容麟站在琳琅轩的二楼上,看见封潇月走进来,刚想下楼,就看见葛袭灵也一并跟了进来,立时就站住脚,观望一阵。

葛袭灵撵在封潇月的身后,一个大步跨到她前面,伸手拽着她的袖子,“怎么不说话?是知道自己理亏也说不出话了吧?”

“葛小姐,我不过顾着你女儿家的名声,才没有把你所做的那点事情说出来,若不然你还能这么毫无顾忌的站在这儿?”封潇月满眼嘲讽的看着葛袭灵的脸,她顿时有些心慌。

“本小姐行的端坐得直,有什么事好说。”葛袭灵嘴硬,不肯承认。封潇月不禁冷笑一声:“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葛小姐头一次见着我家相公,怕早就芳心暗许了吧。”

“像葛小姐这般热情大胆,锲而不舍的女子,我倒还真是少见。只是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真相说出口,对谁都不好。封潇月到底说的还是隐晦了些。

这二楼离下面并没有多高,店里比较安静,慕容麟把她们的话完全听在耳朵里,听到那一句话中的我家相公几个字,心里觉得无比甜蜜。

“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和表哥明明是两情相悦,是你横插一脚,拆散的我们。”葛袭灵说的自己都有些心虚,封潇月无比同情她,无奈地摇了要头。

“凭着葛小姐和厉王妃的那般好关系,若是想要得偿所愿,岂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必拖到如今。”

“那都是因为你狐媚迷惑了表哥,表哥才不肯同意王妃纳我进门。”

这话一出,封潇月觉得她真是既可悲又可笑。原本古代女子那么注重名节,葛袭灵却能为了疏散自己心中的苦闷,大胆直言。此时,她倒是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看法与流言。

“我和表哥从小青梅竹马,在我八岁那年,表哥就送了我一块玉佩,说是长大了之后会娶我,结果却被你给阻断了我多年的梦。”

“我现在就给你看看,到底谁才是表哥真正的原配,你,不过是个外来者罢了。”葛袭灵说着,就要从袖子里取出东西。

第七十一章:新的点子

慕容麟听得心惊胆战,生怕封潇月会误会,但是他也并不记得自己是否给过这样的承诺。

翻找了半日,葛袭灵也依旧没能从袖子里找到什么东西。封潇月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侧过身就想和她隔开距离。楼上的慕容麟也松了口气,其实就算葛袭灵找到了,儿时的承诺,又能算得了什么。

“怎么找不到了呢?”葛袭灵急得直皱眉,一眼看见封潇月打算离开,急忙拉着她。封潇月被她猛的往后拽,忍不住退了一步,两人撞在一块儿。

“你疯了吗?”封潇月差点摔倒在地,葛袭灵拉着她的手不屈不挠的说:“我的玉佩不见了,是不是你偷的?”

“你别是忘记带了,随便诬陷在我身上。”封潇月忙甩开她的手,只这么一下,手臂居然被他抓的又疼又痒。

“这玉佩,我随身带着从没离开。我在这这么久,只跟你碰面说过话,不是你偷的,还能有谁?”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看封潇月的目光也有些不对劲了。

这些人虽然大都不认识封潇月,但是也听说过这些传言。而葛袭灵一来就说出封潇月是那传言的主人公,其他人自然对她有特殊的看法。

至少相比从未耳闻的葛袭灵,封潇月在这些人也心中的信任会更低。

环顾了四周,尽是些窃窃私语,但又没一个人敢真正出声言语,封潇月听得冷笑。纵观全局的慕容麟,此时也是紧皱眉头,对这些人的随波逐流表示十分的愤恨。

“葛小姐若是不信,大可以搜身。”封潇月说着便两手张开,葛袭灵被她一吓,又鼓着勇气恶狠狠地说,“搜就搜,你若行的光明正大就站好了,不许动。”

封潇月嗤笑一声,却感觉到自己腰间有什么东西在滑动。葛袭灵手刚伸进去,便把东西拿了出来。“看我就说吧,本小姐难道还能冤了你不成?”

“世子妃,你在王府里应该也什么都不缺,为什么非要拿我们小姐的玉佩呢?莫非是因为嫉妒我们小姐受到世子爷的青睐?”

葛袭灵可怜巴巴的鼻子,环儿也把东西放下,一脸心疼的拉着她的手。闻言,周围人对封潇月的指点声更大了。

封潇月冷眼看着这对主仆演戏,她一直都同情欢儿要跟在这么一个人的身边,如今看来,环儿却是咎由自取,完全不值得可怜。

刚才葛袭灵说搜身时候,一手就往她的怀里摸,明眼人一看就看的出来是多么明显的栽赃嫁祸,偏偏周围的百姓总是出乎一致的愚昧。

“我没有拿过,我也不稀罕。”封潇月站在一旁,脸上表情没有一丝起伏。

葛袭灵被她这副样子气得牙痒痒,眼泪汪汪的看向周围的人:“封潇月抢走了我的表哥,现在还想夺走我的玉佩,请周围的哪位大哥出来为我主持一下公道,大不了我们就到公堂上对峙,看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葛小姐若想求天理王法,就请先遵守尊卑伦理,封潇月是我唯一的妻子,你便该尊称一声世子妃。”慕容麟不忍她受到这些糊涂之人的指点,当即走下楼来。葛袭灵没想到他也在这里,突然担心自己做的事有没有暴露。

“不过你和我家有亲,那么按伦理,你当称她为一声表嫂,如何像现在这样直呼其名,成何体统。”慕容麟背着手走到她身边,封潇月看到他出现了,心里也平静了不少。

慕容麟话里话外都是在维护她,葛袭灵的眼眶社会是真的红了。“表哥,明明是她做错的事情,你为什么只指责我一个人。”

“我还没瞎。”慕容麟一改面对封潇月时的温柔语气,冷冷地看着葛袭灵,“我站在二楼看的一清二楚,潇月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从你身上拿到东西,除非你真想知道真相是什么。”

葛袭灵被他冷漠的态度,憋的满肚子的怨气,只拿环儿撒气。“定是你把我的玉佩弄丢了,叫表嫂捡到,才闹出这桩冤案,你这可是害苦了我。”

慕容麟看着葛袭灵痛打环儿,也没有出声阻止。刚才他在二楼上看的清清楚楚,是葛袭灵叫环儿把玉佩偷偷塞到封潇月怀里,好嫁祸于她。偏生环儿处境可怜,还帮着葛袭灵说话,慕容麟这更没有理由出口求情。

“还敢不敢不守规矩?不听我的吩咐。”环儿还拎着东西,她便一直掐环儿的手臂。环儿一直没说的出话,葛袭灵还拔下簪子猛扎了她一下

葛袭灵打的毫不留情,使得环儿惨叫连连,周围人侧目不已。他慕容麟连忙捂着封潇月的耳朵和眼睛。

“这个不要看,我怕你被带坏。”慕容麟搂着她出来,封潇月闭着眼睛,不禁轻笑一声:“没有关系。”

等到耳边的责骂声远去,慕容麟才把手放下。“今天本来是想给你准备给你礼物的,结果却被她破坏了。”

“你原本是什么打算?”看来他一脸的抱歉,封潇月不仅笑出声来。

“原本是想给你挑几件首饰,再做一套漂亮的衣服,如今看来,只能先去成衣店了。”慕容麟有些惋惜。封潇月却好奇了,“又不逢年过节做什么衣服?”

“你还是不是女人啊?每换季,你们都是需要做新衣服的呀。”慕容麟简直对她无话可说。

在现代的时候,封潇月还是比较喜欢买衣服的,但到了这里,一套衣服洗起来太麻烦,她便也没有那么挑剔了。

不过今天看慕容麟这么坚持,她也只有笑笑:“最近忙忘了,不好意思,那就去吧。”慕容麟这才脸色好些。

二人上了马车,慕容麟当即让车夫行驶到仙衣店。仙衣店虽名字夸张,但里面不管是材质、绣工还是针脚,都是一等一的好。除了在各个藩地,就连皇宫金城处也有仙衣店的分店。

从仙衣店出来的衣服,就是最挑剔的皇宫娘娘都找

不出任何差错,因此也被誉为天衣无缝。也幸好这主人不趋炎附势,拒绝了大内的纺织处邀请,否则,平常人还真难再穿到这样好的衣裳。

仙衣店规模不小,每天人来人往,比那祥瑞街还要热闹。看着眼前挂满了一墙的各色布匹,封潇月不由得也有些女子的激动。

墙上除去粗布和绸缎,还有一种很有弹性的布料。封潇月抚摸上手,感觉同现在的化纤布料很像。这一感觉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灵感,当即叫来了店里的掌柜。

掌柜的每天与各种人接触,自然学的乖滑,“一看二位就是郎才女貌,伉俪情深。夫人真是好福气,能得夫君亲自陪同过来挑选布匹,我们这的物品都是最新最全的,夫人可……”

“掌柜的且慢,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这个掌柜简直同酒楼里的小二报菜名一样,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封潇月听的是又想笑又无奈。

“夫人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仙衣店能在天下闻名,必然也极容易遭人怨恨,手下的人要不像这样能言巧辩,怕是也难开的长久。

封潇月听他连珠炮一般说出一长串的话,自己都为他觉得憋气。她歇了口气,笑着柔声道:“这种布料你们还有多少,是否还有别的颜色??”说着,把手上刚拿下来的那块布给掌柜的递过去。

掌柜的摊开仔细瞅了瞅,“有是有,只不过这种布料做衣服不大合身,因此买的人也极少。夫人若是喜欢,我们即刻叫人从外面运回来。”

“那就有劳掌柜的了,只要是这种布料,各种颜色都我都需要,就先在掌柜的这里预订下了,过后我还有要求与贵店合作。”封潇月说着看了慕容麟一眼,他愣了一下,把一块银锭子交出去。

“这是定金。”掌柜的接过银子,面上依然是和蔼可亲的笑容,也不谄媚,不讨好。“夫人盛惠,只要是小店能做到的事,一定尽力为您完成。”

接到大订单的生意不少,一般也都伴着这种奇怪的要求。又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真想合作,还是别有用心,因此,掌柜的不敢放松警惕,话也不能说的太满。

“告辞。”听着掌柜的如此圆滑的回答,封潇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便和慕容麟出去了。

还未进来呆多少时间,就又要回去,慕容麟心里也是一头雾水,拽住封潇月问:“说好的给你做衣服,怎么你就看了几块布料就要走。”

“我衣柜里还有不少衣服都没穿过,不需要另做。”封潇月看慕容麟面上有一丝不悦,拉着她的手说,“至于那些布料,它们对我有大用处。”

“布料不都是用来做衣服,能有什么大用处,莫非你不想再种粮食花草,改变主意做女红吗?”慕容麟说着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封潇月会安心在家里做针线。

封潇月叹了口气,抬头认真地看着他,“你看过木偶戏吗?”

第七十二章:制作花茶

“木偶多是雕刻精美的人形玩偶,玩偶身上穿着的衣服与常人一样,身上用几根丝线被主人牵引着表演。”

封潇月说的这一串让他更加的疑惑,慕容麟面色古怪,“你提这个做什么?”

“我是想说,木偶大多是人对内心的寄托,像真人一样,陪在主人身边一辈子。但是制作木偶的工费十分的昂贵,也并不是每个人手上都能有一个木偶。”

封潇月松开他的手,“所以我想用刚刚看到的布料,做出一批小型的玩偶。这样既省钱,也能像金银首饰一样当做礼物送出去,成为送礼和收礼二人之间永久的寄托。”

“我只当你冷心冷漠惯了,没想到也喜欢这一类浪漫。”慕容麟笑了一声,忽然蹙眉道,“只是,这玩偶真的会有人买吗?”

“若是做得奇特些,或许可能呢?总要有些新的尝试。”封潇月说着走上去坐到马车里,慕容麟紧随其后。

“回家吧。”封潇月说了句,慕容麟没有反对,马车夫便一甩缰绳,让车子慢悠悠的走了。

“再奇特也脱离不了俗世吧,比较讨人喜欢的像兔子、老虎、小狗之类的动物,那些小摊小贩做虎头鞋和花灯,百姓们都已经看惯了。只凭布料,恐怕也难做成人形吧。”

慕容麟觉得此事有些悬,封潇月来了些争胜负的**,“你怎么知道我就做不出来,比如说,你有见过两只脚走路的狗,或是会两只脚走路的猫吗?”

“那岂不是成精了?”慕容麟忍不住笑出声来,但看封潇月一脸认真,忙敛了笑,“好吧,我相信你,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我回去便作画,到时候你再看看觉得如何。”封潇月微微撅着嘴靠在车壁上。慕容麟怕她这么睡着不舒服,便把封潇月拦到自己怀里,她也没有挣扎离开。

才回到小院,封潇月就安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只让小云到时候送饭进来,与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包括慕容麟在内。

手上只有朱砂和石墨两种颜色,封潇月就简单画了一只熊本熊。只是毛笔笔锋太过柔软,画圆的时候总是一边粗一边细,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封潇月足足画了几个时辰。

看这熊浑身漆黑的,封潇月担心慕容麟会嫌弃它长的丑,于是又细细回想了一遍,曾经自己公司曾经制作的几个代表性公仔,凭借着记忆把他们一个个也都描了出来。

这一下,就足足耗到了半夜。

慕容麟远远的看着封潇月的房间,这么晚了还没有关灯,生怕她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闷出病来。好在第二天天亮之后,她就推门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沓刚画的图纸。

“你看看可有觉得几个有趣的。”封潇月因为说一面捂着嘴打哈欠。昨天确实休息的晚了,但是精神意识还是比较亢奋。

慕容麟叫人给她送了一杯清茶,醒醒神,一边看着手上的图纸。只是越往下看,他就越觉得好笑

“你画的这些,长的也未免太不正常了,瞧着像神兽一般。”慕容麟笑得直咳嗽。封潇月愣了一下,觉得他这个噱头不错。

“那也可以,不当正常的动物,就以神兽之名卖出去,或许还更好销售。”封潇月放下茶杯,慕容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过来,“你是认真的?”

“自然。”封潇月点点头,“还是说你觉得我画的不好?”

“这倒不会,看着挺有趣的。”慕容麟沉吟了一下,把图纸收起来,“好吧,就按照你所画的,叫那些绣娘们去做吧。”

“多谢你,那快去快回。”封潇月眯着眼,微笑看他。慕容麟愣了一下,又叹了口气:“也不至于如此心急。”

嘴上埋怨,慕容麟却十分麻利的骑着马出去了。按他纸上所说,不同类型的公仔按照相对应颜色的布匹,让仙衣店的人各制作一批出来。

掌柜的在图纸拿到手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一面惊讶这样闻所未闻的订单,一面担心自己的人能不能做的出来。

慕容麟出去了还没回来,封潇月一个人坐在前厅里喝茶,哈欠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她轻轻拨弄着茶碗里的清茶,觉得茶水有些枯燥无味。

茶叶多半在用心品尝,细心烹煮的时候,才能发挥其最大的作用,而在此时,只用来安神提神,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她把茶杯放下,缓步走到花园里,花园里的几株月季已经渐渐长出了花苞。花苞上还带着清晨尚未散去的露水,被风轻轻一吹,欲坠不坠的挂在枝头。

封潇月轻轻的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拢了拢小云特地拿来的披风,她提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着这些花朵出神。

小云看封潇月出神,以为她又犯困了,就端了杯安神的茶过来。封潇月开了一个花苞,将花瓣分开,泡在了茶里,果然花香茶香融为一体。

她不禁莞尔一笑,端起茶杯给小云:“你闻闻看,可香?”

“这茶里泡了这么多的花瓣,自然是香的。”小云理所当然的回答。

“若是喝些带有花香的茶,你可喜欢?”小云喜欢甜食,最讨厌茶叶的苦涩,因此喝水都从来不放任何茶叶。

见封潇月满脸希冀的看过来,小云把茶杯放在鼻前,仔细嗅嗅里面的味道,终是尝了一口。“小姐,这茶挺独特的。”

看到小云脸上的笑,封潇月突然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商机。神神秘秘地把小云叫过来,附在她耳朵边上轻声说:“一会儿你出去一趟,把咱们大棚里所有闻起来香的花,以及他们从外面踩花的金银花都带过来。”

“小姐,那些金银花都已经晒干了。”小云挠了挠头,怕这干花不好用,封潇月淡淡一笑:“没关系,你早点去带回来吧。”

送走的小云出去拿东西,封潇月又找来管家,让他把各式各样的茶叶,只要能买到的通通带一份过来。

“夫人,这光是城里能买到的,也起码有上百份茶叶啊。”管家被她这样的吩咐都吓得呆住了,封潇月想了想说:“白茶、绿茶不要,你就给我把红茶带回来。”

“那也有几十种,夫人喝的过来吗?”管家还是有些担心。

封潇月笑了一下,“我是想研究一些东西,等我能研究出来,我一个人喝不完,也好送给你们帮我尝尝。”

“这,奴才们哪有这样的口福。”管家笑了一下,俯身过后,就出去叫人采买了。

趁着材料都还没有到齐,她先回想一下几款花茶的配制方子。想当初她在公司里打拼时,每晚都熬到深夜,手边自然离不开各种花茶调养气血,若不然铁人也撑不住。

就手边现有的材料,再结合成本的考虑,用一些最常见的花瓣,再加上一些枸杞、红枣等药材的搭配,就能做到既好喝,又能益气补血。

封潇月这么想着又专门到厨房里拿了点儿红枣、苦瓜等配料。花茶除了用花泡制,还可以加一些平时的蔬菜,只是苦瓜喝起来,味道可能会太过特别。

“小姐,所有的滑板都在这里了,我拿了好几个布包分开装的。”封潇月刚拿了东西从厨房回来,小云就兴冲冲的跑进房间。却在看见她桌上还摆着几根苦瓜的时候,脸色顿时变了。

封潇月轻咳几声忍住笑意,顺便也把小云的精神叫回来:“我刚刚忘了拿蜂蜜了,你再去厨房替我跑一趟,不加蜂蜜,这些茶不好喝。”

“是,小姐。”小云对苦瓜抱着极大的敌意,看了封潇月一眼之后,逃命般飞快地跑出去了。

封潇月看小云反应这么强烈,打定主意苦瓜茶做好之后,先让她尝尝。

管家的红茶也买回来了,和小云带回来的花瓣放在一处,封潇月又从慕容麟的房间借来一套茶具。

用小茶炉把水烧开后,封潇月只用小镊子夹了几根茶叶放进去,毕竟红茶与绿茶不同,喝的太浓了,反而失去效用。

伸手将金银花漂亮一点的花瓣洗干净,然后封潇月再把它们放到水里泡了一会儿,等到茶水煮开后再加进去。

小云心怀忐忑的抱着一小罐蜂蜜跑进来,看见封潇月确实没有把苦瓜切开,这才放下心。“小姐,厨房里就剩下这些了,我一并带过来了。”

“好。”封潇月头也不抬地进行手上的事。她把金银花加进去后,等到水再滚一次,就用小筛子把茶叶都过滤,将茶水倒出来。

小云过来,封潇月把她手上的蜂蜜加了一点在茶里,稍微搅了一搅,然后微笑着举到她面前,“你试试看。”

小云看着那过滤出的晒干的金银花,有些犹豫,封潇月把茶放到她手里,劝说道:“你放心,心花也是甜的。”

把茶放到鼻尖细细闻了下味道,一股浓浓的中药香,小云不禁皱起眉头。但看封潇月这么坚持,她只好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大有壮士扼腕的豪放之态。

第七十三章:拜访茶楼

“你觉得怎么样?”

看小云似乎并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那应该是还不错,但是他半天没反应,让她不禁有些好奇。

小云睁着眼睛,咂吧着刚才喝进去的那一口,封潇月等不及她说话,自己也尝了一下。喝完之后,一种奇妙的感觉萦绕舌尖,使得封潇月脸上的表情和小云如出一辙。

小云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姐,这个茶闻起来苦,喝起来还是甜的,但是味道确实有些奇怪,像刚熬好的汤药。”

封潇月喝了口正常的茶水,漱了漱口,刚才怕小云嫌苦,蜂蜜特意多放了些,结果有些甜过头了。

“味道的话,应该是红茶和金银花之间的苦涩味没能去除。”

“至于甜味,下次还是不要加这么多蜂蜜了,一面是太甜,另一面也是省钱。”封潇月思索着点了点下巴,小云急忙把杯子放下,凑到她身边劝说。

“小姐不可,还是甜点好喝,若不然的话,万一别人也嫌味道苦呢?还有那股子中药味没有甜味压一压,怕是很难喝的进去。”

“你喜欢喝甜的,这一杯你就多喝点吧。”封潇月难得笑得这么玩味。

小云顿时有些犹豫了,“这,还是不要了吧?”

“你先按照你自己的喜好搭配几杯茶喝喝看,我再在古方中找找有没有去除苦涩的方法。”封潇月为了能配置受人欢迎的花茶,让管家出去买红茶的时候,特地托他到书店里带了几本书回来。

一本茶经,一本茶典,还有几本是记录常年做茶之人的经验的,把这些都看完,或许能够找到去除涩味的偏方。

小云默默的把苦瓜藏起来,然后拿起桌上的月季花和菊花的花瓣放在红茶里泡了一泡,刚拌了蜂蜜要喝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封潇月抱了这么几大本书出来,顿时惊得呆住了。

“小姐,这么多书你都要看完了?”小云把茶杯放下,帮她把书整齐地摞到书桌上。

封潇月蹲下身,把放在桌子下的几本积了灰的古书也一并摆出来。灰尘轻飘飘的,呛得人直咳嗽,她挥了挥袖子,试图把到处飞舞的尘埃散去一点,但是收效甚微。

“每本书都有目录,我要找的东西对号入座,照着目录翻就可以了,不必全部读完。”封潇月捂这嘴咳嗽了两声,小云急忙拿来一块打湿的毛巾把书封面的灰尘擦去。

“不过,只有常年修订的书有目录,古书因为知道的人很少,又常年受些奔波损坏,没有机会给它们做目录。如果这些书里面没有,那我只能把古书一整本看完了。”

话如此说,但封潇月手上的这几本古书都还保存完好,还是有油纸牛皮封面,不怕浸水和搬动。

“那需要花费好大的功夫的。”小云盯着那一本更比一本厚的古书,感觉脑袋有点晕。她虽然也认得字,但是平生最讨厌看书,更何况这么大份量的书,怕是要看个好几个月。

“小姐,

我听说以前做菜嫌菠菜太涩口,会先将菠菜过一遍水再做,小姐不妨就用这个办法试试。”

说着,封潇月已经坐在书桌前安心地翻看起来,听到小云的劝告,她微微抬起头,细思了一会儿。

“但是菠菜里的涩味同红茶不一样呀,茶水的苦涩,远比任何一种蔬菜都来的厉害。”封潇月不甚赞同这种方法,但是看小云一脸希冀,便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可以先试试,我再好好看看。”

“好。”这茶几上摆满了各色的茶叶,花瓣以及蜂蜜,小云早就看的手痒痒,如今得到批准,终于可以闭上嘴安静的坐下,自己一个人开始倒腾花茶。

把茶经茶典翻看了好几天,封潇月还是没能找到更好的办法,书里记载的只是各个写书人的猜测,却没有实际的效果。

封潇月看的头疼,把书放下后,决定还是到城里去找专业做茶点的人家询问。

“小姐,这是城里最有名的茶楼,听说他家有既有效又省钱的,去除茶里苦涩味道的办法,只不过这算是人家的生意机密,怕是也很难会透露给小姐吧。”

有小云这个把全城名家吃遍的人在旁边,封潇月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地方。

“爱茶的人不吝赐教,但作为生意机密的话,我也不会随便叫人吃亏,且等我们碰上见面再细说吧。”

封潇月抬头看了眼镌刻着“茶满园”三个字的牌匾,心里稍稍有了些把握,带着小云一起踏入茶楼。

茶楼造型别致,竟然没有大厅,所有来这喝茶的人,都可以享受一间单独的小房间。就算是平头老百姓,只要付得起茶钱,就能获得与贵人一般的待遇。

而那茶钱也不过二三文,多是平常人家都是付得起的。

他们两个刚进入茶楼,就有穿着得体的伙计迎上来。

“见二位姑娘气质清柔,请随我往后院水廊雅榭,若是不满意,后来还可再更换雅间。”

“劳你带路。”封潇月点点头,在柜台旁的伙计,顺便递来一本茶单。

她一边翻看茶单,一边由小云扶着到茶坐上坐下。领路的伙计也不立马离开,将四周一并检查过后,从茶几底下拿上来一只铃铛。

铃铛悬挂在一个实木做成的小架子中央,摆在茶几上看着正好。

“二位姑娘若有什么吩咐,摇响着铃铛便有人过来。”茶楼伙计不卑不亢的鞠了一躬,将毛巾换了干净的那一面,搭回肩膀上正要走的时候,封潇月刚好把茶单放下。

“给我们来一壶最简单的水韵仙,并配上几碟茶点。”

“好的,请稍等。”伙计接过茶单,她又开口,“劳驾将你们东家请来,就说我请他喝茶。”

伙计犹豫了一瞬,直起腰问道,“原来姑娘来这儿不是为了喝茶,却是为了谈生意。”

“是,也不是。”封潇月淡笑着,没有直面回答。伙计把茶单

夹在手臂下,略微颔首,“且容晓得去问一声,至于东家愿不愿意出来会客,小的可不能保证。”

“这是自然。”封潇月垂眸应道。

那个伙计才离开,就有人端来了茶壶、茶杯以及茶点。茶满园的茶点乃是城中一绝,小云已经向往许久,只是没有机会真正品尝一次。

茶点一上来,小云给自己和封潇月倒了杯清茶,然后就拿着芙蓉花形状的茶点轻轻咬了一口。甜蜜的味道,幸福的让她眯起眼睛。

封潇月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发觉茶水竟如山间的泉水一般清冽甘甜,并且还保持着茶叶原来的醇香与浓厚。要想将这两种迥然不同的风味融合在一起,着实不易。

将这杯清茶喝尽,眼前仿佛都明亮了许多。封潇月将这四周打量过一遍,发觉每个雅间只是用竹帘隔开,坐在这水廊上,更能体会水的清雅,难怪这一片的雅间都是女子坐着。

“小姐,别看了,尝尝这茶点吧,味道真的很好。”小云顾着说话不小心被口水呛着,端起茶杯就灌了一口,忽然听到竹帘外传来一句男子的声音。

“姑娘喝茶如牛饮骡,岂不暴殄天物?”那人掀开帘子进来,原来是个嘴唇上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

小云被他这句话差点再呛着,封潇月把茶杯放下,抬头看着来者。

“喝茶之人未必是品茶之人,造物主造出这茶叶也未必是让人如仙物般供奉起来。有好茶爱茶之人,自然也该有喝茶的普通人,否则增加这生意未必开得起来。”

“夫人好伶俐的口齿,倒是所言不虚。”男子微微拱手行礼,“在下是这茶满园的东家,姓张,听说夫人有事找我,特来相见,没想到人还未见着,便受了一通抢白。”

“我与侍女都不过是俗人,只是根据张东家方才的那番话,就事论事而已。还请东家不要计较。”封潇月说着伸出手来指着自己正对面的座位,“东家请坐。”

“生于俗世之人,如何不是俗人。”张东家淡笑着坐下,“不过就凭夫人方才的言论,就医证明夫人与这尘世不俗。”

“夫人见我,有何事吗?”张东家撇了一眼茶几上的茶杯,深深在心里感叹这两个人倒茶的水准,忍不住伸手示意了下真正的倒茶方法。

封潇月亲眼看着他将两只茶杯对扣着放在茶几上,拿着水壶将上面的那只茶杯底细细的淋过一遍,让两只茶杯完整的经过茶水的淋袭。

等到茶杯开始隐隐地冒出淡白色的水蒸气,张东家又拿起旁边的一只竹夹,把茶杯放在托盘上之后,再把茶嘴靠近茶杯边缘,让茶水细细的流淌进去。

“夫人可尝尝,这与你之前喝到的有何不同。”张东家没有厚此薄彼,一共倒了三杯茶,给在场的人一人一杯。

经过这一番折腾,茶香弥漫了整个茶几。封潇月脸上带着不明意义的笑容,抬眼看他,“张东家此举可是浪费了不少茶水,这也算珍惜茶吗。”

第七十四章:去味秘方

“这是为了让茶的醇香,更完美的展现出来,并不能称之为浪费。”张东家轻轻的抬起茶杯,以一种十分雅正的姿势喝了一口。“不负此物价值,方算得珍惜。”

小芸看他说的这么神神叨叨,觉得这茶莫非被他这么一倒会更好喝,人是用着他之前的动作举起茶杯就往嘴里灌,却没有什么差别。

封潇月看到他的动作,眼底含笑,只看着那茶杯上冉冉升起的蒸气,“那我的事你如此珍惜茶水连一滴都不曾浪费,东家又怎好斥之为饮牛饮骡,暴殄天物呢?”

小云方才没注意他话里说的是什么,现在听封潇月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他一开始就隐晦的骂了自己,顿时瞪圆了一双杏眼看着张东家。

“在下失言,只是一个比喻,请姑娘不要见怪。”张东家被人戳破,面上一郝,到时还有些君子风范,急忙道歉。

若不是为着自家小姐和他一会要商谈的事情,她怕是早就与人闹起来了。

“哼。”小云微不可查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埋头吃茶点。

“张东家茶楼的茶果然极品。”封潇月抿起嘴唇,浅尝了一口,不禁感叹。“听闻东家能将这茶做得如此特别,是由于加了什么东西,东家可否告知?”

“这乃是茶满园的秘密,就同那胭脂香料铺子一般,手上都得有几道秘方,才得办的长久。”张东家一口回绝,“请恕在下不便透露。”

“我也并不是想让张东家直接告诉我这方法。”封潇月微微弯着嘴角,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张东家看的却是一头雾水。

“张东家方才的反应,便是告诉我你确实在这茶水里加了别的东西,但至于是什么东西,我并不在意。”

封潇月浅笑着把茶杯放下,张东家还以为她是来调查询问什么,急忙回答道:“夫人,在下的茶楼,虽然加了特殊的配料,让茶水味道改善,但此配料确实对人没有害处。”

“这是自然,若是有害,你这茶楼早在去年就该有人向衙门举报了。”封潇月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张东家且放宽心,我并不是什么特殊身份的人。今日前来,也只是想与东家商讨做茶的事情。”

“夫人说得奇怪,若想做茶,难道书店里的茶经茶典还不够你翻看的?”张东家放下心,但又对封潇月有些鄙夷,为了这件小事,却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她还真是有耐心。

“书上记载,自然不如实际经验来的妥当。”封潇月坐的端庄,一脸认真地看向张东家。

“我有一个新的想法,将时新的花瓣加入茶水中,与茶香融为一体,在根据个人喜好添加蜂蜜或蜜饯,成为一种人人都能喝得起的饮品。”

这水廊设计奇特,每个雅间相隔不是很远,但胜在地域宽广,只要不是高声大笑,隔壁几间雅间的人未必听得到她们说话。更何况当时在场的,

都是守在深闺的女子,就是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考虑到这几个方面,封潇月才敢如此大胆的在众人面前把心里所想说出来。水廊环境优雅,最容易让人放松,也最容易忽悠得手。

“每一种茶都应该得到极好的重视,夫人却在茶中加入这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对茶真是一种侮辱。”张东家一面默念着君子礼仪,才忍住了怒气,没有挥袖就走。

“那东家在茶水里加入配料,改善茶的口感,就不是对茶的侮辱了吗?”封潇月方才问出的事,在此处正好派上用场。

“还是说东家觉得茶在自己手里,无论怎样对待都不算侮辱。而别人想略作改善,你就看不惯了。”

“这,”张东家被说得哑口无言,虽然此事人尽皆知,但是是自己之前专门提出来过,如今却自己推翻自己的话,未免太过打脸。

“夫人断章取义,这如何能一样?”

张东家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封潇月却趁他慌乱之际将后路堵上,“加了便是加了,这有何不一样。”

“况且花瓣如何不能做茶?中医上都有加入玫瑰花,金银花瓣制作药膳的方子,而茶本身的作用,便是调理身体。只不过与那寻常药物不同,它没有毒素而已。”

“张东家这茶单里也有加入人参,枸杞做搭配的茶水,怎么换了同样疗效的花瓣就不行了?”

封潇月步步紧逼,张东家听着有些头晕,“这花瓣也有治病的作用?”

“自然,世间万物皆可入药。”封潇月已经明显感觉到他被自己绕晕了。

“那如此说来,倒也不是不行。”张东家嘟囔了一句,却是越想越奇怪。“不对,在下的茶乃是供人修身养性的,并不为了治病。”

“我的花茶主要给人调理气血,也不为了修身养性。”封潇月看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便调转了方向。

“我这是药茶,与东家的清茶不同,因此,东家若是能教授我去除苦涩味的方法,对自己也是无伤大雅。”

“此话有理也无理。”张东家这回没有被他牵着走,思维已经清晰了不少。“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夫人此举若是真的办起来了,在下倒是觉得一定很受欢迎。”

“只是如此一来,提供配方的在下,岂不受了无妄之灾。”

张东家这话说的很明确了,虽然还是商人心性,更加重利,但好在也算是松口了。封潇月只稍微过了下脑子,便给了他满意的答复。

“我与东家合作,花茶的配方可以告诉东家,制作花茶所需要的花瓣药材,也可以由我提供,但是特殊的配料还得东家直言,以示诚意。”

“夫人爽快。”张东家以为她还要多思考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答应了。“其实此法也并没有什么特别。”

“夫人可知,水温过高或者煮茶时间过久,都会使得茶水苦涩味浓重,但就算注意改

善了后,还是会有些小问题影响。在下试过多种方法,发现在茶水里加入一片甘草便能有效地解决苦涩味。夫人若信得过在下,回去便可试试。”

“甘草不是甜的吗,那和加蜂蜜有什么区别?”小云忍不住多了句嘴,眼看着张东家的脸色有些异样,封潇月连忙阻止,“自然是不一样的。就如那蜂蜜与蜂蜜酿成的蜜饯,也是不一样的。”

“我这丫头心直口快,东家见谅。”封潇月都如此说了,张东家又怎么好再继续计较。“不碍事,只是夫人不要太过溺爱身边的侍女,以免祸从口出。”

“多谢东家提醒。”封潇月带着小云一起站起身,张东家也连忙起来。

“那事情便这么说定了,花茶的配方我自会叫人送来,东家告知的方法我也会试过,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封潇月缓了缓,跪坐的太久,有些发麻的双腿。

“夫人慢走,恕在下不远送了。”张东家拱手,封潇月也回了个礼,“东家留步。”

小云陪着她快速的回到小院,封潇月一下马车便奔回自己的房间,将之前剩下的红茶与花瓣和薄荷拿出来。

“小云,你快去外面买一两甘草回来,”封潇月用蜡烛的火点燃了茶炉,将茶壶里注入小院里新开的一口井的井水,等着茶水沸腾起来。

“小姐,一两甘草,也未免太多了吧?”小云有些吃惊,封潇月这才想起草药的量,同其他的果蔬可不一样。

有些好笑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封潇月沉下心坐着。“你先买一钱的吧,若是不够,下次再说。”

“小姐,这是不相信那个东家的话?”小云借着拿钱的空当,顺便问了一句。

封潇月拿着一个袖珍的小秤,量着薄荷和花瓣的重量,确定好多少比例之后,再记在纸上。“什么事也不能别人说了你就信,总得自己实验一回。”

“那小姐请稍等,这胡同口的前面就有一家药铺,奴婢很快回来。”

“好,你快去吧。”小云拿着钱飞一般的奔到门外,封潇月应下的话都跟不上她的背影。

等到茶水沸腾,封潇月再按着顺序把茶叶和其它配料一并加进去。盖上茶盖后等着水再滚过一次,便可以将茶炉的火熄灭了。

封潇月用一块打湿的厚毛巾包住茶壶的手把,将这只大的紫砂茶壶里的茶水倒入小茶壶中。刚把茶壶盖上,小云就拿着一个纸包又飞奔进来。

“来的正好。”封潇月浅笑一句,等着小云把纸包打开,自己用竹夹将甘草放入茶壶中,再静置个半柱香的功夫,便可以倒茶了。

封潇月凭着记忆,按照张东家倒茶的手法,自己操作了一遍,这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确实与之前有着些许不同,感觉闻起来更加清新自然。

“你先尝尝看。”封潇月素手执着茶壶,倒了一杯花茶到杯子里。小云闻着这股味道也些好奇,就愉快的接了过来。

第七十五章:规划田地

“感觉好像和之前的确实不大一样。”小云试探的尝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立马又喝下一大口。喝完,小云还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小姐,你也好尝尝,一点涩味都没有,感觉特别细腻。”

“你都觉得好喝,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封潇月点点头,把甘草包起来。

“小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啊?”小云帮着把茶几收拾一下,再把那套珍贵的茶具放回去。

等到小云把房间里收拾干净,再特意叫人把那一套茶具用纱布仔仔细细的擦过一遍,确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后,封潇月才能安心的坐在书桌前动笔。

“我把甘草这一味加进以前的配方。记得咱们在西镇的药田里,好像也种了甘草。”封潇月提起笔,在每张纸上都添了一笔。

趁着她在写字的空当,小云把那书桌上堆得如小山般高的书籍重新摆回书架的最下端。

把墨迹吹干后,封潇月转头看过去,“小云,你去把咱们那几亩田地的图纸拿过来。”

“是。”刚好她还未起身,就着蹲着的姿势,把书架最下层的抽屉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封潇月把新的配方收起来,然后把图纸一张张分布在书桌上。

“出去西镇的那块药田不能动,我还有那十几亩的散田,已经施过基肥的五亩良田,还有大棚附近那乡下的土地。”

封潇月一边说一边拿起纸笔划分,“这样吧,那十几亩地用来种植花茶,五亩的良田用来种植药材,剩下的地方都用来种植粮食。给粮食留的地方大一点,好让秋收的时候能多产一些。”

小云下来,不喜欢这些废脑子的事情,于是便趁着她思考的时候,忙里忙外的把封潇月才洗干净的衣服抱回来。

封潇月一边做着未来在规划,一边在思考着什么东西。终于她放下了笔,站起身来:“小云,你还记得茶满园里有多少的店小二吗?”

小云比画了下衣服的干湿程度,把晒干的衣服返回衣柜,剩下的晾在衣撑上。突然听到她问什么一句,手中的衣服差点掉在地上。

“吓死我了。”小云眼疾手快的把衣服接住,然后一脸幽怨的转过头看她,“小姐,下次可先叫奴婢一声,要不然不小心打碎了什么东西,奴婢的那点月银还不够赔的。”

“就是衣服弄脏了再洗就是了,你不要那么紧张。”封潇月笑笑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衣服帮着一起放在衣撑上。“你先想想我的问题。”

反正和以前外婆也放上去,小云侧着脑袋已经思索了一会儿:“小姐,除了柜台,还有那个拿茶单送茶的两个小二,别人我好像真没见到过。”

“你觉得就像他那么大的茶馆,有可能只有两个小二吗?”封潇月发觉有些衣服被洗的发售,便用手将衣服布料撑开撑平。“我也是刚刚在算钱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的。”

“满园

那么大一间地方,应该也有上好几个小二,只不过都各司其职,每个人手上都有不同的活,要他们相互配合才能不浪费人力。”

“但就是要小二们之间配合,才更省人数吧。”小云找了一把掸灰的毛刷子,以为封潇月是嫌衣服上有太阳晒干后留下的细小杂毛,便拿着刷子不停地上下抖动衣服。

但小云忽略了毛刷子上更多的绒毛,这样一抖,空气中顿时飞散了不少刷子毛,并且十分有存在感地往两人鼻子里钻。

封潇月连忙捂着鼻子后退一步,小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急忙停手。封潇月意味深长的看着空气中还没消散的杂毛,若有所指的点头说道:“确实,找一个得力的帮手,事半功倍。”

“小姐这是嫌弃奴婢傻了。”这句小云倒是听懂了,但是瘪着一张嘴看着她。

封潇月被她逗笑了,把那只作怪的毛刷子放在一旁,“我没在说你,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我现在的产业是越做越大,需要用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我便想怎样能省些出支。”

封潇月站的远了些,跑到门口的太阳底下,感受到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身上。

“就拿我们的香料铺子做比喻,一间那么小的铺子,哪里需要那么多的伙计?张东家那么大一间的茶满园,手下的小二屈指可数。”

“小姐的意思是,打算去掉几个雇来的人?”小云把窗子打开,让房间里的空气流通一下,然后也站在她的身边。

“我是想对咱们店里的销售方式还有工作安排作些整改,但是担心这群伙计们年纪还小,这么突然让他们离开,担心他们会不高兴。”封潇月把手背在身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那应该不会,我上次听掌柜的说,那群孩子里面有几个家里还算不错的,正打算送她

他们去念书,小姐若是让他们离开,说不定他们还要感谢小姐呢。”小云忍不住跳了跳脚。

“当真?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怎么没听说?”封潇月被晒得眼前有些迷糊,便转过身子。

“这个是小姐和世子爷出去上街那天,我抽空跑去香料铺子看了一眼,掌柜的顺便告诉我的。”小云扬起笑脸,眉眼弯弯,就是两颊有些僵硬。

封潇月知道,她估计是去附近买点心的时候,碰巧遇上掌柜的。不过她也没有戳穿小云,只是抚摸过两只被晒得发烫的手臂。封潇月离了门口,坐回了榻上。

“那倒是正好,明天你陪我过去瞧瞧吧。”

“是,小姐。”小云还以为自己的事情没有暴露,说起话来十分有精神。

次日一早,封潇月便带着小云出门了。此时,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来,许多人家也只是才刚刚开门。

封潇月到达自家铺子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个打着哈欠取下门板的小伙计。小伙计眼里被泪珠所迷,因此没有看见她,自己转身就回了铺子。

这群孩子是做什么去了,一大清早这么犯困?封潇月不禁好奇,等到她走进铺子,才发现有好几个小伙计都打着哈欠,扎堆在一起看书,瞧着格外的用功。

“哟,东家你这么早就来了。”掌柜的从后面搬来新的一箱香料盒子出来,正好和封潇月碰上。

几个小伙计吓了一跳,赶忙把手上的书收起来。封潇月就当作没看见一般,脸上带着微笑看着掌柜的:“掌柜的请移步后面说话。”

“东家请。”掌柜的也发现他们几个缩在角落里看书的,不禁担心封潇月叫自己去后面,会不会拿这件事责怪自己。

“掌柜的,这群孩子里面是不是有好几个要去读书了?”封潇月怕他会瞎想,直接开门见山。

掌柜的看了小云一眼,小云点点头,“是我告诉小姐的,小姐人很好的,掌柜的就如实说吧。”

“是。”掌柜的无奈应到,原就是担心封潇月知道了后会拿此事说事,所以才叫小云千万不要泄露出去,没想到还是失算了。

“他们家里人想要孩子们出息点,就打算送他们去念书,但是这群孩子又怕辜负了东家的盛情,才一直到现在都没说,还请东家不要怪罪他们。”

“这是好事,为什么不说呢。”封潇月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有算账的意思,“让我们铺子里出了几个秀才或者举人,那对我们铺子也算是增光了。”

“掌柜的可以去好好问问有没有真的想走的,咱们不能耽误别人。”

掌柜的一愣,立马欢喜的弯腰点头,“是,我这就去问。只是东家,万一店里走的人太多了,可还要再招几个进来?”

“暂时不需要,我想对剩下的人,他们的工作安排做些调整,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吧。”

一个小伙子上来上茶,动作间慢吞吞的。封潇月知道他是来顺便探听消息,也没有赶他走,反正他们迟早也会知道。

“除此之外,我对咱们店的经营方式也有些小的意见,”掌柜的刚要离开,就被她这句话说的站住了脚。

封潇月跟起桌上刚上的茶,吹了许久才勉强入口,比起茶满园的茶,确实是差远了。“掌柜的,觉得为什么外面那两家一直与我们抢生意的香料铺子,都关门大吉了。”

“入不敷出,自取灭亡。”掌柜的十分流畅的回答出来,“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东家的推波助澜。”

“是这个意思。”封潇月点点头,“但是我们的香料铺子,如今说白了,和人家也是一个样子。”

“我们所进的香料,药材都比较昂贵,虽然是磨碎碾细了卖出去,但总会有些损耗,这些损耗,乍一看没有多少,日积月累,却是一笔大数字。”

这些话乍一听有些杞人忧天,但细思起来却是明理。封潇月说的掌柜的都有些紧张,忍不住搓着手问:“但是这些损耗在所难免,除了从利润里面扣,也没有别的办法。”

第七十六章:调整营销

“又不能为了减少损耗,将那些残次的渣子加入香料,一旦被发现,咱们铺子的信誉就没有了。”掌柜的说话间顿了一下,想到另一个方面。

“若是为了能填这损耗的坑,贸贸然将香料的钱涨上去,怕是那群人会嫌贵就不再来了。”

“我知道,当初外面的那两间铺子,就是因为一开始价格太低,后来想上涨就失去了大部分人心,我自然不会做这么自砸招牌的事。”封潇月说的很肯定。

掌柜的看她说的这般自信,以为她已经想出了办法,“那东家打算怎么做?”

“我还没有想好。”封潇月放下杯子,说出来的话,让大家大跌眼镜。

掌柜的面露苦色,“也是,这种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我现在还在摸索阶段,总能想得出办法的。”封潇月想到茶满园,那家茶楼只要有人进去,就可以单独分一间雅间出来,但若是雅间满了的话,岂不是损失了后面过来的人。

但张东家能开到现在,说明他一定有些特殊方法。封潇月说着,眨了眨眼睛,“总之,让那群念书的孩子们走了之后,你别控制着店里的香料使用,慢慢的把店关上,好,让我做些整改。”

“是,我这就去办。”掌柜的拱手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封潇月站起身来,刚想出去,就发现了小云呆呆的站在那里。

“醒醒,咱们该走了。”封潇月好笑的在她眼睛前面招手。小云不由得一机灵,瞧了眼四周,问道:“小姐,掌柜的和其他伙计们呢?”

“早都走了。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小云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咧嘴笑笑,“我只是觉得小姐太厉害了,明明没看你怎么接触过,但是小姐什么都会。”

“或许是天赋吧。”封潇月没有直面回答,说的闪烁其词,只有像小云这样单纯的人,才看不出来。

“确实,老爷的产业那么大,小姐自然生下来就知道怎么管家产了。”封潇月没理她,带着她一起走出来。小云还在耳边一直絮絮叨叨,让封潇月连那群打算离开回家念书的小伙计们的感谢声都没听见。

“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夸的这么多。”封潇月走在街上,生怕别人不以为她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急忙制止小云的夸赞。

“对了,上次让你出去叫人调查的事,可有眉目了?”封潇月问一句,小云立马瞪大了眼睛,“小姐是说……”

小云一控制不住就是个大嗓门,封潇月没有办法,将她悄悄拉到一边小声说话,“你低声些。”

小云捂着嘴,清了清嗓子,特意压低了嗓音说:“小姐是问那日在山上,买凶杀你的事?”

“没错。”封潇月把她带到旁边的馄饨摊子上坐着,微微点了点头。

小云看着热腾腾,刚出锅的馄饨,口水流的不停,“打听到了,

是葛家小姐做的是好事。”再怎么馋这碗里的东西,小云说起这句话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果然又是她。”封潇月听着心中怨气横生。她原以为葛袭灵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姑娘,没想到做事这么极端。

“你是怎么调查到的啊?是收买了哪一家情报组织。”

“江湖上的情报组织,怎么能调查的到那么细致的东西。”小云把嘴里的馄饨咽下,“那个葛小姐原先就是借刀杀人,江湖上他们都是讲义气的,不会互相出卖。”

“奴婢还是特意去问了张大人才得知的,只是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很大的可能都只想着葛小姐。”

“我知道了。”封潇月阴沉着脸,小云又喝了一碗馄饨,“小姐是想教训她一下吗?”

“你怎么知道?”他以为自己的表情已经收敛的很好了,小云憨憨地笑起来,“奴婢也跟小姐呆了这么长时间,小姐的某些心思,奴婢还是可以揣测的出的。”

“礼尚往来,她既然送了我那么一份大礼,我有什么好不回礼呢?”封潇月被小云天真的表情所感染,脸上不禁勾起笑容。

“小云,你替我去给个小姐送一张拜帖,就约在醉仙楼,让她务必过来。”

“葛小姐那么心高气傲,又向来与小姐不睦,怕是不会来吧。”小云终于放下碗勺,肚子撑地鼓起来。

“她会来的。”这世上还真有行凶者被被害者叫出来时,一点都不做贼心虚,那封潇月也真的是佩服了,“倘若她不来,就说慕容麟也在,一定引她过来。”

小云听的是又好笑又好气,“明明小姐还和世子爷才是一对,这个葛小姐,非得从中横插一脚,还下手这么狠,奴婢也想好好教训她一顿。”

“我并不在意其他,只是她惹到了我,我若没有任何反应,叫人以为我柔弱可欺。”封潇月忽略掉自己内心,听到小云那番话时的微微悸动。

过了几天时间,香料铺子果然照封潇月所说的,慢慢把门关上不做生意了。环儿替葛袭灵出去买香料,结果没能买到,心里万分忐忑的回来。

“小姐,那铺子都关门了,奴婢不是存心不买的。”环儿走到葛袭灵面前,就识趣的迅速跪下。

“你说的真的?!”葛袭灵激动的放下炖燕窝的瓷盅,脸上带着些喜悦的笑容。环儿还以为她气坏了,忙不停地磕头,“小姐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家的铺子关门了,我应该高兴才是。”葛袭灵就着旁边的一碗凉茶,漱了漱口,“虽说买不到她家那么好的香料,有些可惜。”

“但是封潇月那个贱人总是仗着自己管理产业,在本小姐面前耀武扬威,如今也该让她尝尝苦头,不然还真以为自己比得过男人。”

“抓住什么机会去嘲笑她一顿就好了。”葛袭灵心理阴暗,知道封潇月确实厉害,但心中的嫉妒更甚于佩服。

她们

正说着话,外面便有人走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张帖子。葛袭灵最讨厌封潇月那笔簪花小楷,明明都是女儿家的小家风范,偏偏她的字却能写出大气的感觉。

“我们小姐说了,明日正午请葛小姐到醉仙楼一聚。”小云只不过弯了下腰,却看见环儿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不禁觉得她十分可怜。

环儿背对着小云,看不见她的脸,也不敢自己随意起身。葛袭灵碍于有外人在场,便饶了她这次。

环儿站起身,葛袭灵捏着那张簪花小楷的帖子,眼神里里是十足十的嘲笑和看不起。葛袭灵不客气的把帖子往桌上一扔,“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没有空。”

“我家小姐现在是世子妃,请葛小姐注意言辞。”用慕容麟之前的话,把葛袭灵堵回去,小云姐的心里无比畅快。

“我家小姐也料到葛小姐恐怕不会去赴约,特意让奴婢给您带一句话。”

“什么话?”葛袭灵明明好奇,却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小云看好戏般的,微不可察的冷笑一声。

“我家小姐说了,葛小姐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还请葛小姐务必过来,否则就将此事告知世子爷,毕竟当初的事闹得挺大的,世子爷也有知道的权利。”

“你敢威胁我,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吗。有本事就回去告诉表哥,我就不信表哥会为了她这么给贱女人来欺负我。”葛袭灵愤怒的拍在桌子上,这话说的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

“我言尽于此,至于来不来,还请葛小姐三思。”小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恼羞成怒,然后自己潇洒离去。

“真是反了,现在就这么一个贱婢,也敢欺负到我头上。”葛袭灵现在气得胸口不断起伏,环儿收拾干净方才被葛袭灵这么一拍而散落在桌子各处的杯盏。

葛袭灵是越想越气,此刻正好拿环儿煞性子,环儿真是敢怒不敢言,甚至连惨叫都不敢发出。

小云离了葛袭灵的宅子,还跑到药店里买了几种药才回到小院。每包药材都用油纸,小小的包成一封,藏在袖子里,一点也瞧不出来。

“怎么样,情形如何?”封潇月叫人准备了一个药杵,自己正在练手。

小云小跑过来,把袖子里的药材给她摆在了桌上,“小姐要买的药都在这儿了,药量绝对够。”

“我是说你去送帖子时候,她是什么反应。”封潇月叹了口气,把那几个纸包打开,一起倒进了药杵里。

“哦,这个啊,”小云叉着腰歇了口气,“葛小姐的反应跟小姐预测的简直一模一样,我说完那句话后,她的表情尤为奇怪。”

“果我也觉得她肯定会过来赴约,毕竟小姐这么厉害,算无遗策的。”小云抢着替她磨药杵的药材。

“我哪有那么厉害,只不过是按常理推断而已,”封潇月拍了拍手上的药渣子,“对了,你摸磨药的时候小心点,别让它占到身上了。”

第七十七章:以牙还牙

“小姐,这些药有什么用啊?”小云听封潇月的话,用一块手帕挡住药杵的开口,“这也不是毒药,每一样都挺简单的,连我都认识,怕是不会有什么害处吧。”

“你知道食物相生相克吗?”封潇月找到书架上的一本薄薄的药集,然后动手翻到她需要的那一面,“这些药物也是一样。虽然每一样都对人无害,但是合在一起,却能有惊喜。”

“小姐,是打算把这药粉用在葛小姐身上?”小云看着杵的差不多了,便把手帕打开一看,发现才磨碎了一半,幽怨的叹了口气。

“别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很公平。”封潇月把药集再三确认过了之后才放下,瞧见小云似乎还打算把手帕盖过去继续磨药,伸手过去阻止。

“不必再磨了,这一半够用了。”说着,封潇月又从旁边拿起那个原先过滤茶叶的筛子,将药粉从筛子中过过一遍,可以使用的药粉装了足足一个小瓷瓶。

“其实按照书上所说,这药效很强,只需要一个指甲盖的药粉就够了,不过我们多做一些,也好留着日后傍身。”封潇月用小木塞把瓷瓶的口子塞得严严实实,瓷瓶袖珍小巧,藏在袖子里无人发现。

到了约定的日子,葛袭灵果然按时来到醉仙楼上坐着。他原本是不想来的,也没有做贼心虚的觉悟,但是小云的那番话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碰巧封潇月的店铺最近关门了,正好借此羞辱她一顿,叫她知道了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又有何妨,自己丝毫不怵她。

这这么个方向想过之后,葛袭灵脚步轻快的上了醉仙楼的二楼。楼里的小二也有认识葛袭灵的,直接把她带到封潇月预订的雅间里。

推开雅间的门一看,封潇月早就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二位客官稍坐,酒菜马上就上来。”小二很有眼力见的退出去,把门关上。

葛袭灵抬着下巴,高傲的将周围的一切人都忽视掉,然后提着裙摆,自己坐在凳子上。“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葛小姐真不愧世间奇女子,做了这么多违背良心的事情,在看到受害者的时候,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令我佩服。”

封潇月这话以褒扬的手法进行讽刺,听得葛袭灵一张小脸气的通红。“你不要倚仗着自己是世子妃,就可以随意冤枉人,你有什么证据吗?”

“更何况你说你受害,那我倒觉得这是你罪有应得,居然敢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真是活该。”

葛袭灵的话说的本末倒置,不过她自己内心气愤,却没有让封潇月的脸上起任何波澜。完全没有正常三观的口舌之争,封潇月觉得十分无谓,自然不会跟她争吵。

“不曾想,葛小姐这编故事的能力也是一绝,竟比那说书的说的还要引人入胜。”

封潇月话音落地,雅间的门就被推开,小二端着这一个大托盘上的菜进来。

封潇月所点的菜色都是醉仙楼里最受欢迎的名菜,但明名菜也不是时常能吃的到的,必须要提前预订,可见她为了今日的说话还费了些许功夫。

原本小二从葛袭灵身边路过的时候,葛袭灵很想伸脚绊他一下,让这托盘上的所有菜汤汁水全部滴在封潇月身上。

但小二一次带来的菜色太多,让葛小姐不禁担心,如果小二摔倒的话,汤汁会不会也溅到自己身上。就这么犹豫了一瞬间的功夫,小二便把菜放下,出去了。

桌上有两盅鲍鱼汤,都一并放在封潇月的这一边,她一个眼神过去,让小云将另外一种给葛袭灵送过去。

小云福了福身,用手帕包着那盅鲍鱼汤,恭敬的送到葛袭灵的面前。还捻起两指,替她把盖子打开。开盖的时候,小云无名指上的指甲一抖,便有药粉顺着盖子的边缘滑下去。

所幸当时汤水正滚烫,悠悠的水蒸气掩盖了药粉的痕迹,药粉微不可查的落入汤水中。

葛袭灵心里正自恼怒,想将这盅汤给封潇月一把推回去,但是汤水的味道确实太过勾人,便让她停住了动作。

拿起放在一旁的调羹,在汤里搅了搅,然后送了一口入嘴,葛袭灵深觉不错的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还挺会享受,竟点这些奢侈菜。”

“既要请客,自然不能落了排面。”封潇月面上不显,但眼底却藏着深深的笑意。她垂着眸加了一筷子菜,很期待葛袭灵药效发作时会是什么样子。

“还讲究排场,”葛袭灵喝了两口就把调羹放下,然后一脸嘲笑的看着她,“那城中的香料铺子都要关门了,你哪来的钱讲究。”

“说的好听,要靠自己的产业,自力更生,如今看来,不还得依靠表哥。”

原来自己的内部调整落在别人的眼中,看着都像是要倒闭了。没人看出也好,也能在齐员外面前掩藏一些存在。

葛袭灵怕封潇月真的知道了什么,会秋后算账,更怕她会把自己所做的事告诉慕容麟,便想着着就她的店铺之事先发制人,转移封潇月的注意力,让她去惦记别的东西。

在葛袭灵还在想着这些小女子的心思时候,封潇月早就已经把后续整体的事情都已构思完毕。

何为话不投机半句多,便是二人所想相差过悬殊的时候,也难怪自己从未跟葛袭灵有过心平气和的交谈。

“饶是如此说,我也有自信,比那些只会偷奸耍滑背后搞鬼的人要好得多。”封潇月脸上的嘲讽之色,换成是谁都看的出来。

“本小姐坦坦荡荡,怎么是你说的这种人。”葛袭灵恼羞成怒,气的拍桌。

即使封潇月所说的都对,但葛袭灵从小备受宠爱,听的都是溜须拍马的好话,怎能容忍别人把这种词用在自己身上。

“我与葛小姐相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发现葛小姐有这样的闪光点。”这话听得葛袭灵一愣,又把手收回去,“什么意思?”

“胆大妄为,自欺欺人。”封潇月不动声色地微微勾起唇角,将自己手上的鲍鱼汤打开,“我若是你,就不会在别人的手上时,也敢这么抵死狡辩。”

“明明事情已经败露,还欲盖弥彰,何必呢?”

“你知道了什么,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葛袭灵说着,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看见封潇月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手下的这盅鲍鱼汤,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封潇月知道她有所察觉,便笑道:“葛小姐且放心,这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我还会在你的汤里下毒吗?”

“量你也没这个胆子。”葛袭灵嘴硬,但心中已经埋下怀疑的种子,这正中封潇月的下怀。

有的时候警告与旁敲侧击都不如直接了当的方式来的靠谱,封潇月就是想让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让她拿捏的。

“没想到你邀请我过来,居然讲的都是些废话,白白浪费本小姐这么多时间。”葛袭灵不放心,赶着离开好叫大夫过来查看一番。

“环儿,还不快走?”环儿在他说话的况当有些神情恍惚,刚刚这句偏巧有些没听见。等回过神来,就看见葛袭灵已经皱眉头瞪着自己,环儿赶忙过去开门。

门打开后,葛袭灵刚要抬脚走出去,就瞧见小二又带端了一托盘的菜过来。好在小二也是练过的,及时刹住了脚,才没有让那一盘菜毁于一旦。

“眼睛瞎了嘛,走路不仔细着点。”葛袭灵骂过后才离开。端菜的小二哥,只当没听见,只是把菜放下时,发现雅间里只剩下封潇月一个人。

“将这些菜都带回去吧,我就不在这吃了。”演戏的人都走了,看戏的人还留在这做什么。封潇月见好就收,决定在小院里静静等着她找上门来。

葛袭灵回到自己买的宅子,便着急忙慌的让环儿出去请大夫。每一个来把脉的大夫都不曾发现什么症状,但葛袭灵偏就是不信,直熬到大半夜才睡去。

却在说封潇月这边,由于成功给葛袭灵的汤里加料,封潇月心里觉得无比畅快。

“小姐,我都看见那药粉从盖子上掉下去,我都快吓死了,没想到他们两个一个人都没看见。”小云把那好几个食盒搬上马车,自己才上去坐在车门的旁边。

看来小云对食物的热爱已经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封潇月对她这么护食的动作感到好笑。

“他们主仆异心,葛袭灵从未善待过环儿,环儿自然不会为她这么注意。”

马车上有些颠簸,封潇月把东西稍微挪动一下,省的食盒里的汤水溅在毛毡上。

“再加上从葛袭灵的角度看过来,杯盖正好挡住了你所有的动作,像她这么眼高于顶的人,从小娇生惯养,又怎么会担心别人的小动作呢。”

“小姐英明。”小云十分佩服地拍拍手。“把这么多方面都想到了,难怪名下的产业一个比一个红火。”

第七十八章:寒日采莲

“你就不要这么的说我的好话,我又不是葛袭灵,比起赞叹,我更喜欢听实际的话。”封潇月微微勾起唇角,“今日这么多菜,不知何时才能吃得完。慕容麟在家吗?”

“小姐所要的实际的话,原来就是打听世子爷在不在呀?”小云听得好笑,忍不住调侃一句,惹得封潇月差点伸手打过来。

“你这丫头,是不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小心我回去叫人动用家法。”

“也就是小姐宅心仁厚,小云才敢这么胆大直言,若换作别的主子,怕是早就不知被打成什么样了。小云也是一心为着小姐着想,小姐才舍不得打我呢。”

封潇月但这句戏言,小云已经听过许多遍了,知道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嬉皮笑脸的向她耍滑。果然,封潇月听到小云的这番话,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无奈的把手收回来。

“你总是这样回答,倒惹的我没有理由动手了。”封潇月闭上眼睛,用手撑着头靠在车壁上,暂时休息一会儿。

“也罢,既然他不在家,那这些好菜变留着吧。这些时候,天气还冷着,今天晚上咱们就吃火锅吧。”

“小姐,什么是火锅呀?”虽有疑惑,小云的心理却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封潇月的嘴里总是能出现一些新鲜的词,既有趣又实用。

“等回去你就知道了。”封潇月卖个关子,心理却是盘算开了,这个时候连火锅都没有。想当初火锅可是人见人爱的,想必这里的人也难以抵御火锅的魅力。

担心小院里的食材不够,封潇月又跑到集市上,多挑了些山上采来的冬笋或蘑菇之类的食材,直放到马车里已经无处可塞的地步才回去。

一看到封潇月走进厨房,在厨房里掂勺的刘大娘便知道她又有了新的想法。刘大娘无奈地笑笑,把手上刷锅的水倒掉,然后把锅铲及各种调料都放到容易拿到的地方。

“夫人,你今日又打算做什么菜呀?”

见刘大娘这么顺手的举动,她心里不禁都有些尴尬和意外,仿佛自己无形之间抢别人的工作。“我不过是偶尔突发奇想,刘大娘不要担心,我还有事需要刘大娘的帮忙呢。”

“夫人,这是说哪里话,你说话我们还敢不从吗?”刘大娘说的是既无奈又顺从,封潇月没功夫理会这么多人的心理变化,只是亲切地冲她笑笑。

“我从集市上买了些食材回来,就麻烦刘大娘和小云帮忙洗一下,然后再切成小块,我一会儿要用。”

“刘大娘,给。”闻言,小云把手上另一包菌类食材递过去。菌类难洗,对于小云这样的新手更是学不来,就只能交给经验丰富的刘大娘。

刘大娘将包袱打开,整整一包的蘑菇和木耳,再一看封潇月和小云又扔了些萝卜和冬笋,心中好奇无比,“夫人,您这是打算做几个菜呀。”

“小姐发明了新的吃法,这么多菜都是放在一个锅里的

。”小云借着从封潇月那里听来的东西,简约的告诉刘大娘。

“其实和汤锅的做法很像,刘大娘不必吃惊。慕容麟今日不在,等他晚上回来吃饭的时候,你只要把这一锅热一热就够了。”

封潇月一边说,一边又从各处翻找出腊肉和鲜肉,也一并放在灶台上。

原来就是大份一点的汤锅,世子妃还能为着世子爷着想,真是不易。刘大娘很有种多年期盼达成的感觉,心无怨怼的蹲下来和小云一起将东西清理了。

食材都整理完毕,小云和她都躲在厨房里切菜,刘大娘一个人端着洗菜的水出来倒,却碰上了刚好回来的慕容麟。

“世子爷,你怎么回来了?夫人不是说今日你不在家吗?”刘大娘有些惊讶。

刘大娘也算是王府里看着慕容麟长大的老人了,他带着封潇月搬出来,也把刘大娘一并带了过来。因此,慕容麟对她的态度还是十分客气的。

“大娘,今日外面没什么事,我就抽空先回来了,听下人们说潇月又过来做菜了,我也正好过来看看。”

刘大娘笑得十分和蔼,“世子爷还是先不要进去,夫人正在里面给世子爷准备晚膳呢。夫人也以为你今日不在,特意为世子爷做出新的菜式,估计是想给世子爷一个惊喜吧。”

她会为我准备惊喜,那可真是万分难得。慕容麟那心里都有些激动,便点了点头,“好,我只在外面悄悄看看,不进去。”

“唉。”刘大娘笑着应了声,“老奴这就替世子爷瞧瞧去,也好帮帮夫人的忙。”

“有劳了。”慕容麟说着,趁刘大娘转身的空当然飞身上了厨房的屋顶。像许多梁上君子一样,他也揭开了无顶的一块瓦,瓦下面正好对着封潇月的锅。

刘大娘回到厨房,封潇月正好为难着,“大娘,你可知道辣椒和藤椒在哪?”

“冬天辣椒不好保存,我们便都剁成酱了,藤椒倒是在,老奴这就给夫人拿去。”刘大娘把洗菜的木盆放下,又去了厨房左边的壁橱上翻找。

慕容麟一览众山小,对着厨房里发生的事,他在上面看了一些清而楚。封潇月专心做菜,很没有注意自己正在被人注视着,只是喃喃着说:“真是可惜,这锅里没有莲藕。”

“这个时节,莲藕估计都已经被那些种荷花的人埋到地里了,该卖的也早已经卖光了。”小云,怕封潇月白费功夫又出去跑一趟,便给她解释。

“也是。”这里不比封潇月曾经生活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是靠天时才能获得。封潇月呼出口气,叫小云去烧火,自己站在灶台前准备把火锅的底料炒一下。

“要是此时能有莲藕就好了。”

就这一句话,叫慕容麟心神一动,立马离了小院跑出去。厨房里的三人明显听到屋顶的声音,刘大娘尤其吓了一跳。

“这是老鼠还是猫呀?”若换作封潇月,恐怕会担心是不是又有

杀手或者刺客,倒是小云想的更加乐观。

“他就是风声吧。”知道内情的刘大娘,赶紧给慕容麟做掩护,好在封潇月正在专心手下,也没有太计较这个小插曲。

整个城,只有在城南有一大片的莲藕田。慕容麟骑上自己从小养大的快马,不过几步便追到的莲藕田。

莲藕田的主人刚叫短工把莲藕埋下,差一点就要开闸放水,好在慕容麟来的及时,骑着高头大马在那些短工面前晃了一圈,吓得无人敢靠近,才成功的拦下。

“这位公子,您是想做什么呀?”莲藕田的主人也算是比较富裕的农人,名焕王正,在这经营莲藕也已经十余年了,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疯狂阻止他放水的人。

“老板,我只是想买些莲藕回去。”慕容麟下了,马平缓了下自己的呼吸,举动间还是比较有公子风度。

他现在的模样倒是比先前的看着顺眼,王正送了口气,又有些为难,“公子,我的莲藕已经全部都种在这地里了。莲藕有细的也有粗的,只适合用来栽种莲花,没什么人会来吃的。”

“更何况这大冷的天,我找的短工们也好不容易上来,谁又会愿意再下去一趟,公子还是不要这么为难我们了。”

慕容麟打量了下四周,由于他横插一脚,这些短工们不能早点回去,一个个都冻的发抖。不禁有些自责,但还是坚持。

“劳烦各位多等一会儿请告诉我怎样找到莲藕,我自己下去捞就好了。”

王正吃了一惊,他完全想不通穿着如此高档面料的公子会这么的固执,莫非有钱人都是想要的必须得到吗。

“公子若是不怕冷,又非要莲藕,我也不好拦着你。”王正微微的摇了摇头,冲着前面的一大片於泥地指了一下,“莲藕也好找,公子下去之后,只要用手在四处摸索一下,便可以找到。”

“但是我还是想提醒公子一遍,这用来做播种的莲藕未必好吃,公子可以尽量挑那些中等大小的,口感会许会好一点。”

“多谢老板了。”慕容麟说着将脚下的靴子一脱,裤脚挽起,大有英勇就义的姿态,舍身跨进了污泥里面。

如今开春,水的温度比起冬季还要更冷一些。慕容麟的脚才刚入地里,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就已经冻得发紫发红。加上男人的身子又比较重,慕容麟一脚踩进去,想挪动就十分困难。

想采得莲藕,必须往田地中心的地方过去,慕容麟移动困难,完全是靠着蛮力往前走。淤泥地里什么都有,那些残存的树枝或者瓦片,总是时不时冒出来,给他的身上添就无数创伤。

冷风已经吹了许久,慕容麟走了没多远,到手的都是些惨存瑕疵的莲藕,看着都觉得不舒服。

慕容麟走的太慢,浪费不少时间。王正又不能叫短工离开,否则谁来开水闸。

王正实在看不下去,扶额吩咐,“你们几个去帮帮忙吧。”

第七十九章:麻烦上门

那些短工也早就忍不住了,谁喜欢脚上潮湿着,还要在外面吹冷风,不如干脆来个痛快的。

几个大汉将裤脚重新挽起,全都跳进淤泥地里,只不过几步就走到慕容麟的面前。

慕容麟看着他们行动这么流畅,心里是既羡慕又有些膈应。大汉们分散开来,一个个在田里摸了一大把莲藕。慕容麟挑挑拣拣,留了一半,大汉们便带着他一同出来。

寒意他倒是能忍,只是脚上的情形确实不大好,总是有小伤口不住的向外流血。

慕容麟咬紧牙关,坚持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暴露出弱点,大汉们把手上的莲藕放在一处,堆在王正的面前。王正再经过一次挑选,又放回了一半的莲藕。

“这剩下的,公子便可以带回去,应该勉强能入口。”

慕容麟还以为他刚才挑莲藕的举动是想反悔,没想到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略微拱手问道:“那就请老板看看,这些莲藕该怎么卖?”

“我也没带杠杆,就看着大概的样子,公子随便给个五十文就够了。”常年经营斤两买卖的人,对重量都比较得心应手,自己心里都有一杆秤。

慕容麟直接扔了一吊钱过去,“今日麻烦老板和几位了,多出来的就当作在下的一点感谢吧。”

说着他又问王正借了一根绳子,将这些莲藕全部拴在一起,跨上马再飞快的跑回去。

回到院子的时候,封潇月刚好把火锅做好,已经是端了出来。正要叫小云坐下和自己一块吃饭的时候,封潇月就看见一身淤泥的慕容麟回来,手上还拎着一大捆莲藕。

“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一身的污垢?”

慕容麟冲她笑笑,刚要开口就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封潇月皱着眉,把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行了,你先别说话了,先进屋暖暖身子吧!。”

慕容麟拉住封潇月的手,把手上的莲藕递过去给她看,“你不必忙,我一会就去洗澡。今日你不是说想吃莲藕吗,叫人去洗洗吧。”

“这,你怎么会知道我提到莲藕?这不会都是你自己到地里去采的吧?”封潇月听到慕容麟的话,又看见他为了自己搞得一身狼狈,心里是既感激又紧张。

向来不喜欢如此煽情的慕容麟,假意咳嗽一声,“今日好像有些着凉了,我先回房收拾一下。”

“行了,你去吧,我这就叫人多熬些姜汤给你。”他不肯说,封潇月也不好逼他,但自己心里却是同明镜一般。

慕容麟笑着,恋恋不舍的放开封潇月的手,四本这才赶过来,将慕容麟的披风给他披上。

“世子爷你可吓死奴才了,再您进来的时候,奴才就已经叫人把水烧好了,你先好好泡泡去去寒气,要是感染了风寒可太难受了。”

本是说好来厨房看封潇月的,却没想到整个小院都找不到人影,四本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就快要告诉封潇月了,慕容麟就自己回来了。

“行了,我不就是难得出门一趟,忘了告诉你吗?你怎么就变得如此聒噪?”慕容麟在外面吹了风,脑袋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又听见他的这一番叽叽喳喳的话语,更觉得烦闷。

四本心里无比委屈,却也识趣的闭上了嘴。

他们二人还没走多远,封潇月把他们的话听了大半。再一看这地上的一捆莲藕,封潇月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姐,姜汤已经吩咐了他们熬去了,你在这看什么呢?”小云一遛烟就从厨房回来,封潇月都还没来得及回过神。

“没什么,将这些莲藕,洗洗切了吧。”封潇月叹了口气,小云十分惊喜的蹲在地上,把那捆莲藕抱起来。

“世子爷真是太厉害了,这个时节都能弄到这么多莲藕,莲藕生吃最好了。”

“嗯。”封潇月应了声,忽然想到莲藕性寒,慕容麟今日吹了这么多冷风,怕是会内里积邪热,用莲藕去去燥火也好。

“小云,一会儿姜汤好的时候,你把它和莲藕一块带过来,我给慕容麟送去。”

“是,小姐。”小云莫名的兴奋,在她的心里,小姐终于知道正视世子爷的苦心了。

封潇月没有理会小云的心里所想,毕竟她们之间的概念相差太远。她所做的事情和坚持的信念,一向都随心而为,且不会轻易改变。

慕容麟回到自己房间,在热水里面感觉越泡越头晕,实在受不了就出来穿了衣服躺在床上,也不发烧,也没有感觉鼻塞,只是喉咙口在隐隐作痛。

他一个人无奈的躺在床上,听到门口一阵推门响,发现竟然是封潇月端着东西过来。

“你觉得怎么样?很难受吗?”封潇月走过来,把东西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然后伸手去摸慕容麟的额头。“倒是不烫。”

“只是喉咙有些不舒服,没什么大碍。你带了什么东西过来?”慕容麟说着,就要起身看看那上面放着什么,封潇月急忙按着他,“你不要动,我带了些姜汤和你专门去采的莲藕过来。”

“不过你既然喉咙痛就不要吃姜汤了,莲藕去火,你可以试试。”小云在端给她之前,特意用刀将莲藕切成无数的小块,方便封潇月亲手给慕容麟喂过去。

封潇月带了几根牙签,让他自己扎着吃。慕容麟咬了一口,略微有些涩口,但还算清甜。

“特意给你带的,你也尝尝。”慕容麟换了一根牙签,竟是病患之身给封潇月投喂。

东西都已经递到嘴边,封潇月也没有不吃的道理。勉为其难的吃下去,封潇月站起来给慕容麟把被子掖了掖。

“你生病了就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慕容麟有些不舍得拉着她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时候夜里凉,这姜汤你就喝了吧,也省的浪费。”

封潇月把手抽出来,然后将姜汤端起,“我知道了。”

才往外走了几步,封潇月又回过头,“对了,谢谢你的莲藕。不

过下次就不要这么冒险去采了,免得叫我们担心。”说罢,她便快速离开了。

是你担心,还是他们都担心。慕容麟没有问出口,但心里觉得十分的高兴,这么许久的努力总算是有了回报。

一夜好梦。

次日天亮,慕容麟由于身体素质好,只睡了一觉就已经觉得神清气爽。他起床到饭厅用早膳的时候,却发现桌上摆满了菜。在这小院能有能力买这么多菜的人,除了封潇月还能有谁。

慕容麟是觉得又好笑又疑惑,正好封潇月也早起过来,便顺便问了一声:“今日可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你怎么带来这么多菜?”

“不过是昨日晚上点的多了些,没吃完,就得带回来了。”封潇月拿出条手帕,擦了擦鼻尖。“对了,你身体觉得好些了吗?”

“已经大好了,多谢潇月的关心。”慕容麟笑了笑,封潇月脸上一郝,绕过他去饭桌前。

还没等慕容麟同封潇月一起坐下用饭,就看见门外闯进来一个人。这人穿着女装,带着厚厚的面纱,头上还顶了个帷帽,大步流星的向这走来。

“管家,怎么什么人都把他放进来呀,还不给我送他出去。”由于遮挡的太过严密,使的慕容麟一时间竟没有把来者认出来。封潇月却清楚这是谁,站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表哥,是我呀。”帷帽下的声音略带哭腔。

这声音听着甚是熟悉,慕容麟往她背后看,瞧见环儿站在那,这才发觉面前这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子,是以往在他面前都必须打扮华丽的葛袭灵。

“你怎么这身打扮?”慕容麟倒不是关心她,只是觉得十分好奇。

闻言,葛袭灵愤怒的把帽子和面纱扯下,在场的几个人才看见她脸上原来都长满了痘痘。

慕容麟大吃一惊,忙后退一步,和她站的远些。封潇月眼神玩味,对于眼前的情形,十分的乐见其成。

“表哥,你可要为我做主,都是这个贱人才害得我如今变成这样。”葛袭灵见众人都避她如蛇蝎一般,不禁愤怒地指着封潇月。

“这脸上长痘痘,要么是身体不舒服,要么是葛小姐,昨日吃错了什么东西与我有何相干?”封潇月巧妙地为自己辩解,但眼底的笑却是藏也藏不住。

“你还狡辩,若不是你昨日带我去吃的鲍鱼汤,我会长出这么多痘痘?”葛袭灵气得胸膛不断起伏。

她的话倒让慕容麟有些疑惑,看向封潇月问道,“你们昨日还出去了?”

“就是她约我去的醉仙楼,不知让我吃了什么东西,害我变成这样,简直是蛇蝎心肠。”葛袭灵差点跑到封潇月面前破口大骂,小云急忙挡在自家主子的面前,不让她靠近一分。

若说蛇蝎心肠,慕容麟倒更有理由相信是葛袭灵的诡计。

封潇月忍不住捂嘴淡笑道:“葛小姐吃东西,难不成还是我强灌进去的吗?这个缘由未免也太牵强了些吧。”

第八十章:新起矛盾

“至于我为何会约葛小姐出去,其中内情需要我再告知世子吗?”

封潇月的话,让葛袭灵听着心中有些担忧,怕慕容麟会出口询问,便拉着他的手转移注意力。“表哥,她完全是胡说八道。我如今都毁容了,还有什么缘由比一个女孩子的脸更重要的呢?”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脸相当于她的生命。慕容麟就是再不喜欢葛袭灵,报复的手段也不该是毁了对方的容。

“不过是长了几个痘痘,叫大夫开几剂药调理一下变好了,谈得上毁容?葛小姐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封潇月斥之以鼻,她用的药粉,她心里清楚。

这药效也就到晚上便会完全消散,让她脸上的状况,铁定比昨天晚上熟睡时要好了不少。相信葛袭灵肯定也是发现了,所以才会趁着没有完全消去之前来博一把同情。

“潇月,你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过分了。”慕容麟不理会抽抽噎噎的葛袭灵,悄悄的走到封潇月身边低声说。

封潇月简直大失所望,她没想着慕容麟会帮忙出气,却没料到,他还会站在对立面来指责自己。

“我过分?是你真的不知道情况,还是打算包庇纵容她。”既然是张奉玉调查出来的结果,慕容麟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封潇月就是如此以为,才没有上赶着去说,现在看来也确实没有说的必要了。

“我怎么会包庇她,只是这种手段可能有些过激了。”慕容麟发现她的情绪都有些失控,心中一急,想拉着封潇月解释,却被她躲开。

“昨日之事不可同日而语,我本就没你心中所想的那么良善。”封潇月不禁冷笑。

要说手段,她在现代商场打拼的时候,为了谈成生意,和别的公司竞争,什么手段不曾用过,就如此,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了。

“这药效最多支持个一天,葛小姐来的真是时候,若是再晚些,恐怕就完全恢复了。”封潇月略带嘲讽的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带着小云转身离开。

慕容麟被她眼中的情绪所刺激到,刚想追上去,就被葛袭灵拉住。“表哥,我怎么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表哥还是陪我去看看大夫吧。”

“你的腿又没伤着,能够自己去,为什么要我送。环儿,带你家小姐回去。”慕容麟把手从她的怀里抽出来,“葛小姐,既然身体不好,就请在自己家里休养吧,无事就不要过来了。”

“表哥!”慕容麟走的飞快,葛袭灵没能撵上他。环儿站在那里,又怎么敢主动带她走,只陪着葛袭灵在这里站了许久。

四周来往的仆人众多,每个人都有意无意的投来奇怪的目光。葛袭灵深觉自己没脸,主仆二人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葛袭灵就开始破口大骂,将房间里的一系列瓷器花瓶全部摔碎在地上。环儿吓得不行,只能紧紧地贴着墙面站着。

“没用的废物,上次那群

人怎么不把封潇月在山上就弄死呢,还要放她回来祸害我。”

葛袭灵咱够了,坐在桌子前歇口气,看见贴在墙根的环儿,又怒目喝道:“站那么远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小姐消消气,平白为她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环儿赶忙乖觉地断了杯茶给她,葛袭灵瞪了她一眼,还是把茶接过来。

刚才骂的有些口渴,她连喝了好几口才缓过劲来。环儿看葛袭灵情绪稳定了些,便走到她身后,为她按拿,“小姐,要不还是去请几个大夫来看看吧。”

“说什么废话,难不成她说不用治就真的不管了吗。”葛袭灵站起来,去到梳妆台上,对着铜镜,仔细观察脸上的变化。

“倒果真是好了一些。”葛袭灵稍微放下心,就又发起怒来,“本小姐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戏弄我,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环儿瞧见葛袭灵的头发有些凌乱,怕他一会儿又乱发脾气,便过来拿着梳子为她梳理。葛袭灵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散,便踹了环儿一脚。

“都是你之前找的好杀手,竟然连个文弱的女子都杀不掉。你给我继续找,就算花再多钱我也再所不惜。”

她这脚踹的不是很重,环儿勉强稳住身形,“小姐,还要找人呀。”

“让你去你就去,本小姐跟她不死不休。只有她死了,表哥才能看到我的好。”先前这些想法都是埋藏心底的,如今大咧咧的说出来,葛袭灵觉得无比畅快。

“奴婢遵命。”江湖上的杀手,又岂是这些大宅院里的奴婢好联络的到的,环儿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昨日所做的火锅,可能是由于底料没有搭配好,吃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封潇月把失败的配方记录下来,想着制作底料起码的香料都有,搭配出好的底料,也是迟早的事情。

封潇月昨日还特地为慕容麟留了不少的菜,谁想到今天早上就闹出这么大的矛盾。封潇月心里憋闷,也是懒得在小院里日日看见他。

正好手边正在筹备装修一家火锅店,封潇月便趁机离开慕容麟的眼前,去城里找修葺房子的工匠。祥瑞街最热闹,封潇月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到祥瑞街打听工匠的住所。

今日慕容熙难得出来审查自己在城中的产业,他坐在高高的茶楼上,往下正好看见四处张望的封潇月。

封潇月些许对比了下各个茶楼的装修,觉得还是望春楼的更为雅致。碰巧望春楼也有熟人在,和掌柜的也比较好开口。

望春楼三楼以上不许闲人进入,就因为这第三楼,是专门给慕容熙一个人安排的。慕容熙偶尔想出来逛逛的时候,在这第三楼正好可以隐藏身份。

慕容熙低头就看见封潇月往望春楼里走来,心中暗叹这缘分真是奇妙,便起身从三楼下去。谁想走的不是时候?刚走到二楼的时候,封潇月便接踵而来。

“寒王殿下这是

从哪来,这三楼不是不许别人进去的吗?”封潇月每次过来,三楼都是冷冷清清,今日倒是出了特例。

慕容熙脸上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神色,只是打开扇子摇了摇,“本王与这楼的主人有过交情,难得过来拜访而已。”

封潇月旁边的掌柜的听着自家主子如此自如的编着谎话,脸上不知该作何表情。

“是吗?那还真是巧了。”这张骗小孩子的话,封潇月如何会相信,只不过她也没有这个意思去戳穿他。

“既然碰上了,本王想请世子妃品茶,不知意下如何?”慕容熙潇洒地将折扇合上,然后看了掌柜的一眼,掌柜十分知趣的转身下楼。

向掌柜的打听,还不如直接问这楼的主人,况且慕容熙在没有经过她同意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叫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想毕,封潇月便提衣,踏上这最后一级楼梯,同慕容熙一起进了旁边还空着的雅间。

小云不知道封潇月早上和慕容麟又发生了什么矛盾,只是现在觉得封潇月一个女子和外男单独相处十分不好,便寸步不离地跟在封潇月身边,同时防备的看着慕容熙。

慕容熙对这个小侍女眼中的防备毫不在意,如同回到自己家一般,十分熟络的给封潇月倒了杯茶。

“怎么好劳烦寒王殿下动手。”封潇月这么说着,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小云急忙接过茶壶。

“寒王殿下金尊玉贵,这种粗活,还是由奴婢来做吧。”见封潇月有意识地跟他保持距离,小云顿时有些得意。

慕容熙浅笑一声,“本王又不是残废,倒茶这种小事还必须假手于人。”

“听说世子妃每次过来,都是与楼里交易菜式的秘方,莫非今日也是一样的缘由?”没有人搭话,他便只好另起一个话头。

封潇月被小云和他的举动差点弄得忘记来意,她忙把茶杯放下,“菜式哪有那么多,寒王殿下说笑了。”

“我今日前来,是因为我想开一家店铺,但是店铺装修我不知道找谁比较好。感觉望春楼的布置十分的有特点,便想着向掌柜的询问一下装修工匠是谁。”

“原来如此,这望春楼的工匠本王也认得,若世子妃需要本王一会儿可以带你过去看看。”慕容熙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温和的笑容。

雅间的门口被人敲响,小云去开门,只见小二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的茶壶与这桌上本来的不甚相同,凭它里面散发出的清香便知道不是一个等级。

小二把东西放下就出去了,慕容熙端起他刚拿进来的茶壶,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水蒸气袅袅的散发在空中,熏得他的鼻尖微微有些湿意。

“这找工匠随时都可以去,但是这望春楼里最好的茶可不是时时能品尝得到的,也就是本王与望春楼的主人关系不错,他才特意看在本王的面子上,送来一壶。”慕容熙此话说的十分厚颜无耻。

第八十一章:故技重施

“世子妃也可尝尝这,与凡茶别有滋味。”

这名字倒是起的不错,封潇月于无形之间倒是给惊艳了一把。小云见封潇月感兴趣,便给她倒了一杯。虽然平时倒茶都用不着小云动手,但在寒王面前,怎么着也得维护封潇月的主子形象。

“烟笼云顶,以世人对它的第一感觉命名。初尝第一口,如烟雾缭绕般茶香四溢,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到第二口时才尝出茶汤里的清冽,如乌云蔽日,浑身畅快。到第三口,便味道散尽,仿佛喝的只是山中清泉。”

“寒王殿下果真是爱茶之人。”封潇月只是对这茶很有兴趣,却难品尝出慕容熙所说的条条道理。

“这茶只能喝三口,再多变失了意趣。”慕容熙三口已尽,只是封潇月被他说的没劲,只尝一口就放下了。

“我与殿下在这坐着并不是为了品茶聊天,而是有事想找王爷商谈。”

慕容熙浅笑一声,“本王还当世子妃今日不打算开口,没想到还是忍不住了。”

“殿下明察。”话既然说开,封潇月便摆正了姿势,“殿下可记得,你先时放在我温室里寄养的那批种子?”

“我对那批种子很感兴趣,想问寒王殿下买来,或者合作也可。”

“那可都是珍稀的花草,本王也实在舍不得,世子妃说合作,请问内容是什么?”若是种子叫她买走了,岂不是连最后光明正大找她的机会也没了。

慕容熙从一开始就对封潇月十分的有兴趣,在没有得到他更想知道的信息之前,他还不能跟封潇月离得太远。

“按照我与人合作的惯例,都是最后利润分红三七分,我三你七,殿下觉得如何?”面对慕容熙的有些嬉皮笑脸,封潇月显得十分认真。

“世子妃做生意也太实诚,就不怕自己吃亏吗?”慕容熙笑着把扇子拿起来,一把潇洒的打开。

“合作最好的结果便是双赢,我若是只顾着自己赚的盆满钵满,而忽略了别人,以后谁还敢与我合作。”

封潇月看过去,慕容熙沉思了一会儿,就站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封潇月给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也站了起来,“多谢王爷。”

“不必谢我,本王也是为了你那口中的双赢。”慕容熙摇着扇子走出来。

“世子妃可知,你现在便如那‘烟笼云顶’,每一次和你碰上感觉都不相同,只是希望世子妃最后,不会如那茶汤一样,消散无味。”

“最后的事谁都不可知,只要过程热烈,也不负努力。”封潇月一脚跨出,刚好同他面对面。

封潇月又后退几步和他隔开,慕容熙对上她坚定的眼神,半天不语。“世子妃请,本王这就带你去找那工匠。”

“有劳王爷了。”有了前车之鉴,封潇月现在是无比小心,叫慕容熙都有些不太习惯。

二人从望春楼出来,连马车也不用坐,慕容熙便带着封潇月步

行过去找工匠。

“世子妃可认认路,在那边的甜水巷里,有一位姓钱的师傅,他是这一代有名的装修工匠。在祥瑞街上开的每一家店铺,都必找他来帮忙。”

“望春楼里,那奇怪的楼梯也是他做成的吗?”有这么多人找他,叫封潇月十分好奇钱师傅的能力。

“正是,每家店铺都希望有自己家的特征,所以钱师傅也从来没叫人失望过。”

慕容熙正说着,二人便走到了甜水巷里一个贴着褪色门联在小院门口。

“钱师傅白天在家睡觉,或者去外面出工,世子妃平常还真找不着人。不过叫他帮忙也简单,只要带上一只烧鸡一壶好酒,往门口一放,他闻到味道自会出来。若是不在家,那只能下次再来。”

慕容熙抬头看了一眼宅院,像是和钱师傅已经相识已久,才能对他这么了解。

宅院的门紧闭,却没有上锁,像是不怕别人过来偷盗。再一看那门底下的灰尘,连一丝门板划过的痕迹都没有,可想而知是离家许久了。

“小云,路记下了吗?”封潇月转身一问,小云忙点点头,“记下了便好,看今日这情形,怕是我们只能下次过来。”

“劳烦王爷带我过来,还跟我们说了这些。”封潇月标准的行了个礼,慕容熙不禁笑开,“世子妃道谢的方式还真是特别,竟是拘束自己行礼。”

“礼轻情意重,代表的是一种态度。”封潇月略微颔首,刚同小云告走,慕容熙就又开口了,“世子妃此后可要多加小心,没事就不要自己独自出门了。”

这话,和上次慕容熙警告她的话,简直如出一辙,封潇月的心里顿时有些愤怒和担忧,皱着眉头转过身说道,“莫非又是谁买凶,要我的性命?”

“能对世子妃如此恨之入骨的,除了她还能有谁?”慕容熙好笑的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并不打算把自己派人跟着她的事说出来。

一来,是作为秘密好随时保护封潇月的安全,二来也是叫她学会小心行事,不要这么大胆。

“本王言尽于此,世子妃自求多福。”

封潇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刚才的愤怒也消散了一些,“寒王殿下大恩,我自当铭记。先告辞了。”

慕容熙站在后面,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无所谓地撇了撇嘴。“看来她还是没有打算学乖。”

封潇月悄无声息的离开小院,慕容麟竟然连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对于早上的事,慕容麟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到底哪里做错,正想到大街上找地方好好发泄一下的时候,却看见封潇月同慕容熙走在一起。

慕容麟顿时感觉心中无味杂陈,想冲上去把封潇月带走,却又担心她会对自己的误解更深。两厢纠结之下,他干脆去找张奉玉诉苦。

张奉玉好不容易把手边的事情解决了,想着回家好好照看一下花草,就被心情苦闷的慕容麟给拽来醉仙楼。

“世子爷不是说请我吃饭吗,

怎么自己一个人喝的痛快。”所幸喝的只是果酒,他倒是不担心慕容麟会喝醉。只是看了他这么个喝法,张奉玉都被他影响的感到烦闷。

“世子爷可是和世子妃又闹什么矛盾了?”

一语即中,慕容麟惊的放下酒壶,“你怎么知道?”

张奉玉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将他的酒壶夺过来,往自己杯中倒了一下,“柿子也向来英明神武,能让世子爷如此颓靡的,除了世子妃,还能有谁?”

慕容麟都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对封潇月的感情已经深厚至此,此事却唯独封潇月一个人不知道,他的心中显得更加忧闷。

“今日一早,葛袭灵边捂着脸哭哭啼啼的来找潇月,我询问过事情的经过才知道,是潇月为了报复她特意下了药。我不过说了句觉得他这么做有些过分,她便同我翻了脸。”

“世子妃给她下了什么药?”张奉玉也有些惊讶,但是他觉得像封潇月这样的人,她对任何人都是格外亲切和包容,想来也不会下死手。

“不知道。只是满脸长痘,但是潇月说一天就能消下去。”慕容麟拿着筷子在菜里拨来拨去,却始终没有吃一口。

“又不是毒药,世子爷何必这么大反应。”张奉玉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葛袭灵备受我母妃宠爱,我也是怕母妃会因此对潇月加深成见,”见张奉玉都不帮着自己说话,慕容麟郁闷的把酒壶夺回来。

“更何况,若是毁容了怎么办,葛袭灵就是平时与潇月再不对付,潇月也不该下手这么重。”

“世子爷此话可就是大错特错了,”张奉玉恨铁不成钢般的摇了摇头,“你莫不是真以为那葛小姐只是与世子妃有口角而已。”

“下官前不久才调查得知,那日世子爷陪同世子妃上山找守林人的时候,在山上碰见的那批杀手,可是葛小姐重金派来的。”

慕容麟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了,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张奉玉,“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张奉玉对上他的目光,回答的万分肯定。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消息来的太过震撼,慕容麟心里都不知道该做何感想,又是对葛袭灵的怨恨,又是对封潇月的后悔。

“之前世子妃身边的侍女特意向下官打听过,下官便以为世子妃已经告知世子了。”面对慕容麟的指责,张奉玉觉得自己都有些委屈。

“更何况,此事非同小可,下官觉得还是有必要将事件的细节向世子禀报。就在昨日下午,下官便已书信告知了世子,世子莫非没看见?”

昨日下午慕容麟回来的早,确实不曾在自己的书案上看到什么书信。后来便是下田采莲藕,今早和封潇月吵架,一直到今天下午,他都还没来得及回到巡抚衙门。

“难怪她当时会是那样的表情,”慕容麟悔不当初的扶着额头,“怕是潇月以后都不想再看见我了。”

第八十二章:慕容麟道歉

“恕下官直言,世子爷有时候确实过于直率了。”直率这两字,已经是张奉玉能找到的最贴切且最含蓄的形容词了。

“本世子也不是存心这样说她的,只是当时真的不了解背后隐情。还是张大人认为,本世子确实太过鲁莽了。”

慕容麟倒光了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量,懊恼的皱着眉,需要两只手撑在桌上,才能支撑起这有些颓废的上半身。

张奉玉看到他这一副受打击的模样,也不好话说的太重,忙摆了摆手劝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世子爷太过良善,愿意相信别人,才会难免有所误解的。只要话说开了,世子妃也一定会原谅你的。”

“那张大人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慕容麟努力抬起头,一副虚心求教的好学生模样。

“世子爷只要愿意放下身段,平心静气地向世子妃解释,再送些礼物什么的道个歉,世子妃也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到时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张奉玉一边说,一边点头,俨然一副好先生的作派。

“若果然能如张大人所言,我必好好答谢。”慕容麟茅塞顿开般惊呼,十分尊敬的向他拱了下手。

张奉玉不住声的笑道,“世子爷言重了。”

慕容麟的心里,更计较的还是自己和封潇月能否和好如初,对于方才在街上看到的一切,封潇月之前说的话还萦绕在耳。封潇月既然说清者自清,慕容麟也愿意相信她,给她所要的信任。

西镇的药田能长的这么好,多亏了西镇镇长的帮忙,连同上次找给药田撒草木灰的短工,也是镇长相助。封潇月把这几件事都记在心里,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回报一下。

好巧不巧,这些日子封潇月的土豆正好长出来了,原本只是试种了几株,没想到最后果实结得还不错。封潇月把那几颗土豆全部取下来,想着自己先炒菜试试,若是不错,就可以叫人拿出去种在地里。

看着零零散散的,这几株土豆其实居然也能产出几十斤的果实。封潇月选了一半出来,叫人先成土豆丝或土豆片等各种形状。

刘大娘的工作再一次被封潇月占住,她站在灶台前面,一是为了测试土豆的口感,二也是为了消遣,用了各种烹饪的方式,做了一桌土豆宴。

封潇月站在灶台前忙碌,小云就跟在后面给她递东西。土灶的火候有些难以控制,再加上土豆烹饪还挺需要技术,眼看着锅里的土豆像是半生不熟的样子,封潇月急的额头起出细密的一层汗。

“小云,快点拿水来。”封潇月专注于手下,倒没有发现后面已经换了另外一个人。

一碗水下去,整个锅就开始沸腾了,封潇月捂着口鼻,提着锅铲在锅里翻炒几下。虽然成品的样子不是很好看,但好在不是那夹生的尴尬状况。

封潇月松了口气,才将锅里的酸辣土豆丝起出来。刚一转身就

看见慕容麟拿着筷子站在后面,趁封潇月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

“潇月亲手所炒的菜,果然是天下一绝,这卖相都成这样了,味道却比大厨一点都不逊色。”

慕容麟的这番夸奖,让封潇月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调侃自己,还是真心夸赞,心里是又好笑又好气,“你怎么来了,我的菜怕是不配入世子殿下的眼。”

“俗语说女不嫌男丑,我的世子妃既然能容忍我的缺点,我如何不能认真品尝你的菜呢。”说着,慕容麟又要动筷,这下封潇月反应过来,急忙把手往右边一伸,躲过了他的动作。

“我性子不好,世子殿下何必与我多费口舌。”封潇月把手上的菜交由小云,打算叫他把菜带回自己的房间。而慕容麟也在一旁拼命的使眼色,不许她走。

两相为难之下,小云看了他二人一眼,狠狠心没有把菜端走,而是放在了旁边。

慕容麟大喜,脸上的笑意完全藏不住,却一看封潇月的脸已经渐渐冷下来,慕容麟急忙拉着她道歉。

“对不起潇月,那是早上的事是我不对,我话说的太重了。”慕容麟试图拉着封潇月的手,却被她侧身躲过,“都说不知者无罪,你就看在我当时不知道内情的份上,且饶过我这一回吧。”

“世子爷男子气概,心地善良,怎么会出错。”封潇月这话说的,比起嘲讽慕容麟,倒更有些有些自嘲的感觉。

“我都已经认识到错误,你又何必如此不依不饶呢。”慕容麟口不择言,都不曾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封潇月那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原本道歉的人反倒说的好像错都在她身上。“我不依不饶,我小肚鸡肠,那我所站的厨房,也不配容纳世子爷这尊大佛,请世子爷赶紧离开吧。”

“不好意思潇月,我只是一时情急。”看到她翻脸,慕容麟才发觉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不得了的话。

封潇月难得气愤至此,如何肯听他的解释,扬起她刚刚炒菜还沾着酱汁的锅铲,步步紧逼着慕容麟出去。小云站在一旁,也不敢上去帮忙,知道世子爷这次,是彻底惹怒她了。

“我又不会嫌弃,方才我还在帮你的忙呢。”慕容麟抬起手,却无意间碰到了灶台上摆着的陈醋。醋瓶子一打碎,一股浓烈的酸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厨房。

“世子爷不帮倒忙,怕已是谢天谢地了。”封潇月被这股味道呛得放下锅铲,两只手一起捂住了口鼻。

“厨房里本就油烟味重,又加上这股醋味,谁都不会呆在这儿,是子夜还是先走吧,不然我和小云怕是出不去了。”

“你若不想看见我,我走就是了,不必这么磨折自己。”慕容麟也呛的不行,更舍不得封潇月强迫自己呆在这儿,便只好随了她的愿。

等一小会儿,看到慕容麟走远了,封潇月才肯出来。小云也是松了一口气,把刚炒好的菜

放到托盘上,紧紧得跟在她身后。

“下次他再来,你还不告诉我的话,我就真的把你赶出去了。”对于不听话的员工,即使她做的事再为自己好,但看在眼里也是很不舒服。

小云的意思,封潇月心里很是清楚,不就是想让自己乖乖的留在后院,什么事都听慕容麟的话,好好的过这个时代的女人该过的日子。

但这种日子实在太没有尊严,与其委屈自己,还不如奋力拼搏,自给自足。

“小姐,你别生气,小云知错了。”看着她阴沉的脸,小云知道此时并不是能和她开玩笑的时候,只得乖乖的认错。好在封潇月也没有深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小姐,可否让小云再多说一句。”仔细观察封潇月脸色的变化,小云试探性的询问。简单,没有不高兴,也没有生气,小云便当她是默许了。

“小姐啊,其实照奴婢看来,世子爷对你已经够好的了。你看他知道你生气了,还会巴巴的跑来道歉,这要是换作别人家的官人,谁还会在乎自己后院的女人是什么情绪。”

“你这是和他站在同一战线,打算来指责我了。”封潇月面无表情,但语气中夹杂着深深的寒意。

小云被这股寒意冻得打了个冷颤,连忙否认,“小人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家的鬼,怎么会帮着别人来说小姐的不是。”

“小云只是想说,像世子爷这样好的归宿,小姐应该好好珍惜。”

封潇月站住了脚,无奈的转身看她:“小云,我告诉过你很多遍了,女人过日子最重要的还是将所需要的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一味想着依靠他人。我不指着你改变,但希望你记住。”

“以自己的思维,来帮助别人做一些名为对我好的事,在我眼里看来也属于背叛,背叛者,我是绝不会再用第二次的。”

封潇月话说的太过严重,把小云吓得手都在颤抖,“小姐,小云以后不敢了。”

二人刚好回到了房间,封潇月便伸手把小云手上的托盘放下,将她拉着坐在自己旁边。“是不是好归宿,这需要时间的磨砺才能看得出,你才来这多久,怎么好说的如此笃定。”

“有些事我心里自有分寸,你不必这么为我操心。”小云被她刚才那番话语,吓的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瞧见小云现在这副状态,封潇月无可奈何的为她拨去额前的碎发,“行了,刚才我的话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不要想太多,先试试这些菜如何吧。”

“小姐,你下次开玩笑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奴婢真的快给你吓得魂都飞了。”小云如节后余生一般拍了拍胸口,“不过小姐就是真要赶奴婢走,奴婢就是一头碰死在小姐面前,以示衷心,也坚决不会离开小姐半步。”

“哪里就有你说的这么悲壮了。”这古代人动不动就生死相要,封潇月都有些后悔刚才说那些话。

第八十三章:发现百香果

“小云说的是真的,小姐待小云恩重如山,就算小姐是要小云的命,小云也会义不容辞。”小云坚定地说完这句话,然后抬起筷子夹下那盘卖相最不好的土豆丝。

“何时需要你的命,我若连身边人都护不好,还凭什么做你的小姐。”封潇月简直无话可说,看小云把菜吃进嘴里却一言不发,不禁有些担心。

“若是不好吃,你也直说,我没有关系。”

小云又夹了一筷子,弯起嘴角憨憨地笑道:“没有,小姐做的这些菜都可好吃了。”

“是吗?”封潇月也试了试,发觉搭配的酱汁虽然有些奇怪,但好在这土豆的口感十分特别,仿佛用什么方法做出来都是一样的美味。

“我倒还从未想过,这新挖出的土豆竟然如此奇妙,正好我明日要去拜见西镇的镇长,正愁不知道该备些什么礼物,正好把这些土豆带过去。”

封潇月放下筷子,倘若能说服镇里的居民把这种土豆扩大生产,那倒也是挺不错的。

“那奴婢这就叫人去准备。”小云说着就蹦蹦跳跳的出门了,留下封潇月一个人面对一桌的土豆。

此时清晨,封潇月便赶在慕容麟出门的前面坐上了马车。她们主仆二人已经出发了许久,慕容麟才起床。

他在小院里没找到封潇月的身影,向下人们一问才知道她去了哪里,慕容麟急忙牵出马,一记扬鞭飞奔向西镇。

封潇月的马车悠哉悠哉地走在路上,总算在太阳当空之前抵达了西镇。今日的西镇比起以往非同一般的热闹,镇上最宽阔的一条大道上,两边尽是些售卖山林野味的人。

车夫为了不伤到路人,只得换了条远路绕过去。封潇月留心看了眼,发现那些小摊上除了野味,还有不少山果。

那山果看着眼熟,封潇月便放弃让车夫绕路,直接叫停,自己和小云下来走。

“小姐,你这是看到什么了?”小云歪着脑袋跟在封潇月的背后,小跑着向前。还没等到封潇月主仆两个去找镇长,镇长就已经迎面走来。

“原来是夫人到了,有失远迎。”站长和蔼可亲的拱手笑笑,封潇月客气地还了个礼,“本是今日抽空过来感谢一下镇长的帮忙,却没想到来的不巧。镇上好热闹呀。”

“夫人来的正是时候,今日是小镇十天一次的小集市。若是错过了,便要等到下一回了。”这边人挤着,镇长就把她们往宽敞的地方带。

小云手上提着一大食盒的土豆,脚下还得注意不要碰到别人的小摊,因此走的格外艰难。

“夫人可知,这些人手上活着的野味,都是要用这十天的时间到山上打了攒起来,养到集市的日子,才会拿出来售卖的。”

见封潇月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镇长便为她简单介绍一下。“为着本镇有这个习惯,那城里有些富裕的人家便会慕名过来。猎户们

平时散卖也卖不了什么银子,只有在这日摆出来,或许才能补贴些家用。”

“猎户都是吃山靠山,日子也过得实属不易。”话音落地,面前便有人推了一车的活兔子过来。兔子的味道大,比较熏人,封潇月忙捂着鼻子转身后退,小云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搀着她,忙躲得远远的。

镇长扇了扇空气中飞舞着的鸟兽的绒毛,对她这么大的反应,忍俊不禁。“有些家里离得远的,这时候才带了猎物过来。这畜牲身上的腥气味,被太阳一晒,味道散的到处都是,夫人难怪会不习惯。”

“我当时没有冒犯这些猎户们的意思,只是忍不住。”封潇月有些尴尬的笑笑,又慢慢走回来,“镇长,既是售卖猎物,那这果子也在买卖之中吗?”

镇长顺着她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面前许多猎户的摊上,旁边都摆着一小堆紫红色的果子。“那些啊,那些都是给来买卖野味的人免费赠送的。”

“夫人有所不知,这野味吃多了难免会腻。但这种果子比较特殊,将果子的汁液挤在在肉上面,做出的野味就会清甜可口,还能解油腻,因此许多人都会从山上多采些备着。”

封潇月认出那就是百香果,果汁甜腻,是制作夏天饮品的最好材料。“镇长是说,这些都是山上结来的野果?”

“现在已经不是野果了。”镇长领着封潇月她们,到旁边刚刚开张的茶摊上坐着躲太阳。

“自从知道果子的作用之后,那些富贵人家就冲着果子来买,猎户们为了能让自己的猎物快些脱手,便家家户户都有种植这果子的树,以免果子供应不足。”

“我当时对着果子更有兴趣些,倘若我多买些野味,她们说,让所有的百香果,我是不是也能买回来?”封潇月殷切的看着镇长,镇长被她看的有些发毛,只是很不确定的点点头,“或许吧,夫人可去问问。”

“我正有此意。对了,小云。”封潇月看一下她,小云只得恋恋不舍的扔下手上的包子,将放在一旁的食盒提起来。

“这里面是新挖出来不久的土豆,我尝着味道不错,便用此物暂且表达我对镇长的感激之意。”

“夫人如此厚爱,什么事都想着我,这叫我如何敢当啊。”镇长笑得合不拢嘴,它管理小镇,这许久,还从来没有人主动送过礼。

“以后说不定还有事要麻烦镇长,自然也不好叫镇长白白出力。”封潇月颔首站起来,镇长也紧随其后。“夫人若想买野味,不如叫我同行,我可以教授夫人如何买到划算的猎物。”

“那就有劳了。”封潇月认为自己会不会被当地人坑而发愁,碰巧镇长毛遂自荐,也省了自己一通麻烦。

有了镇长的帮忙,封潇月立马选出好几十只兔子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动物。但是眼前这堆了小山般高的铁笼子,封潇月不禁犯了难。

“小姐,若不然还是下次再

来买吧,这么多野味,车里装不下了。”小云手上有着两大包百香果包袱,都是封潇月或买或送得来的。

她们那小小的马车,能放下这些铁笼已经实属不易,这两大包包裹,怕是只能小云拎在手上了。

“只是这么些百香果,怕是不够用吧。”封潇月看了看小云手上的包袱,又看了这两条路上整整齐齐摆好的百香果,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还需要多少,我来替你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封潇月惊讶的转过身,却发现真的是慕容麟站在面前。

“世子爷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连这里都能找的来。”此时慕容麟的出现,确实让封潇月有些开心,但话语中还是没有原谅他的意思。

“心之所向,自然哪里都能去到。”慕容麟亲密的过来拉住封潇月的手臂,镇长转过头,只当没看见。

“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你这时倒是不嫌丢人现眼了。”封潇月把手甩开,又往旁边走了几步。

小云看着这两个闹别扭的人,估计他们还要吵上好长一段时间,便把自己手上的包袱放下。

“本世子今日可是起了个大早,本想带你出去散散心,谁知道你早就走了。这紧赶慢赶,才在这时候跑过来,你又何必拒我以千里之外。”

慕容麟硬是皱着眉头往封潇月脸上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怕你今日心血来潮,在外面又买了一大堆东西,不好带回来,我特意驾了一辆马车过来。可算是够有诚意了吧。”

“你是真的打算与我讲和?”封潇月本就是等着他道歉,但做夭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此时收手刚刚好。“那就劳驾你把这些东西一并搬回马车里吧。我已经付过银子了。”

不知为何,镇长听到她这句话格外想笑。看他们似乎是打算走了的样子,便过来打声招呼:“夫人,你们可是想要回去了。”

“正是,今日又劳烦镇长了。”封潇月一改面对慕容麟的冷漠态度,冲着镇长亲切的一笑。

“不妨事,我只是头一回看见夫人家的老爷,特意过来说几句话。”

意识到镇长所说的老爷是自己,慕容麟忍不住弯起嘴角,“我家娘子好强,真多谢镇长帮忙,才让她少走了不少弯路,我再次郑重的谢过镇长。”

封潇月听慕容麟的话,都听得有些害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行了,别废话了,快点搬东西。”

“这时候不早了,二位也是时候该早些回城。当然要实在赶不上,就留在小镇用过午饭再走,也是一样的。”镇长收到她的感谢,变得更加热心。

封潇月和慕容麟说话,也算是夫妻间的日常交谈,虽然封潇月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被过分关心的镇长这么横叉一脚,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封潇月无奈地弯起嘴角,“谢谢,镇长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们二人自会处理的。”

第八十四章:果茶品尝

镇长笑笑就告辞离开了,慕容麟抱起好几个垒在一起的笼子,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就走到马车上放下。来来回回个几趟,才把东西全部装好,慕容麟的马车坐不下,二人便一同坐上封潇月的马车离开。

马车上,小云一直不错眼地盯着包袱里的百香果,眨着眼睛问封潇月:“小姐,这个东西好吃吗?”

封潇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拿起一个百香果掰开。但是百香果的汁水太多,封潇月沾的满手都是,慕容麟见状便拿出手帕给她擦干净。

“吃里面的果肉就好了。”封潇月把百香果给小云递过去,小云简直受宠若惊,忙用两只手捧着。

她一转头又看见慕容麟有些愣住,便又拿起一个果子,“你也要吃吗?”

“算了,你不必忙。”慕容麟给她把东西放下,再扫视一圈脚边那么大一兜子的百香果,不禁有些疑惑,“你就是喜欢吃,也没必要买这么多吧。”

“不是拿来吃的,这种果子汁水丰富,我是打算做些果茶。”封潇月起的太早,如今开始犯困,便闭上眼睛靠着车壁打个盹。

“你上次悄悄做出来的花茶,我还没有试过,如今又推出一种果茶,这次我定要成为你第一个品尝的人。”慕容麟勾起唇角,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百香果,放在手上掂了掂。

“你倒是不怕,我特意在你的果茶里加点佐料。”封潇月哼笑一声,无意间听到背后马车上动物的叫声,“对了,这么多的野味,就劳烦你带一些父王吧。”

“你不同我一起过去吗?”慕容麟手上的动作一顿,封潇月摇了摇头,“暂时先算了,等我把果茶做出来再说吧。”

“好。”慕容麟看她实在有些困的慌,就闭上了嘴,不再打扰。

回到小院,慕容麟就在野味中选出了一部分,赶着回到王府送去。韩玉凤好久没看到慕容麟,慕容麟一回来就往府里带东西,喜得韩玉凤直夸他孝顺。

从上次慕容麟向张奉玉抱怨自己跟封潇月的矛盾,也过了两三日,张奉玉不知自己所说的管不管用,也没机会碰上慕容麟,心里实在好奇,便过来小院探探风声。

乘着今天有空,张奉玉特意来探望。管家引着他进了院子,发现慕容麟不在,只有封潇月一个人。

封潇月刚把百香果榨了汁,照一些花茶的配方搭配着制作,才做好倒在杯子里,就发现张奉玉过来了。

“张大人来的好巧,正好尝尝我的果茶。”

“世子妃天马行空,真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张奉玉笑着走过来,看了下那杯子里的液体,发现有些黑又有些红,吓得不敢动手。

“下官来之前已在茶楼里喝了不少茶水,此时正饱着,世子妃的果茶还是请世子爷先品尝吧。”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了,张大人请坐。”封潇月客套的比了下对面的座位,张奉玉颔首坐下,有

意识的离那两杯茶远些。

“下官今日前来本是想找世子爷一叙,既然世子爷不在,下官正好也有些话想同世子妃说。”

“张大人,但说无妨。”封潇月一愣,不知道他找自己还有什么事。小云恰在此时过来,又上了一壶普通的清茶和点心。

茶杯口处蒸汽缭绕,张奉玉紧张的有些口干舌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才郑重地看着她。“此事本是世子爷的家事,下官也不好多嘴,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之前世子妃因某事与世子爷大吵一架,下关也有所耳闻。只是此事真的不赖世子爷,都是下官没能早早的告知世子爷。”

“张大人的话,我明白。”封潇月出声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盯着张奉玉手下喝了一半的茶杯,不经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慕容麟已经完完本本的告诉我了,张大不必替他解释。”

“那世子妃这是原谅世子爷了?”张奉玉松了口气,深怕因为自己的一丝失误,而害得他们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关系又变得僵硬起来。

“张大人喝茶。”封潇月试图转移他的注意,没有回答。

而门口有人听到封潇月的这句话,立马大步流星地向这走来。

“潇月,可是你的茶已经调配出来了。”慕容麟才把野味送完回来,就听说小院里来了客人。他原先许下的要成为封潇月第一杯果茶品尝的人,现在有外人在这,慕容麟就怕他会为了人情,招待时将果茶送上。

“世子爷回来了。”张奉玉笑着起身,冲慕容麟拱了下手,“世子妃的茶放在这里,还不曾有人动过呢,世子爷外出奔波劳累了,可先试试。”

“果真如此,那本世子倒还幸运,不曾错过。”慕容麟几步就跨到封潇月的面前,封潇月也有些期待的拿了杯茶到他手上。

慕容麟一下就愣住了,这杯里黑红的液体,看着有些唬人。“潇月,你这果茶是怎么做出来的?”

“果汁加上红茶,再配些白糖蜂蜜,我想味道应该还是可以的。”封潇月看他的表情有些纠结,忙出声劝慰,自己也拿了杯放在鼻子前细闻了一番,还是挺清香宜人的。

慕容麟磨蹭了一下,又看见张奉玉鼓励的眼神,咬咬牙便灌了一口进去,没想到却是出乎意料的不错。

“很好喝,就是糖少放些就好。”慕容麟把杯子放下,又喝了杯清茶漱口,才看看把后面涌出的浓烈甜味给压下去。

“百香果本就甜腻,可能我蜂蜜放的太多了,下次得记着修改。”封潇月点了点头。

慕容麟皱着眉想坐下,像是才看见张奉玉似的,话语里透着惊讶。“张大人,你怎么在这?”

张奉玉脸上的笑脸一僵,感觉自己在这的处境有些尴尬,“下官原是担心世子爷和世子妃是否重修于好,如今看来,倒是下官多虑了。”

“多谢大人为我们思虑周全。”慕容麟笑着冲他拱手一

拜。

“你们二位说话吧,我先回房间,改良一下配方。”封潇月叫小云把另一杯百香果茶带上,略微福了福身就告辞了。

却说王府这边,厉王慕容羽直到第二日回府,才发现府里送来了这许多野味。野味的肉质紧实,鲜香可口,着实叫人齿颊留香。

慕容羽很喜欢这股山林的风味,打听一番后得知,原来是封潇月到镇上买回来,叫慕容麟特意送来的。想着刚好今日得空,慕容羽便打算到西镇上找他这个儿媳妇道谢,顺便看看是否还有别的野味。

没想到才一出门,就在城里碰上了慕容熙。

“皇兄向来政事繁忙,今日兴致勃勃是想去哪里啊?”慕容熙像是才吃过饭,从酒楼里出来,刚坐上马车就碰上了慕容羽,也懒得下车,只掀开车帘跟他说话。

慕容羽出门为了不兴师动众,也找了装饰低调的马车,不想还是被慕容熙给认出来了。慕容雨坐在马车上也掀开帘子,沧桑的脸上满是岁月的沉淀。

“难得得空,便去西镇瞧瞧我这孝顺的儿媳妇,九弟可有何事吗?”

“原来如此,皇弟我曾与世子妃有过几面之缘,倒是知道她心思剔透,做事周全。不过最近我与世子妃也是许久未见了,皇兄既要去西镇找她,可否带上皇弟一起去凑凑热闹?”

慕容熙尽量说的生份又客观些,才好叫他同意。

慕容羽想了想,觉得叫他跟着也是无伤大雅,毕竟封潇月与他的身份悬殊,便同意了。“九弟若是闲来无事,随为兄走这一趟也好。”

“那边谢过皇兄了。”慕容熙目的达成,淡笑着把车帘放下。

这两位王爷虽然尽量地想要掩藏自己的踪迹,但是他们的马车上面,总是有习惯性印有王府的标记,有认识的人一下便看出来。一时间,两位王爷光临的事便传遍了整个小镇。

镇长吓的步子走的都有些蹒跚,他忙率着全镇的居民,到大路两旁等候他们的到来。

封潇月本还在小镇里打听百香果树的事情,就听到这么重大的消息,心里是十分的好奇,这里有何种事物能吸引这两位王爷光临大驾。

慕容羽得知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小镇里的居民全部知晓,他便放弃了进小镇,只叫把马车停在外边。

他正要派人去小镇里把封潇月找出来,就被慕容熙给拦住了。

“皇兄不忙,这镇里这么大的阵仗,世子妃莫非还会没有所耳闻吗?皇兄只需静候便可,世子妃定会寻来,到时只要派人去接应即可。”

“说的在理。”慕容羽点点头,一招手便让自己的身边的小厮到镇子的各个出口等着。慕容熙好奇慕容羽为什么非要来这镇上,便出口询问,“皇兄,要见世子妃大可以和麟儿说一声,何必自己亲自来。”

按照辈份,慕容熙这么叫慕容麟也是合理,只是他却摆出一副老成之态,叫慕容羽有些不大习惯。

第八十五章:家宴诡计

“莫非是在镇上有什么皇兄感兴趣的东西。”慕容熙审视的目光叫慕容羽有些看着很不舒服。

慕容羽轻咳一声,“只不过镇上出的野味味道不错,我一时好奇特意过来看看,九弟不必想的太多。”

“原来如此,都说王兄不重口腹之欲,原来也是性情中人。”慕容熙调侃的笑笑,慕容羽看了他一眼,“连偏好也算不上,只是乍一觉得十分特别。”

二人正说着话,小厮就已经把封潇月找来了,“王爷,世子妃到了。”

“听闻父王亲自造访,不知找我有什么事吗?”封潇月带着小云恭恭敬敬地向慕容羽行过礼,又转向慕容熙,“见过寒王殿下。”

慕容羽看她行事有稳有当,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和麟儿多日不曾回王府,你们母妃甚是想念,又怕叫你们不来。本王听说你在此地,亲自找过来你便无可推脱了。”

慕容熙站在一旁,一直用手抵着嘴上,憋笑的难受,明明是慕容羽自己想让儿子儿媳回府,却拿韩玉凤做借口。

“父王这是说哪里话,长辈叫我们回去,我们岂有不从的。”久不回王府,不必看见韩玉凤那张刻薄的脸,封潇月倒乐的清净,想必韩玉凤也是如此,不愿见到自己。

但今天是慕容羽光临大驾,封潇月对于她这个公公还是比较敬佩,也不好在慕容熙的面前驳了他的面子。

不管封潇月所说的是不是真心,起码已经得到慕容羽想要的回答,便是怎么也推脱不了的。“既然如此,一会儿把麟儿找来,今晚你们二人都随我一同回王府吃饭。”

“是。”封潇月回答的心不甘情不愿。

“对了,在此之前,听闻昨日你叫麟儿回家送了不少野味,我尝着味道不错,想再带些回来。”慕容羽刚想转身上马车,又把这件事记起来。

封潇月愣了一瞬,如实回答,“那些都是这个镇子赶集时候,猎户们才带来的,平常怕是很难买到。”

“那便不为难了,你若没有什么事,就先同本王一起回府吧。”慕容羽不禁觉的有些可惜。

封潇月看出了些许意思,便开口道:“父王若是喜欢,我们那小院里还养着一些,不妨一块带过去吧。”

“这猎物都是要新鲜的才好吃,如今天气不太好,就算是活物养在那里,也怕难撑的长久,麟儿他们夫妻两个人,也来不及吃,倒不如一块儿带去王府来的方便。”

慕容熙状似无意地说道,正好给慕容羽一个台阶,“既如此,你便回去叫人把东西带上,本王可以等一会儿。”

封潇月本想趁着给慕容羽拿猎物的空当,婉拒不想去王府,结果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让她的计划落空了。

三人一同回到厉王府,封潇月跟在她二人身后,一同从正门进去。韩玉凤得知慕容羽回来了,急忙迎上去,自己服侍着他解下披风。

“王爷难得休

沐一次,却还要在外奔波,王爷还是该好好休息一下。麟儿也长大了,也该叫他多为父亲分担些。”

韩玉凤一边拿下披风,一边絮叨,慕容熙站在一旁冲她拱手行礼,“见过皇嫂。”

“原来是寒王殿下,失礼失礼。”韩玉凤客气的福了福身,却看见后面又走来一个人,脸色顿时搭下来。

“儿媳见过母妃。”封潇月就是再不喜欢她,这面上的功夫也得做到位。

“你来啦,”韩玉凤僵着一张脸,“麟儿都不常回来,你过来做什么?”

“怎生如此说话,是我叫儿媳妇回来吃饭的,你且快些叫人去安排,今晚家宴。”慕容羽瞪了她一眼,“你这模样,叫外人以为我王府出了个恶婆婆。”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慕容熙一眼,韩玉凤急忙赔笑:“是妾身看见潇月回来太过高兴,一时激动,叫寒王殿下见笑了。”

“皇嫂客气了。想皇嫂这般知书达理的人,又怎么会为难儿媳呢?”

慕容熙略带讽刺地笑了笑,“今日时候也不早了,皇兄晚上一家团聚,那我也就不便打扰,先告辞了。”

韩玉凤没听出来他的讽刺,只是觉得有些不大契合,便闭了嘴不再说话。慕容羽也懒得管她,只向着慕容熙客套一下,“九弟不多坐一会儿。”

“不必了,皇兄留步。”慕容熙说完,便直接了当得离开。

建周围没什么人,慕容羽才对着韩玉凤是斥责几句,“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家人的话,你可真是不知所谓,下次倘若再犯,也不必出来见客了。”

“妾身知错了。”韩玉凤试图去拉慕容羽的袖子,但慕容羽走的太快,没能够着。

“家宴的事,就劳母妃多多费心,儿媳就先回院子了。”封潇月心中冷笑,低着头,装出一副乖顺的样子,结果转头就走。

韩玉凤气的差点就要冲到她面前,所幸被身旁的陈嬷嬷给拉住了。

陈嬷嬷给她拍了拍胸口顺气,连声劝慰道,“王妃且消消气,让她得意这一时,只要王妃能拿到她的嫁妆,那她不就随王妃拿捏了吗。”

“拿嫁妆,她把她的嫁妆看的跟宝贝似的,有那么容易得到手吗。”韩玉凤怕叫人听见,急忙压低了声音,又挥手叫身边的一众侍女全部退下。

“这凡女子出嫁,嫁妆都是应该交由婆婆保管的,世子妃保留嫁妆这么久,已是破坏了规矩,莫非还怕她不给吗。”陈嬷嬷看韩玉凤气消了些,便拿起旁边的杯子让她喝了口水。

“可是这规矩都是不成文的,只是许多人心里默许的而已,就譬如我入王府的时候就不曾上交过嫁妆,她又岂是这么好对付的人。”韩玉凤抿着唇细思一会儿,想到自己可能得不到封潇月的东西,心里满是不甘心。

“再不好对付,她也是一个人势单力簿。日子也孝顺,必然肯听王妃的,而王爷又是向来不管这些内宅的事,王妃有什

么可担心的。”

“照你这么说来,倒是有些道理。”韩玉凤认可了陈嬷嬷的想法,“那就事不宜迟,就在今晚的家宴上当着众人的面问她要,她也不敢不给。”

“王妃英明,只是此事,还得说得和缓些。”陈嬷嬷本想劝她慢慢的和封潇月打好关系,然后再要,却没想到她这么心急。

“王妃还是先把她哄着,哄她自己把东西拿出来,方才不落人口舌。”

“我这一天天看着她还来气,你还叫我跟她说好话。”韩玉凤不解的摇摇头,“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把我儿迷的那样,今晚之后,麟儿又要把她带到外面小院,那我岂不是放虎归山。”

“不必说了,我心已决。”陈嬷嬷还想再劝,却被她招手挡下,十分的无可奈何。

晚间的宴席上,藩地好像出现了什么事情,慕容羽和慕容麟都去处理,早早的离开了花厅。

韩玉凤见虽然没有人给她帮腔,但是也方便了她面对面收拾封潇月。在家里的两个男人走了之后,他便摆出了主母的款。

“潇月呀,你和麟儿在外是不是受了什么苦,你看你们都瘦了。”

这突如其来的关爱,让封潇月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韩玉凤从来不会如此称呼自己,此事必有妖,去看看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回母妃的话,我们在外面一点事都没有,王府给的没月月银足够我们花销了。”

“那就好,我还当你们出了什么事,要多留些银钱傍身。”韩玉凤说着,都心疼的拉住她的手,“要是有什么委屈,大可以回王府来告诉你父王和母妃,我们替你们做主。”

“母妃放心,确实没有。”封潇月悄无声息地把手从她的手上抽出来,并刻意的保持了一些距离,韩玉凤心大没有发现,但是陈嬷嬷却看在眼里。

“除去王府的月银,世子爷每月里还有月俸,小院里的人又不多,就我们二人,使着还绰绰有余呢。”封潇月还以为韩玉凤想借着没钱的由头,让她和慕容麟搬回来,自己定然不能让她如愿。

“潇月真是勤俭,就那点银子很能有余下的。”韩玉凤脸上丝毫没有计划,被人阻拦的失落,反而更加高兴,让封潇月都不禁警惕起来。

“既然潇月这么会过日子,那想必身边也不需要留多少银两,”韩玉凤也不再和她装亲热,将碗筷一放,优雅的就陈嬷嬷的手漱了口,然后端出一杯清茶慢品。

陈嬷嬷在一旁还给她不断的使眼色,家里能帮着封潇月的人都不在,此时正是她彰显威仪的时候。

封潇月瞧见这二人暗中的没颜眼去,仍是没想通她们在打什么鬼主意,只得装作乖巧通顺,顺水推舟的引出来。“母妃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就算是想克扣月银,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韩玉凤被她的这番话吓得呛得直咳嗽,“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王妃怎么会苛刻你的月银。”

第八十六章:玩偶销售

“那母妃提到银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怕我们过的不好,特意要添一份。”封潇月装傻,其实她已经大致猜出韩玉凤打的什么主意。

与封潇月的云淡风轻截然不同,韩玉凤被呛得咳嗽不止。陈嬷嬷一直拍着她的背,也没能好起来,便打算叫她再喝一口茶,韩玉凤气的急忙推开,这一边顿时手忙脚乱。

封潇月慢条斯理的放下碗,端过下人递来的茶,还有时间向侍女道谢。韩玉凤暂且没空说话,她便拨弄着茶杯上的茶叶,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过了许久,韩玉凤才缓过劲来,再一看毫无反应的封潇月,惹得她简直想拍桌起身。但他为了那笔数额巨大的嫁妆,还是强行忍住了。

韩玉凤摆出不容拒绝的态度看着封潇月,再烦闷的把茶杯推到一边,才缓缓开口,“我也不和你多废话了,你既然不缺银子,那就把你手上的嫁妆都交由我保管。若哪日你要用了,我再还给你。”

封潇月弯起嘴角,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看回韩玉凤。封潇月已然猜到韩玉凤是打着自己嫁妆的主意,却没想到她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当初初入王府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韩玉凤日日对她的态度,她也看在眼里,如今却厚颜无耻地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其脸皮厚实程度举世罕见。

“母妃,恕潇月不能从命。”封潇月站起身,还算恭敬的对她行了个礼,也算是先礼后兵了。“世子爷早在新婚那日便与我约定,说我的嫁妆可以由我自己保管,不必假手于人。”

“我又不会吞了你的嫁妆,你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韩玉凤的嘴脸,现在变得十分刻薄,“我所做的事都是为了麟儿好,麟儿自然会体谅我。”

丝毫不曾把她放在心上,现在却有脸来问她要东西,封潇月今日也是见识到了,“儿媳方才所说的,并非是我信口胡诌,我与世子爷都已签订了契约,母妃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他。”

“母妃若真是为世子爷好,那便不可做出让世子爷言而无信的事,这样世子爷的脸岂不是不在外人面前丢尽了。”

韩玉凤还是太沉不住气,在封潇月的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她早已阵脚大乱,而封潇月却还不急不躁。

“你以为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韩玉凤还是没忍住,一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连这点小事你都敢忤逆我,还有什么资格叫我母妃?”

“王妃息怒。”她既不喜欢自己以母妃称呼她,那封潇月便把称呼换了。

“此事事关世子爷的名誉,恕潇月不敢擅自做主。此时世子爷想必已经回到小院,潇月也不好再叨扰王妃,这便辞去。”

“你。”封潇月和小云走的极快,快到韩玉凤都来不及反应叫人去追,二人便以消失在夜幕中。

“真是反了!”韩玉凤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想把这一桌子的菜扯掉,却也扯

不动,恨的她甩袖离去,不想再留在这里回忆刚才发生的事。

慕容麟把事情办完后又回到王府来接她,结果封潇月怒气冲冲地出来,没理会他伸出来的手,自己爬上了马车。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慕容麟一头雾水,小云呆呆地站在马车下面,犹豫着把事情简单的告诉他,“不过是王妃又说了些不好的话,惹小姐生气了,与世子爷无关。”

慕容麟暂且放心,拍了拍胸口,“那就好,母妃她就是这个脾气,潇月你多担待些。”

说着他掀开帘子坐在她旁边,封潇月还是义愤难平的样子,但是此事又不好跟他说的太细,只得自己生闷气,“还不快走。”

慕容麟拍拍封潇月的背,让她消消火,然后就对外吩咐,让车夫驾车回小院。

他还以为封潇月睡一觉之后就会好些,谁知封潇月第二日为着韩玉凤给的气,连带着慕容麟一道不理。

慕容麟心情郁闷,不曾想除了自己的原因,还有别的事会影响他和封潇月的关系。正在发愁该如何哄她高兴的时候,先前交由仙衣店做制作的玩偶,已经差不多全部完工。此事正好给了慕容麟一个机会。

慕容麟将所有的货款付清,让仙衣店暂时保管这些玩偶,再按照封潇月所提供的图纸,一样选了一个小公仔带出来。

这些玩偶在图纸上看着没什么意思,没想到做出来之后看着还怪可爱,尤其是里面塞满了棉花,触手感觉十分柔软。

慕容麟在这几种造型的玩偶中,挑挑拣拣,瞧见一个黑底红脸的小熊,感觉与封潇月的外形气质十分相像,便特意只拿了这个去找她。

生闷气对身体不好,尤其是为一个奇葩之人生气更加不值得。因此发泄过一个早上之后,封潇月便已经重新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此时的她,静静地坐在窗前案上研究果茶的改良配方。

现在埋头挥笔如飞时,眼前突然闯入一只黑熊,封潇月抬起头的同时,忍不住飞了一个白眼,这才看清在她面前搞怪的是慕容麟。

“世子爷今日看来十分空闲,居然有的闲心来捉弄人。”封潇月没理会她的笑容,继续整理手上的配方。

慕容麟没能得到她的注意,便直接把玩偶放在她桌上,“这个可是你自己图纸做出来的玩偶,你不认得了吗?”

封潇月手上的动作一顿,伸过右手,把黑熊拿在手上,然后惊喜地看着他,“这些已经全部做出来了?”

“没错,今早有人来告诉我,我便替你去把东西都提出来了。”慕容麟看他心情好些,便十分自然地坐在她身旁。

“那你为什么只拿了这一个,我应该画了不少图纸的。”这制作玩偶的布料弹性光滑,摸起来十分的舒适,封潇月把小熊握在手上爱不释手,这小熊的大小也刚好够她两只手掌能捧得住。

“我只是觉得这只小熊和你很像,仙衣店

的手艺你我都应该相信的过,其他不同造型的玩偶,我已经放在了书房,你若想要,随时也可以去拿来。”

封潇月听过他的话,有些愣神的和手上的小熊对视上,小熊一身倒霉的黑色,还有这生气的表情,何处与自己相像了。封潇月越看越觉得他是在调侃自己,便拽着小熊的脚,愤愤地抽了慕容麟一下。

慕容麟乐呵的抓住小熊的头,那一只手揽住封潇月的肩,“行了,先不闹了,你可想好了,这些玩偶怎么向城里的百姓售出去。”

“这样长相可爱又手感不错的玩偶应该会很受欢迎吧。”封潇月把小熊抽回来,不停捏着小熊的两只小短手,“不过,得先让世人知道,才能卖的好。”

“一般向世人推销都得需要一个噱头,这玩偶我们做出来的初衷,便是想让百姓之间有个念象,这便是个不错的噱头。”

封潇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深沉的说道,“至于售卖的地方,除了经除了城里的杂货店,饰品店,还可以留一部分在仙衣店那里帮忙售卖。”

“仙衣店都是定制衣服,他会答应帮你卖东西?”慕容麟表示有些怀疑,封潇月把头转回来,侧脸的曲线在阳光中显得格外柔和夺目。

“这种布料,若不是我们买来做了玩偶,他们仙衣店花高价叫人研制出来的,就只能堆在店里面发霉了,不需要多少时间便会赔的血本无归。”

“除了这些,我们还得给玩偶一个独一无二的特征。”

封潇月用手指敲了敲木质的桌案,慕容麟差点没忍住和她握上,“这些玩偶长的这些奇形怪状,已经足够特征了。”

这句话完全听不出是褒义还是贬义,也就不计较了。但自己说话被人打断,封潇月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说的特征是像端午吃粽子,过年吃饺子一样的意思。”

“我们可以对外宣称,比如谁要过生辰的时候,这个娃娃便可作为生辰礼物,代表人最美好的愿望,记比那些金银玉饰来的便宜,又能留住一辈子。”

“你想想,一辈子的许诺,岂不是叫人十分向往。”

封潇月侧着看向慕容麟,想询问他的一些建议,谁知他被自己方才的那番话,说的陷入了沉思。

须臾,他才回过神来,开口就问:“那你呢?你是否也向往这一世的承诺。”

封潇月怔住了,对上他渴求知道答案的眼神,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冷。“我不相信别人的承诺,我只相信我自己。我所要的一切,凭我自己的能力都能得到,不会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誓言。”

“是吗。”慕容麟明显的失落感,让封潇月完整地看在眼里,“最不相信誓言,也不奢求一生的人,居然想叫别人相信,是否有些讽刺。”

封潇月刚想与他反驳,慕容麟便站起身来,“你说的不错,照你的想法去安排的话,这些玩偶一定大受欢迎。”

第八十七章:小云负伤

愿望很美好,但是现实却很残酷。开春时日,庄稼人都去地里干活,大街上也都忙着做生意,再加上这种长相古怪但很可爱的东西,只有小姑娘喜欢,这已经排出了不少人了。

但是,农民家的姑娘日子更苦,喜欢也没钱买,而有钱人家的小姐,这是也都陪着家中长辈四处去拜神礼佛,谁也不敢在这时淘气。因此,封潇月的玩偶销售,只能暂时搁置了。

在此之前,封潇月所做的任何决策,都没有过这样的挫败,这次倒是失误了,忘记了这古代和现代的社会结构不同。

对坐西窗下,薄薄的窗户纸透着外面还没完全亮起来的日光,屋内的烛火摇曳,想与之争光辉。从缝隙里吹进来的风拨动兰花的枝叶,嘲笑蜡烛的不自量力。

强打起精神,封潇月正在思考别的解决办法。为着封潇月解决了店里存货的问题,仙衣店的租金只收一半,恰好这些时候的收入全部交出去了。

要是不想败得一塌糊涂,就需要另辟蹊径。但是脑中的灵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为此,封潇月愁得脸色有些青白之色,自己都浑然不觉。

慕容麟就坐在她身边,把她忙碌的身影看在眼里,心里也十分心疼。小云憋着嘴小心翼翼地端了碗鸡汤过来,封潇月还在看着手上的资料,连头也不抬一下。

“小姐,你都几天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了,总是动几筷子就放下。这个是奴婢今天特意去市场上卖的乌骨鸡,特别新鲜又养人,你喝一点养养气血吧。”

小云看见封潇月两颊都隐隐瘦出了了颊骨,而自己却是日渐丰腴,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

“我不想喝。”封潇月这么一说,小云更加自责了。

慕容麟看着这二人的举动,知道她们主仆情深,却没料到小云如今的身份像个老妈子一样,苦口婆心地劝着不听话的封潇月。

掩藏去嘴角的笑容,慕容麟一把夺过任性的封潇月手上的宝贝资料,好好地理好了之后,再压在她的镇纸之下。

“南边市场的家禽最好,你这么疼小云,也别辜负你家丫鬟的好心。”

封潇月心情烦闷,被他抢走了东西,脾气就变得更是火爆,但听到慕容麟的话后,又住了手。慕容麟知道她难免会怒,想着发泄出来,总比憋着要好,不过她突然停下,倒叫慕容麟有些不安。

“你刚才说什么?市场?”封潇月手停在半空,轻轻地落在慕容麟肩膀上。慕容麟愣了一下,端起鸡汤给她喂了一口,封潇月居然乖乖喝下了。

给了小云一个眼神,小云便自觉退下了。慕容麟抽出封潇月的手帕,轻轻给她擦去嘴上的水渍,浅笑着问道,“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嗯。”封潇月想通后,就感觉肚子里有些空虚,便把碗抱过来,放在自己手上慢慢搅动着。

“这些玩偶销路不好,其实它的制作和宣传都没有什么问题,唯一的不足就

是市场的调控。”封潇月把嘴里的鸡肉咽下,慕容麟怕她一边说一边吃,对肠胃不好,也没有催她。

当她把碗放下后,封潇月又喝了口茶,冲淡嘴里的腥味,抬眼认真说:“这里的市场太过狭窄,那我们就该往别处发展。”

“我这些天愁的,也是不知该把玩偶往何处运去。”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原著居民,封潇月对这里的地理位置和藩地分布,都不甚了解。

叫小云去忽悠四本从慕容麟书房里偷出些地图,封潇月研究了这些时候,却是毫无斩获,那地图上全是些山石草木,还有几条看着像等高线的线条。

十分无趣地把地图还回去,封潇月又碰到了瓶颈。不过今日慕容麟过来,倒是让她脑中茅塞顿开。

“那你现在做何打算。”论起对这各个地域的了解,封潇月可依靠的也只有慕容麟了。慕容麟压制住心里的雀跃,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还是你和小云的话提醒了我,南方市场的家禽新鲜,那必是有人去过才能得出这个结论。”封潇月眼睛一亮,“这城中也不乏走南闯北的商人,与其我自己在这冥思苦想,不如去问些实际的问题。”

“你”你是怎么得出这个想法的。慕容麟很想问一句,就看见封潇月站起身来。

“小云,我们出去。”

话音落地,小云就推门进来,手上还捧着披风。封潇月走过去,正好给她系上。然后,封潇月也没和慕容麟告别,主仆二人便到后院叫人套车。

慕容麟独自一人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无奈地笑了笑:想叫你开口找我帮忙,有这么困难吗。

见封潇月又恢复了元气,小云自是高兴的无可不可。等二人到了大街上,她才有些清醒过来。

“小姐,今天世子爷难得好心来看你,咱们就把他丢在那里,是不是有些不好啊。”

封潇月刚掀开帘子,让外面的凉风把自己吹得神清气爽,咋一听小云这么说,她忽然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慕容麟为了她的事,总是不辞辛劳,忙前忙后,又事事为自己考虑周到,自己这么对他,确实有些过河拆桥的嫌疑。

外面正好路过一家新开的点心铺子,铺子里还排着长长的队伍,看起来生意不错。

“且先停下。”封潇月拍了拍车壁,等到车子停稳了之后,她便和小云一起下来。

“小姐,你要想吃点心了,叫奴婢去买就好了。”小云一边说,一边跟在封潇月的身后掏钱。封潇月淡淡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做人不能忘本。我亲自去买,也显得诚意一点。”

“原来小姐是给世子爷买的呀,世子爷一定很高兴。”小云拍着手,把怀里的荷包一起递过去。

“要不了这么多。”小云在吃的方面,还是真的无比大方了。封潇月只拿了两锭小碎银子,其他的还叫小云收好。“我看他每次回来,都带的一些甜食,我想他应该

也不会讨厌点心吧。”

慕容麟为什么每次带甜的,还不是以为封潇月喜欢吃,结果造成这样的误会。深知其中内情的小云,看封潇月难得这么有兴致,也只得闭上嘴。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小云刚想把荷包拿回来,就不知道被谁抢去。小云以为是扒手,当即愤怒地看过去,谁知道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往她身前的封潇月刺去。

当时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叫封潇月防备,小云一咬牙,将封潇月抱着往后一推,自己挡在她的身前。鲜红的血液顿时喷涌而出,打湿了小云的小袄,染红了雪白的地面。

偷东西的人吓了一跳,连荷包也不敢要了,丢下东西就跑。封潇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听到有人大喊,“杀人了!”才隐约有些反应。

封潇月回手抱住中剑的小云,同时反身踹了刺客一脚。刺客没想到自己会失手,还被人踹了,顿时火上心头,也不管什么招式,举起剑就要往封潇月头上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小巧的袖箭不知从何处飞来,将刺客的剑拦腰折断。剑身断裂之后,轻轻划断封潇月几根飞舞的发丝,然后清脆地落在地上。

刺客们顺着着袖箭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穿着绣金丝的暗卫从天上飞下来。

“祥瑞神兽纹,快撤。”这些刺客估计是江湖杀手,不知怎么认得暗卫身上的图案,明白自己对付不过之后,便急于撤退。

几个暗卫追着刺客而去,其中为首的暗卫走到封潇月面前,先行过礼,“属下虎啸,是寒王殿下的暗卫长,不知世子妃娘娘可有受伤。”

“你先帮我看看,看小云她有没有事。”封潇月语气焦急,刺客把剑拔出来之后,小云背上的血就止不住地流,她的脸都几近惨白了。

“恕属下无能,属下不懂医术。”虎啸面对她的焦急,自己表现的格外冷漠。

“方才也是,”封潇月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你们一直在,为什么不能早点出手,现在还有这样的托词,要你们有什么用!”

“属下知错。”虎啸虽如此说,但表面上并没有任何波动,慢悠悠地把跑了车夫的马车牵过来,然后把小云抱上马车。

虎啸坐在外面,驾着马车飞快且稳当地跑到城中治伤医术最好的医馆里。医馆的人被小云浑身的鲜血,吓得连病也不急着看了,只放他们先行进去。

医馆主人出门在外,只留一个女儿在这。女儿名唤悬壶,与小云治伤倒是方便许多。

不知那人是怎么刺得,伤口十分毛糙,还有些起出的肉丝挂着衣袍的丝线,看起来就十分磨人的疼。

不过好在小云怕冷,穿的衣服厚,抵挡了几分力度,只怕再深几分,就挑破动脉了。悬壶

“姑娘,麻烦你一定要治好我的侍女。”不为着小云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就冲她的救命之恩,封潇月也是十分自责,恨不得豁出一切只求她能活着。

第八十八章:街上遇刺

悬壶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担心封潇月太过激动,会对治疗有所影响,便把她同虎啸一起赶到门外。

将小云的衣袍解开,悬壶看见那道伤口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那人是怎么刺得,伤口十分毛糙,还有些起出的肉丝挂着衣袍的丝线,看起来就十分磨人的疼。

不过好在小云怕冷,穿的衣服厚,抵挡了几分力度,只怕再深几分,就挑破动脉了。悬壶稳住心神,用针灸的小针,把丝线全部挑出来,然后取出店里最好的金创药,细细涂在伤口处。

“嘶~”小云本是被吓晕了,此时也被疼醒过来。

“醒了就好,你忍一下,我尽量轻点。”还能有清醒的意思,说明这个剑上应该没有毒,而小云体魄强健,还不至于失血过多。

小云醒来就看见一个姑娘在自己背上涂抹药膏,而封潇月却不见踪影,不由得有些着急,再闻着四周都是药材的味道,才稍微冷静下来。

“这位姑娘,请问你,可看见我家小姐?”小芸疼的呲牙咧嘴,但还是挂念着封潇月。

悬壶把药上好,拿出一卷纱布,轻轻的给她包扎。“送你来的一男一女都在外面等着,我一会儿叫他们进来。”

封潇月站在门外,隐隐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便知道小云已经脱离了危险,可算是松了口气,再一看旁边站着的虎啸,十分有诚意的颔首道歉,“方才言语之中多有得罪,还请阁下,勿要见怪。”

“属下只是奉命行事,世子妃不必多礼。”虎啸拱起手,“既然姑娘已经没有大碍,说下变先回去复命了。”

“请回去转告韩王殿下,若有机会,我一定当面向他道谢。”封潇月点了点头,虎啸便消失在原地。

又等了一会儿,封潇月实在坐不住,便推门进来。悬壶刚给她包扎完毕,又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给小云换上。见封潇月这么贸然闯进来,悬壶也没有说什么,自己坐到一旁收拾几瓶药出来。

几步便走到小云的旁边,封潇月急忙拉着她的手仔细查查,“除了后背,可还有什么地方受伤了,记得一定要说,现在一起看好了。”

“小姐,你不要着急,我真的没事了。”小云的脸色虽然还是有些惨白,但起码恢复了一点精气神。

“若不是我非要带你出来,也不会碰上这档子事。”封潇月难免有些自责,小云连忙拍了拍她的手,“小姐不要这么说,奴婢为小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主厨二人正说着话,悬壶便包了几个纸包过来,“这瓶子里的东西记得每日涂抹,还是要包里都是些补气补血的药材,一日一包,分早晚两次用瓦罐煮沸了后,饭后服用。”

“药方也都在药包里头,药材随便哪家药铺也能买到,要是回去后有什么不好的反应,我爹爹后日才回家,到时可带她来看看。”

悬壶看了二人一眼,不知该

把东西给谁。小云刚要来接就被封潇月拉住,药包就落在了她的手里。

“不过是几个纸包,很轻的,我来拿。可以走吗?”封潇月说着就要来穿,小云,小云受宠若惊,自己撑着床边站起来,只是有些站得不稳。

悬壶看不下去,把小云的时候往自己的肩上一搭,和封潇月一起搀扶着小云出去。门外的马车上,不知何时车夫又跑了回来。

封潇月不好随便怪罪他,临阵脱逃,毕竟每个人都有求生的**,只是为他说话时还是十分冷脸。悬壶帮着把小云一起送到马车上,封潇月除了药钱,还多付了一些银锭子。

“多谢姑娘的仗义相助。”说罢,马车便行驶的远了。悬壶有些不解,8手上的银子略微垫了垫,才发现重了不少,刚想撵上去,却看见她们已经走的没影了。

早些时候,慕容麟看她们都出门了,自己一个人呆在小院里也无聊,想着封潇月打算把玩偶运到别的地方去卖,倘若自己替他办成了这件事,她会不会很高兴。

猜测了一下封潇月知道后的表情,慕容麟不禁心花怒放,随即叫四本送了几张帖子给他曾经认识的兄弟。

其他人早在开春之前就已去到别处走生意了,只有一位姓顾的公子还在筹备。这位顾公子不日后也要离开,乍一收到慕容林的帖子,想着走之前与朋友见一面也好,便赴约来到了醉仙楼。

推开楼上雅间的门,慕容麟那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泽远兄,你今日来的可是太晚了,当罚酒三杯。”慕容麟十分熟络的走到顾泽远面前,揽着他的肩一起入席。

“世子爷此话诧异,你突如其来的给我送上拜帖,我如何能来得及准备?”顾泽远笑了笑,一直看着慕容麟落座之后,才缓缓说道。

“今日来晚,不过是在下即将远行,临走之前特意为了给世子爷准备几份礼物,而耽搁了。”

“泽远兄这次要去哪里?”慕容麟心知肚明,故作好奇地询问。

顾泽远不疑有他,如实相告,“南边温暖,人人富庶,正是在下的目的之处。”

“果真如此,那便是巧了。”慕容麟朗笑几声,叫四本把封潇月所画图纸拿上来,“我手上有一批这些模样的玩偶,正愁无人可带去别处售卖,今日碰上泽远兄,就有劳你带去了。”

顾泽远被他这突然的要求给惊的愣了一下,须臾才回过神来。“原来如此啊,我说世子爷怎么无事不登三宝殿,竟是为了这事。”

“这把东西带去倒是简单,只是这分红该如何算呢?”顾泽远淡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她与慕容麟的关系不错,但亲兄弟明算账,有些事还是说清了好。

“泽远兄放心,自然不会叫你吃亏的。”慕容麟弯了弯嘴角,叫四本又拿出了一张契约。

“这些玩偶卖出之后,利润本该你我五五分成,但考虑到泽远兄特意将东西运到那么远的地方,

点多分一成,我吃些亏,只要十中之四即可。”

“哈哈哈,世人都道商人狡诈,不想世子爷也是这样精打细算。”顾泽远刚饮下一口美酒,就听到她这番言论,呛得他咳嗽。

“且不说这些玩偶是否卖得出去,就算销路不错,这些银子减去我路上为它所花费的银两,恐怕就不剩多少了。”

“也罢,既然是相识一场,世子爷又是头次与我合作,在下也只好认了这个哑巴亏了。”谷泽远十分惋惜地啧了一声,气的慕容麟抄起筷子就想往他头上来一下。

“你这张嘴颠倒黑白,若不是我太清楚你的为人,倒真叫你唬住了。”

“不过你既然已经答应,那就不许反悔,请快些在这纸上签字吧。”四本闻言,又从旁边拿了一支蘸好了墨的毛笔。

顾泽远这才完全看透,慕容麟这是给自己下了个套,可怜自己还一腔真心的往里钻。顾泽远叹了口气,还是落下了自己的大名。

“多谢泽远兄,今日我便叫人把货物全部送到你府上,必不叫你操半点心。”慕容麟笑得格外得意,顾泽远干脆背过脸去,眼不见心不烦。

计谋得逞,慕容麟十分愉快地回到小院,只等着封潇月从外面回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这一等,便等到了接近天黑。

车夫驾着马车小心翼翼的停在小院门口,慕容麟听到马蹄声便出门来迎接,却看见封潇月和小云身上浑身都是血,当即心都凉了一半。

封潇月不是小云下了马车,就被慕容麟抓住了手。现在一旁的四本,看见小云站的摇摇欲坠,也伸手帮了一把。

“潇月,怎么染上这么多血?可是哪里受伤了,可有人包扎?”一元串的问题,叫他不知道先回哪一个,慕容麟看她说不出话,急着对后面吼道,“都傻站着干嘛?见着夫人受伤了,还不快去请大夫。”

“记得去叫城中治剑伤最好的大夫。”封潇月按住有些烦躁的慕容麟,缓声细语的劝说,“你不要急,我没有受伤,小云替我挡掉了刺客的剑。”

慕容麟扭头一看,果然瞧见了四本手中的小云面色苍白,稍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吩咐四本,“今日多谢小云相救,你先把她送回房间吧。”

四本愣了一下,指着自己说,“世子爷是在说我吗?”瞧着似乎有些不乐意,慕容麟也没有多说什么。四本在一低头瞧见了虚弱无比的小云,还是任命的将小云背在背上。

慕容麟扶着封潇月走在二人身后,刚想握住她的两只手,就听见她的一声抽气声。封潇月紧紧的皱着眉头,慕容麟不禁有些心慌,“怎么了?不是说没有受伤吗?怎么会疼呢?”

封潇月摇了摇头,将左手翻过来,二人这才看到他手上竟有着一条长长的浅口伤痕。

“刚才急着救回小云的命,倒是没有注意手上也受了伤,或许是刺客再次袭来时,不小心划到的。”

第八十九章:夜间治伤

“你也真是的,她再怎么对你好,也不过是个奴婢,怎么禁得起你这么看护她,反而忘了自己呢。”慕容麟心疼地对着她的伤口吹了几下,封潇月对他的话不能苟同,但看到他这么紧张自己,她也没有理由把手抽出来,冷脸相待。

“我这不过是轻伤,要不了几日就好了,小云却可能致命。”

看见封潇月一脸执着,慕容麟也不好与她争辩,特意避开了她受伤的手,低声劝慰道:“我知道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进去吧。”

封潇月轻轻点了点头,二人走到封潇月的房间,先去看了看小云的情况。四本小心地把她放在床铺上,这时所费的劲倒比背她过来还用的多。

小云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潮红,但人却是有些昏迷,封潇月看着不对劲,慕容麟想必也已经注意到了。封潇月上前探了探小云的额头,感受到手下传来炙热的温度。

“这么烫?!”

四本休息过后,又去外面倒了一盆凉水过来。封潇月刚要自己亲自给她打湿毛巾,就被慕容麟拉住。

“你手还伤着,叫别人来。”

闻言,在旁感觉自己毫无作用的小钰,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小姐,还是让我来照顾她吧。”小钰接过封潇月的手帕,弯着腰把毛巾拧干,然后搭在小云的额头上。

“这怕是白天被风吹得太久了,小云也很少受什么伤,这才突然发起烧来。”封潇月越说越是自责。

慕容麟还没开口,小钰便出声了,“咱们身为小姐的侍女,自应该慰小姐抵挡一切,就是小云醒过来,也是和奴婢一样的意思。”

“你们不懂。”封潇月所认知的,在他们面前不能说出来,如鲠在喉格外难受。“方才不是叫人去请大夫,大夫呢,可来了吗?”

“就我们说话的这功夫,怕是还没走到医馆门口,你且耐心等等,只是发烧,不是什么大病,会好起来的。”慕容麟说着,两只手按在封潇月的肩膀上。

“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你手上的伤,再晚些时候上药,怕是会留疤了,你就不能多关心一下自己吗。”

小钰又给小云换了条帕子,这才看见慕容麟把封潇月的手反过来,上面居然有着近两寸长的伤口,吓得差点叫起来。

“天哪,小姐,你也太能忍耐了些吧。”小钰赶着把放在封潇月书架最底层的药箱拿来。

这个药箱,是封家老爷专门给封潇月准备的各种伤药,连带着解毒的解药和治疗长痘老茧的药物都应有尽有。

小钰把药箱放下,又找了一卷纱布和一把剪刀。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翻找了半天,小钰可算找到了治伤的同时还能保证不留疤的良药。

“小姐你可忍着点,这药涂上会稍微有些疼。”小钰举着一根缠了棉花的木棒,沾了药对着封潇月的伤口,却迟迟不敢动手。

“你去看着小云,我来

给潇月上药。”看她犹豫不决,慕容麟担心耽误时间,便直接把东西接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之时,封潇月浅笑了一下,“你动手吧,我不怕疼。”

慕容麟将她带到蜡烛下最亮堂的地方,然后义无反顾地把药按在伤口处。这种药接触皮肤时,倒是凉凉地很舒服,但在翻开的肉上,却是滚烫的痛。

封潇月咬紧了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苦的叫唤,但额头上不断冒出的细密的汗,无疑暴露了她此时感受到的痛苦。

“疼就叫出来,你既为女子,不必这样要强。”慕容麟上过药,看见她如此坚韧,心生佩服的同时,也是担心。担心她这样的倔强,会惹来祸端。

封潇月本也想放松些,一听到慕容麟的话,她突然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一直到慕容麟把伤口包扎完,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何必呢。”一切结束后,慕容麟轻轻地给她擦去额上的汗水,封潇月的眼眸清澈且透亮。“生而为人,我们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同等的,但是女子对疼痛的忍耐力,远远地超过男子,对于要强,我们早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远胜过你们许多。”

“你从何处得到这样的怪谈。”慕容麟不禁失笑,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柔弱如女子,还有不怕疼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无法和你解释其中缘由。”封潇月歇过气,门外的小厮就已经请了大夫过来了。

为了不影响大夫治病,封潇月和慕容麟还是坐在床边得到榻上,从她的方向看去,刚好能瞧见床头的小云。

大夫一头花白的头发,稀疏的几根山羊胡子在下巴上生长,再配上他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袍,乍一看还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小钰站到封潇月身边,三人同时探脑看着大夫把脉。不一会功夫,大夫收了手,又探了下小云头上的热意,点了点头。

“姑娘突然发起烧来,可能是因为那伤她的刀剑不干净,伤口处有些感染。所幸救治得及时,只是晚间受了些冷风,有些经不住而已。”

大夫将自己的行医箱放下,四本便很有眼力劲地给他磨墨。“好在姑娘平日里身体不错,也没有伤到根本,估计到半夜时分,高热就会退去。”

大夫一边说,一边把药方开好,站起身左右看了看,这许多人他一时不知该交给谁,离得最近的四本便主动接过来,交给封潇月和慕容麟查看。

“虽说高热易退,但事有万一,姑娘晚间还是需要有人看着。”

封潇月沉思了会,像是打算自己应下,小钰赶紧福身行礼,“小姐,奴婢晚上警觉,就让奴婢照看小云吧,小姐受了伤,也该好生歇着。”

转头一看,慕容麟也是一样的意思,封潇月知道拗不过这两个人,只得答应。

“对了,小钰,把我带回来的药包打开,里面有张药方,给老大夫看看有没有影响。”倒不是封潇月信不过悬壶小丫头,只

是她年纪过于稚嫩,且怕与老大夫的药方相冲,还是提前验看后才好。

小钰把叠成小块的药方轻轻展开,老大夫看过一遍,略微点点头“这药方都是些补气益血的药材,与老夫方才所开的清热去毒的方子正好接着使用。”

“可会有药物相克?同时服用也不会有问题吗?”

封潇月一连问出几个问题,老大夫有些措手不及,整理好思绪之后,他才慢慢开口,“无碍无碍,一起服用也没有坏处,只是最好不要同时服用,会影响身体吸收药性。”

这倒是比较正统的回答,封潇月这才有些放心。

“四本,去送送大夫。”慕容麟吩咐完,等着封潇月看过小云,便带着她一起回到封潇月的房间。

解决了外面的麻烦事后,慕容麟才有的机会和封潇月交心地谈话。

“今日究竟是什么情况,你们怎么会惹上刺客,又是谁救得你们。”慕容麟的话说的未免露骨,叫封潇月听着心头有些不舒服。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如何知道又是谁跟我过不去,但总是认识的人。”封潇月脸色阴沉,心里已经隐约有了可能的人选。

“至于我们的救命恩人,我说是寒王的手下,你打算如何?”

“自然是带着礼物,亲自登门道谢。”慕容麟表情一僵,微微低下下巴。整张脸在烛光中显得有些阴森。

封潇月不知他是说的反话还是别有用意,只是看见慕容麟这样的情绪,叫她不禁想笑。

“今日上街,本是想着把你一个人丢在小院里未免孤单,不近人情,便打算下来到新开的铺子里买点心。”

“你怎么会想到给我带这个的?”慕容麟接过封潇月递过来的纸包,脸上看不出是欣喜还是无奈。叫女人出门给男人带甜点,这要是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我看你每次出门都会买些回来,以为你爱吃呢?”封潇月认真且奇怪的回答道。慕容麟面上一郝,此时倒是说来话长,没想到会一直作用到现在。

元于清啊元于清,你的主意可真是功在千秋。

“你继续说。”不去理会这些小问题,慕容麟将蜡烛摆过来,免得微弱的光晃着封潇月的眼睛。

封潇月莫名其妙地看了慕容麟一眼,“那后面你可不许再打断我了。”

得到肯定地回答,封潇月坐正了姿势,“就在那点心铺子的门口,刚排到我,此刻就出来了。要不是小云反应快,舍身保护我,我怕是早已横尸街头了。”

“我把离得最近的刺客踹得远些,把小云平躺着护在怀里。那些人恼羞成怒,正要再动手的时候,寒王手下的人就出现了。所幸当时大街上的百姓都被吓跑了,你也不必担心会再有人传谣言。”

封潇月情绪毫无波澜地把话说出口,其中不乏揶揄之意。慕容麟轻咳一声,“我怎么会在意这些,还是你没事才是最要紧的。”

第九十章:下饵钓鱼

封潇月似信非信的低垂着眼眸看了他一眼,最终也是没有说什么。

“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点异样之处。”封潇月顿一下,伸手端起手边的茶杯,润了润嗓子。

“这些杀手看起来要更厉害些,但跟之前派来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慕容麟被他勾起好奇心,眼神催促她快点讲。

“这些人都是江湖中人,惧怕官府的势力。而且他们毫无组织纪律,根本不像是正经的杀手阁会派出来的刺客。”

“是以,我可以猜测幕后主使的人一定对我十分仇恨,但却胆小,不敢真的惹上厉害的人,只敢找些小角色来冲我背后捅刀。”

话说到这份上,慕容麟自然知道封潇月指的是谁。也都怪上次给她的教训太过简单了,让她还敢这么异想天开。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慕容麟问一句。

封潇月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处置。”

“毕竟我现在可是个身负重伤且高烧不退的病人,什么日子能好,我可不知道。”封潇月忍不住笑出声来,“但若是被我抓到了刺客背后的小人,定然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我一定全力配合你。”慕容麟难得看见表现的这么柔软的封潇月,情不自禁伸手抚摸了她的长发。

封潇月心上一跳,浑身涌起奇怪的感觉,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打开慕容麟的手,“睡不着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你手伤着,不要使这么大的劲。”慕容麟手背被拍红了一片,他却更关心封潇月的手有没有打痛。

封潇月把手抽回来,整个人背对着慕容麟,她实在不知现在该以怎样的态度与面目和他说话。

今夜无话,除了小钰照顾小云,总是来回开门关门,更换凉水,封潇月所处的地方,就跟没有人气一样死寂。

这边安静着,胡同的另一头倒是乐开了花。

葛袭灵听着环儿的汇报,破天荒头一次赏赐她一些用旧了的首饰。

“你说的可是真的?再把当时的情形给我细说一遍。”

环儿受宠若惊的捧着首饰,忙不迭的点头,“奴婢亲耳听那些人说的,虽然没有要了她的命,但是一剑刺中其中一个人的腰腹处,还把另一个的手也划伤了。”

“只是可惜寒王的人来得太快,要不然她们主仆二人早就没命。”

“不错。”葛袭灵赞一句,“肚子那一块的地方,若是处理不当,也极容易丧命。”

“不过就几日的功夫,我等的起。”葛袭灵心情不错地坐在桌子前,拿了把剪刀修剪桌上的花枝。“倘若受重伤的不是她,也没什么关系。”

“救她的人,可是寒王的手下,先前的流言,因为没有确实的证据而不了了之了,这次在大街上定有不少人看见

了,看封潇月还想怎么抵赖。”

“没有什么能比,让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丧失表哥的宠爱,而产生的心理痛苦,让人更觉得大快人心的了。”葛袭灵笑的几乎合不拢嘴,环儿看见她这一副癫狂的笑容,比以往更加可怕。

“那小姐,你这是不打算要她的命了?”环儿试探性的询问出声。

“自然。”葛袭灵哼了两句不成调的句子,“我要让她痛苦的活着,看我怎么把表哥抢离她的身边。”

“你再去给我打听打听,看那边院子里到底是谁病了。”除了心灵上的,葛袭灵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吃些苦头。

环儿愣了一下,急忙退出去。

一直调查到正午时分,小院也没有传出任何的风声。环儿担心自己回去被骂,并不断的苦苦哀求门房。

门口两个小厮被她烦的没办法,又看她确实可怜,想着这种事,或许也不算什么机密,就一时说漏了嘴。

“昨天我们在这看的真真的,世子妃和她的丫鬟浑身是血,瞧着惨不忍睹,大半夜还叫人去请大夫来。”

小丝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偷听后,把环儿拉到门口石狮子的旁边,悄声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

环儿密码乖巧的点点头,小厮无奈的叹了口气,“今日世子妃连房门都没出,就算想骗人说她身上没有伤,怕也没人会信。”

“是这样啊,谢谢你了小哥。”环儿打听到消息,心里一阵窃喜,蹦跳着就回了葛袭灵的院子。而门房的那两个小厮看环儿走后,互相交换了眼神,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葛袭灵才吃了饭,正躺在床上休息,环儿猛的推门进来把消息告诉她,葛袭灵连觉也不睡了,直坐起身,“环儿,给我梳妆,我要漂漂亮亮的去看她的热闹。”

“小姐不再多休息一会吗。”环儿倒是没有那么关心她,只是她觉一睡少了,便会更容易发脾气。

“还睡什么觉,此事宜早不宜迟。”葛袭灵说说迫不及待的自己往脸上涂脂抹粉,真可惜,技术不当,涂抹的有些可怕。

环儿趁着葛袭灵这股兴奋劲还没过,赶紧打来了水把她的脸洗干净,否则,只怕她又要怪罪到自己身上。

一阵兵荒马乱般的收拾完毕,葛袭灵对着镜子再三确认过自己的妆容,觉得必能够艳压群芳,很满意的站起身,摆出架子。“行了,随我去静静这个受伤的表嫂。”

封潇月受伤的第一时间,自己便来探望,想必慕容麟一定会对自己彻底改观。葛袭灵没有显示出诚意,特意连软轿都没有乘坐。

外面太阳正大,她在叫环儿撑着伞,随自己一起走到小院。小院里,躺在床上的封潇月早已听过门房的汇报。一得知葛袭灵过来,封潇月便告诉所有人准备就绪。

小钰协助把封潇月的腰上裹了好几层纱布,还用鸡血在上面染了点颜色,瞧着很是逼

真。封潇月模仿着病人的习惯喘息两声,然后扶着自己的腰慢慢坐起来,吓得小钰都要以为她是否真的还有别的伤处。

“假扮的越逼真,就更容易让她相信啊。”封潇月拍了拍小钰的肩膀,安慰两句,“记得到时候你把那个茶端上来,必须得想办法让她喝下去。”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轻重。”小钰歇了口气,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和封潇月眼神交换着点了个头,然后推门出去迎接。

“吵什么吵,不知道小姐现在休息吗,刚刚绕了小姐的清净,当心世子爷回来处置你们。”小钰到底算是封潇月房中的一等丫鬟,说话竟然带些威势。

葛袭灵给她这气势怔住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感觉自己脸上十分滚烫。“你真是好大的架子,本小姐来看表嫂,你也要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吗?”

“原来是葛小姐,有失远迎。你们几个,还不把葛小姐和她的丫鬟放开。”小钰听到那么大的响声,像是头一次看见她似的,惊讶地有些夸张。

小院里慕容麟出去了,走之前特意吩咐不许有人打扰。葛袭灵听了这些下人的回话,偏是不信这个邪,非要闯进来,就变成了如今一堆人堵在小院门口的尴尬局面。

“葛小姐,真是多有得罪。”小钰笑意盈盈地走到葛袭灵面前,看见她身上衣服有些褶皱,也不上前给她理平,只用着最恭敬的语气询问,“莫不是这些人没有告诉葛小姐,世子爷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小姐。”

“小钰姑娘,我们冤枉啊。”一个抢在前头拦路的老嬷嬷,不停的抱怨,“我们早就告诉葛小姐,只是葛小姐她偏生不听。”

小钰浅笑着看了她一眼,葛袭灵面上一郝,背过了脸没有回答。小钰便佯装发怒,“葛小姐那么守规矩的人,不是还敢强行闯入吗?这是你们说的不清楚。”

“就是如此,要是早说清是表哥的命令,我又怎么会当成是表嫂的托词。”葛袭灵顺着台阶下来,“不过我既然来都来了,就劳烦你带我去见见表嫂。”

“葛小姐,真是对不住,我们小姐休息了。”小钰微微皱起眉头,看起来有些为难。

“那便不叫醒她,我只在外面远远的看一眼就好。”葛袭灵听到她这般回话,气不打一处来。早知如此,她也先休息够了再来。

“我们小姐浅眠。开门的那一丁点声响,都会把她惊醒。”小钰无奈的摇摇头。

“若果真如此,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表嫂也早该醒来了,正好让我去看看她。”葛袭灵听出来这是明显的推脱,小钰越是拦着不让她进去,她就越是觉得可疑。

“小姐今日身体不适,还是烦请葛小姐下次再来吧。”听到葛袭灵的这番话,小钰的脸上肉眼可查僵了一瞬间。

“择日不如撞日,表嫂总是躲着不见我,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葛袭灵觉得自己猜测成真,高兴的溢于言表。

第九十一章:设计葛袭灵

“葛小姐可真爱说笑,我们小姐好好的,怎么会有什么难言之隐。”话是这么说,但小钰的 脸还是不自觉的抽了抽。

葛袭灵更觉得自己是对的,和环儿交换了一个眼神,环儿便主动拦住小钰,让葛袭灵乘机闯进房间。

小钰一时拦不住人,正焦急之时,房间里便传来了封潇月的声音,“小钰,叫她们进来吧。”

葛袭灵正好跑到房门口却被她这句话叫的停了下来。小钰绕过环儿,跑到葛袭灵的前面,把门打开了一个角度。葛袭灵轻蔑的看了小钰一眼,抬脚走进房间。

房间四周的窗户都挂上了帘子,里头幽静地不像话。葛袭灵没有开口,只探着脑袋往里面张望,生怕有什么陷阱。

环儿莽撞地跑过来,把小钰撞进去。这边的门打开,葛袭灵借着微弱的光,才看清了床上躺着的,正是封潇月。

封潇月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一只包扎过的手无力地从床边滑落,无依无靠地悬在半当中。一缕一缕地光线打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整个人仿佛永久地沉睡过去。

若不是方才还听见她的声音,只怕真要当她是去了。葛袭灵看的有些惊悚又有些疑惑,莫非她中了那一剑,就已经病入膏肓了?那可真是有些可惜。

葛袭灵面露得意地向她走去,忽然,封潇月睁开眼睛,黝黑的眼珠在雪白的皮肤的称托下,显得格外吓人。葛袭灵给她吓得怔在了原地,小钰看她醒了,急忙绕过去扶封潇月起身。

“原来是葛小姐啊,我身体不适,又失礼之处,还望你多担待。”封潇月一手撑着床板,一手护着肚子。从那叠起的里衣缝隙中,葛袭灵眼尖地瞅见了层层捆绑着的纱布,和纱布上隐约的血迹。

“你不是说表嫂没事吗,居然敢骗本小姐。”葛袭灵没有和她搭话,直接上前拽着小钰就骂。好在封潇月及时按着床边,否则,只怕被她这下给打的摔回去。

小钰被她拽的死死的,轻易挣脱不开。封潇月见状,忙不迭咳嗽两声,把葛袭灵的注意吸引过来,“咳,是我让她这么说的,免得外面的人嚼舌根。这件事,就连慕容麟我也没有告诉。”

“昨日也不知道他发什么脾气,我才把事情经过告诉他,他立马就翻脸了。看他那么生气我这受伤的事也只好先藏着,就等着什么时候好了,再去和他解释。”

还想和表哥解释,表哥这次,恐怕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了。葛袭灵心里高兴,不知不觉地放开了小钰。

封潇月像是没看到她的表情变化,又咳嗽了两声,才脱身的小钰赶着到桌上给她倒杯水顺气。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大夫的医术不精,我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发烧到现在,虽说白天好些了,但浑身上下还是无力,睡久了还到处疼痛。”

葛袭灵就想在此时抢白封潇月一通,只是碍于小钰在场,

怕她向慕容麟告状,才一直忍着没说话。封潇月就等着她自己暴露,见状,垂眸把茶水喝点,冲小钰吩咐道,“行了,你去准备一些点心和茶水来吧。”

小钰对上她的眼神,二人心照不宣,“是,奴婢告退。”

葛袭灵扬着下巴看小钰出去,等到环儿把门关好后,将这房间打量过一遍,陈设与玩器瞧着都已经旧了。除了窗边的软榻,房间里了坐的凳子就只有一个。

“不嫌弃的话,就随便坐坐吧。”封潇月说一句话,就疼得捂着腰。

葛袭灵越看就越是嫌弃,环儿关了门来,把桌边唯一的凳子搬到封潇月的床边。凳子上还沾了些白色的粉末,环儿还没来得及擦,葛袭灵便急着坐下,在封潇月面前耀武扬威。

“你也有今天。”葛袭灵的嘴角不断上扬,封潇月这副病怏怏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她。

“你过来,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吗,我还以为你是打算和我冰释前嫌了。”封潇月瘪着嘴,面上浮起一丝潮红,看起来隐隐的有了怒气。

“是啊,专门来看看你有多悲惨。”葛袭灵简直要笑出声来,“你说你平时是不是做了太多坏事,不然为什么总有人想要你的性命。”

“我自认问心无愧。”封潇月哼出一声,“只会有毫无缘由的给旁人使绊子,为的是满足自己变态的快感。还从未听说有人收到了伤害,反而要怪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若是我雇佣的那些农人记恨我,但我如今的身份,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而除此之外,我也不曾与谁相识过密,能够对付我的,想必也有一定地位。葛小姐,你说是吧。”

封潇月的话意有所指,葛袭灵怎么听都觉得她像是在说自己,但是毫不畏惧,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手上没有证据,表哥也不会信她。

买通江湖上的杀手就是有这样的一个好处,叫人难以调查幕后的人。葛袭灵翻了个白眼看她,“你觉得如何便如何吗,不过是帮着表哥干了两件小事,你就真以为自己可以上公堂断案了吗?可笑。”葛袭灵嗤笑一声,小钰刚好这时推门进来。

小钰把托盘上的东西都放到桌上,封潇月的床边,不方便放东西,小钰就把点心留在桌上,只把茶端过去。

“表嫂,你这样丫鬟,可是真无用。”葛袭灵看着她端在自己面前的茶,迟迟不肯接过来,脸上尽是嫌弃。

“小钰是我的陪嫁丫鬟,在怎么不好,我也是习惯了的,就劳你多担待了。”封潇月垂眸,用手帕捂着嘴唇,看不出情绪如何。

“葛小姐,请用茶。”小钰向她行礼,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已经许久,差一点就站不住。环儿见状,赶紧把茶杯接到自己手上。

葛袭灵十分显眼地瞪了她一眼,环儿缓声解释,“奴婢是怕她站不稳,茶水落地,溅了小姐一身。”

“今日暂且放过你。”葛袭灵

丝毫没有掩藏声音的意思。正午过来的她,又在大太阳下与人争吵了那么久,此时也有些口渴,别懒得再和她们计较。

只是喝了一口,就觉得这茶水味道不对,葛袭灵只润了润嘴唇,便把杯子盖起来。小钰见状,又说一句。

“葛小姐,这是世子爷费了好大的力气,从外面带回来的茶,只留了一点给小姐,小姐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表哥,怎么会带这么奇怪味道的茶。”话是这么说,葛袭灵还是忍不住再尝一口。对于慕容麟的一切事物,葛袭灵都有着占有的习惯。

看她把杯子里的东西喝了大半,小钰微不可查的和封潇月点了点头。葛袭灵喝了几口,旨在茶杯里留下了茶渣,忽一抬头看见小钰还站在那,不禁皱眉。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快些出去,让我和表嫂说话。”

“可是小姐身边没人……”小钰有些犹豫。封潇月疼得直喘气,虚弱的对小钰说道,“算了,葛小姐在这呢,你还是先去给我看着药好了没吧。”

“你现在倒是知道,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葛袭灵头一次看到封潇月在自己面前这么的软弱无力,自然是不放过任何可以嘲讽她的机会。

“我只不过是想开了,懒得和你争。”封潇月斜着眼睛看她,“我也看出来了,你若是喜欢什么东西,必然不顾一切的去抢来。我既不在乎一切,也不会介意你抢了什么。”

“如果是表哥,你也不介意?”葛袭灵看见她脸色稍微有些变化,冷笑一声,“表哥一直都是我的,谁像你痴心妄想,总得吃些苦头才肯回头。”

“小姐,世子爷回来了。”小钰又跑进来,就看见她们两个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既然表哥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葛袭灵面带微笑的起身,无比挑衅的撇了封潇月一眼,我可以去见表哥,你就只能没用的在这躺着。

小钰来不及说话,就看见葛袭灵已经从自己身边绕过去了。听着葛袭灵跑步的声音渐渐远去,封潇月和小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接下来的事,就看他怎么配合了。”封潇月动作流利的翻身下床,哪里还有方才病恹恹的样子。

小钰赶着把封潇月腰上的纱布取下来,免得把她闷坏了。“小姐放心,这两种药我们都已经让她成功的沾上了,只要世子爷把她叫过去,就一定会显出效果。”

“比起小云的一条命,我觉得这样对付她还有些太轻了。”封潇月哼笑一声,就等着听前厅传来的消息。

慕容麟背着双手站在大厅中央,面色不渝的冲下人们吼道,“怎么,夫人今日还是没有出门吗?”

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瑟瑟发抖地站成一排。葛袭灵满心欢喜的跑过来,就听到慕容麟在训话,“这么久了,连见都不让我见一下,门也不出,她还真不怕把自己闷坏了。”

第九十二章:找寻香料

“表哥,你怎么能怪他们呢,表嫂有事瞒着你,这些做下人的怎么知道。”葛袭灵一开口,就要狠狠地踩封潇月一把,同时彰显自己多么天真善良。

听了这句话,慕容麟果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这些人一眼,“滚去做事,她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来回我。”

“表哥消消气。”葛袭灵十分体贴地接过环儿倒的茶给慕容麟递过去。

“你是知道了什么事吗?”慕容麟狐疑的撇了她一眼,还是把茶水接过来了。

“袭灵怎么知道?”葛袭灵温柔的走到慕容麟背后,给他捶肩,“袭灵只是觉得表哥生太多气对身体不好,想劝表哥注意自己的身子。”

“以前倒是不曾发现你这么善解人意。”慕容麟被他的手接触后,全身都觉得不舒服,立刻就站起来。

葛袭灵吓了一跳,又见怪不怪地走过去,“表哥就算从今以后发现,也为时不晚啊。”

正说着,忽然听到一阵巨大的翻滚的声音。葛袭灵脸色骤变,慕容麟十分疑惑的问道,“什么声音?”

葛袭灵又羞又恼,涨红了一张脸,环儿见状,自觉的出来顶包,“是,是奴婢今日肚子有些不舒服,望世子爷和小姐恕罪。”

话才刚说完,葛袭灵的肚子又翻涌起来,这下慕容麟可听清了,直接看向她。“葛小姐莫不是身体有恙?”

“没有,表哥。”翻涌的声音越来越大,葛袭灵已经隐约感觉小腹有些疼痛,现在她整张脸皱成一团。

“叫表哥见笑了,袭灵可否失陪一阵。”

“你都难受成这样了,还要去哪?”慕容麟明知故问,还强行把她按在凳子上坐好,“来人赶紧给葛小姐煮一碗润肠胃的汤来。”

“不用了表哥。”若喝了这个汤,只怕会更加反应过度。葛袭灵吓的瞪大眼睛,却感觉到自己与凳子接触的部位格外瘙痒。

此处格外隐密,必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不雅之举。葛袭灵强忍着身上的感觉,可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

“表哥,我还是先回去了。”说罢,葛袭灵就叫环儿搀扶着自己离开。葛袭灵想着,反正日后有机会,若在此时让表哥对自己的印象完全瓦解,就真的彻底无救了。

“不再多坐一会儿吗?”慕容麟假意挽留一句,实际心里早乐开了花。

听到门房来报,葛袭灵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慕容麟微微点点头,“好,从现在开始把门紧闭,不许再放她进来。”

慕容麟今日觉得格外大快人心,脚步轻快地走到封潇月的房间,封潇月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系腰带。慕容麟走过去,坐在屏风后和她说话。

“让我猜猜,看她的反应,你一定是让她误食了泻药。”慕容麟撑着下巴,看着屏风后那个模糊的倩影。“而另一种让人坐立不安的,莫不是痒痒粉?”

“你回答的,皆中。”封

潇月换了一身略微宽大的衣袍,微笑着转过身来,整个人看着十分明艳。

“泻药,我是加在茶水里,骗她喝下。而另一样,我涂在了凳子上。”封潇月说着,突然狡黠一笑,“就是你现在坐的这张凳子。”

慕容麟吓得如弓弦,一般弹起来,封潇月笑得咳嗽两声,“你放心,这上面的药粉,估计早已被她占了干净,要不然也不会发作的这么快。”

“那你叫我见她,是什么意思?”慕容麟无奈的看了封潇月一眼,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封潇月翻手看着自己的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

“葛袭灵她最在意的人就是你,有什么比在自己所爱之人面前出丑更能叫人崩溃的呢。而且只要她一见到你,心跳一定会加快,这样可以加速药效的发挥。”

“他这么在乎我,那你呢,你可有在乎过什么东西?”慕容麟沉声问道,封潇月拿别人真心来对付别人的方法,他不能苟同,但他也没有理由说她不对。

“我在乎的也多,不在乎的也多。”封潇月把手抽回来,脸上也有些僵硬。

“在不在乎也不是我说的算,而是别人感觉到的。倘若别人永远察觉不到,莫不是我就真成了那种无情无义的冷血之人。”

慕容麟怔住了,刚要说话,就听见封潇月叹息一声,“这世上知己本来就少,我也不再强求。”

“小钰,你先去看看小云的情况怎么样了。”

“魏小姐的话,奴婢方才看过了,她吃过药已经睡下了。”小钰感觉她他爱人之间有些不对劲,但也不知该怎么说。

“我特意去叫人请了城中最好的治伤圣手,你要不要多担心了。”慕容麟自觉自己说错了话,只能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

“最好的,可是姓楚?”封潇月扬着头看他,慕容麟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光芒。“你怎么知道?”

“先时他不在家,是由她女儿给小云治的伤。”封潇月想起那日发生的一切,心里都有些颤抖。

先前还活蹦乱跳的小云,突然毫无生气,浑身是血的倒在自己怀里,封潇月真怕自己管理的人变成一具尸体,以后再也不能见到她。

“难怪如此,他女儿的医术可比他爹差的多了。”慕容麟点点头,“我以往每次受伤都是找的楚大夫来看,她家姑娘的本事虽然学的不好,但起码也救了小云的命,有我给你打包票,你就尽管放心。”

“我没有嫌弃他们的意思。”封潇月浅笑着顿了一下,“我只是很感激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说什么谢不谢的。”慕容麟面色一郝,难得听到她的感谢,早已欢喜得心花怒放。

楚大夫来过几趟,每次都说没有大碍,只是封潇月实在不放心,还是叫了大夫日日奔波。

再好的药也得需要静养,小云在养伤的时候吃了许多好东西,到她终于下地走路,腰也不那么疼的时候,她整个人怕是胖了十斤有余。

封潇月瞧见她如今的体格,是又好笑又嫌弃。看她确实没什么影响后,封潇月才放下心,打算换了衣服出去。

小云有些好动,在房间里养伤这么些日子,可把她闷坏了,她早早的就盼着能够出去玩。封潇月怕他出去乱蹦乱跳会牵扯到旧伤,就叫小钰偷偷给自己换了衣服,自己一个人悄悄出去。

走在大街上,封潇月想起小云没看见她时候那股闹腾的劲,就有些无奈和头疼。但今天出来可是有着非常重要的事,不好再耽搁下去。

“回去的时候,给她带些最喜欢的酥饼吧,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封潇月深吸一口气,抬脚进了最近的药铺。

慕容熙想着前不久封潇月才在街上遇刺,特意避嫌等了这么些天,今天才打算过去看看,却没想到在大街上就碰见她。

慕容熙紧随其后到了药铺门口,就听见封潇月在那里问,“若是草果豆蔻预订,需要什么时候才能送来。”

药铺两个小伙计立刻翻开柜台下的本子,计算了些许时候,其中一个抬起头,“最迟也要两三天。”

“行,我把定金放在这里,三天后我来提货,”封潇月说着,掏出一枚分量不小的银锭子放在柜台上。两个伙计小小的惊讶了一把,把钱收好后,当着封潇月的面在账单上记了一笔。

柜台不高,封潇月很容易便看清上面写的什么字。抱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态度,封潇月确认过无误之后,才放心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瞧见了门口的慕容熙。

“世子妃伤才大好,就出来买这些东西,也太勤勉了些。”

封潇月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见过寒王殿下,上次的事多谢寒王殿下出手相救。”

“不必客气,碰巧遇上而已。”慕容熙笑了笑。封潇月听着嘴角不由得一抽,特意派出暗卫,还会是碰巧遇上,只怕他早叫人跟踪了多时。

不过封潇月倒也不好跟他计较,毕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刚要说话打算离开,就听见慕容熙又说道,

“草果豆蔻有暖胃散寒的功效,只是阴寒血虚之人不能多吃。世子妃那日受了惊吓,又有人流了不少血,可一定要注意。”

他居然连这些都知道。封潇月略微有些惊讶,不过这正好提醒了她不能叫小云吃到。封潇月福下身感谢:“多谢寒王殿下相,我一定会注意的。”

“那世子妃,可否方便告知我,你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封潇月本不想和他有过多交集,因此话也不曾说的太全,只是慕容熙打破沙锅问到底,反倒拦在她前面,不让她走。

看他这副样子,怕是得不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封潇月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叹道,“这些药材药性燥烈,但是十分芳香,可算作香料。”

“这些时候天气还冷着,我碰巧灵机一动,想出了一种锅子,只是还未将底料调配完成,若是成功了,必定请寒王殿下也来品尝。”

第九十三章:火锅合作

“世子妃真是心灵手巧,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想的出来。”慕容熙倒是真心赞叹。

封潇月面上一郝,其实这些物件也并非是她想出来,不过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她以此借鉴而已。“寒王殿下过誉了,我愧不能受。”

“世子妃接下来,有何打算?若是无事,本王正好想请世子妃过去一叙。”慕容熙习惯性的摇了摇扇子,脸上挂着不明意义的笑容。

封潇月早些时候,便特意和他保持距离,为了不徒惹是非,她绝不答应私下与慕容熙见面。“对不住寒王殿下,我一会儿要去城里的店铺验看成果,怕是没有时间辜负了殿下的好意,还望殿下不要计较。”

“就是世子妃方才所说的那种锅子的店铺吗?”慕容熙毫不介意,反倒是有些兴趣。“若是落成了,世子妃也好带本王过去瞧瞧。”

“八字还没有一撇,如今正在修葺当中,四处十分狼狈毛糙,寒王殿下还是免去沾染灰尘。”封潇月有些不悦,总感觉她如何都甩不脱慕容熙的纠缠。

“原来上次世子妃向本王请教装修师傅,就是为了这家店铺啊。”慕容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封潇月知道他消息灵通,瞒着也没有意义,只得据实相告,“正是。”

“那倒是有意思。”不然嬉笑着将扇子收起,做了个请的动作,“既然此店铺与本王还颇有渊源,那本王岂有不亲临之理。”

瞧他的样子,像是想要封潇月上他的马车。封潇月吓了一跳,往旁边跨出一步,“我的马车就停在此处。”

“如此甚好,本来还担心世子妃怎么过去呢,就烦请世子妃带路吧”慕容熙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封潇月才察觉自己似乎被他摆了一道。

但现在箭在弦上,也不得拒绝,封潇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引着他到了自己新开的铺子。

钱师傅主要擅长的是木工,白日里他将装修所需的要点全部告诉其他工人,晚上再来验收检查,这么些时候过去的,倒也不曾出错。

封潇月过来的时候,所有人刚好在休息。这时检查,倒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零件木屑,从高处掉下来。

只是这间铺子修到一半还未完工,满地尽是灰尘,墙壁也未曾粉刷好,看着家徒四壁,格外凄凉。

“王爷来的太早了,若是再晚个些许时候,此处一定大不一样。”封潇月说着,从地上捡起了一根长长的木条,木条的一端还是个球体。

她拿着木条在墙壁各处敲了敲,直到把这四面都敲了个遍,才停下手。

“世子妃,这是何意?莫不是某处的风俗?”慕容熙到底还是养尊处优的王爷,对这些装修时要进行的必要程序并不了解。

“真木条的那一端是铁铸的,敲击墙面,可以检查墙体内是否是中空的。”封潇月就地找了工人们浇筑地面时所用的水,简单的洗了下手。

慕容熙将这里的装潢各处都看了一

遍,瞧着有些从前古人画上的房间风格,却又加入了一些其他的构造,显得十分厚重,且有年代的沉淀感。

“我问一下,要等竣工,大概需要多少时候?”封潇月乘慕容熙的注意都在那些横梁上,抽空来问倒地休息的工人。

“要是照现在的进度,只怕还有两个月。”工头简单算了一下,就给出了结果。

“两个月未免时间太长了,可否再快些?”封潇月皱了皱眉,两个月后只怕都入夏了,谁还有的闲心来吃火锅?

“除非夫人再多给些钱,将材料早早的备齐,并多雇几个人过来帮忙,倒是能够减少一个多月的时间。”

若论工期再快的速度也能有,只是装潢所用的那些材料、工具,购买并不是那么方便,等待外面的人送过来,都需要好些时候。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资本主义的生意场上,钱更加是万能的存在。封潇月有些为难,毕竟手下产业在这开春的时节,不仅无所进账还都需要钱,

“我知道了,你们先按现在的速度做,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封潇月陷入思考之中,关关闭的慕容熙刚好下来。封潇月看见他出现,眼前不禁一亮。

“寒王殿下参观完,觉得我这店铺怎么样?”封潇月面带微笑的走到他面前,慕容熙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

“看你这设计,装潢出来一定非常出彩。本王觉得甚是不错。”

“今日之后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念着殿下之前救命的恩情,想请殿下随我一同到望春楼喝茶,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封潇月主动邀约,让他更是觉得事出反常。但她一个女子怕也不会打出什么鬼主意,慕容熙身边又是高手如云,藏在暗处保护,也不怕封潇月会有什么不当之举。

“世子妃如此盛情,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慕容欣笑的眯起眼睛,想看她之后有什么打算。

到望春楼之后,掌柜的毕恭毕敬的给他们送上茶水和菜肴。封潇月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刻意避嫌,低头夹了两筷子菜,直等着掌柜的出去,便双眼盯着慕容熙开门见山。

“寒王殿下,这望春楼经营的不错,想必对于餐饮这一方面甚是了解。”

“世子妃这是说什么呢,朝中官员不得有名下产业,你难道不知道吗?”慕容熙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原来是这样,难怪殿下要一直隐瞒。”封潇月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此事我会一直藏在心底,绝不会向任何一个人透露,殿下大可放心。”

“特意邀约殿下,只是想同殿下做个生意。”

慕容熙方才被她一句话吓得担心自己暴露,因此说话时的脾气也不是很好。“世子妃莫非真把自己当成了男子,想做什么生意都是随心。”

“方才所言,是我考虑不周,言行有失,我在这诚心的向殿下道歉。”封潇月最是懂得进退有度,“只是殿下既有此心,也应当知道我的实

力,必不会如旁人一般看待我。”

“只要殿下肯相助,我便能保证绝不会让殿下吃亏。”

“好大的口气。”慕容熙朗笑几声,“就凭你方才的那间小店铺,能让我赚得多少?”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要经营得当,就算再小的店铺,说不定也能比你这望春楼赚的还多。”封潇月说话间,脸上满是自信。

慕容熙有些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你这自信太过,倒有些自负了。”

“我知道殿下谨慎,但我也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殿下只要答应,不消一年,便可将你所投入的全部还给你,且每月还有分红。”

封潇月站起身来,给他倒了杯酒,自己先连干了三杯,“我先干为敬,以示诚意。”

“世子妃不必如此,我答应便是。”倘若她要喝醉了,知道的封潇月是和他在谈生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呢。慕容熙虽然不惧流言,但也讨厌这种有口难言的感觉。

“只是,如果赔本了,世子妃就不要怪罪本王雪上加霜。”

慕容熙看她此举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心里很是无奈,只得被迫答应。不过说起来,封潇月那家店铺的装潢,他确实很是喜欢,看着格外别致。

“那就多谢殿下了。”封潇月把酒杯放下,重新落座,“如今,店铺装修需要资金的投入,只得劳烦殿下,多多帮忙。”

“殿下为了店铺所投入的一切资金,都算作这家店铺的股份,论起来,殿下还会是这店最大的老板。”

“你且稍等,你方才所说的股份是什么意思?”慕容熙自认为博学多闻,倒是这个词让他有些不解。

封潇月愣了一下,略微思考片刻,给他简单解释出来。

“好比店铺装修所用的全部引起,我只出了三份,而殿下所占七份,日后的分红便是按此比例来分。由于殿下花费了十中之七,自然分得的利润最多。”

“这么一说倒是清楚。”慕容熙恍然大悟,这合作从来都不管双方出资多少,分红都是按出力多少来结。要按封潇月这样的算法,双方倒是都不曾吃亏,也都未能占得便宜。

“世子妃做生意倒真是良心,竟不介意自己的心血拱手送于他人。”

“再有想法也当有实际的能力完成才是,若是一味小气,不肯给予旁人相等的利益,也不过是孤芳自赏,固步自封。”封潇月举起酒杯,向慕容熙敬酒。

“况且此法我也得到了自己应得的报酬,也不算是辜负。”

“世子妃与我商量了这么多,不知何时能尝尝世子妃的那道锅子。”慕容熙和她碰杯,算是也和她达成协议。

“若是王爷好奇,随时都可以来到小院。”

“没想到世子妃如此不羁,也还是被麟儿驯服了。”慕容熙轻笑一声,封潇月把酒杯放下的声音有些沉重,她抬着头一脸严肃的说道:“这并非是驯服,而是尊重。”

第九十四章:南方植物

“因此,还请王爷以后说话也尊重一些。”

慕容熙一向随性,对脱离世俗的封潇月很是欣赏,咋一看见她这么认真的态度,也有些正视起来。

“本王一时失言,世子妃勿怪。”慕容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封潇月知道这些人的观念与自己大不相同,意思也懒得与他解释计较。

气氛一时之间沉默下来。慕容熙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看着封潇月,“对了,早几日前我便有事想要问世子妃,只不过有事耽搁了。今日碰巧遇上,差点又给忘了。”

封潇月瞧见他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奇怪,“王爷请讲。”

“世子妃那么善于种植这些植株花卉,不知你可懂培育水稻?”慕容熙应了声,说出的话,叫封潇月一愣,“王爷怎的突然想起这事?”

“此处藩地寒冷,百姓们的主食多为玉米,但最吃的惯的还是水稻。只是,此处难以种植成功,水稻也成了众人难得吃到的粮食。”

慕容熙叹了口气,“虽说玉米也能勉强果腹,但总不如水稻养人。记得南方那些温暖地区的百姓,被水稻养的一个个身体康健,不如这里的人们那么瘦如骨柴。”

玉米纤维重不易吸收,勉强果腹也不过是把肚子坠着。封潇月倒是明白,吃多了玉米的人确实没有多少力气。

“种植水稻最重要的便是阳光,温度和水,此处阳光和雨水都十分充沛,倒是不必担心,唯一差错的一点温度,我再想想,或许能有解决的办法。”

“世子妃此言,便是说你也有办法将水稻培育出来?”慕容熙十分惊喜的看着她,封潇月微微点了点头。“虽然我未曾做过,不过可以试一下。”

“就是这种子,寒王殿下手上可有良种?”

“冬日里我曾去过南方,南方水稻颗粒饱满,产量惊人,想必品种不错,我便叫人买了些做种子,就等着世子妃大显身手。”

封潇月听了他这番肯定的话,不禁有些尴尬,自己毕竟不是神农氏,什么都能种植得出。南方的水稻种子怕是只喜欢温暖天气,而在此地,虽然水稻稀少,但也不是没有。

倘若将这产量大和耐寒冷的水稻杂交在一块,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惊喜。

“既然寒王殿下已经准备完全,何时将水稻种子送到温室,我必将全力以赴。”

“太好了,世子妃此举,怕是解救了不少百姓,本王在此先代他们谢过世子妃。”说着,慕容熙居然真的站起身冲封潇月鞠了一躬。

封潇月简直受宠若惊,不曾想到这位在民间游玩的王爷竟然还挺关心民情。

慕容熙直起身,“培育这种水稻怕是耗费世子妃不少心力,本王必不会让世子妃吃亏,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大可向本王提出,本王绝不推辞。”

“王爷不必客气,若想感谢,便可送些新鲜稀奇的花种过来。”封潇月只是

客气两句,却看见慕容熙咧嘴一笑,“世子妃竟然这样神机妙算,那时从南方回来,我倒确实带了些南方独有的花草,有机会必请世子妃来瞧一瞧。”

“有机会一定去看看。”封潇月闭了嘴,不再随便说话,就怕这顿饭局吃不完了。

望春楼一聚后,次日慕容熙便把东西全部送来。封潇月看着那满地的杂草和一大袋的水稻种子,不禁有些无奈。

“你们王爷为何没来?”

正在搬东西的是慕容熙身边的小厮五笔,每次和寒王碰上时,封潇月都曾见过他。五笔把另一袋水稻的种子搬进来,才擦了把汗,冷冷的说道。

“王爷说,为顾及世子妃的清誉,只教奴才送来,若世子妃要见王爷,奴才回去就禀报。”

先时那么不管不顾的随便闯入小院,这时倒是知道避嫌了。封潇月哼笑一声,对这个五笔,她也觉得甚是好奇,难得开口多说一句,“你们王爷那般不羁的人,身边竟都是像你这样冷言少语的跟着。”

“王爷喜欢清净,不喜欢旁人多话。”五笔把东西放下,挺直了腰背站着,拱手对封潇月行礼,“东西已经全部送到,若无事,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

他喜欢清净?自己有时还嫌他罗嗦呢。封潇月深觉这对主仆一样奇怪,就挥了挥手,“有劳你了,你先回去吧。”

话音落地停在后院的马车,接上五笔便飞驰而去,留下封潇月对着这一地捆扎好的草叶发呆。

这一大把的苍耳、打碗花,此处倒确实难长的出,但他们同时也没有什么经济效益,若放在温室里培育,反而浪费资源。

另一部分的马齿苋和马唐,作为药材或许有用,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的药材。

真说起来便只剩下这狼尾草和仙人掌,不仅可作切花装饰,而且十分好养活。还有那单出来的一株猪笼草,长相奇特,若是培育起来,最后的收益也当不错。

封潇月叫小丫头们把这些杂草全部分类,然后把可以取下来的种子如狼尾草,通通取下分类放到太阳底下晒干,再尝试着撒播在水盘的土里。

这接连几天,封潇月都忙着手上的这些小草。小云背上的伤已经大好了,结出了一块黑色的痂,乍一看有些吓人。

但封潇月看在眼里,她现在到处跑跳都不曾有问题,因此小云执意过来帮忙时,她也没有拒绝。

“小云,你来帮忙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蹲的太久,要是被我发现你背上拉伤了,你就永远给我呆在府上,只叫小钰随我出去。”

封潇月这下是下了明令禁止,小云嘟着嘴勉强答应了,“小姐,小钰她不喜欢出去晒太阳,以后还是叫奴婢跟你去吧。”

“你这么说,不过就是为了能方便你在外面买些新奇的好吃的吧。”小钰好笑的拿手肘顶了顶她,“小姐的命令不能违背,你若是不肯听话,那我也只好舍身顶了你的位置了。

“你敢,”小云色厉内荏的,放了一句狠话,但看见封潇月的眼神里似乎正有此意,吓得她立马站起来,“我这就休息,一会儿我再来。”

前些时候,封潇月一直照顾着小云养伤,怕打扰她,慕容麟一直忍着没来打扰。但多日不见,甚是想念,等着下人回报小云已经无碍了之后,慕容麟探听得封潇月正在后院,忙不迭赶了过来。

还没到后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片女子的嬉笑声。慕容麟小心的推门进去,瞧见这一地的清翠杂草,和毫无形象蹲坐在地的丫鬟们,顿时觉得眉头有些跳动。

“你们也未免太胡闹了。”慕容麟走到封潇月的身边,封潇月浅浅一笑,“这是我在叫她们把这些小草种上,和泥巴打交道,要的什么规矩吗?”

“这也不像话,叫外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和她说话,慕容麟自觉的把声音放低了些。“这都是些什么花草?”

“就是最简单的,路边便能看到的东西。”封潇月从地下捡起一根长长的狼尾草,微笑着在慕容麟面前舞动两下,“这些是寒王从南方带回来的,这边没有的小草。”

“反正给水就好养活,种出来以后正好对我有用,我便都收下了。”说着,她便把狼尾草卷起,制成了一个手环。但狼尾草放置的有些时候,茎干都变得脆了,这么一卷,它便断裂成了好几段。

封潇月无趣地把狼尾草一丢,慕容麟看的好笑,抓住她的左手瞧了瞧,那手上的伤痕已经变浅,在涂上几天的药膏就能完全消除了。

“像这些草叶,在南方都是给路边受冻的人取暖用的,你要种它的话,还不如多种些棉花,对百姓的作用还更大些。”

“衣服这里的人不缺,反正王府里每年都会给穷人分发旧衣,至于粮食,我也已经有了安排。但是这些小草,我是要拿来赚钱的。”封潇月弯了弯嘴角,慕容麟看着,发觉她今日格外灵动。

“愿闻其详。”慕容麟这次倒没有急着给她泼凉水,封潇月指了指另外一边的仙人掌和猪笼草,“这两样长的稀奇的,可以直接当成花卉出售。”

“我那温室里种着一大批的切花,单卖容易亏本,但若是捆扎起来,或者做成盆景插花出售,那价格便可能翻了几倍。”

“而插花里面只有花朵的话,未免单调,加上花朵原来的叶子又有些碍事,狼尾草纤细,可插在缝隙里,既不阻挡花朵,也能起到衬托的作用,岂不两全。”

“看起来,你还挺喜欢狼的。”慕容麟一句话,叫封潇月顿时愣住了,完全不能明白他是如何得出这么个结论的。

正要背过身去不理会他,封潇月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山上打猎时,自己跟他说过的话,才有些明了,“算是吧,狼又聪明又狡猾,还懂得隐藏自己。虽是团体动物,但一个人独活,也能活的痛快,我怕是有些羡慕它这样的魄力。”

第九十五章:火锅微力

“你已经远胜许多女子,真正的活出了自己。”慕容麟拍了拍她的肩膀,心里也不在因为她是女儿身,而对她有半分小瞧。

想必封潇月也能感受的到慕容麟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低头笑笑,“你说的倒也对。就算我再怎么想,总也脱离不了现在的事实,若还是强行要求,只会害人害己。”

“话是不错,可你为何会这么说?”

这其中的缘由,封潇月也不好向他解释,也解释不了,便转移话题,“你今日说话倒是中听了许多。”

“本世子说话,何时不中听了。”先前动不动就和封潇月耍脾气,慕容麟这时倒是不承认了。

封潇月笑着摇摇头,感觉慕容麟有时脾气就跟孩子一样,容易哄,也容易怒。她刚要蹲下来打理那些杂草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直起了身。

“对了,你这时回来会不会饿了,我新研制了一道锅子,上次你生病没能吃着,今日正好有空,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对于封潇月的关心,慕容麟向来是来者不拒,刚要答应时,却看见小云和小钰一起站起来,并默默的摇着头。

他心里觉得十分奇怪,再一侧头发现身后的四本也是如此的动作,慕容麟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今日才忙碌了这么久,又要下厨,会不会太劳累了。”

思考了下这几个人的反应,慕容麟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回答。

封潇月拍掉手上的草屑,在旁边的水桶里把手洗了下,“我做的这个叫做火锅,只要把底料炒了,剩下的蔬菜可以坐着一边吃一边烫,一点也不费劲。”

“上次给四本他们都尝过,只是做的不太好。前几天我刚去要铺里订的草果和豆蔻到了,今天把它们加上,应该会有所改变。”

虽然后面的小云和小钰一直在无奈的叹息,慕容麟最终也没舍得拒绝她的心意,满怀着踌躇应下,“既然如此,今日的晚上,便有你掌厨了。”

“嗯,那我现在就过去,你就等着晚上尝尝新鲜吧。”封潇月有些欣喜的直奔厨房,小云和小钰生怕会出什么事也忙跟过去。

“那我们就先回书房吧。”慕容麟一转身就看见满脸苦相的四本,“你怎么是这幅表情?”

四本揉了揉脸,一脸难以言语的看着慕容麟,“世子爷,你是没尝过世子妃上次做的那道火锅,所以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潇月的手艺不是一向很好吗,怎么这个新菜式很难吃吗?”若是难吃,慕容麟倒是毫不介意。

他独自在外历练时,连生肉都嚼过,封潇月就算做的再差,只要配料齐全,也未必会比那些肉差到哪去。

“世子妃上次做的菜,我完全没尝出是什么味道。”四本想起,脸就又皱成了一团,“人的五味也就酸甜苦辣咸,而世子妃的菜,入口完全是一种爆炸的感觉。”

“爆炸?莫非是吞了火药吗。”慕容麟笑笑,显

然是不肯相信。

“世子爷就算不信我,那小云和小钰也是一样这么觉得,世子爷总该相信吧。”四本说的斩钉截铁,倒让慕容麟有些摇摆不定。

“那上次的菜是怎么解决的?”那日他不过是睡了半夜而已,第二天醒来并没有发现任何被浪费倒出的菜。

“世子妃的菜不是一股脑倒进去的,我和院里的其他人都吃不下去,只有世子妃觉得还不错。等世子妃吃饱了之后,剩下的食材都是新鲜的,自然不会有浪费。”

四本有些同情的看着慕容麟,“反正世子妃今日又要再做一遍,世子爷尝过后就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说了。”

“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慕容麟到时没有斥骂他的意思,只是不想四本的话,影响自己是菜的勇气。

封潇月走到厨房便拿出一大把干麻椒剁成碎末,又寻了同等分量的茱萸和生姜,一并剁碎了加在一起。此时没有辣椒就是这点不好,做菜没有味道,不过好在有别的辣味调料的替代品。

将锅里的油稍微烧了一会儿,封潇月便把碗里的配料毫无保留的全部倒进去。小云和小钰看着那惊人的分量,已经开始和厨房的刘大娘打好关系,让她晚上做些宵夜,否则恐怕又要饿一晚上了。

把底料炒熟了之后,封潇月看见中午炖了骨头汤,便倒过来算做给火锅汤提鲜。在盖上锅盖之前又撒了一把草果豆蔻,然后就静等着水开。

慕容麟被四本那夸张的描绘引得浮想联翩,一直在书房里,不断走动。实在坐不住了,就出来转一转,刚好转到饭厅的时候,便闻见一阵香味飘来。

他走到饭厅,看见饭厅正中央摆了一个火炉,炭火木柴偶尔烧的噼啪作响,看着很是热烈。封潇月叫了几个小厮帮忙,用湿布垫着,把锅架在火炉上方的铁架子上。

而慕容麟方才闻见的香味便是从着铁锅里散发出来。

这看起来与四本之前所说的完全不一样啊。慕容麟好奇地走上前,封潇月把锅盖打开,顿时一股浓烈的水蒸气扑面而来。

慕容麟被呛得直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就看见锅里沸腾着鲜红色的汤水。

“你做的锅子里面有菜呀。”慕容麟越看越觉得好笑,封潇月轻轻撇了他一眼,后面的小云和小钰,以及小院里其他侍女每人手上端着两盆菜走来,把饭桌摆的密密麻麻。

“这道菜,想吃什么自己夹,可不会有人伺候你。”封潇月坐在火炉旁边,用筷子夹了一片豆腐皮,烫熟了之后放在小盘子里给慕容麟递过去,“大概就是我这样的动作,你先试试,味道好不好。”

看着卖相,与平常的菜式,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还有些独特的气味。慕容麟觉得四本是危言耸听了,便十分大胆的一口吞。

“你小心烫。”封潇月来不及提醒,他便含在了嘴里,有的慕容麟瞬间把眉头皱起,瞧着有些痛苦。

烫的感觉还是次要,主要是从舌尖传来的那股强

烈而又刺激的麻意和辣意,浓烈的令人睁开眼睛就会肃然泪下。

“咳咳。”四本看慕容麟吃进嘴里便开始担心,这样爽快的方式,果不其然会被呛到。

“你还好吧?”封潇月拍了拍他的背,将手上的帕子递过去。慕容麟不断的用嘴巴呼着气,免得眼里有泪水流下。

好不容易稍微缓过来,慕容麟便急着找水喝。但茶壶里的水都是小丫鬟刚刚沏的。眼看着慕容麟又要扬起头一口送,封潇月赶忙拿起自己早准备好的凉茶给他换下。

“这壶里都是开水,你喝这个,凉茶比较解辣。”封潇月好不容易抢过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吃纯辣的东西,反应会这么强烈。不过,只要熟悉了这种感觉,火锅便能赢得所有人的喜爱。对此,封潇月早有心理准备,火锅一开始会受到人的排斥,但会有满满的回头客。

几乎是喝光了一整壶的茶水,慕容麟才感觉自己又恢复正常。他有些后悔的看了眼四本,可恨当初没有信他的话。

四本则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希望世子爷你自求多福。

“你是不是真的一点也受不了呀。”封潇月只是关心一句,必须有人的体质是真的不能接触辣味。

但慕容麟却以为封潇月认为自己嫌弃她的厨艺,连连摇头,“不是,这刚入口的时候没有准备,其实细细品尝之后,还是十分有意思。”

慕容麟说的口不对心,但封潇月却当真了,当即也忘了自己曾说不会有人伺候他,高高兴兴的接过他的盘子和筷子,又涮了一片鸭血递过去。

“那你再尝尝,这下肯定适应了。”

慕容麟瞪大了眼睛,转头向四周找寻可以求救的人,四本赶忙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并且悄悄地从饭厅的边缘溜走。

“潇月啊,你这汤料闻着挺香的,是加了些什么东西?”

“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草果豆蔻,你先别说话了,这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慕容灵还想转移话题,但封潇月根本不给这个机会。

慕容麟看着实在避不过去,刚要壮士扼腕般地把鸭血吞下,就看见四本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世子爷,外面有位姓顾的公子找你。”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就不能改日再说吗?”慕容麟儿假装不耐烦地起身,义正言辞地看着封潇月,“你饿了就先吃饭吧,我外面去看看,或许会晚点回来。”

说罢,慕容麟也是气势汹汹地往大门口去。封潇月看他这与平常完全不同的举动,仿佛有些兴奋过度的意味。

辣味容易刺激人的神经,让人变得过于活跃。火锅的作用有这么一条,封潇月便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小云和小钰则暗自嘀咕,世子爷这是逃过一劫。

听他刚才的回答,像是要出去与人应酬,这桌上的菜还有很多,又不好再像上次那样浪费,封潇月便浅笑着看着小云和小钰,“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正好陪我一起吃饭吧。”

第九十六章:顾泽远回来

闻言,小云和小钰都惊得呆住了,小云嘴快,立刻就把自己摘出去。

“小姐,我才受了伤,现在吃这么刺激的东西,怕是对身体不好,我已经叫厨房的刘大娘给我熬了小米粥,小姐就不用替我操心了。”

“说的也是,这确实不利于你的恢复。”封潇月点点头,小云倒算是没事了,只苦了孤身一人的小钰。

“小钰你身体还好着,就陪我一起吃吧。”封潇月说着,十分热情的给她把筷子和小盘都端出来。

小钰拿着这些东西,简直欲哭无泪,“多谢小姐。”

逃过火锅的慕容麟,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十分兴奋地拍打着四本的后背,“你小子平日里就爱拆我的台,今日倒是聪明了。”

“世子爷,你在说什么呀。”四本被他拍的背上一阵作痛,赶紧蹲下身躲过了攻击,“世子爷,你今天怎么好像格外好动。奴才没有给世子爷找理由,是顾公子真的回来了。”

“泽远回来了?”听清他说的什么话,慕容麟知道自己误解了,便住了手,“你怎么不早说。”

“世子爷别来无恙啊,看来精气神不错,这般的有活力。”顾泽远朗笑着从门口进来,慕容麟十分亲热地迎上去,“都怪四本这家伙说的晚了,要不然我早该提前出来见你。”

四本委屈的站在一旁,不敢做声。

“无妨无妨,这也没有多远。”顾泽远说着,拉着慕容麟的手就要往院子里进,慕容麟却仍然站在原地,紧紧的拽住他。

“怎么的,世子爷这是不欢迎我吗?”顾泽远突然觉得有些憋屈,自己为了慕容麟的要求,把那么多的玩偶送到南方,如今得了消息,高高兴兴地回来告诉他,反而被人拦在门外。

“泽远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慕容麟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苦笑,“我家娘子今日做了一道如火药在嘴里爆炸般感觉的锅子,我劝你为了自己安全着想,就不要进去尝试了。”

顾泽远有些狐疑,看见一旁的四本在疯狂的点头,这才相信。

“在下都有些怀疑,世子爷在家中过得是怎样的生活。”顾泽远话说的像是十分同情,但语气却是幸灾乐祸。

他一把揽住慕容麟的肩,十分潇洒的说:“今日便由在下做东,请世子爷去酒馆里吃一顿,顺便告诉你那些东西的好消息。”

“那就多谢泽远兄的救命之恩了。”慕容麟一时忘了顾及地跟顾泽远开玩笑,四本连忙往周围探脑望了一圈,免得有人听见了,回头就告诉封潇月。

昨晚直到半夜,慕容麟才回来,而今天一早又出去了。封潇月没注意着,突然发现已经快一天都没见着他。

“小姐,你上次找的那个人已经来了。”封潇月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发呆,小云捏手捏脚地看过来,二人眼神对视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她来了,就让小玉先给她安置下来,我一会有事要出去一趟。”封

潇月整理好刚被小云吓得惊慌失措的心跳,站起身理了理衣摆。

“小姐要去哪里?我陪你一块去。”小云憋在房间里已经许久了,这一天可以出去立马欢喜的跳起来,但这一跳却不小心拉到了后背,疼的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封潇月像是有心事,没注意到小云的撕牙裂嘴,“就是去街上随便逛逛,你跟着一块去也好。”

“好,谢谢小姐。”小云像是怕封潇月会改变主意,急忙隐藏了自己的痛感,蹦跳着往后院叫人拴马套车。

一直迷迷糊糊到了大街上,封潇月都忘记了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一时想不起来,她便叫马车停下,打算自己下来走。

小云被她的决定弄得一头雾水,但也没说什么,乖乖闭嘴走在她旁边。

绕过了几条街,二人来到了一条花红柳绿的路上。忽然空气中传来一股浓烈的饭菜香味,小云伸着鼻子仔细嗅了嗅,欣喜的拉着封潇月的袖子。

“小姐,这个味道好香啊,咱们去吃饭吧。”

今日出来的晚些,又在这大街上走了这么久,小云难免会肚子饿。封潇月低头想事情,但没有注意小云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小云叹息声,拉着封潇月直接顺着香味跑过去,却在看见大楼名字的时候,站住了脚,脸上一阵发热。

封潇月看她没说话,现在又站在这门口发呆,刚要询问,就看见楼里隐约出现了一对搂搂抱抱的男女,她顿时就明白了小云为何是这样的表情。

“我还以为是新开的饭馆呢。”小云脸上一阵发热,赶紧转过身,“小姐,咱们快走吧,别叫人看见了笑话。”

“留香楼,倒是很雅致的名字。”封潇月抿着嘴笑,故意逗她。

“小姐,这里面不是好地方,咱们清白人家的姑娘还是离着远些。”

小云急的跺脚,因为四周已经有人悄悄的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像是在可惜这两个打扮的体面的丫头却是这样可怜。

“行,咱们先找一家成衣店。”封潇月亲了亲嗓子认真地说道。小云不知道她要买衣服做什么,但能远离这里,自然是高兴的。

在这城里转了这么久的时间,小云把周围的道路记得差不多,循着记忆,照封潇月的吩咐,把她带到最近的一家布庄。

封潇月将那一堆成型的衣服挑选了半天,按照自己和小云的身形,选出了两套男装。

小云看着手上那套灰黑色的衣服,简直不敢相信,“小姐,你怎么会想要扮男人?”

布庄有已经成型的衣服,自然为客人们提供了换衣的房间。封潇月把头发闪开,十分熟练地挽成一个马尾。

这青楼里都是城里的有钱人才能消费得起的地方,在里面转转,或许能认识一些未来合作的老板或贵人。而楼里的姑娘也可以成为她香料铺子最大的消费者,封潇月自然没有理由放过这个结识朋友的

机会。

“留香楼好像不欢迎女子进去,那我们换上男装,应该能瞒天过海。”封潇月说话间就已将男子的外袍都换上了,而小云却还呆在那里不敢动。

“小姐,你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传出去,小姐的名声就全没了。”小云摆弄着手上的衣服,忍不住想把扔的远远的。

“旁人要笑就笑好了,反正我的名声早在那次,就被葛袭灵毁得一干二净了。”不知怎的,今日的火气似乎挺大。封潇月想起和她也不断作对的葛袭灵,就觉得怒火中烧,胆气横生。

“但那次毕竟没有证据,他们也只是说说而已。”小云小声地嘀咕,把自己的衣服放到一旁,过来帮封潇月系腰带。

“这些人只要听得痛快,谁在乎有没有证据。”封潇月哼笑一声,轻轻拍的拍小云的后背,“你放心,那种地方能办的起来,必然有些眼力就里头的人都不会泄露你我的身份。”

“只要小云能够冷静下来,不大吵大闹,那些男人忙着醉的温柔乡,谁还有功夫关心别的男人。”

封潇月不在乎这种男女大防,倒是把小云给羞了个满脸通红,“小姐你还是个新妇,说出来的话,居然这样不害臊。”

“行了,别磨蹭了,再晚一点天都黑了,就更不安全了。”封潇月看她一直在纠结,想把衣服抢过来,刚拉住衣服的袖子,小云就防备性的拽住了另一头。

“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就亲自来帮你换。”

“小姐,奴婢怎么经得起?”小云微微蹙着眉,语气可怜巴巴,但手还是倔强的,没有放松。

“那你就动作快些。”封潇月叹了口气,“记得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把你嘴里那套小姐,奴婢全部忘记,我们之间只用你我互称。若是暴露了,到时未必有人能救得出你喔。”

“这么危险呢?小姐,那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小云才把衣服套上,就听见她这么说,吓得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封潇月没来由的生了气,“你若是害怕,便自己回去,我一个人进留香楼。倘若我半夜还没回来,你记得叫人来救我。”

“我连死都敢替小姐,这点事情算什么。”一听封潇月可能不要自己了,小云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磨蹭了些许时候,太阳已经接近西天的边缘。留香楼里灯火通明,那些寻欢作乐的男子,一个个怀里拥抱着软玉温香,毫无顾忌的在大堂里谈情说爱。

小云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又想打退堂鼓,但是看见封潇月义无反顾地踏进去,他指的深呼吸两口,一言不发地走在她身边,防备着一切可能想要靠近的人。

二人虽然患上了男装,但举动举止间那股女子的娇态,还是难以掩盖。就在封潇月踏入留香楼的第一步开始,在场的所有女子都将她们的真实身份认了出来。

封潇月自以为自己闭口不言,就不会有人发现,谁知大堂角落里一个白衣的男子,早将她放入眼中。

第九十七章:游历留香楼

留香楼的老鸨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名唤哑娘。她才贯满城,在这青、楼中却是唯一一个卖艺不卖身。哑娘的才名吸引了一大批迷恋她的人,但她就算被迫要与这些人见面时,也不发一言。

隔壁青、楼里人嫉妒哑娘,不知从何时传出哑娘这样的称号,意在羞辱她妄想出淤泥而不染。哑娘对此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将这个称号作为了自己的艺名。

男人们因此得知她是个意志坚决的人,以后再来拜访,就只是谈论诗词音律,不再有人动手动脚。哑娘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当上了留香楼的老鸨,每日和这些臭男人接触,却尊敬楼里的每一位姑娘。

封潇月肆无忌惮的在这大厅里闲逛,丝毫不曾注意自己被人盯上。此时哑娘刚好从楼梯上走下来,就看见那个白衣男子不怀好意的跟在男装的封潇月身后。

哑娘无奈的摇了摇头,想着又是哪家调皮又好奇的小丫头跑这里边,便叫了声糖,两个身着粉色纱衣的姑娘去把男子支走。

大厅里这些人搂搂抱抱,肢体接触几乎做尽。封潇月在现代也不曾到过这种地方,因此觉得格外新奇。而身后的小云却苦不堪言,假装着抬头望天,不堪之声入耳,她也全当没听见,以免暴露了自己和封潇月。

封潇月一直走到大厅的尽头,刚要转身时,发现有人搭在自己肩膀上,扭头一看,却是个衣冠禽兽。

“小兄弟,生的格外俊俏。”白衣男子穿的相貌堂堂,但所说的话却十分猥琐。封潇月你皱着眉头看他的眼神,像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而小云却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此人有着奇怪的癖好,都暴跳着指着他大骂:“你是什么人?敢对我家小、公子这般无礼,我家公子可不是你吃罪的起的人。”

听完小云的话,封潇月才略微放心,幸好小云虽然气愤,但还保持着清醒,没有吼的人尽皆知。

白衣男子对小云的威胁丝毫不放在眼里,反而一把伸手揽住小云的肩,“你也是长得格外清秀,莫不是吃醋了,哥哥我雨露均沾,一定也会好好疼爱你的。”

从未与人这般亲密的接触,小云羞红了一张脸,更是觉得此人是个浪荡公子,一怒之下将他狠狠地往后面一推。

或许是因为白衣男子喝多了酒,脚步虚浮,也可能是小云胃口不错,练得手脚力气大。男子被她这么一推,居然踉踉跄跄地连退好几步,还差点跌坐在地上。

“你居然敢推我,知道我是谁吗?”白衣男子气的声音拔高,将周围的人都吸引地看过来。此人看衣着打扮也是个富家子弟,何时受过这样大的羞辱。

白衣男子拍拍灰就站起来,抡起袖子往封潇月冲过来,小云义无反顾的挡在封潇月身前。然而,白衣男子还未动身,就已被两个粉色衣衫的女子给架住了手臂。

“秦公子,您喝醉了,莫不是

将这两个男子当成了我们。”其中一个带着蓝色纱堆成的花的女子,柔弱无骨地靠在白衣男子的肩上,从她嘴里说出的话低沉婉转,甚是动听。

“留仙,留若,哑娘居然舍得放你们出来?”白衣男子不愧是久居风月场所的人,立刻就与这两个女子温存起来。

“秦公子若是想我们了,大可和哑娘直说。现在在这闹起来,叫人以为二位公子都比我们长的俊秀,这叫我们情何以堪呀。”另一个头上戴着白底黄纹,绸布制成的牡丹花的女子,似乎就是白衣男子所说的留若。

留若声音有些尖锐细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喘息,封潇月倒是有些听不习惯。

“有你们了,谁还管这两个人。”白衣男子被这两位姑娘的声线迷的神魂颠倒,轻蔑的撇了封潇月一眼,然后就打横抱起留仙,带着留若往楼上走去。

封潇月音乐觉得这两个女子其实都不情愿,只是不能解脱。二白衣男子将他们带走的时候边上还有一群人在那里喝彩起哄,对着封潇月尽说些污秽之言。

“这小子,人家当着你的面把人带走了,你倒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真是太没出息了。”

封潇月把手背在身后,俨然一副高冷俊秀的公子模样,只冷冷的撇了这些人一眼,这些人便识趣的闭上嘴。

“哑娘怎么下来了?”只安静了没有几句话的功夫,大厅里就沸腾起来。

封潇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就看见自己头顶的楼梯上,站着一个有些年纪,却仍然风华正茂的女子。

女子气质清冷,身穿一袭水蓝色纱裙,布料清透,但女子浑身上下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不是刚才那两个有些朦胧的感觉。

名唤哑娘的女子冲大厅里的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几步就走到封潇月的身边。

“这位公子,看着眼神,应该是头一次来,就让哑娘带着您领略这留香楼的风景吧。”

封潇月和小云互看了一眼,有些不顺手的摆出男子道谢的手势,“多谢姑娘的好意,我们只是过来参观一下,并不为采花,就不劳姑娘多费心了。”

哑娘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摇着手中团扇,借着小云所站位置的遮挡,俯身在封潇月耳边轻声诉说,“姑娘这身男装太不像,稍一留心,就会有像方才那个白衣男子一般的人出现,对姑娘不断骚扰。更有甚者可能会胆大包天,罔顾律法。”

封潇月听得心中一惊,瞧见眼前这群酒精上脑的酒囊饭袋,想着可能真会出现她说的这种情况。

哑娘知道她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劝说道,“姑娘若是信得过我,我在楼上已备好房间,姑娘可在此处暂时躲避,待到人少的时候,我再叫人送你出去。”

“有劳哑娘费心周全,我感激不尽。”这倒是最好的安排,封潇月诚心和她道谢。小云站在一旁,把她们的谈话也听了进

去,原本还担心自己能不能保护得封潇月,如今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哑娘点点头,示意封潇月跟着自己上楼。

旁边有一直关注着这里的人看见哑娘破天荒的带人上楼,心里十分妒忌,忍不住站起来叫嚣,“想不到哑娘清心寡欲了这么久,倒是喜欢长成这样的小白脸。”

诸如此类,还有骂的更难听的,连向来与世无争的封潇月,此时听了都有些怒气,哑娘却仍然无动于衷。

为了不辜负人家的苦心,封潇月愣是忍到进了房间后才说。“哑娘,这些人这样骂你,你都不会心生怨恨的吗?”

“若论起来,这种人还是楼里姑娘们的衣食父母。既入了这一行,想要赚钱,便得忍受该忍受的一切,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我早已看透了。”

哑娘一边说,一边解开身上的纱布斗篷。

封潇月就坐在哑娘的旁边,小云习惯性的拿起茶壶给二人倒了杯茶,哑娘却突然轻声笑了起来,“二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吗,就是因为这习惯性的动作。”

“换了衣服,改了妆容,或许能骗过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但对于同为女人的我们,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对一般女子而言,想要扮成以假乱真的男子模样,可是十分艰难。”

“是这样的吗?我还以为我跟小姐都隐藏的很好呢。”大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小云和封潇月都不禁愣在了原地。

茶杯里的茶香伴随着蒸汽袅袅升起,一点一点的在封潇月的脸庞周围萦绕。封潇月双手捧着茶杯,试图从杯子的外缘汲取一些温暖。

其实方才发生了白衣男子的事,把她也吓得不轻,只是他和小云比较起来显得更加冷静一些。刚才若是不小心闹大了,争执起来,自己和小云恐怕连留香楼的大门也未必能出的去。

“方才有两位姑娘将那个一直骚扰我的公子带走,莫不是也是哑娘的特意安排?”

封潇月探性的问了一句,哑娘虽然面色如常,但自己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不悦。

“正是,她二人是我楼里的头牌姑娘,今晚本该轮不到她们接客,可若不是为了相助姑娘,她们也用不着这般劳累。”

“姑娘为何要换了男装到我这楼里来?莫非真是为了好奇与贪玩?”哑娘这话所说的有些问罪和无奈的意味,封潇月知道她并没有恶意,突然觉得自己的目的有些难以启齿。

“我是个生意人,一开始进来确实是为了看个新鲜,但我最终的目的,还是想和楼里做成几笔交易。”

“这外面竟然允许女人做生意,莫非世道真是变了?”看起来哑娘是不敢相信,而他实际的深意却是为了讽刺。

“何必在意这世道允不允许,若是自己愿意,便可放手去做。”封潇月知道哑娘的意思,只是觉得她如今这副模样太过自暴自弃,说话间也带了点怒气。

第九十八章:制作香水

“就算心里有这般远大的抱负,像姑娘方才所碰到的那般情况,若没有我出面帮忙,恐怕只会是悲剧收场。”哑娘似乎是好日子过惯了,像这么直面的被自己所救的人抢白,让她觉得很没有面子。

“这属于运气,运气亦算是实力的一部分。”封潇月话中说的毫不畏惧,“渔夫想要把船开往更远的地方,船上必须背负着一个与之相对重量的锚。”

“若是没有面对苦难的勇气,又有什么本事,完成自己的愿望。”

“小姐说的好。”小芸,大概能够理解他所说的意思,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过了这么多年,哑娘早已被年岁的毛糙给磨平了与生俱来的尖锐性子,突然听到封潇月这么富有攻击性的言论,仿佛自己也找回了年轻少艾时的感觉。

“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高论,我自认不如你。”

没料到哑娘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通情达理,封潇月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哪里,我没有要教训哑娘的意思。我知道我此次过来的行为不妥,但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有信心在这暗流涌动的人群中拼搏,却不想连累了别人。”

“有奉献,总有牺牲,没有姑娘的这档子事,她们以后也未必能按照正常的时间休息,今日就当让她们习惯吧,也省得日后吃苦。”

青、楼里的姑娘吃香喝辣,披巾戴银,让不少闻风的农家女子虽然对她们不屑一顾,但仍是心生羡慕。

但在这光鲜亮丽的背后,她们却忍受比常人难以想象的非一般的待遇。

封潇月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哑娘看她像是在思考什么,便起身给房间里的香炉点上。

小云嗅了嗅,感觉这股味道有些不对,忙走到哑娘身边。

“请问姑娘,你这点的是什么香?”

哑娘抖落香粉的手一顿,疑惑的抬起头,“这就是最普通的低水沉香。”

小云呼了口气,一幅果然如此的模样,“果然如此,对不住了姑娘,我家小姐不喜欢沉香的味道,只要一闻到就会打喷嚏流眼泪,只好麻烦你把炉子熄灭了。”

“没什么妨碍,本是怕这屋子久没人住过,你们会不喜欢里面的味道,要是身体不好,那就不点了。”哑娘抿了抿唇,把手上的盒子盖好放在旁边的台子上。

“哑娘,你们这里没有不用焚烧也可以散发香味的东西吗。”封潇月如梦初醒一般,刚巧听见了她们的谈话。

哑娘一边和小云拿着钳子拨弄炉灰,一边回答,“香粉都有味道,只是这么打开,粉末就飞得到处都是,还未必有什么味道。”

炉灰随着她们的动作,飞散到一半的时候,就消失不见。封潇月忽然感觉鼻子一阵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奴婢就说现在天色这么晚

了,早该回小院的,你非不听,”小云无比紧张地在她旁边叽叽喳喳,哑娘在后面都看着十分无奈,带着这么个沉不住气的侍女,也算是难为她了。

封潇月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泪花,用手赶紧制止小云接下来一长串的话。“行了,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的。你若是害怕了,马车就停在路口,你可以先回去。”

“小姐,这是说哪里话,哪有丫鬟跑了,留小姐一个人在这的。”小芸委屈巴巴的拍着封潇月的背,给她顺气。

过了不一会儿,封潇月便缓过劲来,瞧见哑娘拿着团扇,一个人站在一盆盛开的兰花面前静静欣赏。

“哑娘,我有个主意,想问问你的意见。”

小云守在封潇月的身边,一直没有离身。哑娘闻言,便缓步走来。“姑娘,想问什么?”

“女为悦己者容,妆容中也有用到香粉,敢问哑娘,这香粉使着如何?”封潇月呛的有些难受,就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太方便。”哑娘说话间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旧事,“每次将香粉敷在身上时,都仿佛在刷墙,只要动作一大或有风吹过,便会掉下一大片。除非有些铺子做的香粉比较轻薄,否则我是不太乐意用的。”

“姑娘刚才那句,我觉得有些不对,女子爱美,妆容并非为了别人,而是取悦自己。”哑娘但笑着摇了摇团扇。

封潇月一愣,也回以一笑,“确实如此,方才只是话说的顺口,并没有什么意思。”

“小姐这么说,是想卖我们铺子的香粉吗?”小云这么赤头白脸的插一句嘴,把封潇月的思路都打断了。

“原来姑娘所说的生意,便是和楼里出售香粉?”哑娘误以为是,顺着话头接下去。

“不是,哑娘误会了。”封潇月但笑着解释,嗔了一眼嘴快的小云,小云吐了吐舌头,后退一步,不再开口。

“虽然我名下产业中也有制作香料的,但我这次要说的却是另外一种。”封潇月清了清嗓子,坐正了身子,“哑娘觉得,倘若有一种带香味的水,会不会很受欢迎。”

哑娘睁大了眼睛却没有说话,像是很难想象。封潇月接着给她描绘,“若是香水,便可洒在身上,一会儿干了,还能散发出浓烈的馨香,比香粉要清透,方便许多。”

“要是在房间里放置这样一瓶香水,将盖子打开后,便可不必管它,等水干了再换些新的,一能起到同香炉一般的作用。”

“这说起来十分不错,但却很难做出来。”哑娘细细思考后,还是摇了摇头,“这水里本就难以保持香味,也曾有人将花瓣泡在水里,试图练出味道,但第不到第二天都失败了。”

“我既然会这么说,必然有自己的办法,只要哑娘告诉我,楼里的姑娘们会不会喜欢就好。”封潇月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哑娘叹了口气,“必然是欣喜的。”

“那就好了,等我研制出来,

必定第一个让哑娘试试。”封潇月弯了弯嘴角,哑娘看见她那般自信的表情,仿佛看见了青春的自己,不禁也受到了感染。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又聊了一会儿,明显的听到外头大厅的声音下去了,哑娘眨了眨眼睛,“此时应该也不早了,我这就送姑娘们出去。”

“多谢。”封潇月仍是用那男子的道谢手势,哑娘笑着撇了她一眼,率先开门,在前头带路。

大厅里还留有几个人醉醺醺的躺在桌子上,哑娘悄声指示她们紧随自己身后,

小云推开门探头探脑的,瞧了一眼才把封潇月护着走出来。二人紧张兮兮的往下走,却没听见自己楼上有开门的声音。

才走到拐弯的地方,小云抬头看见楼上出来的人居然是慕容麟,吓得她连忙转过身扯着封潇月的袖子。

“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说话?”封潇月好笑的拍了拍小云颤抖着的脑袋。

“我怕说了让小姐讨厌。”小云吸了口气,“小姐,你小心楼上,世子爷来了。”

封潇月微微抬眼,就看见了楼上慕容麟似乎在与何人说话。无意间发现他出现在这里,封潇月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我为何要躲着他,要躲也该是他躲我。”今日一整天不见人影,没想到是来这里潇洒快活。封潇月本以为他在外忙碌奔波,必定洁身自好,却没想到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慕容麟正笑着和顾泽远攀谈,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注射的目光,长过身上下一晃就看见了,面色不好的封潇月站在那里。

“姑娘,这是做什么?趁现在没人,还是快些走吧,若是一会儿又热闹起来,就不好脱身了。”哑娘一直走到楼下,发现封潇月还站在原地没动,便走到那拐弯处的下面,仰着头和她说话。

“告诉哑娘,我还要一会就下去。”封潇月脸色有些凝重的,居然抬脚往上面走。

哑娘在底下看的干着急,小云蹲下身,犹豫着把她的原话说出来。

慕容麟看她上来了,自己也跟着下去。哑娘在旁边看着只能干着急,恰在此时两人相遇了。

“想不到世子爷平日里那般正经的一个人,却也是性情中人,难得难得。”封潇月不停的鼓掌,明显说的是反话。

慕容麟看她表现的有些奇怪,不禁想笑,“古人有云,食色性也。平日里清心寡欲久了,偶尔也需要发泄一下,公子不也是为此才来的吗?”

“我与世子爷不同,我来这里,可是为了赚钱的。”听见他这刻意开玩笑的话,封潇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却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生气。

“在这青、楼里,男人只有花钱的份,如何还能从中赚钱?”慕容麟说着,一面不怀好意的向封潇月靠近。

“莫非公子与这楼里的姑娘商量,凭着你这清俊的容貌,打算与她们李代桃僵,身份互换吗?是如此,我一定捧场。”

第九十九章:拒之门外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封潇月气急了,连骂人都说的格外文雅。小云也长大了嘴呆在原地,居然头一次看见世子爷调戏自家小姐,也是头一次看见小姐发这么大的火。

慕容麟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与她玩笑开的太过分了,连忙伸手想拉住她,谁知她转头就走。站在楼梯下仰视着这一切的哑娘,在听到慕容麟居然这么说话后,也是十分无奈地摇摇头。

“泽远兄,对不住了,我有事先行离开了。”慕容麟赶着和身后的男子道别,小云在被封潇月拽着走之前,无意间看到了说话的二人。

封潇月几步跑下楼,匆匆和哑娘道了声走,就从留香楼夺门而出。

慕容麟走下楼梯,一脸迫切地要追出去,哑娘站在那里冷笑一声,特意挡在他面前。只是被阻拦了这一会功夫,慕容麟就再看不见封潇月的身影。

“麻烦姑娘给我让开。”慕容麟皱着眉头,这楼梯太窄,哑娘将手撑开,刚好挡住了去路。

哑娘仰头看着楼顶,装作没听见,慕容麟一时气急,干脆用手撑着栏杆,纵身一跃,似是逃命一般跑走了。

封潇月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就被小云搀回了小院。刚到房间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劲装的女子,英姿飒爽地站在那里。

“你就是今天过来的?”封潇月甩了甩头,让自己勉强清醒一点。

“正是,小姐,我是林潇。”

女子有些局促地站在她面前,封潇月深呼了一口气,想了想吩咐道,“这样,你以后和小云她们一样,随时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

“还有,今天晚上可能有人过来找我,你记得千万不准他进来。”

“是什么人。”林潇仿佛找到了自我,两眼顿时放光,封潇月弯起嘴角,眼神中微微有些怨恨,“你只要听到是慕容麟过来,就坚决把他拦住,他想必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女子。”

“小姐未免有些太看不起我了,我的武艺虽比不上顶尖高手,但在同辈之中,也算得是数一数二的了,只是拦着一个人,对我而言还是不在话下。”

林潇笑得十分自信,小云对她刚才的话却有些听不进去,“既然跟了小姐,就该以奴婢自居,一口一个我的,成什么体统。”

林潇错愕的看着小云,面上一脸茫然。封潇月对于小云这种藏在心底的奴性很是不满,知道无法改变,她也没有怎么强求。

只是现在难得来了一个不一样的人,小云却要以此作为束缚要求别人,就令她觉得很不高兴。

“林潇是我雇佣过来的保镖,不是来给我当侍女的,因此她不必守这些奇怪的规矩。”

说着,封潇月转头看她,小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满和责备,却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一定得毕恭毕敬的对待我,相反,我希望你能和

我更亲近一些,不是作为主仆,而是作为朋友。”

“生而为人,大家都是平等的,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封潇月这次可算是把ta一直想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小云听的两眼满是震惊,像是无法接受。

“小姐豁达,话说的十分漂亮。”林潇忍不住赞叹,她见多了仗势欺人、觉得自己无比高贵的夫人小姐,背地里却买通杀手来做些龌龊事,如此表里不一。

只是没想到,她在有生之年还能再有钱人家见到这样良善的主子,林潇深觉自己十分幸运。

“什么平等,小姐永远是小云的主子,小姐可以和小云说说笑笑,玩闹,但小云绝对不能不尊重小姐。”小云的声音有些拔高,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嘹亮。

“在我身边,你就得习惯以后的改变。”封潇月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挣开小云的手,自己回到房间。

小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林潇不知该说什么,刚把手从她眼前晃过,就看见小云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都怪你,勾的小姐说这些怪话,要是小姐以后都不理我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就是一个身娇肉贵的小丫鬟,林潇好歹曾经也过的是刀口添血的日子,自然不会把小云的威胁放在眼里。小云看她这么无视,自己心里更加气愤,恨恨地跺了一脚,之后又赶着去给封潇月准备夜间的茶水。

慕容麟在街上胡乱的转过两圈,没有打听到她的消息后,便猜测封潇月估计是回了小院,又立马调转马头。好在此时有些晚了,大街上没什么人,否则他这样策马奔腾,难保不会把人撞伤。

急匆匆的回到小院,慕容麟向下人们一问,才知道封潇月早就回了房间。慕容麟顾不上换了衣服,便拔腿向封潇月这里走来。

还没等靠近房门,就看见一个女子从旁边茂密的矮竹林里钻出来,态度强硬地挡在他面前。

“你是什么人,也敢来拦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慕容麟还怕她又是被派来的杀手,眼里充满了防备,手上也不自觉的握成拳头。

林潇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把手放下,语气冰冷。“我是小姐的贴身侍卫,小姐说了,今晚不想见任何人,阁下请回吧。”

“我不是旁人,你放我进去,她自然会见我。”慕容麟缓缓把手松开,知道她是封潇月的人,自己也不好太过为难。

“那先请问阁下的名字。”刚才封潇月说话的时候,倒是有这么一条特例。林潇不知封潇月是不是真的不想见人,正好拿这一条试试。

“我是厉王世子慕容麟,你在潇月身边当差,应当也听说过我的名字。”慕容麟放下心来,觉得林潇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一定会松口。

“原来是世子爷,失敬失敬。”林潇浅笑着拜伏,微微低下来在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只是小姐有规定,尤其

是世子爷,坚决不能让他进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容麟皱紧了眉头,如今连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卫都在戏耍自己,他的心里很是不满。

再一看,前面封潇月的房间灯火通明,慕容麟便冲着里面大喊,“你若是还没睡下,就请听我解释,刚才所说的,确实是我的无心之言。”

“还请世子爷快些离开,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知道他的身份后,林潇对他仍然是不屑一顾,毫不客气地送客。

“比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能拦得住我吗。”慕容麟深觉冤枉,偏偏又在此时被人挑衅,心里更是觉得气愤。他把一只手背在身后,右脚后退一步,明晃晃的要与人比试的姿态。

“世子爷不信,大可以试试,也好知道人不可貌相。”林潇并没有被他的架势吓到,伸手从旁边的矮竹林里抽出一根掉落的枝丫,正好用作武器。

这外面的二人剑拔弩张,屋里的封潇月不知是否听到动静没有,只在慕容麟抬头时,就发现她房间里的灯已经全部熄灭。

“小姐睡下了,世子爷有什么话请明天再说。”林潇顺着他呆住的眼神往后一看,贼小子笑,十分幸灾乐祸。

“我记住你了。”慕容麟不敢对封潇月发脾气,只恶狠狠的指了林潇一下,林潇无所谓的耸耸肩,丝毫不在意。

次日天亮,封潇月昨晚不知为何没有睡好,今日起的有些晚了,在太阳高升的时候,又要带着林潇一道出去。

小云也是没有睡好,辗转踌躇了一夜,第二天发现封潇月出门居然不带自己,顿时就着急了,拉着她的袖子,不断哀求。

“小姐莫不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不打算要奴婢了,奴婢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听小姐的话,还请小姐再给我一次机会。”

封潇月被她的哀求声说的头都大了,万分无奈的把她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扯下,就看见自己崭新的衣服袖子上多了两道深深的褶皱痕迹。

“你这是在做什么?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封潇月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小云的肩膀。林潇看见小云这么大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倘若小姐以后也不要你了,我看你到时能不能笑得出来。”小云气愤地跺了跺脚,像是天生和林潇不对付一样,每次碰见就想和她吵架。

好在林潇也比较大度,脾气还算不错,否则,只怕会抽出她腰间的软剑。

“你别多想,我只是担心你后背的伤还没好,让你在小院里多休息几天。”封潇月一边说,一边替她整理额头上的碎发,“你以为我昨天没发现吗,你蹦跳的太过,怕是伤到了后背。带你出去,是想着让你走走透透气,今天无论如何你也该好好歇着了。”

“但是奴婢身强体健的,这点小伤早就好了,小姐每次出门都是奴婢陪同的,奴婢若是不能时时看着小姐,一定是寝食难安。”

第一百章:冰释前嫌

小云稍微放下心,但还是不肯这么妥协,封潇月见说服不了她,就故意摆出脸色,“你方才还说什么都听我的,这会儿又不听话了吗?”

“那,那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小云被封潇月逼得两眼泪汪汪,倒叫封潇月有些不太好意思再这么吓她。

封潇月抬起手刚要摸上小云的头,就看见慕容麟突然跑过来,她方才还柔和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世子爷不是日理万机,公务缠身,怎么这时候还没有出去?”

这话要放在平时听起来再正常不过,可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慕容麟便很明显能听得出她话中的讽刺。

“莫不是为了昨日的事,潇月吃醋了。”看封潇月这次没有转身就逃,慕容麟便试探性的走到她的身旁,两只手还没碰到她,就被她闪身躲过了。

“只是因为我曾经托人办事的朋友回来了,他平日里喜欢去那家酒楼喝酒,我便只好舍命陪君子。不过你放心,我们只是喝酒而已。”

说完,慕容麟就感觉封潇月身上的气势没有再那么的拒人千里之外,可算是松了一口气,笑意盈盈地盯着她的侧脸。

封潇月被他看的面上一郝,背过身,仰头望天,“谁关心你昨日去那里是做什么。”

“像你这般人前看着正经,人后却口出狂言的浪荡公子,怕是早将那种地方逛了个遍。还说什么那地方是个酒楼,寻常的酒楼会有那么多美丽的姑娘作陪吗?”

慕容麟一开始听着,还以为她仍是没有消气,只是后面的话倒让他觉得有些意思。“潇月不是说不吃醋,那我为何觉得这股醋味这么大呢?”

“世子爷出身不凡,又长相俊朗,莫非就以为所有的女子都会为此对你神魂颠倒吗?”封潇月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肺腑之言,脸上的表情看着格外严肃。

“我并没有这么说。”慕容麟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她为何又生气了。

“世子爷已经把事情全部解释完毕,我也听过了,现在我有事要出门,还请世子爷把路让开。”封潇月说着,和林潇看了一眼,林潇点点头,率先在前面开路。

慕容麟假意让开,让林潇过去之后,却拦在了封潇月的面前,“你若是不能原谅我,那我今日的解释不就白费了。”

“我也是诚心认错,还请你把话说个明白,我日后一定知错就改。”

“世子爷出生高贵,又几时会向人低头。”封潇月叹口气,侧着脸不肯看他。“我其实最讨厌的是你那不尊重人的态度,总让人觉得自己仿佛比你低了一等,格外卑微。”

这话说的重了,让慕容麟有些招架不住,他倔强的凑到封潇月的面前,非要他与自己双目注视。

“你若指的是昨天说的那些话,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你为何还是不肯原谅我。至于其他的地方,你说的又不甚清楚,我如何知道你内心所想。”

“世子爷就连道歉也是这般强硬,既然如此,原谅你也是我的事情,世子爷不必多言。”封潇月冷笑一声,像是把他的诚意放在脚底碾压。

你未免有些无理取闹。慕容麟睁着眼睛,倒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怕会让自己与她二人之间的成见更深。

正在僵持之际,他突然瞧见了后面站着往这观望的小云,不由得心生一计。

“是非公道,你说了不算,昨日又不止你一个人在场,总得叫别人来评评理。”慕容麟说着,就把小云叫过来,“昨日你一直跟在你家小姐旁边,可觉得本世子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

“你若是如实相告,说的中肯,本世子可大大的奖赏你。”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在买通我的侍女吗?”封潇月失笑出声,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买通也该是银货两讫,我并没有拿出什么银子,自然算不得收买。”慕容麟一本正经的编者胡话。

其实就算他不给奖赏,小云在心中也很是希望他们二人能够和好如初,只是昨日在那里,小云确实也没有弄懂封潇月为何会生气。

踌躇了一会,小云小步走到封潇月的身边,“小姐,世子爷已经够顺着你了,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免得真的把世子爷惹恼了。”

听到她居然这么说,封潇月原本还神色如常的一张脸立马搭下来,“你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难不成还比不上他一句虚无飘渺的奖赏?”

“奴婢是真的为了小姐好,才斗胆进言的,小姐何必要为了心中的一点不愤,和世子爷呕气呢。”发觉封潇月是动了真气,但为了不让她误歧途,小云还是大着胆子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要我觉得,小姐的做法十分正确,何必对他们这么言听计从的,身为女子,也该有自己的主张。”林潇发觉自己身后没有人,又转过头来接她。

“何时轮到你插嘴。”见自己完全没有被原谅的希望,慕容麟便把怒气发泄到别人身上。

“小云,我很明确的告诉你,倘若你以后还是站在别人的对立面来质疑我的话,你就真的不必随我出门了。”封潇月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将自己从小云小小的背叛中走出来。

“你既然这么严守主仆等级,又为何做不到一个合格的侍女应该做到的绝对服从。我现在既然身为主子,对于不听话的人,我可能会随时把她卖掉。”

封潇月本意只是吓吓她,没想到小云听后,又回想起自己年幼时受过的苦,两行眼泪哗哗的掉。“小姐我知错了,奴婢以后绝对不会再忤逆你了,求您不要把奴婢卖掉,奴婢再也不会有小姐这么好的主子了。”

“你这么能干,我怎么舍得把你送走呢。”看她哭的这么伤心,封潇月忽然有些自责,她轻轻拍了拍小云的后背,起码现在是教会她不要祸从口出。

“你先乖乖的把眼泪擦了,回去躺着,等我

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就行了。”

“是,奴婢这就去。”小云哭的抽抽噎噎,半天缓不过气来。小钰在房间里听到动静,出来一瞧,顺便把小云带了回去。

“你看看,因为你,差点伤了一个女孩子脆弱的心。”封潇月有些嗔怪地撇了慕容麟一眼,还刻意地和他保持开距离。

“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求和心切。”慕容麟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封潇月压根没空理会他的辩解,轻哼一声,就从他身旁手下过去了。

“潇月——”慕容麟还想跟上,就又给林潇给拦住了。

“小姐现在估计不想看到你,世子爷还是另选吉日过来吧。”林潇换上偏女子一些的衣服,看起来和顺多了。

“我都这么诚意满满的过来了,她都不肯原谅,莫非我换个时候她就能改观了?”慕容麟无奈地摇摇头,脑海里丝毫没有头绪。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小姐还在等我,我就先行离开了。”不知怎的,慕容麟感觉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炫耀。

离了小院,封潇月先带着林潇把她各处的田地植物,大棚温室,全部一股脑地介绍给她。

“我时常到这城郊的土地上查看进度,只是偶尔会有人找了杀手。说要给我上一课。特意雇你过来,就是希望你替我阻挡那些人的狼子野心。”

越往外走,那里的景物就越来越杂乱无章。封潇月习以为常,林潇倒是觉得十分新奇。

“可是我曾经也是杀手,还曾奉命来杀你,你为何就挑中了我?就这么放心我不会反咬一口吗。”

“我自然不怕,因为我更看中的。是你的本事。”封潇月说着,一边俯下身子去看温室旁边新挖的大土坑。

“况且,你的眼神是这些人之中最简单的,要是换成了别人,我恐怕真成了引狼入室。”

林潇被她这一通夸赞,顿时激动的心花怒放。她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蹲在大坑边上,好奇地问道,“小姐,你为何要叫人给挖出这么大的坑,又没有什么用。”

说到这里,林潇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预感。封潇月看她似乎越想越远,心里叹了口气,指着大土坑最下面的黑眼。

“那个是地下水的出口。只要到了时间,地下水便会自己涨起来,直到灌满土坑。”

“这水有些偏碱性,加在我所做的香水配方里。一定会很受欢迎。”封潇月说着,又从怀里,把珍藏好好的香水的配方单子拿出来看,

“所以,林潇你的任务,除了每天随身保护我后,还得找些时间关心一下这个池子,不要叫人污染了。”

“不过都是一些江湖上的小混混,叫我特意来看看,真有些小巫见大巫了。”林潇为了低调,倒是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难免会有些不服气。

而封潇月只低头看着图纸,时不时还比划两下。根本没理会林潇的情绪变化。

第一百零一章:意外之喜

“想我曾经都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些捣乱的小混混,在我面前还不够看的。”

“就算你在这般厉害,不还是有一次失误吗?”封潇月眯起眼睛,打量这个挖出来的土坑,“这些小混混,你再看不上眼,他们日夜不分,见缝插针,也总有成功的时候。”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个道理我懂。”林潇没意思的,自己悄无声息地把心里话说出来,尴尬的笑了笑,“小姐,你放心,我叫人轮班看着,绝对不让他们有机可乘。”

“哪里用得着这么严肃,现在还没有人知道我要拿它做什么,因此也不会有人下手。”

封潇月看着这个见方的土坑,估计这晚上月亮出来涨潮的时节,地下的水便会涌出,到时将土坑的洞堵上,储蓄下来的水,不仅可以用来灌溉大棚里的植物,还能养上几条鱼给大棚的人改善伙食。

“我要你注意的,是在那人发现之后。”

“谁?”林潇握紧手中的木棍,瞧上去一股杀气腾腾。

“不便言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像葛袭灵这样坐不住的人,总是寻到一丝机会就下手,偏偏每次都是最没有效果且害人害己的法子,谁不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困扰,却也是个难缠的麻烦。

不过封潇月有时还挺佩服她的坚持与毅力,屡败屡战,还能不改初心,这一点自己还真需要向她好好学习。

“对了,你现在再陪我去那边一趟,我找了人来帮忙,需要跟土地上的人说一声。”

“小姐,有什么事,你完全可以让我过去,何必这么劳累,自己辗转来回。”林潇叹了一句,扶着她一起上马车。

“小姐你也是很奇怪,在城里明明已经有了不少产业,为何还非要在外面种上这么多土地。像在城郊这么偏僻的地方,换做其他小姐,早就怕的不敢来第二次了。”

挑开车帘,外面的山路旁满是杂草丛生,稍远一点便是山林连片,就是白天从这走也难免会心里犯怵,但是听小云说,这样的路封潇月几乎之前每天都走。林潇难免有些好奇,又佩服她的胆量。

“我在城里的铺子所需要的原料都得从这片土地上种出来。若是不自己种植原料,便可能被外面售卖的人坑,我这叫做自给自足。”

封潇月也不好和林潇解释什么,农业是生产的第一要力这种深厚且她听不懂的原因。早上和慕容麟那样吵过一架之后,封潇月感觉头脑有些沉重,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小院的房间里。

“你怎么带我回来了,事情还没有说呢。”封潇月说着就要扶着下床。

“不就是寒王殿下带人过来,教授那二十个小姐买回来的人怎样管事和种地吗,像这样一句话的事,小姐大可以交给我去做。”

小钰看封潇月起来,就端了盆水给她擦脸清醒一下。林潇满不

在乎的站在一旁,封潇月看着她心里有些无奈。

“你就不怕过来的人是坏人,也没有点防备心吗?”

“他一个王爷,想做什么事不是轻而易举,有什么好防备的,”林潇摊开手,封潇月刚想说话,就被她打断,“更何况,我原先见过寒王,自然可以确定。”

闻言,封潇月这才放下心来,原以为林潇真的不过头脑,没想到思路还是清晰。小钰给封潇月擦了脸后,扶着她到梳妆台前上妆。

林潇走到她身后,从铜镜里看着她那张睡醒的脸,犹豫的说道,“小姐,你就这么在乎世子吗。”

“你胡说什么呢?”封潇月心神一动,右手把玩着簪子的,差一点让簪子的尖头刺入自己的手心。

小钰被封潇月这么大的反应一吓,手上不注意扯落了一根头发,疼的她皱了皱眉。

“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小钰说着就要下跪,却被封潇月连忙扶住了。“这不怪你,是我自己乱动。”

“小姐,你还口是心非,昨天就听到你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林潇到底是新来,不了解封潇月,完全没注意到她已经改变的神色。

“行了,你别说了。”小钰悄悄的扯了扯林潇的袖子,封潇月没有转过头,也从铜镜里和她眼神交换,“我叫你来,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不是让你多管闲事。”

“倘若再发生像今早那般的自作主张,就请你告辞,我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林潇看她说的这么严重,隐约明白这可能是她的一处逆鳞。像小云是她从小的贴身丫鬟,她都能狠下心来,何况自己。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私事,那自己就不管好了。

“我不过是随口询问一句,小姐觉得难回答就算了。以后我一定听从小姐安排,绝不越雷池一步。”

“你是个聪明人,各安本分,大家都好,若是硬要横插一脚,那便休怪我无情了。”封潇月垂下眼眸,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另一只手拿着小尺梳子往自己鬓上,细细的理着碎发。

理了一会儿,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小钰也已经给她梳妆完毕。

“小云,她怎么样了。”封潇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早上说话说的太重,似乎伤到她脆弱的心。

小钰一面给封潇月往嘴上涂抹胭脂,一面清笑着回答,“就知道小姐会心疼,小云回来后我们劝了好久她才止住哭声,想必从今以后,她也不敢再胡言乱语。”

“其实小姐吓吓她也好,她若总是这么口无遮拦,只怕是会坏小姐的事。”

“她虽话多,但坏事确实没有。我也不可否认,早上是有些迁怒于她。”封潇月语气中略带自责,她从铜镜里左右瞧了瞧自己的妆容,随后起身。

“行了,叫小云过来一起吃饭吧。”

“我去。”小钰刚要答应,就看见林潇丢下一句,跑了出去。

刚才

和小钰的一分谈话,也算是改变林潇的一点认知。封潇月不知她以后会做何感想,但总是无愧于自己的内心。

今天小院里没什么人,且封潇月吃饭的时间也有些晚了,她便叫小钰她们几个一起坐下。才刚用过饭就看见一个穿着白底水墨竹子纹衣袍的男子进来,他拿着扇子,本是十分熟悉的大步走进来,在看见桌上的一群女子之后,连忙转身道歉。

“在下无意唐突,只是听闻世子爷说有事相商,但不知是何时间,便挑了此时,不想耽误夫人用饭。若是不方便,在下便改日再来。”

“不耽误,桌上本就该收走,倒叫公子看笑话,不妨请到花园一叙,我这就派人叫他回来。”封潇月浅笑着伸手请他进去,小云和小玉便开始手忙脚乱地将盘子全部收拾出去。

顾泽远走也不是,退也不是,看封潇月已经这么说了,便只好同她一道进去。

“看公子这身的气派,不像是个政客,不知世子找你有何事相商,公子心里可有一丝眉目。”封潇月但笑着眯眼打量一番,小钰收拾了东西,刚好端了茶水过来,林潇则履行一个护卫应有的职责,尽心尽力地站在她身旁。

顾泽远看着她这份阵仗,头皮都有些发麻,仿佛觉得自己倘若只要说错一两句话就会被好好修理一顿。

封潇月早在他进来的时候,便认出他是昨日和慕容麟一起逛花楼的那人,虽不知自己请他过来有何打算,但总是有些记仇,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离开。

“夫人请勿担心,我是个生意人,世子爷叫我过来,无非也就是为了那批,他托我卖到南方的玩偶。”

顾泽远掂量了一番自己的话,觉得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再缓缓的说出口。封潇月却听得有些怔怔的。

“什么玩偶,他何时托你帮忙的?”封潇月不知怎的,忽然有种预感,一个猜想在她脑海中不断的若隐若现。

“怎么,世子爷没有和夫人说吗?”顾泽远愣了一下,了然一笑,“就是夫人曾经自己所绘制的玩偶,这里买的人不多,世子爷托我带到南方去卖,不曾想形势大好,在下便同世子爷商量,可否继续合作。”

“世子爷不告诉你,怕是想给夫人一个惊喜吧,不想倒是被在下抢先说出来了。”顾泽远一脸坏笑,林潇和小钰呆呆地站在后头,很是奇怪世子爷怎么会认识这么个人。

“那昨日,他不是和顾公子在一块的吗,当时没有商量过吗?”封潇月抿了抿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眼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昨日我们只谈交情,不谈生意。世子爷说要为我办一个庆功宴,我便提议他去留香楼。”顾泽远摇了摇扇子,“夫人不知道这留香楼的酒,可是远近闻名。满城的酒家,都没有留香楼的酒酿的好。”

“你们二人喝酒不会太无趣吗?”封潇月感觉手上有些隐隐的发着虚汗,便伸手握住了桌上的茶杯。

第一百零二章:一计又起

顾泽远若有所思的看了它一眼,笑着说:“夫人,请放心,我与世子爷可都是洁身自好的,从不喜欢拈花惹草。”

“更何况我家教甚严,若是被长辈们发现我在外胡闹,就只会是家规伺候,我又怎敢带着柿子爷出来寻欢作乐呢。”

“原来如此。”封潇月点点头,顾泽远又添一句。

“况且那留香楼的哑娘与我家是旧相识,我们每每过去都是单独为我们开出一间房间,绝不叫任何姑娘打扰。就算我与世子爷别有他想,哑娘也未必会答应。”

哑娘管理人的方式与手段,封潇月是见识过的,且顾泽远都这么说了,她自然无可辩驳。

“不想,我倒是真的误会他了。”封潇月低着头,小声喃喃道,顾泽远侧着耳朵凑近了些,倒是捕捉了几个字眼。

“世子爷口中的世子妃最是聪明睿智,冷静干练,原来也有夫人失策的时候,果然是关心则乱。”

“不过是一些口角罢了,没有顾公子说的这般意义深重。”封潇月矢口否认,但内心中确实有一些自责。

“夫人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但世子爷的这番苦心,还请夫人能够笑纳。”顾泽远总是一副知道很多的模样,叫封潇月有些不大舒服,仿佛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只怕我早已叫他失望了。”封潇月叹了口气,忽而强硬地说道,“只是我自己的事,我能够处理好,就不劳公子多费心了。”

“我算是知道为何世子爷总是愁眉不展了,这女子太过强势,还真是不讨人喜欢。”顾泽远无比同情的摇摇头,小钰站在一旁正要冲上去理论,却被林潇拽住。

闻言,封潇月也是略有不满的皱了皱眉头,顾泽远瞧着这帮人的反应,丝毫没有在意,“既然世子爷不在,那在下就下次再来拜访,希望下次夫人能够理解在下的苦心。”

说罢,顾泽远便起身离开。

林潇放开了小钰,小钰看着他走远,气的直跺脚,“这人竟敢对小姐这般大放厥词,真是没有礼数。”

“你拉着我做什么,他不过就冲着和世子爷是好友,莫非我们还不能理论了吗,世子爷到时肯定会站在小姐这一边的。”

“什么叫大放厥词,他说的本也没错。”林潇双手抱肘,垂眼看了封潇月一眼。“况且你要是子爷在小姐和他之间做选择,这是直接折腾了三个人。”

“你觉得,这事我做错了吗。”封潇月打开杯盖,豪迈似的饮了一口,林潇侧过身子,背对着她,“这事我们谁也说了不算,只要小姐如何觉得。”

“我若是知道,何须问你。”封潇月转了转眼珠,心里思绪万千,“罢了,我先回房,待他回来之后记得告诉我。”

封潇月独自一人离开的背影,显得有些萧条,留下她们两个互看了一眼,小有些不确定的和林潇询问意见,“等谁回来?”

“看小姐的样子,肯定是世子爷了。”林潇把手放下,活动了下筋骨,“那就麻烦你随时看着了,我陪小姐去休息。”

“你……”小钰无奈的指着她,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她倒是是聪明,直接挑了最舒服的活。

回到房里,仍是一番辗转,封潇月再也睡不着,瞧着四周的人都已退下休息去了,她就悄悄的起身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

慕容麟没能成功与封潇月和解,他便去外面找了许多人问过,都没有确切的办法。

一无所获的回到小院,发现了石凳上睡倒过去的封潇月,慕容麟本记着早上被她抢白的仇,想撒手不管,却又狠不下心,只能在心里不停地埋怨自己。

“这些人是怎么照顾你的,居然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慕容麟里面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一面小声嘀咕。封潇月其实并没有睡着,被慕容麟这一声嘀咕就给吵醒了,双眼迷离的看着他。

“醒了?醒了就回去睡,在这里容易着凉。”慕容麟刚想把她抱起来,就和她睁开的眼睛,四目相对,急忙收回了手。怕她怀疑自己趁人之危,慕容麟便后退一步,转身欲离开。

“你等等,我有话想和你说。”封潇月一改之前冷漠的语气,话语中略有思绪婉转。

慕容麟被她这声叫的心神一动,竟不由自主地坐在她的对面。“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本世子还有事情要处理。”

这种好心被人践踏的感受,封潇月也算是体会到了,嘴角立刻耷拉下来。慕容麟瞅见,也不舍得再与她置气,忙摆正了姿态洗耳恭听。

“你何时把玩偶交给朋友出去售卖的,竟然瞒着我这么久。”封潇月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手足无措地揪着一块手帕。

“我哪里是想瞒着你,怕是你生意太忙,都忽略了玩偶还在不在。”慕容麟听着他这略带委屈的语气和表情,不由得一笑。

“我做事条理清晰,怎么会忽略。”封潇月最不喜欢别人小瞧自己,当即就反驳回去,“为着小云受伤的事,我只能暂时将玩偶搁置在仙衣店里。后来去问的时候,店里的人说是被你提走了,我又没有工夫兼顾,才没怎么怀疑。”

“被我提走了,你就不管了,你就这么相信我吗?”慕容麟好笑的看着这个不服输的封潇月,不知怎的,心中对她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

封潇月被他这话一噎,本是条件反射的否认,今日倒是说不出口,只得小声答应,“是有如何?我身边能用的也只有你一个一个。”

“不如何,事实证明,我也没有辜负你的信任。”只是短短几句话,让慕容麟感觉自己承受的埋怨,终于有了回报。“不过这事也还多亏了泽远兄的帮忙,我们真该请他好好的庆祝一下。”

“庆祝?”封潇月缓缓的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不少,“莫非你还想和他再去留香楼喝一次酒?”

“你怎么知

道我说的是谁?”慕容麟还不曾意识到自己又出了她的哪处霉头,“难不成他今天来过了?”

“是啊,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封潇月也不知自己在生什么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句话我原样奉送给世子爷。”

“你怎么又生气了?”慕容麟万分无辜的想去拉她的手,谁知封潇月轻轻地在石桌上拍了一下,瞧着十分的怒不可遏。

一双美眸怒目圆睁的瞪了他几眼,却又什么话也不说就走开了,只留下慕容麟一头雾水的坐在原地。

慕容麟看她气冲冲的走了之后,试探性的在她门前徘徊,就是不敢冒昧的敲门。虽然感觉封潇月的怒气比起早上已消散了不少,但他还是惹不起。

正在左右摇摆不定的时候,慕容麟看见小云端了一盘糕点过来。小云在心里不断的给自己打气,势必这次要向封潇月好好的赔罪,还没抵达门口就看见了害她如今变成这样的慕容麟,吓得小云立刻转身就跑。

慕容麟思忖了一会儿,几个跨步便闯到了她的面前。“见到本世子,你跑什么?本世子又不会吃了你。”

小云心中不断哀嚎,皱着眉头无可奈何的求情,“求世子爷放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帮世子爷说什么话了,只怕小姐到时会不要我,奴婢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你家小姐最是良善,她怎么可能真的会把你送走呢,早上不也和你解释了,只是开玩笑罢了。”慕容麟将小云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省得在这门口说话,被守着她的林潇听到,然后回去告状。

“你若是做错事,你家小姐不过是跟你说了几句重话罢了,我要是与她闹开,只怕她还有好些日子不理我。”

慕容麟说的可怜兮兮,叫小云听着觉得有些道理,便放松了一些态度被他捕捉到。

见状,慕容麟趁热打铁,“而且你那伤能好的这么快,可是本世子叫人去请的最好的大夫,用的最好的药,怎么着也算你一个救命恩人了?莫非救命恩人一点小忙你都不肯帮吗?”

“世子爷的大恩大德,小云这辈子都会记得,只是小云确实不敢再惹小姐不高兴了。”小云一面说,一面连连鞠躬,就是不敢答应。

“本世子也未必会舍得让潇月高兴,只要到时候你帮我拖住林潇就可以了,林潇一定不会对你动手。”慕容麟说的信誓旦旦,摩拳擦掌。

“世子爷可是有什么安排,能保证让小姐尽兴?”小云记得之前几次慕容麟的主意,都能让封潇月连续记了好些时候,想必这次也不会有错。

算了下日子,又看过了天气,慕容麟早已有了安排,现在正好请小云相助一臂之力。“就在明日我要带潇月走的时候,你记得一定帮我拖住林潇,等过了明日,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看得出慕容麟对封潇月的用心,小云其实很看好他,“那就祝世子爷马到功成。”

第一百零三章:小云的真心

“你们这么背着小姐做这些勾结,就不怕小姐会生气吗?”慕容麟才刚离开,小云就听见耳边响起这么一句话,吓得她腿脚发软,差点摔倒在地。

林潇没想到这人胆子这么小,赶紧一把手将她捞起来,“悄悄在这里算计的时候,胆子倒是挺大,一听我说话又怕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背地算计小姐了。”小云羞红了一张脸,伸手将作怪的林潇推开,拍了拍自己衣摆上沾着的灰尘。

“小姐是自己不明白,就缺一个人在旁边帮衬着。小钰向来是谨小慎微,不敢违逆小姐的意思,可我既然身为小姐的陪嫁侍女,自然要为她小心筹划。”

“我倒是觉得小姐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这么做有些自作主张了。”林潇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和小姐性格很像,但不代表你就比我了解小姐。”小云这时倒是收敛了她的火爆性子,听到林潇这么说话虽然气愤,倒也不至于失了阵脚。

“小姐若是个男子,必然可以名扬天下闻名四海,可她偏偏是个女儿身。”小云沉住气,慢慢的和林潇讲自己的道理,林潇此刻才能深刻的认识到小云对封潇月的在乎。

“就算身为女儿身,小姐在未出阁之前,也必然能做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可她偏偏错失了机会。如今,既然已经嫁给了世子爷,人家说出嫁从夫,若是和世子爷关系不好,小姐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林潇个子纤长,小云只能微微抬着头,一双眼睛中闪烁着微弱的光。

“就好比现在小姐之所以可以这么肆意妄为,又能向世子爷甩脸色,都是因为世子爷宠爱小姐。倘若这份宠爱被消磨殆尽了,小姐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便捷。”

“你想的还挺多的。”林潇微微有些惊讶,她以为这些事只会有那些嫁过人的老妇人才会考虑,谁想到小云这样年轻的姑娘,居然思想和老人一般保守。

“若是世子爷以后不再喜欢小姐,大不了和小姐和离算了,再找一个好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凭小姐的本事,想找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林潇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无心说的一番话,正中慕容麟的下怀。慕容麟就是知道封潇月才华横溢,会被很多人惦记,才这么的珍惜她,又怎么可能会给她机会,让她离开。

但这些事,都不是这两个人能想得到的。小云听了她的这番话,气得叉腰,忍不住想伸手打林潇,却被她灵巧躲过。

“你在胡说什么,你知道被下堂的女人在这世上会受多大的罪吗?要是小姐也被你带的这样不顾及别人的眼光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说的是实话,你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小云骂完这句就回房了,留下林潇一个人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次日清晨,封潇月起床的时候,惦记着昨日突然造访的顾泽远家

中的生意,便立刻研开纸墨坐在书桌前连着画了好几份图纸,一直忙活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停笔。

“小钰,现在什么时候了?”封潇月放下笔,这才感觉到自己肚子里空空如也。

她揉了揉酸疼的腰背和手腕,本来习惯性的想叫小云,却想到她之前的事,以及没能完全痊愈的伤口,就只好改口了。

“小姐,此时已经巳时了。你早上连东西都没吃就忙到现在,肚子里肯定不舒服,我给小姐带了一点养胃的鸡米粥,小姐,喝一点暖暖身子。”

小钰一边说着,一边将托盘上的东西放下来,身后还跟了几个侍女,每人手上端着一两道荤素搭配的小菜,瞧着还挺丰盛。

“好。”封潇月应了一声,坐在饭桌前,用勺子不断的搅动碗里的粥。由于方才想到了小云,她脑子里思绪万千,这碗粥喝的也是食不知味。

勉强的喝完碗里的东西,封潇月就再也吃不下别的菜,只静静地盯着那些菜色发呆。小钰看着,忍不住蹙起眉头,一手拿着公筷,一手托着小盘子,夹了一些她最喜欢的食材放到碗里。

“厨房里这道冬笋炒的十分脆嫩、爽、滑,小姐好再尝一些。”

无奈的叹息,封潇月伸手将小钰的托盘挡开,同时摇了摇头,“算了,我吃不下。”

“那时我将小云斥责了一遍,不知她现在可好?”

小钰知道她是担心这件事,反而松了口气,“小姐请放心,像小云那么活泼开朗的人,自然不会记仇,说不定那日小姐所说的话,她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那她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每日换药?可有大夫来瞧过了?”封潇月放下心,低头将小钰夹来的那筷子菜吃了。

“那处伤早就已经好了,连结痂也已经掉了。小姐今日若是要出门,便可叫她一同跟随着去,她怕是早就呆不住了。”小钰趁着他现在心情好,又给她碗里添了一碗粥。

“也是,她上次就跟我吵闹着说要出去呢。”封潇月轻笑一声,重新拿起了调羹,“这样,你现在就去叫她,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正好让她陪我一块。还有林潇,她现在可是我身边必不可少的人了。”

“这不就是一句话的功夫,小姐先不忙,还是好好的把饭吃过了,否则小云只怕一会到街上,又嚷嚷着到处要买吃的了。”

小钰成功的逗笑封潇月,封潇月笑着摇摇头,用手点了点她。

用过午饭,小钰叫人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收走,又给封潇月打扮了一番。封潇月站在门口等着,就看见林潇带着一脸苦相的小云过来。

封潇月看她这副表情,越发觉得自己先前的话说的太重了,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小云的头,“事情都过去这么几天了,莫非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小云吸了吸鼻子,眼泪差点从眼眶里流出来,林潇万分嫌弃地从小云怀里把手帕取

出,然后递过去。小云深深的喘息几次,才勉强把心里的苦涩冲淡一些。

她咬着手帕,泪眼汪汪的盯着封潇月看,“小云还以为我说错话了,小姐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了。小姐,如今可是原谅我了?”

听出了她话语中对称呼的改变,封潇月深深地觉得自己的教育还是有些用处的。像小云现在说的这番话,就能让封潇月明确的体会到,小云是为了她担心,而不是为了她身份上的小姐忧虑。

“是,你不仅是我的丫鬟,也是我的朋友,你还要陪我后半辈子,要是现在闹别扭了,以后可怎么办?”封潇月浅笑,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要是小云不愿意和小姐和解,那小云的位置便可以由我来顶了,反正像小姐这样好的主子怕是打着灯笼也难找,我跟着小姐也算是享福。”林潇撇了旁边抽噎着的小云一眼,故意说这话来激她。

闻言,小云果然顾不得擦眼泪,立刻抬起头强调,“我和小钰才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你想都别想。”

林潇一脸好奇的微微低下头看她,小云鼓着两腮,认真的对封潇月说道,“我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就算小姐不要我,我也要陪在小姐身边,一辈子不离不弃。”

“你哪里用得着激她发这么严肃的誓。”封潇月瞥了林潇一眼,在心里叹息,也知道小云以后肯定也是会嫁人的,怎么好让自己耽误她的一生。

“只不过是小云的一片心意,小姐接受就好。”林潇无所谓的耸耸肩,小云也在旁坚定的点头。

封潇月拿这两个人没办法,无奈的转身上了马车,“走吧,时候不早了,还要先找到顾公子,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说得完。”

“没关系的小姐,就算今天说不完,也可以让世子爷请顾公子来家里说。”小云用手帕把脸上的眼泪鼻涕一把擦干,也不怕脏不脏,直接塞回袖子里,赶着伸手扶着封潇月上车。

林潇看着更加嫌弃,干脆连车里都不坐,只坐在外边让马夫下去,自己来赶车。

“我不喜欢老是麻烦别人,况且这么小的事情,我们自己能做到的,为什么还要拐个弯。”封潇月说完就低头看自己手上的图纸,构思着一会见到人该怎么说话。

小云生怕自己又惹她不高兴,连忙闭上嘴巴。

林潇驾着马车一路来到风瑞街,封潇月和其他人打听到,顾泽远有空了,除了去留香楼喝酒,就最喜欢到风瑞街那家说说的瓦舍里坐着,且一坐就是一整天。

瓦舍里听不见说话的声音和乐声,估计是说书还没开始。但这楼里要是没人,顾泽远岂不是也不在此处。封潇月不知是何情况,没有叫小云扶着,自己试探着下了马车。

“夫人,别来无恙啊。”封潇月慢慢踱步到瓦舍楼前,就看见慕容麟从门后走出来,笑脸相迎的站在自己跟前,“有劳夫人随我走一趟了。”

第一百零四章:一起放风筝

“你这是……”封潇月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等着林潇上前解救,却一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慕容麟一声令下,就出现两个虎背熊腰的大娘,架着封潇月上了他的马车。

封潇月被他们的这一举动惊的手足无措,急忙挑起车帘往外看,就看见小云抱着林潇,他们二人边上还围着一圈小厮。

“你到底想做什么,看这架势像是想要绑架我们。”慕容麟紧随其后,坐在封潇月的身旁,封潇月立刻把车帘放下。

“我没有这个意思。”慕容麟想伸手拉住她,却被她躲开。封潇月把自己缩在马车的角落,面带冷笑,“你都已经做出来了,难道还不能承认吗?”

“潇月,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严重的误会。之所以用这么奇怪的方式把你带出来,我也是迫不得已。只怕好好的下了拜帖,你又不肯来了。”

慕容麟说话间,神情看似十分受伤,封潇月原也不再那么生他的气,此时也心软了。

“算了。只是我专门打听过,瓦舍里不应该是你那位好兄弟包场吗,怎么他今日不在?”

“我特意等到你出门之后,给泽远兄下了张拜帖,让他到小院里等我,此时四本应该给他上了不下四壶茶了吧。”说着,慕容麟忍不住轻笑一声。

而胡同的小院里,顾泽远确实被四本拖住脚步,只能一趟趟的赶去茅厕。

“这是我今天早上才做出的决定,你怎么知道我就要找他?”封潇月被他逗得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而后又想起这更重要的事。

“山人自有妙计。我不想你白跑一趟,就刻意让人放出这个消息,否则你又怎么会愿者上钩呢。”听到封潇月不会为了自己而来,慕容麟心里其实有些难过,但毕竟愿望达成,也就不计较过程了。

“为了把我带出来,你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只可惜你那位好兄弟,怕是还不知道今日被你这么利用了吧。”

封潇月偏着脑袋看车窗外的风景,慕容麟不知她此时是什么样的情绪,刚想试探性的向她靠近,就看见她转过头来,吓得他赶紧坐回原位。

“不过,鉴于我今日兴致不错,你若有什么事情,我便陪你走这一趟也无妨。”

“你放心,绝不会让你失望的。”听到她这明显放缓了态度的话,慕容麟情不自禁扬起灿烂的笑容,倒叫封潇月觉得,自己原先是否对他太过苛责了。

“只是咱们走了,这其他人呢?”封潇月与他把话说开,态度表明了,二人相处的形式也变得自如起来。她好奇的往后车帘外看,却没瞧见跟着自己过来的小云和林潇。

“这接下来,是我要和你说的体己话,有外人在场不方便。况且你若是需要有人伺候照顾你,有我一个便够了。”慕容麟脸上的笑意几乎掩藏不住,两眼总是深情地追随着封潇月的脸庞,看的她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才出来多大功夫,我又不是那些千金小姐,哪里需要人照顾了。”

“你不是千金小姐,你在我眼里价值连城。”这话说的封潇月一愣,才有机会让慕容麟终于握到了她的手。这是这么多天,二人的第一次接触。

多亏了这些时候,在顾泽远身边学习了不少,慕容麟本以为封潇月是冷漠如冰的人,却不想也会对这些甜蜜的话感兴趣。

封潇月整个人仿佛呆住了,也没有挣开他的手,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略有些不自在的将鬓边的碎发撩入耳后。“你这要去的地方,还有多久才到?”

难得看见她这般羞涩的神情,叫慕容麟真是爱不释手,他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让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离开片刻。刚把车帘挑开,马夫就已将马车停好。

“世子爷,已经到了。”

“嗯。”慕容麟应了一声,亲自伸手把封潇月抱下来。

刚从昏暗的马车车厢里走出来,封潇月的眼睛还接受不了外面的强光,等到终于可以适应之后,封潇月定睛一看,就看见满天飞舞的美丽风筝。

此处是一片巨大宽广的草场,前面相隔不远的地方,每走十步,就立有一根细长的木桩,每根木桩上都牵着一只风筝的引线。

顺着引线往上看,那些模样各异的风筝仿佛与天空融为一体,伴随着随处摇曳的微风,仿佛在云端上翩翩起舞。正午后,耀眼的阳光透过风筝的彩纸,在这草地上留下了一块一块的光斑,仿佛跳跃的妖精,分外的活泼。

此情此景,这般好的天气和景色,封潇月在前世几乎是无缘相见,不想倒叫他做到了。慕容麟虽说有些时候总是不着调,会让自己生气,但他准备的惊喜却总能扣入自己的心弦。

“我知道你向往自由,我希望以后你能像这天上的风筝一样可以无拘无束。”慕容麟往前走过几步,转过身张开双臂,与封潇月面前看到的景色融为一体。

而那个马夫,早在二人踏入这片草地的时候,就悄悄的从旁边的小道离开,毕竟在慕容麟的面前,他还没有大胆到敢明目张胆的偷听。

“同时,我也希望你以后对我能够开诚布公,把你心里所想的事毫无保留的告诉我。我会认真倾听你的每一个意见,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而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期望你不要和我渐行渐远。”

“我知道自己总会无意识的惹你生气,但这确实不是我的本意,不知我最敬爱的夫人,能否再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认清我的机会。”慕容麟说着,将右手往封潇月的方向伸过来,两眼满含希冀地看着她。

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承诺,封潇月不知怎么,眼光里突然含着热泪。“我以为,像你这种高高在上身份的人,绝不会向人低头认错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有过,为何不能认错?”慕容麟说的理所当然,惹得封潇

月破涕为笑。

封潇月收敛了笑容,紧紧盯着慕容麟的脸,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上。慕容麟大喜过望,急忙将手握住,大有从此以后,势不放手的姿态。

“你先时在家中的时候可喜欢放风筝?今日我正好带着你痛快的玩一场。”慕容麟牵着她的手,宁愿单手将木桩上的丝线解开,封潇月看不下去,用自己空下的手来帮忙。

“我比较喜欢安静,没放过风筝。”不知原来的封潇月是否有过放风筝的经历,反正现在的她是没有。

曾经每日出来,入目都是高楼大厦。就算偶尔想去公园放松身心,也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笼中,顿时就失去了兴趣。

“没关系,我教你,你就会放了。”慕容麟示意封潇月和自己一起拉着丝线的这头,然后根据风的吹向改变方向。

在这风筝线的一牵一引当中,本是无味的动作,封潇月却突然感受到了些许乐趣。受到慕容麟的感染,她脸上也情不自禁扬起了难以湮灭的笑容。

二人在草地上胡闹一阵,太阳早已悄悄地藏在了云层后面。慕容麟带着封潇月一起就地躺下,把手枕在自己的脑后,眯着眼睛数天上的云朵。

“你看见这天空中最中央的那只风筝了吗?那是一只大雁,我特地叫人用我曾经猎下的大雁羽毛制成的。”

“看见了,做得很漂亮。”大雁飞的太高,在这天空中仿佛就剩下一个黑点。封潇月找了好些时候,才从它依稀的轮廓中辨认出来。

“其实我挺佩服大雁的,明明是那么柔弱的鸟儿,却能在自己的配偶出现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地扑上去。而且据说只要其中一只鸟去世,那么另一只鸟也会为它哀鸣到死。”

慕容麟意有所指的将手伸向天空,胡乱的在天上许多风筝之间点了几下,“你看,就算这外面花花绿绿的诱惑再多,它也能不改初心,怎么不叫人钦佩。”

“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太不吉利。”封潇月仿佛从他的口中听出了一丝诀别的意味,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并且不自觉的往坏的方向去想。

“我不过是想向你表示一下决心,吓到你了?”闻言,慕容麟突然把手放下,将身子侧过来,两眼含笑地看着她。

“没有。”封潇月瞧着他现在这副模样,知道当真的只有自己,当即气鼓了坐起来,不高兴理他。

“你要是不喜欢,那下次我换一套别的说辞。”慕容麟不敢再惹到她,也起身,拍了拍她的肩。

封潇月被他刚才的话唬得不轻,愤愤地一把将他的手拍掉,“你就是说的再多,也不如实际做出来的好。”

“若真能抵挡住诱惑,那我问你,下次可还敢再去那留香楼做客了?”

“若是朋友邀约,自然不可能不去。”慕容麟听着她的话中隐隐的带着醋意,便忍不住逗她。

第一百零五章:和好如初

“就知道你最会骗人。”封潇月鼓着腮帮子小声嘟囔,自己都不曾察觉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到底有多惹人怜爱。

“不过,就算要去也应当先向夫人报备过才是。”慕容麟看她这模样实在可爱,便伸手在她脸庞上捏了一把,“再或者,叫夫人扮回男装,与我一道赴宴,也省得夫人牵挂。”

“况且有我在旁保护,也不会有人敢对夫人说三道四。”

“谁牵挂你了,自作多情。”封潇月表面上是一副不满的态度,实际却是色厉内苒,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你都不牵挂我,那我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未免也太可怜了些。”慕容麟说着,居然把自己半边身子往封潇月身上靠。封潇月被他压的动弹不得,也没有力气把他推开。

“我才不在乎你的动向。”封潇月奋力挣扎,但却于事无补,不由得涨红了一张俏脸,“不过你既然要向我报备,我就勉为其难的听一下,至于记不记得住,就得看小云小钰她们是否关心你了。”

“要是没有夫人的授意,她们敢擅自做主吗?”慕容麟靠在封潇月的肩膀上哼笑一声,温热的气息缓缓的打在她的耳垂下,让她感觉自己这半边头皮都有些痒痒的。

“多谢夫人。”

封潇月被他这么低沉辗转的声音,说的自己有些意识不清。生怕自己会失了分寸,她刚想站起来,却被慕容麟两只手牢牢的抱在怀里。

封潇月挣扎不已,慕容麟闭着眼睛,像是要陷入沉睡。

“别闹,为了今天,我精心安排了一个晚上,现在很困,就一会儿,让我抱一下。”

听到慕容麟这么说,封潇月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他,只是调整了一个姿势,想让他靠的更舒服些。而慕容麟躲开了她的视线,嘴角扬起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二人躺在这草地上休息,风瑞街上的小云和林潇,早已被慕容麟手下的人送回了小院。林潇和小云一同坐在院子里树下的石凳上,手中一直不停擦拭着她惯用的匕首。

“这就是你和世子爷答应的事?关键时候拖着我,不让我过去,是吧?”

“我只说我是害怕,才一直抱着你,小姐一定不会怀疑的。”小云给自己和林潇一起泡了花茶,再向厨房的刘大娘要了几碟点心,和林潇在这一边吃一边说。

与隔了一道围墙的顾泽远身处的情况不同,她们二人的日子简直过得无比快活。

“你连刀都敢替小姐挡,还会怕我们这自己人?你这理由说出来,换谁都不敢信。”林潇很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那小姐一定要一个原因,我也只能这么说呀。”小云心里十分忐忑,就连桌上她最喜欢吃的东西都没有动过。“说不定小姐会看在我为她挡刀的份上,再饶我一次呢?”

“你没听说过,这历史上许多人都是因为恃宠而骄,有了点功劳就到

处炫耀,才被皇帝灭口的吗?你就不怕小姐反而会因此更讨厌你吗?”

这桌上的东西都没有人动,林潇不忍心这么多吃的白白浪费,就把匕首放回鞘,当着小云的面吃的津津有味。

“可小姐是小姐,又不是皇帝。”小云看她吃的这么香,自己都忍不住流口水,但她内心愧疚,不想太优待自己,就干脆背过身去。

“其实我更担心的是,你这么自作主张,倘若不是小姐的本意,岂不是弄巧成拙了。”林潇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又品了一口香气四溢的花茶,感觉人生无比畅快。

“以前世子爷惹小姐生气的时候,总是有办法能将她哄好。要是小姐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世子爷,又何必跟他和好如初呢。”小云用脚尖不断的踏在地面上,林潇偏着头,有些好奇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想着我跟了小姐这么久,小姐的心思,我总能揣测出一点半点的。倘若这次要真的猜错了,那我也确实是对小姐太不了解,就更没脸留在小姐身边了。”

“你又不是小姐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猜的这么准。你要是真把自己的后半生压在今天的事上,也太傻了点。”

林潇很不理解地摇摇头,小云没高兴和她继续争辩,依旧背对着她,抬头看着藏在云层后面的太阳。

慕容麟靠在封潇月的背上,睡了还没有一刻钟功夫,就担心自己会不会把她压的太累了,中式不忍心继续装睡,悠悠转醒过来。

哪有人困极了就只睡这么点功夫,封潇月也察觉到慕容麟这又在诓骗自己。但看在他今天这么用心的份上,自己也就不好再与他计较。

“你若是睡醒了,那咱们就赶紧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和顾公子商量。”

“你今天怎么老想着找他,你找他到底什么事啊。”不知是不是才睡醒,头脑有些不清醒,慕容麟居然连顾泽远的醋都吃起来。

封潇月被他惹得又气又笑,禁不住伸手打了他一下。慕容麟没反应过来,生生的承受住,然后就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看着她。

“你就光顾着打听我的动向,连原因都不仔细问一下,也不怕耽误了大事。倘若再有下次,我可绝不轻饶你。”

“这不是一时情急,顾不上许多了吗。”慕容麟陪笑着走到她身边,温柔的伸手揽住她,“就算有天大的事塌下来,我也会帮你顶着。”

注意到封潇月投来的目光,慕容麟连忙改口,“是我们一起承担,一起顶着。”听到这话,封潇月才恢复了神色。

她太过独立自强,坚强到可以不需要自己,就是慕容麟偶尔想表现一下,都没有机会。

“不过我没想到,气质温润如你,也会有气的想打人的时候,今日可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人都有七情六欲,只不过我控制的格外好些罢了。”

“留神脚下。”慕容麟打断封潇月的话,双手如捧

珍宝一般搀着她上马车,脸上是封潇月最常看见的认真。

“只有在碰到像你这么说不清楚的人,才需要我动手。”封潇月坐在马车正中央,脸上带着微微的淡笑。慕容麟站在外面吹了一声口哨,牵引马车的两匹快马就开始嘶鸣,把她给吓了一跳。

等到慕容麟也坐上马车,封潇月仍是有些惊魂未定。慕容麟笑着坐到她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不要害怕,我的这两匹宝马经过了严厉的训练,最是温驯听话。这马的嘶鸣声,可以将马夫引来,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那你明知道,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是不是故意吓我的。”封潇月勉强松了口气。

有着先前在山路上马车屡屡失控的先例,封潇月对这些桀骜不驯的马匹都抱着由衷的敬意与害怕,像这样毫无征兆的动静,很容易让她回想起不好的记忆。

“算是有一点吧,想让你知道,你有些时候真的需要我。”慕容麟看她虽然生气,却没有把自己推开,想着自己是否有些走入她的心里,就算现在被埋怨,慕容麟也一样甘之如饴。

话音落地,马夫不知从何处匆匆赶来,坐上马车,向二人点了点头,不必听吩咐就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

封潇月没有说话,只静静地贴在慕容麟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里觉得无比安心。其实早不知何时,封潇月就已经正视自己的缺陷,明白慕容麟或许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是这两个人双方都还不曾知晓,仍是需要时间的多多磨练。

马夫将他们二人送回小院,又自觉地离开叫人把马车好好保养。封潇月和慕容麟才踏入花园里,就看见小云做贼心虚般地突然站起。

“世子爷,小、小姐,你们回来了。”

林潇走到小云身旁,冲着慕容麟点了下头,也算是见过礼了。背在身后的手,借着小云袖子的遮挡,林潇轻轻的捏了她一把,“你也收敛一些,这样未免太明显了。”

“我和慕容麟出去走了一趟,不知你们何时回来的,没有人为难你们吧。”封潇月确实看出小云的异样,只是没有点破。

小云还以为自己成功的骗过她,立时欢欣鼓舞地让封潇月入座,“有林潇在,谁会为难我们。小姐请坐,这茶是新沏的,小姐尝尝。”

封潇月微不可查的应了一声,慕容麟也十分自然的跟着坐在她身旁。林潇看这两人相处的情形,有些惊讶他们和好的速度,比自己想象的要快许多。

“没想到居然叫你说中了,我还以为小姐会再和他冷漠几天呢?”林潇站在封潇月的身后,又往后退了几步,悄声的和小云嘀咕。

“那是自然,怎么说我也该是除了小钰,最亲近小姐的人了,要是连这点意思也差觉不出来,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岂不是白过了。”小云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微笑着看着他们两个,脸上是一派满足。

第一百零六章:顾泽远还礼

由于离的不是很远,一阵风吹过,石凳上的封潇月将小云和林潇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听到他们像关心女儿一样的关心自己,封潇月无言以对,只能装作没听见。

对面的慕容麟看见封潇月这不自在的神情,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给封潇月瞪了一眼。

怕小云又会说出什么夸张的话,封潇月状似不在意的开口,“对了,小云,你可知道顾公子还在不在,不如请他一块过来说话。”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顾公子肯定是回去了呀。”小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那副做派,把林潇惹得笑得直不起腰,一直捂着肚子。

“今天是四本一直在照看着顾公子,也不知他给公子吃了什么,我们在这总是能看见公子路过。后来听四本说顾公子身体不舒服,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回去了。”

半个时辰前封潇月就说要回来,但却被慕容麟装睡给拖住了。倘若当时就走,顾泽远说不定还能在门口遇上。

想罢,封潇月埋怨地瞥了他一眼,“都怨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

“现在人走了,明天你得负责帮我把他请出来,我是真的有正事要和他商讨。”

“夫人吩咐,我哪敢不从,晚上我就下拜贴,明日必定带夫人去见他。”慕容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封潇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也没去纠正他口中的称呼。

小云站在旁边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瞧着十分得意。林潇则一时间难以接受他们突然这么和谐的相处方式,连忙把脸别开。

成功的和封潇月和好,慕容麟浑身轻松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四本早就守在那,等着慕容麟回来奖赏自己。

“世子爷,按照您的吩咐,小的成功把顾公子拖住,又赶在你们回来之前放他走。不知世子爷那边情况怎么样,您又打算给小的什么奖赏呀。”

四本脸上带着谄媚的笑,给他把茶奉上后,站在慕容麟身边情不自禁地搓搓手。

“潇月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本世子诚心和她解释,她必然不会得理不饶人。”慕容麟想起白日里和她推心置腹,以及她在自己面前难得表现出的女儿娇态,骄傲的神情就溢于言表。

也不知先前是谁说世子妃麻烦,口口声声称以后再也不与他说话,这一下脸倒变得快。此话,四本只敢在心里暗自腹诽,面上觉不敢表现出来。

“那小的就恭喜世子爷,总算不费世子爷这么些天的苦心安排。”

“为了潇月,就算费再多心思也是值得的。”慕容麟笑着点点头,像是故意在转移话题。四本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沉着气,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世子爷,那你给小的的奖赏——”

“哦,你说这个呀。你和小云这次都该得到奖赏,不如你先和她商量一下自己想要什么,等商量完了再和本世子说。

本世子现在还有公务处理,你就过几日再来吧。”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四本听了却觉得不对劲,他瞠目结舌地傻站一会儿。慕容麟才看了几张纸,发现他还没有走,就偏着脑袋撇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四本十分无辜的挠了挠后脑勺,乖乖的出去。慕容麟等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禁不住笑出声来。

次日,顾泽远又收到慕容麟的帖子,他想起昨日遭受的不同寻常的待遇,今日说什么也不肯踏出家门一步。慕容麟知道自己昨天可能做的有些过火了,只得亲自上门把他拖出来。

“泽远兄恕罪,昨日,我确实是有事出去,没想到四本为了不让我回来看不见你,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慕容麟说着悄悄在后面拍了四本一把,四本十分无奈的站出来应下。

“世子爷说的是,千错万错都是小的的错,还请顾公子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这一次。”

顾泽远冷眼看着,如何不知道这是主仆两个合伙当面串供,但这二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发火。

“世子爷自有王爷庇护,可我家还要靠我在外面奔波,苦苦支撑。世子爷还是不要拖累我的生意,毕竟我这也是小本买卖,实在经受不起。”

这话就是拐着弯的拒绝慕容麟的邀请,但顾泽远眯着眼坐着,倒没有动身的意思,慕容麟就知道还有机会,赶忙认错。

“昨日下午确实是我的错,我承认了,连累泽远兄在那坐了这么长时间,饱受煎熬。”

听到饱受煎熬这几个字,四本有些不乐意了,昨日为了能成功的拖延时间,他费了不少心血,尽量和顾泽远说话解闷。到后来顾泽远离开的时候,四本都已说得疲惫了。

顾泽远傲娇的哼出一声,对慕容麟的话不置可否。慕容麟看他脸色的变化,说出今日的目的,也是顾泽远最关心的事。

“不过今日我请泽远兄过来,是为了上次与你合作的后续事宜。我早已在瓦舍订好了位置,倘若泽远兄不喜欢喝铁观音,我也可以让他们改换碧螺春,或者也可以让你尝尝我夫人自制的花茶。”

顾泽远一听到这些茶水的名字,身体就忍不住打颤,昨天一个下午,他仿佛喝尽了这半个月的茶,现在更不想和茶扯上任何关系。慕容麟故意提到这些话,也算是和他开个玩笑。

“不必了,我现在只喝白水。”顾泽远于心中哀叹一声,拿上他放在桌上的折扇起身,“既然世子爷都亲自登门邀请,那我也不好再推辞,就一道走吧。”

“泽远兄豁达,今日必不会让你失望。”慕容麟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慕容麟把顾泽远带到瓦舍安顿下来,随后离开。顾泽远瞬间又被勾起不好的回忆,好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慕容麟就又回来了,否则,只怕今日要换顾泽远让他白跑一趟。

“给顾兄引见一下,这位是我的夫人。

上次托顾兄带到南方的那批玩偶,就是我夫人亲自执笔绘制制作的。”慕容麟半搂着封潇月的肩,表情十分的自豪,仿佛那些玩偶的制成也有他的一份力。

“原来夫人还有这般作为,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夫人见谅。”上次的玩偶在南方卖出的结果十分可观,顾泽远一直很好奇,能做出这么稀奇古怪造型的玩偶是什么样的人,不想却是近在眼前。

“顾公子客气了,上次顾公子所说的也都十分客观,令我受教匪浅,我在此谢过顾公子。”封潇月十分端庄的行了个礼,所说也都是真心话。

慕容麟看这二人说话似乎挺熟络的样子,又忍不住有些吃味,“怎么,原来你们之前已经见过了?”

“上次我到胡同小院来找世子爷的时候,世子爷貌似心情不好,出去了,也是那时,我才有幸第一次见到世子妃。”

顾泽远和他解释过后,又赞叹一句,“看世子妃如今这情形,倒是比上次我见到你时要讨喜的多。”

此话一出,慕容麟和封潇月两个都惊呆了,不想顾泽远说话还是这么直接。

按照二人呆住的表情,顾泽远轻笑一声,“在下只是开玩笑,还请世子爷世子妃不要见怪。此话,也不过是给世子爷的回礼罢了。”

慕容麟愣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来他除了说话不拐弯,还这么容易记仇。

寒暄过后,几人盘坐在低矮的小茶几前,雅间靠右的一边,自有两个专门负责烹茶的人正在忙碌。

从他们坐着的地方向左看去,正是一个巨大的开口,从这里居高临下,能清楚地看见说书台上的表演。此时,台上一曲刀马旦过后,说书的正好讲到那最精彩的战国游说。

这套话本子里牵扯了许多谋略及算计,就算用于生意场上也十分的得心应手。顾泽远自从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后,就对这些花费头脑的话本子格外感兴趣。慕容麟的安排,正对他的心意。

“世子爷为了世子妃,可真是有心了。”顾泽远悠哉悠哉地摇着扇子,叹了一句,眼神一直盯着台下的表演,却是对着他们二人说话。

“不知世子妃这次想与我合作什么,在下洗耳恭听。”

可算是切入正题,封潇月还以为他要再听一会儿,闻言,赶紧从袖子里把图纸掏出来,慕容麟帮着把这些图纸一一的摊在茶几上。

“南方比其他地方更加富庶,所以买玩偶的人也会很多。但玩偶若一直只是一个模样,也难免叫人觉得枯燥无聊,我便在原来的基础上改编了许多形状,顾公子可以看看,提点意见出来。”

“在下只对生意有兴趣,至于这货物怎么样,说出来也未必中肯。”顾泽远把眼神从台上收回来,口是心非的将这些图纸通通扫过一遍。

“瞧着,这些风格很是相近,但是外貌却截然不同,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似乎挺受世人的欢迎。”

第一百零七章:合作达成

“只是,若是没有什么噱头,只怕也能掀起波浪。”顾泽远对她的图纸也算是给出很高的评价,只是在售卖方面有些担忧,而这些事,封潇月早已考虑在内。

“我知道顾公子担心什么,之前与慕容麟商量的噱头,是让大家把唯一和一辈子寄托在这些玩偶上,但这个噱头只适用于普通人家,而对于富贵之家,我另有一套方法。”

封潇月说着,把两个模样相同,但颜色不同的玩偶图纸叠在一起。“像那些崇尚新奇的钟鸣鼎食之家,必然不会为了玩偶而不舍得一点小钱。”

“但就算有钱也不是傻的,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买下去,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世子妃有何高见?”顾泽远明白她话里是什么意思,但不懂她这个动作是有什么深意。

封潇月神秘莫测的嫣然一笑,用手点了点桌子,“世人皆有偏好,或好茶,或好琴棋书画,好比世子爷,便喜欢收集一些武功秘籍。”

“原来如此,这倒是个好办法。”顾泽远不愧是多年经商,一点就透,当即鼓掌赞叹封潇月的妙想。

慕容麟理解了一丝,但还不是很清楚。

“偏好玩偶的人估计也只会是那群世家小姐,只是人数有些太少,只怕很难回本。”

“自然不可能只靠偏好,大多数的人还是会觉得这些东西买回来没有任何价值。”封潇月弯了弯嘴角,眉眼含笑的偏头看着慕容麟,“所以,我们还得想办法给玩偶添上附加价值。”

“在下愿闻其详。”顾泽远正好听听看她是否和自己一个想法。

“我也可以写一个话本子,将这些玩偶串联在一起。等到南方的人都因为话本子里的故事而感动的时候,就是顾公子可以开始售卖的时候。”

“世子妃莫非是全能,怎么什么都会?”听到她要自己写话本子,顾泽远难免有些吃惊。

这说书人的故事也不少,要想编出既新颖又能和玩偶扯上关系的故事,实在有如无中生有,困难非常。

“不过就是个故事,只要会思考的人都能编得出来,顾公子何必这么惊讶。”封潇月只是实话实说,没想到自己在顾泽远眼中却变成了好说大话。

“本以为世子妃最是低调沉静,没想到却是如此一鸣惊人,在下也算是大开眼界了。”顾泽远咧咧嘴,笑容有些无可奈何。

慕容麟忍不住扯了扯封潇月的袖子,“你可是说真的,世人对话本子的要求还挺高的,好,若你弄巧成拙,只怕会将先前那些人对玩偶的好感也消耗殆尽。”

“是我做出来的东西,我必然会对它负责到底。”封潇月说的十分坚定,但顾泽远却不想将自己的生意拿来与她开玩笑,但笑着开口。

“若不然,还是在下找别人来写这本子吧,也好让世子妃少费些心力。”

“顾公子若是信不过我,也可按照你自己所想的去做。”封潇月收理

着桌上的图纸,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顾泽远连忙摆手,“哪有此事,世子妃多虑了。”

“不如这样,顾公子可自己去找人来写,随后,再与我自己缠出的故事相比,觉得谁的更好,便采用谁的。”

“在下觉得此法甚好。”见封潇月松口了,顾泽远赶紧点头。

慕容麟隐约对封潇月有些不放心,但她毕竟给自己的惊喜太多太好,使得慕容麟今日坚定了信念,绝对支持封潇月。

“若是以此事打赌,泽远兄只怕会输惨了。”

封潇月惊讶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很少见到他这么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顾泽远也是愣了一下,摇着扇子,呵呵笑了几声,“果真如此,那幸好在下未曾与你二人设下赌局。”

“我必不会叫你打脸。”封潇月悄悄的凑近,伏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慕容麟顿时就乐开了花。

顾泽远瞧着慕容麟的神情,很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不过一句话,就能高兴成这样,未免太没出息了。

“除了和顾公子商量玩偶的事情,我这还有另一个点子。”封潇月把桌子收拾开,慕容麟十分自如的从她手上把玩偶的图纸接过,随后封潇月又掏出了一张设计图。

“我知道坊间有绣娘将鸟类羽毛下端的绒毛捻成细丝,制成的衣服格外漂亮。但唯一的缺陷就是太过轻薄,不能保暖。”

用细丝制衣服的手法,除了仙衣店,也就顾泽远家在南方的产业能做到。但封潇月又是怎么得知的?顾泽远有些埋怨的盯着慕容麟,慕容麟连忙把头别过去,就当没看见。

“顾公子不必怪他,这是我自己问出来的。”封潇月注意到顾泽远的眼神,大概猜得出他可能有些不高兴。“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做生意赚钱,顾公子也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

这话说的,仿佛顾泽远作为主人家还小气了,反衬的他们夫妻二人格外大方。顾泽远收回目光,冷哼一声,转移视线看着外面的表演。

“我的想法,足够弥补这手法的唯一缺陷。”封潇月也不管他是否在认真听,只知道自己说完,顾泽远绝对会同意,她就是有这番强大的自信。

“将鸟兽身上最柔软的绒毛捻在一块,形成一股又粗又结实的丝线。随后再用这线织布,除了一面纵横,还可多面纠缠,最后成形的布料摸起来既柔顺又厚实,我给起名为呢子布料。用于此时半冷不热的天气,穿着正合适。”

“现在这天气都快过了,你觉得这时间来得及吗?”顾泽远状似毫不在意的开口,封潇月了然的笑了笑。

“想要将这种衣服做成,没有几个月的功夫,怕也做不出来。而到了那时,就已过了夏季,南方天气湿冷,比我们这里更加冷的刺骨,到时把这批衣服送过去,对他们无异于雪中送炭。”

“听起来就十分的费工夫,夫人觉得能有多少人买得起?”顾泽远一边说,一边按着台上的节拍,不停的敲着扇子

“材料中要用到鸟兽的绒毛,这本就是一笔不菲的成本。若是制作的再漂亮一些,便可以成为像瓷器那般奢侈的用品。”

封潇月只可惜手上没有毛笔,不能给他现场画出一套简单的衣服设计,只能靠嘴来说。

从古至今,最舍得花钱的永远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况且呢子布料制成的衣服,既美观又简便,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抵挡得住。

“原来夫人早已将一切都构思妥当了,那在下还能有何可说的呢?”顾泽远再装不下去,揉了揉酸麻的腿,站起身。

台上的表演也更替了,换成了弹着琵琶的姑娘一人独奏。

“倘若玩偶的售卖不尽如人意,我本着绝不让合作伙伴吃亏的原则,便将这呢子大衣的做法赔给公子,公子觉得如何?”

伴着外面悠扬的乐声,封潇月自信满满的声音,犹如黄莺的合唱一般,十分动听。不喜欢抬头仰望着人,慕容麟也拉着封潇月一块站起来。

顾泽远转动着眼珠,只顾低头盘算,觉得此事可行,便将折扇敲在手心里。

“好,既然世子妃这么有诚意,我便同你冒这个险。”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顾公子合该有这样的魄力。”封潇月颔首,动作做的十分淑女,但话说的却十分豪迈。

横霸商场这么些年,顾泽远还是头一次被人说没有魄力。他一时间竟不知以何种姿态来回答,慕容麟看见顾泽远被她噎的无话可说,心里十分幸灾乐祸。

这边大局落定,封潇月便要盘算着找到可以收购原材料的铺子。今日慕容麟实在没空,封潇月让他忙去了。好在有林潇随身保护着,慕容麟倒也不用太担心。

今天也是小云受伤以来,第一次高高兴兴的和封潇月一起到街上游玩,因此,她的情绪格外兴奋。

“小姐,你看这家的烤鸭挺不错的,咱们回来的时候不如买一只吧。”东城市场,是来往售卖牲口和家禽的最好地方,因为城外的大路十分便捷,每日送来的动物也都很鲜活。

街上的人太多,小云还在大路上来回跳。封潇月看得直皱眉,林潇赶紧把她拉住,“行了,又不是小孩子,总这么顽皮做什么。你的伤也才好,小心跟人家撞了一下后,伤上加伤。”

“我又不是傻瓜,当然看得清路了,小姐还没说话呢,哪轮得着你教训我。”小云兴致正好,被林潇拉了一个踉跄,难免有些小脾气。

封潇月叹了口气,点了点小云的脑袋,“林潇说的正是道理,你不亲也就算了,怎么还好怪罪人家的好意。以后你再和她一起出来,需要向林潇好好学习一下。”

“是小姐,我知道了。”小云还是有些不服气,小声的嘟囔着。

林潇猜也猜得到,他肯定又在背后编排自己,特意走到她面前炫耀,“这下听见了,到底是小姐,说的就是公道,你给我好好学着点。”

第一百零八章:小云耍脾气

“哼。”小云不服气的冷哼一声,追着封潇月的脚步,到关着家禽的竹笼子面前护着她,不让那些动物的粪便和羽毛沾上封潇月的身。

这周围除了过路的牲口,马车和路人,根本不会出现半分危险,林潇对她这么紧张的态度表示很不理解,无所谓的耸耸肩,陪在她们身后。

这些鸭子和天鹅的羽毛质量好不好,凭眼睛看就能很容易辨别出来,封潇月大概的选定一处不错的鸭子摊,打算先从别的地方逛过一遍,回来再把剩下的鸭子全部包下来。

往市场边缘走,就是牲畜比人还多的屠宰场。此处除了现宰新鲜的牛羊肉外,还包括售卖各种羊身上的羊毛。

牲畜中羊毛质量最好的是绵羊和山羊,虽然山羊的毛发比较柔韧,用做呢子大衣的原料,再合适不过。

但是毕竟产量比较稀少,价格也稍微昂贵。考虑到合作的是顾泽远这么斤斤计较的人,为了保证数量,和控制成本,封潇月只好选用次一等的柔软绵羊毛。

这边,封潇月正在细细的挑选哪一家售出的羊身体最好,毛发最柔顺,也好确定以后长期的供应牧场。林潇被周围动物粪便的味道熏得头晕,连忙捂着口鼻。而小云在旁,则看上了屠户手上刚宰下来的羊肉。

“小姐,这个时节吃水煮羊肉最能暖身子了。”小云抿着嘴唇,好好的笑笑,手上轻轻拽着封潇月的衣袖,话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封潇月特意瞧了瞧,此处的羊肉都十分新鲜,不会有现代的那些添加剂,他心神一动,正要买一点回去犒劳小云,忽然想到她伤口才好,就又改变了主意。

“不行,羊肉是发物,你受伤才好不能吃这些,影响身体恢复。”

“小姐,我身体好着呢,吃一点点,不碍事的,主要还是给小姐和世子爷多尝尝。”小云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居然说话也学会拐弯抹角了。

看到小云学会说话,封潇月感觉十分的欣慰,但还是坚定不移,“那也不可以,除了羊肉,还有鸡肉牛肉,你最好也不要再沾了,大概过个两三个月,再给你打打牙祭。”

“小姐,都说人民以食为天,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吃饭没有肉,那还有什么滋味啊?”小云不敢把封潇月拽得狠了,只一个劲地跺脚撒娇,两只手微微的摇来摇去。

“这件事没商量。”封潇月轻轻地把自己的袖子从她的手中解救出来,说的十分义正言辞。

“你活这么大了,也该清楚生病受伤,要学会忌口。若是伤着的人是我,你必然有一堆的大道理,可换了你自己怎么就没点分寸了。”

封潇月只是无奈的叹息两句,而听在小云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另一种味道。封潇月的苦口婆心,让小云觉得她是在责备自己,心里不由得委屈起来。

“你这撒娇也未免撒的太过了吧,少说两句,别惹小姐生气。”林潇

看她二人僵持不下,走上前戳了戳小云的肩。

见封潇月扭头又去看地上那堆带血的羊毛,小云猛的转身,压低了嗓音,恶狠狠地瞪着林潇,“是不是你把上次我和世子爷商量的事情告诉小姐了。”

“你就这么看我?当我是守不住秘密的小人吗,”林潇本是好心来劝,却没能得到好的回报,当即也发了脾气,“而且这件事也没什么影响,小姐又没有怪你,要不然还能带你一块出来吗?”

“那为什么小姐今天一点都不理我了,以前的小姐对我可好了,几乎是有求必应的。”小芸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能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要我说你就是太娇气了,你要的这些东西能不能吃,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林潇双手抱走,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又啧啧的摇头。

“明明是丫鬟的身子,却想着做主子的命,这世道真是变了。”

“谁说我要做主子了,你在那里胡说八道什么。”小云藏在心底的思想,就是觉得自己理当伺候封潇月,虽然日常的行为中已经不自觉的有些自己的想法,但这股为人奴婢的本能还是没有忘记。

现在林潇这么明目张胆的把话挑明了,小云虽然清楚她说的话在理,但心里就是接受不了,立马暴跳如雷的反驳。

身后才安静了一会儿,就听到小云的大声怒骂,封潇月无奈的拍拍掌心,转过身对小云说话,语气中略带埋怨。

“小云,怎么又和林潇吵起来了,你应该向她多学习学习,可不许再闹了,这大街上叫人笑话。”

小云这时正是看林潇不顺眼的时候,封潇月的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林潇很是无辜的摊开手,表示不关自己的事,但眼神中还是略微带着一丝得意。

小云气得直跺脚,又知道自己打不过林潇,在林潇和封潇月之间来回张望一遍,她愤怒地跳了一下,随后往来时的方向跑远了。

看见小云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封潇月从没见过小云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不想她这么多天没出来,脾气变得这么大,惊得封潇月瞪大了双眼。“你说我是不是太宠她了?”

“回小姐的话,或许有一点。”林潇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那就随她去吧,也该让她好好的刹刹脾气。”嘴上这么说,但封潇月还是有些不放心。转过身来,入目又尽是些血腥的场景,让封潇月的心里更加烦躁。

“你可看见小云去哪儿了,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这两句话中间相隔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封潇月就改了口,叫林潇不由得羡慕,小云能跟着这样宽容的主子。

“有这样好的处境,她还不珍惜,简直是辜负上天的安排。”林潇原也是一个孤儿,被杀手阁捡回来之后,每天就只和兵器跟死人打交道。

杀手阁训练人的方式简直惨无人道,对这群奉命执行杀手任务的孩子,处罚奖赏完全凭心情。

林潇在那呆了这么久,也练就了一幅会讨好人的口舌,本还算是活得风生水起,却在那日刺杀封潇月失败后,整个人的生活都发生了改变。

有人看林潇不顺眼,一心要她的命,就利用这次任务失败,逼迫林潇掉入陷阱。好在林潇福大命大,等她曾经的同僚们都纷纷离去后,才敢慢慢爬出来。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与这个江湖组织脱离关系,林潇一度找不到可以让她继续生存下去的地方。正在她穷困潦倒之际,封潇月手下的人出现,把她救回来,还让她做了封潇月的贴身侍卫。

可以说她对封潇月的感激之情,不亚于小云和小钰。

在这短短的功夫,林潇把她经历过的一切全部回想了一遍,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幸好这周围人多口杂的,封潇月并没有听见。

“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有听清。”

对上封潇月疑惑的目光,林潇但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林潇生来个子就十分纤长,比同龄的封潇月和小云足足高出了一个头。凭借着身高优势,林潇踮起脚尖往远处一望,就看见了在市场边缘徘徊的小云。

“小姐,小云就守在我们的马车旁边,你要是放心不下,我们就过去把她带过来。”

马车在往外面一点的地方,就是城里的大路,每天每隔一个时辰,就有巡逻的衙差从那条路上经过。小云站在那里,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看得到她在哪儿就好,还是让她一个人先冷静一下,咱们先完成手上的事。”封潇月仔细想了想,还是站着没动。

她曾经那么希望小云不要和自己太生分,如今的关系确实改变了不少,但却失了她的本意。

林潇从封潇月的话语中,听出了无可奈何的意味,也不由自主的为她感到揪心。

现在纠结事情所耗费的精力,和她坐在高级写字楼的办公室里需要的一般无二。封潇月习惯性的捏了捏鼻梁,又仰头舒缓了下僵硬的脖子,总算让自己恢复正常的状态。

而亲眼目睹她做完这些动作的林潇,此刻对封潇月是更加佩服了。在大街上如此做派,未免有些太过前卫奔放。

集市上的人虽然大多不拘小节,但对于封潇月的这套举动,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毕竟此时的人都喜欢举止端庄的淑女,封潇月自觉没有什么,但也察觉到了周围人的不对劲,立刻收敛起来。

对投射过来奇怪目光的人视若无睹,封潇月提起裙摆,避过人群,尽量往干净的地方转移。林潇回过神来,这次换她挡在封潇月前面抵挡满天飞舞的风沙。

封潇月比较过后,在市场上最大的羊肉贩卖摊前站定。

摊子上站了好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每个人手上挥舞着巨大的刀斧,一下一下的剁在脆弱的羊骨上,清脆的响声连成了一片。只要有人过来开口,他们手起刀落,不用几句话的功夫就能完成一笔交易。

第一百零九章:收购原料

屠宰牛羊的摊子用一圈栅栏围着,上头用零星的麻布做成了宽大的遮阳棚,棚子底下就摆着好几张结实又残缺的木桌。

封潇月站的有些近,稍不注意,那案板上飞溅的骨头渣子就要砸在她的脸上。

林潇迅速的伸出手把那残渣挡下,封潇月松了口气,也算是知道她费心救回来的侍卫十分可靠。

“对不住了夫人,方才没看见你。”忙着剁肉的屠户注意到他面前的动静,猛地一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的摊前站着两个穿着体面的女子。

看这二人身上的打扮,估计身家不菲,幸好骨头渣子被那个高个子的姑娘挡下,若是落在那夫人的身上,只怕是有一顿吵闹。

屠户暗自庆幸,看封潇月站在摊前似乎有些时候了,就擦干净手招呼。“不知夫人想买些什么?我这里羊身上的什么肉都有,都是刚宰的,特别新鲜。”

“你要是不喜欢这些宰开的啊,我还可以带你去后面挑活的。”说着,屠户就要推开面前的栅栏走出来,封潇月吓了一跳,林潇赶紧拦在她的面前。

“你要干什么!”

“这,不是怕夫人有吩咐,出来好说话吗。”屠户反被他这盛气凌人的架势吓得栅栏都来不及打开。

“林潇,不要紧张。”封潇月被这情形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林潇的肩,走到屠户跟前清了清嗓子,尽量把声音提高一些。

“我们过来不是为了买肉的,只是想问问你们家的羊毛怎么卖。”

“羊毛?”屠户像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要求,当即愣住了。

“就是可以用来做衣服的那种羊毛。”封潇月补充一句,谁知道屠户居然笑出声来,“夫人真会跟我开玩笑,谁会用这里的羊毛做衣服。”

“这市场上的羊毛都是刚剥下来的,上头全都带血,卖给谁也卖不出去呀。”

“说的也是。那难不成你们的羊毛就都是浪费了的吗。”封潇月不死心,毕竟用羊绒做衣服的先例早就出现过。

“当然不是,拉到市场上的都是山羊,产毛的绵羊还在家里羊圈里好好关着。”屠户打开栅栏,走出来,引着封潇月二人到后头的羊圈里看看。

“要是那些成衣店要用到羊毛,他们都是直接跑到我们的牧场上来预订,然后我们再根据他们所要的量,从绵羊身上剪下来,用特别的笊篱把羊绒刮出来,包在一块后送到成衣店里头。”

羊圈里臭气哄哄的,剩下两头脾气特别大的老山羊在栅栏里头,凶狠地瞪着封潇月她们。

封潇月哭笑不得,想她聪明一世,只顾着看那屠宰桌下堆成小山的羊毛,却忘了区分羊的类型。

“夫人若是也想要羊毛,可以把要送到的地址留在这里,我们回去后就给夫人送来,不劳你费半点心。”

要论起来,封潇月还没有跟顾泽远确定是开设哪几家店铺用于制

作呢子大衣,因此她也不能随便报出一个地方。更何况,绵羊毛的质量封潇月也还没机会看过,总是要谨慎些才好。

“还是请你把你们牧场的位置告诉我们记下,我亲自登门显得比较有诚意。不然万一你们辛辛苦苦把羊毛送来,结果有人却不要了呢,你们岂不是吃亏。”

“夫人这是说哪里话,这都多少年的生意了,城里的人我们大多也认识,怎么也不会想出这么坏的主意。”屠户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草料堆里拿了一大把干草,塞到山羊的羊槽里。

这卖力气的人生性纯朴,和其他羊摊子上精明的小本生意人不同,心思比较单纯。因此,封潇月对这家也格外放心。

“我们离这比较远,夫人若是有心的话,可以到城东南外几里的地方打听,一问就能知道我家的牧场在哪。”

“多谢。”封潇月微微一笑,冲屠户礼貌的点点头,随后转头,“林潇,可记下了。”

林潇低头应了一声。

“夫人,不必这么客气,对于做生意的客人,我们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屠户笑的连连摆手,虽然壮硕的身子配上那张宽大的脸,瞧这有些凶神恶煞,但还是能看出本性非常良善。

“那等我找带人找到牧场后,再当面与你们家商量,今天就先告辞了。”封潇月颔首,这太阳出来,照的四周那股羊味更加的浓重,让她也有些承受不住,赶紧带着林潇离开了。

一直跑到最外边的大路上,封潇月的鼻子才好些。这屠宰市场鱼龙混杂,又是臭味,又是尘土飞扬,对于娇养着的姑娘来说,着实是一种考验。

刚才暖风一吹,将这两股味道混合,封潇月差点忍不住要吐出来。林潇看她脸色不好,从腰间取下一只新做的香囊,放到她鼻子下面闻一闻,才让她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消散了不少。

“小姐,既然原料我们已经找好了,不如就先回去吧。再在这呆着,我怕你身体受不住,小云也等了许久了。”林潇一边说,一边拍拍封潇月的背。

封潇月一只手撑着树干,另一只手不停地给自己胸口顺气,这种想吐吐不出来的感觉最是难受。

“还差一样,我们还不知道鸭绒的分量该怎么算。”封潇月嘴上这么说着,确实再也不想再踏进市场里了,“不如这样,你还记得我先前要你留意的那个鸭子摊吗?”

“你跑的比较快,去看看他们还剩多少鸭子,全部装车带回小院。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跟他们说完了之后,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把小姐一个人留在这里,会不会太危险了。”林潇倒是不怕臭味,只是封潇月既然都需要到贴身侍卫,必定是有许多人看她不顺眼。

万一有人趁着市场上杂乱对她动手,自己一走远了,还无人能够保护她。

“你快去快回,就这一点点的时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封潇月笑着安抚她。

林潇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她的心意,就干脆架起轻功,把封潇月先带回马车那,再到市场上跑一趟。

回去的路上,小云还有些别扭的,不肯开口说话,马车里显得格外安静。封潇月被市场上的味道熏得心里犯恶心,也没空安慰搭理她,只静静地靠着车壁躺着。

马车一停下,小云除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其余时间便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封潇月接连喝了好几杯清香浓郁的清茶,又叫人准备热水沐浴,换上干净的衣服,才让她彻底摆脱那股让人难受的气味。

收拾过后,想起后院的那两车鸭子,封潇月脱不开身,只叫小钰去陪着小云说话,自己吩咐小院里的下人把所有的鸭子毛全部扒下,她需要凭此大致判断鸭绒能有多少,好计算呢子大衣的成本。

而所有脱了毛的鸭子,除了留下几只个头大的,其余的封潇月早就和胡同外不远的一家鸭子店说好了。

不一会儿,店里就来人把鸭子送走,小院的后院里顿时就剩下了一堆羽毛。

刘大娘看着后院这一堆鸭毛心里发愁,不知道封潇月想做什么。毕竟这些羽毛堆在这里也着实太难看了,要是不早点收拾,慕容麟一回来,只怕是要发脾气。

“夫人,接下来要我们怎么做?”刘大娘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沾血的两只手擦干净走到封潇月面前询问。其他人蹲在原地也都好奇,只是没有刘大娘有这样大的脸面,敢向主人家发问。

“劳烦刘大娘和大家,把这羽毛最底端的绒毛剪下,收集在一起,让我看看有多少。至于其他多余的地方,就暂时堆在角落吧,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在让人收拾掉。”

两车的鸭子看起来没有多少,这拔下来的羽毛又轻,和空气一混合,居然堆得有小山那么高,叫封潇月不由得也有些惊讶。要小院里的人把绒毛全部收拾出来,着实需要一番功夫,而剩下的垃圾怎么处理,也确实是个问题。

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让他们先处理掉眼前的事吧,封潇月深深的叹出一口气,吓得林潇以为她要晕倒,赶紧伸手扶住她。封潇月禁不住一笑,带着林潇往刘大娘死守的厨房里去。

“不知道你吃过的鸭子,都是些什么口味的。”封潇月一边说,一边熟练的给自己围上围裙,这头在案板上挂着一排溜开水处理过的鸭子。

“鸭子一般是清炖的最好。”林潇大致的数了一下,她一共只叫人留下了十二只肥鸭。若有所思地扭头一看,封潇月手上又拿起了一把菜刀。

“没想到小姐还会做饭呢。”林潇看着十分稀奇,都说君子远庖丁,就算养在深闺的小姐,也没有几个愿意到这么油污的地方来。

“算是会一点吧。”封潇月抿着嘴唇淡然一笑,说话十分谦虚。

她伸手从案板上取下一只鸭子,然后举起菜刀,手起刀落,将鸭子那段长长的脖子剁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章:制作菜品

“小姐,这脖子上又没什么肉,你怎么专门只取这一段啊。”整只鸭子看起来十分肥嫩,封潇月手起刀落后,只将鸭脖取出来,却把剩下的部分放在一边。

“我知道在你们看来,这鸭脖有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我有一个新的想法,做出来应该不错。”封潇月但笑着回答林潇的疑问,手上也没停歇。“对了林潇,你帮我多洗一些蒜和生姜来。”

身边没人,封潇月现在就只好让林潇帮忙打下手,林潇倒是也不介意,卷起袖子就把东西扔在水里。

“新的想法,小姐以前没这么做过吗?”

“一直没有机会,正好这次让你们试试菜。”

封潇月把鸭脖子上的皮去下,又用盐把周围裹了一圈。旁边的大锅里正忙着烧水,暂时也不需要人看管,封潇月就洗干净手去橱柜上拿了一大把茱萸和花椒剁碎。

要是叫小云和小钰听见她又要试菜,只怕会吓得躲到一旁。如果看见封潇月手上拿着这一大把辛辣的调料,就足够叫这小院里的所有下人想起当时不好的回忆。

所幸,林潇那时还没有过来,因此对封潇月又放入这么多的猛料毫无防备,顺便为了方便她做菜,林潇还十分贴心的把食材全部切片。

待到水开了之后,封潇月把东西全部放进锅里,将手洗干净后,又开始揉面。

“小姐,这是想做鸭脖包子吗?”林潇看的眉毛挑的飞起,封潇月被他这么认真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

“怎么可能。鸭脖是单独的一道菜,一会儿等刘大娘过来后,你记得叫她把鸭子剩下的部分做成烤鸭。我手上揉的是木薯粉,用来做点心最好不过。”

“你知道小云她最喜欢吃的就是甜食了,碰巧她今天心情不好,我就算再想要好好的给她一个教训,也要知道赏罚得宜,否则最后只会主仆离心。”

林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小云现在是更加的羡慕。

后院里忙得羽毛乱飞,小云还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生闷气,小钰只好坐在旁边陪她。

“小姐不疼我了,她以后都不想理我了,她现在眼里只有那个林潇。”小云还抱着双腿坐在床边,只抬起一双泪眼。

“你在说什么胡话,”小钰无奈的拍拍她的背,“咱们跟小姐多少时间了,她才来了几天,小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对她放松警惕。”

“我知道我今天有些过火了。”小云忐忑不安的晃动着脚丫,说是生闷气,其实她气得更多的还是自己,“我就是担心小姐会不喜欢我,所以才忍不住的。”

“小姐说的那些话都是为我好,我心里也清楚,只是扯上林潇,我就不乐意了。现在还敢在小姐面前发脾气,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能消气。”

“要我说,也是小姐太纵容你了。先前小姐还对别人说,你虽然嘴快,但是知道分寸。怎么一宠上天,你

的分寸就没了。”小钰知道她心里难受,故意说这些话来激她,想让她心情好点。

小云撅着嘴,愤愤地嗔了她一眼,“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只是有些做贼心虚。

封潇月多次警告之后,她还是帮着世子爷拖住林潇。虽然是好意,但说出来,封潇月一定不会高兴。

“算了,你一个人在这闷着有什么用,还是我带你去见小姐,你跟小姐好好的道个歉,话说开了就好了。”小钰十分的不习惯她这副颓废的样子,猛地站起身,拽着小云就出去。

小云她扯得一个踉跄,有人帮着她去和封潇月道歉,她心里自然高兴,只是现在还不能过去。

她死死地抓住床边,叫小钰十分的不解。见小钰停下动作,小云才得以歇口气,“要过去也等等呀,我鞋子还没穿上呢。”

原来是为了这事,小钰叹了口气,刚才差点以为她打算和封潇月斗争到底呢。

厨房的两口锅里,一个煮着鸭脖,另一个蒸着点心。刘大娘过来,告诉封潇月后院的鸭毛都已处理过了,封潇月就把厨房里的事暂时交给刘大娘照看,自己带着林潇去后院看看情况。

还没走到羽毛小山的跟前,封潇月就被空气中乱飞的碎羽毛惹的打了个喷嚏。“这些羽毛全部处理下来的绒毛有多少?”

下人们倒是聪明了些,用手帕包住口鼻就不怕羽毛乱飞了。闻言,一个小姑娘托着一大包膨松的包袱过来,“回夫人的话,所有的绒毛都在这里了。”

就只有这么一点?封潇月皱着眉撇了一眼,这些乍一看,估计还不够做几件羽绒服的,要是揉搓成丝线,估计更加没有几根。

好在鸭毛只是用来辅助,添上鸭毛这个噱头,能吸引更多人过来,没必要实打实的用够了材料。

封潇月看了一眼就嫌弃的别过脸来,打算明后日的样子和顾泽远商定,开设哪家成衣店来做呢子大衣,还是些羽毛就暂且先放在小院里,反正也不占多大位置。

“夫人,请问这些剩下的羽毛怎么办?”侍女看封潇月只顾低头想事情,始终没说话,便大着胆子把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乘机问一下。

由于声音太小,封潇月没有反应,林潇轻咳一声,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小姐,问你这羽毛该怎么办?”

封潇月陡然惊醒,看着后面的人尴尬地笑笑,“今天都已经这么晚了,羽毛也堆在角落,就先找块什么布把它们暂时盖着,反正这些也没什么用了的,等明天有空了,再叫人收拾出去,今天大家也都辛苦了,先回去吃饭吧。”

所有人应声离开,后院便无人看管。

在这条胡同口的第一户人家,里头住着一个姓陈的泼皮,平日里只会好吃懒做,成天靠着偷鸡摸狗过活。

封潇月每每出门虽然都是坐着马车,但她向来穿戴简朴,且带回来的都是些杂草大树,那陈泼皮看着,也

只当她家是个快要没落的大户人家。

而今天,封潇月叫人送回后院了这辆车的东西,叫陈泼皮想到就算大户人家没落了,估计家里也藏着不少宝贝。乘着这里的巡查比较放松,而且天色也黑了,陈泼皮便打起了鬼主意。

他漏夜跑到隔壁,找到与他臭味相投的李二狗,二人喝了点小酒就商量开了。

“今天要不是看见那娘们带那么多东西回来,怕是我们都想不到他家估计又发财了。”陈泼皮一边说,一边给李二狗到了杯酒,顺便抓了把炒米塞到嘴。

李二狗十分好奇的盯着他问,“陈哥,你可看清楚了,她家不是从来只会弄那些花花草草吗?”

“要是饭都顾不上,谁还有的闲情管花花草草。”陈泼皮打了个酒嗝,熏的李二狗直扇风。“要我说他们估计就是那什么低调,摆出一副穷样子给我们看,实际上吃香的喝辣的。”

“那陈哥,你有么打算。”别人再有钱也不是自己的,李二狗听着只能暗自羡慕,但陈泼皮,心里却早有了计划。

“我跟你说,你听哥的,把你家那大板车拉出来放到他们家的后院外头,我从后院的那棵大树上爬下去,找找看哪里是他们藏宝贝的地方。”

“只要这票我们得手了,估计几年都可以快活的像神仙。”这酒是李二狗家自己酿的,后劲比较大,陈泼皮酒量再好,喝了几大碗,意识也有点模糊。

但是光从表面看,看不出来,李二狗也就相信了他的话,乖乖的把板车拖出来,跟在陈泼皮背后闯到封潇月小院的后院。

陈泼皮喝醉了酒,也爬不上墙头,好在边上还放了个梯子。李二狗给他把梯子搬来,让他从墙头上摔下去,自己站在外面放风。

小院里众人刚刚开饭,欢聚一堂格外热闹。陈泼皮从那么高的墙头摔下来,响声不小,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人。

李二狗被那声音吓了一跳,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只能紧张的从外面敲击墙壁,“陈哥,你没事吧?”

“没事,他们都喝醉了,眼前都是星星。”陈泼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口中所说的星星却是自己眼睛里看见的。

“你等着,哥一会儿找到宝贝,就用布包好了,从墙头扔下去,你记得接住。”

“知道了哥。”李二狗信以为真,真的就眼巴巴的望着墙头。

小院里头,封潇月的点心刚刚出锅,才摆上盘子端出来,小云就被小钰带来了。本想再傲娇一会,可无奈点心的吸引力实在太强,让她瞬间就缴械投降。

“小姐,你的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小云才吃了一口,就幸福得眉眼弯弯。

封潇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和她已经冰释前嫌,很有种望子成龙的老母亲体会,伸手抚摸尚小云的秀发,“这些本来就是给你做的,在你没来之前,任何人想偷吃,我都不许。现在吃了我的点心,可不生气了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弄巧成拙

“小姐是小云的主子,小云怎么敢生小姐的气呢。”小云吃了甜食,就把什么东西都忘了,封潇月听着有些无奈,才让他的阶级观念淡了一些,现在又打回了原样。

“之前是谁说,再也不敢试小姐的新菜了,现在就通通忘光了。”小钰好笑的凑到小云耳边和她轻声嘀咕,小云撅着嘴嗔了她一下,当做没听见。

“小姐,能不能给我们说说,这都是些什么呀。”小云刚才光顾着吃,就看着样子好看,丝毫没有担心,直到现在才想起来问。

“你现在吃的是马蹄酥,马蹄粉原来味道很苦,但是我在里面加了蜂蜜和一点豆沙,搭配起来,应该味道不错。”封潇月一边说,一边动刀切了几块给小钰和林潇。

“而是碗里装的是木薯粉搓成的丸子,配上酒酿一起熬的,我怕那酒酿放久了,味道苦,还特地多加了点白糖和桂花。”

雪白剔透的丸子装在这白瓷碗里,又有着点点干桂花的点缀,显得格外好看,小云看的嘴馋,伸手就要拿一碗来,却被封潇月挡开。

“认识到错误才许吃,你现在可知错了。”封潇月说着,故意拿碗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放在了林潇的面前。

“我,我不该向小姐发脾气。”小云看着林潇在自己面前大块朵颐,心里十分的羡慕,而封潇月的追问,也让她感到愧疚。

“还有呢。”封潇月又拿了一碗放到小钰面前,就是没给她。

“我不该任性,辜负了小姐的好意。也不该不听小姐的话,擅自做主,吃里扒外。”小云现在倒是不馋那碗木薯粉丸子,反是自责的想要哭出眼泪。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小云替她做了那么多事,封潇月终是不忍心,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摆到桌上。

“其实事情说起来也没你讲的那么严重,只是你如此做了的话,也着实让人寒心。”

“小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小云两只手抱着碗,试图从里面汲取一丝温暖,她抬着一双泪眼,可怜兮兮的望着封潇月。

“好了,快吃吧。”封潇月最看不得别人掉眼泪,伸手从腰间取下一块手帕,亲自为她擦拭去眼角的泪珠。

他们几人的关系稍微缓和,就看到有小厮急冲冲跑进来,故意压着嗓音惊慌的喊道:“夫人,家里好像进贼了。”

“小姐不用怕,有我在,谁也别想得逞。”林潇看着她们主仆二人说话,感觉自己像是多余的,听到小厮这么急匆匆的回报,顿时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城里一向太平,有张奉玉的管辖,根本没人敢闹事,就算有贼,估计也只是些贪图财物的小毛贼。”

两个小丫鬟都难免有些紧张,封潇月却丝毫不在意,还挥手叫停林潇不用冲动。“你在哪里看到的,带我们过去瞧瞧。”

“就、就在后院。”正因为风气管制的太好,小厮们也没经历过什么

大风浪,才会被一个小毛贼吓得手足无措。

不过封潇月倒也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地跟去后院看那毛贼打算怎么偷。要偷东西,怎么也会想着偷偷潜入前厅,可毛贼藏身在后院,莫非是惦记着她的花草?

想到此处,封潇月反倒有些警惕起来。有过齐家派人混进来跪坏种子的先例,叫封潇月也不敢再放松了防备。

后院的陈泼皮,晕头转向的找不到路,四处流窜的时候,差点撞到边上的那棵紫荆花树上。他扶着花树的枝干好容易站稳了身子,就听到前面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好像有人过来了。

陈泼皮一个闪身,躲进了草丛。那两个人只是路过去毛厕,就没注意到后院有人偷偷潜入。陈泼皮听到人声渐渐远去,不禁松了口气。由于蹲的太久,他站不起来,一屁股坐到地上,整个人也在草地上滚了一圈。

这一滚不要紧,刚好让他瞧见了墙角上,被包袱皮包着的那一堆鸭毛。

“这里包裹的这么严实,他们肯定是把宝贝藏在这里了。”陈泼皮自言自语,一把把包袱皮扯开,小山高的鸭毛就飞到自己身上。

“这有钱人家真有意思,东西藏在鸭毛底下,以为我不知道呢。”人泼皮自以为是的呵呵笑了两声,但是鸭毛的刺激让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小小的喷嚏声,在这寂静的后院中回荡。刚才去通知封潇月的小厮,就是因为听到这个声音,才怀疑家里进贼了。

“不好声音这么大,肯定会把人引来的,我得动作快点。”陈泼皮急忙捂着嘴,又用石头在墙角轻轻敲了两下,外头的李二狗听到声音便推着板车过来。

这里的鸭毛实在太多,陈泼皮翻了半天也没能挖到底,。要是推到一边,陈泼皮反而弄不清楚,自己动手要找的是哪一堆鸭毛下。

陈泼皮气急了,干脆用包袱皮把鸭毛全部装起来,捆扎好了从墙角丢出去。这个方法果然不错,小山高的鸭毛瞬间消失了大半。

墙外负责接东西的李二狗,摸着包袱里面软软的,以为陈泼皮是装了什么绫罗绸缎,也就没有在意,勤勤恳恳地将这些小包袱一一码在车上。

闻声过来的封潇月,借着小厮手上灯笼微弱的光,勉强看清楚那人在干什么。而随同一起过来的小云和小钰都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林潇被陈泼皮的行为惊得难以理解,只能呆呆的指着他问封潇月,“小姐,这些鸭毛也能卖钱吗?还是这个人就喜欢鸭毛?”

封潇月一行人过来的脚步很轻,加上陈泼皮喝醉了酒,完全没听见后面细碎的笑声。

封潇月把食指竖在嘴唇前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带着身旁的人慢慢的离开,一直走到后院的圆形拱门前,才笑着说,“这下好了,他是专门过来帮我们收拾垃圾的。”

“也不必叫醒他,等着他把所有的鸭毛全部带走,你们看着别让他往这里头来。如

果他拿了鸭毛就出去了,你们就悄悄跟在后头,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后,再顺便去巡抚衙门报案。”

小厮听的愣了几下,然后连连点头,心里不断的为这个小偷默哀。

说起来,这陈坡皮也是可怜,难得过来偷一次东西,却因为喝醉了酒,不仅帮着主人家把垃圾收拾了,还要进衙门吃官司,未免太过倒霉。

结束了后院的闹剧,封潇月就叫刘大娘把她煮了一下午的麻辣鸭脖端上来。看见盘子上这许多的花椒和茱萸残渣,小云和小钰顿时瞪大了双眼。

“我收回小姐手艺恢复的话,小姐现在做的菜还是像那火药一样,我可不想再让它在嘴里爆炸一次。”小云僵硬着上半身,低声喃喃。小云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得了多少,听到小云的这番话,只能点头表示无比赞同。

“这个鸭脖除了和辛辣的配料一起在锅里煮过后,我拿出来还特地叫刘大娘用热油浇了一遍,你们试试看好不好吃。”封潇月叫刘大娘把菜刀和案板带来,当着众人的面剁成了几段。

盘子上还适时的铺上一层翠绿的青菜,鲜红的鸭脖搭配着绿色,显得格外相得益彰。封潇月加了一小段鸭脖放在托盘上,就等着谁率先试吃。小云和小钰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后退一步。

那站在最前端的只有林潇了,封潇月微笑着把东西放在不清楚情况的林潇面前。林潇挑着眉头,有些嫌弃地拨弄着鸭脖,“小姐,这东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好奇怪啊。”

“样子可能不太好看,但味道我觉得还是可以保证的。”封潇月十分自信的点点头,林潇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

小云和小钰都伸长了脖子,看林潇的反应。谁知林潇咽下之后,反而意犹未尽的点点头。

“真好吃,小姐的厨艺可堪比大厨了,除了味道重一点,几乎无可挑剔。”

“有那么好吗?”封潇月乐得拍了下手掌,自己也尝了一块。

小云和小钰互看一眼,听了林潇那那夸大其词的话,不禁有些跃跃欲试,也都大着胆子试了一下。

“好像有点咸了,下次注意得少放点盐,再多放点胡椒。”封潇月一本正经的点评,却看见刚吃了一口就脸色骤变的小云和小钰。

桌上的几个人除了林潇和封潇月,其他人的脸都红的像被火熏过一样。

小云被辣的到处找水喝,从外面跑了一圈再跑回来,看上去就像丢了半条命一样。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封潇月,“小姐,求你以后大发慈悲,不要再做这些东西了。”

“或者就让最能欣赏小姐的林潇一个人试,我们实在经受不起。”小钰用手帕死死地捂住嘴巴,脸上眼泪和鼻涕一起刷刷地流下。

“要我说,你们就是太缺乏锻炼,这点程度算什么。”林潇说的十分豪迈,实际上她刚才那一口根本没嚼,就直接咽下去了,没想到瞒过了这么多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巡查土地

“其实今天做鸭脖,我是想明天和点心一起带到望春楼里卖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人吃得习惯。”封潇月一面放下骨头,一面看着辣的不成样子的小云和小钰,在心里忍不住想笑。

“那我奉劝小姐,最好还是把鸭脖留下吧。”林潇赶紧打消她的这个念头。

封潇月满眼疑惑的看着她,林潇面色一僵,转了转眼睛说到:“小姐你看,就从小云和小玉他们二人的反应看得出来,没多少人能经受得住这种辣味,也算是放他们一马,小姐明天还是不把鸭脖带去为好。”

那可着实有些可惜了,麻辣鸭脖在现代,可是人人都爱吃的小零食,没想到在这里却不受欢迎。本以为自己已经根据研究火锅底料的辣味程度,手上对辣味的掌控已经很好了,没想到却折在了鸭脖上。

“那好吧。”

结束了这个话题,大家玩闹一会儿就各自回房休息了。至于在后院偷鸭毛的陈泼皮和李二狗,他们兴冲冲的回到李二狗的家里,结果酒劲上来,全都躺在鸭毛上睡着了。

小厮奉封潇月的命令,打探到这两个小贼所在的位置,第二天天不亮就跑到巡抚衙门,敲响了登闻鼓。张奉玉接到消息,知道是慕容麟的小院出事,立刻派人将这两个泼皮抓起来。

可怜陈泼皮忙碌了一个晚上,为他人作嫁衣不说,结果还把自己送进了监牢。

早上起来,封潇月一听到这个消息,房间里的三个姑娘们都笑成了一团。封潇月叫她们几个收拾一下,又带着小云和林潇去到望春楼。

“这里就是我们小姐经常合作的茶楼,你把位置记一下,以后好帮小姐出门。”这些都是林潇不知道的事,小云便如得了便宜一般,插着腰给她介绍,表情格外神气。

“行了,别吵了,快进去吧。”看到小云恢复了以往的精神,封潇月弯了弯嘴角,沉闷多日的心,也算是打开了。

自从得知了望春楼和寒王的关系,封潇月在这楼里的权利就更加便捷。掌柜的一听到小二来报,急匆匆的过来亲自迎接。

“多日不见世子妃,世子妃风采依旧。”掌柜的客套两句,顺便引着她们三个上楼。

二楼本来没有雅间了,但掌柜的担心寒王会怪罪他们没有照料好封潇月,便让小二好说歹说,让两个雅间的人位子合并,给她腾出了一间。

“掌柜的大可不必如此,咱们去后院说也是一样的。”封潇月向来随心自在惯了,乍一被人这么郑重的对待,还有些受宠若惊。

“后院人多口杂,还是在这雅间说话比较保险。”掌柜的,向封潇月鞠了一躬,然后坐在她的对面,并伸手给她倒了一杯花茶。

“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喝茶的。”封潇月接过他递来的茶杯,但笑着开口。

“世子妃说笑了,我自然知道。”掌柜的倒完这杯迎客茶,刚要开口时,却看

见了她身后站着的林潇。

“这位姑娘,倒不曾见过。”出于封潇月和寒王二人的身份都比较特殊,掌柜的对一切可疑人物都十分警惕。

“她叫林潇,是我的贴身侍卫,绝对可靠。”封潇月浅尝一口,看向掌柜的眉眼弯弯。“当然,寒王殿下也还未曾见过她,掌柜的若要偷偷告知,也无不可。”

“世子妃这是说哪里话,您若想让殿下知道,何须我通风报信。”掌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连忙改变话头,“不知世子妃这次又要给本店什么样的惊喜。”

封潇月抿了抿唇,把茶杯放下,小云应声从自己的袖子里给他取出了三张配方。

“这里是三道点心的配方,价格还同以前一样,掌柜的可先过目。”

“世子妃拿出来的东西怎么会有错,我自然信得过,就不必看了。”掌柜的,一招手叫小二从自己的柜台上取来了三张银票。

几个人从望春楼出来,林潇对于方才的谈话,心里总是怀有疑惑。“小姐,怎么你刚才和掌柜说话的感觉怪怪的,那个寒王殿下跟那掌柜是不是关系非浅?”

这其中的细节,小云很难向她解释,便闭了嘴,没有开口。封潇月在林潇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坐好后,才幽幽地说道,“不仅是关系匪浅,而是寒王殿下就是那望春楼的主人。”

“那小姐跟掌柜的说这许多话,岂不是等同于将自己的消息告诉了寒王?”林潇只略想想就看出了端倪,担心封潇月会被别人说闲话,忍不住提醒两句。

“要只是简单地做生意,我自然不用担心他把我的消息泄露出去。可我一开始与这掌柜的交涉的时候,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封潇月闭着眼睛冷哼一声,想起自己当初犹如被人算计,请君入瓮,心里就很是不痛快。

“那掌柜的居然用这种方式替寒王监视小姐。”林潇的话虽然简单粗暴了些,倒也不无道理。

只是小云在那里听得一头雾水,她只觉得小姐从望春楼里能获得需要的资金,而和寒王认识后能得到更多的便利。这本应该是好事,但在封潇月和林潇二人眼里怎么像是坏事了呢。

封潇月叫马夫去往钱庄,把这三百两存起来后,又顺路到了城郊的田野上。林潇虽然不喜欢城外崎岖坎坷的道路,马车的震动,像是把人的胃都要震出来一样。但她知道这是封潇月生意的重要部分,就生生忍下了。

这十几亩的田地上,已经纷纷长出了小苗,现在开春时节,太阳光还算充足,只是缺少肥料养护,使得小苗的嫩芽有些泛黄。

马车刚一停下,田地上忙碌的封潇月买来的二十个奴隶就立马围了过来,恭恭静静地迎接封潇月下车。

这二十个人在寒王派来的人的手下调教后,每个人各司其职,管理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起来学的不错,田地上的植株全部管理的井井有条,连一根杂草也没有出现。

封潇月看他们现在与之前半死不活的状态截然不同,仿佛重获新生一般焕然一新,每个人的精气神都十分充足。封潇月满意的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们的努力。

除了这二十个人和原本土地的农户,慕容麟担心只靠封潇月一个人来看管会忙不过来,特地找了一位姓刘的管事替她管辖。

刘管事方才站在远处查看田间的作物,没注意到封潇月的到来,直到她走到跟前,才赶紧下拜。“不知世子妃娘娘驾到,还请世子妃恕罪。”

封潇月伸手虚扶一把,还没开口,就听到前面又传来了慕容熙的声音。“世子妃如今的架子还挺大的,需要人这样五体投地的跪拜。”

话虽说得像是指责,但语气听着很像调侃。封潇月直起身定睛一看,只见慕容熙摇着扇子走到跟前,脸上带着不玩世不恭的笑容,便知道他又在和自己开玩笑。

“见过寒王殿下。”封潇月恭敬的向他行了个礼,对他方才的调侃丝毫不在意。“跪拜本是一份心意,若是值得尊敬的人,跪拜的人必然是身心皆拜服。”

“那世子妃见到本王,为何只行寻常礼数呢。”跪拜表示的是尊卑分明,像封潇月所说的心悦诚服,慕容熙还是头一回听说,不由得有些好奇。

封潇月像是知道他会这么问,垂下眼眸憋住笑意,“寒王殿下值不值得我们行大礼,殿下恐怕心知肚明?”

慕容熙被她一噎,倒也不气恼,摇动扇子摆出一副自己很大气的模样,扬着下巴说道,“世子妃倒还依旧如此伶牙俐齿。”

懒得和慕容熙多费口舌,封潇月直接向刘管事询问正事。“刘管事在这里呆了这些天,可有什么见解,不妨与我商讨一下。”

刘管事被她这一问,叫的回过神来,领着封潇月过去看发黄特征明显的小苗。“世子妃请看,这些土地其实并不算贫瘠,只是小苗仍然长不起来。”

“这叶子不翠,没有营养,它就是想发也发不出来。”封潇月说着,蹲下身抚摸着叶子顶端娇嫩的黄叶。

“但是这太阳也不错,浇水也浇得足够,而且先前已经叫人上过一次草木灰了,但是情况还是没有改善。”刘管事惋惜的摇摇头,“只可惜了这些这么好的种子。”

草木灰里的营养元素倒是足够,只是在这没有遮挡的田地上,被风一吹就容易流失营养,也难怪他们施肥这么多天了,一点起色都没有。

封潇月打量着这块地上症状相似的小苗,而慕容熙站在身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很想知道她能想出什么解决办法。

施肥不能太过单调,草木灰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比起撒灰上去,若改用腐烂的植物堆肥出来,不仅来源不断,还能保证营养不被流失。

想罢,封潇月弯着腰缓了一阵,站起来吩咐道,“我记得西南角上不是有一个坑吗?把里面的水倒出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火锅店完工

“倒出来之后,用铲子把坑尽量的铲成一个凹陷下去的样子,顺便在旁边挖一个小水渠,用来通水。”

由于事出匆忙,封潇月没有机会画出图纸,只能带着人现场讲解。

“等到平坑成型之后,你们再想个什么时间在上面盖一个土房子,用来专门吸收热量。”

这些事情做起来倒是简单,现在人手足够,做成样子出来,根本费不了多大功夫只是刘管事实在不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

“世子妃想建一个水房吗,可这四面通水的沟渠已经够用了,不用再多费力气。”

“我现在说的事,正是为了解决田野里那些小苗叶子发黄的问题,还请刘管事记好,不要再插嘴。”刘管事稀里糊涂的问题,把封潇月原先想好的思路都打断了,现在只能重新措辞。

知道自己有些不顾尊卑后,刘管事自觉的闭上嘴巴。慕容熙安静地在后面看热闹,倒是希奇她平常那么好的脾气,一碰到正事上,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那么严肃。

“要是把坑铲成弧形之后,你们觉得还不够深,可以再往下挖一点。”封潇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然后你们把周围能找到的腐烂的蔬菜,树叶,树枝什么的全部放到这坑里。”

“还有平常的排泄物,也可以倒在这里头。这些烂掉的东西堆在一起会自己产生热量,用这股热量把我们准备的肥料催熟,然后从连接在水渠里就能流淌出可以灌溉田地的肥料液。”

“世子妃,可是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加在一起,不是特别臭吗,只怕他们住在这里的人都受不了。”刘管事特意等了一会儿,确定封潇月接下来没有话说了才开口。

“所以我才说可以早点在上面盖一间土房子,不仅可以把太阳的热量守在房子里头,也能隔绝一些臭气。”

封潇月觉得自己已经想的够清楚了,但此时,不只是刘管事,后面听了半天功夫的小云和林潇,两个人也是一头雾水。慕容熙不知何时把扇子收起来,若有所思的敲了敲下巴。

“本来堆积在一起催熟的渣子可以用作土地的基肥,只是现在小苗都已经长出来,时间也太晚了,就只好退而求其次,用肥料液了。”

封潇月十分可惜的叹了一声,走到水坑旁边,往底下大致的估计了下深度,看来不需要继续加深。

一转头发现后面的人都在发呆,封潇月伸手在他们面前晃了一晃,“怎么了,刘管事,有什么问题吗?”

“嗯,我就是想问世子妃,这肥料什么时候可以用。”刘管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虽说对堆肥这件事不甚清楚,但是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就干脆只关心结果了。

“我看,假如你们今天把坑做好,并且把残渣都倒在坑里的话,按照现在的这个天气,最多两天就可以用在地上了。”

封潇月只在心里计算了两下就报出结果,但是计算速度

太快,让刘管事不由得觉得她是不是在瞎说。

“有劳世子妃费心了,老奴这就叫人开工。”不管相不相信,但主子的话他一个下人,也不能反驳,应下后,便招呼着那二十个人去拿工具。

风突然增大,将田野里许多草木灰卷到了天上,封潇月拍干净身上若有若无的灰尘,端庄的走到慕容熙面前,“寒王殿下在这里听热闹听了这么久,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还是已经听过掌柜的的禀报,特地来见见林潇。”

她陡然抬起的眼神有些犀利,慕容熙情不自禁的愣了一下,忽而又笑开,“不过是出来游玩,碰巧遇上,世子妃未免太多心了。”

“看这天气着实有些缠人,世子妃不知何时回城?”

慕容熙又试图和她打哈哈,想引出她后面的打算,封潇月早已习惯他的这种套路,只是淡然一笑,“不瞒殿下,我们这就要走了。”

“那正好,本王在外也玩累了,就同世子妃一道回去好了。”慕容熙说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曾想正中她的下怀,封潇月浅笑着答应,引着慕容熙到自己的马车旁边。林潇一向对万事万物不太在意,而小云却着急起来。

之前寒王就因为送礼,导致和她家小姐的流言在满城疯传,这次要是再被人看见他们同乘一辆马车,只怕是有嘴也说不清楚。

封潇月引着慕容熙到自己的马车前站定,却没打算请他上去,反而指着自己马车边上的巨大标记,对他和颜悦色,“殿下可看清了,有这个标记的就是我的马车。一会儿马夫跟着的时候,让他别认错了。”

她就是性子再洒脱,也不是不知礼数的人,虽然和自己臆想中的情况不太一样,但慕容熙心里也算是有了点准备。

慕容熙身子僵硬了一瞬,赶着把扇子打开遮挡一下尴尬,“这标记倒是醒目,本王记住了。一会儿回城就跟着世子妃的马车走了,只希望世子妃的车不要走错了路。”

“殿下放心。”

发现封潇月没有这个打算的小云松了口气,急忙过来扶着她上车。林潇紧随其后,上车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慕容熙一眼。

林潇的眼神略带警告,但在慕容熙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唯一能叫慕容熙失了阵脚的,还只是封潇月的那几句话。慕容熙站在原地自己讪了一会儿,就跟着来找他的马夫回到自己的车上。

封潇月的马车在前面带路,只是这路越走越有些不对劲。慕容熙车上的马夫看着有些担心,忍不住向他询问。

“殿下,世子妃好像打算将我们带到了别的地方,这是此地不知道安不安全,要不属下……”

“她们几个女子,就算别有心思,又能拿本王怎么样。”慕容熙透过车帘,早就发现这如何之前走的都不一样。

在脑海中构思了无数种可能发生的事,但最后都被他嗤之以鼻,慕容熙本能地相信,封潇月肯

定不会对自己动手。

“要是被几个女子吓得退回来,以后岂不是要贻笑大方。尽管跟上去,本王也想看看她打着什么鬼主意。”

马夫定了定神,重新拉进了两辆马车的距离。封潇月的马车,带着慕容熙从胡同口出来,拐进了一条大街后就停下。

慕容熙打开帘子一看,发现原来是到了自己和封潇月一起合作的火锅店。

“原来世子妃用的这点心机,只是想叫本王来看看店铺。”

和她之前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火锅店焕然一新,朝向大街的墙壁和栏杆都刷上了新漆,有些边缘处还用金箔点缀,看起来富丽堂皇,端庄典雅。

“店铺早几天前就已经完全竣工,我来看过觉得不错。但想着王爷是这火锅店最大的老板,怎么也该让王爷先过目才好。”

封潇月把慕容熙话语背后的深意曲解一下,说的格外苦口婆心,“只是担心王爷日理万机,琐事繁多,不肯屈尊过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记着王爷也常用此法子,便想效仿一下,希望没有弄巧成拙,王爷千万不要生气。”

“世子妃都这么说了,本王还有的脾气可生吗。”慕容熙用扇子不断敲击着掌心,装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但其实他和封潇月都心知肚明,根本犯不着为这么件小事多费情绪。

“既然世子妃都已经看过了,不妨就劳烦你给本王介绍一下店铺里的格局。上次过来时,本王只看出了铺子地方不小,至于每个房间具体做什么,还得请教世子妃。”

“请教说不上,只是我的一点小心思罢了,王爷里面请。”封潇月面带微笑,伸手邀请慕容熙进去。

林潇随时准备着保护封潇月的安全,又总觉得慕容熙不安好心,便一直死死地跟在封潇月的身后。小云不甘示弱,也不想自己一个人留在楼下,也就跟了上去。

其实封潇月本想留一个人在底下看着,结果所有人全部上楼,底下空空如也。

二楼上,每个房间的门都是木板制成,像是从左往右拉过来的形式,看着倒是挺新奇的。

被当做门的每块木板上都贴着精美的图画,或画着山水,或画着花鸟,还有点缀着美人的,内容不一,瞧着格外生动。

脚下的走廊都是用上了油漆的木板铺成,棕红色的木板和白色的墙壁搭配的相得益彰,唯一的缺陷就是怕不能沾水。

天花板的正中央,挂了一路的宫灯。这宫灯不仅造型格外雅致,而且用于糊灯笼的纸上,也画着图画,可以想象夜间点亮之后,照在墙壁上的会是怎样的剪影。

“二楼适用于给客人们聚会的雅间,想必每个人都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我特地叫工人们,设计的每扇门推拉的方向各不相同,可以极大的保护房间里面客人的**。”

封潇月这么说,叫慕容熙很好奇地拿他面前的门尝试一下,果然没有推开。

第一百一十四章:准备赴宴

“这些房间的门,很需要费些脑筋才能打开,我先给王爷演示一下。”封潇月这么说,像是从侧面影射慕容熙他不够聪明。慕容熙有些不乐意的双手抱肘,想看她怎么个演示法。

只见封潇月走到大门旁边,伸手在门框边摸了一下,在平行着往左一拉,房间便被打开了。

“这里面的门,在开门的地方有个门把手,只要顺着门把手的方向往旁边拉动就可以了。”

封潇月说着,让开了位置让慕容熙进来,慕容熙在门口出站了一下,瞬间就看出这外面的端倪。

“原来如此,世子妃特意在这门框边上留了一个小缝,就是为了方便从外面开门。这风这么小,不知道的人还真的挺难打开。”

关键想要这个小缝出现的毫不突兀,着实需要费一番精神来想。慕容熙看着连连点头,又观察了一下对面房间门的方向,刚好和他现在所站房间门的方向相反。

“我看世子妃为了设计这个店铺费了不少时间,可除了这个门,还有别的新奇之处吗?”这门虽然见所未见,但只要稍微想的别出心裁一些,也能做的出来类似的东西。

“要真只是那么简单,也不会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封潇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这房子刚修缮过来,里面的味道还挺重,她便过去把临街的窗户打开。

“借着外面的太阳光,王爷也好看的清楚一些。”封潇月说着走到左面的墙上。

慕容熙看着这面墙白皙光滑,也不像是动过手脚或做了暗门的样子。

“林潇,过来帮我一下忙。”封潇月站在墙面的左边,让林潇去到另外一头,二人都往右边一推,这面墙居然开始松动起来。

这墙被油漆封过的木板划成了四块,封潇月和林潇一起推动的,是正中间的那两块。原来,这墙的设计也是可以滑动的,只要有两个人帮忙,就可以把墙打通,让两个房间相连。

“我的这个设计,主要是想让那些人比较多的客人,万一一个雅间坐不下,还可以拼在一起。”

在二楼所有房间的建造,都用的是十分轻便的材料,风格也很贴近日式。封潇月一向觉得日式饭店中,两个套房可以合二为一,特别的人性化,就突发奇想沿用到自己的火锅店里,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当时选择店面的时候,我特地挑了这家横向房间特别大的铺子,就是为的能让这种设计,造出来的成果好看,不知王爷觉得怎么样。”

房间合并起来后,没有了那种狭小的感觉,不仅让空间看起来更大了,而且光线也更加充足。这样的设计恐怕没有人会不喜欢。

“本王觉得甚好。世子妃果然没有辜负本王对你的期望,本王和你的这个合作也算值得。”慕容熙连连点头,暂时挑不出什么错处。

除了方便聚会的房间,封潇月还在一楼安排了一些隐秘的小房间,用于方便情侣

之间的相会。

这个朝代的人,虽然能够接受未婚嫁的男女一起在街上走,但她留这些房间的目的说出来,比较让人误以为是私相授受。为了避免麻烦,封潇月还是打算闭口不言,顺其自然,慢慢的让客人接受。

介绍完了这家店铺的装修,封潇月和慕容熙下楼,才打算坐上马车回小院,就看见慕容麟不知什么时候找了过来,就守在封潇月的马车旁边。

偏生今天身边还站着一个慕容熙,封潇月怕他误会,难得热情的迎上去。“你今天不忙了吗,怎么有空过来?”

慕容麟发觉封潇月也会在乎自己的感受了后,就是心里再有怨气,也发泄不出来。他当着慕容熙的面,故意亲热地和封潇月挽着手。

“就是再忙,也应该抽空来看一下我自己的娘子,皇叔觉得可对?”

“麟儿自己觉得就好,本王孤身一人,如何知道你说的对不对?”慕容熙对于他的刻意挑衅毫不在意,只是打心眼里觉得慕容麟有时还挺幼稚。

“皇叔若是厌倦了一个人,也可以给侄儿找一个皇婶回来。这样身边常有人陪伴也好,让皇叔收收心。”慕容麟眯着眼睛,像是刻意在揶揄他。

慕容熙听得眉头一挑,知道慕容麟这是在防备自己呐,就顺便跟他开了个玩笑,“本王也想,只是这最好的花已经被人采走了,本王现在是可望不可及,哪里还有的闲心去找别人。”

闻言,慕容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就知道寒王早就惦记着封潇月了。但封潇月却十分清楚,寒王此时表现出来的,除了对她有一些兴趣外,并没有别的多余感情。

小小给慕容麟回击了一下,成功的看见他的脸色大变,慕容熙觉得点到为止,再说的多了,恐怕是要闹起来,便抢在慕容麟夫妇二人之前坐上马车离开了。

“回家。”慕容麟的脸色有些阴沉,心里的不高兴完全溢于言表。

封潇月瞧着他的神情,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小院的路上,马车不停的摇晃,慕容麟的脸色看着逐渐变得委屈,封潇月伸手拍了拍他的手掌。

“你没听出来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吗?还气到现在。”

“故意的也不行,我听着不不舒服。”慕容麟说着,反手握住封潇月的手,封潇月面色如常的和她四目相对。

都怪封潇月太过优秀,才让他不得不担心她被别人惦记着。但要是她不够优秀,自己当初也不会这么快对她情根深重。慕容麟无可奈何的在心里摇摇头,果然世间无两全。

回到小院里,他们两个才在花园里坐下,门口的小厮就送来了一张生日庚帖。

“对了,我今天专门去找你,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的。”慕容麟拿到这张帖子,才把他刚才看见封潇月后忘记的事想起来。

“这是,葛袭灵的生辰拜帖。”封潇月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后,想起自己曾经和她的恩怨,不由得冷

笑出声来。

“葛家老宅在隔壁城的奉阳山上,她要过生辰,必定会回去。”慕容麟有些嫌弃的把帖子丢在桌上,“按她帖子上所说的,是打算叫我们也一起到葛家的老宅。”

“只是我明日事情繁杂,脱不开身,也实在不想过去。要不你也想个什么理由,不去算了。”

果然是有些小孩脾气的话,让封潇月禁不住笑出声来,“你的事说出来,那可是正当理由,别人自然会接受。但我一个呆在后院的人,要推说不去赴宴,岂不是会被人笑话。”

“况且葛袭灵向来看不惯我,倘若明日我没有现身,只怕她当我怕了她家的势力。”

“若不然,还是我陪你一块去吧。”封潇月这不服输的性子,有时叫慕容麟着实为她担心,“隔壁村的山路很不好走,除了葛家自家的马车能走的平稳之外,其他别家的车,只怕会坏在半路上。”

“况且要登上奉阳山,还得过一条宽广的环水河。等到千辛万苦的,好不容易到了她家,估计也不得不到几句好话,我们何必这么劳累,去找不痛快。”

“这老宅地方选的倒是有意思,不知找的哪位风水师这么大本事。”

在这么奇怪的地方建造祖宅,怕是葛家的人为了能习惯,费了不少功夫吧。也难怪葛袭灵在这附近找了院子之后,就再也没回去。

“哪里算得上什么风水师,不过就是个算命的,我是从来不信这个邪。”慕容麟和葛家也算沾亲带故,因此对他们家的事略知一二。

“你要是真的不方便过去,就不必勉强,还是正事要紧,我一个人可以的。更何况我现在身边还有林潇,口才上她们说不过我,背地里使绊子也不会得逞。”

这话说出来,封潇月平静的脸上,仿佛一副很骄傲的样子,让慕容麟忍俊不禁。

“也罢,你做事一向有分寸,我自然信得过你。林潇的武艺虽然不是数一数二的,但对付葛家的半吊子也是足够了。”

闻言,林潇有些不服气的想走上前和他比试一下,被小云赶紧拉住了。

“明天他家必然会派出马车过来接你,你一定要万事格外当心。倘若没有车过来,便正好借故说不去,不必多费心力,反正错不在你。”

慕容麟把一切需要注意的事都和她细细的说了一遍,封潇月忍着笑意,和他拉着手,“你说你也不教些别的,尽从这些小聪明上入手。都这么大的人了,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他们若是想对你耍小聪明,我也不过是告诉你,怎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慕容麟也回以一笑,忽然表情严肃起来。

“葛家的人都十分宠爱葛袭灵这个小姐,倘若被他们知道了你跟她的恩怨,老宅的人必然不分青红皂白的,想要在众人面前羞辱你。你若是忍受不住,便可把你世子妃的身份搬出来,也好起到震慑的作用。”

第一百一十五章:路遇意外

“以权压人,这要是传出去也太难听了吧。”封潇月用袖子捂住嘴,轻声笑了一下。“你和父王在这里好不容易积攒起的爱民如子的名声,难不成就要因为这一点小事被我给毁了吗。”

“这不是事出突然,只能用特别的法子以对吗。”慕容麟拍了拍封潇月的手背,民生需要时间的积累,也能重新找回来,但她若是为此受了委屈,自己估计会后悔长久。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就这么觉得我一定会处于下风吗?”封潇月把手抽回来,握住桌上的茶杯,“不管是你们的名声,还是我自己的尊严,我都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守护住。”

其实慕容麟倒也不是不相信她,只是心之所系,格外忧心罢了。“也罢,明日张奉玉会替父王送一份礼过去,有他在,相信葛家也不会太放肆。”

厉王为高权重的,怎么会像一个普通的大户人家送礼,封潇月清楚他可能是找了个借口让张凤玉在旁边帮衬着自己。

心领了他的好意,看破不说破,封潇月举起茶杯,以敬酒的姿态,权当作感谢他的安排。

事情说定,次日天亮的时候,一辆造型华丽,但却从未见过的马车停在了胡同小院的门口。封潇月担心路途坎坷,且宴会上的人都各怀鬼胎,不方便带太多人引人注意,就只让林潇一人跟着保护。

才出门,就看见马夫恭敬的站在大门中央,双手放在身前,微微弓着身子,等候封潇月出来。这马夫直接把车赶到这来,而没有在厉王府门口等候,想必是葛袭灵特地告诉马夫,这是有备而来。

这时节的风吹过来,还有些刺骨,封潇月揽紧身上的月白绣花披风,她这一身素雅质朴的打扮,在这马车前显得格外突兀。也不知葛家是想寒碜谁,这样两种强烈的对比,显得封潇月格外纯真,反衬的自己家财大气粗,毫无底蕴。

封潇月嘴角弯弯,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正要上车时,林潇赶忙拉住她。

“小姐,这人来路不明,还是小心些为好。”林潇附在封潇月耳边轻声说道,然后迈开步子,将这马车打量了一圈,但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看着这马夫有些不太顺眼。

“你可是葛家派来,接我家小姐的人。”林潇走到此人跟前,把马夫上下扫了一遍。

“正是,我家小姐担心世子妃的马车在半路损坏,特叫我来迎接。”马夫面对她质疑的眼神却毫不畏惧,反而大大方方地回答。这样好的心理素质,像是接受过专门的训练。

她会担心自己?只怕她巴不得自己的车在路上走不了。这话说出来,不仅是封潇月,只怕换作谁都不会相信。

“可有邀请函拿出来,我们看一下。”江湖上惯有杀手,可以冒充别人的身份来进行任务,林潇在这方面也算是个行家,会这么说也是习惯使然。

马夫没有说话,直接从袖

子里掏出一封红色烫金的帖子递过去,林潇眼尖,注意到他右手的虎口处蒙了一层厚厚的茧子,顿时就皱起眉头。

“字迹倒是与昨日送来的帖子一样,看来没错了。”

封潇月把这两封帖子比对过后,就放在一起收着,以防马夫把她带到地方之后,不把邀请函交出来,直接成全了葛袭灵的第一个下马威。

“小姐且慢。”眼看着封潇月就要踩上木凳上车,林潇又把手伸出来拦在她面前,两眼死死地瞪着马夫,“我只问你,既是过来接人,为何要在腰间别上一把匕首。”

“这匕首造型小巧,藏在腰间毫不起眼,若不是你刚才动作之间将外袍抖动,说不定连我也看不出来。”

“从此处到奉阳山上,需要花费许多时辰,而现在开春,山林间必然猛兽苏醒。姑娘未曾出过远门,因此不得而知,这匕首是为了保护世子妃的安全,抵御野兽袭击的。”

马夫像是被她问烦了,微微扬着下巴仰视林潇。

“不过我只奉劝姑娘一句,现在若是再不走,等到达老宅,估计天色就晚了。”

“行了,林潇,你上来吧。”封潇月把她的手拉下,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后,钻进了马车厢里。

林潇愣了一下,又将马车外圈再检查一遍才进了车里。马夫也不着急,等着她们都坐好了之后,一扬短鞭,一骑绝尘而去。

封潇月挑开车马车后面的车帘,远远的望了一下葛袭灵在这买的小院。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使出来吧,我和慕容麟现在是一条心,自然不惧你的小把戏。

她才把目光从外面收回来,林潇就凑到跟前不满道,“小姐,这个人明显练过武功,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把他收拾了,以绝后患。”

“因为我相信你和他对起来,必定是你占上风。凭我这些日子对你的了解,我有理由相信,你必然会护我周全。”

“更何况……”封潇月说着,特地压低了声音不让外头听见,招手让林潇靠过来一点,才继续接话,

“此人有问题,我如何不知道。只是只有千日当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就算我们防备的再好,他们也能想出别的方法对付我们。”

“与其叫他们使出更加麻烦的招子,还不如我们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来的方便。”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捅人一刀的事情,封潇月也见过不少,对于这种情况该如何解决,也算是得心应手。

“此话在理。”林潇点点头,也不再开口,指将车帘挑起来,挂在一边,时刻观察外头的动向。

马车走的也算快,两个时辰的功夫就来到了环水河边。环水河无比宽阔,瞧着至少有一里长。河水湍急,水面上所有的船只都到了下游等着捕鱼。

好在官府出钱修了一座平板木桥,勉强可供两边的行人路过。只是平板桥年久失修,人踩上去

还会发出吱吖吱吖的木头声响。虽说两边也有护栏,但根本没人敢在边缘靠近。

马夫把马车停下,自己牵着两匹马过去。林潇坐在车上居高临下,将这河面的情况尽收入眼底。这样急的水流,哪怕是掉入一头牛,也能冲出几里远的路。

因此,林潇坐在马车上,一直担心马夫会突然发作,连人带车一起扔到河里。好在一直走到对岸,也没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封潇月不用多看,也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只是她高高端坐在马车中央,仍是面不改色。林潇看的十分佩服,也无法理解她为何会有这样大的把握。

奉阳山被葛家人包下来修建老宅后,便甚少允许百姓从这经过。偏偏这奉阳山周围被那条宽阔的环水河包围着,百姓们若不能从山上经过,便需要多绕好几十里的路才能过去。

只是无奈葛家财大气粗,那些平民百姓觉得官商勾结,每每听到城里衙差说起允许积极举报的事,也都不敢随意声张。

由于没有多少人经过,只凭葛家一家看管,使得这山路更加崎岖。山路两旁也都纷纷长起茂密的树林和草丛,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不知道里面藏着多少蛇虫猛兽,叫人忍不住害怕。

这山体瞧着也不太结实,马车走几步,封潇月就能感受到车轮从石头上碾过,那些都是从山坡上自己滚落下来的。

“不是说葛家很有钱吗,怎么这山路这么难走。还特地请来宾客接待,从这路过也不会觉得丢人吗?”

林潇喜欢肆意畅快,多数时候都是自己骑着快马,这一坐上马车,就让他浑身不舒服,更何况路上还有这么多坎坎坷坷。

没有理会她的抱怨,封潇月只幽幽地盯着那山崖壁上稀稀疏疏落下的尘埃。“瞧这山的样子,只怕大声说两句话都会引发山崩。”

“按理说,这里这么陡,马车要么被石头滚得散了架,要么就是因为声音太大,引发山崩,难怪说我们自己派来的马车会在半路坏掉。”

封潇月简单的把这山上的情形解释了一遍,转了转眼珠,便猜到葛袭灵为了对付自己,而想到的方法。

“葛家的马车为了适应这里的情况,必定做得十分稳定。若是葛袭灵不派车来接我,静静等着我出事的消息,只会落人话柄。她就算再蠢笨,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

“那小姐的意思是,至少这路上我们还是安全的?”林潇听到她冷静的分析,特地看了下马夫,看他有没有注意到车里的动静。

“我没有这么说过。”封潇月淡淡一笑,然后伸起右手抓住了车壁。“马车毁坏可以人为,但这山崩也不是谁都能控制的,倘若这山就是想要掉下石头,既是上天的安排,那人也无处说理。”

“利用山崩这一特点,把讨厌的人处理了,神不知鬼不觉,才是上上策。”封潇月话音才落,林潇就听见了山崖上头的响动。

第一百一十六章:半路遇险

伴随着封潇月的话音落地,林潇看见从山崖上陆陆续续滚下许多小石子。

小石子一路滚到马车边缘,只能激起一丝丝灰尘。但山上的响动越来越大,现在的情形也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封潇月的手死死扣着马车靠背的车壁上,一斑马车位的人方便放东西,后背都有两个可以闭合的活栓。一会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她还可以将这后背打开,趁机逃走。

马车一路向前,滚落下的小石子也渐渐变成了大石头,石头砸在马车的右边车壁上,发出强烈的“咚咚”声。

林潇特意调换了一个位置,既方便了自己护着封潇月,也省的石头从车窗里钻进来砸到头。

封潇月神情凝重的等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感觉马车在这崎岖的山路上突然加速,她从右边的车窗可以看见,刚才有一块巨大的山石从山涯上垂直的落下,堪堪地和马车擦身而过。

即使在如此危险的情境,马车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由于山路不平,车帘被震荡着频频飞起。林潇在忙乱时解清楚地看见前面驾车的马夫,竟悄悄地将他怀里的匕首掏出来。

“你要干什么?”林潇愤怒的冲前面吼一声,把手放在腰间软剑的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

本以为他是想借机发难,谁知马夫用匕首在车和马匹连接的地方奋力一划,将两个部分分割开来,然后自己骑上其中一匹马飞快的离去。

载着封潇月和林潇的马车由于惯性,只前进了几步远,就因为路上石头的阻碍停了下来。封潇月在车上被撞了一个踉跄,林潇赶紧扶着她,并把后面的活栓打开。

正要离开的时候,封潇月却阻止了她的动作。

“现在出去还太早,外面还不够乱。咱们出去的话,目标太显眼。他们见山崩没能对付我们,必然会想其他的办法,派人追杀,到时我们便会自顾不暇。”

说着,林潇果然停下了动作,只半搂着封潇月蹲在开口处。等着山上的巨石越来越密集,然后外面的灰尘漫天之时,抱着封潇月一下跳到巨石的前面,装出一副被巨石追赶的样子,跑到了左边的灌木林中,一下消失了身影。

不知是不是错觉,就在她们脱身之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阵诡异的山崩,就自己莫名其妙的停止了。

这么明显的变化,就算是林潇也看出这肯定是上面有人故意而为之。微微探出一个脑袋往前看,只见他们原先乘坐的马车,现在已经破败不堪。悬挂在车盖周围的金边流苏,也都脏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这群人欺人太甚,莫非是想在路上将我们弄死吗。”林潇带着封潇月蹲坐在方才滚落下的巨石后面,脸上的表情很是愤愤不平。

“今日生辰宴必定为王,许多客人,他们必然不会再这么多人面前对我们动手。毕竟像葛袭灵这么行事,葛家也定然好不

到哪去,生意场上也会得罪不少人。”

刚才的情形太过惊险,吓得封潇月这时还有些惊魂未定,蹲在那里不住的小声喘气。“你看这石头滚落的速度虽然快,但是石头并没有多巨大,常人还是可以躲避的。”

“主要是被石头激起的灰尘,容易迷糊了眼前的视线,再加上石头的暗算,不死也会弄出一身的伤,算是他们的一种报复。”

“那小姐,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啊?”林潇探脑起身往外看了一眼,有些呆不住了,毕竟躲避不是她的性格。

“现在。”封潇月平息过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撑着林潇站起来,“他们居高临下,一览无遗,估计早就看清了马车里没有人。”

“咱们躲在这灌木丛里,虽然不易被发现,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封潇月说罢,林潇也连连点头。

只是还没等站起来,封潇月就感觉脖子上一阵紧勒。站住脚扭头一看,原来是她的那件披风的一角被石头压住了。月白色的披风上,霍然出现了大片的污垢。

林潇蹲下去给她把石头推开,好让封潇月将披风解救出来。只是石头像是嵌在了这地面的小坑里,一直推不动。

为了不耽误时间,封潇月心一横,直接将披风扯开,轻薄的披风,顿时被她撕掉了一大块。

“小姐不用担心,等回去之后再叫世子爷重新给你买一件。”林潇看的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她这般有魄力。

封潇月听着只是想笑,林潇在这时候还有的闲心开玩笑。二人脱身之后,看着眼前宽阔的大路,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边走。

“咱们还是一样去赴宴。”封潇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这衣服上的污垢,不用水洗过绝对弄不干净,但也好过完全放任不管。

“小姐,咱们衣服都脏成这样,再去赴宴,岂不是会被人笑话?”林潇一边说,一边帮着她把破烂的披风理了理。

“那主人家邀请我们来赴宴,马车半路跑了不说,还害得我们这一身狼狈,到时不知是谁被笑话。”封潇月微微抬起眼眸,眼底尽是一片冰凉。

“我向来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他们一定要与我作对,我自然也可以给他们找些不痛快。”

二人一直靠脚步行走,在山间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日暮西山,月色挂起,都未能到葛家老宅。实在走的有些劳累,她们刚想站住脚,休息一下,就听到远处一阵狼嚎。

“这个时节,居然有狼?”封潇月听着这声音,不禁有些发颤。这时,觉得狼一旦被叫醒,那绝对是凶狠异常。

再加上狼生性狡猾聪明,上次封潇月亲眼所见,五只老虎都不能将一只狼怎么样,现在更何况她们两个柔弱的女子。

“只是头畜牲罢了,小姐不用怕,有我在呢。”林潇也听到了声音,直接把软剑抽出来护在封潇月的面前

“你不要和他们硬拼,虽然狼大多数时候只看到一个出来,但它其实是群居动物。一群狼上来,你最多可以勉强脱身,可旁边偏偏还有一个我,将会成为你不少的阻力。”

“咱们还是趁它们没有追到眼前的时候,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封潇月一面拽着林潇,一面仰头四处打探。

山坞旁边是一大片矮小的灌木丛,而再往前一点才是树林。原本狼不太会爬树,躲在树上才是上上之举,但听着刚才那几声狼嚎的方向,貌似就是从树林里发出的。

林潇不得已,只能带着封潇月往过来的方向回去。好不容易磨蹭到树林的边缘,林潇还没带着她上树,封潇月就看见他们的背后突然出现了好几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绿光的眼睛。

传说中在外面行走时,狼会两条腿站起来,用前掌拍在人的肩膀上,只要人一转头,就会被它生生咬断脖子。

封潇月被林潇护着,二人面对面,她清楚的看见林潇肩膀处出现了一双绿色的眼睛,吓得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四周往身体里钻,然后一直升到了头顶。

“林潇身后!”封潇月吓得僵硬了身子,即使经历过许多事情,也未曾见过今日这般可怕而可怕的情形。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自己的意识,在那匹狼还没有把爪子伸上来的时候,封潇月像是挣脱开束缚一般的大叫一声,把那匹狼都吓了一跳。

林潇也早已感觉自己背后有些不太安全,只是想让封潇月脱离危险,才一直没空顾及。如今听到他这一声惊吓的大喊,林潇干脆一剑往后劈去。

柔软的剑身,速度极快的从狼肚子处划过,那匹几乎人等身高的狼应声倒地。林潇转头看了一眼,不禁也觉得头皮发麻。

这狼似是成精了一般,个头极大,前爪修长,看样子也不是头一回躲在人的背后。

但时间来不及给她们二人感慨和后怕,但随着这匹狼临死前的哀嚎,旁边围观着的许多绿色眼睛都不断的向着她们靠近,一步一步缩小包围圈。

看这数目,林潇对付起来确实有些困难,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得拉着封潇月往前奔跑。现在她二人才迈开步子的时候,后面的狼也紧紧跟在身后。

由于天色太晚,封潇月她们一时没注意到脚下,眼前陡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巨大深坑,她们即使看见了也没来得及站住脚,直直的就这么摔了下去。

那群狼围在坑的边缘,犹豫着不敢下去,只拍了两只作为代表。

林潇落入坑底,好不容易恢复了清醒,却在身前又看到了害她们沦落到如此地步的狼,气的她捡起软剑,一下便把这两匹狼的咽喉切断,并恐吓似的,将狼的尸体扔出了坑。

一看到自己的兄弟是这个样子惨死地出来,狼也清楚了底下的人不好对付,只十分不甘心的,在坑的边缘嚎叫两声,但还是徘徊着不肯离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救出狼群

知道外面的那群饿狼还没有离开,林潇便提着剑一直警惕地盯着坑口。外面全都按兵不动,只可惜林潇不能带着封潇月从这里面出来。

封潇月揉了揉自己被摔得有些头晕的脑袋,一时间顾不得干净不干净,直接盘坐在这土地上。好在这个深坑并没有多大,如果那些狼敢轻举妄动从上面跳下来,不等落地,林潇就能切断它们的咽喉。

本想抬头看看外面是什么时辰,结果却看见了围城一圈的绿色眼睛,吓得封潇月赶紧低下头,和它们别开眼神。

“小姐不用怕,它们不敢下来的。”林潇再往后退一步,刚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封潇月的视线。

刚才在广袤的大地上,给了狼无数从各个地方进攻的可能,林潇难免会担心自己保护不周,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看这时间,虽然这时节天黑的都早,但是天边出现了那么多的星星,想必时候也不早了,不知慕容麟回到小院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自己还没回来。

在碰到如今这情形后,封潇月此时无比期待慕容麟的出现。只是等了这许久功夫人世不见半个人影,叫她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正在思绪婉转之时,封潇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狼的哀嚎声。林潇听得也有些认生,等到周围的狼全部散尽之后,她探出脑袋往外一看,发现了两个向这靠近的人影。

来者手上拎着两盏光线略暗的灯笼,虽然不是明亮,但是红红的火光在黑暗中也是一丝温暖。等到他们走到跟前,林潇才发现,原来是慕容熙和他身边的小厮六艺。

见是熟人,林潇也放下了心,先让自己从坑里出来后,再把封潇月也拉出来。

封潇月也有些惊喜自己终于能够脱身,但在看见是慕容熙之后,难免心里有些惆怅。“原来是寒王殿下。”

慕容熙听出她语气里的一丝情绪,一时间难免为自己觉得委屈,“怎么,世子妃见是本王,就这般不高兴吗?”

“没有,王爷会来救我于危难之中,我必然感激涕零,只是方才被那群饿狼吓破了胆有些没缓过神来罢了。”封潇月深吸一口气,想着还是不要得罪救命恩人的好,因此话说的格外圆滑。

“这里离大路那么偏,王爷是怎么找过来的?”他们来的时间确实太过凑巧,让林潇不得不怀疑。

但封潇月倒是知道原因,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六艺抢过了去。“我们王爷从那路上走的时候,发现葛家的一辆马车在半路上坏了,边上也是一片狼藉。”

“本想着是不是因为山崩,马夫害怕自己一个人跑了,就担心车上原来载着的是谁,在边上搜寻了一圈后,就在石头底下发现了这块碎布。”

六艺一面说着,一面从袖口里掏出封潇月残留在石头底下的那块披风。

“我们王爷说了,换做其他人家的小姐,必然不

会穿这么素净的颜色,就猜是不是世子妃又出事了。”

听着六艺口中所说,仿佛慕容熙对自己很熟悉一般,让封潇月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然后我们就沿着这路边一直找,后来发现这里围了好多狼,想着这里又不会有其他人经过,必然是受难的世子妃,没想到还真是。”

六艺说罢,慕容熙看见她身上的披风破破烂烂,便想着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她,但被封潇月拒绝了。

“这葛家是多大的脸面,居然连寒王殿下也能邀请过来。”封潇月解释说自己的披风虽然破了些,但还能御寒,就不劳慕容熙的了。只是这个原因,她确实很想知道。

慕容熙刚把自己披风上的结解开,看她推脱便又重新系了回去。“他们家哪来的脸面请本王过来,不过是本王在路上遇到了麟儿,受人之托过来罢了。”

他们一面说着,一面向停着马车的大路上走去。

“只是本王乘坐的这辆马车,上面的马夫说他是专门来接你的,本王便特别好奇你未曾搭乘上,又是怎么过来的。”

此话一出,把封潇月听得一愣,但她转念一想,似乎又明白了些许。

夜晚的风吹来,格外的刺骨,封潇月站在马车边上发呆。慕容熙眼神示意林潇,林潇后知后觉的掺着封潇月。

“都到如今这地步,世子妃不妨就与我同乘一辆过去吧,时候还早,恐怕老宅的宴会都还未开始。想必世子妃也不甘心被人暗算至此,最终却打道回府。”慕容熙说罢,便自己上了车,让她慢慢的想一会儿。

林潇拉着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封潇月忽然弯起嘴角,同意了。葛家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她如何不能过去戳穿他们的阴谋。

葛家老宅里,葛袭灵刻意换了一身无比精细的衣服,搭配上最新打造出的头面,成为所有小姐中的佼佼者。而各家世家千金看他这副暴发户般的打扮都十分的不屑,嗤之以鼻。

等了许久的功夫,葛袭灵仍是没有看到封潇月的出现,便想着恐怕是自己的计划得逞了。偏偏慕容麟行事低调,认识封潇月的人不多。

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葛袭灵便刻意和袁家小姐说话时,抬高了不少声音。

“也不知道表嫂她现在走到什么地方了,为什么这么久还没过来?”说话时还刻意咬着下唇,眼中带伤,不清楚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欺负。

“葛小姐,要我说你就不应该请她过来。”说话的是袁家小姐袁沫,袁家和城里最新搬来不久的齐家乃是世交。

齐家家大业大,很快在城里站稳脚跟,连带着袁家的声望也逐渐上涨起来,葛家为了和个世大家族相交甚好,便一个不落的都邀请过来。

葛袭灵几乎从来都未和她有过任何交集,偏偏津贴能聊的这么好,也只是因为她们二人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葛袭灵和她聊了一会儿功夫,着重诉说了自己对慕容麟的痴心一片,以及封潇月的横刀夺爱,并把自己曾经因为嫉妒而做过的一些事情添油加醋,把责任全部推到封潇月的身上。

而袁沫向来只听故事,从来不会自己明辨是非,一听她这么说,根本没发现她话中的逻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跟着一味贬低封潇月。

现在一听葛袭灵还这么的关心封潇月,便更觉得自己恨铁不成钢,葛袭灵怎能善良到如此地步,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像你说的这种人不忠不孝,还仗着身份屡次欺负你,你做什么还让她过来惹得大家都不痛快,也就是世子爷被她迷糊的到,像我们,可都是眼净心明的人。”

“可不管怎么说,论身份,她也仍是我的表嫂呀。”葛袭灵低着头,摆弄着手上的手帕,装出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也不知道她不过来,是不是因为和我置气?”

“必定是因为她知道你把王妃也请了来,担心自己在王妃面前无处遁形,才害怕的不敢过来了。你就放心吧,只要你能讨好王妃,自然可以得偿所愿。”

袁沫说着,只凭自己从葛袭灵话中听来的对封潇月的印象,就忍不住对她冷哼一声。

“婶娘她自然是偏向我的。”葛袭灵说这话时忘了伪装,眼里尽是一片得意之色,好在他面前是袁沫这个头脑简单的人,丝毫没看出她的情绪变化。

“不说这些了,现在时候都这么晚了,不如你陪我去大门那看看表嫂是不是该来了。”葛袭灵说着不等她答应,就拉着袁沫的手一道出去。

袁沫挣脱不开,只能被他牵着走,而院子里的其他人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也都好奇地向大门聚拢。

正在此时,封潇月乘坐慕容熙的马车,走了将近一刻钟的工夫才终于来到葛家的大门。还未下车,只从车连透着往外看,就瞧见葛袭灵居然带人守在门口,而门里面也都是些看热闹的千金小姐。

封潇月垂着眼眸,一时不知是否该先下去。慕容熙看了她一眼,知道外面什么情形后,还是决定当断则断,自己提前下车,再等着林潇把封潇月扶下来。

“今日,本是葛小姐的生辰,没想到葛小姐得知本王过来,居然还特意守在门口,真是有心了。”

看清楚车上封潇月是和谁一块过来,葛袭灵正好揪住机会,想误导诸人以为慕容熙和封潇月私下有深交。只是还没开口,就被慕容熙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打了回来,葛袭灵张着嘴,顿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见过王爷。”葛袭灵计划落空,呆在了原地,但她旁边的袁沫还不算太傻,顾及着慕容熙的身份,急忙冲着他行礼。

封潇月趁着众人都对慕容熙俯首行礼之时,从车上下来。袁沫抬头看见她,脸上顿时一阵奇怪的颜色。“哪来的粗野女子,莫不是王爷在路上所救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愚蠢至极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发现门后的目光全部向自己投来,封潇月定了定神,还没开口,就听到慕容熙已将她的身份爆出。

“袁小姐可不要乱说,这位可是我们厉王世子妃。”封潇月本不想这么快暴露身份,却还是被慕容熙利用此名号,让所有人闭了嘴。

“哪有穿的这么素静的世子妃。”袁沫吓的深吸一口气,拿眼睛偷瞄封潇月,忍不住小声喃喃。“还这么一身狼狈,简直是不知所谓。这样的人都能入王府,厉王世子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其实不只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门口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在后面和人交涉的葛家掌权人葛嵩。葛嵩因为娶了和韩玉凤关系不错的韩家庶女,在韩玉凤成为了王妃之后,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这一下听说了寒王为了给自己女儿过生辰,还亲自过来,葛嵩便在心里打起了鬼主意。想着与其让女儿去追着那个对她完全没有心思的慕容麟,傍上寒王这条大腿,才更方便他们向皇家靠拢。

这样,在这里有韩玉凤的庇护,又有着皇亲国戚的美称,便顺理成章的提高整个葛家在这片山地上的地位。

只是他心里想的倒是挺美,只晚了一步,跟着众人到大门口站着时,发现慕容熙身旁还站着一身狼狈的封潇月。虽然慕容熙明确说出了她是慕容麟的世子妃,但他总觉得这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一想到寒王会与厉王的世子妃有牵连,他就不知知道这么重大的消息是福还是祸,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场面僵硬了一瞬间,慕容熙眼尖,发现了站在葛袭灵身后的葛嵩,故意抬高了声音,像是在吼一般,只为了提醒封潇月。

“原来不只是葛小姐,葛家先生也是为了本王特意在此等候的吗,这倒叫本王有些不甚自在。依本王所见,诸位还是如往常一般的好,不必拘礼,否则本王难得出来一趟,也未免太无趣了些。”

“这不拘俗礼确实能玩得尽兴些,只是规矩摆在那里,见到王爷时必须的礼数还是得周全,否则只怕我们会惹祸上身,还请王爷见谅。”

葛嵩拱手微微的晃一晃,纤细的手腕在宽大的衣袖中不住的扬起风声。

这二人在此周旋,葛袭灵知道慕容熙方才的话,就是在警告自己不许拿他与封潇月之间的关系说事,葛袭灵虽然不敢故意去触他的霉头,但还是要忍不住给封潇月找不痛快。

“表嫂这是在路上碰到什么事了,怎么今天这身打扮?”

明显的明知故问,她身上这许多的痕迹,莫非还能新潮地为了葛袭灵的生辰宴,特意叫人做出来看的吗。

在心里对她暗自的嘲讽两句,封潇月没有回答她的话,直接找到葛嵩解释。

“葛先生见谅。我来时的路上发生了山崩,马夫

为了逃命将马车砍断,若不是我身边的侍女机灵,只怕我也要交代在那场山崩下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简直是闻所未闻。”葛嵩听罢,面上虽然大惊失色,但却没有任何心虚的迹象。封潇月冷眼看着,也瞧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帮着葛袭灵的幕后黑手,还是另有其人。

“后来本想着路上没人,只能徒步过来,谁知又在半道上遇到了狼群。我与侍女惊慌失措之下掉入了陷阱,所幸遇到了王爷。王爷侠骨热肠,便施以援手,便送我一道过来。”

“只是现在身上这般狼狈,确实是失礼了。”封潇月诚意的道歉,低下了头。

“这都是小事,世子妃能来已是最大的心意,我们一介草民又怎敢挑剔些什么。”葛嵩一个生意人,怎么经得起封潇月的拜礼,连连摆手。

封潇月只和当家人说话,而彻底将葛袭灵忽略到一边,气得她满脸通红,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敢发作,简直是十分憋屈。

袁沫倒是没听出他们说话有什么暗藏的小心思,只看见葛袭灵脸上一片通红,身子不住地微微发抖,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时间义愤填膺,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世子妃就算有难言之隐,也不该同别人同乘一辆,未免太不知道避嫌,这叫不知道的人看见了,不知道会有多少风言风语。”

她只顾说出来一时高兴,却没注意到其他人表情是多么怪异,尤其是袁沫自以为相助了葛袭灵,但实际上葛袭灵心里所想的,也是她未免太蠢。

这种事解释出来要让人心服口服,还真不方便从封潇月嘴里说出。因此,封潇月干脆没有转身理会,只交给了慕容熙,让他去处理。

“袁小姐此言,莫非是觉得本王会不顾纲常伦理,和世子妃有私交吗?”慕容熙沉着一张脸,叫别人看惯了他平时的嬉皮笑脸,此时只感觉深深地害怕。

看他用这种表情和自己说话,袁沫也察觉到他恐怕是生气了。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袁家里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关系,且家中兄弟姊妹不少,倘若袁沫真的因为得罪慕容熙而摊上事了,袁家也未必会为了她而豁出去相救。

“我朝律例并未规定哪一条,半路相救的人不能与主人同乘一辆车,更何况,里外还有这么多其他人。若照袁小姐这么说话,你是想叫本王发挥君子风范,将马车干脆让与世子妃,自己走过来吗?”

一看袁沫越听脸色越白,慕容熙就知道这又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自己胸无点墨也就罢了,还总是打着正义的名号替别人出头,结果却是被人做刀子使。

“民女并无此意,民女一时失言,还请王爷恕罪。”袁沫一触及慕容熙轻飘飘送来的冰冷眼神就忍不住腿脚发抖,差一点就弯下膝盖跪倒在地,幸好被葛袭灵拉住。

“王爷向来宽宏大量,相必不会与我们这等小女子计较。”葛袭灵

面容含笑地说出这句话,想逼迫慕容熙在这么多人面前答应,顺势给自己长脸,但慕容惜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我自然不会与她计较,毕竟她也不是主谋。”

闻言,葛袭灵脸色骤变,“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袁家小姐向来与本王无甚交集,今日也是第一次遇见,又没有旧怨,就算心中有些不满,又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可能与世子妃结怨的人是谁,想必她自己心里清楚。”

话头由自己转变为了封潇月,就算没有点破,在场的大部分人也都心知肚明。葛袭灵仗着自己和厉王府有些亲,向来是以皇亲国戚自居,如今被慕容熙在这么多商人面前丢了面子,倒成就了她真的生气。

“不过,袁小姐方才所说的可能,倒真叫本王听着有些不舒服,现在在场的也都是此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本王可不希望这种嚼舌根的事情,从今日在场的人之中流出去。”

之前的流言他并未出手管理,是因为他想依靠慕容麟的力量也能自己解决,但今日既然已经摆到眼前了,便不可能这么轻松放过。

这话说的平平淡淡的,所有人都听得出其中隐藏的威胁,后面看好戏的人,此时也不敢呆着,连忙应下。“王爷放心,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见慕容熙处理的很漂亮,封潇月也算省心不少,客气地冲葛嵩笑笑,“一点小事,倒耽误了你们不少时间,叫我真是过意不去。”

“世子妃客气了,天意不可违,凭人力怎么能改变。这也不是世子妃愿意看到的结果。”葛嵩和葛袭灵相比就像是个人精,先恭维封潇月一番,再对现在这般尴尬的情景打圆场。

“各位,现在时候也不早了,生辰宴即将开始,请各位先入席吧。”葛嵩说吧,又凑到慕容熙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弯下身,“还请王爷移步,这晚间外面吹着风,还是有些凉的,倘若叫王爷受了风寒草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这话说的程度也未免太严重了点,叫慕容熙听着都有些浑身起鸡皮疙瘩。“葛先生还是自在一些,本王不希望出来一趟,还被人特别对待。”

“草民遵命,王爷里面请。”此话一出,只当慕容熙方才的话是白讲了。但葛嵩脸上一直戴着讨好的笑容,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倒叫慕容熙还真的无法再说什么。

葛袭灵被慕容熙在这么多人面前打脸,脸上至今还是一片苍白,看到封潇月这一身褴褛的站在门口,她心生一计,走过去凑到葛嵩和慕容熙面前。

在看到过来的是葛袭灵之后,慕容熙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看得葛嵩是心惊胆战。

“爹爹,表嫂这一身衣服穿着必定十分难受,不如先叫我带她去换了衣裳,再开生辰宴吧。”葛袭灵眨巴着一双大眼,若不是清楚她平时的为人,恐怕还真要被她现在的样子给蒙骗过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愿望落空

闻言,慕容熙意味深长的看封潇月一眼,像这种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戏码,他最是乐此不疲。

“那就有劳葛小姐带路了。”封潇月何时惧怕过葛袭灵的雕虫小技,直接无视慕容熙的眼神。客气的和慕容熙跟葛嵩打过招呼,身后又跟着林潇,两人大摇大摆的跟着葛袭灵的身后。

葛袭灵把封潇月带到茶厅,茶厅里面没有多少人,大部分的人都已到了大厅上赴宴,因此,这里格外空荡。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封潇月把周围扫了一眼,听到她莫不是想叫人在这埋伏,把自己毒打一顿。可她先前已想出那么巧妙的方法,又怎么会再愚蠢成这样。

倘若自己真在这里身上脸上受了什么损伤,那脱不了干系的,一定是她。

葛袭灵没有回答她的话,直接走到茶座两旁靠窗的小柜上。林潇检查过四周的情况,判断确实没有人埋伏后,就担心葛袭灵是否要亲自动手,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将封潇月护在身后。

“表嫂今日来赴宴,为什么表哥没有跟着一起来?”葛袭灵背对着她,封潇月也能判断的出她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幸灾乐祸。

“就像你之前所说的,他事务繁忙,不便过来。”封潇月大致猜测出,她是根本不想让自己换了衣裳出去见人。如此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着实叫人讨厌。

封潇月在此事上面,也难免俗,别故意说出几句话来刺激一下她。

“更何况他是何种身份,怎么会随便过来。不过他已经托我作为代表,和你说一声生辰快乐,葛小姐要有什么话要说的,也可以由我转告。”

“你不用说这话来激我,我早就知道你和表哥关系不好了,要不然表哥那时也不会特地给我送来这些东西。”葛袭灵说着,炫耀似的把柜台上一对不同颜色的玩偶拿出来,还在她们眼前晃了晃。

“看着眼熟吗?这可是你自己做的玩偶,可是表哥亲手送到我面前的。”

说实在的,要不是葛袭灵特意摆出来看,封潇月只顾着看看周围有没有藏人的地方,甚至都不曾注意到,这上面放的原来是她自己画的玩偶。

“这是他送给你的,还是折价卖给你的。”慕容麟会转性对葛袭灵有情义,她是怎么也无法相信。但若这玩偶是拱手送人的话,这倒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不重要。”葛袭灵听着一愣,倒把封潇月逗乐了。葛袭灵把一个绿色的玩偶放回柜台,只抱着那只黑色的熊,宝贝似的走到封潇月面前。

“重要的是,这是表哥特意给我拿来的,只冲这份心意,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而且表哥说了,像这个玩偶的样子,一共也只有四个而已。可惜其他两个被人买走了,表哥就只好把剩下两个给我送来。”

“这玩偶算上人工、布料和运输上的消耗,以及利润,一个至少三两银子

,请问葛小姐,你买这两个花了多少?”封潇月不欲理会这些有的没的,倒是比葛袭灵务实了许多。

葛袭灵又是一愣,忽而又转为了愤怒,但看着封潇月不温不火的样子,觉得自己发怒也没有什么意思,便沉住了气,傲娇的扬起下巴。“这两只,表哥也只收了我四两而已。”

这话一出,不仅是封潇月,连林潇也是忍俊不禁。

这样算来,一只玩偶算是打了六折,刚好够熟人的友情价。若是关系再好一点,大可以直接相送。这没想到,慕容麟倒还有些生意头脑。

葛袭灵看着眼前两个憋笑的人,心里十分疑惑,感觉她们是在笑话自己,但自己又找不到和他们争辩的理由,感觉心里更加烦闷。

“葛小姐不必介怀,只要你心中愿意即可。”封潇月用手捂着嘴,轻咳两声,顺便掩盖了弯上去的嘴角,像是可怜她一样说了这句劝慰。

“哼。”葛袭灵听着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只冷哼一声,从封潇月身边擦肩而过,“快走吧,本小姐的生辰也很快就要开始了,我可不希望你破坏了我精心准备的一切。”

封潇月此时倒有些佩服她的乐观和自负,也没有提醒,只能跟着她再往后院走。要到达后院,必须经过一处小径修建的如迷宫一般的花园。

葛袭灵沿着左方向一直往前拐着走,忽然在一处空旷的花场上,看见许多商家小姐围着说话。

现在身边有事,葛袭灵也懒得和她们周旋,也省得封潇月在这些小姐面前把自己本来的样子说漏了,便打算带着封潇月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刚转身的时候就听见这群人中间出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各位小姐可听说过,现在南方盛行一种玩偶,可作为礼物互相赠送,聊表心意。”

这声音听着格外耳熟,封潇月便驻足听他后面说什么话,而葛袭灵听着,似乎与自己手上抱着的东西有关,也就停下了脚步。

这一处小径拐弯上摆满了高大的假山石,葛袭灵便借着石头的阻挡遮住了视线,和封潇月一起偷听这群人一会儿又要说什么。

“虽是前不久才盛行,但我是谁,我这里早比其他所有商家,早有了一份新的玩偶样子。”说话间,这人将他袖子里藏着的一个东西展示出来。

旁边围着的小姐们为了能看的清楚,特意往两边散开了些。封潇月趁此机会从假山后面探头一看,发现说话的原来就是顾泽远。

顾泽远手上托着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小玩偶,由于造型奇特及大小看着实在可爱,让周围其他小姐看着都心动不已。

“那顾公子,这玩偶还有多少,什么地方可以买到?”葛袭灵刚才也特意看了一眼,发现她手上的东西和自己怀里抱着的几乎一模一样,直接就呆在了原地。一听有人这么问,她也很好奇回答。

“各位小姐若是喜欢,我派人送几

个给你们又有何妨,只希望小姐们可以向外多多推荐一下我的玩偶。”顾泽远说着,果然将自己手上的送给了离他最近的姑娘小姐。

“这些都是新做出来的,库存不多,也就两个库房的数量。小姐们若是感兴趣,可是要先到先得,晚了,我也不能保证还有没有。”

一听到顾泽远方才所说还有两个库房,葛袭灵就忍不住想哭,再一想自己在封潇月面前吹得那么大的牛,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被打脸,她更是感觉无地自容。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葛小姐的,起码还是他亲手送来的。”这打脸被打得彻底,封潇月都有些同情她。

这下葛袭灵可是再说不出她方才信誓旦旦的话,因为真实的情况是,葛袭灵在大街上碰见手拿两个玩偶的慕容麟,便一直缠着他要。慕容麟不耐其烦,才低价转卖给她。

和葛袭灵方才在封潇月面前吹嘘的,相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虽说封潇月是好心安慰两句,但在心虚的葛袭灵面前,只当她是在嘲笑自己,以自己取乐。

“现在你知道内情了,可得意了吧?”思及此,她便恨恨地瞪了封潇月一眼,并甩袖转身。封潇月被她这一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也算是清楚了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像他这样,把别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的人,会得此下场也不稀奇。

又换了个方向走了几步远,封潇月便被带着到了葛袭灵的小院。小院上面的牌匾,书写着无双院三个迥然有劲的大字,这般有风骨的字,一看就不是葛袭灵能写的出来的。

君子世无双,连院子的名字都要和他有所牵连,葛袭灵到底是多有自信,对慕容麟势在必得。封潇月十分嫌弃的微微摇摇头,林潇不知她为何有这等反应,只当她是嫌弃葛袭灵,便出声劝说,“小姐不必哀叹,反正过了今晚,我们也再不必过来了。”

封潇月听得一愣,又淡笑了下。“说的也是。”

葛袭灵率先走在最前面,也不管她们是否跟上来,进了院子之后,环儿很有眼色的,将葛袭灵专门摆放衣服的房间打开。

“你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并自己挑吧。自然而像我这些这么好的衣服,你怕是许久都未曾见过。”葛袭灵特意把房间打开,而不是自己随便挑两件给她,是怀有炫耀的心思。

只是葛袭灵忘记了,封潇月也曾是富贵大家出来的小姐,就她这些东西还不够看的。只不过,封潇月向来崇尚素雅简朴,才叫人看着十分寒酸。

封潇月闻声走进来,看见这些衣柜上摆着的尽是些艳俗颜色。还有旁边的梳妆台上,不是金就是银,还有穿成几尺长的珍珠项链。每一件都尽量要求打造的雍容华贵,只是合在一起,未免有种暴发户的感觉。

“这么多衣服,你穿的过来吗?”封潇月看得嘴角一抽,也难想象这好几个衣柜的衣服,居然没有一件她能看上眼的。

第一百二十章:接连内讧

葛袭灵能够想象封潇月看见这么多东西之后,脱口而出一句富丽堂皇,却没料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叫人不解其意的话。

说着,封潇月要走上前几步,叫林潇帮着从衣柜偏高的地方,拿下来一件看着底子素白的衣服。布料摸在手上十分柔软顺滑,封潇月暗自感叹葛袭灵对布料的要求还挺高,谁知一展开,这素白为底,上面竟全都是金线绣织的图案。

这金色和白色本就十分亮眼,现在合而为一,几乎闪得封潇月睁不开眼。封潇月无可奈何的把衣服叠好了放回去,很难理解她的品味怎么会是这般奇特。

“只从这些衣服便可看得出,葛小姐的眼睛视力十分不错。”封潇月转过身,从怀里掏出手帕,有些掩饰尴尬的擦了擦鼻尖。

“你这是什么意思?”葛袭灵刚才还骄傲的神色,此时立刻暗淡下来,像是赌气似的,接连从柜子上拿了好几件摊在手上,“莫非本小姐这么多美丽的衣服,你一件都看不上眼吗?”

“我只是挑累了,歇歇眼睛,葛小姐不必介怀。”封潇月这句欲盖弥彰的话,比直接说出看不上,还要来得伤人。

这话怎么推敲都觉得气人,葛袭灵愤愤的把衣服摔给环儿,然后插着腰,颐指气使的对封潇月低声吼道,“你若是不换衣服,本小姐也没脸让你出去给我丢人,你不如就在这里等到宴会散场为止吧。”

“葛小姐白费了这么多功夫与时间,还就这一句说的最有道理。”封潇月最讨厌葛袭灵这么一副天下唯她最大的认知,也不愿再考虑到她的情绪,干脆就顺着话头往下说。

环儿听着,知道封潇月也是发怒了,便来劝说葛袭灵。即使知道自己的结果可能是挨骂或者挨打,但无论环儿说与不说,都有可能受罚,还不如自己占上一份理,或许还能在葛家人面前得些生机。

“小姐,方才在大门口的人全都得知世子妃过来了,必然有些人想要一睹世子妃的风采,可若是世子妃不出去,岂不是叫人知道我们怠慢客人,只怕会影响老爷在外的声誉。”

人是好言相劝,结果却换来她的一记耳光。葛袭灵把环儿打得几乎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在地,只撑着窗边的柜台才勉强站住。

“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莫非她不换衣服,还要等着本小姐给她赔礼道歉吗?”葛袭灵走到环儿面前低声怒吼,用脚狠狠的踩住她的脚趾,并不断碾磨。

“小姐,奴婢知错了。”环儿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低着头,暗自垂泪。

这场闹剧上演的也未免太过凄惨,封潇月看不下去,无意间撇到衣柜最下层的角落上还放着一件淡黄色的衣裙。

这颜色在这一群姹紫嫣红之间显得格外清新脱俗,封潇月便过去拿出来,却发现这衣裙看着有些眼熟。

当初第一次看到葛袭灵的时候,封潇月为了帮忙得

到慕容麟的喜欢,特意给葛袭灵做了些改变,而这条裙子就是那时让葛袭灵特意叫人赶出来的。

这裙子淡黄色为底,上面只稀稀疏疏绣着几朵桃花花瓣,相交的衣领上则是两只细长的桃花枝,看着很是清爽。当时她把图才画出来让人去做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心动,没想到现在阴差阳错得了机会。

“你不必再责罚她了,我穿这件就是。”封潇月倒不是可怜环儿,只是考虑各种因素,她也非出去不可。

闻言,葛袭灵停下手,转头一看他拿着这条裙子,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一想起当初她给自己出主意,葛袭灵就很后悔自己为何那么单纯就给封潇月骗了。

什么表哥和她关系不好,什么表哥喜欢淡雅的颜色,什么表哥喜欢别的香料,都是骗人的。葛袭灵越盯着这条裙子,就越是咬牙切齿,“你既然看上了本小姐最讨厌的衣服,那你干脆就把它带走吧,也省得放在这里现眼。”

“那便多谢葛小姐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封潇月浅笑一下,这回她倒是没有故意刺激葛袭灵,却没想到起到了一样的作用。

换了衣服出来,葛袭灵又不情不愿地引着她往大厅方向走。大厅靠右的方向有一处流淌的水渠,水渠周围尽是假山垂柳。要穿过水渠到达大厅,还需走过一道长长的拱桥。

袁家小姐袁沫自刚刚从大门进来时就没看到葛袭灵,还奇怪葛袭灵到哪去了之后,她就出现在了拱桥上。

拱桥上不只是葛袭灵,还站着焕然一新的封潇月。袁沫便辞了身边嫡亲的妹妹袁湘,提着裙子,像是要给葛袭灵做主一般,又指高气昂的走到封潇月面前。

林潇一看她来势汹汹,就将手横在封潇月身前。封潇月却把林潇的手挡开,丝毫不惧的袁沫架势。

“这一来就落了主人家的面子,现在还穿着葛小姐的衣服,世子妃今日过来,还真是做了不少惊天动地、闻所未闻的大事。”

封潇月重新收拾过一遍后,身上黄色的衣裙,衬得她整个人气质如兰,更甚世间一切俗物。因此,袁沫这句话也不全是给葛袭灵撑腰,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太过嫉妒。

“闻所未闻也就罢了,这惊天动地,可是需要好好说道说道。”封潇月对她的话不屑一顾,但看着袁沫那么骄傲的神情,也忍不住想给她泼一盆冷水。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论是哪里的天地,都该是属于陛下地。但照袁小姐此话所说,似乎你这话中的天地,只指的葛家。”

袁沫方才只是想将封潇月头上的帽子扣的更大一些,却没想到才几个字就被她揪住。这话确实不好乱说,一不小心便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看着袁沫脸上骤变的颜色,葛袭灵和封潇月心里皆是无言以对。草包果然是草包,就这么一句话,就能将她堵的说不出来。

“袁小姐觉得

,我说的可对?”封潇月于心里冷笑一声,转而变成她对袁沫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费了一下午的功夫,也只交到一个善于虚张声势,而没半点作用的袁沫,葛袭灵觉得自己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便替她回答。

“这不过只是一个形容的词语,并没有包含其他的意思,方才袁小姐不过是一时失言,想必世子妃也不会揪住此事斤斤计较。”

“我自然不会。”封潇月弯了弯嘴角淡然一笑,“但若是传在有心人的耳朵里,会不会追究我就不知道了。”

“你别太过分了。”袁沫听她的语气似乎没有让步的意思,便索性破罐子破摔。葛袭灵在旁听着忍不住扶额,没想到袁沫不仅没有头脑,还这么沉不住气,她简直后悔交到这么一个盟友。

“因为身份殊途,就算我想怎么样,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原先答应过慕容麟必然不会拿身份压人,但如他所说,在某些时候,身份确实比一切话都来得管用。

封潇月笑得云淡风轻,但袁沫可是涨红了一张脸,然后不怀好意的说道,“别以为你和黄家有亲,就能掌控一切了,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袁家和齐家可是世交,论起来,齐员外还是我的叔叔。听说世子妃在城中的各种产业,被我叔叔压制的翻不了身。”

“假如你敢和我翻脸,就凭我叔叔那么宠我,也必然不会放过你名下的产业,让你辛苦经营了这么久时间,全都化为乌有。”袁沫自以为得了意,却不知在封潇月眼里完全不值一提。

“原来你说的是那个齐家呀,这世上姓齐的人多了,我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四两拨千斤,远比其他话来的更加容易让人咬牙切齿。

“袁小姐只听他在你面前吹嘘的那些功绩,却不知道他先时为了压制我的香料铺子,随意改变价格,赠送礼物,还抄袭我家铺子的香料配方,如此不择手段,也好拿来与人显摆,真是恬不知耻。”

袁沫听着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反而更为得意,“这生意场上本就是瞬息万变,胜者为王,你既没有本事,又怎能怪的我叔叔使用手段。”

这件事的内情袁沫不知道,葛袭灵住在城里胡同那么久了,倒是听说了一二。谢谢,回想了一下,葛袭灵更是觉得封潇月是居心叵测,居然引着袁沫自打自脸。

“确实是这个道理,因此你叔叔也怪不得我将计就计。”封潇月轻笑一声,让袁沫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是什么意思?”

“随便改动价格,只为了把客人抢过去,却忽略了制作的成本。再加上他抄袭我的配方并未抄得完全,做出来的香料质量太差,久而久之,自然不会有人再去。”

此时,从水面上迎面吹来一阵凉风,把没披着披风的袁沫给冻的打了一冷战。封潇月一脸难以言喻的看着袁沫,“而我所做的,不过就是静观其变。”

第一百二十一章:袁沫落水

“先假装被他压制的动弹不得,慢慢的将店面营造成一种快要关门大吉的模样。齐员外为了能快速达成目标,必然连续几日都以超低的价格销售。”

“但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最后的结果就是他的两家铺子关门大吉,而我的香料铺子重新开张。”封潇月说话语气淡淡的,倒没有想要炫耀自己的意思。

但袁沫听着却怎么也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我叔叔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从未有过敌手,就凭你这点小伎俩,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就是因为他这一路走来太过顺利,才会自负到愚蠢成这样。”未逢敌手,像齐员外那么容易看穿的人,还有人比他更傻,封潇月怎么听都觉得稀罕。

她们二人在这争吵,葛袭灵插不进话,无意间注意到桥下湍流的水渠。

水渠底下埋了不少制作假山时剩下的石料,当时懒得将废料送走,便干脆扔到水渠里引水过来覆盖,倒也藏得漂亮。

而这时节河里的水冰凉无比,且现在月轮高挂,影响了下面的水位。水渠里的水是由这山里的地下径流引出的,月亮一离的近,水流涨潮,就使得这水渠里的水流更加极速。

这三种危险的条件一相加,倘若有人摔在了水渠里,只怕是九死一生。先前葛袭灵听母亲的话,在路上安排的一切没能让封潇月吃到苦头,葛袭灵便想着换一种方式,自己亲自动手,才能足够解气。

“表嫂且别说了,现在天气这么冷,袁小姐又没披着披风,若要说话,不如叫林潇去取一下,也省得袁小姐冻凉了。”

闻言,封潇月十分诧异的看着葛袭灵,没想到她这么一个自私的人,此时居然还客气起来,可算是最近自己所听到的最骇人听闻的一件事了。

“就算染了风寒,我也不要她的人替我去取。”袁沫说的话屡屡被她反驳回来,心里自是气愤至此,却没考虑到封潇月现在是世子妃,若是与她动真格的,只怕自己早已交代出去。

“袁小姐不要赌气,要真是生了病,那么苦的药,恐怕袁小姐也不会乖乖的喝下去,到时又要拖上个半个多月,岂不难受。”

葛袭灵轻轻叹了一声,说的格外苦口婆心,然后略微蹙眉,可怜的望着封潇月,“家里人手不够,我身边的环儿要去给席面上帮忙,只得麻烦表嫂身边的人替袁小姐取一下了,也不算远,就在大厅边上挂着。”

“到底是葛小姐,还知道心疼我。”袁沫听得心里一阵感动。封潇月则是一肚子狐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对林潇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吧。”

“小姐我走了,那你就一个人,”那袁沫明显和葛袭灵是一伙的,让封潇月一个人对两个人,她实在是不放心。

“没关系,反正这么近,你快去快回。”封潇月略微颔首,算是告诉她不用担心。林潇无

奈的叹息一句,又悄悄警告了葛袭灵一眼,才迈着大步走了。

葛袭灵被她的眼神勾的一肚子火,便打算一并发泄在封潇月身上。

“表嫂就算齐员外和你有些仇怨,你也没必要把这些事情说出来,让袁小姐烦心呀。”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封潇月有些心里准备,只是这话说得确实太过难听。而有力的方向是朝向袁沫的,她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葛小姐所言甚是,世子妃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我欺人太甚?”封潇月怒极反笑,简直是无言以对,“莫非齐员外在生意上要对付我,我还要将店铺银子全部打包好了,送到他面前吗?”

“就如同你现在和她都已经欺负到我头上,我莫非也要忍气吞声,连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也不能说出来吗?”

“你是谁啊,你可是厉王的世子妃,身份多么高贵,又怎么会有人敢欺负到你头上呢?”感觉到葛袭灵确确实实是为自己说话,袁沫一下就来了意气。

“向来只听说过以强凌弱,甚少听说过恃弱凌强的事,你们二位可算是让我大开了眼界。”封潇月几乎忍不住要为她们鼓掌起来,“倘若我与你们二人的位置互换了一下,只怕你们还有更多歪理要说。”

“行了,今日怎么说也是我的好日子,你们再这么吵下去,我可就不管你们了。”像是因为说她不过,葛袭灵便故意示弱佯装要走。袁沫信以为真,连忙赶上去道歉。

“挑起事端的是你,如今嫌弃的也是你,葛小姐的想法也未免变得太快了。”封潇月像是被她们气急了,此时也不太冷静,话说的多了些。“我只想奉劝袁小姐一句,莫强出头,反为他人做嫁衣。”

说罢,封潇月便越过站住脚说话的她们们两个,自顾自往前走。袁沫生平最恨别人小瞧自己,听她说这话就想直接冲上去。葛袭灵连忙伸手拉住她,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前面大厅靠右的水廊下,坐着和袁沫长相极其相似的袁湘。袁湘守在姐姐的披风旁边,也不和旁人说话,探脑看着桥上,袁沫和她们站在那儿半天半天不回来。

只担心姐姐会不会凉着,但袁湘不好随意去打扰,便在这里安静地守着。林潇几个大步,从桥下的那一段小石子路上走过来,就看见袁湘的样子有些眼熟,凑上来询问。

“敢问这位小姐,可是袁沫袁小姐的家中姐妹?”

袁湘收回眼神看着林潇,瞧她这一身打扮也不像是侍女,但更不像是别家的小姐,只客气的点头回应。“我是她的妹妹,你有何事?”

“果然如此,真是太好了。”林潇微微一笑,掩盖住平时自己走江湖时的姿态,特意放低了架子。

“是这样的,袁小姐在桥上有些受凉,特叫我来为她取披风,我还正愁不知她的披风是哪一件,只好劳烦二小姐交由我

带去了。”

林潇的话语中一口一个我,袁湘听着耳朵里格外的不舒服,心想这是谁家的侍女,也未免太不知礼数了,但她是为姐姐拿东西,自己也不好还找别人的霉头。

“你带去吧,记得告诉姐姐,让她快点回来。”袁湘撇了撇嘴,暂时放弃追问林潇是谁家的人,只等袁沫回来之后再细细盘问就是。

只是话音才落地,袁湘转过身来,就瞧见桥上的袁沫,不知怎么飞身掉进了水渠里。桥上的二人仿佛都被惊呆了,只有注意到的袁湘开始大喊起来。

“来人啊,救命!我姐姐掉水里了!”袁湘急得到处乱窜,林潇只担心封潇月有没有受到伤害,便拉着袁沫的披风往桥上跑去。

水渠两边的岸上还站了几个世家公子,和葛家的家丁。一听到有人呼喊,家丁们便赶紧跳下去,而袁小姐原先在这些公子们心中的风评不是很好,因此许多人都只是站在那里看热闹。

水下冰冷,它掉下去之后也不知有没有撞到脑袋,只翻腾了两下,便没了动作。家丁们有到他的身旁,特地试了下袁沫脖子底下还有没有脉搏。

感受到还有些气息后,家丁们就两个人一起,合力把她重新拖回岸上。闻风过来看热闹的人,走到袁沫躺着的地上,将她的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带着条屉春凳要进来将袁沫搬走,也无处可挤进来。

桥上封潇月还在汉白玉的栏杆上往下瞧了一会儿,看到袁沫成功脱离险境之后,又恶狠狠地盯着葛袭灵,葛袭灵却当没事人一样,别开了她的眼神,又装出一副担心的模样,假惺惺的跑到袁沫旁边。

“袁小姐,你就算和表嫂有些不对头的地方,也不该这么极端呀,这水下的情况那么危险,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袁沫从刚开始就上来,袁湘就一直守在她旁边,看着大夫给她诊治。有医女在大夫的指挥下,不停地按压着袁沫的胸口,把她喝进去的水全部排出来。

但袁沫刚才掉下去时,肯定是砸到了脑袋,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却在这时,袁湘听到葛袭灵这含糊不清的话,便在心里起了怀疑。

“我家姐姐最是要强,怎么会想不开跳水?”袁湘有些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看着葛袭灵,葛袭灵一愣神,目瞪口呆,心虚的转过头。“按葛小姐所说,莫非是世子妃将我姐姐推下水的?”

“我可没这么说过,袁小姐千万别问我。”葛袭灵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看起来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她装出来的这副模样,更加坐实了袁湘心里的想法。

“她现在不过一个世子妃就敢这么为非作歹,若是世子爷以后继任了王爷,她成了王妃之后,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袁湘愤愤地将袖子一甩,让围着的人全部散开。

“葛小姐,劳烦你帮我暂时照顾一下姐姐,我这就找她去说理。”

第一百二十二章:陷害失败

袁湘才从人群中出来,葛袭灵就追过来拉住她,“袁二小姐,你也说过了,她现在身份可是世子妃,就算你找上门去,她也未必会承认啊!”

“这世间自有王法,况且今日寒王殿下和张大人也都在,莫非还能由得她行风作浪不成?”

寒王在这只会向着封潇月,只会是她的阻碍,而张奉玉向来是个铁面观音,倘若被他查清了事实的真相,岂不是对自己更加不利。

“袁二小姐说的也是,不如我同你一道前去看看吧。”葛袭灵脸上陪笑,袁湘只淡淡地撇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而葛袭灵过去的主要原因,便是想凭借着自己的口才颠倒黑白,以免被人发现出事实真相,否则,只怕后面齐家袁家和封潇月都不会放过自己。

桥上封潇月早已被林潇扶着走下岸边,前面为着许多人都围在袁沫身边,不方便过去,她便只能站在这小径上,远远的观望。

但因为天色已晚,闪烁的烛光又太过跳跃,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这小桥看着倒不是很高,但刚刚你借了旁边的灯笼,打光过来一看,我倒是在水下发现了许多石头,倘若她要是伤着头,只怕凶多吉少。”

又是一阵风吹来,冷的封潇月把披风揽紧。林潇见状,便把她为了袁沫拿来的披风,也一道给她披上。“要我说小姐,你就是太过良善了,她方才还想害你,你现在倒还替她说话。”

“擒贼先擒王,她不过是受人指使,又何必拿她说话。”封潇月这么说,但还是对她的东西有些忌讳,就没有接受袁沫的披风。

而此时,在里面坐了许久的另一批人也听到了消息,纷纷从厅里走出来。为着葛家和厉王的亲,张奉玉奉命过来露面,送些礼物聊表心意,也算是帮慕容麟的忙过来看着封潇月。

他才从大厅里出来,就看见远远站在桥下的封潇月。张奉玉刚要过去询问两句,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她说的话。

“依世子妃所言,今日袁小姐落水的事,还有蹊跷?”

天色有些暗,封潇月没注意到身旁有人的靠近,咋一听到张奉玉的声音,把她给吓了一跳。林潇听说过张奉玉的大名,毕竟先前调查刺杀封潇月的那批人的时候,自己没少在他身上吃苦头。

后来做了封潇月的贴身侍卫之后,从小云她们日常说话聊天之中得知,张奉玉和慕容麟和她关系还算不错。如今,林潇和张奉玉也算是摒弃前嫌,在此时看见他也觉得分外亲切。

“张大人在这可就好了,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小姐做主,刚才在桥上,可是袁沫想推我们小姐下水,只是失了手,反而害了自己而已。”

林潇半搂着封潇月,一面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解释了一下。“虽说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这事情的原因,我们还得和袁家好好说道说道

。”

“世子妃有什么想说的,就请现在说开了,也不必等到日后。”袁湘站的有远,对于林潇方才所说的话,听得也不完全,只是感觉她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自己姐姐身上,这叫她怎么能忍。

袁湘走到封潇月的跟前,抬起头,和她大大方方的四目相对。葛袭灵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看见她如此气势如虹,因为她接下来必与封潇月有一番唇枪舌剑。

但袁湘的性格可与袁沫不同,深信多了一份镇静与理智。知道眼前站着的两个人身份都非比寻常,就算心中再有怒气,也该将礼数做的周到。

“民女袁家二小姐袁湘,见过世子妃,见过巡抚大人。”这般彬彬有礼的话语,叫葛袭灵简直不敢相信。

葛袭灵在心里不断的想撺掇着袁湘跟封潇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但是人家既然已经这么开口了,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稍加掩饰随袁湘一道行礼,以免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袁二小姐好。”封潇月点点头。

看袁湘过来时的神情,便知道她也是受了葛袭灵的蒙蔽。但即使如此,仍能保持这一份清醒,封潇月在这里见过了那么多没有智商的女子,忽然看到一个聪明的,心里真是无比的赞许。

“袁二小姐方才,是对世子妃身边的侍女所说的有什么异议吗?”张奉玉略微寒舍,算是回应袁湘的礼貌。

“也并不是我想怀疑,是葛小姐告诉过我,让我不得不对世子妃有些疑问。”袁湘深吸一口气,有些怨恨的看着封潇月。封潇月眼神一凛,在心中轻笑,并未做出什么反应。

“我斗胆替张大人先问世子妃一句,世子妃初到此地时,在门口与我家姐姐有所口角,是也不是。”

一介女子,却能打破世俗,替男子办案,这在此时可是十分难能可贵的胆量。但她质疑的人是自己,这叫封潇月心里倒并没有那么多喜欢。

“是。”这件事张奉玉也有所耳闻,但他担心袁湘问出这么个问题,会有主观臆断的可能,便想着打圆场混过去,谁知封潇月直接了当地回答了。

“那方才在桥上,也是世子妃与我家姐姐又因为口角对上的?”袁湘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叫人看不出她心里所想。

“算是吧,不过是她主动找茬,我可没想过针对任何人。”

“世子妃倒是坦诚。”得到封潇月肯定的回答,袁湘像是怒极反笑,冷冷的笑了几声后,冲着张奉玉鞠了一躬,“张大人现在可定案了,世子妃为了口角报复,竟将我姐姐推下水渠,请问这罪应该如何判。”

刚才还在心里赞许过袁湘的聪明,现在却得到这么个毫无道理的结论,封潇月简直后悔自己方才对她的评价。

“这不过是袁二小姐的一方认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因此断不得案。”这怎么听也像是小孩子单方面觉得的是非,也

亏得张奉玉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果然不过尔尔。

“怎么没有证据?那在门口的人可都看见了,他们都是人证。”袁湘皱着眉头,以为张奉玉是在搪塞自己,心里顿时一阵气愤,还把躲在后面试图隐藏自己的葛袭灵给推过来。

“不信你们也可问问葛小姐,她方才也在桥上。”

莫名被拉出来当人证的葛袭灵,心中对袁湘是一阵的斥骂。再一看封潇月脸上玩味的笑容,以及张奉玉的一脸严肃,葛袭灵有种自己被人看穿的感觉,心中一凉,低下了头。

“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只是感觉当时眼前一片虚影,等我反应过来,袁小姐就已经掉到了水里,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袁湘愤愤地把葛袭灵拉到自己面前,葛袭灵和这么多世家小姐交流过,还从未碰到过行事这么泼辣的人。袁湘的这一拽,把她拽得几乎站不住脚。

“你方才明明说是,世子妃因为报复才把我姐姐推下水的。”

“天地良心,我可确实从未说过这句话。”葛袭灵将手抽回来,看着十分惧怕的神情。

其实她只是想将陷害封潇月的名头推给袁湘,而让自己全身而退的,但袁湘若是继续纠缠,只怕此计划会以失败告终。

这可不是葛袭灵想看到的结果,不过好在袁湘一向固执,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必然是要追究到底。就算结果不能拿封潇月怎么样,也能在她身上泼一泼脏水。

葛袭灵的临阵退缩,让袁湘顿时感觉孤立无援,但她所说的话也没有错,她确实未曾说过一个字。

这种成功明明近在咫尺,而身边的人却突然反水的感觉,让袁湘觉得心里十分不痛快,一时间她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胸口被气的不断起伏。

“既然如此,那葛小姐所说的话,便也难成为口供。”张奉玉心中松了口气,他也不想封潇月平白无故牵扯这许多事。

于张奉玉对封潇月的所知所解,她并不是那个会去找别人麻烦的人,可麻烦偏偏会自己接踵而来,甩也甩不掉。更何况,今日自己过来是奉命保护封潇月周全,若是不能做到,岂不是有负慕容麟的所托。

“本官方才听世子妃所说,是袁家小姐与她争辩不过,便起了邪念,想从背后将她推入水中,幸而世子妃身手不错,察觉到背后有异样后便躲开了,反倒是她自己自食其果,落入水渠。”

“事实果真如此,只怕袁小姐醒来之后,本官还要治袁小姐一个蓄意谋害之灾。”张奉玉无比平静地说完这一番话,将袖子一甩背在身后,一股当官多年,自然而然形成的威亚尤然而出。

“我家姐姐虽然嘴上有些得理不饶人,可她心地善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命的事。”一听自家姐姐可能会被叛罪,袁湘顿时有些慌了手脚,说话都有些磕巴。

第一百二十三章:成功破案

虽然嘴上不相信袁沫会做出这种事,但她平日里的性子,袁湘还是清楚的,此时心里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话。

“就算葛小姐的话不能作为证据,那张大人也不该相信世子妃的一面之词呀。”此事的线索如迷雾一般,理不清楚,现在只能是自说自话。

自家姐姐有可能偷鸡不成反食一把米,那同样牵扯其中的封潇月也不该幸免,袁湘打定主意,势要拉封潇月和自己姐姐一起倒霉。

难怪世人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有那么一个愚蠢至极又毫不讲道理的姐姐,她的妹妹又能好到哪去。封潇月听出她这么说话的意思,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冷笑。

“袁二小姐若是心有不甘,不妨叫葛小姐和世子妃一起,帮助还原当时的情况,也好判断出谁说的才是真话。”在葛袭灵所说的话面前,张奉玉还是有些私心的,自己更相信封潇月的为人。

岸边负责搬动袁沫的家丁,终于把人带到厢房叫大夫好好医治。岸边没有热闹可看,人们便注意到这边张奉玉破案,像是找到了新的目标,纷纷驻足等待结果。

葛袭灵还想继续退缩,想让此事就这么囫囵过去,但周围看戏的人不知听了多久,葛袭灵已经是退无可退。尤其人群之中,慕容熙也走了过来。

“没想到,一件简单的落水事件,背后还隐藏了这么多暗情,葛小姐既然作为当事人之一,不妨就上说说,也好让我们开下眼界。”

听他这么说话,看来是把这里争吵的一切全部听进耳朵里。想到这里,葛袭灵嘴角一抽,又看见袁湘满怀心希冀地盯着自己,葛袭灵只得被迫答应。

对于张奉玉的提议,封潇月自然无比赞成,又注意到葛袭灵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直接驱散了自己今晚被人陷害的怨恨,只等着葛袭灵后面自打自脸。

几人一起重新走回桥头,而两边看戏的人则把桥下围了个水泄不通。尤以慕容熙为首,只见他大冷天还摇着折扇,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桥上如何掩示。

“当时我就站在此处。”桥上正中央,两边的汉白玉栏杆上都有一副题字的匾牌。封潇月所指的位置刚好是在匾牌往左与两个栏杆柱子的距离。

“敢问葛小姐当时的位置是在哪里。”张奉玉举着灯笼,把这里大致比划了一下,算是记在脑海里。转而抽空询问葛袭灵,但她却没有任何动作。

等了一会儿,葛袭灵仍是踌躇的不敢说出来,袁湘刚才还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有耐心些,可葛袭灵拖的时间太久了,连她也忍受不了。

伸手拽了拽葛袭灵的袖子,袁湘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葛小姐不必害怕世子妃的势力,有张大人为我们做主,你大可说出来就是。”

“葛小姐方才所说,她连人影都看不清楚,又怎么能记得自己占的地方?”看穿葛袭灵明显是想拖

延时间,封潇月放开一直半拥着自己取暖的林潇,走上前淡笑着说道。

“不如这样,当时我转身时,把我们三人的位置记得可清楚,就由我来点明,葛小姐只需要负责告诉张大人是或不是。”

袁湘对封潇月现在也是很看不顺眼,但对她的提议倒是不置可否。闻言,葛袭灵心神一动,还没来得及拒绝,封潇月就已经十分肯定的告诉张奉玉。

“当时她们二人站着的位置也显眼,就刚好正对着这两幅牌匾。”封潇月浅笑一下,意味深长的撇了她一眼,把葛袭灵看的脸色白了几分。

“确实如此,我在下面替袁家小姐拿披风时,曾经看到过,袁家小姐落水后,葛小姐就站在我家小姐的后面。”林潇走上前添了一句,顺便扯出袁湘。“而且当时袁二小姐就在我身边,她也可以作证。”

袁湘听得一愣,本以为自己是替姐姐打抱不平,谁知自己反倒成了给姐姐定罪的关键证据。

“原来袁二小姐都已经看到了,那还有何话好说。平白诽谤世子妃,这可也是个不小的罪名。”张奉玉不知道她是受人蒙蔽,只当袁湘原来知道事情经过,还蓄意陷害封潇月,心里更加愤怒。

“我只看到世子妃和葛小姐是相对而立,又怎么能确定我家姐姐是在何处摔下的,难不成世子妃就不能上前两步,利用冲劲把姐姐推下水吗。”

这话听着没有多大问题,但只有袁湘自己清楚,说的是有多么没有底气。

“那如果是这个作证呢。”早在封潇月刚才指证地方的时候,张奉玉就已经盯着灯笼往栏杆两边查看。

终于在牌匾靠左第二根栏杆和第三根栏杆之间,发现了一缕水红色的布料残渣。

“想来袁小姐落水的地方就是此处了。”张奉玉拍了拍栏杆,将说话的这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把灯笼靠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布料放在手心上。

“在场的几位,只有袁小姐和葛小姐是穿这样颜色的衣服。而葛小姐现在好端端站在这里,身上也毫发无损,因此这缕残布,只可能是袁小姐摔下去之前在栏杆边上留下的。”

“对此,袁二小姐还有什么想说。”张奉玉只是客气地问了一句,眼看着袁湘还有歪理要说,他干脆把没说完的话一道补上,彻底绝了她的后路。

“若是世子妃与他们相对而立,反扑上去推人的话,袁小姐也该在这牌匾的另一边摔下去。更值得一提的是,倘若真是世子妃不怀好意,动手的时候,莫非葛小姐都不敢出手相拦吗?”

“若是下关不曾记错,葛小姐半个时辰前还敢在大门口与世子妃口角相对,总不可能到了自己家里反而胆小起来。”

张奉玉这么一说,就不仅是袁沫自食其果,还牵扯了葛袭灵的推波助澜。

知道张奉玉厉害,可她就是不信这个邪,非要用自己的雕虫小技出来

丢人现眼,如今被人捅破,葛袭灵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些焦急地扯了扯袁湘的袖子。

“他们人多势重,说的话又难以反驳,咱们还是不要以卵击石的好。”

“难不成我姐姐受这样大的苦,就这么算了吗?”袁湘愤怒的甩开她的手,但自己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封潇月。

“我姐姐一日醒不过来,这事就日不能了结。谁做错了事,谁心里有数,她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封潇月对于她的恐吓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自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干脆把袁湘的怨恨全部送给了幕后黑手葛袭灵,这样对起来才十分妥帖。

发过一通狠话,袁湘便带着葛袭灵从人群中穿过。封潇月深深地为袁湘感到叹息,两个姐妹居然被一个葛袭灵耍成这样,看着实在可怜。

“不管怎么说,今日的事还是多谢了张大人。”封潇月福身向他行礼道谢。

“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世子妃不必如此客气。”张奉玉连连摆手,直呼受不起她的这份大礼。“其实下官也是受世子爷所托,私心上还是希望世子妃能平安无事,不然只怕世子爷要找我大闹一场。”

想起慕容麟的性格,封潇月忍俊不禁,心道他确实可能做的出这样的事。只是自己才出来做这么一件小事,他就为自己考虑的面面俱到,处处小心,叫封潇月实在不能不感激。

此事告一段落,底下的人便一哄而散。张奉玉想着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想必不会再有什么人来触封潇月的霉头,便放心的往大厅走去。

刚走到门口,葛嵩就一脸意味不明的向张奉玉望过来。张奉玉看的一头雾水,走上前询问,“葛员外莫非有什么事要与本官说吗?”

“只是一些小意思,想请张大人移步。”葛嵩陪笑着说完,把张奉玉引到无人的偏厅。

这偏厅里面的陈设摆件都极为雅致,和崇尚富贵雍容的大厅风格完全不同。

靠墙的书案茶几上都摆着新插的鲜花,淡淡的幽香,随着屋内炭炉烧起的热气,一阵一阵的向脸上扑来。雪白的墙面上,还挂着几幅吴道子的真迹和郑板桥的书法。

在偏厅的正中央,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上没有摆着席面,反而是放着一套茶具和一套酒具。张奉玉跟在葛嵩身后在桌前落座,不需把东西凑到鼻前,张奉玉就能通过流动的暖意,闻出这茶壶里沏着的正是他最喜欢的雨前龙井。

而一旁的酒坛由于封锁的严实,不把它打开,也实在难以判断。

这屋子里的一切一切,仿佛都照着张奉玉的喜好安排。张奉玉就着踏进来走的这几步,将屋子大致打量过一遍,心下了然。这葛嵩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葛先生避开了外面的人,单独邀本官来到此处另开小灶。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闯了什么祸事,便想用这些东西贿赂本官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死不悔改

“张大人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呀,什么贿赂不贿赂的,草民这是看张大人平日处理公务实在辛苦,便想犒劳一下大人,不想大人对草民这么有防备之心。”

像是掩饰心中被戳穿后的心虚,葛嵩说着,把桌上的酒坛打开,顿时,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

“这是新朗那边的百年花雕,据说搭配雨前龙井一起饮用风味更佳,小明一向听说张大人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喝法,便特意托朋友从那边带过来。”

葛嵩一面说一面,把两个雕花白釉青花瓷酒杯摆到桌子上。“现在这酒放在房间里被热气熏温了这么久,想必喝起来正是时候。”

“葛员外不必忙,若是事情不说清楚,本官是不会接受你的东西的。”一个酒杯刚满,张奉玉连忙把手挡在自己的杯子前面,坚守自己的底线。

“张大人何须这么固执,我向来行事坦荡,莫非还会害大人不成?”葛嵩一番好意被他拒之门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只是他面上的不高兴,也挡不住张奉玉的一脸公正严肃。

“实话告诉张大人,这两样东西确实是我慰劳张大人的,至于礼尚往来,张大人若是想,不妨就对我家女儿网开一面,也能保全三方的颜面。”

“葛员外既说的出这话,想必令爱如今是什么德行,自己心里也是一清二楚。”张奉玉弯起嘴角冷笑一声,再把自己手上酒杯重新倒扣着放在桌上。

“小女年岁还小,最是天真烂漫,难免会做出些错事,张大人又何必揪住不放。”葛嵩看到他的举动,便是连假笑也难做出来。

“若是下官没记错,令爱的年岁比世子妃还要大个几个月吧。真的世子妃就可以对恋爱处处忍让,而葛员外却对自家女儿管束一下都舍不得。”

拿年纪说事,张奉玉最是不解,多少人打着孩子年纪还小的名一贯溺爱,使得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踏入歧途,一去不复返。像这样行事的父母,远比他们的孩子更为可恶。

“为人父母者,总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也请张大人体谅我的这一番爱子之心。”葛嵩放软了态度,微微含首。

张奉玉没有及时回答他,房间里顿时寂静下来。焚香炉里袅袅的白烟升起,随着空气的流动,四处消散,转眼间就无影无踪。

忽听得一声轻笑,葛嵩抬起头,就看见张奉玉一边笑一边摇头。

“没想到啊没想到,葛员外为着在商场上行事光明磊落,且自我原则在所有人之间独树一帜,方才获得‘先生’的美称,不曾想你竟然心里也是这般毫无天理的认识,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这话里话外明显是对葛嵩的嘲讽,葛嵩瞬间僵着一张脸。在商场打拼这么多年,教会了他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但真正发怒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忍受不住。

“葛员外觉得本官对令爱揪住不放,未

曾网开一面吗?怕是葛员外也不知道令爱先前做了些什么。”张奉玉于鼻尖冷哼一声。

“若是员外问清楚,就该知道,葛小姐做的那许多错事,今日之事,不过是九牛一毛。而本官若是真的追究起来,她早已不知被判多少刑罚了。”

“若不是厉王挂念着葛家和王府的交情,怎会在证据确凿的时候,还能让她在这里逍遥法外。”

“知子莫若父,我家女儿断然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葛嵩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明显就是不相信他的话。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深陷迷局中人,自然不会有旁观者看的清。张奉玉多年来看着这两家,对其中一些弯弯绕的错综纠缠,倒是理清了不少。

葛员外可以做到坦坦荡荡,但他的夫人,却未必有表面上那么人畜无害。

“本官言尽于此。”张奉玉在心里叹了口气,连茶也不喝,就站起身来,“若是令爱下次再犯,本官便要按律处置,绝不姑息。”说罢,就拂袖离开。

这房间里的一切东西,原本都是葛嵩用来讨好张奉玉的,如今话都还未说出口,就被他一口回绝。

他心里一面是对张奉玉辜负自己好意的愤怒,另一面则是深深地为葛袭灵担忧,只怕她会再想不开,做出一些傻事。

大厅边缘,封潇月一个人独坐栏杆上。才从一场陷害的纠纷中脱身而出,还有许多不明事实真相的夫人小姐全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都不敢上前与之交流,生怕自己也会被她暗害。

封潇月有口难辨,也懒得和这群眼瞎的人解释。只和林潇一起坐在边上,倒还乐的自在。

栏杆外就是桥下的小径,小径周围用假山石挡着做墙,也可当做装饰。封潇月看着感觉这里假山的摆设风格,和方才在花园里看到的相差无几。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顾泽远便连同一群人从假山后面拐过来。封潇月一个愣神的功夫,顾泽远就走到她面前。

“不想原来世子妃也会过来这里赴宴。”顾泽远寒暄一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忍不住轻笑,“莫非是世子爷为了躲避葛小姐,便让世子妃代劳了。”

“你与慕容麟还真是兄弟,什么都瞒不过。”封潇月听得无言以对,原以为自己过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却没想到在熟人的眼里早已暴露无遗。

“对了,还有一件事。”顾泽远将他那装样子的扇子收起来,居然从袖子里又取出了一个玩偶。封潇月看的一脸惊讶,她明明记得顾泽远把玩偶送人了,居然身上还有。

“世子妃上次交于我的图纸,我叫人按照上面的尺寸做出来,没想到居然这么小,要是做错了,希望世子妃不要介意。”

“有几个确实是这样,本意是为了方便小姐们出行时随身携带的。想必没有妨碍到顾公子的生意吧。”明明先前见识过顾泽远的推销手段,封潇月此时还

明知故问。

顾泽远不明所以,朗笑几声,在封潇月眼里看来,却是十分的憨傻。“就算出了些小问题,评本公子的本事也能化腐朽为神奇,世子妃交由我大可放心,只等着后面赚钱好了。”

“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封潇月和林潇相视一眼,二人都忍不住偷笑。

斜对着此处的大厅侧门,由于大厅里来回走动说话的人太多,葛袭灵和袁湘站在此处,丝毫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封潇月在栏杆上和顾泽远说话的样子,完全落入这二人眼中。

“明明都嫁人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的男子说说笑笑,当真是不知廉耻。”葛袭灵说着扯了扯袁湘的袖子,脸上一片同情。

“也不知她是什么本事,居然说动了张大人也向着她,让袁二小姐的姐姐平白受苦,当真是没有天理。”

“若如你所说,她真的和这么多男人有纠缠,那她确实不是个好东西。”袁湘沉吟一句,又冷笑着瞥了一眼葛袭灵,“但至于让我姐姐受苦的人是谁,这事还真不好说。”

“我姐姐单纯容易受欺骗,你可别当我同她一样,看不出你的野心。等姐姐醒来后,我问清楚了事情经过,到时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袁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与你姐姐相交甚欢,又怎么会害她呢?”葛袭灵听得心中一惊,原以为袁家的姑娘们都是一路货色,没想到还有一个特别的。

“别装了。”袁湘优雅的理了理身上的衣袖,然后取出手帕,擦了擦鼻尖,“今日下午你来找我姐姐攀谈的时候,我便劝她离你远点。若是姐姐肯听我的话,也不会被你害成这样。”

“不过我现在也没功夫对付你,只凭着世子妃和齐家以及我姐姐的恩怨,今晚我权且帮你一把,也算出了我的一口恶气。”

“袁二小姐恩怨分明,想必以后也定能看出我的真心,才知道今日是错怪了我。”明知道他已经看穿了自己什么性子,葛袭灵依旧口不对心的说着假话。

至少她能确定袁沫就算醒来之后,也未必有这个脑子会在别人面前戳穿自己。现在暂时得了个厉害的袁二小姐帮忙,能给封潇月找些麻烦,葛袭灵也是高兴的。

月亮渐渐高升在半空,葛嵩作为主人家不知在忙活什么,过了好半天才出来。众位宾客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忽然发现大厅居然亮堂起来。

定睛一看,原来葛嵩叫人在各个托台上摆放了一个水晶球。水晶球不如夜明珠那般会自己发光,倒是不稀奇,妙就妙在水晶球放置的位置正好在烛光上方。

摇曳的烛光经过水晶球的折射,将整个大厅照的明亮如白昼。葛嵩吩咐过后便走到主位上,诸为宾客,借着这些光亮,也回到自己的位置。

“叫列位久等了,之所以把生辰宴安排在这么晚的时候,是为了向大家展示一下我葛家美丽的夜景——”

第一百二十五章:群起攻之

葛嵩一面说,一面将两手张开,大厅里的所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外看去,有大厅里水晶球折射出的朦胧的光亮,映照着这一片星空更加璀璨。

半当中高挂的一轮圆月,倒映在远处的水渠里,柔和的月光和屋里的亮光相结合,显得格外相得益彰。两种光合二为一,有一种怀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在这黑夜中,让人仿佛同时感受到了温暖与寒凉。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神奇的表情,封潇月看在眼里倒没有惊艳,这不过是初中最简单的物理原理。但是折射出来的光线确实有些意思,封潇月想着,或许还能挪用到她的火锅店里。

众人没了怨言,宴会也按部就班的开始。大厅外面没有搭建戏台子,葛家就叫来几个美丽的舞女,在这自然的假山小径上翩翩起舞,倒有一副随性的美感。

封潇月看得在心里频频点头,这葛家的格局、品位明明都挺不错的,却为何培养出葛袭灵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她深以为奇怪。

正对着封潇月的另一边上,同时坐着葛袭灵和袁湘两个人。袁湘和葛袭灵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举着酒杯站起来。

“世子妃,敬你。”

封潇月莫名其妙被人叫到,这人还是先前与她有些龃龉的袁湘,就在心里对她总是防备着。但出于礼貌,封潇月还是站起来接受了。

“袁二小姐客气。”

喝了敬酒,袁湘一副得逞的表情,微笑着看着封潇月,“听闻世子妃与今日的寿星家中有亲,想必二位平日里关系应该不错。”

“袁湘失礼了,先时陪葛小姐看了今日到场的各个小姐送来的钗环礼物,唯独不曾听她说过世子妃带来的东西。一时好奇,不知世子妃是留了什么好东西,不方便放在门房处,要私下送予。”

“并没有什么,不过是俗物而已。”封潇月一口截断,就知道袁湘一定记仇,后面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

“就冲世子妃与葛小姐的这份关系,即使是俗物也定有别的心意,世子妃不妨拿出来与我们一观。”

“这怕是有所不便吧……”封潇月正要想个什么理由,葛袭灵也站起来开口,“表嫂不必担心我会不高兴,还能让大家一起目睹,也算是让袭灵多得一份祝福吧。”

闻言,袁湘弯了弯嘴角,似是熟络一般的揽住葛袭灵的手腕,“既然今日的寿星都如此开口了,世子妃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不便之处。”

这二人一唱一和,明显是挖了个陷阱,等她跳下去。主位上的葛嵩,因为被张奉玉打了脸面,想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坐在上面乐得看热闹。

而大厅上的其他人有一直留在院子里面说话,不知道大门曾经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封潇月身份的人,想借着讨好葛袭灵而讨好葛家,此时都帮衬着,催促封潇月拿出来。

张奉玉和顾泽远看到周围这般景象,

都不由得好奇,为何封潇月什么也没做,也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麻烦事找上门来。只是此事他们不方便开口,就只好坐在原位上,静静观望。

封潇月站着淡笑不语,整个人气质出尘,犹如空谷兰花一般,遗世独立,孤芳自赏。她的沉默与不理会,让大厅渐渐地安静下来。

许多人面面相觑,像这样不接茬的人,还未受到葛家的斥责,只怕身份也不低,不由得埋怨起自己先前那么不冷静。

葛袭灵和袁湘互看一眼,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好奇莫非她真豁的出去,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

须臾功夫,封潇月才缓缓开口,“礼物,我没有。”

“先时在路上遭难,礼物在那时丢在半路了,葛小姐若是想知道我带了什么,只得等明日再找人去山上寻吧。”

闻言,底下的人又是一片窃窃私语,说什么明明没有就是没有,还说掉在路上,简直是厚颜无耻。

封潇月听得心头不爽,缓步走出来,大大方方的面向所有人,“不过既然是来赴宴,总要准备些什么才好。小女子不才,愿为葛小姐弹奏一曲,权当做赔礼,也好附庸一下此时的风雅。”

说着,又转身看向葛嵩,“劳烦先生替我准备一架琴。”

“可听到了,叫人把东西给世子妃准备上。”葛嵩眉间一挑,转头对身边的小厮吩咐两声。这么明了知道封潇月的身份后,底下人一片哗然,不敢再多说一句。

葛袭灵听得心里一阵担心,她是知道封潇月的琴艺有多高超,倘若一会儿受到所有人称赞,这可违背了当初她的本意。

看到小厮听葛嵩的吩咐后,从侧门出去,葛袭灵眼睛一转,把环儿叫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便让她从同一个门偷偷出去了。

琴有两种,一种古筝,一般二十一根弦左右,另一种古琴,一般七根弦。古筝弦多,音色清亮,容易上手,也更容易叫人听得明白。

来了两个家丁,把桌凳摆在月光下,又搬了一架琴横放在桌上。封潇月走近一看,不由得莞尔一笑。

一般都是准备一架古筝,谁知葛嵩命人搬来的却是一张古琴。这倒也罢了,七根弦最底下居然还断了一根。若说准备错了只是不知道内中深意,那这断弦便是故意找茬了。

自己和葛嵩无冤无仇,能做出这种事的必然是葛袭灵了。

弹琴不喜欢有人靠近,林潇站得远些,就没有发现这琴有什么异样,只是注意到封潇月发呆了一会儿。封潇月抿着唇角,倒是没有点破,只意味深长的撇了她一眼,然后理了理衣服,坐在凳子上。

随着第一个清亮又悠远的音阶响起,葛袭灵立时心中一沉。封潇月闭着眼睛,指尖在琴弦上不断跳跃,心里是一阵好笑。

葛袭灵见识浅薄,竟然不知道古琴原本自造出来就只有五根弦。虽说对封潇月的表演有些阻碍,但是无伤大

雅。五根弦的琴谱,她好巧不巧,刚好会这么一首。

一首《曲内戈》,原是商周时期的编曲,曲调中既包含了对战争的痛诉,也隐含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座的许多人听不出其中更深的含义,只是觉得十分激荡人心。

等到一曲完毕,他们还都意犹未尽。

发现这次生日宴上的所有风头都被封潇月一人抢去,葛袭灵气得脸色发白,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忍不住颤抖。坐在她隔壁的袁湘,则幸灾乐祸,无论哪个人吃亏,对她都没有任何损害。

“世子妃果然是才艺双绝,令人佩服。”袁湘摇着头,站起来拍手,看起来仿佛是拜服在封潇月的琴艺之下。

“只是这琴曲再妙,我们学不来,也带不走,未免有些华而不实。”袁湘一开口,封潇月便知道她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袁湘和她眼神对上,也跨步走出位子,脸上的笑意味不明,“不过,听闻世子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就劳烦世子妃给我们今日的寿星墨宝一幅,也能保存的长久。”

“但是这俗诗怎么配得上世子妃的亲笔,世子妃才华横溢,不如就即兴一首,也是世子妃对寿星的一片心意。”

“袁二小姐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吧,我家小姐不过是为了那一点亲戚之间的情谊,才会下来为众人献曲,怎料居然被你当成可随意打发的伶人,这世间可还有是非尊卑公道吗。”

袁湘明显是想拿封潇月取乐,封潇月没有做声,林潇就先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至于其他人,现在都是冷眼旁观,再不敢插手神仙打架。

“那如果是本王妃令你作诗一首呢?”循声看去,原来韩玉凤为了陪着自己身体不好的妹妹,一直在后院里说话,此时才过来。结果一开口,便是帮衬着别人,欺负自家儿媳。

这关系,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厉王妃究竟有多不喜欢世子妃,但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他们都不置可否,不敢议论。

“母妃开口,儿媳定当遵命。”封潇月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只是这抹笑怎么看都虚假无比。“不过是母妃吩咐,那我作出来之后,是送与母妃,还是送与葛小姐。”

“自然是给袭灵,若是她不喜欢,你这写的也是白写。”韩玉凤对封潇月的厌恶是易于言表,在这么多人面前,居然连一点样子都不肯装。

葛袭灵听到韩玉凤为自己做主,自然是欢喜的无可不可,直接亲昵地迎上去,“还是婶娘最疼我,只要是婶娘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袁湘转头看见她的装腔作势,简直恶心的今晚不必再吃东西了。

封潇月在心底轻蔑一笑,叫林潇把桌上的古琴搬走。站在远处的下人见状,过来接过古琴,并把早已准备好的文房四宝铺在桌上。

研墨提笔,封潇月抬起头,意味不明的看了葛袭灵一眼,脑海里突然来了灵感,然后坚定地落笔。

第一百二十六章:指桑骂槐

大厅上,韩玉凤搂着葛袭灵说话,亲热地仿佛一对亲生母女。而外面,封潇月提着笔在奋笔疾书。

封潇月未曾练过什么书法,只有一笔簪花小楷还勉强入眼。但这种笔法太拿不出手,封潇月记起她曾模仿草书时,龙飞凤舞的字,乍一看更像宋徽宗的瘦金体。

都说瘦金体在书法中最是难学,封潇月误打误撞还掌握了一些精髓,虽然不知此处是否有这种书法,但写出来唬人也是足够。

至于即兴写诗,封潇月虽比不上什么文人,但在里面添写自己的小心思,还能胡乱填出一首,就是不知道接受礼物的人能否看得懂。

把笔放下,林潇看着纸上的字,连连在心里赞叹,这世间怕没有什么人,能如自家小姐这般写得如此娟秀。

里面的人都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见封潇月把笔丢开,拿起桌上的纸吹干了没纪,然后叠好一步一步的带上大厅。

“儿媳不才,只填了一首七言,还请母妃过目。”袁湘想拦在封潇月前面把诗拿过去,封潇月把诗换到另一只手上,巧妙的躲过,直接放到韩玉凤的面前。

韩玉凤看着她,十分不乐意地翻了个白眼,葛袭灵坐在旁边也没有要动的意思。等了一会儿功夫,韩玉凤从鼻尖哼出一声,“袁家丫头,你来替本王妃看看她写了些什么。”

“是。”袁湘应下,很是不客气地把封潇月手里的东西抽走,脸上眉飞色舞,看着十分得意。

封潇月抬头挺胸的站在她们几人面前,气势上丝毫不见减弱。

袁湘把纸展开一看,才扫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葛袭灵看着不对,恐怕封潇月在纸上写了什么辱骂自己的语句,便抢过来想在韩玉凤面前告状。但看过一遍后,又不知所措的呆住了。纸上一首七言,上书:

多情怎负相思敛,

长行远寻隔万千。

槐荫不知信女愿,

但使忠义终可见。

这诗前几句像是在嘲讽葛袭灵多年追寻慕容麟而无结果,但最后一句的突然转折,却表达了一丝封潇月希望她能早日找到意中人的祝愿。

袁湘在葛袭灵看诗的时候,把内容小声的念出来,刚好够大厅上所有的人听见。

“没成想世子妃居然这般关心葛小姐的终身大事,当真是难得。”

果真难得,尤其是在大家都知道了葛袭灵故意针对封潇月的时候,封潇月还能如此大度。

韩玉凤不知道袁湘是在说反话,反而信以为真,拿过来看了几眼,难得摆出一副好脸色,冲着封潇月点点头“果真如此,那你倒是有心了。”

封潇月浅笑着福了福身,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袁湘没想到韩玉凤居然会有这样的理解,让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赶紧也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看着韩玉凤是一副满意的神色,葛袭灵坐在她旁边也不

好发作。别人只听字面自然是听不明白,但葛袭灵拿在手上,白纸黑字,可看的是清清楚楚。

这是明面上是表达一种祝愿,但换一个角度也可以是恶意诅咒,诅咒她这辈子也得不到一个打破上天安排来到她身边的人。

这倒也罢了,封潇月还用了隔字藏头的方法。取第一句诗第一个字和第二句诗的第二个字,以此类推,连起来便是一个成语,“多行不义”。

多行不义必自毙,封潇月这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光明正大的骂她,偏偏她还不能有任何作为。

葛袭灵低着头,以免被韩玉凤发现自己脸色的不对劲,再一闹出来,自己就彻底没脸了。

想到这些事,葛袭灵心里就更加憋屈,只能拿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封潇月。韩玉凤把诗看了几遍,没看出什么异样,便送到葛袭灵面前,“袭灵你看看,可还喜欢?”

“喜、欢。”葛袭灵一愣,抬起头,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这次可不怪不得谁,只是葛袭灵自己先前在韩玉凤面前大放厥词。

韩玉凤一乐,拍了拍葛袭灵的肩,“喜欢就好,这字也勉强能入眼,你就当是婶娘送你的,回去装裱后,挂在墙上吧。”

“是。”葛袭灵再不情愿,也只得答应。而下面的袁湘笑得不成样子,赶紧借口离开席面。封潇月倒是憋的住,这一点回报,对于葛袭灵先前在自己身上所做的事,实在是不值一提。

席面散去后,看来已是深夜。封潇月不想留在葛家休息,便问葛嵩借了一辆马车下山。正要离开的时候,韩玉凤却带了几个人走到跟前。

“你回去之后记得叫麟儿赶紧搬回家来住,你让他陪你在外面野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够了。刚才在宴会上,我是顾着王府的面子才没有点破你,你最好也知道点分寸。”

韩玉凤不喜欢她,现在却还要膈应着自己来找她麻烦,封潇月简直觉得她是不知所谓,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分寸,还请母妃明示。”

“自然是传承香火,我看你进王府这么久了,这肚子连一点动静也没有,想也知道你在外面住的时候有多欺负我的麟儿。”韩玉凤说着说着,怒气便起来,封潇月在旁边看的一脸平淡,甚至有些无辜。

“我告诉你,你耗得起,我家麟儿可耗不起,麟儿生性爱玩,你只要为他绵延了一个子嗣,让她安心在王府呆着,那你的职责也算完成了。”韩玉凤甩了甩袖子,从鼻尖哼出一声,丝毫不顾及封潇月是怎样的看法,只顾自己命令。

“什么职责,我入王府,母妃是把我当成一个下人,还是一个物件。需要的时候招之即来,不需要的时候弃如敝履,莫非母妃当年也是这样吗。”封潇月听了韩玉凤这不讲道理的言论,怒极反笑,直接毫不客气的回堵她的话。

韩玉凤来不及说话,与她反驳,封潇月便又截了话头,“我与其他人一样,

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会嫁给慕容麟,也并不是我求来的,若是母妃从来都看不惯我,大可当时便向陛下禀明,何苦到这时候才来找儿媳的麻烦。”

“我嫁来还不没有一年,母妃先是想尽办法让世子爷休了我,又是图谋我的嫁妆,现在又是逼迫我早日绵延子嗣,还不知母妃接下来又会有什么样的手段,我若是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韩玉凤身边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家夫人,找这些人来本来是为自己助威,却没曾想封潇月让自己在她们面前丢了这样大的脸。听着这些夫人们的交头接耳,韩玉凤转过头去冷眼一扫,可算是把封潇月恨得更深。

“儿子成家立业,你当初去自力更生,难道还留在王府里像个孩子一样继续享福吗?”封潇月顺着声音来源望去,一眼看见慕容麟出现在门口,心中居然有阵激动与欣喜。

慕容麟走进来,无视其他人异样的眼光,直接牵起封潇月的手。方才的话慕容麟都听在耳朵里,韩玉凤见事情败露,看着他都有些哑口无言。

“麟、麟儿……”韩玉凤试图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慕容麟一个鞠躬,算是拒绝了。

“多羡母妃的好意,只是我与潇月年纪尚轻,母妃考虑的事未免为时过早。儿子在外自力更生,凡事心里都有算计,就不劳母妃再为我多操心了。”

慕容麟直起身,又冲韩玉凤点了点头,“如今天色已晚,母妃也请早些休息。潇月认床,儿子这就带她回小院,若有空再回王府看望母妃。”

说吧,也不听韩玉凤多言语,他便半搂着封潇月上了葛家特色的马车。

马车走了一阵,慕容麟都一直闭口不言。封潇月知道慕容麟发现自己母亲是这般嘴脸后,必然心里很不痛快,不由得有些心疼他。

“你不必因为我的事而与母妃有隔阂,大不了我以后多躲着她一些,也就是了。”

“为人子女,我自然没有什么立场说我母妃的坏话,只是,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慕容麟低头沉吟一会儿,忽然抬头拉住她的手,“想必有朝一日,母妃也终会对你改观的。”

封潇月浅笑,轻轻地摇了摇头,有葛袭灵一日在,韩玉凤便不可能对自己改观。

“对了,你不是有事吗,这么晚过来做什么,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再忙,事情也该处理完了。”慕容麟拍拍封潇月的手,难得一回看见她犯迷糊,“我看你这时候还没回来,本想带人上山来找你,不曾想碰到这辆马车,说是来接你的。”

“我一看你不在马车上,便担心你是不是被别人拐走,就一路找过来了。幸好你还不笨,没有走丢。”

对于慕容麟不正经的调笑,封潇月只能回以一记眼刀,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了,我过来的时候,在路上遇难碰到寒王,他也是这样的说词。”

第一百二十七章:开张大吉

“你且说来听听。”慕容麟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收了手,洗耳恭听。

“走在半路的时候发生了一场人为的假山崩,搭送我过来的车夫便借机把我们丢下,自己一个人骑着马跑了。”封潇月把当时发生的事回想一下,用最简便的语言给他解释出来。

“后来快入夜的时候,寒王在半道上把我们救了。当时他说的是,他现在乘坐的马车,原本是来接我的,只是半路碰上了。”

“我也是路上碰到的。”夜晚山上的寒风呼啸,尤其这时候路上空无一人,马蹄的响动足够掩盖了车里二人说话的声音。考虑到这一点,慕容麟便没有特意压低了嗓音。

“所以我设想的意思是,葛家先派一个人来接我,然后为了报复我,在半路把我丢掉。”封潇月一面说,一面拿手比划着,看起来更加清楚。

“但是上山能走的只有她们葛家的马车,葛家想撇清嫌疑,便派了另一辆马车在城里晃荡,也不为着接人,只是想找人做证明,证明葛家的马车还在城里,接我的是另一批人。”

“只是奇怪的是,葛家既然派了一辆,接到了不能拒绝的寒王,有寒王作证,以后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不信,葛家为何又会派出一辆过来。”

制造证据的马车,一辆就足够了,现在慕容麟乘坐的这辆未免有些画蛇添足。封潇月思绪打了个结,有些想不通,慕容麟倒是猜到了一点。

“像皇叔那么聪明的人,恐怕也已经想到了葛家的计划,所以故意搅局了。”

按慕容熙偶尔恶劣的小心思,他确实也做的出来。封潇月恍然大悟,“言之有理。”

自上次葛袭灵的生日宴回来,封潇月在小院里呆了这么多天,韩玉凤都没有派人过来打扰,想必是因为上次在儿子面前失了信任,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此事对封潇月而言确是一件好事,她正好乐得清闲,收拾手上的一些琐碎。

又过了些许日子,天气终于有些回暖,封潇月在城里新开的火锅店终于修整完毕。

算算时间,现在虽然不对季节,但是火锅是一年四季都可品尝的美食,如果这时节推出来,他们都能接受的话,那到了冷天旺季的时候,便可以直接静等着收钱了。

又花了几天时间,封潇月叫人在店里准备好新鲜食材,又特意去城里请了几个刀工好的师傅,这些人有杀猪宰鸡的,也有雕花锯木的,来者不问出处,只要能将菜式切得好看,便都一并找来。

封潇月自己设计了几个模样奇特的萝卜雕花,叫这些特别的大厨们苦练了多日,终于有所成就。

就在大厨们可以游刃有余的这一日,火锅店正式开张。

火锅店的伙计在牌匾两边挂了两串几丈长的鞭炮,鞭炮下靠门内侧的两旁,封潇月不惜花费重金,从自己的温室里请出了一些鲜花装饰成两个花篮。

都是在这时间难以见到的鲜花,花香远飘十里,闻香而来的人渐渐聚拢在火锅店门口。封潇月站在大门中央,她面前的两盆花篮,中间用一根红色的绸带相连。

特意请了一个肤白貌美的小姑娘举着铜锣,站在封潇月的另一侧敲着,巨大的声音震耳欲聋,听着十分热闹。

封潇月一摆手,脸上的笑容浓烈且炙热,“欢迎各位参加我们火锅店的开张仪式,现在火锅店,剪彩开始。”

话音落地,人们才注意到她右手上居然拿着一把剪刀剪刀,轻轻地将彩绸剪断,彩绸落地的一瞬间,门两旁的伙计便把鞭炮点燃。

两道噼里啪啦的声响同时响起,不断跳跃的爆竹声,在这长长的胡同口小街上不断回荡。就连那些闲散在家的懒人也被吵的推开窗,好奇地向这里望过来。

封潇月看声势足够,向那个拿着铜锣的小姑娘点点头。开张之前,封潇月便写好了一套说辞,正好这个小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天生音色清亮,声音拔尖,由她把这套说辞背出来,更能映入人们的心间。

“我们东家说了,如果各位在我们店里吃饭超过三两银子,便可酒水全免。”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之间是一片哗然,小姑娘被他们吓得一愣,又敬业地继续把没说完的背下来。

“若是超过五两银子便可把小二写给你们的单子放到柜台那,由柜台记账。五两银子记一分,十两银子记两分,以此类推,到了年底,若凑够了二十分,店里还有别的礼物相送。”

在别的地方吃饭,随随便便两道菜就是一两银子没了,因此,在火锅店里消费三两,根本是不值一提的事。

有小云当初陪着她到处走街串巷的吃酒馆,封潇月对这个世界的银钱交易和面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像她用在火锅店上的这种营销手段,可是封潇月特意和小云商量过,最终决定的,必然更符合民情。

“只是时间有限,酒水免单的活动只在开张头三天,诸位先到先得。”小姑娘不是很能理解封潇月这么安排的意思,但是只听这几句闻所未闻的规定,让她都有些心动。

“诸位里边请。”看着周围的人都有些跃跃欲试,小姑娘猛地一敲锣,让所有人全都往这看过来,同时伸手往门内一摊。封潇月也应声退开一步,和她做出一样的动作。

见此情景,许多人一哄而上。才踏入火锅店,许多穿着漂亮且得体的伙计将毛巾搭在肩上,恭敬的把客人们带到他想要的包厢里去。

许多饭店就算装饰的再优雅,也免不了那一股烟火气息。而封潇月在现代吃饭的时候,以火锅店里的油烟气最为严重。

无论是大堂还是包厢,每个地方都是油烟腾腾的独立火锅炉,周围的装潢再清新雅致,被这气味一熏,也沦落了凡尘。

这家店废了她许多功夫才最终落成,封潇月如何舍得让

自己的火锅店在这方面栽跟头。

客人们在踏入火锅店,叫伙计们把锅子点起来后,吃了好一会儿功夫,也都才发现这家店的与众不同之处。

原来封潇月在四面墙角的位置多开了许多通风口,天花板偏下一点位置的墙面上,原本是用来通气的烟囱,被封潇月在烟囱口外开设了几个随风旋转的风车。

风车轻盈,只要有一点点的空气流动,便能带动着它一起旋转,而叶片旋转起来,便促进了店里的油烟流出去。

这一上一下的双重配合之中,就算店里的气氛再热烈,也丝毫不会受到烟火气的影响。

凭借着店里独特的设计,以及封潇月火锅底料配方的奇妙滋味,开张的第一日,火锅店大获全胜。

封潇月在欣喜的同时,又产生了一丝忧虑。小云在府里又憋了许多日子,恰逢封潇月今日开张店里缺人手,便干脆把她和小钰、林潇一块带来帮忙。

这一天下来,小云跑上跑下,几乎随处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可人一散去后反倒找不着她。林潇上了二楼搬那些可拆卸的墙板,柜台上只有小钰帮着封潇月算账。

小钰拨弄算珠的手速飞快,一面皱着眉,一面在账本上记录今日又亏损了多少钱。由于写的时间太久,使得她脊背都有些酸疼。小钰写的烦闷,想叫小云过来帮自己敲敲背时,怎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呆呆的仰着头把四周张望了一遍,还是没能等到小云的出现。小钰叹了口气,揉了揉肩,正要继续记录的时候,却看见了封潇月坐在一旁愁眉不展。

“小姐,你居然在啊,吓我一跳。”

封潇月无奈且无语的看了小钰一眼,明明是她写的太过投入,自己一直都在。小钰又呆呆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功夫,神志才有些清醒,“小姐,你看起来有心事啊。”

“虽说今日赔了不少银子,但按照小姐的提议,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今日收获了不少的客人,想必他们食髓知味之后,一定会经常过来捧场。”

“傻丫头,钱财乃身外之物,你觉得我是那么想不开的人吗?”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很有道理的劝慰之言,封潇月忍不住笑出声来,顺便松一松僵硬的脸庞。

“我是担心今天咱们的生意这么红火,只怕会遭人嫉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拔尖,有时也真不是什么好事。”

小钰听得连连点头,封潇月仰着头靠在柜台边上,声音淡漠如水。“更何况,与我们为敌的人还有不少。”

明面上就有齐家、葛袭灵,和刚得罪的袁家,说不定还有当初痛失爱子的林家在旁协助。只是这些人再怎么狠毒,想出来的法子也不过是利益纠纷,最是容易对付。

而封潇月更担心的,还是厉王府后院里,被人忽视,在兄长的光环衬托下显得自己更加多余,却仍能在多年里韬光养晦,默默无闻的那位。

第一百二十八章:计划失败

这位仁兄手段着实了得,从不自己动手,惯会使用借刀杀人,事情败露之后,还能把自己择的一干二净。饶是封潇月聪明如斯,也几次差点栽了他的道。

按理说,有这般艰苦的成长环境,慕容胤应该生的比一般人更加能够吃苦耐劳,坚毅勇敢,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学了一手的后院勾心斗角,胸中没有半点城府。

在使用计谋这一方面,封潇月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不如他,但若论起有抱负有担当,慕容胤就是穷极一生也未必能追的上慕容麟。

就在封潇月神思飘摇到九霄之外的时候,小钰一句话把她拉回了现实。

“管他外面有些什么牛鬼蛇神,小姐若是担心,不如把世子爷请来坐镇,平安度过了开业的这几天,以后定能一帆风顺。”

“你说的倒也是,不失为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法。”利用身份镇压,封潇月从葛袭灵的生辰宴上回来,感觉自己用这方法已经用的得心应手。

夜间的功夫,封潇月想着慕容麟一个人过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就多写了一封帖子叫小云送出去。一夜无话。

次日起了个大早,封潇月才下了马车,就发现店里面早已经座无虚席。按照封潇月对火锅店里这几天的规划,第二日在大厅中央会摆出三个用于试吃的样品火锅。

样品火锅的菜色不比包厢里面的少,很多不敢尝试,但又跃跃欲试的人,都被吸引到样品火锅周围,厚厚的围了好几圈。

恐怕在这里的人太多,万一推搡之间互相闹起来,或者借着人多的遮挡,别的地方派来的奸细会偷偷动手脚,林潇便一直守在样品火锅周围,一面疏通人潮,一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防备着。

店里热闹的几乎站不住脚,封潇月昨日邀请的人还没过来,便干脆站在门口那里等。小钰和小云她们则帮着店里的伙计一起到各个地方送菜,整个大厅就只剩下了在样品火锅周围白吃占便宜的人和林潇一个而已。

一个看起来就贼眉鼠眼的人,不知是被谁派过来,也挤在了样品火锅的周围,他把样品火锅当成了火锅店里的特色主菜,在心中不断嘲讽着封潇月如此奇怪的设计。

看不上也是一回事,只是他过来的任务还要完成。趁着周围人都没注意,他又把林潇当成了一个传菜的侍女,毫无防备,当着林潇的面就假装失手丢进去了一条菜青虫。

但林潇是谁,苦练了那么多年的武功,眼神比起一般人好了不知多少,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人的不对劲,只是一直按耐着不说。

看他终于动手了之后,林潇转转眼珠,想了另外一种办法对付他。趁着这人任务完成后,高兴的在旁边大吃特吃,林潇悄悄的叫旁边的伙计把他加了料的火锅带走,换了一口新的上来。

店里的锅子为了节约成本,都是一个模子叫铁匠打造出来,因此长相都一般无二

这人吃饱喝足之后,没认出来和之前他动手的锅子有什么区别,只记着火锅的顺序,然后举着筷子敲着火锅的边缘大喊,“大家别吃了,这店里的东西不干净,锅子里全是虫子。”

且不说他所言是真是假,单是这一句话就足够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吐出来。

门外出现了两个人影,封潇月看的心中一喜,便走到柜台处坐镇。受她的帖子邀请而来的,正是慕容麟和张奉玉二人。

“谁说我们店里的菜里有虫子的。”慕容麟只知道火锅店是封潇月一手操办起来的,还没了解到幕后最大的老板是慕容熙,因此开口一句我们,算是把自己和封潇月捆绑起来。

这人本意就是过来找麻烦,并给火锅店抹黑的,却没想到才刚动手就碰见了明察秋毫的张奉玉。把他吓得差点慌了阵脚,但一想到自己确实把东西加进去,也算实在的证据,便又鼓起了勇气。

“这锅子本来就不干净,我刚才还在里面找到一条青虫。”

“你说的可是你指的这一只?”张奉玉走过来向他确认,此人方才还十分笃定,被他这么一问,反而有些踌躇不定。

“应该是、吧。”

有人找麻烦,作为主人家的封潇月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慕容麟但笑着走到她身前,“你倒是够冷静,真不担心会有人直接害的你以后都开不了张。”

“此事何须我多费心,”封潇月拨动了一下算盘,抬起头来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这句话极大的取悦了慕容麟,他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不必多说几句,便自觉的走到张奉玉身边,替她做主。

“既然诸位都对这里头心存疑虑,那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东西全部捞出来,也好打消诸位的顾虑。”

火锅旁边都放着一把方便加菜的漏勺,张奉玉把林潇当成侍候的侍女,冲她一点头,示意她动手。

林潇则按耐住心里的一丝兴奋,假装毫不知情地在锅里搅动着,直到再也捞不出什么东西,就把装着菜的大盘子摆到众人面前看。

“列位也都看见了,若还有不信的,大可自己上来翻看。”盘子里的油有些多,张奉玉嫌弃的拿着筷子在里面翻了好几下,遍寻无果。

自然不会有结果,林潇早用了金蝉脱壳之法,利用精湛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深藏功与名。

那人简直不敢相信,凑上来翻找的时候忍不住低声喃喃两句,“怎么可能?我明明把虫子丢进来了,怎么可能没有?”

声音不大,也只是刚好被离得最近的张奉玉和林潇听见而已。张奉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林潇冲他肯定的点点头,张奉玉立马怒其上涌。

“明明是你贼喊捉贼,居然还敢陷害无辜,请随我往衙门里走一趟。”话音落地,慕容麟便上来帮着他把人揪出去。

二人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遇上一个案子就又离开了。封潇月微微撅着嘴,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低下头在账本上计算着,原本分给他二人吃饭的费用,今日的算是省下了。

有了这么一场闹剧,其实下午的时候他们两个不在,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了。甚至其在样品火锅周围的人也懂了礼貌乖乖排起长队。封潇月暗叹,看来这二人的作用还不小。

平安度过了开张的头几天,火锅店正式开张的时候,身为店里的正式的老板慕容熙才姗姗来迟。

“你让火锅店开张了,也不早点告诉我,害得本王这一个老板还要从别人那里听说才过来看。”

这是自己不关心,反倒还怪在她的头上。封潇月叫小云把菜式摆上,自己坐在慕容熙的对面,一脸无奈且无语的撇了他一眼,“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早在开张前一天晚上就给王爷递了帖子。”

“奴婢也看到了,奴婢可以作证。”小云把东西放下,听到封潇月这么说,忙不迭连声应和。慕容熙刚要回堵的话,就被小云堵在了嘴里。

“还有一事,开张第二日,有人在店里闹事,敢问那日身为最大老板的王爷身在何处?”封潇月化被动为主动,将主导权掌控在自己手里。

慕容熙自刚刚被小云截了话头,便失了先机,只能扬着笑脸认错,“还没尝过世子妃这火锅的手艺,正好让本王开开眼界。”

完全没有技术含量地转移话题,封潇月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刚要起身离开、叫人再准备些别的食材上来的时候,他们包厢的门没有关上,慕容麟在下面打听到封潇月的位置,便干脆上来找她,却在门口和他们正面碰上。

封潇月由于先时慕容麟对自己的循循善诱,总担心自己和寒王在一处的时候,他会多想。而碰面的三人之一的慕容熙,倒没有多余的想法,一看慕容麟过来了,反而热情地邀约。

“麟儿也喜欢这一口辣味吗,正好坐下来与本王一起吃饭。”

“那侄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慕容麟应声坐下。

只是想着将封潇月和寒王隔开,没成想封潇月发觉他自己脸上没有异样之后,就离了包厢,慕容麟脸上不由得有些尴尬。

慕容熙将他二人之间的情况尽收眼底,很有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感觉。

过了些许功夫,包厢里的二人对立而坐,几乎快要尴尬到空气都要凝滞的时候,封潇月才带着一盆新鲜的藕片上来。

“若是觉得火锅太辣了,藕片生吃可以解味。”封潇月像是没注意到包厢里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气氛有多诡异,自顾自把东西放下。

伸手加了一筷子藕片,放到慕容麟完全没动过的餐盘上,慕容麟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不知她此举何意。

“我记得你应该挺喜欢吃这个的,上次还专门为了莲藕跳到池子里,现在菜蔬上来了,你若想吃,也不必再那么辛苦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是奖是罚

看着眼前碗里的藕片,慕容麟都不知该说她是贤惠还是糊涂,举着一双筷子迟迟不肯落下。

“是这底料不合口味,又辣着了吗?”封潇月看他似乎僵硬了身子,低着头关心一句。

旁边深知事情真相的慕容熙,此时简直憋笑地难受。

当初慕容麟为了封潇月跳下池塘采莲藕,感染风寒后才得到美人垂怜,此事被他后来在自己面前吹嘘了多次。这一和此情此景结合起来,慕容熙看着慕容麟的眼神里满是可怜。

“对了,现在开张之后,赠送酒水的活动结束,想必会影响店里的生意我便找了另外一种东西代替,算起来,倒比酒水省事省钱。”

封潇月说着,就又要离开去把她口中的东西带来。慕容麟不想她这么忙前忙后,刚伸手拉住她,包厢里的众人就听到隔壁一阵辱骂之声。

“这是什么东西,是给人吃的吗,这么难吃的东西,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这群人的舌头都坏了吗?”这些还只是客气的话,更难听的还在后头。

即使骂的不是自己,慕容熙和慕容麟听在耳朵里,心里都一阵不舒服,而作为主要被骂之人的封潇月,却置若惘闻,反而嫌弃着慕容麟拽着自己不放,让小云下去把她刚刚提到的东西端上来。

“世子妃好气性,莫非听了他这么多折辱之言,都没有任何反应吗?”慕容熙看他毫无反应,有些不能相信。

换作谁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被人贬低的一无是处,都不会不再意,既为世人,就不能免俗。

“这个声音,莫非二位听着不耳熟吗?”闻言,慕容熙和慕容麟面上皆是一愣。

封潇月轻声一笑,先前葛袭灵来到店里的时候,小云就已经把行踪告诉了她。

现在时候正好,封潇月和林潇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一起站在右边墙板的两侧。像是故意提醒隔壁的人,封潇月抬高了她说话的声音喊道,“心中若有什么不满,何不当面与大家说清楚,为何要在背后嚼人舌根。”

墙板划开,露出门后葛袭灵一张惊愕的脸。葛袭灵坐在凳子上,旁边的一张椅子被她踹翻在地,桌上好好的菜被她搅得乱成一团。地上满是散落的餐具,环儿任劳任怨的跪伏着捡起放到桌上。

“原来是葛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葛袭灵一向喜欢在慕容麟面前装天真烂漫,这一下被捅破了一丝真面目,羞的她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封潇月所以留心了一下慕容熙,发现他这个人说话总是一针见血,毫不客气,尤其在面对葛袭灵的时候,更是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这和他在人前装出来的君子风范,简直大相径庭。

而慕容麟在墙板打开的一瞬间,看清楚门后是谁之后,就再也没有留心过。葛袭灵发觉自己不论是美是丑,都不能在慕容麟面上激起半丝波澜,伤心之余,更是把封潇月恨到了骨子里

“原来表哥和王爷也在这里吃饭,若是早知道,袭灵就同表哥共用一间厢房就够了。”葛袭灵收拾好自己身上衣服的褶皱,试图进行最后一丝掩盖。

“这厢房不大,一共也只能呆着四五个人而已,葛小姐若是早过来,只怕多有不便。”

闻言,封潇月着意留心了下这厢房的大小,她明明经过精密的计算,合理的利用了每一寸空间,就光是房间正中央的这张圆桌,便足够同时坐下七八个人还绰绰有余。

再一看慕容熙的表情,封潇月就知道他又是在睁眼说瞎话,还从来都是说瞎话不打草稿。

葛袭灵隐约觉得,慕容熙口中的意思是在嫌自己占地方,气得她鼓了两边的腮帮子,对慕容熙也是敢怒不敢言。

“对了,方才听到葛小姐的一些肺腑之言,本王有些好奇,莫非是这家店的菜式有哪里不妥吗?还望葛小姐引导一下。”

慕容熙一面说着,一面夹起一块牛肚放在锅里。慕容麟抬眼瞅了他一下,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这个皇叔并不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估计是有气要发。

寒王说起来还算是表哥的皇叔,倘若能讨他的好,说不定以后他能帮着在表哥面前多说我一些好话。葛袭灵心里想的漂亮,把慕容熙原先明理暗里折腾自己的事忘了个精光。

“若说起这家店不好的地方,那可就多了。”葛袭灵缓步向着他们这半边的包厢走来,还故作娇俏地拍了下手,惹得小云嫌弃的别过脸去。

“且不说这汤有多难以下咽,上来的菜都是生的,又不新鲜,就看这厢房的陈设,肃静的就像那深山老林的禅房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大隐隐于市的隐士家中。”

一说起挑刺的地方,葛袭灵就滔滔不绝,完全没注意到慕容熙脸上玩味的表情。

“更让人觉得离谱的,就是这面墙,居然还能拆开,倘若这房间两边的人吃饭吃的一时兴起,一不小心把墙打开,岂不是尴尬。”葛袭灵一面说着,一面就蹭到慕容麟旁边的位置上坐着。

慕容麟像碰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猛的一下跳起来,干脆走到封潇月身旁,同她一起站着赏花。

“葛小姐说的很是中肯。”葛袭灵还没有为慕容麟的躲避而发脾气,就听到慕容熙的这句反话赞许。

她信以为真,又没来得及为此高兴,只听慕容熙话锋一转,“想不到本王叫人倾心布置的产业,在葛小姐眼里竟是这般一文不值,可真是令人寒心啊。”

说罢,慕容熙为了表示痛心,还十分难过的摇摇头,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葛袭灵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这原来是寒王殿下的产业啊。”

她明明先前派人调查过,火锅店开张的时候只有封潇月一个人出来掌管大局,明明应该是封潇月的店为何突然变成了寒王的。

听到葛袭灵这句如此诧异的话,封潇月和慕容

麟几乎忍不住,赶紧背过身看向窗外,以免当着她的面笑出声来。

慕容熙脸上挂着浅笑,十分肯定的点点头,“正是。”

“这……袭灵方才所说的,不过都是戏言,希望寒王殿下不要往心里去。”葛袭灵知道自己无论在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此时只能乖乖认错。

与此同时,楼下的东西刚刚出锅,小云在葛袭灵话音落地的时候,端着一盘油光蹭亮的麻辣鸭脖上楼。慕容麟和林潇看到这东西,心里就不由得一阵发怵。

慕容熙还没来得及尝过,不过看他二人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转转眼珠想了想,慕容熙注意到旁边坐立不安的葛袭灵,不由得勾起一抹坏笑。

小云把东西放下就立刻躲得远远的,慕容熙将折扇合起来,把盘子往葛袭灵这边推过来一点。

“不如这样,这是本王店里的赠品,请葛小姐尝尝,顺便再提出和方才那般一样重肯的意见。”

“不过是小女子的拙见,算不得真。”葛袭灵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尴尬。她听着慕容熙的话,像是打算与自己和解,饶自己一马。

因此,就算对这盘子里的东西再怎么嫌弃,葛袭灵咬咬牙还是义无反顾的拿起一块尝了尝。见状,小云和林潇都是一脸惊奇的看着葛袭灵,期待着她会有什么反应。

葛袭灵细细的嚼了嚼,一开始除了有些重盐重油,她倒没吃出什么异样。但后面多嚼了两下,熬煮鸭脖的那股生姜和茱萸的辣味,便如同开了闸的水喷涌而出,直接呛到她的嗓子眼。

“咳咳,”葛袭灵满脸通红,眼泪忍不住流出来。为了保持淑女的姿态,她只能忍着,不能剧烈咳嗽,右手握拳不停的敲打着胸口,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瞧着凄惨无比。

好在桌上有封潇月贴心的为所有客人准备的凉茶,环儿看她咳的实在难受,便伸手到了杯水给她。葛袭灵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差点不要茶杯,直接端过茶壶灌下去。

所幸脑海里还存有一丝理智,葛袭灵端着杯子一边喝,环儿站在身旁给她倒。只喝了大半壶的凉茶,葛袭灵才终于缓过神来。

慕容熙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这么强烈的反应,同时又有些好奇封潇月在这里面加了些什么。

“看葛小姐反应这么剧烈,怕是对店里的赠品很是喜欢,不知葛小姐可否还有意见?”

葛袭灵趴在桌子边上,连着喘了好几回大气,才终于能说出话来。“没有意见,小女子再也不敢有意见了。王爷店里的一切都是极佳,希望王爷以后的生意也如今日这般红火。”

平时那么一个傲慢且不可一世的人,被慕容熙几句话就给惹的连连惧怕,封潇月乐得看葛袭灵笑话的同时,也防备着慕容熙。

“借葛小姐的吉言,我的火锅店一定会妥善经营,也好不辜负葛小姐今日如此豁得出去的评价。”

第一百三十章:出鸳鸯锅

意味不明的话,换来葛袭灵狠狠地瞪着封潇月。封潇月不甘示弱,大大方方的接受她的眼神洗礼。而葛袭灵方才被辣傻了,都没注意封潇月话里的转变。

“咳咳。”葛袭灵只知道一个劲的和封潇月眼神斗狠,慕容熙见在场的几个人,没有一个注意到他,心里有些不悦,特意轻咳两声,引起他们的注意。

葛袭灵距离他最近,自然首当其冲,转过头看见他的同时,也不再那么硬气地扬着下巴,反而害怕地低下脑袋。

封潇月看着葛袭灵的反应,也着实好奇这样一个善于隐藏和伪装的人,到底是做了什么让葛袭灵打心眼里对他产生恐惧。

“这几日才开张,葛小姐既然对本店的东西评价这么高,不妨这些鸭脖都送于葛小姐,也劳烦葛小姐之后替我多多宣传几句。”

就吃一个都已经那么要命,要是这一盘都要全部吃掉,岂不是命都没了半条。慕容熙这句话,无异于变相的送客。

闻言,林潇和小云都惊呆了,也都大致猜测出慕容熙背后的含义。刚才小云就是知道麻辣鸭脖怕是没什么人喜欢吃,才把封潇月煮在锅里的,全都一并放在盘子里端了上来。

大概四五条鸭脖切出来,不多不少,刚刚一个大水盘的分量。葛袭灵看着眼前这堆成小山的鸭脖,盯的眼睛都发直。

“还是不用这么客气了,寒王殿下。”葛袭灵看着眼前这些东西,嘴里都不停地咽着口水,倒不是因为馋嘴,只是本能使然。

“这些既然作为赠品,应该没有多少,倘若都被我一个人拿了,那别人岂不是没有了。”

平时的东西,像胭脂水粉、衣服首饰这些,葛袭灵都是尽量能全部拿,就绝不放过一个,今天反倒客气起来,真叫人不由得想嘲讽两句。

“葛小姐不必担心,若是想要,厨房那里还有不少。”封潇月双手抱肘,弯了弯嘴角,淡淡地说道,转头看向小云,小云对上她的目光,一脸呆懵。

“这盘子里的怕是不够,你记得再去叫人多煮几条。”

“不必了!”这话听得她心中大惊,葛袭灵生怕小云果然如此行事,也不顾淑女礼节,猛地站起身来。乍一站起来的时候,还没站住脚,给环儿吓了一跳,环儿连忙双手扶住她。

“寒王殿下盛情,小女也不好推辞。”这几个字仿佛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葛袭灵低着头,话说的十分言不由衷。

“只是想起家中还有些许琐事,不便在此久留,这就叫他把东西带上,小女回去定当好好享用这些、鸭脖。”

“果真如此,那倒是可惜了,世子妃新一批的鸭脖还没送上来。”慕容熙说的十分惋惜,但葛袭灵听着却巴不得再也不看到鸭子。

“葛小姐也不必替本王省钱,本王经营这样一家火锅店,便是手头拮据,请人吃这几根鸭脖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慕容熙随口一说,就看见葛袭灵微微的摇头,几乎用全身都在表达着不愿意,便松了口,也懒得继续和她开玩笑。

“不过葛小姐既然去意已决,本王也不久劝,望葛小姐路上小心。”

听着是很简单的一句送别语,但葛袭灵怎么听怎么难受。愣愣的点了点头,叫环儿把东西带上,然后飞一般的逃离了这里。

“葛小姐且留步。”慕容熙沉声一句,听着和慕容麟的声音有些相近,葛袭灵欣喜的转头,还以为慕容麟让自己留下,结果只看见他和封潇月站在一起,一脸无辜。

“过后,记得将本店的盘子和食盒送回来,这些都是本店特制,本是不许人随便拿走的。”慕容熙看见葛袭灵转过身一脸喜悦,也不知她在期待着什么,心下一片嘲讽。

葛袭灵没看到自己想要看见的,不由得有些落寞,垂下了眼眸答应道,“是,殿下。”

看着葛袭灵从面前消失,慕容熙很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真是可惜,那么多鸭脖端上来,本王还未尝得一个,就叫她全部拿走了。”

“下次有机会再试试吧。”慕容熙此话一出,慕容麟和封潇月都心照不宣的互望了一眼。

看过这么多人反应剧烈,封潇月也渐渐接受了自己的东西味道奇特的事实。听到慕容熙如此说,脸上不由得挂起一丝坏笑。

慕容麟看他刚刚才逃过一劫,现在又要自入坟墓,于心不忍,劝说两句。“此物风味世间罕见,皇叔若是身体尚可,心智清明,便请细细考虑一番,再做定夺。”

这话的潜意思便是,你若是不傻,就还是不要试了。乍一听有些夸张,封潇月脸色有些尴尬,歪着脑袋撇了他一眼。

慕容熙看着他二人脸上的表情,做出最明智的决定,终是没有以身犯险。

这三天的试营业期一过,封潇月看着反响不错,就是有许多人忍不住抱怨着汤底不好,但封潇月已经做过了多番的调试,若是再淡一些,只怕就没有味道了。

这一天晚上,等着人潮散去,封潇月撑着脑袋坐在柜台边,手下摆着账本和笔,却迟迟没动一下。小钰看封潇月一直发呆,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拍了一下。

封潇月给她下了一跳,手中的笔差点糊在了纸上。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她才如梦初醒,“小钰啊,上面的包厢里还有几个人?”

“有两间包厢并在一处,他们像是要喝到很晚,小姐若是坐不住了,就请先回去吧。”小钰瞧着她有些精神不振,还以为她是困的,便拿起本子给她扇了点冷风,清醒一下。

封潇月给她扇的脖子处一阵发凉,又忍不住发笑着阻止她。“你且坐着,我有些事要问你。”

放下本子,小钰乖巧地坐在封潇月旁边的高凳上,封潇月转着眼珠,把要说的事简单的组织了下语言,“我问你,你对咱们的火锅有没有什么建议?”

“这不是一切都挺好的吗,小姐为什么会这么问?”小钰轻笑一声,叫封潇月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人抱怨咱们的汤底太辣,你不这么觉得吧。”

“刚吃是会这么觉得,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小钰说的十分中肯,只是效用不大。“怕的就是有些人一直不习惯呢。”封潇月叹了口气。小钰看她又沉闷下去,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便嘟囔两句,“要是火锅和普通的锅子在一起吃,想必那些人也也不会这么挑剔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封潇月,其实她早有准备,只是一直觉得火锅里还要加一道清汤锅,未免太没有意味,也失去了火锅本来的风味。

但现在的事实,容不得她这般任性。封潇月垂着眼眸,无奈地妥协,“好吧,小钰,明天你把我叫人定制的那种锅子拿出来吧。”

第二日正式开张,有不少人一面往店里头走,一面还抱怨着汤底不好。但这些抱怨声,在踏入店门的一瞬间,全都戛然而止。

原来火锅店里试吃的锅子,变成了中间用隔板隔开,一分为二的两种风味锅。许多人看着稀奇,第一日开张的那个小姑娘又举着罗站在旁边大声介绍。

“这锅里饭红油的,这边是辣味的,白色的这边就是普通的骨头汤锅,因为考虑到众口难调,我们东家不想各位来此吃饭还失望而归,特意叫人做出来的。”

看着倒是不错,但是以后吃饭就得订两种汤底,便有许多人不约而同地有些犹豫价格的问题。很坏的小姑娘看了封潇月一眼,像是在抽踌躇一会的话要不要说出口。

封潇月面带浅笑,坚定地向她点点头,小姑娘方才继续喊道,“至于价钱,这样一口鸳鸯锅,同之前的一道锅子价钱一样。”

价钱果然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小姑娘才遗憾玩遍有许多人疯一般的找位子找小二下订单,这一看着似乎比先前的生意还要红火。

试吃锅旁边的菜品,大半被撤走,林潇便转而去帮忙跑腿。小钰站在桌子旁边,用汤勺不断的搅弄着另一半的骨头清汤。

“小姐,你这锅子真有意思,原本还以为你是做出来玩的,没想到还能分开装,同时煮两道汤。”

“本来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现在反而成了主打,也是叫我有些料想不到。”封潇月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句,若不是火锅里确实有鸳鸯锅,她几乎要模糊了自己对这家店的定义。

“小姐料事如神,就算有些出入,小姐不也都料想到了吗?”小钰看着锅里的大白菜都快煮烂了,连忙用两个漏勺把它捞出来。

摆到封潇月面前问她要不要吃点,封潇月嫌弃这白菜是从骨头汤里出来的,连忙摆手。这边二人正戏闹着,忽然听到门口有人进来。

火锅店里的服务员经过封潇月的训练后,只要看到有人进来,都必然招呼一声。封潇月闻声看去,求清楚来者是谁后,眼神一凛。

第一百三十一章:小小报复

负责招呼的小姑娘看到来者彬彬有礼,有一派仪表堂堂,忍不住笑得咧开嘴。而小钰则担心的转头看了下封潇月,封潇月果然如她所想的,面色不虞。

“劳驾,我喜欢安静,替我安排一间包厢可好?”小姑娘引着他到试吃锅旁边,教会了他如何吃后,那人又是十分客气的拱手。

小姑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封潇月便从旁边绕过来。原本是没想好如何和他碰面,但怎么想错也在他身上,自己光明正大,便索性直接过来。

“你先去忙吧,这个人我亲自招待。”

小姑娘自然是不舍得,但封潇月都已经发话了,自己替人办事也不好推说着不肯走,只好向那人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那人礼貌回应,又向封潇月拱手行礼,“不曾想在这里能碰见嫂嫂,还要劳烦嫂嫂多多提点小弟。”

原来此人,就是慕容麟同父异母的兄弟,慕容胤。

为这他曾经相助过自己,其实封潇月对他并没有那么的厌恶。只是慕容胤为了一己私欲,竟在背后推波助澜,在她面前亲手逼死了人,就令封潇月怎么也接受不了。

尤其是在现在看着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更是让她觉得有些怒火中烧。

“提点说不上,我也就比你多了解那么一分。况且这家店还是寒王殿下出资办的,便是我也不能在这里肆意妄为,作威作福。”

这几句话封潇月说的十分平淡,但小钰站在她身边,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她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慕容胤点头垂眸,倒是听出了她的意思。封潇月这是影射自己,倘若这店是她开出的话,自己必然会在店里特意为难。但现在既然是慕容熙的资产,自己便得收敛,否则得罪了慕容熙,他们就是怎样也赔不起。

在后院里小心谨慎地长到这么大,慕容胤习惯了以虚假面目见人,咋一被封潇月用了这么浅显的话堵回来,叫他脸上十分挂不住,差点暴露。

“既然是皇叔开的火锅店,那为何嫂嫂会在此忙碌?”慕容胤收敛了表情,微笑着问。

乍一听似乎很像平常的寒暄,只是现在情况不同,若是有心人听去,只怕又要怀疑封潇月与慕容熙私相授受。若是解释清楚,便正好全了慕容胤的试探,一举两得。

只是这种文字游戏,怎么听都像是后院里才会用的手段。封潇月最讨厌这种小家子气的拐弯抹角,心里对慕容胤更是瞧不上。

家丑不可外扬,顺便也是为了自己想想措辞,封潇月轻轻深吸一口气,垂眸看他,“此处人多口杂,若是在这继续说下去,只怕会影响到其他人用餐。”

“刚才小叔不是说要找一间包厢吗,我这就带小叔过去。”慕容胤本就存了些想让周围人听见的心思,但这大厅太过吵闹,光是这在对面说话的声音都未必能听得见,现在封潇月又这么安排,他只好作罢。

上了二楼,慕容胤被身后的林潇推了一下,就没看见封潇月开门的动作。林潇端着一只大铁锅,站在楼梯上哈腰道歉。

“对不住,慕容公子,我刚才实在是没有看见。”

铁锅虽然巨大,但上面也没有摆着东西,怎么会看不见人?慕容胤被这莫名的一撞弄得有些郁闷,但估计这不能在外面发脾气,只好忍耐。

“小事而已,你先上来吧。”

林潇低着头应声答是,她方才是趁那么一下,特意点了下慕容胤身上掌管味觉的穴道,等到一会慕容胤吃到锅里辣味的一半后,那种感觉会扩大数倍,绝对是种一生都难,有几次的体验。

由于林潇行动比较迅速且小心,慕容胤只当成是封潇月的下人刻意报复,也没放在心上。而林萧此举确实是为她出一口恶气。

她方才下来拿东西的时候,就听到小云小钰两个悄咪咪地把自己拉过去,把慕容胤曾经做过的那些混账事简单说了一遍。

林潇虽然不觉得为了大事死了几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伤到了封潇月身边的人,那就不是可有可无的事。

慕容胤让开了位子叫林潇先过去,封潇月不知道林潇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看见慕容胤受惊,还是略微有些解气的。

“今天小叔来的早,外面风又大,小叔请尝尝这辣锅,也好暖暖身子。”封潇月说着,把一盘鸭血倒进了红油锅里。

慕容胤睁着眼睛,看见那盘子里红色的一块一块的东西慢慢滑入锅中,不由得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封潇月看出他似乎对这种血腥的东西有些害怕,把盘子放下后,又吩咐林潇再去拿一盘鸭血来。

“嫂嫂不必忙,要吃什么我自己会夹,怎么能劳烦嫂嫂?”慕容胤看的心里一片隔应,连原本想要过来打听的事都快忘了。

“对了,只是方才我听嫂嫂说这家店是皇叔的,偏生嫂嫂又在这里,不知大哥哥可知道?”

“我不是在这里,是这家店也有我的一份。”封潇月垂眸,伸手只顾夹菜,根本没空抬眼看他。

慕容胤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立刻坐正了身子。封潇月注意到他的动作,心下冷笑一声,把筷子放下。

“只是我一个女人家,哪来的这么多钱与人合资开店?”慕容胤一愣,像是认可了他这么说话。

虽然知道封潇月在这里有不少产业,但慕容胤是打心眼里不看好她,甚至大胆的猜测封潇月的嫁妆都被她已花了不少。因此对她的这句话,慕容胤还是有些深信不疑。

看他似乎是信了,封潇月抿起嘴微微一笑,“所以慕容麟也是知道的,或许更贴切的来说,这家店也算他的一份,我不过是过来看看。毕竟他在外面有事要忙,只有我一个闲人。”

简单几句话便解释通了,并把自己也摘了出去。话中其实仍有不少漏洞,只是慕容胤主观上有认

定,也就没有发现哪里不妥。

说话间,林潇便把鸭血带了上来。慕容胤看着还没来得及说话,封潇月便一股脑的把这一盘倒入了另一边的骨头汤锅。

慕容胤张大了嘴,有口难言,这一下,无论哪边他都吃不下了。林潇看他一直不曾动筷,只怕是自己苦心白废。

封潇月看着他的表情十分的难以言喻,便明知故问地揶揄他。“怎么了小叔,是这些菜都不合你的口味吗?”

“这、”慕容胤尴尬地苦笑两声,举起筷子,又放了下来,“我来之前,已经吃了一屉小笼包子,现在并不是很饿,嫂嫂请自便。”

“原来小叔不饿也被我这店里的香味吸引过来,看来这汤料选的确实不错。”封潇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慕容胤只觉得话有些难圆,索性闭上嘴闷头喝酒,将想要继续问出的话全部咽回去。

“不过小叔难得过来一趟,也还是尝一些好,也算是亲戚一场的心意。”封潇月浅笑着往门旁一看,小云盘算着时间把鸭脖拿上来,刚好和封潇月想到一处去了。

等到东西上桌,慕容胤瞧着盘子里这一块块黑乎乎的东西,嫌弃无比,只怕今天一天被这两样东西隔应的都不想再吃什么了。

“这道麻辣鸭脖,也算店里的一道特色,小叔定要尝一块,方才不负此行。”封潇月将盘子推到他面前,慕容胤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有好事。

反观自己,倒有种请君入瓮的感觉。慕容胤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走也来不及了,现在是骑虎难下,当着包厢里这么多人的面,他只得“英勇赴义”。

站在一旁候着的林潇,早在小云把东西端上来时就快要忍不住自己心里颤抖的喜悦。封潇月和小云不知道林潇悄悄做了手脚,只是期待着慕容胤会有什么样的反映。

不过像慕容胤这般心狠手辣的人,这些只怕还不够味。封潇月难得恶劣地如此想,再一看慕容胤才咽下去就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瞧这比他们的反应更加激烈,不由得好奇是否厨房里的人没控制好量,又添了不少。

“小叔这是怎么了,觉得寒王殿下店里的东西不好吃吗?”封潇月特意用这句话堵他,让他不敢抱怨。

慕容胤紧紧闭着嘴,只感觉一道火从嘴巴烧到了胃,痛苦万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却如同火上浇油一般。

原本有些甜味的果酒,此时喝着浓烈无比,刺激得慕容胤猛地站起身,在包厢里不断的来回走动,寻找茶水。

封潇月冷眼看着,也不叫人去告诉他如何才能解辣,反而自己先尝尝这盘子里有什么异样。林潇和小云看见慕容胤一脸痛苦,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真是造孽。

尝了一块,封潇月仍是面不改色,反而是很不能理解的看着反应剧烈的慕容胤,“这东西的味道,同以往一样啊,小叔会不会有些太过夸张了?不如先坐下来消消火。”

第一百三十二章:送客远去

这股辣意,犹如一把烈火从里至外的燃烧,叫慕容胤怎么能有这个闲心安静坐下。恰好小云赶着从别的包厢端了茶水过来,才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小叔定然是乍一尝试还没有适应,要不再来一块,说不定就习惯了。”封潇月一脸的天真无辜,叫人差点忘却了她这句话背后的小心思。

才只吃了那么一点,就几乎让他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趟,要是再来一次只怕是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理智,慕容胤望着那盘子里的鸭脖,克制不了自己拼命的吞咽着口水,眼里尽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的恐惧。

这家店若是每个过来的客人都送上这么一盘东西,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倒闭,根本犯不着自己出手。慕容胤心里如此想着,努力让自己别开眼,不去看那盘糟心又吓人的玩意。

“嫂嫂要管理这么大一家店面,现在还要抽出时间来招待我,着实是费心费力,这些东西,嫂嫂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我就不必了。”

慕容胤客套了一大段话,最后一句才是他的真心意图。封潇月听着他为了不让自己再吃鸭脖,居然这么费尽心思,着实是叫人想笑。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临近正午,正是一天客人最多的时候,只怕嫂嫂还有的事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慕容胤直到说完这段告辞的话,才发现自己还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着茶杯,瞧这十分的不得体。

听见他像是打算放弃捣乱,封潇月精神稍一放松,就瞧着慕容胤就着眉头把手中东西放下,脸上一派的不高兴。

“不过这道鸭脖着实有意思,我觉得应当不吝啬这点小钱,给每一桌都送上一盘,有想占小便宜的,也有偏好这些的,一定会让嫂嫂的火锅店迎宾送客,络绎不绝。”

只怕是味觉奇特的人,才会对封潇月的鸭脖有偏好吧。林潇和小云都心照不宣的如此想着,慕容胤居然想利用小姐的骄傲,竟不惜使用这么歹毒的计策,着实是可恨。

“二弟的建议我定会慎重考虑,眼前手边的事丢不开,我就不远送了。”封潇月如此说着,但却没有很着急的样子,反而慢悠悠的拿着漏勺,把锅里面几乎快要煮化的鸭血统统捞出来。

看着这些血淋淋软塌塌的东西,慕容胤就一阵的犯恶心。闭过眼睛拍了拍胸口,让自己的胃里不再那么翻江倒海,慕容胤尽量让自己的神色没有变化,微微的冲她鞠了一躬,便逃也似的下楼了。

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林潇和小云并排站着,僵硬着上半身,只侧耳听着声音渐渐远去,才放松地坐下来。

“小姐,他居然出这样的馊主意,果然是居心叵测。”小云把托盘放在一边,一脸气愤地坐在位置上。

封潇月虽然赞同她的意思,但鸭脖是她的心头所好,如今被如此贬谪,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舒服,微微抿着嘴

唇打捞出来的鸭血,用筷子一点一点的戳开。

“其实我觉得,这个也没有那么差吧。”

闻言,林潇和小云都愣住了。林潇跟小云交换了个眼神,便面带微笑的看着封潇月,“小姐天人之姿,口味自然与常人不同,我们这等凡人是吃不出小姐的那般意味的。”

异于常人,说出来人们不会往仙人方面想,反而会觉得是妖物异类。封潇月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却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

“只是说来也奇,自古只听说过‘茶满送客’,未听说过鸭脖送客,像上次的葛小姐,这次的二公子,以后恐怕都要闻鸭脖而后怕。”小云用食指撑着腮帮子,一脸若有所思。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邹邹了?”

话音落地,林潇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终于受鸭脖荼毒的不再是他们几个,以后恐怕还有更多。

听到她们这么大胆的揶揄自己的东西,封潇月心头火起,把筷子换成漏勺,将碗里的鸭血碾碎。小云还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反而凑上去继续添话。

“小姐,以后若是再有讨厌的人过来,咱们二话不说,直接用鸭脖招待好不好?”

“你们觉得好便好吧。”封潇月放下漏勺,面带微笑。林潇和小云方才还笑着,一看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立马嘴角就耷拉下来。

“我去下面帮小钰的忙,这上面的东西千万不要浪费,我已经给你们全部装到碗里了,记得一定要全部吃掉。”封潇月嘴角弯了弯,着重强调了她手指的东西,然后又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离开。

包厢里面的她们两个觉得有些不妙,凑过去一看,才发现碗里尽是红色的液体包裹着红色的块状物体,怎么看都觉得毛骨悚然。

虽然知道这是烫熟了的食材,但变成这个样子,实在叫人难以下口。封潇月下到一楼走到小钰的身旁。小钰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想起,已经过了将近一刻钟的功夫,楼上林潇和小云都还没下来,不禁有些好奇。

再转过头瞧着封潇月,只见她嘴角含笑,像是什么也没在意。小钰看她面色不变,也便放下了担忧,专心做手上的事。

“小钰,我想了想,还是将帐本里的一项支出蠲了吧。”

听到这话,小钰猛然抬起头,这不过昨天晚上才定好的支出,怎的今日就有改变,开通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而提出这一想法的封潇月,只见她用左手撑着下巴,看着帐本上的一项支出像是在沉思。“就蠲了赠品这一项,听说很多人都不喜欢它的味道。”

“小姐英明。”小钰方才还有些犹豫,如今听到封潇月这么安排,她可是举双手赞成。封潇月听着他的态度变得这么斩钉截铁,心里也是一阵无奈。

要割舍自己的心血并非易事,但一想到都是为了生意能够变得更好,封潇月也只能狠下心来。

过了半个多月功夫,等到火锅店的生意逐渐步入正轨,封潇月才渐渐放松了对它的看管。这日是难得抽空去巡查一遍,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瞧着天边闪烁的启明星,封潇月揉了揉因为看账本许久而导致发酸的脖子后颈,半忍着打了个哈欠,心里想着按慕容麟这些天的日程,现在恐怕早就回来吃了饭休息了。

才进了小院的门,封潇月就在小花园树下的石凳上,看见了那个一直翘首以待的慕容麟。

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悸动,封潇月压制着心里欣喜的感情,缓缓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可用过饭了没有?”

“我的娘子还没回来,我怎么能放心。偏生你又不喜欢人多去打扰,那我也只好在这里静静等着你了。”慕容麟说着伸了个懒腰,随后站起身,摸了一把她的手臂,触手居然是一片冰凉。

“你在火锅店里管事,想必已经吃过了吧。这咋一出了温暖的火堆旁,现在身上一片凉,也不叫人多给你带件披风。”

“是我没有注意,而且店里面座无虚席,也没有多的地方腾给我,我只好回家来。”封潇月说完,慕容麟就已经把自己的披风解下给她披上。

“正好,刘大娘今天兴起做了一道炙羊肉,咱们一块去尝尝。”

话音落地,他便伏下身去收拾石桌上的东西。慕容麟在这石凳上也不是空坐着,手上还摆着几本没写名字的书,想来是别人做的情报汇总。

封潇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再一瞧着慕容麟居然只借着微弱的曦光看书,便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以后不要再这么暗的地方看书,太伤眼睛。你在书房里等着下人来报,也是一样的。”

“怎么能一样,未能亲眼所见,我如何敢信?”看封潇月仍然还是皱着眉,慕容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怀,心里一阵欢喜,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快进去吧,只怕晚了,东西就要凉了。”

饭菜果然是不可能会凉,刘大娘知道慕容麟坐在外面等人回来,便把烧好的饭菜特意叫人放回了蒸笼,一直等到他们二人说话的时候才叫人搬出来。

虽说这么一来,味道有些许的改变,但比起在这冷的天里吃冷食,已是好了不少。

除去桌上其他几道荤素搭配的小菜,今天的重头戏炙羊肉,放在封潇月叫人打造的锅子里,底下还燃着火炉,瞬间驱散了二人身上方才在外面的寒气。

切成薄片煮熟了的羊肉,还散发着微微的腥气,捞出来蘸了下封潇月特别喜欢的辣味蘸酱,叫封潇月几乎一度怀疑自己吃的就是火锅。

“这道菜,也算是刘大娘的拿手好菜,吃了特别暖身子。”慕容麟一边说着,一边不停断的给封潇月夹菜,惹得封潇月连声说碗里装不下。

忽然,慕容麟抬起眼睛正视着她,“你只管吃着,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说,你只要留神听一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不遂人愿

听起来话语里一片严肃,但看慕容麟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紧张的意思。封潇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只低着头拨弄碗里的羊肉,没有说话。

“还记得咱们上次打的去的那座山吗?如今天气回暖,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这是又要出去?封潇月停下筷子与他对视,慕容麟则担心她肉类吃的太多,容易住,又埋头夹了一筷子蔬菜到她碗里。

封潇月看着自己的小碗里的东西,几乎要被他堆成小山的形状,满心的无可奈何,差点给她逗笑。

“我们这些时候都忙碌的很,也好好出去玩的机会都没有,我特意看了天色,知道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正好咱们一起出去玩一下。”慕容麟看碗里实在没有地方了,才浅笑着停手。

旁边看着的小云十分机智的别过眼睛,以免看见了慕容麟难得犯傻的时候,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会看天气呢?”说起看夜色判断明天的天气,封潇月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诸葛亮。但此时要把慕容麟与诸葛亮联系在一起,叫她怎么看都十分违和。

“就同月明星稀一样,十分简单。”慕容麟表情没变,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封潇月一时间倒也看不出他是在瞎说,还是与自己开玩笑。

“明天若是会下雨,天上云层一定特别厚,那今天也能看到星星。但咱们方才进来时,天上可是一片明亮,星星比月亮还更加闪耀,所以明日一定是个大晴天。”

就算星星再亮,明天也有可能落雨,而且也有很大的概率会下太阳雨。天气变化莫测,封潇月说话从来都不这么笃定,但是看见慕容麟一脸期待,自己也不好泼他冷水,只好点点头。

“那明天出去,是只有我们两个吗?”封潇月说完,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这句话显得他们两个好像十分熟络,如同老夫老妻一般。

“嗯。”听到她这么发问,慕容麟眼睛里好似闪着光芒,直把封潇月看的转过头,十分肯定的回答。

“好,我去。”也就当是难得抽空出去度个假,封潇月在心里这么劝说着自己,坚决不肯承认是不想让他失望。

次日清早,小院里慕容麟他们刚收拾了东西,还没出发,结果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慕容麟翘着眼前又来给他添堵的葛袭灵,心里满是郁闷。

按照当时张奉玉回来所说,葛袭灵该当留在老宅里好好管教才是,居然这么早又给放出来,葛家也是真不怕他闯祸。

“你又来做什么?”慕容麟说着,特意往前跨了一步,用身子挡住他后面收拾出来的东西。四本见状十分迅速的把包裹全部包起,以免被看出他们等会要做什么。

葛袭灵看着他们像是都在防备着自己,也不生气,反正都已经习惯了。只是满脸赔笑的凑到慕容麟身边,刚想拉着他的袖子,结果慕容麟往旁边一走,便躲过了了。

后边

封潇月收拾了东西带过来,就看见石凳前面的慕容麟和葛袭灵,心道她怎么会过来。

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只叫小云把东西放下,封潇月坐在石凳上,用右手撑着下巴,看他二人有何话说。

由于封潇月过来的声音很小,慕容麟又满心防备着葛袭灵,没留意她什么时候过来的。葛袭灵注意到封潇月脸上的表情有些不乐意,便放弃了拉住慕容麟,转而特意亲昵地凑到他面前。

“表哥,这是要出去玩吗,带我一起去,可好?”话音落地,封潇月刚要忍不住拍案而起,就看见慕容麟转身一口回绝。

“不好,我与潇月出去乃是有事要办,身边不便有人跟着,你还是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吧。”慕容麟说罢,却像一直知道封潇月在身后的样子,转身拉起她的手便往门外走,小云和四本见状连忙搬着包袱跟上去。林潇看小云细胳膊细腿的,搬这么些东西实在费劲,便伸手替她拿了一半多。

一行人大大方方的从她身边掠过,像是完全没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放任葛袭灵愿意去哪去哪。葛袭灵难得看到这种不温不火的情况,也找不出什么可以生气的地方,只好自己憋着闷气。

慕容麟扶着封潇月上了马车,催促着四本和小云把东西放好,然后赶着叫马夫赶紧赶车。封潇月瞧着他避葛袭灵如蛇蝎一般,心里是觉得他有些夸张又有些好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好让他冷静下来。

马车在城里往外走着,才拐过一个拐口,封潇月就着飞起的车帘,无意间撇到自己马车后面,居然还跟着一辆眼熟的马车。

看着有些眼熟的封潇月还不能确定,于是便把慕容麟叫过来一看。只这么一眼,慕容麟便瞪大了眼睛,又皱起了眉头,不想他们把葛袭灵留在小院里,她居然叫了自家的马车,死皮赖脸的跟了上来。

“往路形复杂的地方走,把后面的马车甩掉。”慕容麟现在连看见葛袭灵的东西都十分头痛,立时这么吩咐一声,马夫才从右边拐过来,又立刻找了个往左拐的小巷。

方向改变之快,差点没把封潇月甩到车壁上。

不知往什么地方走了去,马夫只顾着把后面的车甩掉,倒没注意到自己越走越把车往城里赶。原本大清早街上的人还十分稀少,马车行走的也算顺畅。忽然拐过一条大街,一辆马车居然刚好挡在他们经过的侧边上,马夫便只好拉紧缰绳,让车慢慢停下。

拦路的马车停在一家店铺的门口,从店里走出一个慕容麟和封潇月都十分熟悉的人。

“麟儿今日走的这么急,是为哪般?”那人不顾天气的寒冷,执意将折扇一把打开。会画着山水图样的折扇,搭配着他一袭素衣,看着倒还相得益彰。

说话的正是寒王慕容熙,慕容麟还没下车就被他认出了自家的马车,如今也是无处可躲,只好下来见礼。与此同时,跟在他们后面的葛袭灵的马车也

停了下来。

“多日不曾遇见很皇叔,皇叔一切可好?”慕容麟还带着封潇月向慕容熙行了小辈的见礼,葛袭灵走到一旁,居然也是一样的姿态,果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见过寒王。”

葛袭灵的厚脸皮,慕容熙也是见识过的,如今也懒得和她在这种无谓的小事上做口舌之争,只干脆无视她。“麟儿倒是有闲情逸致,带着世子妃出来游玩,不知是有什么打算吗?”

确定封潇月对他无意之后,慕容麟对慕容熙的防备也少了些许,还能十分客气地回答,“今日天气不错,便想带拙荆出去一道打猎,皇叔可有意思一同前去?”

最后一句,只是平时顺口了这么说,并不是他的本意。慕容麟一说完便后悔了,话音戛然而止,几乎忍不住想抽自己嘴巴。封潇月也没料想照他会这么说,自己都未曾发现自己拿白眼撇了他一眼。

慕容熙瞧着慕容麟一脸懊恼的神情,又见着葛袭灵两眼放光的模样,以及封潇月略带埋怨的一眼,心下了然,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

“也好,反正我多日来无所事事,就当是寻个由头打发时间,咱们一道去也好,人多热闹。”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让慕容熙和葛袭灵居然一道跟着,慕容麟一直到坐在车上,都未能反应过来事情是如何演变成这般模样的。

封潇月撩起车帘,瞧着身后跟紧跟着的两辆马车,心里大概猜测得出慕容熙会跟来的原因。葛袭灵都可以不管不顾的,死皮赖脸的跟到这,焉知今天不会在各种地方横插一脚。

而有慕容熙在场的话,葛袭灵也能收敛许多。虽然不知慕容熙为何会这么好心,但封潇月也算是收下了他的善意。

转头瞧见有些失魂落魄的慕容麟,封潇月坐正了身子,又清了清嗓子,跟他开玩笑地故意揶揄他。

“这便是你说的,只有我们二人的打猎?”

“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扰了你的兴致了。”慕容麟想了半天,终是说了这么句他认为最诚恳的话。

同在车里坐着的小云都差点以为封潇月真的要发脾气,但林潇看她的神情,忙一把把跃跃欲试要帮忙说劝的小云拉住。

封潇月低着头,瞧见他似乎是当真了,也不好继续吓他,伸出手来捏了捏慕容麟的脸。慕容麟根本没想到封潇月这般稳重的人,也会做出这么调皮的事,几乎呆在了原地。

“都怪你这张脸真的太过俊俏,难怪会招蜂引蝶,我们又不好叫你藏起来,那我也只好习以为常了。”

“你说什么?”

慕容麟确实是真的不错,否则也不会叫葛袭灵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只是从长相来夸赞一个男子,只会叫人觉得有些侮辱。

而现在封潇月夸的只是一笔带过,慕容麟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也不知他是否是生气了。小云坐在一旁,看见他二人之间的气氛,总是心里担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草场骑马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所出,慕容麟自然无可厚非的认为别人是在挑衅自己。但是封潇月这么说,却叫慕容麟有些高兴。

自己身上能有那么几处她能看得上的地方,慕容麟只觉得心里一片满足。

“那不知我这模样,可招来你这只凤蝶?”慕容麟脸上挂着浅笑,看着实在不像生气的模样,小云这才放下心来。

封潇月一不小心对上他满眼深情的目光,脸上骤然腾起一片热意。不曾想慕容麟现在竟然这么会说话,惹得封潇月都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他推开一些。

“好生坐着吧,外面的路这么走,你也不怕磕在车壁上。”

瞧见她害羞的神情,慕容麟从喉咙处发出一声浅笑,果然坐正了身子。一旁围观的小云和林潇急忙转过眼睛,对他们这么情意绵绵的景象,实在是看不下去。

这次走的方向同上次不同,从左边绕过一个小的山凹,走到山底下,慕容麟竟然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片天然的草场。

草场临近水边,后面依着缓坡慢慢的向山麓上蔓延,远远的瞧着竟然从山上那一片绿意盎然的树林连为一体。青翠的绿色,一直往山顶上走着,直直的冲上云霄。

下了马车,封潇月定睛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微微张开嘴,惊讶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人来人往的世界呆久了,她现在变得格外向往,这种清新且自然的环境。

随后的两辆车,葛袭灵一直关注着慕容麟他们这边的动静,瞧见封潇月这么一副惊讶的模样,不禁嗤笑她的没见识。

而慕容熙倒和封潇月有些英雄所见略同,瞧着满眼的绿意,满意的将折扇拍在手心,“何谓‘春风又绿江南岸’,又是‘草色遥看近却无’,本王这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葛袭灵原本还想故意说几句话来给封潇月心里添堵,但一听慕容熙已经这么开口了,自己又怎么敢在老虎头上动土,只好生生咽下。

慕容麟看着封潇月似乎对这里很是满意,微笑着牵起她的手,带她到河边散步。“你若是喜欢,不如咱们上山之前,先在此处骑马兜风一圈可好?”

“骑马。”封潇月站住了脚,静静的享受太阳出来后,微微带点温度的风从脖颈处拂过,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回去,“我骑马的技术可不太好。”

这时的天光破晓,耀眼的阳光,都比不过封潇月的眼睛里反射出的光,那么璀璨夺目。慕容麟一时看呆了眼,嘴角噙着与她如出一辙的一抹笑容,“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这边他二人说的热闹,却把慕容熙们晾在了一边。眼看着葛袭灵沉不住气又要去捣乱,慕容熙与心里叹了口气,只得抢先去做这个恶人,打扰他们的旁若无人。

“今天出来的可不止你们两个,麟儿可不要厚此薄彼。”慕容熙摇着折扇,几个大步走到慕容麟面前。

慕容麟

和封潇月疑惑地望过来,只见慕容熙用眼神指引,叫他们看见身后如鬼魅般飘过来,如墨鱼般死缠着不放手的葛袭灵。

这才明白了慕容熙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慕容麟满心无奈,明明是只想与封潇月两人一起玩耍一天,被人打搅也就罢了,还要小心防备着葛袭灵,实在叫人心里郁闷。

封潇月敛了一双杏眸,倒是根本不在意葛袭灵的那些小手段,依旧当她不存在,一般背过手,转身看着波动不停的水面。

“我与潇月说好了,先在此处骑马,随后再上山去,皇叔觉得如何?”慕容麟话音才刚落地,葛袭灵就激动的跳过来,鼓掌叫好,“这主意不错,表哥正好也能教我骑马。”

只可惜葛袭灵跳的位置不对,正好在慕容熙的身旁。慕容熙轻飘飘地飞来一个眼神,就把葛袭灵吓得僵住了身子,不敢开口。

“本王一向喜欢安静,不爱好这些运动,你们年轻人好好玩就是,本王就在马车旁边,等你们玩好了一起上去。”

此言一出,连向来平静如水的封潇月都忍不住侧目。慕容熙现在的年纪也不过比慕容麟大了几岁而已,现在摆起长辈的谱,说什么年轻人的事,还真的是脸不红心不跳。

“那皇叔暂且休息便是。”慕容麟听到他这么说,也是拿他没办法,嘴角一抽,绕过他们去牵马,葛袭灵紧随其后。

“表哥等我,一会可一定要教我骑马,否则,只怕我会从马上摔下来的。”

“你的马术明明在沙漠上飞奔,也不会有事,何必在此时装柔弱。”慕容麟听见葛袭灵的声音就烦,干脆毫不留情的在众人面前戳穿她的真面目。

听着声后两个人的声音越走越远,封潇月转过身看着的时候,眼神中出现一抹难以磨灭的落寞。

慕容熙注意到她这番情绪变化,不由得挑起眉头,倒也没说什么,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时,六艺已经把他的专属座凳搬了下来。

马车上慕容麟正在解马匹的时候,葛袭灵一直缠在旁边,死活不肯走,还总是故作天真的问东问西。林潇看不下去,又瞧着封潇月一个人孤独的站在河边,总觉得她是受了欺负,忙和小云过来安慰。

“这葛家的小姐也未免太不要脸了,世子爷都那么明确的拒绝了她,她还要死皮赖脸的缠上去。”林潇抱怨完,小云又立马接话。

“就是,每次碰到我家小姐的时候,口口声声什么礼仪道德规矩,换作她碰到世子爷,她自己却不守半分,实在是臭不要脸。”

若不是性格使然,再难听的话封潇月也知道该如何说,小云和林潇所骂的已经算是收敛了不少。她们的骂声有些稚嫩,让封潇月忍不住轻笑出声。

“葛袭灵和慕容麟乃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兄妹,他们就算举止再过亲密,在外人眼里看来,也不过是兄妹间的感情深厚而已,这倒也正好成了葛袭灵的

保护色。”

“不过好女怕缠郎,反过来也一样。”一说出口,封潇月表面上没有任何波澜,心境却早已泛起了涟漪,完全不知是何滋味。

“倘若像她这么继续纠缠下去,只怕叫慕容麟回心转意,也是迟早的事。我们且慢慢等着好了。”

“不会的,世子爷对小姐一心一意,绝对不会变心的。”对于封潇月的话,林潇可是十分赞同,但小云却有些接受不来。

不过,看在小云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封潇月倒没打算把个中原因与他说明清楚,以免破坏了她心里的那一片纯净花园,因此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做其他争辩。

正说着话,慕容麟只牵了一匹马过来,倒没听见她们主仆几个私下的谈话时,但笑着把马的缰绳放到封潇月手上。“骑马其实很简单的,有我搀着,你大可放心。”

握着手上有些粗糙的绳索,封潇月其实心里有着些许害怕,两眼满是举足无措的看着慕容麟,迟迟不肯移到马的身旁。

慕容麟看着封潇月如今这副神态,未免有些太过可爱,但还是狠下心来没有松口,“上马吧,有我给你牵着,我们慢慢走几步。”

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撅着嘴撒娇抱怨的样子,封潇月在心里和他呕了口气,一狠心,踩着马蹬子翻身上马。

但马的位置实在有些太高,封潇月的腰上又没有力气,另一只脚根本跨不住马肚子另一边的马蹬子。

再加上马鞍又是皮革所制,格外光滑,没有抓力,封潇月这脚在上面完全找不到支撑点,手上再也没力气,整个人便差点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好在慕容麟一直守在身边,眼疾手快的立马接住了以为自己要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封潇月。看着封潇月摔落在自己怀里时的一脸迷糊,慕容麟终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呵,再来一次,这回我托住你的腰,你定能坐上去的。”

慕容麟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不断回荡,听得封潇月满脸满耳都是一片通红,手脚更加无力。但她生性也不是这么轻易认输的人,深吸了几口气,收拾好心绪后,便再一次向马背上奋斗。

葛袭灵远远的独自一人牵着马,看着封潇月那边笑得欢快,如今落寞的变成了自己,胸口很是不痛快,拽紧了缰绳,直接走到他们面前。

这边,封潇月在慕容麟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坐到马背上,脸上的笑容正灿烂着,就看见葛袭灵过来,牵着的马和自己的马并行。

“表哥,也请你帮我上马吧。”话音落地,封潇月脸上的笑容便戛然而止,悄悄地消失不见。有葛袭灵的加入,这边的气氛也立时降到了冰点,被风一吹,更显得格外冰凉。

听到远方吵闹的声音突然消失,慕容熙闭着眼睛躺倒在自己的椅子上休息,六艺目睹了那边的一切,也不知慕容熙是否关心,便没有开口。

第一百三十五章:蓄意意外

虽说葛袭灵有这个本事可以在这片草地上策马奔腾,只是马背太高,女孩子确实难爬的上去。碰巧能拉动马车的马匹,全部都是比人还高的高头大马,这倒刚好成了葛袭灵靠近慕容麟的理由。

已经坐上马背的封潇月仰着头,不知看向哪里,慕容麟犹豫着抬头,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是否愿意让自己过去帮忙,但二人之间有着极大的落差,根本看不到对方脸上是什么样的情绪。

旁边围观着的小云和林潇都已经注意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只是她们没有身份和立场开口说话,只能用期盼的眼睛盯着慕容麟,希望他能看清楚形势。

过了一瞬的功夫,封潇月正无聊地拨弄着马脖子上的鬃毛,就听见慕容麟试探性的开口,“要不然,我先过去帮她上了马,再回来。”

话音落地,封潇月拨弄着的手势也停了下来。慕容麟瞧着她没有任何反应,便把缰绳交给了林潇,自己绕过马匹,走到葛袭灵身旁。林潇看到他这一举动,惊的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远处的六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连连摇头,慕容熙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却仿佛能透视、洞察世事一般,意味深长的弯起了嘴角。

“谢谢表哥。”葛袭灵扬起笑脸,甜甜的冲慕容麟喊了一声,然后挑衅的撇了封潇月一眼,结果她根本未曾在意。

“你自己抓着缰绳上去,我只在后面推你一把。”慕容麟本是想着这么简单的打发了葛袭灵之后,她就省得再来打扰自己,却根本忘了关心封潇月的情绪。

“坐上去之后别乱动,以免惊了马,掉下来可没有人管你。”慕容麟只是随口一句不想到给葛袭灵提供了灵感。

眼看着慕容麟做完分内的事,转身又要离开,葛袭灵一横心,狠狠的掐了自己身下的马脖子一把。马被窒息的仰天长啸,四只马蹄不停的颤动。

也不知她哪来的那么大的劲,把马掐的都有些口吐白沫,最前面的两只马蹄高高的举起。葛袭灵倒是还有些怕揪着缰绳,没有撒手,但癫狂的马,直接影响了旁边的封潇月。

封潇月几时接触过这般的情景,缰绳把手一划,差点又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好在身旁有林潇一直守着。

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后,林潇急忙一把把趴在马背上的封潇月抱下来,然后快速的离开了这里的危险。

瞧见封潇月平安脱险之后,慕容麟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看见葛袭灵也从马背上摔下来。只是本能的下意识,让他伸手接住了葛袭灵。

当他看清楚葛袭灵在自己怀里笑得一脸灿烂的时候,慕容麟几乎忍不住想将她再扔出去。

终是轻轻地把葛袭灵放在地上,慕容麟一脸阴沉的质问她,“刚才马是为何癫狂,你做了什么?不知道这样可能会丧命吗?”尤其是在威胁到封潇月的时候。

“我也不知

道,它突然就这样了。”葛袭灵不知道他心里所想,还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因此直接选择性的忽略了慕容麟语气里有多么的不耐烦。

不高兴再与葛袭灵多费口舌,慕容麟往后退了几步,瞧着几步远的地方,封潇月坐在草地上还有些惊魂未定,想着自己曾经答应过,却未能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她,心里难免有些自责。

“你可还好,没有受伤吧?”慕容麟走过去蹲在她身旁,一手搭在封潇月还有些颤抖的肩膀上,眼里满是心疼。封潇月深吸一口气,只淡淡地撇的他一眼,没有开口。

林潇现在看见他就有气,偏偏他方才是为了救人,还算是有正当理由,就更加的让人觉得心里憋屈,便忍不住暗讽几句。

“世子爷放心,小姐身边有我,定然不会受任何伤害。否则小姐那般全身心的信任我,又让我做她的贴身侍卫,我又怎么敢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听不懂葛袭灵的话而总是被她蒙蔽,林潇的潜意思,慕容麟倒是还能够明白一二。即使明白了心中有怒气,但林潇说的都是事实,叫他有气也发不出来。

记起来,自己似乎答应了潇月不少的承诺,只是每次都有着各种难以避免的事而不得不违背,那也怪不得自己和她之间的感情,到现在都如此生分。

原本全身心支持慕容麟和自己小姐在一起的小云,见识过他的选择后,居然也开始怀疑起,他是否能成为自家小姐的良人。

这一片,因为封潇月的沉默而又沉寂了许久时候,慕容熙像是被太阳晒得不耐烦了,举着扇子走过去,开玩笑似的调侃,“怎么一个个都坐在地上?莫非骑马就是让马自己去跑吗?”

闻言,慕容麟揽着封潇月的肩膀,将她拉起来。封潇月没有推开他,但也已经有意识地不让自己的手与他手掌相握。

“看着时候不早了,以免回来的时候错过了城门关闭的时间,今日就先不骑马。”慕容麟瞧着封潇月现在这般若即若离,心里一片苦涩,只是无处诉说。

“皇叔,不如我们收拾好了,就直接上山吧。只是这座山的山路不太好走,马车走到一半的时候就上不去了,剩下的路只能我们步行。”

说罢,一直在身旁被当成了隐形人的四本,立刻将慕容麟解下的两匹马重新栓回马车上。

“还要走路,这么麻烦呢。”慕容熙很是嫌弃地叹了一句。慕容麟听得一愣,这出来打猎本就是要靠步行行走,又不是骑射,怎么可能还一直坐在车上?

“算了,一会儿还是你们自己去玩吧,我留在山上欣赏风景就够了。”慕容熙此次过来本就是为了看热闹,意不在打猎,如此劳累又影响风度的事情,他向来是不好的。

“行。”慕容麟应下,看到只要慕容熙一开口,就立马噤若寒蝉的葛袭灵,不由得在心里盘算起,一会到山上,一定找个什么东西将她

吓退,让她老老实实的跟在慕容熙身旁,再也翻腾不起来。

这山上的山路其实还算宽阔,而且平坦,就算两辆马车并排着走,也有富余的地方。

只是格外神奇的是,每到半山腰往上的地方,这宽阔的山路便会戛然而止,看着像是衙门里的人懒得拨款继续修路了。

“哪里的衙门会修路修到一半,只怕是他们看着山上极少有人过来,特意把另一半的钱私吞了。”迟早有一天,会叫这群贪污**的人通通给本王吐出来。

这般豪情壮志的话,慕容熙并没有讲出来,依旧尽心尽力的扮着他这个闲散王爷的形象。

这边慕容麟刚把封潇月从马车上抱下来,就看见慕容熙又已经躺在了自己的专属椅子上,瞧着格外的悠闲。

慕容麟牵着封潇月走下来,后面因为车上的两个都是女子,拎东西的重活便全交给了四本。车上的东西其实只有两把弓箭是慕容麟要带的,其他的都是四本为了多玩些花样,自己收拾出来的。

看着四本被自己所带的东西累弯了腰,小云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他这也算是自食其果。

前面,六艺挑了一处挡光又背风的树下,让慕容熙躺在椅子上继续闭目养神。慕容麟和封潇月不断靠近,总是想试探他有没有睡着。

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慕容熙像是根本没想到慕容麟现在居然还能如此幼稚,闭着眼睛无奈的说道,“我醒着呢,有什么话直说。”

慕容麟收回了手,和封潇月相视一笑,“没什么,只是我们现在要出去打猎了,特意来和皇叔知会一声。”

“去吧。”这么郑重其事的被慕容麟用长辈的态度相待,慕容熙也算是体会到个种滋味,清了清嗓子饶有其事的以长者的姿态允许。

封潇月被他们这般招笑的相处方式惹得笑出声来,慕容麟看她心情好些,便招手招呼四本将东西带上,一行人从慕容熙的身旁掠过,往树林深处走去。

四本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着意往旁边多跨了几步,以免碰到慕容熙。而葛袭灵连看都不敢看他,宁愿绕着圈子从边上追过去。

一行人的目标实在太大,为了不叫树林里冬眠刚醒、而十分警惕的所有动物发现他们的踪迹,封潇月便提议干脆散开行动。

但若是和人群散开,自己岂不是不能和慕容麟继续一路走。见其他人都表示赞同,尤其四本忍不住想在小云和林潇面前炫耀两下,葛袭灵一人抗议说了不算,便打起了鬼主意。

这边慕容麟正关心着封潇月会不会遇到危险,葛袭灵走过去,假装脚下有石头,一不留神直接一头栽进了慕容麟的怀里。

而慕容麟早在葛袭灵过来的时候,便心生警惕,看见她一头栽下来,特意保持了距离,只用两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随后沉着一张脸,语气不愉地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险些遇难

听出他语气中浓浓的不耐烦,葛袭灵忍不住心中一抖,随后掐了自己腰间一把,硬挤出了两滴眼泪,抬起头时,好让慕容麟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眶。

“对不起,表哥,只是因为我脚踝扭伤了,一会儿只好劳烦表哥一路上多照顾我了。”

演技之虚假,就连同为男子的四本都看出来了,慕容麟不知能否看出她这蹩脚的理由。此时,人群还没有走散,封潇月手上握着小云从四本那里抢过来的弹弓,冷眼瞧着葛袭灵的戏打算如何演下去。

“扭伤了?”慕容麟的声音沉闷,听不出他是什么样的情绪。葛袭灵还以为慕容麟关心自己便放软了身子,想要再次躺到他怀里。

谁知慕容麟竟然顺着葛袭灵躺倒的姿势,慢慢把手放开,心里是一片雀跃:扭伤可太好了,早就厌烦了你像狗皮膏药一般粘着本世子和潇月了。

葛袭灵心中一片疑惑,不曾想慕容麟居然干脆让自己躺在了满是落叶的肮脏土地上。用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神看过去,只见慕容麟站起身,拍了拍手掌。

“既然受伤了,那就不要到处乱跑,这里也不好找草药,你就先回到马车旁边休息吧。”

马车那边,可是葛袭灵避如罗刹的慕容熙,就算她真的扭伤了脚趾,怕也不敢回去和他对坐。

“不用了表哥,我就在这里休息也可以……”葛袭灵想想都有些心里发怵,脸色苍白的想要拒绝,还没说完,就听到慕容麟用不庸质疑的语气吩咐四本。

“你把东西放下,和环儿一起把葛小姐送回马车,本世子和潇月就在这里等你。”

四本是满心的不情愿,原本打算在这山林里大展风采,怎料出师未捷,还要先送一个累赘回去,不高兴的神色跃然于脸上。

瞧着四本居然还敢一脸的抱怨,葛袭灵瞪大了眼睛,只想说自己还没空不耐烦呢,什么时候轮得到他。

正在腹诽之际,四本走到了她身边伸手,“请吧,葛小姐。”葛袭灵对他怒目而视,拒绝他的搀扶时,几乎忍不住站起来,差点暴露了自己没受伤的真相。

“本小姐自己会走。”葛袭灵冲着慕容麟很想展现出一抹坚强的微笑,谁知他早早地背过身去看查树皮,根本没有别的心思注意自己。

为了装得像,葛袭灵由环儿搀着站起来,特意绕过了四本。莫名被嫌弃的四本挠了挠脑袋,随后又奉命,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马车边上,慕容熙正闭着眼睛休息,就听见远处慢慢传来走路的声音。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好奇他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慕容熙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葛袭灵一瘸一拐地被人扶着过来。

四本抢先一步绕过葛袭灵,走到慕容熙面前行礼,连葛袭灵想叫环儿偷偷拦着都做不到,“禀告寒王殿下,葛小姐方才扭伤了脚,奴才这才送她回来休息。”

“扭伤了脚

啊。”葛袭灵装的实在太过不像,叫慕容熙一眼就看出来。葛袭灵触及到慕容熙意味不明的眼神,心中顿时就是一凉,总是不自觉的担心起自己的安危。

“本王知道了,六艺会替本王好好看着她的,你若是急着去玩,就走吧。”慕容熙说完就又闭上了眼睛。

环儿搀扶着葛袭灵,葛袭灵一直等到慕容熙重新闭目养神的时候,才松了口气,坐在四本急匆匆给他擦干净的石头上。

“多谢王爷。”四本本就是急着走,听到他这话,仿佛如大赦一般,又一看葛袭灵只要和寒王对上,就立刻安静地和什么似的,就更加不用担心她会继续找麻烦,索性放心的蹦跳着跑走。

那一边,慕容麟叫小云林潇留下来等四本,自己先带着封潇月往前走。封潇月本就是话少,经过早上葛袭灵的屡次捣乱之后,更加说不出什么话来,二人并排着行走,竟是一路安静。

“你、”慕容麟刚要打破尴尬,鼓起勇气开口的时候,就听到天空中响起了一片像是乌鸦,又像是鸭子的动物的叫声。

“这些畜牲真烦人。”慕容麟扶额低声骂了一句。封潇月倒是饶有兴致的仰起头,透过头顶层层的树枝,勉强能看清天空中翱翔的那几排大鸟。

“这好像是回暖飞回来的候鸟,瞧这有些像大雁又有些不像。”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封潇月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就受不了,急忙用手挡住眼睛。

在一条旁边有些落寞的慕容麟,封潇月垂下眼眸,又眨了眨眼睛,走过去问道,“你可有办法,把飞着的那几只打下来一个吗?”

两人气氛尴尬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由封潇月打破格局,慕容麟瞬间就来了精神,“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说着,便立刻张弓搭箭。天上的鸟瞧着往左边越飞越高,慕容麟的箭头也顺着他们移动的方向转移。终于转到一个背对着阳光的方向,没有光芒刺激眼睛,他一箭出去,就听着天边一声鸟的惨叫。

“这是打中了?”封潇月兴奋地拍了下手,只是虽然听见了声音,却没看见有什么东西掉下来。

原来那些鸟飞的太高,实际离这里有很长一段距离,慕容麟一箭射落的时候,也不知猎物掉到了山下的哪处地方。

明明打到了猎物,却捡不回来,叫慕容麟这个经常打猎的人都有些尴尬。

“这个,算是白费功夫了吧。”封潇月都替他觉得有些尴尬,一时间脸上的表情,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没关系,上面有我的箭,瞧着也没飞多远,一定能找的回来。”慕容麟不动声色的把弓收在背后,试图为自己找回一点面子。

“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回来。”封潇月察觉到他恐怕是强装不在意,特意说这话和他开个玩笑,结果不想被他当真了。

“行,你在这坐着,我一会就来。”慕容麟挎着箭往外头飞奔,

盘算着一会儿如果实在找不回来,就先拿另外一只鸟来代替。

封潇月没料到他这个人居然这么不禁逗,就这么把自己一个人留在树林里,也算是自己自食其果了吧。

抿着嘴,无奈的在心里叹息,封潇月沿着慕容麟过去的方向在后面慢慢走着。走了一会儿功夫,封潇月没打着猎,却在树下捡到了一只被捕兽夹夹伤了腿的野兔子。

野兔子还喘着气,看来还没死透,只是在封潇月解救它的时候,它却是连一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原来守株待兔的事情,在现实中也真有可能发生,封潇月喜出望外,没想到打猎这件事会这么简单,却没注意到身后有危险在慢慢靠近。

距离这棵树不远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灌木丛里正藏着一只浑身长满黑毛的野猪。

每个野猪在山林里都会有自己划分的地盘,不许外来的任何物种靠近。而封潇月现在所站的地方,无异于在野猪的地盘边缘试探。

等到封潇月把兔子放出来,打算装在随身携带的包袱皮里面一块带走的时候,她才听到身后有奇怪的声响。

转身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一只半人身高的野猪,鼻子里正“哼哧哼哧”的出着气,瞧这已经十分愤怒,准备随时往她这里冲过来。

封潇月看着心下一凉,放在地上的兔子也不敢捡了,只能慢悠悠的起身,等着趁野猪不注意的时候,再找机会逃跑。

但野猪明显不给她这个机会,在封潇月还没有完全直起身的时候,它便晃荡了四肢直接冲过来。封潇月给它的来势汹汹吓得腿软,差点迈不开步子。

在原地踉跄了两步之后,封潇月才反应过来,急忙往后面跑去。但野猪的速度,人怎么能比得过。就在她感觉野猪快要扑到自己后背的时候了,突然听到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

身后突然响起野猪的惨叫,然后安静下来。封潇月拍着胸口,让自己的气息平缓下来,就看见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慕容麟正拿着一只中箭的大雁微笑着站在那。

再一转头,刚刚横冲直撞的那只凶神恶煞的野猪,此时浑身抽搐的躺在地上,一只箭从它的鼻子里穿过去,从后脑又穿出来一个头。

整只箭只有羽毛的地方才露在鼻子外面,汩汩的黑血从口鼻处不断流出,渐渐阻碍了它最后的呼吸,野猪瞪大了一双大眼,身子也不再动弹,这下倒是确实死透了。

要射得如此准确且大力,只怕慕容麟费了不少心力才能练成。封潇月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慕容麟以为她是被吓呆了,忙走过来拍了拍它的后背。

“别怕,我过来了,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你的。”

“你力气好大。”封潇月突然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慕容麟还以为自己拍在她后背的力道过重了,手下顿时一顿。谁知封潇月低着头,两眼只是盯着躺地上的野猪。

第一百三十七章:黑猫吓人

“原本以为你说你箭术超群,只是想在我面前炫耀而已,没想到却是名副其实。”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慕容麟的嘴角不断的向上扬起,当即不再谦虚,反而大言不惭起来,“这是自然,我自幼天赋异禀,不过是百步穿杨,在我看来也是小菜一碟。”

“给点颜色就能开染房,还真是不能随便夸你。”封潇月笑着摇摇头,又瞧见他手上拎着的一只大雁。

明显和自己刚才在天上看到的不是同一种动物,那倒也难怪慕容麟能来的这么快,封潇月这么想着,自己也不好再拆他的台,就闭了嘴,回去把树下捡到的野兔给抱在怀里。

由于兔子伤着了腿,封潇月把用包袱皮包着抱在怀里,自己坐在石头上,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给野兔小心地包扎了伤口。

走过去一样蹲在封潇月的旁边,慕容麟伸手试探了下野兔的呼吸,抬眼看她,“倒是还活着,你是想救它吗?”

简单的包扎过后,封潇月把兔子抱着站起来,说出来的话却和慕容麟预想中的大相径庭。

“不是,这只兔子长的已经够大了,我是担心它腿上一路流血,会连带着把我的衣服也弄脏。”

慕容麟听得一脸惊讶,封潇月倒是没发现自己说了多么让他觉得惊世骇俗的话,反而两只手掂了掂兔子的重量,小声的喃喃,“分量不小,等回到马车旁边烧烤的时候还是活着的,估计够好几个人吃了。”

“你怎么了?”发现身边的慕容麟突然没有继续说话,封潇月好奇的看过去,“加上你的大雁,估计晚上也能勉强凑合。”

“没事,我只是觉得你确实和其他的女子想比,太与众不同了。”慕容麟笑了几声,还记得小时候同葛袭灵一起捡到兔子的时候,她总是扭扭捏捏的说要把兔子救活。

本以为所有女子都是这般,果然还是自己的娘子更通彻事理。

封潇月眨着眼睛看他笑得莫名其妙,无所谓的说道,“这个世道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我也不是那些娇滴滴想不明白的小姑娘。什么时候该干什么,还是需要自己定位清楚的。”

“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马车旁边,葛袭灵一人对着闭目养神的慕容熙,也只敢趁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才敢做出那些嫌弃的表情。过了不一会儿,四本和小云林潇率先回来,几个人在路上吵吵闹闹,直接把慕容熙给吵醒了。

慕容熙真着有些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他们过来才发现,原来这几个人只顾着路上互相吹牛,却连一个猎物都没能带回来。

“白跑一趟,你们倒还真是出来玩的。”慕容熙站起身,用折扇敲了敲睡久了的背,和四本开了句玩笑。

四本只当慕容熙如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亲人,因此一点防备也没有,干脆当着他的面,指着林潇责怪,“王爷这可不怪我,若不是她破坏了我

的陷阱,我说不定也能抓到一只山鸡,野兔什么的。”

“胡说八道,我可从未听说过有人抓这些东西会用腊肉做陷阱诱饵的。”林潇气愤地把四本告状的话回堵出去。

此话一出,慕容熙都忍不住喷笑出声。

“明明是你自己没玩过陷阱,还好意思在这里吵吵,臭不要脸。”这二人说着说着又吵起来,原本话最多的小云,此刻倒变得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更懂事,十分卖力的劝架,然后越劝闹得越凶。

葛袭灵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们几个人在这里耍宝,指翘首盼望着慕容麟赶紧回来。

只比四本他们的步伐慢了那么一步两步,慕容麟和封潇月才姗姗来迟。回到这里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量了四本周围有没有东西,随后慕容麟就忍不住笑话。

“你好歹跟在我身边,也在外面经历了那么多事,怎么今天一个战利品也没有。可千万不要对外面说你是我身边的人,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原本就是开玩笑的话,慕容麟经常说,四本也没有当真,当即又揪着林潇到他面前抱怨。

封潇月静静地瞧着他们在那吵成一团,把怀里一直小心抱着的包袱皮放下。除了她捡到的那只受伤的野兔之外,包袱皮里竟然不知怎的又出现了一只可爱的小黑猫。

葛袭灵正翘首盼望着慕容麟能转过头来看看自己,只是可惜她现在还在假装受伤,腿脚不能动弹,着实憋屈的很。

就在葛袭灵不停的埋怨那些和慕容麟说话的人的时候,无意间瞧见了封潇月放出了一只小黑猫,吓得她忘了演戏这回事,立刻跳了起来。

“啊!表哥救我!”

没有几步就准确的跳到了慕容麟的背后,腿脚之麻利,连林潇都有些自愧不如。而那只吓到葛袭灵的小黑猫,也同样被她吓到,赶紧跑回了封潇月的身边。

“你腿脚好了。”慕容麟嫌弃地把她环着的手从自己怀里扯出来,身旁的四本小云瞧见葛袭灵又粘过来,都撇撇嘴躲开了。

葛袭灵听着头顶这声毫无感情的话语,难免有些心虚,“这是休息了这么久,它自己好的,当时我确实伤着了。”

“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葛小姐这身体素质倒比我这习武之人还好。”林潇最是看不惯她这副惺惺作态,明明被人戳穿了还死不悔改。

“没事的就好,你给我坐回去。”慕容麟深呼吸几口气,忍着不要让自己发脾气。但葛袭灵却死活不肯走,“不要,她手里有猫,我才不要过去。”

所指之处,正是抱着小黑猫的封潇月。环儿瞧见封潇月脸上一抹若有若无的嗤笑,也帮着葛袭灵说话,“世子妃不要怀疑,我们小姐从小确实怕猫。”

“怕猫啊。”封潇月收回目光,小声嘀咕着这两个字。正好以后不用再花那么多价钱,把鸭脖做出来将她吓跑,直接将小黑猫抱过来就好。

葛袭灵怕猫的事情,

慕容麟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成想这么严重。

因为慕容熙就站在离他们三步远的位置,而葛袭灵也明明在触及到他的眼神就是一抖,却还坚强的赖在他身边不走,看来确实是吓得不轻。

几番踌躇之下,慕容麟便没有往封潇月那边走,只是也不许葛袭灵再靠近自己。是的,和小云早早的把火堆升起,封潇月拿着小树枝往火里丢,只当没看见慕容麟那边的景象。

只是虽然她面上未曾显露出来,而手下不小心一用力,便将一根细小的树枝折断。

这好几个人吃饭,一只兔子和一只大雁必然不够,慕容熙将四周的人都打量过一遍,转身对六艺吩咐几句,六艺随后便从他们的马车背后拎过来一大堆的野味。

慕容麟还在剥掉野兔的皮毛,就看见旁边六艺拎来着堆成山样的动物,不由得讶异,“怎么,难道皇叔也去打猎了不成?”

“这自然,不是我打的。”慕容熙特意半当中停顿一下,卖了个关子,“也不是六艺打的。”

“你们走之后,六艺听到后面有一阵响动,没走几步路,就从那边捡回来了。隔一会儿时间就是一只,所以也没费多大力气。”

一下午都在他身旁围观的葛袭灵并没有说话,但封潇月想着自己都能在树下捡到一只野兔,这些东西说不定还真是她捡回来的。

不过封潇月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慕容麟很快把猎物都收拾好了,用四本在山间打来的溪水清洗过后,便直接架在火上烧烤。等所有猎物全部烤上去之后,六艺从怀里掏出一包调料。

凭着这包东西在空气中散发出的味道,封潇月大致判断的出,就是是自己当初交给望春楼掌柜的的一些调料粉。如此说来,倒不怕这些烤肉没有味道了。

很快,烧烤的味道便弥漫在这片地方。慕容麟主动撕下一只兔腿,想要给封潇月递过去,但被林潇抢先一步撕了一只大雁的翅膀给她。

封潇月直接当做没看见他的动作,拿着翅膀放在嘴边啃着。而葛袭灵看见慕容麟手上落空,便一把抢了过去,还不停的夸赞,“表哥烤肉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

闻声看去,封潇月只瞧见葛袭灵紧紧挨着慕容麟旁边的石头上坐着,而他也没有刻意地保持距离,嘴上的动作一顿,也吃不下去了,干脆把手中的翅膀扔给了小黑猫。

小黑猫乖巧的喵喵两声,那般婉转柔棉的叫声,居然能叫葛袭灵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封潇月好笑之余,还觉得有一些解气。

特意和他们保持了距离的慕容熙,仍是只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看着慕容麟和这两个女人的爱恨情仇,觉得自己很有种过来人的爽朗豁达,并笃定自己日后必定不会如他这般。

再一瞧着封潇月手下的这只小黑猫,着实有些可爱,慕容熙便找了个话题问她,“世子妃看来是想将这只黑猫养在小院里了,不知可有想好给它起的名字?”

第一百三十八章:迷途不知

翅膀上其实还残留了一些肉的残渣,只是小黑猫好像瞧着对骨头更加情有独钟。

虽说鸟类的骨头比较细碎,但它这么小的个子,这大雁的翅膀骨头对它而言也算是一份考验。封潇月瞧着黑猫奋力地撕咬着骨头,都为它觉得有些费力。

刚想扔些烤肉下去,让它转移注意力,就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封潇月低头看去,只见黑猫已经把骨头咬成了两半,坚硬的骨渣在它的嘴里,犹如嚼饼干一样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这种声音在这林子里回荡开来,听着格外吓人,就连封潇月听得牙根都有些发痒,更枉提一向怕猫的葛袭灵了。

只听得葛袭灵尖叫一声,一头就钻进了身旁慕容麟的怀里,浑身上下还在不断颤抖,瞧着确实是真的害怕。

若是其他时候葛袭灵有意为之的行为,慕容麟必然是二话不说就将人扔出去。可她现在如此脆弱,是人瞧着都觉得可怜,倒叫慕容麟如果下手,也显得自己太没有君子风度了。

就这么一会儿愣神的功夫,不知封潇月看在眼里到底有多扎眼。原本想着提起话头打破尴尬格局的慕容熙,此时有些觉得自己像是导致此景的幕后黑手,神情一派无奈。

本就在封潇月的心里信誉并不多好,如今还敢明知故犯,只怕是神仙也难救得你回头了。慕容熙深知慕容麟对她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厚,自己也曾推波助澜过。

只是慕容麟太不争气,完全辜负了自己与他父王的一片苦心。想到此处,慕容熙又摇摇头,干脆放弃了再摄入慕容麟二人之间帮忙,由得他自生自灭去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慕容麟才让葛袭灵冷静下来,把她交给了她身边的侍女环儿。再转头一看,发现身边人对他的眼神态度都有了改变。

小云现在是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而林潇则巴不得自家小姐能和他划清界限。至于四本,只是尴尬地转移了视线。

小心翼翼地蹭到封潇月旁边坐下,她有些不太乐意地动了动身子,慕容麟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她生气了,想伸手揽住她,却也被她挡过,不由得低声和她耳语几句。

“你到底为什么又不高兴了?”

这话本就不该是这时候问的,更何况话中还填了一个“又”字。封潇月愤怒的抬起头,又不想自己显得太无理取闹,便只向他瞪了一眼。

“你不知道我是为何生气?”封潇月说话的声音很小,只刚好够他们两个人听见。前面摇曳的篝火,火焰打在封潇月的脸上,让她看起来竟莫名的带了些委屈。

从没想过自己会让她出现这般的情绪,慕容麟难免有些自责。封潇月弯着嘴角,轻声笑了笑,一把将脚边吃骨头的小黑猫抱起。小黑猫受到惊吓,不住声的发出尖利的叫声。

“既然这只猫这么喜欢啃骨头,不如以后就给它取名叫骨头

算了。”

猫的叫声,让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葛袭灵又是一声尖叫,立马跳过来揪住慕容麟的衣服。

慕容麟还奇怪着他怎么顾左右而言他,就感觉自己的衣袖一沉。一整日都十分服帖的衣袖,已经被葛袭灵抓的褶皱不平了。

意味深长地盯着葛袭灵抓着慕容麟的手,封潇月把小黑猫放下,抬眼和慕容麟眼神相对,“原因,便在此处。”

以前自己被葛袭灵纠缠的时候,她都没有这般大的反应。因此慕容麟也没有把这次的事情和葛袭灵联系在一起,只觉得封潇月说的话未免太过深奥,女人心海底针。

原本是想用于和封潇月好好沟通一下情感的打猎,在多出两个人的搅和之下,除了留下寒王捡到的那一堆野兽的皮毛,再毫无收获的情况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回来之后的几天,封潇月每天除了出去查看产业,回来就是圈养小黑猫,没有特意避开慕容麟,却叫慕容麟感觉同以往吵架时一般的生疏。

为着封潇月的这一番冷淡,让慕容麟在外面处理事事的时候也是有些心不在焉。同慕容麟一起处事的张奉玉察觉了他这些天的不对劲,还以为是王府里出了什么大事,就把他约到酒楼里好好聊一遍。

还是他们经常去的那家醉仙楼,慕容麟一直到走进雅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张大人,今天是兴致不错嘛,怎么会想到邀请我来这里吃饭?”

听到他这般勉强的调侃,张奉玉越发觉得他是王府里有事瞒着自己,不禁有些埋怨的瞥了他一眼,然后让他一道在桌上坐下,十分苦口婆心的给他道了开胃茶。

“世子爷,这些天你的状态我也看在眼里,这若是心里有什么事情可千万不能憋着,憋久了对身体不好。”张奉玉一面说一面,用桌上的茶水,把自己和慕容麟的碗筷都烫过一遍。

“我怎么说也是这里的巡抚,就算帮不上忙,可连一点消息你都不让我知道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失职了。这天大的事也不能亏待了身体,只要世子爷吃过这顿饭,心情舒畅了,其余的事就一定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慕容麟听张奉玉说什么遇到麻烦,又说王府里的事,还以为自己和封潇月闹别扭的事,又不知道被谁传给了他知道,心里是又气那个大嘴巴的通风报信之人,又对张奉玉的热心肠而感到感动。

菜式慢慢上齐了,尽是张奉玉与慕容麟吃饭时候根据慕容麟平日里的喜好点的。怎么说张奉玉也明里暗里的帮助了自己无数次,况且这件事他既然已经知晓了,自己也不好继续隐瞒。

幽怨的加起一块细嫩的蒸鱼入口,慕容麟才慢慢的把这些天自己苦恼的事情一股脑的告诉了张奉玉。

“又和世子妃闹矛盾了?”张奉玉说的十分夸张,叫慕容麟听得都有些无所适从。“这么说,王府里面没事,可算吓我一大跳,还以为发生

了什么大事呢。”

“潇月又与我冷战了,这还不算大事?”听到他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慕容麟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亏他还以为张奉玉是这么的关心自己的生活,不曾想只是一个误会。

“世子爷不要生气,且冷静一下。”张奉玉一面说一面笑着挥挥手,试图扇去他的一些怒气。“这,你和世子妃每隔个两个月都得闹一次小矛盾,这次也不过是正常发生,世子爷又何必这么心急呢?等到世子妃想通了,自然就会好了。”

“这次和以往的不一样,”慕容麟都有些后悔把事情经过和他细说,总感觉张奉玉是在说自己的风凉话。

“以前我至少还知道她生气的原因是什么,知道从什么地方去哄她,这次我确实是没有半点头绪。”

“这次不应该才是世子爷最清楚的时候吗?”张奉玉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慕容麟故事讲的很清楚,没想到还是当局者迷。

“世子爷也说了,只要葛小姐一接触你,世子妃的脸色就不好了,这明显是世子妃吃醋了呀。”

“可当时我只是出于本能的保护弱者,潇月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怎么可能会吃醋,更何况,这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想着撮合我与葛袭灵呢。”

语气很是不满,慕容麟想起当时的事,心里就一阵不舒服。总是他先动情,而封潇月将自己的心意践踏于泥里。

“若是现在还同以前一样,世子爷也不必如此苦恼了。”张奉玉说着,深深的感觉自己恨铁不成钢,“就是先前不在意,现在在意了,才说明世子爷的努力见效了呀。”

“至于保护弱者,当时那么多人,又是世子妃的侍女,又是她自己的侍女,再不济也还有世子妃,葛小姐她谁不能抱?”张奉玉一手敲着筷子,一手掰着指头和他算。

“依下官看来,世子爷就是跟其他的女子不知道保持界限距离,才会让世子妃如此苦恼。”

“我就没感觉她有什么改变,潇月和我一样,都未曾把葛袭灵放在眼里,又何须计较什么距离界限,”慕容麟像是还没有开窍,小声的低语喃喃,“再者说,苦恼的也该是我吧。”

这些道理算是和他说不清楚了,张奉玉自觉已经给慕容麟提醒的十分清楚了,但他自己想不通,别人也没有办法。

端起桌上的小酒杯一饮而尽,张奉玉一脸难以言喻地盯着苦恼的慕容麟,叹了一声,“下官言尽于此,世子爷还是自求多福,多多保重吧。”随后便是一身轻松的品尝菜肴。

“怎的我觉得你更像是乐得看热闹呢。”感觉张奉玉还没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就这么撂挑子了,慕容麟顿时感觉身边孤立无援,可也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张大人一直到现在都是孤身一人,身边就连个红粉知己也都没有,怎么会对世间情爱了解的这般透彻?”

第一百三十九章:小小乌龙

正乐得潇洒喝酒吃菜的张奉玉,被慕容麟这一句话呛的只咳嗽,脸色涨的通红,喝了一口茶又敲打胸口,半天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抬起手毫无胁迫力的指着慕容麟抱怨。

“下官好心好意邀请世子爷过来赴宴,又是静心开导,怎的世子爷还拿下官的这点私事说事呢。”

张奉玉虽说当官数载,可也算的是一位青年才俊,为人又洁身自好,率性清廉。可就是这样一个在所有丈母娘眼中的金龟婿,居然没有半点桃花缘分,也是叫人觉得稀奇。

还曾有算命的,信誓旦旦说他半百之前难以娶妻,就为着这么句胡说八道,他经常被巡抚衙门里的同僚调侃,直到现在都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小刺。

可以说,以后凡是与张奉玉言语对峙上了,只要提到这处,便能让他立刻哑口无言。

如今慕容麟倒是家庭美满,成家立业了,从他口中说出,无异于在往张奉玉身上撒了把盐。

瞧着张奉玉似乎真的气得不行,慕容麟连忙给他倒了杯茶水道歉,“这不过是一时戏言,张大人不要往心里去。以后还得要靠张大人多多在言语上提点我。”

这最后一句话到才更像是慕容麟道歉的真实目的,倘若张奉玉都不肯帮他了,只怕以后再和封潇月吵架的时候,就没有人能为他提出更好的建议。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世子爷就算觉得我此时说话说的太少,可个中是非对错,还得要世子爷自己亲身体验,经历过了才能有更好的认知,旁人再怎么说也都是无用的。”

自己和慕容麟也算是认识了很长时间,知道他也不是蓄意而为,张奉玉也没打算和他继续计较,只索性把话跟他说明白了,让他自己去悟。

由于他这些天一直失意,导致脑筋有时候转不过来弯,因此在张奉玉跟他讲述肺腑之言的意见的时候,慕容麟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散席了,

“若照这么说来,她便是心里已经有我了。”慕容麟猛地一拍掌心,在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得出这一结论而高兴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现在居然身处大街之上。

原来方才张奉玉让慕容麟自己去悟的时候,他便一直发着呆如入定了一般。张奉玉怎么叫也叫不醒他,只得放弃,然后这顿饭又是他自己掏的钱。

而后面散宴的时候,慕容麟又像知道宴会结束了一般,仍是目光呆滞地跟着张奉玉下楼。张奉玉一边结账,一边盯着自己身旁的慕容麟,都不禁怀疑他是在和自己装蒜。

所以慕容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晃晃悠悠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大街之上。看着街上这群人投来奇怪的目光,让慕容麟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立刻转身,想着赶紧回小院和封潇月说话。

才回过头,慕容麟正好站在一家首饰店的门口。而葛袭灵正好带着环儿从首饰店出来,二人就

这么巧合的碰上。

一看见慕容麟站在那里,葛袭灵立刻欢喜的无可不可,热情地迎上来。

“没想到表哥也在这里,你我还真是有缘分。”

我可并不想和你有缘,你不害得我与潇月夫妻分离,已经算我谢谢你了。慕容麟万分嫌弃的在心里腹诽两句,后来又想起回去和封潇月说话的话,必定要送礼物。

但女子喜欢的东西,慕容麟并不很懂,更何况封潇月还不是一般的女子,喜好必定不能与常人概论。

都说女子应该更能理解女子想要的是什么,慕容麟拿眼睛上下打量了葛袭灵一番,他最近不知是受名师点拨还是怎么,穿衣的风格与品位同之前相比,大大改善了许多。

与其让自己没头没脑的乱猜,还不如让她帮忙出个主意。反正这路上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应该也不会有人再去潇月面前告自己的状。

想到此处,慕容麟对葛袭灵打量的眼光慢慢变了考究。他的眼神看着深邃,叫环儿都有些打寒战。而葛袭灵却像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样,丝毫对慕容麟没有半分畏惧,反而歪着脑袋好奇询问。

“表哥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是我今天穿的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我并不关心你今天穿的怎样。慕容麟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现在自己毕竟是有求于人,只好把语气放的和缓一些。

“我有事想问你,你觉得如果是你想要礼物的话,你会希望别人送你什么?”同为与常人不同,葛袭灵可有着异于常人的厚脸皮。慕容麟向她打听封潇月的心仪之物,便觉得自己应该是问对了人。

听他这么问,葛袭灵几乎感动得热泪盈眶,鼻子一酸,就差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刷刷往下掉。

想她葛袭灵一直契而不舍地追在慕容麟身后多年,没想到今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可算是看到了自己的好处。

“只要是表哥送的东西,我都喜欢。”慕容麟刚才的话,让葛袭灵以为他买礼物是为了送给自己,因此这句话,说的也确实是她的肺腑之言。

慕容麟看着葛袭灵莫名其妙的就开始淌眼泪,两道剑眉都快皱在一起,生怕别人以为自己欺负了她,粗着声音就想让她把眼泪止住。

“你别哭了,说的再具体一些。”

“好。”深深吸呼吸了几口气,葛袭灵可不想自己在慕容麟面前太过失仪,连忙和环儿一起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仪容。

在慕容麟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葛袭灵才慢悠悠地行了个礼,脸上尽量带着得体的笑容,“表哥随我进来吧,我这就指给你看。”

抬头就是葛袭灵才逛了出来首饰店,慕容麟虽然有些狐疑,但没看到最后的东西的时候,他还是保持着耐心,至少不能半途而废。

二人才踏入店门,这家店铺里身材有些发福的掌柜瞧见,便立刻热情地迎上来,“这不是

葛小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想好了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要买?”

“不为别的,就把我之前看好的那对耳环拿出来。”葛袭灵乖巧的站在慕容麟身旁,还用右手轻轻的拂过并边的碎发别于耳后,整个人瞧着淑女了不少,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比原先沉静了许多。

“你也不用担心,今日我表哥在这,必然不会短了你的工钱。”才急匆匆的想让慕容麟对自己改观,葛袭灵又开始向别人炫耀起自己和他关系亲密。

不过这话说的比较含蓄,慕容麟和掌柜的都没有听懂。掌柜的一听说有大生意上来,立刻迈开粗壮的两条腿,亲自去阁楼上把葛袭灵看上的耳环取下来。

“就为着葛小姐的一句话,我一直把这耳环留着,不敢卖给别人呢。”掌柜的,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尘,然后两只手捧到葛袭灵的面前。

葛袭灵只轻轻应了一声,并没打算把盒子打开。慕容麟有些好奇她看上的是怎样的耳环,便伸手把盒子拿了过来。“让我瞧瞧品质可好。”

盒子一打开,鲜红色的绒毛布底托着一对银边打造的玉石耳环。圆圆的玉石是瞧这有些像天蓝色,搭配着璀璨的银边,看起来还挺清新雅致。

而除了外形不错之外,因为母亲韩玉凤对这些金银玉石格外上心,慕容麟也学得几分挑玉石的眼光。

伸手用大拇指擦去玉石表面蒙上的一层细小的灰尘,慕容麟一眼便认出这两块玉石,可是上好的琉璃种翡翠。

琉璃种,可是所有玉石中最上等的品种,因色泽晶莹剔透,毫无杂质杂色,瞧着像是琉璃锻造而成,因此得名。就手上这两块指甲盖大的琉璃种翡翠,少说也得好几百两银子。

摸着手上温润的这对耳环,慕容麟都瞧着很是喜欢,封潇月一定也挑剔不出来毛病。

“你的眼光不错,”也就只有这回眼光不错。慕容麟把耳环放回盒子里,葛袭灵双手托着盒子让他把耳环装进去,嘴角一直上扬着,期待他什么时候开口说送给自己。

“我想,用这个东西给潇月作为礼物,她一定会很喜欢。”慕容麟说着就想把盒子拿过来,可葛袭灵死死地拽住,就是不肯松手。

这短短的几个字,对葛袭灵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她先前那般喜悦的心情,在此时顿时化为了乌有。再一想到自己居然是为了封潇月的礼物而这般欣喜雀跃,她都觉得恶心和不甘心。

“你怎么了?”还不把手放开。慕容麟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是过河拆桥,便换了一种问法。葛袭灵两只手紧紧的握着盒子,头一直埋到胸口。慕容麟瞧着她的情形不对,总担心她是不是又哭了。踌躇之下,慕容麟还没有来得及进行任何作为,过了好久,葛袭灵才抬起头,勉强地扬起一个笑脸。

“表哥,一会儿你还要进去和老板签订购买玉石的契约书,这对耳环就让我先替你保管着好了。”

第一百四十章:自作多情

葛袭灵笑得格外勉强,叫慕容麟看的心里十分慎得慌。而首饰店掌柜的也在旁随声附和,“容我多一句嘴啊,公子这东西本就要送人了,何不让葛小姐再看个几眼。”

“况且这玉石可确实价格不菲,有关它的契书也有上好几页,公子要把它们全部看一遍,也需要好长一段时间。不如叫葛小姐先替你拿着,也省得一会儿忘记了。”

掌柜的的话虽然听着像是在替葛袭灵附和,但说出来确实是让人觉着很不舒服。葛袭灵脸色十分难看,不只是为了慕容麟没有打算给自己送礼物,更是为了掌柜的话语中,像是让慕容麟可怜自己的意思。

“说的也是,那你就先帮我看着吧。”慕容麟想了想,觉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葛袭灵必然不会轻易弄丢。况且这还是人家先看上的,让她再多怀念几眼也是人之常情。

说吧,郑重其事地把盒子托付到葛袭灵的手中,慕容麟便跟着掌柜的到后面的房间,准备交钱和签订契书。

葛袭灵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而攥着盒子的手早已曝出了条条青筋。环儿看着他现在的这个样子着实太吓人,忍不住颤声劝慰,“小姐,你且冷静,世子爷在里面,咱们可不能失了风骨。”

“还要什么劳什子风骨和规矩,表哥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怕自己不同寻常的反应被其他人看见了笑话,葛袭灵特别压低了嗓音冲着环儿吼道,吼完之后就感觉自己有些窒息,头脑也不大清醒。

“我才不会让他们这么潇洒快活,绝不。”葛袭灵深呼吸几口气,才让自己恢复了清醒,随后招手让环儿俯耳过来,“你听着,现在赶快跑去最近的药店给我带些能让人过敏的药来。”

“最好是药膏,而且涂上去无色无味的。敢和本小姐抢东西,本小姐定要让她知道滋味。”葛袭灵一脸扭曲的吩咐完,空着的另一只手在袖子的遮挡下,狠狠地掐着旁边的柱子。

原本上了漆并且十分光滑的圆柱,瞬间就被她滑出了好几道伤痕。

环儿虽然已经见惯了他平时发狠的样子,可每一次看见仍是会忍不住害怕。

“小姐真是想要”环儿言尽于此,眼神盯着葛袭灵手上拿着的盒子,明显对她的意图已经猜测了大概。

“叫你去你就快去,少在这里给我废话。”就算自己的坏主意被人看出来了也无所谓,葛袭灵还是一心想要对付封潇月。并且葛袭灵有十足的把握,环儿绝对不会背叛自己,她也没有这个胆子。

过了一会儿,有关翡翠介绍的契书看的慕容麟几乎头昏脑胀。终于从房间里拿了东西出来后,就看见葛袭灵仍是乖巧的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念着葛袭灵今天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慕容麟看她也没有像以前那般不顺眼了。“今日多谢你,我就先回去了。”

“那袭灵就下次再找表哥说话,表哥路上慢走。”

这次她居然没有哭天喊地的让自己留下,反而这么好说话,让慕容麟觉得有些惊讶。想着说不定是葛袭灵自己想通了,打算放弃对自己的纠缠,慕容麟也算是冲她扯出了一抹笑容。

“告辞了。”

小院里,这几天封潇月闲来无事,只坐在院子的小花园里,逗弄着那只从山里捡回来的小黑猫。这小黑猫瞧着十分的有灵性,不仅能记住自己的名字,还能听明白封潇月的各种指令。

“骨头,去把那根树枝捡回来。”封潇月前手刚把一根削得十分光滑的枝条往远处一丢,后手就指着方向让骨头去捡。

骨头把尾巴高高的翘起,喵喵叫了两声,便一步一步的往封潇月所指的方向跑过去。小小的身影钻入草丛中,便不见了踪迹。只过了一会儿,草丛里又冒出了它的小脑袋。

骨头一边昂着脑袋,一边往回走,嘴角还叼着那个封潇月亲自做过记号的枝条,整个小身板瞧着格外的骄傲。

“真乖。”封潇月伸手把枝条从它的嘴里接过,又挠了挠它的下巴,顺手把桌上的一块鸭脖给骨头丢过去。

一闻到地上有肉香,骨头便兴奋地绕着封潇月的脚边乱窜。等它翻腾过劲了之后,骨头才慢悠悠地叼着属于自己的鸭脖钻到石桌子底下,小声地啃着。

这里的鸭脖可不是封潇月原来的配方,为了不让前几天多留下来的材料浪费,封潇月想着办法把麻辣鸭脖里的辣椒全部换成了番茄,用来喂骨头正好。

只是没想到番茄口味的鸭脖比较招人喜欢,除了骨头吃,林潇和小云偶尔嘴馋了,也会跟骨头抢几块尝尝。那一股闹腾的劲,让封潇月都不知该说她们什么好。

不过,向来小猫都是文雅的,只会吃些鱼肉,能有几个像骨头这么豪迈,啃骨头啃的连天作响。再加上每次封潇月哄它去捡树枝的时候,它那一股高兴劲,很容易就让人怀疑它到底是不是一只正常的猫。

“小姐,骨头的尾巴要是也能左右摇摆的话,就更像是一只狗狗了。”林潇原本站在封潇月的对面,一看见骨头叼着骨头消失了身影,便绕着石桌找了过去。

可算是在封潇月的背面找到了啃骨头啃得正欢的小黑猫,那一声声清脆的骨头断裂之声,叫林潇都不由得佩服它有这么一副好牙口。

“怎么,难道你更喜欢小狗吗?”封潇月看骨头吃饭吃的实在很香,忍不住伸手在它头上摸了一把。

骨头啃骨头,吃的正来劲,被封潇月这么的顺毛,舒服得它顿时眯起眼睛,嘴里还不断发出猫咪高兴时候的嗡嗡声。

“也没有,小姐养什么,我就喜欢什么。”林潇刚才只是胡说几句,毕竟像骨头这么通人性的灵物可不多见。

就在她们二人说话的时候,小云忽然急匆匆跑过来,“小姐,今天世子爷回来了,一到小院就说要来找你。”

“他来就来呗

,平时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何必这么紧张。”封潇月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小云对慕容麟倒也不是害怕,只是见识过他的摇摆不定之后,深深地怀疑他能否护佑自家小姐一生。

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小云踌躇之际,慕容麟便已经托着一个大木盒子过来。

“忽然想到娘子嫁与我为妻这么久了,还没有正经的给娘子选过几套首饰,今天特意来补上。”

慕容麟脸上笑容可掬,几步走过去,麻利的把手中的盒子放在石桌上。他这一脚跨的大,差点踩到骨头的尾巴。

“又没点什么缘故,平白无故的送礼干什么?莫不是你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封潇月站起身,好奇的将这盒子的外形打量过一遍。

上过木漆的盒子上,既有着自然木头的纹理,又带着一股特别的芳香。比较有意思的是,它上面的雕刻,认不出雕的是哪一位神兽,但看着还挺热闹。

“还能有闲心与我开玩笑,想必真没有那么生我的气了。”慕容麟有些喜出望外的说了这么一句,但封潇月只是白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这里面是什么,可以打开吗?”

“自然。”慕容麟说吧,亲手替她把盒子打开。小云和林潇都好奇地围在一旁观看,瞧见盒子里的东西时,都忍不住张大嘴巴。

原来,这一方宽大却又扁的盒子里摆放着一副玉石镶嵌银边,打造的头面。而除了正常需要的发冠,发钗和耳环之外,慕容麟还特地叫人打了一条同款的项链。

搭配在一起,虽然让人感觉有些奢靡,但这颜色配的不错,起码不会有庸俗之感。

封潇月也比较喜欢这么清新的颜色搭配,她伸手在最华丽的发冠上轻轻抚过一把,随后手指便落在了那对耳环之上。不凭眼睛看,持平手上的触感,便很轻易的分出两者的不同。

“你带来的这套首饰,原本可不是一套的吧。”

瞧见封潇月两眼笃定,慕容麟本还想糊弄着跟她开玩笑,此刻也不得不坦诚。“你也太聪明了些,确实是我叫人按照这副耳环打造的,只是我自己都瞧不出差别,你怎么能分辨出来的?”

“这副耳环可以是你这套头面中的点睛之笔,也是暴露出你的关键证据。”封潇月看见慕容麟这副好奇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慕容麟看封潇月终于可以对自己展开笑颜,也不再计较她拿自己调侃。而旁边同样没看出有什么差异的,林潇和小云都细心的竖起耳朵,就想听听封潇月后面是怎么分析。

封潇月将那对耳环放在手心摩挲,盒子里最美丽的玉石,它的触感都格外丝滑。

“这些用于勾边的银边款式做的像不像已经不重要,光是看这玉石,这一对耳环上的可是最为纯净的琉璃种翡翠。只凭其中一块翡翠,便抵过了你整套头面的价值。”

第一百四十一章:耀武扬威

“当然了,我也不是嫌弃你其他的首饰不好,毕竟像这么纯净的翡翠,要想凑够整整一套头面,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有这一对耳环,我觉得就已经很不错了。”

没能给封潇月完美的一整套首饰,让慕容麟不免觉得有些愧疚,他语气干干地盯着盒子里的头面,语气里很是不甘心。“没想到,你对玉石也有这么深的研究。”

前世的封潇月好歹也是商场上叱诧风云的一把好手,和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自然少不了用这些金银玉器作为礼物相送。

虽然大部分都是别人送到她手上,但封潇月也多多少少的知道了该怎样判断好的翡翠。

“没什么,只是看多了就认识了。”此话倒没有让小云发觉有什么异样,毕竟原本的封潇月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身边这些俗物自然少不了见识。

注意到慕容麟原本送礼过来时**的心渐渐冷静下来,封潇月大概能猜测出他是为什么不高兴,一时间忘了自己还在跟他赌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说。

“我平时也不喜欢戴这么花哨的东西,一般最好的都是华而不实,只是这一对耳环,我便能比过其他夫人小姐满头满身的珠光宝气了。”

“你能喜欢就好,也不枉我这么费尽心思。”察觉到封潇月不仅放软了态度,还放低了架子来安慰自己,慕容麟的心情顿时得到了治愈。

忙伸手从封潇月手里把耳环接过,十分热情且笑眯眯的说道,“我美丽的娘子,可否容许为夫替你将这一对耳环装饰上?”

听着这话又像是调侃,又像是调戏,惹得封潇月都有些不好意思,只轻咳了一声,将鬓边的碎发别在耳朵之后,没有开口,没有拒绝。

慕容麟瞧着她这极易害羞的性格,心中欢喜的无可不可,主动给封潇月把耳朵上的耳环换过了之后,慕容麟握住她的肩膀,一双眼睛深沉的和她对视,叫封潇月只感觉他一会说出的话也格外认真。

“不愧是我的娘子,戴这么朴素的东西,也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可价值千金的琉璃种翡翠,在慕容麟眼里却成了朴素的装饰,只怕首饰店掌柜知道了之后,会忍不住想哭。

“少贫嘴了。”封潇月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悄悄的捶了他一下。林潇和小云被他们这么快又和好如初的相处给刺激的不敢直视,纷纷背过了身子。

“对了,你向来是对这些首饰一窍不通,今天怎么会这么巧,挑了一件这么好的东西来。”没注意到身边的人渐渐远去,就连方才啃骨头的小黑猫此时也带着剩下的骨头残渣跑远了。

只是肚子里有着这份疑惑,封潇月便直接了当的向慕容麟问出来。

既然封潇月都这么开门见山,自己必然也不好意思再做隐瞒。慕容麟在心里做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两只手把握住封潇月的肩膀,让她

重新做回石凳上。

“我告诉你,你可不许生气。我是在大街上无意间碰到了逛了首饰店出来的葛袭灵,才向她打听的。正好她说她觉得这对耳环不错,我瞧着也还勉强配得上你,就买下来了。”

“不就是和她一起逛街吗,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居然说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话,他倒还真不觉得不好意思。封潇月在心里腹诽,听慕容麟把话说完后,她又不由得惊讶。

“这么说,这对耳环算是你从她手里硬抢过来的了?”先前还那般温柔地安慰着受到惊吓的葛袭灵,如今就翻脸不认人了?

“也许是吧,可是她迟迟不肯买下来,也算不得我抢吧。”慕容麟十分自觉的站在她的背后,为封潇月敲了几下肩膀,话说的十分理所当然。

虽说银货两讫,天经地义,但毕竟是葛袭灵先看上的,他就这么买回来送给了自己,确实很有种抢的嫌疑。

在心里想着他这么做可能有些不对,但慕容麟并未从封潇月的眼神中看出了任何一丝谴责,甚至还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慕容麟自己脸上也不由得挂起笑容。

过了几天时间,葛袭灵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小心打听着,却一直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你确定你那日撒在上面的药粉是对的吗?会不会是那个药店的大夫骗你了?”

葛袭灵就等着封潇月带自己特别送出去的耳环出事,好让自己有机会能够好好的嘲笑她一番。可过了么多天却没有任何动静,叫她实在有些坐不住。

“没有啊,小姐,药粉和份量都是对的。”环儿就担心葛袭灵一不高兴,又拿自己出气,因此看见她站起身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保护着自己的脑袋。

“行了,别在这里装死。”葛袭灵无比嫌弃的踹了环儿两下,“本小姐可没有这个耐心陪你们继续等下去了,咱们直接去小院里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

另一边的小院里,封潇月这些天为了不辜负慕容麟的好意,每日起床都带着那副价格不菲的耳环。但戴了没有两天的功夫,就发现耳朵开始红肿发痒起来,用了好多药膏总是不见效。

“这耳勾也是纯银的,按理说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呀。”耳朵实在太过瘙痒,又不敢伸手去挠,已经害得封潇月连续好几天没能休息好。

实在难以入睡,封潇月就算白天也不能补眠,索性放弃躺在床上,出来坐在石凳上透透气。小钰和小云林潇她们一个个把她围作一圈,对着封潇月那双过敏反应严重的耳朵就是一通研究。

按照大夫所说,小钰特意挑了温热的毛巾给她拿来敷耳朵。封潇月实在痒的难受,又为着方便敷毛巾,便把耳朵上的这对耳环取了下来。

又是同往常一样,毫不客气地闯进来,葛袭灵带着环儿一路从大门口走到花园里,瞧见封潇月现在如此狼狈的景象,当时便笑出了声。

“哈哈哈,环儿,你看见了吗,让你抢本小姐的东西,这就是你的报应。”

听着她这番讨打的话,小云是一脸的义愤填膺。封潇月毫不在意葛袭灵的嘲笑,反而对她嗤笑一声。

“头一回见识过这么沉不住气的做恶之人,我们还没有开始怀疑是谁,你便主动上门,不打自招,还真是会为我们省事。”

“就算你知道是本小姐做的又如何,你又能拿本小姐怎么样。”葛袭灵被封潇月的这通抢白说的羞红了一张脸,但看到她现在的处境如此悲惨,这份不高兴也消散了不少。

“本小姐可以那些猥琐小人不一样,我既然做得出,就有胆子承认。叫你空看着而不能有任何行动,可气死你。”

“如此光明正大,又何必挑慕容麟出门办事的时候过来。倘若他现在回来,你可敢在他面前把这些话再说一遍吗?”

葛袭灵的话说着也就是为了让自己听着好听,封潇月可没这么多闲工夫惯着她。“不过也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两面三刀的人而已,这些手段我只是不屑于与同你玩。”

“但若是你再这么穷追不舍,我也不介意让你吃点苦头。”

“你都已经是这副德性了,还敢在我面前夸口大话,你当本小姐会怕你的这点毫无威慑力的威胁吗?”葛袭灵被封潇月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原本准备好的想在她面前炫耀的说词,此时竟然一句都想不起来。

“什么德行?难道就是我耳朵上因为吉利草过敏而导致的红肿发痒吗,”封潇月一下点出了葛袭灵在自己身上动的手脚,叫葛袭灵有些无所适从。

“只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由它引起的症状,刚好用这吉利草就能瓦解,不仅如此,还能美容养颜,我只能说,葛小姐这次煞费苦心也都是白费了。”

“怎么可能?你少骗我了。”最后一句关于吉利草的效用,确实是封潇月瞎编的。封潇月正是猜中了葛袭灵想要用美貌获得慕容麟的青睐,才特意将计就计,引着她掉入自己的陷阱。

“你不信的话,那咱们就试试看。反正也就明后天的时间,我身上的所有反应都会消失,到时候你再想做什么,可就来不及了。”

“小姐冷静,世子妃她是骗你的,吉利草根本没有什么大作用。”眼看着葛袭灵就要被说动了,谁知她身边还有一个有点脑子的环儿在侧。封潇月在心里叹息一句,觉得实在有些可惜。

“你们不信就算了,我们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留客了,劳烦葛小姐自己回去吧。”

葛袭灵被说的一阵迷糊,有环儿搀着,才渐渐地恢复了意识清明,一听到封潇月给自己下逐客令,无论怎样,下意识地就是想要和她作对到底。

“你当本小姐是什么人,是你想请走就能请走的吗,我偏要在这呆着,一直待到看见你耳朵发痒,难受地躺在地上打滚。”

第一百四十二章:黑猫立功

葛袭灵虽然从性格出发的各个方面都让人觉得十分讨厌,但她的这份率直,还是有些可取之处,虽然怎么听着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也搞不清楚葛袭灵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大气性,总是能做出这么些无聊的事情,封潇月原先最欣赏别人坦率的性格,在她身上都变得讨厌起来。

“你若是赖着不走,就别怪我下逐客令了。”说着,总觉得还缺些威慑力,封潇月特意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慕容麟不在,这可不会有什么人怜香惜玉的。”

“有什么招数,你就使出来,别只会一个劲的装腔作势。”葛袭灵仗着自己身后有王妃撑腰,根本不把封潇月放在眼里,也不会觉得她有这么大胆子会对自己动手。

她的嚣张也算是彻底激怒了林潇,林潇将袖子卷起,十分愤怒的贴在封潇月耳边耳语,“小姐,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定然把她教训的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不必如此动粗。”封潇月挥了挥手,让她冷静下来,随后又是意味不明的勾唇一笑,“把鸭脖拿上来。”

林潇一愣,再一转头,才发现原来站在身旁的小云和小钰,早就已经退回到厨房里拿传说中的送客鸭脖了。番茄的酱汁代替了茱萸,红红的浇在鸭脖的上面,看起来和辣姜汁一般无二。

葛袭灵不明真相,小云和小钰手上的东西让她光是看着都要打个寒颤。

“拿上来也没用,只要我不吃,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赶我走。”葛袭灵这么说话,但看见封潇月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心里不禁慌乱起来。

“我自然不会用这么愚蠢的办法,我的目的可是,它。”封潇月说着,就打了个响指,小黑猫就一颠一颠的,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

看到黑猫的一瞬间,葛袭灵脸色顿时就变了,脸上不需要涂脂抹粉,也能雪白得如墙壁一般。“它怎么还在这里,不是早就应该在晚上冻死了吗?”

由于发自内心恐惧着猫,葛袭灵也没敢派人对封潇月的猫动手。但葛袭灵没事也会翻看一些古籍书上写着这么小的猫,在这一间格外寒冷的藩地,恐怕是活不过来。

就为着这个完全不成文的小提示,葛袭灵一直算着时间,盘算着小黑猫没有出现,必定是死掉了,谁知今天冤家路窄又碰上了。

“猫有九条命,更别提这玄乎其玄的黑猫了。”小黑猫浑身上下干干净净,黝黑的毛发在阳光下还反射着亮光。

瞧着在小院的这些天里养的不错,骨头肚子都变得圆滚滚了。封潇月看它实在很太可爱,忍不住将它抱起来放在膝盖上。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猫咪的可爱之处,葛袭灵一看见黑猫迈着步子往这边走来,浑身就僵硬得无法动弹。

“怎么样,你若是再舍不得走,是不是也想让骨头在你怀里打滚呢?”封潇月轻飘飘的话飘来,

听在葛袭灵耳朵里犹如鬼魅一般。

对于封潇月口中所说之事,葛袭灵完全想都不敢想。当下也来不及再跟她说什么话,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还能活动之后,葛袭灵转过身拔腿就跑,身姿格外利索。

直到眼睁睁看着葛袭灵渐渐远去,封潇月才反应过来,自己耳朵到底有多疼痛。轻轻地把小黑猫放下,小钰又给她拧了一块温热的毛巾,给她轻轻地敷着,才让这种感觉好受一些。

一想到自己会受这么多罪,都是因为慕容麟的缘故,她就忍不住想把怨气全部记在他身上。一直到慕容麟晚上回来的时候,都是这般闷闷不乐的模样。

“娘子这是又为什么不高兴了?我已经找了大夫为你配置了治疗耳朵发痒的药膏,你只要乖乖涂上几天就能好。”慕容麟说着吧,小心翼翼揣在怀里的药膏给小云递了过去。

随后想要揽着封潇月,并挨着她旁边坐下,却依然碰了壁。

“向来只知道红颜祸水,没想到男子太优秀了,也会给他身边的人招来无妄之灾。”封潇月有感而发的叹息一句,把慕容麟听得一头雾水。

无可奈何的斜了他一眼,封潇月便把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了慕容麟。

“偏偏这也不是头一次了,偏偏她每次对付我的理由都是你,你说你是不是生来与我八字相克呀。”或许是因为今天耳朵疼痛难忍,让封潇月意识有些不大清醒。

慕容麟隐约觉得她现在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点撒娇的感觉。

“俗话说好事多磨,你我八字未必相克,反而可能是太过契合。”慕容麟笑呵呵的劝慰几句,“不过你今日能够正视到我的好处,着实令我觉得惊喜。希望你以后也能入今日这般坦率。”

“我向来实事求是,可不是今日才发现。”封潇月不甘心自己被误解,急忙出言解释,“平日里不常说出口,并不代表着我心里没数。”

“没错,我的娘子最是冰雪聪明了。”发觉她的态度软和了不少,慕容麟才如愿以偿的将封潇月拦入怀中。

只是高兴之余,他还真没想过葛袭灵居然依旧如此心狠手辣。

本以为葛袭灵有自己害怕的东西,理当恢复了小女孩的心性,后来又帮着挑礼物,慕容麟都要以为她改邪归正了,没想到依旧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暗藏祸心。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敢这般动手,她早已留不到这个时候。可惜葛袭灵上面有母妃支持,便生生断了慕容麟对付她的路。

无论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慕容麟也不想做一个不孝的人,但倘若后面的事情真的令人忍无可忍,他只怕会为了封潇月而翻脸。

不知道慕容麟从哪里拿回来的药膏涂在发痒的地方冰冰凉凉的,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封潇月的耳朵便恢复如初。

这伤好的也正是时候,现在天气慢慢回暖变热,白

日里的时间渐渐拉长,太阳洒在大地的温度也越来越高,要是伤一直拖到此时才好,只怕难免会二次发炎。

封潇月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完全好了,也算是松了口气。而梳妆台上的这对琉璃种翡翠耳环,虽然让他受了不少的罪,但起码也是慕容麟的一片心意。

她思索再三,用毛巾把耳环上面的药粉全部擦干净,然后十分珍重的放回盒子里,藏到梳妆台的小抽屉里头好生保管。

天气一热,田地里的各种水果就慢慢的冒出头来。封潇月去年就特别买了些品质不错的西瓜种子,让人撒在地里,又叫他们用厚厚的稻草铺上去,使得她这块地里出的西瓜比别人早了将近半个月。

林潇搀着封潇月小心翼翼的跨过西瓜地里那些打了结的稻草帘子,用手随便拍开一处,就能看到一个长势良好,圆滚滚的大西瓜躺在地上。

“这西瓜看起来不错,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一两个。”封潇月蹲下身用手拍了拍这个西瓜两下,听到的回响像是碰到了什么沉闷的物体,这一下就说明这个西瓜是熟透了。

“你可喜欢吃西瓜吗?”

封潇月听着西瓜丰收的喜人的回响,脸上笑容如春风拂过一般转头看向林潇。林潇撅着嘴巴摇了摇头,“我倒是不重这些口腹之欲。”

“不过这些西瓜听起来就很不错,要换做小云知道我们的西瓜丰收了,一定高兴的不得了的。”

“她那个小馋猫,可是一早就盼着了。”封潇月想起小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自己面前如数家珍般的报着各种好吃的菜名,就怕她哪天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吃成了个球。

“就手下这个吧,你再挑一个,咱们一起带回去。”封潇月起身起到一半,先弯腰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要不然猛地抬头,血液立刻冲到大脑,人便是站都站不稳。

这西瓜的个头还是不一般的发,林潇一只手拎不动,只好把西瓜放在田垄上,一点一点地让他滚到边上去。封潇月瞧这挺好玩的,又挑了个西瓜自己踢过去。

此处看管西瓜地的刘管事坐在用稻草搭建的简易帐篷底下,等着封潇月将西瓜地检查过一遍后提出什么意见,好照样修改。

正翘首以盼的时候,却看见她一路踢着西瓜过来,瞧着玩的倒是很开心。

等到她和林潇从地里出来的时候,刘管事即刻迎了上去,“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对这地里有什么指教没有。”

“刘管事向来擅长这一方面,我在你面前也不过是个后辈晚生,怎么敢颐指气使,多提要求。”封潇月先和他客套两句,然后仔细想想,发现确实没有什么需要再多加注意的地方,便点了点头。

“我看这地里所有的西瓜都长的不错,焉知不是刘管事的功劳,只希望以后还从现在这般一样喜庆的好,可不要开头美好,结局潦倒,就本末倒置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夏季收种

“夫人说的极是,我定当更加尽心尽力,照管此处。”刘管事得了夸奖自然是喜不自胜,随后又搓着手走到他身旁询问,“只是夫人,关于这西瓜留种的事,夫人可有何打算?”

西瓜留种的方式有些浪费,总是挑最好的几个西瓜就地打烂,然后从水里将果肉淘洗干净后,才能把种子筛出来。

而手上这些都是他辛辛苦苦才种出来的西瓜,怎么舍得就这么浪费。刘管事也是念着这一点,所以才特地求她的示下。

封潇月低头看着她亲自踢过来的西瓜,想了想,忽然莞尔一笑,“留种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我抽些时间总会带几个西瓜回去,就用他们吃西瓜留下来的种子,留到明年再播就是了。”封潇月说着,把西瓜售卖的事也一并想到。

“咱们的西瓜比别人早了半个月出来,就比旁人多了这半个月的市场,你最好抓紧时间将价格压得低些也没有关系,一定全部卖出去。若不然等到第一场梅雨下来,这么好的西瓜就要全部烂在地里了。”

“夫人放心,这些常识我还是知道的。”刘管事说的斩钉截铁,就差没有拍着胸脯保证了。封潇月对他也还算放心,简单的将四周供水的水渠和堆肥的小房子都看过一遍后,就让林潇驾着车回了小院。

小院里,小云还在因为封潇月早上突然出去,小钰又没有叫醒自己,错过了出去玩的机会而闷闷不乐。封潇月叫林潇抱着个西瓜,捏手捏脚的走到小云的背后。

猛地拍了一下小云的肩膀,小云转过身见是封潇月,立刻一片欢喜。封潇月伸手替她拢了下发际的碎发,随后淡笑着指了指她刚刚趴着的桌子。“瞧瞧那上面有什么?”

闻声转过头看去,刚刚还空无一物的是桌上赫然出现了一只硕大的西瓜,把小云喜的无可不可。

“这西瓜也不是这时节的呀,怎么这么快就长了这么大了?”小云没往别处去想,只以为这是西瓜的新品种,还想着倘若让它再放到地里继续生长,或许还能再翻一倍大。

“山人自有妙计,做商人就应该要知道出其不意。现在地里面的全部都长出来了,这几个是我们特地带回来给大家伙吃的。”封潇月笑着又去拍了拍西瓜,面上也是一片骄傲之色。

“小姐说的对,我这就拿刀去。”小云像是嘴巴赶着还一样,飞快地念完这两句就要往厨房跑过去,幸好被林潇及时拉住了。

“你傻呀,这外头太阳这么大,几个西瓜放在马车里又闷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肯定热的不行。还不如把西瓜先泡到井水里,等凉一会再吃,味道更好。”

“你不说你从来不种口腹之欲吗,对吃的还这么讲究?”封潇月也确实有些被热到了,小云倒是舒服,自己一个人趴在树荫底下,封潇月便拿过了小云的团扇自己摇着。

“小姐此言差矣,正是不

重口腹之欲,才会对吃的更加严格。”林潇煞有其事的闭着眼撅嘴,又晃了晃食指。封潇月将自己的衣摆提起,慢慢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等着她有什么高论。

“小姐你想,一个挑食的人,能让他长到这么大,只有他最喜欢的几样东西。那若是这几样东西也做的不好吃,他岂不是要直接饿死了。”

这倒是封潇月听说过最有道理的歪理了,偏偏咋一听还无可反驳。树荫底下的微风很快吹散了她身上覆盖着的薄汗,封潇月一面摇着扇子,一面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

“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还不快把东西带过去,再玩一会儿工夫,就连井水也热了。”

“是。”林潇还沉浸在自己十分在理的言论中,听到她这般吩咐,才如梦初醒,这回倒是多的力气,一次搬动两个西瓜。

时间慢慢的从正午划过,耀眼的阳光也渐渐地开始发光发热,周围许多树木上都开始出现了知了的吵闹声,搭配着从地面上蒸发上来的热气,让人感觉夏天真的到来了。

小院里,三个大大的西瓜泡在树荫底下的木桶中,此时的井水已经从清凉慢慢的有了些许温度。封潇月吃过饭后会有一小阵休息的时间,小云就趁着这会儿功夫,拉着林潇和小钰两个一块儿去水边看西瓜。

小钰正和林潇一起在树下下着五子棋的时候,封潇月就睡醒了,独自撑伞走了出来。

闲的无聊的小云就一直蹲在木桶边,拿手试探着控制西瓜的上下起伏。终于有一次按的太用力了,手进入了井水之中,吸收了太阳的温度,井水都有些烫人。

小云受到了惊吓,将手猛地抽出来带起的水花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刚好落在了身后三个人身上,一个人都未曾落下。

幸好封潇月出来时为了防晒,打着一把伞,否则只怕水滴也要见到她的衣服上。

被井水糊了一脸的小钰和林潇恶狠狠地盯着小云看,小云不好意思地道歉两句,然后缠到了封潇月身边,“小姐,这井水都快开了,咱们是不是应该也把西瓜开了呀。”

没想到平时最不爱学习的小云,说起话来还挺有意蕴,封潇月惊讶之余,坐在了小钰和林潇两个身边,点了点头,“可以,你去拿刀吧,记得给后院的人也留些西瓜。”

很快,小云便把刀拿了过来,明晃晃的一道光下去,翠绿的西瓜中间流淌出鲜红的汁水。将西瓜左右分开,无论是那诱人的果肉还是清香的气息,都让人觉得无比舒畅。

小云动作有些慢,便由林潇操刀将西瓜切好了,并且平分给了院子里的每一个人,才回来,同封潇月一起在树下乘凉吃西瓜。

除去分走的一部分,桌上还留了几块。在小云她们还没有决定让谁吃的时候,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位不速之客的声音。

“这么早的时间就吃上西瓜了,世子妃的日子过的好自在呀。

”这让人有些心里膈应,但又不至于讨厌的声音,封潇月一听就知道,又是寒王殿下不请自来了。

“寒王殿下来的可巧,我们刚把西瓜分开。”封潇月习惯了在慕容熙面前不守规矩,但其他人没有这么大胆子。

一看到慕容熙过来了,小云她们便立刻乖乖地站起来,在不是方才缠在封潇月身边那般活泼。

“人都说九月桂花香飘十里,依本王所见,世子妃六月的西瓜,都足够与之媲美。”慕容熙赞叹的有些夸张,叫封潇月差点忍不住喷笑出声。

“只有听说过闻着饭香酒香寻觅而来,还头一回见着循着果香过来,王爷真算是一位奇人。”

“世子妃过誉了,不过本王确实与常人不同。”封潇月只是略带调侃的客套几句,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顺着话头接下去,这般自来熟的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为着天气渐渐炎热,刘大娘担心慕容麟吃不下饭,便特地叫人在那片树荫底下搭建了一个小小的竹棚。

竹棚立在树荫底下,旁边就是小花园里的水渠,等到夏季入夜的时候,从水上吹过来的凉风,便足够驱散一整天的炎热。

只是可惜竹棚还未给慕容麟先试过,便用于封潇月和她们吃西瓜了。慕容熙十分优雅的把西瓜放下,又用一方洁白的手帕擦了擦嘴,不由得赞叹一声。

“这么早时节出的西瓜,原来也能这般清甜,世子妃今年想必定是财源滚滚了。”

“寒王殿下不知道西瓜清甜,莫非今日只是过来试探的吗。”刚才还口口声声说闻着果香过来,如今转眼就变了说辞,封潇月自认为接触过这么多人,就数慕容熙最难伺候。

“这倒不是,本王原意并不为此,品尝世子妃种植的西瓜只是顺路而已。”慕容熙十分无辜的笑了两下,封潇月干脆把眼睛撇开,以免再被他气着。

“最近天气热,但是来火锅店的人依然不少。本王只是碰巧注意着前些时候你还每桌都送上一盘鸭脖,可现在却突然没影了,觉得有些好奇而已。”

慕容熙一手撑着石桌,一手打开折扇摇着,看上去格外潇洒自在。“上次因为有葛家小姐捣乱,本王都未曾尝过世子妃亲自调制的鸭脖,又听你身边这群人说的神乎其神,实在是勾起了本王的求知之心。”

话说到这里,小云她们也都知道慕容熙原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不禁纷纷抬起头,用同情的眼光看过去,只希望他能忍受到最后。

慕容熙再次看到她们这几个人这种奇怪的眼神,但这次他可是打定主意了要尝试新的事物,便不打算退缩。

封潇月头一回听到自己主动要求吃鸭脖的人,当即感动的无可不可,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知音,立时拍桌而起。

“原本以后是不打算做的,但为了寒王殿下这一份伯乐之心,我决定还是再做一次,也算是收官之作。”

第一百四十四章:反将一军

这还没有机会将鸭脖正式的推给外面的人试过,封潇月便要打算收官了。慕容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与封潇月之前提供的其他菜式配方相比,这道鸭脖的结局也未免太可怜了些。

慕容熙自己觉得自己十分的替鸭脖觉得惋惜,但实际上却是更多的幸灾乐祸。封潇月瞧着慕容熙面上一副表情隐藏很深的模样,便知道他心里没憋着什么好事。

“殿下也请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世界上毕竟是没有免费的午餐,为了避免后面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将一些事情与殿下说明才是。”

封潇月乜斜着眼睛,用手挡在鼻子前面,默不作声的打了个哈欠,也不急着赶到厨房动手,只先悄悄的给慕容熙设下一个圈套等着他钻进去,也算是回报他平日里明理暗里的恶趣味小动作。

“怎么,你这东西都没人吃了,还要在最后与本王计较这一星半点吗?”

慕容熙听到此话是一脸的不解,特意往林潇他她们的方向看了一下,试图寻求一两个附和自己的人。可封潇月也特意撇了一眼,小云她们便都纷纷别过了眼神,只当没看见。

“这事一码归一码,虽然喜欢的人不多,但这做出来也是费心费力,总要得一些辛苦钱,就算是寻常人家,或者办事,或者出钱,总之也不会让对方吃亏,想必殿下也不会这么小气。”

封潇月轻轻咳嗽两声,缓过了中午的一股困劲,然后举起袖子在鼻尖轻轻擦拭一下,用来掩饰自己胡说八道的尴尬。

其实她刚刚根本不用那么刻意地警示小云她们,他们其实更乐得看更多人栽在这鸭脖上头。

“那么依世子妃所见,本王应该付出多少呢?”慕容熙忍不住在心里笑了几声,心道她封潇月同时管着那么多产业,也绝不是个白白出力的主,自己也算是有点心理准备。

尤其是在掌管火锅店的时候,总是想出那么许多新奇的法子,虽然是为自己赚钱,但她心里肯定还是有些不甘,正好今天揪住了本王的这次机会,她定然是要把她自己觉得损失的全部得回来。

不过,能力有多少,也应当配备与其相对应的报酬,封潇月那么尽心尽力,自己也不好,显得太过抠门。

慕容熙在心里细细的盘算了一下,之前每道菜,封潇月售出都是以一百两一道成交,今天做不过再多添一些而已,倒也说得过去。

“寒王殿下慷慨,说一不二,且等我好好算过之后再做定论。”封潇月哼笑一声,正好小钰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房间,还特意带了纸笔和算盘过来。

“这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慕容熙还等着封潇月随便报出几个数字,大不了自己不还价就是,结果就看见小钰把东西拿来,之后刷刷刷在纸上写了一大串的话。

“亲兄弟明算账,等我把账单列出来之后,寒王殿下看起来也好一目了然

。”封潇月一面说一面,煞有介事地敲打着算。

算术上面,其实她根本用不着算盘子这些数字有些杂,自己若是贸贸然的加阿伯数字写出来,只怕会被人当成怪物抓起来,所以只好用算盘将一些零碎的数字加上。

“再算上一些税收和消耗,这上面是殿下全部需要付的银子。”封潇月一面说,一面停下动笔。将毛笔潇洒地在手上转了几下之后,再放在笔架上。

慕容熙一直担心着她转笔的时候会不会将毛笔上的墨水甩到自己身上,看到他终于停下来之后才算是无奈的松了口。不过也懒得自己去接,只让六艺仔细看看她写的什么。

“六艺,告诉我一共多少。”

六艺今天和他一样,穿的是浅色的衣服,因此也格外防备着封潇月的毛笔,正发愣的时候听到他的吩咐,才回过神来。

惊慌失措的应了一声,六艺托起石桌上的纸,封潇月端起一旁她让小钰顺便泡来的花茶,顺便饶有兴致的的等着他们二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等六艺看清楚纸上写了些什么之后,他不禁有些惊呆了。数字说起来其实不算很大,只是封潇月几乎精确到每毫每厘,着实叫人有些经受不住。

“你怎么不说话,拿来给本王看下。”慕容熙半天等不到六艺讲话,一时没了耐心,便自己把纸拿过来,从开头第一行一直看到结尾,眉头忍不住跳了好几下。

“这算账方面,世子妃可真是一把好手。”慕容熙说话时的感觉,有些咬牙切齿,也听不出他是真心的夸奖,还是心有怨愤。

封潇月毫不畏惧,就算他真的生气,自己也能大大方方接受他的怒火,只淡笑着点了点头,“寒王殿下过奖了,只不过比寻常人更细心一些罢了。”

“你这细心的有些吓人了。”慕容熙没想到直到此时才发现封潇月还能有这样的特质,一下被她的话堵的哑口无言,只好就纸上的内容说话。

“和之前世子妃出生的几道菜相比,今日的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本王还得细细斟酌一些。”

“这鸭脖都已经入锅了,殿下斟酌的时间最好也快着些。”根本从来都未曾见她离开这里过半步怎么就信誓旦旦地说,已经开始动手了。

慕容熙越和她说话,越觉得她今日和以往不同,居然还会用先斩后奏这一招。封潇月看到他脸上一片惊讶的神色,不禁想笑,若是换作是慕容麟在场,必定能完全接受自己所有的性格。

“寒王殿下向来说一不二,既然已经提了,那便收下就是了。”

这又是打算赶鸭子上架了,慕容熙无声的失笑,心里完全不知作何感想。

“这数目对本王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只是这最后的八分五十二厘,本王实在是找不开,换作哪家钱庄也没有那么小的数字,世子妃可否直接替本王抹去。”

“如果抹去的话,未免

显得寒王殿下太小家子气了,倒不如我们按照四舍五入之法,将它进过去。”封潇月就等着他这句话大大方方的在他面前加价,他还无言以对。

“若是将所有的零头全部去除,殿下就直接付给我二百一十两就好。”

这所谓的抹零头,可是直接上涨了不下几十两。慕容熙被她这言之凿凿的逻辑说的简直哑口无言。六艺手快直接替他把银子付了,他拦都拦不住。慕容熙独自憋闷了一会儿之后,不由得气性上来。

“那东西呢,你快端上来。”

话音落地,厨房里的菜早就好了,为了不叫它冷下,特意找了跑腿最快的林潇把菜端过来。

慕容熙十分嫌弃地低着头打量盘子里的东西,伸手便拿起其中一盘沾了红色酱汁的鸭脖,封潇月赶忙拦下,“殿下拿错了,这个是给骨头的。”

同样的一道菜,另外一盘居然是专门喂猫的,这叫慕容熙心里更加有些奇怪的感受,顿时就没的吃菜的心情,只愿恨自己今日为什么平白无故来这么一出,简直是自讨苦吃一般。

封潇月瞧见慕容熙自从把鸭脖放下之后便一脸幽怨的表情,转了转眼珠,将他面前的花茶推过去劝说,“殿下现在若是不想吃,等它冷却之后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殿下可带回去慢慢品尝。”

要是再呆在这里,说不定她又会想出别的什么方法坑自己的银子。慕容熙没有接过他推过来的花茶,而是有些面色不虞地站起身。

“世子妃所言极是,今日本王也打扰了有些时候,这便带人回去了。”

“殿下一路顺风。”一听说他要离开,封潇月接话接的无比快速。

想他慕容熙向来是自己给别人使绊子,像今日这般无力的感觉,还是前所未有。慕容熙嘴角向下一弯,猛的甩袖,便带着六艺走了。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之后,林潇和小云才松了口气,聚在封潇月身边。“小姐,看起来王爷今日有些不高兴啊,咱们就不怕他来日报复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对付人的招式我也算清楚了,他已经成不了气候。”封潇月是知道慕容熙打心眼儿里也不算是个很坏的人,才敢说话如此笃定。

“那为什么一定要让王爷回去再试呢?”小钰一面问着,一面动手将桌上散落的纸张和砚台毛笔收起来。封潇月刚才转笔的时候,墨水没有打到衣服上,却在石桌上留下了点点痕迹。

骨头早上明明就吃饱了,她还叫林潇特地再把另一盘也带过来,无非就是想气一气寒王。虽然看明白了,只是其中缘由,小钰还不是很清楚。

封潇月意味深长的看了小钰一眼,觉得她想的甚是细腻。“那是自然了,倘若他吃过之后,真的发火了,慕容麟不在家,我们谁也承受不住。”

“让他回到自己的府宅里尽情发泄,也正好省了我们许多茶水。”

第一百四十五章:找人扩散

冒着得罪慕容熙的这么大功夫,最终目的竟然是这个,封潇月身边的三个丫头都有些惊呆了,没想到自家小姐现在会抠门到这种地步。

看到身边她们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是这般的难以言喻,封潇月无所谓的弯了弯嘴角,轻轻抿了一口自己的花茶,但笑不语。

天气回暖之后,大棚里的郁金香便都差不多尽情释放了。封潇月掐着时间去大棚里走了一圈,发现这些郁金香正好处于含苞待放的阶段,若是在晚些时候,只怕就过了售卖的好时机。

但是郁金香在这城里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上次办花展时候,郁金香推出的动静实在太大,现在要还是故技重施,只怕会没了效果。

只是想要东西售卖出最好的价格,这件事也是急不得的。封潇月一面想着,一面同林潇坐马车回到小院。

从祥瑞家路过的时候,封潇月无意间撇到了有顾家标志的马车,后车门大打开,里面装了满满的盆景。

忍不住微微扬起眉毛,封潇月仿佛找到了可以将郁金香往外推出去的最好人选,附在林潇的耳朵旁边轻声吩咐了几句话,林潇反应了一会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次日天亮的时候,封潇月在房间里刚收拾好了自己,就听到外面一片吵杂的声音。

走出门一看,就看见顾泽远穿着水墨被色的长袍,十分潇洒的一边挥舞着长袖,一边往花园里乱逛,嘴巴里还不做声的喊道,“世子爷,我已经过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去潇洒快活?”

这般毫无遮挡又毫不做作的话语,叫封潇月前面的两个侍女都笑弯了腰。封潇月有些无奈,赶紧起个大步走到他的前面,将他拦下。

“顾公子莫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我记得昨日的帖子上写的很清楚,只是请你过府一叙而已。”

明明是很简单的几句话,怎么会让顾泽远产生这样的误解?难道他们两个平时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便想了什么招子暗号,瞒着自己出去快活吗?

封潇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看着他的眼神也渐渐地审视起来。顾泽远这才知道原来是她借着慕容麟的名义给自己下了帖子。

感觉到因为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封潇月敏锐的似乎察觉了什么,顾泽远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生怕什么事情败露。

一面搓着手,一面转着眼珠想了个理由,顾泽远陪笑着向封潇月一点头。

“今天早上的时候在下在家喝了几口药酒,可能是酒的后劲有些过大,才让在下在此胡言乱语,世子妃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后面差一点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强调自己和慕容麟没有私下聚着,顾泽远急急忙忙的往回咽下去,正好全了一个醉酒的人应有的动作。

“大早上喝酒?”封潇月看到他回咽的这个动作,顿时嫌弃的往后连退了好几步,“顾公子还真是很懂得养生之道,也不怕补的太过了吗?”

“平日里在外面跑惯了,难得回家一趟,家里人自然是什么东西都备着。”顾泽远见总算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心里也算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喝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是毕竟是老人家们的一番心意,也不好辜负不是。”

“对了,今日世子妃居然借世子爷的名义请我过府,到底是所谓何事呀?”不想让她揪住此事不放,顾泽远连忙想了个借口转移话题。

“哦,这是因为外怕外面的人说闲话,我也不想他多心。再说,借由慕容麟的名义请顾公子过来,顾公子也不会推辞。”

封潇月一面笑着一面说,知道他二人关系好,也没想到顾泽远居然会这么大清早的过来。顾泽远却听得连连摇头,“这可不好,就算是借了世子爷的名头,外面的人要说话,还是会说的。”

“更何况,就按照世子爷的那个脾气,恐怕也不希望世子妃和别人单独相处。”

这倒还真像是亲兄弟之间,他们都想到一处去了。封潇月一面无奈着他们二人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偏见和占有欲,一面摇着手劝说。

“顾公子坦坦荡荡,可我也不是喜欢偷偷摸摸的人,你我二人会面全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怎么能算是单独相处?而且今日我找顾公子过来,乃是有正事要说,可不是为了胡闹的。”

“不知顾公子对生意还有兴趣,可也会为了这点莫须有的小事,而错失了赚大钱的机会。”

一听到赚钱两个字,封潇月明显看到顾泽远的耳朵都竖起来了。顾泽远刚才也不过是刻意找些理由想要和封潇月保持距离,以免慕容麟那个醋坛子发脾气。

但封潇月既然是和自己谈论生意场上的事,那便没有男女之分。

只不过一瞬之间,顾泽远便收敛了他方才的那副嘻嘻哈哈的嘴脸,十分严肃的拱手询问,“还请世子妃赐教。”

这变化之快,叫她都有些猝不及防,封潇月愣愣地反来反应了一会儿,才淡笑着开口,“在这小院里说的不太清楚,我领着顾公子往外头去,顾公子一看就能明了。请。”

封潇月话音落地,小云便同林潇脚步轻快地撵了过来。她吩咐的马车,早在刚才和顾泽远二人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人套上了。

“外头是什么地方?难道也是世子妃名下的哪个产业吗?”顾泽远趁着还未上车,赶紧先将心里疑惑的问题问出。

封潇月站在马车前面,嘴快的提醒一句,“城郊的一片土地上,原有我之前让慕容麟帮忙修建的一处温室大棚,顾公子想必也有所耳闻吧。”

“原来如此,那在下也算大概知道了。”顾泽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封潇月忽然又想起昨日看到的顾家的马车,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担忧。

“顾公子如此说,那顾家的产业中也有做和这花卉植物有关的生意了?”

“这倒没有。”顾泽远笑呵呵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让封潇月的心顿时往下沉了几分。“只是家中长辈及喜爱盆景,所以常常叫人去外面的花木市场中带些过来。”

注意到封潇月脸色中有些失望,顾泽远又立马挺直了腰杆,几乎像是拍着胸脯保证。

“不过万事都有一个尝试的过程,像之前我也未曾接手世子爷临阵托付给我的玩偶,不一样在南方那边卖的好好的吗?”

“顾公子所言极是。”没有专门做过这方面的产业,也可以从当下开始入手,反正自己现在要交给他的事情也并不很难,换作别人来合作,只怕还不能放心。

顾泽远对于做生意这方面的头脑,还是十分灵巧的,她还是能差不多放心的。

“那就请吧。”封潇月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顾家的马车一直跟在封潇月的马车之后,往城郊浩浩荡荡的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到大棚前停了下来。

掀开帘子走下车,顾泽远才将这处温室大棚的大概样子尽收入眼底。在看清这些墙壁是什么东西构造的之后,顾泽远忍不住眯着眼睛,嫌弃地撇了撇嘴角。

封潇月转过头就看见他不太对劲的脸色,知道顾泽远是在担心着什么,便转过身向他慢慢的解释。

“看人尚且不可以貌取人看这东西又怎么好凭借外观来判断,卖橘子都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顾公子又怎么能知道我这里面是宝贝还是糟粕?”

简单的几句话,让顾泽远顿时恍然大悟,他有些抱歉的弯腰拱手,“对不住了世子妃,我这是走南闯北的久了,看惯了好东西,一时迷了心窍,竟然忘记了好东西通常藏在对不起眼的地方。”

“没有关系,这也是人之常情。”封潇月感觉自己脸上稍微有些僵硬,只是未曾表现出来,但小云和林潇却是实实在在的不高兴了。

守在大棚外面的大爷,看他们主人家已经商量完毕,便主动挑帘子让他们进去。才跨进温室大棚的大门,就感觉一股热浪喷涌而来。

顾泽远眨了眨眼睛缓过神来,就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方寸大小的地方,竟然一半种植着稀奇的花草,另一半则是还未完全长起的粮食嫩苗。

这春天与夏天接洽的这段时间中,晚上的风,最容易带来别的地方的杂虫。顾泽远眼见着自家盆景都被许多虫子吃的只剩茎干,而这里由于有着大棚的遮挡,反而嫩芽都长的好好的。

“顾公子,现在觉得如何?”封潇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也不急着先告诉顾泽远这回做什么生意只关心他是否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果然是别有一番天地,在下也算是见识了。”顾泽远到底也是个拿的起放的下的人,知道封潇月是在故意揶揄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封潇月用袖子轻拭了下鼻尖,算是接受了他的认错。几步走到前面,指着地上的花,“这就是这次,我与顾公子谈的生意。”

第一百四十六章:收获昙花

闻言,顾泽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摆放了几个大盘子的木头架子,后面的一块土地上被细心的划分成了好几个小块,每个小块上都单独种着一株长势奇特的花。

这种花的叶子像两块木板一样直直的向天上竖着,圆润的花苞长得像个杯子,稍微绽开一点,就能闻到淡淡的幽香。

被这大棚里面温暖的气候一熏,这香味便一层一层的倾入心菲,而没有半点侵略的意味,让她这个平日里最香味极其嫌弃的人,此时也挑剔不出哪里不好。

至于每朵花上的那抹亮黄色,咋一眼看过去,仿佛比夏日的阳光更加的璀璨夺目,每片花瓣最顶端上,还隐隐带着一点红色,宛如娇羞的红晕。

长成这个样子的花,在此处可谓是前所未见,上次的花展,顾泽远正好出了远门,没机会见识到,不过他也曾听说了城里关于这种长相的花的神话,现在亲眼所见之后,不禁刚好联想到。

“这个莫非就是去年城里风靡一时的郁金香吗?没想到竟然全都在世子妃这里养着。”

“正是。难道去年顾公子也参加了那次花展吗?”封潇月没想到他一猜就猜中了,惊讶之余,回想起当初在展会上似乎并未曾见过他。

“没有,不过是家中长辈偏好这些花花草草,我也是有所耳闻罢了。”顾泽远把一双手臂在身后微微低着头,仔细打量这些花的样子。

不过他倒不是对这些花感兴趣,而是看每朵花的长势如何,也好判断出之后卖出的价格。

“倒是也难怪,这成片地区除了世子妃这温暖的棚子里,能让郁金香勉强过冬之外,换作别处,还真难找得出第二个地方。”

随口客套了两句,又打量过这所有花的模样,顾泽远才点点头,直起身。

不仅没有任何冻伤的痕迹,也没有被小虫子咬烂过的伤痕,茎干也还算翠绿,光看样子勉强算得上品。

再加上是郁金香这种前所未闻的品种,必然能在南方那群没见识过的人面前掀起轩然大波,既然当初封潇月都有的办法,让郁金香在这偏僻的翻地闹出那么大的阵仗,那在繁华的南方,顾泽远自然也有这种自信。

“所以照世子妃所见,你这郁金香打算如何交由我售卖?”客套过后,顾泽远也不喜欢继续卖着关子单刀直入,向封潇月直接阐明。

毕竟有着慕容麟的这一层关系,他和封潇月也勉强算得上熟识,自然也不用担心会有别的什么威胁。

等了一会,都没听到封潇月回话。顾泽远心中有些疑惑,以为封潇月是突然反悔了,再一转头,却看见她蹲在几个花盆面前,面色泫然。

和封潇月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从上次在葛家的宴会中,面对那么多人的刁难,她都能够游刃有余,如今却不知为什么惹得她几乎垂泪,倒叫顾泽远有些手足无措。

“世子妃,你这

是怎么了?若是关于生意的话,这一切都好说。顾某也是讲究诚信为本,做生意自然不会让合作的人吃亏。”

顾泽远瞧见她一直蹲在那里发呆,求救似的看向小云和林潇。林潇来的时间不长,也不知封潇月为什么不高兴,而小云似乎发现了些许端倪,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

前面有三个女孩子堵在那里,顾泽远过不去,但总是无意识地将惹封潇月不高兴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担,就只能站在外面碎碎念。

“世子妃若是舍不得这些郁金香,不可不必如此难过,留下几株就是。等留下来让郁金香一变二二变四这样繁殖出来,待到明年还可再去大卖一笔。”

若是换作慕容麟说出这么不能体谅女孩子心思的话,封潇月怕是早就恼了。但对于顾泽远而言,封潇月无心也没有理由管束,只是觉得好笑。

“让顾公子受惊了,我并不是因为这些难过。”

人群里传来封潇月的声音,顾泽远两只手揣在袖子里,站的远远的瞧见她们这几个人慢慢站起来。小云一脸无奈的拿着手帕,给封潇月拭去眼角根本没影的泪珠。

“只不过顾公子以后若是这样跟女孩子说话,只怕是难有红颜知己了。”

“世子妃睿智呀,以前我每次同世子爷出去喝酒的时候,哑娘手下的姑娘没有一个愿意搭理我的。”

话音落地,就看见封潇月刚刚缓和过来的脸色又沉了下去。顾泽远立刻闭上了嘴巴,不禁在心里埋怨自己,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是请世子妃说吧,可是有什么事情为难。”

封潇月半垂着眼眸,虽然因为顾泽远方才的话有那么一点气愤,但想着慕容麟跟自己保证过,绝不再单独出去喝酒,自己也该相信他才是,便收敛了那些脾气,淡笑以对。

不过顾泽远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不计较了,现在看见封潇月还能笑得出来,只觉得那么笑容十分的渗人。

“之前有人特意给我带了些南方送来的花草,我精心把它培育在这大棚里,只是没想到今天来看它们还是没能活过来,故此有些难过罢了。”

封潇月特意没提到慕容熙,也是怕顾泽远像刚才那般大嘴巴说出去,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尤其是那长的最是漂亮的猪笼草,封潇月格外将它放在心上,没想到有着温室大棚的庇佑,但温度还是太低,它还是冻死了。

“原来如此。”顾泽远松了口气,两只手也放松下来,将袖子轻轻地甩了甩,笑呵呵地看着封潇月。

“要只是为了几株花草,世子妃更不必如此难过了,南方我也常去,世子妃若是喜欢,列个清单,我特地叫人给你带回来。”

“泽远兄走南闯北的,一路上来回都带着不少货物,哪还有的那么多余地带花草。”封潇月但笑着还没回答,就听到大棚外面传来慕容麟的声音。

听清他说了些什

么,封潇月忍不住用袖子捂住嘴巴,挡住她不断上扬的嘴角。

“我家娘子喜欢什么,也自当有我来照管,我若是没有这个能力为她寻到,岂不是太没用了些。”说着,慕容麟就自己掀开帘子进来,他的左手上还拿着一株没见过的花。

“我不过是客套各两句,以免叫人知道了我与世子爷这般好的交情,却连点小忙也不肯帮,显得我太过小气。”顾泽远有些幽怨地盯着慕容麟,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这么点话都会吃醋。

“说是帮忙,可若是真的等东西到了之后,只怕泽远兄又要忙着和我计算着来回的路程费了吧。”

慕容麟毫不理会顾泽远有些指责的目光,直接点明他的性格。封潇月看着这二人的互相拌嘴,觉得甚是有趣。“你倒是对你的兄弟很清楚。”

“知我者,慕容世子也。”顾泽远桥震塌,夫妻二人一条心,自己一个人也说不过,索性摊开了手,接受他们的判定。

“只是世子爷,你这手上拿的是什么?瞧着像是长了刺的莲花。”

有顾泽远的提醒,封潇月才注意到慕容麟手上拿着的那株植物。在看清楚花苞的样子后,封潇月不禁眼前一亮。

顾泽远说着,就忍不住伸手从慕容麟手里把花接过来,想要仔细打量。慕容麟却一扬手躲过了顾泽远的争夺,然后一个转身绕过他走到了封潇月前头。

“这个你可小心着些,也不知道从大深山的哪里挖出来的,整个山谷就这么一株,据说开了之后还会发光。我可是好不容易把它带回来,可不能叫你弄坏了。”

慕容麟一面嫌弃着顾泽远,一面献宝似的将手中的这株花送到封潇月的面前。顾泽远眼角一抽一抽的,将双手抱肘,“不过是看一眼,就如此小气。”

封潇月就势把花捧在手心里,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之情,慕容麟看着心中满是得意。

“这个叫做昙花,每日里只在半夜才会开放,开放时的景象,简直犹如人间仙境。”封潇月小心翼翼的把花靠着旁边的木架子放好。

注意到花的根部上,还用布包着原生土壤,封潇月蹲下去摆弄昙花舒展开的叶子,无论是花瓣还是精干绿叶都未曾受伤,看起来采花的人应该也懂些关于植物的事。

“由于它开放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模样又格外美丽,因此,人间关于昙花的传说也是神乎其神。只不过——”封潇月说话间,旁边的慕容麟也蹲了下来。

顾泽远挤不过去,只能弯着腰俯身瞅着花朵的卖相,盘算着要是在昙花开放时拿去卖,应该能得到更好的价钱。

突然话语一顿,慕容麟好奇的抬眼看她,不知她突然转口,接下来是想要说什么。封潇月煞有介事的捏着自己的下巴,沉吟一声。

“只不过这花虽然有‘月下美人’的美称,还有那么些神话相伴,它也没有这个本事,开花的时候自己发光。”

第一百四十七章:借口推脱

第一百四十七章:借口推脱

看她卖了这么久的关子,却只是为了说出这么一句话,慕容麟和顾泽远都有些无言以对,他还十分正经地捏着昙花的叶子,饶有其事的继续说。

“我想那人发现这花的时候应该是在晚上吧,白色的花瓣经过月光反光,才会让人觉得像是它自己发光了一样。”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需要十分注意的点,慕容麟有些无奈,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捧场,“确实,当时的情形和你所说的一样。”

“这话竟然从深山里发现的,那想必别处应该也都没有吧,”至少几乎跑遍了大江南北的顾泽远都未曾听说过它的大名,想必应该是和郁金香一样稀少的植物了。

“世子妃觉得这花若是同郁金香一起卖出去,这价格应该如何择定?”

“我还没打算要将这花交给你拿去卖呢。”慕容麟微微皱了下鼻子,心中有些不爽,他本是特意送给封潇月来聊表心意的,可不想掺扯这些利益纠纷。

刚好在外面又听到封潇月因为猪笼草的枯萎而导致心情不好,慕容麟还想着现在正式将昙花送出去的最好时机,没想到这么好的气氛,却给顾泽远一句话破坏。

“现在既然在世子妃手上,我自然是询问世子妃的意见了。”顾泽远看见慕容麟这般“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十分无辜,不知道他是为何生气。

只是一想到这物以稀为贵,两种花以后的价值恐怕难以估量,顾泽远便放弃了揣摩慕容麟的心思,饶有兴致的等着封潇月决定。

之前要狠下心来叫顾泽远过来帮忙售卖郁金香,封潇月已经很是舍不得了。不过念在郁金香繁殖的很快,这大棚里还有上百来株,她心中的不舍之情也就淡了不少。

但这株昙花,可是仅此一株,又寄托着慕容麟浓浓的情思,封潇月就算是对情爱之事再不了解,也不舍得这样糟蹋别人的心意。

一方是慕容麟这么久以来的深情,一方是合作伙伴的期待,封潇月只好想个折中的办法。

昙花属于灌木类的花卉,要是等到它花开之后收集种子长起来,等到昙花的第二代开花,只怕还要等上四五年,因此它的繁殖一般是依靠扦插。

手上的这株昙花还有些稚嫩,瞧这也就今年刚好到它开花的这一年,才被人发现了带出来,封潇月站起来让外面的大爷端了个花盆进来,一边计算着等它能够到达扦插的时候,需要多久。

“这花现在还太过弱小了,若是只将这唯一的一株拿出去售卖,未免有些顾此失彼,等收获了今年的利益,明年可就没有了。”

“那世子妃可有办法让它多长出些?”封潇月说话没有全盘否定,就说明还有的赚钱的机会。顾备着大棚里的高温熏得有些热,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外头的太阳渐渐升起来,再加上棚子里还站了这好多人,封潇月一直到看见慕

容麟额头上悄悄的冒出细密的汗珠才想起来,略有些抱歉的招呼着。

“大棚后头有一个山泉水引进来的水池,上面搭着歇脚的亭子刚好完成,顾公子先出去到那里坐坐吧,也好尝尝这山泉水烹煮的花茶。”

“也好,世子妃想的可真周到。”顾泽远确实也给憋的有些难受,长长的喘了一口气后,便立刻挑着帘子出去。

大爷刚好拿了花盆站在门口,看见顾泽远出来后,便在门口等着所有人走光了再进去。

慕容麟对封潇月也实在太过小心了,顾泽远只不过是随口夸赞一句,便让他有了些危机感,这么闷人的大棚里他也不嫌热,执意要拉起封潇月的手。

封潇月被慕容麟这一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后头的小云和林潇可是看不下去,直接从封潇月身旁绕过,出去透透气后,再等他们出来。

“特意挖出了山泉水的池子,你应该不只是为了煮茶吧。”慕容麟一面牵着她的手,又不想自己的举动太过于招摇,便顾左右而言他。

封潇月张着嘴巴刚要问出来,就被他这句话给打断,只好收了这口气回答。“胶水和煮茶都是顺手而已,原本是为着方便做点东西的。”

“只是可惜前段时间正好入冬了,大棚里都没有什么新鲜的花,只好等着它们长出来后再试着调制一下。等到时候如果城里的反响不错,说不定还要麻烦你的朋友。”

“你做什么东西也用不着这么多水啊,给我透露一下可好?”慕容麟有些好奇的低头俯视着封潇月。

封潇月给他看的头皮发麻,微微抿起上唇,眯着眼睛抬头看他。“不可说也。”

说话间,二人便弯腰从帘子底下钻出来。大爷一手挑着帘子,一手拿着花盆,看见他二人一直牵着的手,不禁感叹这夫妇两个感情真好,一点不像新婚燕尔,倒像是相处了数年的老夫老妻。

往右拐过一个小弯,在大棚的后头,果然立着一顶茅草做的草亭子。只是用来制作这个亭子的茅草可不如大棚上面的那般结实和耐造,作用刚好够遮住头顶的阳光。

但只要风稍微大一点,便容易把顶上的草吹得簌簌作响,还时不时飘落两根,像是应和着春风。同草根子一同掉落的,还有经过风吹日晒累积出的尘灰。

才第一眼看到这个毛草亭,顾泽远就嫌弃的不得了,不过,为了避免自己被这夏日的艳阳给灼伤,他还是勉为其难地进去了。

林潇看着顾泽远那股挑剔劲,也是嫌弃的很,同小云一起走进去后,小云十分乖觉地拿了手帕,将桌上和凳子上的尘土全部擦干净。

顾泽远这才脸色好些,十分文雅的道谢,“多谢小云姑娘忙碌。”

说罢,林潇僵着一张脸,便同顾泽远一起落座。

从上次第一回在葛家里看到林潇的时候,顾泽远就感觉他和普通的侍女有所不同,瞧这身份似乎更尊贵些。

不过林潇可是封潇月身边的人,有关于王府的一切事物,自己这些外人还是不要过问的好。想罢,顾泽远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衣袖,微微梗着脖子,享受从草亭间隙里吹来的微风。

晚了几步的时间,封潇月才同慕容麟姗姗来迟。

在草亭的最东面摆着一座茶炉,小云正蹲在茶炉旁边,取出荷包里放着的干花花瓣放进小茶壶里,底下的炭火烧得正旺,只怕过不多久,茶水便能沸腾起来。

封潇月踏步走到草亭的木板上,发现草亭旁边底下的那一大方水池,居然用木板给遮挡起来。虽说是大爷和林潇为了担心别人污染,特意给水池加的盖子,但这造型看起来实在有些别扭。

也常有挖出水井加盖的,顾泽远和慕容麟都是见怪不怪,那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绪,便同慕容麟一起提衣,坐在草亭的主位之上。

后面的茶水还要过会功夫,等他们在这里落座之后,顾泽远便充满希冀的看着封潇月。封潇月细细组织了下语言,便如实告诉。

“一般要让花长的多些,都是靠种子,只不过顾公子也看到了,像这种花用种子实在太费时间。”闻言,顾泽远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另一种方式便是等它长起之后,改用扦插,扦插的速度倒是快,只是我也未曾试过,也不知它什么时候能到可以卖出去的地步。”

见顾泽远如此心急,封潇月说话反倒更加的不急不慢,叫她有些等的难受。

“那我们就不必等着它开花,只要将它‘月下美人”的噱头打出去,必定会有人前来慕名收购苗木的。”

顾泽远经商这么久,虽然口才和待人接物的方式练得有些老气横秋,但他更在意的是把握住时机,喜欢趁热打铁。但这样火急火燎的性子,恰好跟封潇月相反。

封潇月摇了摇头不太赞同他的意见,“只是小苗和完全长出来能够开花时的价格,那可是天差地别,顾公子难道希望费同样长的时间,却亏这么多钱吗?”

忍不住脱口而出,但封潇月实际上转念一想,扦插的插穗一半用来养着小苗,一半等着将它培育成完整的植株,这样似乎既能省时间,也能防止一段时间的资金缺乏。

说完,封潇月就有些后悔了,这个理由也未免太容易被人识破。

就如同耕作粮食需要留种的意思一般,许多习惯售卖植株的人都是如此的方法。只不过顾泽远未曾接触花木这一行业,因此就轻易地被封潇月这两句话给唬住了。

这么说出来,那就是又费时间还又未必能得到成品利益。触手可及的东西,却偏偏差那么一步才能得到,与其如此,吊人胃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的好。

顾泽远满心郁闷,看看封潇月,又看看慕容麟。

“我说世子妃,你莫不是因为顾念着世子爷的情,所以根本就不打算将昙花让我卖出去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营销方式

“我是比较喜欢昙花,所以有些舍不得。”顾泽远的话把她一噎。

再一转头便看见慕容麟玩味的笑容,封潇月心里有些不大好意思,便假装保持着冷静大方应下,起码面子上过的去。

话中本就没有指责的意思,尤其封潇月回答的这么坦诚,让顾泽远更加没什么可说,只是对昙花觉得深深的遗憾和可惜。

“世子妃喜欢就留着吧。”顾泽远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想张嘴做最后的劝说,就被封潇月打断了话头。

“对了,被慕容麟的昙花一掺和,我差点忘了告诉顾公子今天的主要内容。”封潇月一面说一面瞥了他一眼,慕容麟立刻不太服气的扬了扬下巴,回望回来。

顾泽远看着他疑似在封潇月面前撒娇的模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我想让顾公子帮我把大棚里一半的郁金香带到南方去卖,虽然这里郁金香的名声已经被传得十分神话,但是因为各位生活水平的限制,能买得起的也就那么几个。”

若不是因为地域的限制,这里的人也不至于生活过的这么艰苦。封潇月垂下眼眸,话中倒是没有对他们的看不起,反而觉得有些可怜。

要是制作温室的过程和日后保养不那么麻烦,在这藩地里大规模的推广出去,倒也是大功一件。

“自然了,顾公子,也不必担心男方的百姓没听说过郁金香而心存疑虑不敢买,名声都是人炒出来的。”封潇月一面为藩地的百姓觉得惋惜,一面已经替顾泽远把后路都想好了。

“咱们可以使用‘饥饿营销’的方法。”

“饥饿营销?”过分新奇的词,让顾泽远十分惊讶。明明是两个都认识的词语组在一起,怎么就让人这么看不懂呢。

不只是顾泽远,就算跟封潇月接触了这么久的慕容麟也是一脸的不解,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封潇月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也不是不想换些浅显易懂的形容,只是这四个字对她等会要说的东西是最好的概括。

“简单来说就是顾公子将自己售卖郁金香的事大张旗鼓地传出去,等到一些人慕名过来的时候,你开张头三天天天都说没有货,尽量不让他们乘性而归。”

“这么做的话,岂不是有点自砸招牌的意思?万一那些人生气了反而不来了怎么办?”顾泽远有些担忧,不能满足顾客的需求,对他而言无疑是自找死路。

“只要顾公子按照我在藩地让百姓知道的郁金香的涵义,一样在南方宣传出去,就不会有人不好奇。”封潇月对于顾泽远的担心也是在意料之中,十分自信地摆了摆手。

“有的时候好奇心可比一样东西实际的作用要来的对人影响更大,尤其是南方那种富庶的地方,有钱的人才不会在乎自己的钱是否买来有用的东西,他们更关心的是面子。”

“等到用这三天吊足了他们的胃口,只要第四天一开张,

我相信顾公子的郁金香一定会直接销售一空。”

“四天时间就能有这样的效果,世子妃还真是敢想,也未免太自信了点吧。”顾泽远有些惊讶封潇月想的似乎太远了些,这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是不可能实现的情况。

“若是没有一点冒险的精神,我又怎么敢有这么多产业收入名下呢。”封潇月淡淡一笑。

在后面蹲久了的小云,好不容易将花茶煮开了,倒了几杯放到桌子上。

林潇倒是比小云潇洒自在,还等着小云把花茶摆到自己面前。小云有些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她还故意仰起杯子在小云面前炫耀一番。

十分简单的黑瓷杯子,里面盛着不明颜色的液体,袅袅的水蒸气上升,顺道带来了花瓣的信息。顾泽远闻着那个味道,觉得十分心旷神怡,举起杯子在鼻子前闻了一下,忍不住赞叹。

“好香的茶!”

“之前第一次做出茶的时候,它既不好喝,味道也不是很好闻。但我后来还是成功了。”封潇月吹了吹滚烫的茶水,放到嘴前抿了一口,还是有些太烫,就又放下了。

“顾公子也不需忧虑这么多,反正你带着郁金香来回的路程所需的费用我必然全额付清。若是南方果然没人喜欢,这损失也由我一力承担,这下顾公子总该放心了吧。”

“世子妃想的通透。”这样一来,就算没有任何利益,至少也不会让自己吃亏,顾泽远立刻扬起了笑脸,叫同是他的兄弟的慕容麟十分的看不下去。

“不过,就冲着世子妃的这份自信,相信等我回来之后,世子妃也只需掏一半的路费。”

封潇月反映了一阵他是什么意思,想清楚之后,不仅也弯了弯嘴角,看来她的游说成功了。

由于去南方的路程有些遥远,郁金香又是新鲜的切花,为了避免郁金香在半道中枯萎或者缺水,封潇月想了最周全的方法。

挖出郁金香的时候,必须带着它原本的土壤,土壤上面撒水,然后再用油纸包起来,这样可以避免水分的散失。

这种常规的操作,对于做惯了栽花工作的花匠无非是小菜一碟。只不过花匠都把花当成任务,没有那么细心的呵护,因此每挖出一株,封潇月的心都忍不住颤抖一下。

原本就不需要人这么忧心忡忡的在旁边看着,封潇月一直死死地盯着花匠手上的郁金香,倒给花匠无形之中增添了不少压力。

慕容麟看着她这副紧张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连忙动手将她推到大棚之外。

“你要是这么担心他们的动作的话,只怕到了晚上,这一半的郁金香都完不成呢。”慕容麟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现在就宛如看着孩子远去的母亲一般,神思忧虑都写在了脸上。

“出去走走吧,或者在城里看看你其他的店铺,这里有我呢。”

“那这里就只好麻烦你了。”封潇月回想起自己刚才的那般小心翼翼,也觉

得有些多余,忍不住自嘲的笑笑。

在收拾好心情之后,林潇便扶着她上了马车,这些日子天气暖和了,也不知火锅店里的生意怎么样。

这一天天操心的事情还有不少,封潇月叹了口气,在登上马车进入车厢之前,还留了空档向慕容麟招招手,表示自己要离开了。慕容麟笑了笑,也如样回了一个动作。

此处的藩地,每年春天回暖之后,都会有各处来往的商人在此经过,也会再次交换些茶叶,瓷器,丝绸什么的。

虽然因为特殊原因导致藩地的百姓日子过的有些贫穷,但是只要有这一回的客商经过,两方都能在此期间得到不少的好处。

封潇月一面坐车往城里赶,挑过车帘就看见大街上来来往往穿插一些大胡子,身体格外健壮的人。

这些人身上穿着的衣服看着格外洋气,倒很有种马可波罗访华的意思,封潇月有些新奇的探脑看了好一会儿。

虽然在现代看见外国人不是个稀罕事,但现在离家乡那么远,再看到这些外国人的时候,倒让她有了种回归本土的感觉。

“小姐不用这么惊讶,我们家也经常和这些外乡来的人做过生意。”小云似乎是见过这种人,因此也没有表现的多少好奇。

林潇她的身世就更加神奇,走南闯北了这么些年,见识过不一样的人和事也是情理之中。

“你也和这些人打过交道?他们可会说我们的话?”封潇月瞧这已经见怪不怪的小云,倒显得反应过度的自己有些太没见识。

小云张着嘴巴笑了笑,“这个小姐以前也不喜欢管产业这些麻烦事,老爷爷很少带小姐出去见过客人,尤其这些外乡来的人,也不知他们脾气好不好?”

“所以奴婢也只是和小姐远远的瞧过几眼,至于打交道,和他们说话,奴婢还是不太敢的。”

小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封潇月觉得也是很正常。毕竟金发碧眼的人种,个个长的太过魁梧,光是看着身形都让人担心,万一对方脾气不好,一拳过来,自己肯定经受不住。

不过这么一来,小云刚才那么信誓旦旦地说的自己仿佛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不过是她在自己面前装相。看着小云有些尴尬的神情,封潇月只觉得更加好笑。

一路说着话,马车已经拐过了几个弯,再等了一会儿,便到火锅店的门口停下来。

火锅店前后都有个门,正大门面对着大街的时候,封潇月担心有人驾马车过来,马车会将全部堵死,那便叫人在后院里开了个“停车场”,用来供养马匹。

才从马车下来,封潇月走了几步进入店里,就看见店里的大厅上坐着好几个外乡人。每个人都吃的热火朝天,被火锅里的麻椒给弄得满脸通红。

配上他们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就如同和人打了一样。

“我的天呐!”不知怎么的,小云突然惊呼一声。

第一百四十九章:外乡来朝

顺着小云惊讶的眼神看过去,封潇月只看见那些外乡人的桌子底下,竟密密麻麻的堆了好几个酒坛子。

每个酒坛子的份量都不小,瞧着至少能装个四五斤的样子。估计要不是装着20斤以上的大酒坛子不方便叫人抬进来,他们都要直接抱着缸喝。

这样看来,他们面色通红也不完全是因为火锅。封潇月嘴角有些抽搐,面对这种情况竟叫她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发起酒疯来的人可比真疯的人更加可怕。

靠近门口的几个桌子,都是外乡人的,封潇月看着这些人大口大口的往里头喝酒,都忘了吃菜,只好放弃了进入店里,只心惊胆战的在大厅的边缘来回转悠。

在柜台上忙碌的人就是开张那天敲锣喊声的姑娘,小姑娘名字叫雪晴,以前跟着外头的人也勉强认得几个字,加上为人也十分大方爽利,封潇月便让他做了临时的帐房和掌柜。

要是换做那些做习惯了账的人过来,那些人都是老油条,做假账也是一把好手,封潇月才不想再冒这个险。

至于雪晴对管账这件事不太熟悉,那也只是时间问题,过个一个多月的样子,她便能学的有模有样。

现在柜台上,飞快地拨弄着算盘的雪晴,要抬起头让脖子歇一口气,就看见封潇月过来,连忙放下东西迎上来,“东家怎么亲自来了,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我好去迎接你。”

这一路上都是那群不修边幅的外乡人堆了不少障碍的酒坛,雪晴好像一点都不害怕这群喝醉酒的家伙,大大方方地跨过酒坛,从这些人之间横穿过来。

一直到站在封潇月的面前,她都没有反应过来雪晴是怎么过来的。

眨了眨眼睛,才能确定她确实走到了自己的跟前,封潇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你一天天管着这么多事也是辛苦,我今天只是难得有空过来转悠一下而已,你还照常做事就好。”

“今天买菜的钱已经全部算好了,只等着一天过后再计算利润,现在我手上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大厅里的外乡人也都乐意自己喝酒,我正好来接待东家。”

雪晴一面说,一面转头看着大厅里似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便笑着一扬手,请封潇月到楼上包厢坐着。

楼上的包厢大部分都还算安静者,只有几间听起来里头的人就像是喝高了的,叽里呱啦的吵着什么。雪晴和小云林潇她们倒是不懂,但是封潇月却听着十分清楚,甚至还觉得亲切。

只不过偶尔穿插着的侮辱性的词,让封潇月听着也是很不舒服。

雪晴一路找着最靠边最安静的包厢让封潇月进去休息,刚要风风火火的下楼叫人给她准备锅子上来,就被封潇月赶忙拦住。

“你不用忙,我就是过来和你说说话,也不是来蹭饭的。”

“东家有什么指示请说,我一定如实回答。”

雪晴原本心理十分自卑,只敢站在她的面前说话。封潇月看着不舒服,就让林潇强硬地把她拽在桌前坐好。

“你不要紧张,我家小姐最好说话了,你要是太维维诺诺,她反而还不高兴。”雪晴如坐针毡一般,浑身都不得劲,小云见状连忙给她按住劝说。

听了这番话,雪晴心里才算稍稍安心了些,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疑惑的看着封潇月。

雪晴的眼神有些过于殷切,叫她有些不太自在。封潇月轻咳了两声,小云便麻利的拿起桌上的凉茶给她倒了一杯。

平时倒是没见她反应这么快,今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封潇月有些稀里糊涂的看了小云一眼,忍不住失笑出声。

“对了,我就是想问你,上次说是作为赠品送出去的鸭脖,你现在还在送吗?”

还以为封潇月这笑是给小云的,没想到是和自己说话,雪晴反应了一阵,上身一抖,连忙点头,“在的东家,你要吃这个吗?”

“不是,我是想说应该没有人会吃吧。既然没有人喜欢的话,你就可以把这一项取消了。上次我和小钰商量过,但是忘了提前通知你。你以后有些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不用特意等我的意见。”

封潇月叹了口气,假如天天制作鸭脖的话,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白白浪费了多少银子。

“东家放心,费钱的事,我肯定不会做的。”雪晴连忙摆手,知道她误会了,赶紧手忙脚乱的和她解释。

“这是咱们店里厨房的位置比较凉爽,这些天虽然回暖了,但厨房放东西的地方还是有些阴冷,这几天送出去的鸭脖也还是东家上次带来的,完全没坏。”

“奴婢也不想东家的心血这么白费,而且也不知道东家什么时候会再来,就让人照样做了,送出去,至少还有那么一两个人吃得下。”

“这么快就有人习惯了呀,是谁?你在客人本子上有记录吗?”封潇月才打算将它放弃了,没想到雪晴的这番话倒让她燃起了新的信心。

“不认识,只知道是那几个外乡人,他们个个胃口都挺重的,甚至还嫌火锅的味道不够劲,我们堆在厨房的鸭脖赠品都快被他们吃完了。”

雪晴一面说,一面好像想起了那些外乡人大快朵颐鸭脖的景象,惊得她不禁又是一抖。

那这倒是不太好结交了。一方面是语言问题,一方面又是个人的生活习惯,封潇月深深地觉得可惜,像这样的知己,只怕满城也能找得出其他人了。

这边正说话的时候,原本安静的隔壁包厢,不知怎么的突然吵闹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敲打着那扇可活动的墙板,巨大的响声在封潇月这个包厢里不停地回荡。

小云被这动静吓得差点尖叫,雪晴也有些愣住了,还是林潇的反应快,立刻摆出了架势挡在封潇月的面前。

封潇月只愣了一下,后来又气定神闲的举起

茶杯,“不要太紧张,肯定又是隔壁有人发酒疯了。”

果不其然,话音才落地,那两扇摇摇欲坠的墙板就被隔壁的人给推倒了,连用来稳固墙板的木头条框都被那人给撞的晃晃悠悠。

灰尘散去之后,封潇月定睛一看,站在墙板未知的原来就是一个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彪形大汉。

大汉一脸的络腮胡子,两个膀子也没有穿着长袍,裸露出强壮的肌肉。这人晃晃荡荡的在墙板的位置上左右迈步,看上去倒是还有点清醒,知道不好随便进来。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就十分的和气,大汉操着一口浓重的外乡口音说了一句,“洛奇,你看我就说隔壁这么安静,里头定然是几个漂亮的姑娘。”

什么叫声如洪钟,这下可算是见识过了。雪晴和小云吓了一大跳,都十分害怕的站起身躲到林潇的身后。

大汉所说的话好像是英语,封潇月能听的十分清楚。一听到他这像是调戏的话语,封潇月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只是按耐住气势,没有直接拍案而起。

“你发什么酒疯,还不赶紧回来,出去丢人现眼。”对面的房间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这个人说话没有任何的结巴,看起来此人倒是真的清醒。

说话间,就看见另一只结实的手臂,将站在墙板处发酒疯的人一把拽了回去。雪晴和小云吓得几乎尖叫出声,忽然从对面包厢又重新出现一个人,似乎就是刚才说话清醒的那位。

此人有着和喝醉酒那位一模一样的络腮胡子,只是看起来比他更加的高大健壮,而且也更有礼貌。

此人打量了包厢一眼,看见房间里只有封潇月一个人皱着眉头,还十分威严的坐在位子上,便知道她就是上位者,连忙弯了个腰,用本朝的礼仪,和一口十分不标准的土话参着英语道歉。

“我是洛奇,我的兄弟打扰了姑娘,我来替他道歉。”

还算彬彬有礼地说完这句话,就听见对面的包厢又是一阵吵闹发酒疯的那人好像已经被他们其他的人给架了出去。

没听到封潇月说话的声音,洛奇就一直弓着身子。封潇月挑了挑眉头,背着手站起身,用一句标准的英语回答,“没关系。”

洛奇惊讶的抬起头,没想到意外遇上的一个人,居然不仅能够听懂,还能说出来。他顿时欢喜的无可不可,几乎忘记了此处的礼仪,差点上手就握住封潇月的手,所幸林潇眼疾手快,急忙拦住了。

“你想干什么?就算是外乡来的,也不能这么不知礼数,离我家小姐远一些。”林潇看到此人方才还算有礼貌,就没有抽出腰间的软剑,只是拿了一把小匕首威吓似的在洛奇面前晃了晃。

洛奇这才恢复了一点清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又是磕磕巴巴的口音,“不好意思,美丽的小姐,我方才只是太过激动了,不是刻意失礼,希望两位淑女原谅我的过失。”

第一百五十章:外来客商

第一百五十章:外来客商

洛奇的话语中极尽赞美,林潇听得唇角蠕动了几下,过了一会忽然转头看向封潇月,“小姐,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封潇月一愣,刚刚看到林潇听的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以为她听懂了,没想到是听迷糊了。

“洛奇先生的意思,就是向我们说报歉。”封潇月笑了笑,顺便拍着林潇的肩膀让安抚她,“他们从别处过来的人,风俗习惯和我们不一样,看起来格外热情,其实他并没有恶意的。”

说着,封潇月又转头看向洛奇,“相逢即是有缘,虽然此次见面十分的意外,但若是洛奇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们正好拼桌,反正这道墙板也已经坏了,有或没有,也都是形同虚设。”

洛奇虽然不会讲本地的话,但是来过这么多回,听还是能听得懂。雪晴看他们两个都同意了,便下楼去叫人把锅子重新热了端上来,等她重新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慕容麟。

在温室大棚的忙碌,想必已经告一段落,要不然慕容麟也不会回来的这么早。慕容麟然后打听着封潇月在火锅店里,就顺便跟过来瞧瞧,此时也正好临近正午,也省的再去别的馆子吃饭。

这边叫店里的伙计帮忙把桌子并到一块的时候,封潇月便抽空走到慕容麟身边昂着头询问,“那些郁金香这么快都做好了吗?可不要伤着了。顾公子什么时候出发?”

“你这么多的问题,叫我回答哪一个?”

慕容麟一上来就听说封潇月要和一个陌生的外地男子拼桌吃饭,心情顿时非常不爽。等进了包厢之后发现封潇月第一眼就注意到自己,还是让他有些欣喜的。

十分明显的弯着嘴角,慕容麟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这些小事我一定会为你考虑周到的,你还是在这里好好享受一下安宁,我可不舍得你再这么奔波劳累。”

说话间,洛奇在众人搬桌子的时候没看见封潇月,一转头才发现她站在门口和一个男人说话,便热情地迎上去。

“请问这位先生是谁?难道是夫人的丈夫吗?”

虽然封潇月在心里不是很承认自己和慕容麟的婚姻关系,但明面上来说这么称呼也没有任何错误。封潇月脸色稍微有些不自在,强打着笑容点头。

“他是我的丈夫,慕容麟,我姓封,叫封潇月。”

“你们这里人的名字我并不是很能听的明白,为了方便,我以后还是叫他慕容先生,叫夫人封夫人吧,希望夫人不要介意。”

就像外乡人的名字经常能让这里的人陷入一头雾水,本土人的名字对他们也是一种难以攻克的难题。

“这些都是小事,洛奇先生不必介意。”

慕容麟一看到洛奇过来时满脸的笑容,好像和封潇月十分熟悉的样子,只觉得人家是口蜜腹剑,心怀不轨,就总是以一副防备的态度盯着他,倒把洛奇给盯得莫名其妙。

封潇月看在眼里,也只当没发现,依旧照常的摆出礼貌且生疏的表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现在席面已经完成了,洛奇先生,请落座吧。”

“好。”洛奇正好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借着这个理由赶紧往前坐下。

封潇月正要紧随其后,过去的时候却悄悄地被慕容麟拉住了,“这个人我们从来都没见过你干什么一定要请他吃饭?不就是个外乡人嘛,他又没什么稀奇的。”

“外乡人过来是做什么,都是为了做生意。他也是外乡过来的客商。”

封潇月心中叹息,只想说慕容麟防备的有些太过了。却不知道慕容麟只是因为不喜欢看见她和别人太过亲近,才会这么防备的。

“藩地的经济有些落后,要想让这里的百姓生活过的更好,就需要依靠这些走南闯北的外商把我们的东西带出去,多换些银子回来。这样慢慢的,百姓日子总会好起来,就不必担心过冬的时候受苦。”

若说寻常的时候,封潇月只是希望自己手头的银子能富裕些,自己还有的跟她辩解。但这话已经牵扯到了黎明百姓,民族大义,自己若是再强词夺理,就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我的夫人就是这般深明大义,令我佩服。那以后你再和此人接触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也免得你被他们外乡人那么大的块头吓着。”

“你平常那么忙,哪里有得空陪我过去?难不成你是想监视我吗?”封潇月脱口而出习惯性的怀疑,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太生分,有些伤他的赤子之心,才又改了口,笑眯眯的望向慕容麟。

“开玩笑的,有些事我不便说,你正好替我说了。”

慕容麟刚被她那么见外的话,给弄得心上塌陷了一块,又一听到封潇月反过头来安慰自己,一时的心情七上八下,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生气。

“走吧。”但除了附和封潇月的话,他又能怎么办。慕容麟无奈的和她眼神对上,只觉得自己这一生算是栽在她的身上了。

席面上,封潇月和慕容麟两个人坐一边,洛奇单独坐一边。中间的位置上则有小云和雪晴亲自伺候着,林潇把匕首收起来之后,双手抱着靠着窗外,一副防备的姿态。

锅里的红汤很快翻滚起来,慕容麟站起身,加了块牛肚放在封潇月的碗里,“时候正好正是它最劲道的时候,你快尝尝。”

这样旁若无人地做着亲密的动作,封潇月愣了一瞬间,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看向洛奇,“叫洛奇先生见笑了。”

“没有关系,在我们家乡最佩服的就是能够善待妻子的丈夫,慕容先生也算是其中榜样了。”洛奇毫不介意的赞叹,差点想要拍手称是。

得到肯定,慕容麟则骄傲的一扬下巴,封潇月瞧着他这副模样,又是想笑又是害羞,连忙别过脑袋不去看他。

为着洛奇刚刚的眼力劲,慕容麟对他的讨厌之心也算是冲淡了不少

,饶有劲势的摆出主人的架子,慢悠悠地和他寒暄。

“洛奇先生还真是有品位,一眼就相中了我们家的火锅店,不知洛奇先生最喜欢本地什么菜呢?”

“这个啊,此处的菜我有很多都喜欢,不过最喜欢的还是你们店里的鸭脖,就是我们那所说的……”洛奇说着便拿起他原来桌子上摆着的那盘鸭脖过来,咬一口,脸上就浮现出回味无穷的表情。

但是他刚刚说话的时候穿插了几个英文单词,原本浅显易懂的句子,让慕容麟瞬间就听不懂了。再瞧着他这副有点像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慕容麟更加嫌弃了。

“洛奇先生真是有品位,这些菜也算是我们这里的名菜了。”尤其是这盘自己费尽心思才做出来,却被人避如蛇蝎的鸭脖。

像是来到了她的主场,封潇月立马就来了精神。慕容麟转过眼神,以免被洛奇发现自己鄙视他的目光,然后又是好奇地靠在封潇月身边。

“他说的话你都听得懂啊,你什么时候学过外乡人的话了?”

封潇月刚刚放松的身子,现在又僵硬起来,自己刚才一时高兴,竟然忘了收敛,倒叫慕容麟发现了一些端倪。

除了一些跟着商队出去的翻译家,寻常的闺阁之家的女孩子,应该是不可能听得懂这些话的。封潇月只顿了一下,便想出了一个十分合理的解释。

“我父亲也经常跟外商做生意,我有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说话,再加上我天赋异禀,自己就无意识学会了。不过会的也不多,只是难得的几个字也能听得懂而已。”

夸耀自己天赋异禀,很有种自恋的意思,但封潇月为了不叫慕容麟心生疑虑,这是最好的说法。

刚才说话的时候,封潇月温热的气息一直打在他的耳垂上,让慕容麟根本无心听她说了什么。等到封潇月直起身的时候,只看见慕容麟脸上有些不太自然。

“原来如此。”慕容麟注意到她的目光,像是掩饰着什么点了点头。

除去这个小插曲,这顿饭封潇月一直和洛奇聊的很开心。而小云和雪晴则沉浸在洛奇刚才夸赞鸭脖的话上。

两个人心里都很是佩服,这样的人真是汉子,连鸭脖那么辣的东西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火锅一般都是自己动手,吃着才有趣,因此也用不着小云和雪晴伺候,正好给了她们两个空当,各自发呆去。

桌上总共三个人,封潇月和洛奇聊的痛快,便忽略了身旁的慕容麟。慕容麟不甘寂寞扯了扯封潇月的袖子,跟她一起调侃洛奇。

“这外乡来的人长相都挺显老的,要是光看他满脸的皱纹,我根本不能想象他原来就比我大个几岁而已。”

“咳咳。”封潇月刚吃了一口涮好的毛肚,就听到慕容麟这句话,逗得她直接笑呛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由于封潇月的咳嗽声,让洛奇刚好注意到她们两个人咬耳朵。

第一百五十一章:推销产品

刺激的辣味直接冲向气管,慕容麟知道自己不小心闯祸了,忙给她倒茶。封潇月连灌了好几杯水都缓不过来,这一听到洛奇的询问,叫她心中一急,呛的更厉害了。

背后说人的坏话,被人当面抓住,慕容麟难免有些尴尬,只笑了笑看向洛奇。“没什么,我夫人她只是不太习惯这么重的味道。”

“刚才我还和夫人说起呢,像洛奇先生看起来这么年轻就出来跑外商,真是年轻有为。”

原来是说这个,洛奇忍不住哈哈大笑,端起酒杯,豪迈地向慕容麟敬酒,随后又仰头一饮而尽。“先生和夫人的眼神真不错,我今年也才二十出头而已。”

洛奇这个人看起来豪迈直爽且单纯,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慕容麟的话。而站在最近的小云和雪晴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此时都赶忙用咳嗽来掩盖住自己的偷笑。

封潇月好不容易缓过来,又忍不住心中的怒气,悄悄的在桌下奋力地捶了慕容麟的大腿一下。

“不知洛奇先生到这里几天了,可有的空观赏过我们这里有名的景点,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充当导游,也希望洛奇先生能给我们多讲讲你们那边的故事。”

“我昨天才到,正想着今天出去走走呢。夫人也听得懂我们的话,能有夫人这么漂亮的女子带我游走,我也正好省下了早翻译家的麻烦。”

洛奇用不惯筷子,雪晴便叫人给他换的叉子。金属的叉子在这火锅里有些烫手,洛奇就只好拿着漏勺来舀。

想必洛奇应该不是第一次过来,已经习惯了这边的吃饭方式。封潇月如此想着,因为刚才注意到漏勺里装了不少毛肚鸭血,洛奇连动物的内脏也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估计是走的地方太多,毕竟藩地里的百姓也不喜欢吃那么腥气的东西。封潇月收回目光,在商场打拼久了,总是无意识地打量起对方的动态,判断他是在说谎,还是别有用心。

但至少面前的这个人,应该还是比较值得信任的。

对方太坦诚,到显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封潇月藏起审视的目光,略带歉意地向他一颔首。“刚才好像看到洛奇先生的包厢里还有其他人,先生出去走走的话,要把你的兄弟们也带上吗?”

“他们不是我的兄弟,只是有着利益关系的合作伙伴。”洛奇摇了摇头,否定了封潇月的猜测。

“对了,夫人有开火锅店,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产业?正好我要在这里停留上一段时间,也想带一些当地的特色回去给其他人瞧瞧。”

“若是条件允许,直接开设一条商路,也是行得通的。”

说了这么些,原来他的目的也是为了能够交易。封潇月低下头,弯弯嘴角,既然和自己的目标一样,那么说话也不用这么礼貌了。

“一般人都管着衣食住行来买东西,就算两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相差也不会很大。”封潇月十分

自信的哼笑一声。

“不过,在我的手上还真有一样两地都不一定找得到的商品。”

眼看着洛奇就要追问,封潇月连忙扬起手打断他的话。“洛奇先生不要着急,等用过这顿饭,我便带你过去看看。”

这样的形容感觉听起来有些耳熟,慕容麟有些疑惑的看向封潇月,只见她神秘的把食指竖在嘴唇前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凡事都应该保持一种朦胧感,才会叫人忍不住继续探索。

出去做生意时候的敏锐头脑,洛奇在待人接物方面还是一样的天真。

听封潇月的话,洛奇迅速的结束了中午的火锅之后,封潇月又找了各种借口,让小云带路,领着洛奇将这城里各处特色小吃和茶楼都走了个遍。

等走完这些地方,看着时候还早,封潇月又领着洛奇去城郊风景最好的山下湖边吹风。

“夫人,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带我过去看你说的那样商品啊?”

顶着头上那么大的太阳,走这么远的路,饶士洛奇那么好的性子,此时都有些坐不住了。封潇月自己没有打伞,便由慕容麟替她撑着。

一转头看到洛奇一脸愁苦的表情,慕容麟波澜不惊的转过头,心里早就笑开了花,还不知道潇月原来这么会整人。

“我知道洛奇先生也是难得过来一趟,不想洛奇先生只顾着生意而连欣赏各地的美景的时间都没有,才特地顺路让洛奇先生领略一下我们这边的风彩。”

听得出他话中的情绪憋的有些难受,封潇月淡笑着转过身,“先生既然觉得已经逛够了,那我这就带先生去看看做那商品的工坊。”

“你说顺路,是什么意思?”慕容麟感觉这地方有些熟悉,觉得自己曾经应该也来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封潇月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握着慕容麟的手腕,一起回到马车上。洛奇看到她终于要切入正题了,大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滋味,心情也变得格外兴奋。

等车上的人坐稳了之后,马夫便架着车又调转了个方向。封潇月挑起车帘,让慕容麟也能透过车窗瞧见后面马车的洛奇有多期待。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上次和你跟顾泽远说的饥饿营销。”

“你今天走了这么远的地方,可是钓起了洛奇足够的胃口。”慕容麟江洛奇的表现和他那日说的话结合一下,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是你真的有这样的把握,让他之后不会后悔吗?”

封潇月把车帘放下,脸上的表情虽然淡淡的,但眼神中透露出她一直以来的自信。“那是当然,你不觉得这条路很熟悉吗?”

这句话如一记暴击,让慕容麟愣了一下之后瞬间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把那里告诉你的?”

“既然要合作这么长时间,两方自然要坦诚以待。”封潇月笑眯了眼睛,“再加上有你的担保在他那里,他自然对我十分放心。”

两个人犹如打哑谜一般,叫坐在封潇月旁边的小云听得一头雾水。

马车沿着乡间小路走了一刻钟的样子,就停在一家临近水边的染布工坊外。小云下了马车之后,在工坊外面摇摇欲坠的旗子上看见了顾家的标记,才明白过来他们在车上说的意思。

此处的似水工坊,是顾泽远和仙衣店一起合作开设的纺织工坊。除去了普通工坊的染织布染色,后面还修建了好几栋竹楼供制衣的绣娘们居住。

这里虽然离城远些,但是在往东走个不到三里的路,就能看见村庄。在这世道,做衣服的姑娘们总是容易受到骚扰,顾泽远让她们干脆住在工坊后面,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为了不叫工坊里面的绣娘受到惊吓,封潇月下了车之后,便同慕容麟领着洛奇从另外一边的小侧门走到放着成品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除了摆着做好的衣服,还有封潇月提供的图纸所做出来的各色各样的玩偶。而在靠南边的衣架子上,还挂着一件来不及制作里子的呢子大衣。

封潇月走进去之后,首先拿起一只黑色的小熊递给洛奇。洛奇拿着手上这个玩偶又打量过房间一遍,觉得这里头的东西对他而言都是十分的新奇。

房间比较小,站着这三个人之后,再进去人就有些挤了。而在这房间前面的走廊上,没有栏杆,底下就是浅浅的一池清水。小云和林潇进不去,便两个人坐在走廊边缘弯腰下去浮水。

“这个东西看着真奇怪,不过摸起来还挺舒服的。”

“洛奇先生觉得,若是把它带到你的家乡,那里的姑娘们会喜欢吗?”封潇月收了手后退一步,刚好和慕容麟并列站着。

慕容麟则偏着头打量那件呢子大衣,由于款式比较中性,看不出是男的还是女的穿,他便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入手就是格外丝滑的羊毛质感。

“你这衣服做出来真有意思,一定会很受人喜欢的。”慕容麟一手搭在封潇月的肩膀之上。封潇月看着洛奇一直翻来覆去的瞧着玩偶,没有回话,被慕容麟的话一勾,也想转身去抚摸一把,而洛奇偏偏此时抬起了头。

“夫人,要是我觉得这东西不仅女孩子,只怕是没有人不喜欢。”

封潇月手伸到一半就听到,这个动作顿时僵住,让她有些尴尬。慕容麟忍住笑意替她回话:“洛奇先生好眼光,如果不是好东西,我们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介绍给洛奇先生知道了。”

“夫人和慕容先生做生意真是太有诚意了。”洛奇感叹一句,无意间顺着封潇月刚刚转身的方向看过去,就发现了衣架上挂着的大衣。

“这个衣服样子有些奇特,倒有点像是我们那边的风格,原来这里的工坊也会做这种衣服。”

洛奇一面说,一面走近看了一下,语气中很是惋惜的啧啧两声,“就是做的有些粗糙了,要是把里面的里子加上,应该还很好看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待客之道

“难不成洛奇先生家乡那边,也做过和这大衣一摸一样的衣服吗?”

洛奇的话把封潇月吓了一跳,她其实并不清楚呢子大衣是哪一个年代出来的,但倘若别的地方早就出现了,她再推出来就有些东施效颦的意味。

“这个布料好像不是棉麻之类的吧,看起来有点像动物毛。”洛奇一手拿着玩偶,为着礼貌,一手只在大衣的边角上碾了几下,语气中隐约听出一点惊喜。

封潇月眨着眼睛看向他,“没错,这是羊毛和羊毛两种毛的混织,就是为了衣服做出来,能够厚实一些,到了冬天穿着就不用再穿那么厚的衣服了。”

“混织啊,我们那里还没有这么好的技术。”洛奇有些不敢相信,赶忙把手收回来,以免把衣服弄坏了。万一这件衣服价值千金,坏了的话,他这次出来就等于白跑了。

“这两种绒毛的承受能力也不一样,你们是怎样让它们混在一起,成一根这么结实的线的,真是有些神奇。”

这么说来,就是呢子大衣还未曾出现了。封潇月松了口气,又被他这么惊讶的表情给逗得想笑。

“就如洛奇先生所说,这衣服还没有完全完成,等到最后完成的时候,我再交给洛奇先生带去你们那边如何?”

大衣的款式对于现代来说可能比较潮流,受到所有女孩子的追捧。

但是在这衣服繁琐的古代,就算它再怎么保暖舒适简单,制作工艺也麻烦,就会让穿着它的人有种特立独行的感觉,容易受到别人的嘲笑。

就冲着这一点就能想见,大衣以后销售的路一定不好走,但是洛奇那边,他刚刚脱口而出一句风格相近,说不定他们那边的人能更好地接受。自己也好借着大衣,开通与外地贸易的商路。

“那真是太好了,等到夫人把这衣服做成功了之后,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

说话间,外头遮挡太阳的乌云刚好被风吹过,一缕缕柔和的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打在大衣上面。淡淡的绒毛本色,在阳光下反射出自然的霞光,看上去格外光彩夺目。

洛奇本就对这件大衣十分看好,一看到大衣还能有这般景象,就更加的爱不释手。

慕容麟注意到洛奇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大衣吸引过去了,虽然封潇月不太介意,但这衣服毕竟是潇月呕心沥血的作品,这第一个问世的大衣也该由她收管才是。

清了清嗓子把洛奇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慕容麟但笑着把另一个绿色的娃娃也一并塞到洛奇的手上。

“不说衣服,我们原本就想让洛奇先生把玩偶带出去,听着洛奇先生,刚才对我们玩偶的评价很是不错,我想问问先生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先生不说,我倒差点忘记了。这玩偶我要了,至于合作的内容,我每次出行的时候都有叫人准备好几个本子,晚上的时候就让人送到夫人府上,不知二位住在哪里?

洛奇的手掌很大,两个玩偶在他手上,就像苹果那般娇小。他听到慕容麟的提醒之后,憨憨地笑了两下,这样的风格和他的体型正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那就这么说定了。”封潇月点点头。

二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到晚上了,洛奇住的院子也不算很远,他们就带他往胡同小院走了一回。

过了几天功夫,慕容麟他们也算和洛奇熟络起来。关于玩偶的订单已经商定完毕,剩下的时间就等着洛奇的商队什么时候出发。

这天天气不错,慕容麟也刚好有空,封潇月便叫人请洛奇过来吃饭。

骆杰他们的习惯一般都是请人吃晚饭,因此不知道封潇月下的帖子是让他中午就过来。为了不错过晚上吃饭的时间,洛奇赶着将商队的事情都处理过后,大下午午时之后才姗姗来迟。

本来为着今天接待客人刘大娘一大清早的就叫人出去买菜回来,到了中午做了一堆好菜,确愣是没看到人影。

“他就算是不来,也应该叫人过来跟我们打声招呼呀。”刘大娘看到自己辛苦做的菜,没能得到很好的对待,心情十分糟糕。

慕容麟安抚过这个从小照顾自己饮食的老妈子,也忍不住到封潇月身边坐着发牢骚。封潇月坐在石凳上回想着自己帖子上写了些什么东西,慢慢的用手撑着下巴。

“我写的应该挺清楚的,他别是搞错日子了。”

想着洛奇毕竟是从外乡来的,说不定也看不懂这里的汉字。封潇月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悔,她顾着讲究古人的礼仪,却忘了区别对待,早知道应该叫林潇跑过去直接说还来得清楚。

午饭过后,封潇月和慕容麟回到各自房间短短的睡了一个午觉之后,又坐到院子里小树下的石凳上。

这靠墙一边的树木比较茂盛,底下还挖了一口用来浇花用的水井。井水比较冰凉,封潇月昨日特地从地里叫林潇摘了两个大西瓜过来,刚吃过午饭就让人冰在了井水里头,现在捞出来正好。

“一会儿的西瓜籽别扔掉了,记得吐在这个土盂里头,我留着它正好当下一年的种子。”封潇月把两手放在膝盖上,特意和慕容麟坐的远了些。

桌子的另一头,则是林潇拿着一把大菜刀切西瓜。林潇的刀法不错,速度也挺快,只是速度再快,也避免不了那飞溅出来的西瓜汁。

好在西瓜水没有溅到雪白的衣服上,封潇月松了口气,刚要抬手拿起西瓜的时候,从袖子里掉下一块手帕,稳稳当当的落在西瓜汁上,将这桌子上的水全部吸走。

小云刚要转身去厨房拿抹布过来,将桌子擦干净时就看见这一幕,顿时站在了原地,不知还要不要再去。

“你也太体贴你手下侍女的心了,也不必这么牺牲自己的手绢吧。”慕容麟看着封潇月一副惊呆的模样,忍不住偷笑,伸手将桌上的手绢擦了两下,扔在了刚刚冻着西瓜的

水桶里。

“可惜了手绢,幸好上面没有绣花。”封潇月叹息一声。

二人捧着西瓜,还没来得及开动,就看到院门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禀告世子爷世子妃,我们门外来了个外乡人,说是过来吃饭。”

话音还未落地,慕容麟一仰头便看到了从门口走来的洛奇。慕容麟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一招手让小厮先行退下,随后站起来迎接洛奇。

“先生,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叫我们好等。”与此同时,封潇月也一并站了起来。

“夫人叫我过来吃饭,不就是吃晚饭吗?我还特地赶着把事情处理完了,带了我们特色的葡萄酒过来。现在不是还早呢吗,太阳都没下山。”

洛奇被他这么一问,显得有些无辜,将自己手上的一坛葡萄酒递给了小云,才有慕容麟拉着一块到石凳上坐着。

慕容麟叹了口气,封潇月好笑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两地风俗习惯不同,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说着,封潇月又十分客气的指了下桌上的西瓜,“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早着,底下的人也需要准备一会儿,先生先尝尝这饭前甜点。也好去去暑热。”

幸好刚刚牺牲了封潇月的手帕,把桌子上收拾了一下,要不然这一片狼藉还真不好意思接待客人。

“多谢夫人盛情款待。”洛奇礼貌地一拱手,他对这里的礼仪最深刻的也就是拱手礼了。

才咬了一口西瓜,沁甜的汁水便充满了口腔,洛奇惊喜的瞪大眼睛,“这个时候还能吃到这么好的水果,藩地这里真是人间宝地。”

“外面天气这么热,夫人是把它冰在了井里吗?”

封潇月顾着淑女的姿态,叫小云重新送了一块手帕过来,擦干嘴角的汁水才点了点头。“正是。”

“我带来的葡萄酒也是喝冰的最好,原先我们家乡的人都是在冬天的时候才喝葡萄酒的,但是我每次出来又想念这股味道,就一直随身带着。”

洛奇说着说着就陷入了他的回忆,最后咂了咂嘴感叹,“这井水的温度虽然没有那么冷,不过能凉快一下也是不错。夫人可以叫人把我的酒坛也放到井里,等到晚上起出来的时候一定别有一番风味。”

“没想到,洛奇先生在这久了也会使用成语。”慕容麟有些惊奇的笑了笑,再一招手让四本按照他所说的把酒坛带了下去。

吃过了西瓜,几人聊了会天,说着说着洛奇便提到了温室大棚里的昙花。

“上次夫人和先生带我过去看的时候,我只看那白色的花苞和那柔软的花瓣,就可以想象它开出来该是多么的漂亮。”洛奇状似无意识地提到,但封潇月却明显听出了他背后暗藏的意思。

“只是可惜夫人说了它只在晚上开,要不是怕回城晚了没地方住,我还真想见识一下。要是在我的家乡也能看到这么美丽的花朵就好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午茶邀约

“就像最有名的玫瑰和水仙,漂亮的花朵背后总是有着不一样浪漫的意义。要是昙花能够在我们那边的国度盛放,由它所带来的故事一定和它开出的花朵一样美丽。”

这话越说越有着一种浪漫主义色彩。慕容麟给他略微有些发酸的话说的一头雾水,身上都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

而坐在一旁的封潇月淡笑不语,自己一直十分珍藏的昙花,居然被这么多人惦记着。但无论出于哪方面的考虑,昙花对于她而言,现在都是非卖品。

“对不住了,洛奇先生,这昙花还小着,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和洛奇先生商量着将昙花带出去。”

“那真是可惜。”洛奇知道自己的目的被封潇月看出来了,只能用笑来掩饰尴尬。

“其实说起来,我也并不是只想打着昙花的主意,只是看到夫人的大棚里种着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花草,万一没有出售的地方就可惜了。”

卖出去这种事还是简单,只不过费些功夫而已,但封潇月听他的话头,像是要给他介绍新的人,那能省些麻烦自然是更好。

“洛奇先生走商队这么多年了,一定认识很多人吧。”

封潇月试探性的问出一句,打量着他的表情,果然是一脸骄傲。

“夫人猜的没错,我有一个朋友是专门做过往花卉出售的,可以说他是我们所有过来的商队中最大的花卉商人。”

这说话的态度,大有一种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的感觉,不过洛奇的性格向来如此,慕容麟和封潇月倒是已经习惯了。

“那就是不知这位先生在什么地方,洛奇先生能不能给我们引荐一下?”

只是寻常的问了一句,洛奇脸上的光彩就暗淡了几分,他不好意思的拍了拍桌子,“这个,他每次过来只在二月的时候,要想等到他,估计只能到明年二月再守着了。”

“那岂不是还有半年的功夫?洛奇先生那时早就走了,我们又怎么好找得到人呢?”慕容麟有些无言以对,要知道结果是这个样子还不如他一开始就没有提到过。

“先生放心,我手上有一件我们商人的信物,来年二月我一定和他一起过来,就算我不来,凭着这个信物,先生在外乡商人中一打听,也能问得出来的。”

说着,洛奇便从自己脖子上一长串的项链中,根据纠缠的线索理出了一根挂着贝壳的绳子。

“这上面的贝壳是我们表示各自的代表,只要贝壳送出去了,凭借着贝壳就不会有人怀疑你们的来意。”

“说起来也就和我们的私人印鉴是一个意思。”封潇月接过贝壳,担心慕容麟不懂,一样的贴心解释了一下。

再眼睛一瞅,发现洛奇脖子上还挂着好几个一样模样的贝壳,封潇月顿时感觉有些无语,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封潇月把贝壳放在手掌心上,端详一会,想看出它和其他的贝壳有什么不同。而慕

容麟不希望她收别的男人的东西,便把贝壳拿了过来。

“我替你收着,也省得别人说闲话。”

昂着头,见慕容麟一本正经地做出这种吃醋的举动,封潇月心里隐隐地想笑,便由着他去。

正说着话,小云从外头跑了过来。“世子爷,小姐,刘大娘把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这么早的吗?”封潇月有些惊讶,一抬头发现天边早已经不知不觉的冒出了许多闪烁的星星。

“原来和洛奇先生谈话谈的太投机,几乎忘记了时间。洛奇先生这边请,也好尝尝我们家厨娘的拿手好菜。”

慕容麟十分客气地做了个请的动作,洛奇也一样画葫芦回了个礼,但因为小鹿实在太过狭窄,只好由洛奇先走在前面。

封潇月站起身同慕容麟在后面跟着,最前头有四本和小云带路,倒是不用担心洛奇会走错。慕容麟也不嫌挤,非要牵着封潇月的手带着她一块过去,忽然一仰头冲后面的小厮喊了一嗓子。

“叫人把先生带来的葡萄酒从井里捞出来,再从酒窖里带几坛子,我们自家酿的果酒。”看完之后,慕容麟淡笑着低头看封潇月。

“也好让外来的客人尝尝我们本土的佳酿,比比看,到底是谁的更好。”

“你倒是也不怕得罪人。”封潇月弯了弯嘴角听到他这番话,就觉得他还像个少年一样有着好胜的孩子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慕容麟都已经喝得醺醺然了,可洛奇仍然面色不改。

“慕容先生家的桂花酿喝起来也很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我们家乡的酒。”洛奇一面说着一面又举起小碗向慕容麟敬酒,慕容麟虽然意识还很清醒,但是身体已经有些醉了。

眼看着慕容麟不甘示弱,又要跟洛奇一起昂头把一整碗都干了,封潇月在心里叹息,伸手把慕容麟的酒碗夺下来。

“他不胜酒力,洛奇先生喝的尽兴就好,就不要喝的太醉了。”

慕容麟把封潇月关心的话听在耳朵里,便乘着酒劲趁机倒在她的肩头上。封潇月推搡了几下,才让慕容麟靠在酒桌上。

“洛奇先生他们那边有种族优势,每个人都是特别能喝酒的,谁让你这么不管不顾的硬要和人比个高下,也不怕第二天宿醉头疼。”

“夫人好像去过我们那边一样,连我们喜欢喝酒这件事都看的出来。”洛奇乐呵呵地看着慕容麟有些难受的撑着桌子,一面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

封潇月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勉强地回答,“有所耳闻而已。只要看着洛奇先生跑着大老远的地方,还不怕沉重的叫人随身带着酒,也能猜的出来。”

“不过我感觉夫人家里的桂花酿的后劲也挺大的,我喝了这几碗,现在也觉得有些缓不过劲。”洛奇说着,赶紧将头侧到一边,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封潇月有些略嫌弃的用手扇了扇风,旁边的小云和小玉赶紧叫人送了醒酒茶过

来。洛奇喝茶漱过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失礼了,夫人。”

“不过夫人家这么好的酒要是能一并送到我们那去,一定也可以大卖一笔。只是可惜我的行程有点赶,若是有机会,下次同我那朋友一起过来收昙花的时候,希望夫人也能给我介绍几个酒商。”

嗜酒成性,如果只是单调的白酒,喝起来岂不是无味。封潇月灵机一现,不同的果酒她都能制作的出来,既然如此,又何必肥水流向外人田。

“哪里用得着其他酒商,洛奇先生若是喜欢,等明年过来,我叫人埋在树下的那好几台美酒也都可以取出来了。”

“夫人可算是我在这里见过最厉害的女子了,没想到夫人什么都会。”洛奇发自内心的赞叹一句,又像害怕她反悔似的,赶紧接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夫人以后若还有什么生意,记得第一时间照顾我的商队,我的商队一定会给夫人一个最合理的价格。”

话音落地,慕容麟的酒劲也像是缓过来了,抚着额头,摇了摇脑袋,又是一脸骄傲的看着封潇月。“那是自然,我家夫人是全天下最好的夫人。”

喝醉酒后的慕容麟倒像是比平时的他更讨人喜欢一些,封潇月看见他有些犯傻的样子,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小玉又赶着送来新煮好的解酒汤,封潇月给他喂了一口,里面用手帕替他擦掉嘴角的汤渍,一面劝着,“你先别说话了,喝了汤一会儿,收拾好了就睡觉。”

“夫人和先生的感情真好,都不禁让我想起我远在家乡的妻子了。”看着眼前她们二人旁若无人的互相关怀,洛奇一个人对酒独饮,感觉有些孤独。

封潇月心下一抖,为慕容麟擦嘴的手也停下来。都不知何时自己跟他的相处方式,居然慢慢的变成一对正常的夫妻,而自己都没有半点察觉。

“是吗?”不仅是向洛奇寻求答案,也是在反问自己,封潇月弯了弯嘴角,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笑。

“我常听说这里有什么成语叫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用来形容夫人和先生估计刚好。”洛奇话语中很是羡慕,他放下酒碗。

“对了,我记得你们这里还有一句古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先生和夫人今日请了我吃这么丰盛的晚餐,我也应该回礼才是。”

“不过我们那里的菜都十分的单调,恐怕二位吃不习惯。我听说城里的一家茶楼做的点心十分不错,就算是我借花献佛,还请二位明天下午一块过来喝下午茶。”

他的家乡也有喝下午茶的习惯,从洛奇各方的风俗和口味来看,倒是和现代的英国人无比接近。

封潇月抿了抿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口一问,“洛奇先生看好哪一家茶楼,也省得明天临时告知找不到地方,或者也可以让我的侍女直接带我们一起过去。”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家茶楼应该叫望春茶楼。”洛奇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四章:宿醉酒醒

藩地的百姓大多爱喝茶,城里的茶楼也有不少,却没想到在这数十家茶馆里头脱颖而出的,居然还是慕容熙的望春楼。

一听到洛奇说出这个名字,封潇月差点被刚喝进嘴的一口汤呛着。洛奇被他这么大反应,吓了一跳,想要伸手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悻悻地把手收回来。

“夫人在这里居住了这么久,想必也去过这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城里最好的地方,只是我觉得他家的东西不错,还希望夫人不要嫌弃。”

“我不是这个意思。”喝醉酒的慕容麟刚被四本扶回房间沐浴睡觉,封潇月身边没人,小云正好从旁边走到身后,给她倒了杯茶。

“是这家茶楼我也跟他合作过不少回,里头有几样点心,还是我提供的,没想到先生对这家茶楼的评价这么高,也算是很给我面子了。”

封潇月拍了拍胸口,等着气息平稳下来,又用袖子捂住嘴巴,遮住她的一抹笑容。也算是冤家路窄,明天要是碰巧遇到他的话,正好又多了一个合作伙伴。

“原来是这样,那我还真的是在大佛面前卖弄了。”洛奇朗笑了几声,又举起酒碗向她做了个敬酒的动作。倒是没硬要求封潇月也一定喝下去,只是一个人独酌。

下午路过的时候,只知道洛奇住着的院子离这里不远。至于望春楼,也是从胡同口出去后拐过两条街就到了,这样把两个地方的位置重叠一下,似乎都在同一条街上。

第二天清早,封潇月本想叫人过去打声招呼,结果在城里的各个地方都没看到洛奇出现。想着洛奇可能去城郊看自己商队的货物去了,封潇月就没有在意。

但是昨天晚上,慕容麟为了逞强跟洛奇一起拼酒拼了许多,一直到中午过了才好不容易睡醒过来,结果刚一睁眼就嚷嚷着头疼。

封潇月听说他不舒服,中午饭也没怎么好生吃,直接放下了碗筷亲自去照料他。才走到房门口就听见里面的一声大喊:“头疼!”

猛地推门进去,慕容麟靠在自己床栏上,看见封潇月突然出现,脸上又是一片忧虑的神色,他不禁呆住了。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清醒的意识太又赶紧将踢到一边的被子盖到身上,好像被人非礼了一般,语气中略带害羞。“你怎么过来了?”

“宿醉头疼也是常事,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喝这么多酒了。”封潇月微微鼓着腮帮子,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教训了他几句。终是不忍心,提起裙摆,坐到他的床边,伸手抚向她的额头。

“除了头疼,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慕容麟保持着一副惊讶的表情,持续了好长时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然咧嘴一笑,想着虽然有点遭罪,但能得到她这么关心的对待,也算是值得了。

“肚子里感觉有些火烧火燎的样子,还有点饿了。”

“昨天你跟他拼酒的时候,是桂花酿掺着葡萄酒一起喝的,两种酒兑到一起,可能度数就高了不少,肚子疼也难怪。”封潇月叹了口气,将食指在自己的下额处点了几下。

“只怕是不好好养养,等你老了之后一定是会得胃病的。”

说着便微微扬起下巴看向小云,稍微提高了点音量,也省的她走神了没听见。

“小云,你现在就去厨房叫刘大娘煮一碗小米粥过来,他昨天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尤其不能沾油腻荤腥的菜,先喝点小米粥养养,等过个一两个时辰再吃饭。”

“还有,四本,我记得我们从王府里出来的时候,王妃特意在他的行李里装了两大包的解酒茶,你现在也煮一碗过来,正好能赶在喝粥之前喝了。”

“世子妃放心,这点小事奴才还是记得的,那解酒茶早就在炉子上热着,只要等水开了,奴才就可以把它端过来了。”

四本十分伶俐的应下,自家主子能够重新和封潇月重归于好,他这个做奴才的反倒比主人家表现的更加高兴。

“我昨天才喝了那么多酒,今天你不让我吃饭就算了,又要喝那么多汤汤水水,我这肚子都快被喝得胀鼓鼓了。”

听起来倒像是隐约的有点抱怨,但慕容麟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你懂什么,要不这么做,你这罪至少还要受个三四天。”

封潇月有些鄙夷的眯着眼看他,顺便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她并不是很懂得怎么照顾人,只是看着别人生病的时候,人家都是这么做的。

只是在这大热的天里,盖着被子本来就闷热,她在把一些通风的地方给恶得死死的,不一会儿功夫,她的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

“别再压着了,我真的很热。”这种过分的关怀,让他实在有些承受不来。慕容麟平常一直求之不得的事情,今天终于实现了,榻却没有让他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反而有些苦不堪言。

“热点也好,发发汗,顺便再让你长个记性。”封潇月这才注意到慕容麟的脸色都有些微微发红,连忙把手松开,又好笑又不好意思的第二块手帕过去,给他把脖子上的汗水擦干净。

“又不是得了风寒,哪里用得着发汗。”慕容麟被她的这番话说的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但怎么说,是好是坏的对待,只要是来自于封潇月的给予,自己也只能乖乖承受。

“我看你现在这个状态也不适合出去走动,那洛奇的下午茶就只好我一个人独自过去。”慕容麟不太习惯被人这么娇弱的对待,封潇月便把手怕让给了他,让他自己看着哪里被汗打湿了,自己擦。

“不行,他一个陌生人,又是从外乡来的,万一他对你图谋不轨,照顾你的人都没有。”封潇月的话音才刚落地,慕容麟便一口否决,态度强硬的似乎不许人反驳。

“你和他都接触这么久了

,怎么还有这么重的防备心?既然以后都是要在一起合作的,你又不可能天天有空陪我。”封潇月有些不太理解,毕竟前几天的相处,她总感觉慕容麟和他的关系处的还不错。

“再加上望春楼又是你皇叔的地盘,他就算有什么心思,听着你那高深莫测的黄书也能解救我于苦难。”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个看起来这么通透的人,怎么在自己的事情上就这么的说不清楚。”慕容麟摇了摇头,对封潇月的这番单纯的思想不置可否。

“再加上就算有人救得了你,那意义也是不一样的。我总是希望你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会是我。”

看着眼前这双无比诚挚的眼神,封潇月有些感触,又有些不敢面对,忙惊慌失措的别过视线。

“只不过是几条街的距离,至少我向你保证,晚饭之前一定回来,可以吧?”

她像是在刻意避开重点,慕容麟在心里无声的叹息,恰好此时四本推门出去,将门外出好的解酒茶带进来。

得了这件事的打断,封潇月边端起解酒茶,像是转移慕容麟的注意力一般,亲自吹过了给他喂到嘴边。“喝了它,你会好受一些。小心烫。”

慕容麟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眼睛抬起来,只看到她故意闪躲的目光,感觉想要封潇月看清楚自己的心,也是个十分艰难的挑战。

正下午的太阳是一天中最大的时候,高热的温度把路面上的青石板砖都晒得发烫。在这个时候出去,只怕站不了多久就会被太阳晒得如炭一般。

再加上拉车的马脚底板是用金属做的马蹄铁,接触到这么强烈的炙烤,就算是再能忍受的马也承受不住。

下午茶的时间一般是在罗马时刻的四点到五点的样子。封潇月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伸手感受了一下外面阳光的直射,又像是接触到雨天滴落的水珠一般,快速地收回了手。

小云站在封潇月的身旁,根据太阳的位置,盘算着时间,有些担忧的向她询问。“小姐,看这时间估计都已经过了午时了,在晚只怕都要吃晚饭了,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才刚吃过晚饭才只到午时,那么算起来离下午茶的时间至少还要再过一个时辰。封潇月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捏住自己的下巴,感觉眼睛都被外面刺眼的阳光弄得有些难受。

“不用着急,再休息一会儿,等到了申时咱们再走。”

说着,封潇月便转身回了房间,从书案上拿起一本书,然后坐在小榻上,倚靠着那个方形的抱枕,借着从窗户抵透进来的光亮看书。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林潇不知道去哪里练功了,而小钰则忙着算着各个店铺里的账本,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小云一个人又说不过封潇月,只好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后面绣花。

“只希望我们没有错过洛奇先生的邀约,否则也太失礼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望春赴约

“我时间算得很准,洛奇先生这时候估计还在忙着。”封潇月虽然专心的坐在小榻上看书,但耳朵十分灵敏的捕捉到门后的小云她的碎碎念。

“既然我们闲来无事,就应该学会放慢速度,享受生活。否则火急火燎,做出的都是无用功。”

只是一个按时赴约,她都能说出这么多的大道理。小云并不觉得她今天有些罗嗦,反而十分佩服她的口才。“小姐不愧是小姐,懂的真多。”

柔和的光线打在封潇月的脸上,随着她的嘴角一起上扬成一个弧度。封潇月心里觉得小云十分可爱,要换做小钰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被说服的。

等到天边的云彩把阳光遮住以后,从远处吹来的风,慢慢的带上一点清凉的感觉,封潇月看书看的久了,感觉眼睛里一片酸涩。

用手捂住嘴巴,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封潇月站起身踱步到门外,感觉天气不那么炎热了,就伸手拍了拍绣花绣的要打盹的小云。

“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走了,这个时候从院子里出发,等到了望春楼时间应该刚好。”

小云迷迷糊糊的站起身,把绣架放到凳子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神志还有些不太清醒。

“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叫他们把马车套好。”

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封潇月和小云洗了脸,刚要坐上马车,消失了一个下午去练功的林潇,十分及时的赶了回来。

几个人坐在车上,马车夫抄近道从小路绕过去,只过了半刻钟的行程,就抵达了望春楼的门口。

封潇月有小云搀扶着下了马车,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裙摆,走到柜台前像掌柜的一询问。

这个城里的外乡人长相都十分的惹眼,因此就算茶楼里每天人来人往,洛奇那么明显的形态特征也在掌柜的脑海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世子妃说的这个外来客商,也就才刚过了一盏茶过来。听说他是请客等人,为了不让我朝在外乡人面前落了面子,我就叫小二把他安排在二楼的幽兰雅间,”

生于一个地方,总会对自己的家乡有着特别的偏爱和维护,掌柜的会这么安排,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世子妃要是找他,上楼拐个弯就能看见了。”

“多谢提醒。”封潇月但笑着点点头,忽然将左手搭在柜台边缘,靠近掌柜的的同时压低了声音,“有劳掌柜的,请问殿下他今日可会过来?”

“世子妃这是还有什么事吗?”掌柜的表面上波澜不惊,但他低下头的同时,用眼角余光特意扫了一下周围,还说出的话也是晦暗不明,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也是跟这位客商有关,我只是想让殿下多交朋友多条路。”封潇月说完话就立马收回了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掌柜的咳嗽了两声,状似无意的抬起毛笔,蘸了蘸柜台角上的墨水,顺便小声的回答,“若

是殿下今日过来,我必定第一时间禀告他。至于来或不来,这完全取决于殿下的心情,晓得并不能像世子妃打包票。”

“掌柜的能告诉他就已经很好了。”封潇月哼笑一声,像是掩盖她刚才的行为,特意提高了嗓音。“有劳掌柜的,一会儿给我送来一盘马蹄酥和木薯丸子。”

“夫人请先上楼,东西一会儿就送到。”掌柜的十分配合的跟她一唱一和,两个人就像是演戏一般,就算有人特意观察,也足够迷惑他们的眼。

在柜台那里打过招呼,便有小二过来领着封潇月上楼。推开幽兰雅间的门,封潇月就看到他坐在桌子上端着一本茶单看,旁边还有一个负责记录的小二。

“洛奇先生,你等的客人来了。”封潇月身边的小二把人带到了之后,看到雅间里已经有人伺候了,就向着他们两个恭敬的一鞠躬便退了回去。

而站在房面的人伸手将封潇月请进来后,又把肩上的毛巾取下,动作十分干脆利落的把凳子上无形的灰擦掉,再让她落座。

“要我说这城里的服务员也太有礼貌了点,这样做事周到的服务员是应该得到不菲的小费的。”洛奇赞叹一句,就把自己手上的茶单递了过去。

“夫人来的刚刚好,这上面的字我都不太认识,夫人帮我点几道点心吧。”

结果单子打开一看,上面除了自己原先提供的起到点心之外,居然又添加了一两个新菜。

封潇月还以为这古代的食品都是一成不变,没想到望春楼的点心单子变化这么快,倒桌时让他有些意外。

“点心应该不用了,我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已经让掌柜的给我们准备了茶楼里最有名的两道甜点,我想再来一份百合膏,估计就差不多了。”

这种事情就算问了洛奇若琪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封潇月便和洛奇知会了一声,决定自己做主了,至于多叫了一道点心,也是为了慕容熙过来的时候能有招待的东西。

动手翻过了点心那几页,旁边的小二顺势在自己怀里的小本子上画了几笔。封潇月被他这一动作吸引过去,目光才看清楚,原来他在纸上打勾的是一节短短的木炭。想必是为了避免自己下去之后就将客人点的东西忘记,用这根木炭做个记号就能保证万无一失。

只是用才烧好的木炭有些太过粗糙,封潇月摇了摇头,要想将炭笔做的方便使用,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将刚刚走神想到的东西先放在一边,封潇月看到单子上面的各种花茶,一时犹豫不决,挑中哪一样便抬起头向洛奇询问他的意见。

“下午茶最重要的还是喝茶,只是这里面茶的花样太多了,我不知道洛奇先生是喜欢可以提神醒脑的还是可以慢慢享受的。”

“我是个商人,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头脑时刻清醒,就麻烦夫人替我点一杯可以解除困乏的茶吧,至于夫人,你可以点一壶你自己喜欢的。反正最后由我买单

,夫人尽量点没有关系。”

洛奇细细的想了一会儿,回答完封潇月的话,又大手一挥,显得自己十分的大方大气。

感觉从别的国度过来的人似乎都有着这么活泼的性格,封潇月自己天生比较慢热,冷性子,很难理解别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兴奋,却又很羡慕他们的开朗活泼。

“既然这样,那我就给先生点一杯玫瑰柠檬茶,柠檬的香气足够让你一天都保持清醒的头脑。”封潇月点完之后,抬起头笑了笑,把茶单交给了旁边的小二。

“好的,二位稍等,东西马上就来。”小二把这本厚重本子夹在手臂下面,向二人鞠了一躬才推门出去。

在等茶的空当,洛奇总是若有若无的盯着封潇月。不仅是封潇月,就连旁边的小云和林潇都发现了他投来的视线,林潇还威胁似的将自己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把柄露出来。

意识到他们可能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洛奇犹豫了一下才出声询问,“这个其实我只是想问夫人,为什么今天慕容先生没有过来?”

“洛奇先生有事可以直说,毕竟我们也不算生人了,你想问什么不用这么犹犹豫豫的不敢开口。”封潇月得知洛奇这像是做贼心虚的模样只是为了好奇,心里一阵无奈。

“不瞒先生,昨日我就说过了,他喝不了那么多酒,所以他今天就得到了教训,头疼的很,我就让他在家里休息了。”

“原来是这样,像我们喝惯了的人,昨天那点量对我们而言都只是小菜一碟,看来慕容先生以后还是需要多练练酒量啊。”

洛奇朗声的笑了几下,随后望春楼的小二便端着刚煮好的花茶和一般马蹄酥进来。

“木薯丸子已经没有存货了,掌柜的叫小的来问问世子妃能不能将它换成糯米丸子。”

“也差不多。”封潇月没有为难他,伸手将桌上的花茶倒了一杯先敬给洛奇。

“记得在里面多放些糖腌桂花,洛奇先生配着花茶吃,不喜欢茶水味道太苦。”

“是,小的记住了。”小二把马蹄酥放下,之后将托盘摆在身前。“百合膏已经上锅蒸了,只需要再过一会儿,小的就把它同糯米丸子一起带上来。”

在其他的店铺上菜都只是根据厨师的速度来定,一般跑堂的都不会这么主动的告诉客人做菜做到哪一步了,才会让客人觉得是店家一直在拖。

但望春楼在这一方面做的很好,也难怪在望春楼吃过饭的人,都对它没有半分不好的评价。

小二出去之后不久,雅间的房门就又被推开了。封潇月正埋头忙着分马蹄酥,以为进来的又是小二,还十分好奇的嘟囔一句。

“这不是才改了菜单吗?怎么这么快就又上来了。”

问出去的问题没有回答,而坐在封潇月对面的洛奇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封潇月抬起头,很不明白洛奇为何是这种表情,再一转头,才得知了原因。

第一百五十六章:交锋

原来站在门口的正是封潇月今天等着要介绍给洛奇的慕容熙。洛奇应该不认识慕容熙,但光从他衣服的纹路和布料来看,也能知道他和那些跑腿的小二不同,难怪他会露出那么疑惑的表情。

“本王还不知道,世子妃今日特意让掌柜的通知本王过来会面,却没想是让本王替世子妃跑腿送菜,世子妃还真是给了本王一个特别大的惊喜。”

“这位是?”

慕容熙一出现就是一番玩世不恭的话语,让封潇月听得心头一阵不爽。只是封潇月还没有开口回堵慕容熙的话的时候,她将身子侧过来一点,就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洛奇一脸难以置信。

或许是因为慕容熙说话时的态度表现的太过亲昵,让洛奇有些难以接受。封潇月没想到误会这么容易发生,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好站起身如实介绍。

“这位是我的皇叔,当今的寒王殿下,洛奇先生以后有什么生意也可以来这里找他讨论。”

“王爷殿下你好,我是客商洛奇。”饿其连忙站起身,为表礼貌,将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向慕容熙鞠了一躬。

但是细想一下,之后洛奇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二人的关系。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将左手挡住嘴巴小声的向封潇月询问,但其实声音之大,整个房间的人都能听得见。

“夫人,他是你的亲叔叔吗?”

为人活泼,可是他这思路和猜测也太跳跃了些。封潇月突然觉得自己这种冷淡的性子也挺好,至少不会问出这么傻乎乎的问题。

“不是,按照辈分,他是我丈夫的亲叔叔。”

“丈夫?”这回倒换成慕容熙惊讶了。“本王还不知道世子妃什么时候跟玲儿的关系这么好了,莫非就这短短几天的时间,本王错过了不少的事吗?”

封潇月同时要向两边的人费心解释,觉得自己实在疲累,她低着头无力的抬眼看了慕容熙一眼,做了个请的动作之后,也不等慕容熙落座,自己先过去坐在了位置上。

“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在跟别人介绍的时候,这么说比较简单明了。”

“呵呵。”慕容熙笑着将扇子一收,封潇月还没有对慕容麟改观,说明自己依然有许多场好戏可看。

向右边跨过去几步,慕容熙刚好坐在封潇月和洛奇两人中间的位置上。封潇月身边的小云和林潇十分客气的让开了位置,六艺便站在慕容熙和封潇月二人之间,拿过茶壶用三点头的方式给他倒了一杯香茶。

“知道了先生的大名。还不知道先生姓什么。”

刚刚从外面过来,现在就要安静的在位置上坐着,被太阳熏出的热意瞬间充满了整个身体。慕容熙感觉身上有些黏糊糊的,刷的一下,将手上的折扇打开又是状似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只是这句询问,让洛奇的脸色看上去有点变化。

“我姓马可波罗,我知道你们这里

的人都比较嫌我们的名字长,王爷殿下要是觉得麻烦的话,还是叫我洛奇就好,我也能听得习惯。”

这个姓在历史上可是十分著名,封潇月心中感叹,开玩笑地觉得访唐的人还就是眼前的洛奇。

“洛奇先生的名字还真有意思,要是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和我们相邻一个国家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姓马可波罗。”

如果说刚刚一句听起来就只是普通的寒暄,那么这句话就让封潇月很明显的听出来,慕容熙似乎明里暗里的特意的揪洛奇的短。

“只不过是一个姓氏,我的家乡临近的几个国家,也总是会有通婚的人,那么,他们生下来的孩子也都会跟着姓马可波罗,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说着,洛奇用叉子叉起了一块马蹄酥就往嘴里送,几口咽下去了之后,他则笑眯眯的回望慕容熙。

“刚才夫人说王爷殿下可以成为我的合作伙伴,就是不知道王爷殿下,手下都管着哪些类别的产业。”

“世子妃这是在何洛奇先生开玩笑呢,我哪里有生意可以做。要实际上说起来也最多在洛奇先生从藩地经过时,我能利用手上的权力给你行个方便。”

慕容熙说着,端起了茶杯,用杯子阻挡自己慢慢冷却下来的笑容,同时抬起眼睛,轻轻地撇了一眼封潇月。封潇月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就没有刻意拆穿慕容熙。

“我和我的商队可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又没犯过什么事,估计也麻烦不到王爷,陛下出手。”若琪脸色一僵,感觉到慕容熙说话之间隐藏着的恶意,便索性不再主动开口说话。

洛奇的回答滴水不漏,至少封潇月没有产生什么怀疑。只是看见慕容熙一脸玩味的表情之下,隐藏了浓浓的防备,封潇月咳嗽了一声,借着倒茶的功夫,悄声问道。

“寒王殿下,为什么我感觉你今天一直在针对洛奇?”

像她平时那么通透的人,这回怎么这么轻易的就全身心地相信了洛奇?慕容熙在心里叹了口气,矢口否认。

“没有的事,世子妃多想了。”要是真的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就索性闭上嘴巴,别再开口,也省得打草惊蛇了。

虽然慕容熙否定的十分坚决,但封潇月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慕容熙他不是个会无事生非的人,那只能说明洛奇身上可能有些疑点。

坐着的三个人都闭口不说话,雅间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一段时间,一直到小二把剩下的两道点心送上来,才有所缓和。

为着慕容熙也在这个房间,掌柜的特意叫人做了三万糯米丸子上来。不用小云和六艺动手,封潇月直接坐着伸手端了一碗先递给洛奇。

“这碗丸子里面我叫掌柜的特意多加了点糖腌桂花,吃起来味道应该不错,只是可惜厨房里没有木薯粉了,要不然做出来的样子还要好看。”

语气中略带惋惜,封潇月一面说,一面把第二碗放在了慕

容熙的面前。

“洛奇先生可以尝尝,要是喜欢,下次就可以指名道姓的点这道菜了。”

慕容熙一只手撑在右手的手肘下,右手指尖则捻着一个茶杯。

按照尊卑身份,这第一碗丸子应当是先送给慕容熙的。但封潇月和他随心所欲的相处的久了,一时忘记了这种规矩,而是紧着客人最大的原则,把第一份送到了洛奇的面前。

好在慕容熙现在心里有事,没功夫和她计较,要是闹起来,就算放到张奉玉的跟前,也是说不清楚的。

“我不是很喜欢吃甜食,洛奇先生若是喜欢,就把我这份也给先生一道吃了吧。”

“那多不好意思。”洛奇嘴上说的十分客气,但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白玉般顺滑的小丸子装在若隐若现几乎透明的白瓷碗里,晶莹的汤面上还漂浮着几朵枯黄的桂花。伴着空气中显眼的水蒸气,干燥桂花的香气也跟着一起在风中起舞。

白瓷塑造的勺子从碗里经过,不小心和碗边碰撞,形成了悦耳的声音。洛奇刚吃了一口,送到嘴里,便立刻睁大了眼睛,赞口不绝。

“这个真好吃,有句话怎么说,吃起来就像在喝蜜糖一样,用来形容这碗丸子最适合了。”

本朝的勺子顶端有些弯曲,和其他国家又扁又平的铁勺子长相相差很大。慕容欣一直将茶杯放在身前,没有离开过,眼神的余光时刻注意着洛奇握着勺子的动作。

这般的顺其自然,倒不像是难得过来的人。

“这个词叫做‘甘之如饴’,昨天和先生吃饭的时候,先生在席间可是妙语连珠,对我朝的成语也十分的了解,怎么会连么简单的也忘了?”

封潇月顺着慕容熙的思维方向,一时之间也觉得洛奇有些奇怪,连带着和他说话也有了明里暗里的试探。

洛奇被她这话说的有些愣住了,埋头吃丸子。半天没有开口。而封潇月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把自己的那份丸子端在手上,莞尔一笑。

“和先生开玩笑的,不过先生此后可要记住了。”

“多谢夫人。”听到这话,也不知洛奇心里是作何感想,只是隐约的感觉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太阳渐渐地就快要落山了,有个外乡人跑进望春楼急匆匆的带着洛奇走了,雅间里里就剩下封潇月和慕容熙两个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这世上没有那么多顺风顺水的事情,世子妃可千万不要被眼前的事物迷惑了,而忘记了对所有事情保持怀疑。”

明明自己先前对她十分不错,可她还是对自己却有着万分的防备。慕容熙觉得心里格外郁闷,甚至为自己先前费心费力做那么多好事却没得到好报而感到委屈。

“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事,就等着世子妃自己慢慢参透吧。”反正今天也已经成功地提醒了她,希望她这么聪明的头脑,不会让自己再失望。

第一百五十七章:集市一趟

“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长串的话,慕容熙才收了扇子,站起来就听到她这么说,感觉自己的一腔好意又被人扔在了风里。

很是是不悦的低下头,想要骂封潇月一句不知好歹,就看见她也站了起来。

“不过是非对错,我还是分得清的,多谢寒王殿下的忠告。”

说话喜欢一起一伏的这么剧烈,倒像是学到了他的精髓。慕容熙眼角有些出处,但又觉得自己教导有方,只把扇子放在掌心拍了两下,随后脸上挂着浅笑,带着六艺走了。

“小云。”小云站在一旁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感觉内容实在有些太过深奥,脑子想了许久都没弄出个所以然。

这突然听到封潇月的呼唤,小云才如梦初醒,想着她是不是要和自己抱怨几句。“奴婢在。”

封潇月一只手撑在桌子的边缘,把桌上的东西打量过一遍,忽然叹了口气。“算了,这马蹄酥和糯米丸子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个百合膏还没什么人动。”

“百合膏有点苦,本来是专门点的用来膈应慕容熙的,现在浪费在这里也不好,你就叫人打包了,带回去让刘大娘加点糖热一热给慕容麟送去吧。”

说着,封潇月又用勺子舀了一点洁白的百合膏尝了一口,还是摇了摇头。“慕容麟今天不舒服,这个百合膏正好拿回去给他滋补一下。”

这日的下午茶喝过之后,没过几天,洛奇便带着他的商队离开,去了别的地方。又过了将近几个月的时间,藩地里一直相安无事,只是天气已经渐渐秋凉。

接近秋天的时候,一天的温度变化极大,早上出门还是裹得严严实实,到傍晚回来的时候却巴不得将外袍都一并脱了。

大清草的时间更深露重的,慕容麟这几天又不知忙了些什么,总是早出晚归。封潇月有几回起的早留心观察一下,发现他居然连一件厚实的大衣都没带出去过。

这天清早,慕容麟陪封潇月吃了饭之后,又是穿的十分爽快的就要出门,封潇月实在忍不住赶紧把他拉住。

“你这是傻了吗?外面天气这么冷,也不知道多穿几件,要是冻出毛病来了,你看谁照顾你?”慕容麟被拉住之后只是笑着没有说话,封潇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四本。

“你赶紧回去翻翻箱子里,有没有什么大毛子的披风和坎肩,给他拿一件来。”

“不用忙,这些时候还早,还没到最冷的日子,现在就受不了了,等到了来年过冬的时候不是更加难受?”慕容麟话是这么说,却动手替封潇月拢住了被风吹起的披风。

“再说我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哪里就这么娇贵的还要穿毛子衣服,也不怕出去被人笑话。”

像是知道他会这么说,四本听到封潇月的吩咐之后也是站在原地没有动,气的不明原因的小云一直拿眼

瞪着他,四本深表无辜,却无话可说。

“好了不说了,你用过饭之后赶紧回屋去,现在时候还早,这风太刺骨了,你一个小姑娘受不住的。”

急匆匆的关心了一句,慕容麟便带着四本出门去了。这站在饭厅里,虽然门户大开,至少也有个屋顶能够遮风保温,怎么比得过他在外奔波。

低头看了看自己和慕容麟的两种待遇,封潇月不禁思考是不是自己是不是在他的庇护之下?日子过得太舒坦,连他的这些小事都忽略了。

不用封潇月费心思考该怎样给慕容麟添置几件衣服,没过两天,西镇旁边的村子就又到了赶集的日子。封潇月过着过着就忘记了时间,还是从温室大棚回来的时候,听守门大爷无意间说起,才猛然间想起来。

记得去年在这个村子里带回来的野味,极受慕容麟和厉王爷的喜爱,现在天气渐渐冷起来,估计镇子上的人应该已经猎了不少毛货。

要是等到临近过冬的时候,毛货供不应求,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好买到了。若说山林里最好的皮毛,莫过于黑熊和老虎,但是这两种想要打到应该十分困难。

而且熊和老虎的皮毛穿起来感觉也太肃杀了一些,不太符合慕容麟的气质,但是一时之间,封潇月又没有更好的想法。

将身上的披风收紧之后,封潇月站在门后倚靠着门窗,双手抱肘,用右手的食指轻轻的点着自己的下颚。

若有所思的哼了几声,封潇月转头看向在屋里来回奔走的小云,“今天正好到了赶集的日子,你可已经把车准备好了?”

“回小姐的话,早就准备好了,就是世子爷去年专门为你准备的那辆马车。”小云好像忙着把压箱底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晒,只搬了几个箱子的衣服就累的满头大汗。

“只不过那辆马车放了半年多,有些地方的毛毛都破了,奴婢正在箱子里找一些可以替代的毛毯铺上去。”

“那辆马车、”小云的话,勾起封潇月对去年的一丝回忆,心里更是不知是何滋味。再一抬头看着小云似乎还打算往大箱子底下翻,封潇月连忙叫停。

“行了,不用忙着找了,就是一点小风,我这披风也足够挡着了。你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出什么好的毛毯,还不如同我一块儿去集市上瞧瞧,干脆再买一块新的算了。”

“小姐平日里连箱子里做好的新衣服都舍不得翻出来穿,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大毛毯子说买就买?”

小云只是随口调侃两句,但在思绪万千的封潇月耳朵里听见只觉得一阵不好意思,脸上都有些微微发烫。

“你要是觉得我败家了,那我们今天就不出去好了。”

“别呀,小姐,奴婢只是和你开玩笑呢。”像封潇月这么节省的人,难得花一次钱都叫做败家的话,只怕这世上全都是义薄云天、慷慨解囊的“大英雄”了。

除了出于对封潇

月的考量,对于小云自身而言,她就是个呆不住的主。只要身边没什么麻烦事,就想往外头跑,然后再把自己所见所闻的新鲜事十分骄傲地讲述给小钰和林潇听。

但要是告诉了她出去,又临时变卦,只怕她会一整天都沉闷地呆在房间里。

封潇月看见了她两眼希冀的目光,也不忍心继续逗她,直接挥手走出房门。“出发吧。”

这次走的时间有些太早,连树叶上的晨露都没消散,天边只是淡淡的霞光,勉强照亮了这片土地。等到马车在小镇外边停下的时候,封潇月一下车刚好看见了东边的日出。

“‘天际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际一时红。’要是小镇前面的这条河流在宽阔些,只怕此情此景会更加动人。”

封潇月站在小镇外边的一条小河流前,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被这早上的冷风吹的有些意识不清,居然脱口而出一句古诗,大有附庸风雅的意味。

只是她背着手站在那里,一副很有风骨的模样,小云却欣赏不来。伸手扯了扯她的披风边缘,封潇月转过身,顺着小云所指的方向看去。

“小姐,这集市上的摊子都还没摆起来呢。”早知如此,就再晚点时间找几块毛毯子,把马车里硬邦邦的木板凳铺着,也省得刚坐上去就只感觉到冰凉。

“先进去看看,咱们不着急。”借着天边照过来的霞光,说话间呼出来的气体,小云都能明显看得出化为了白色。

封潇月也没想到今天早上起床居然这么兴奋,但这集市上应该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便带着小云一起到按照上次村长带路时走过的几条小道上头去碰碰运气。

才绕过了几个小路口,一直到小镇的另一个入口,封潇月才找到了两三个摆出了毛皮子的摊子。正要走过去打听一下价格的时候,就听到摊子前面聚着的几个人吵了起来。

人群中,有个穿着绿色的小袄子长得圆头圆脑,看起来有些憨厚的青年大叔,这人一手举着好几张灰狼皮子,一手十分气愤的指着面前一个缩着脑袋的瘦子。

“大家给我评评理,我说要十张灰狼皮子回去好给两个小娃做外袍,结果这个人倒好,他就给了我九张,把其中一张撕成了两半,告诉我是十张,就想骗我回去。”

“要不是我感觉这皮子的大小不对,走之前特意数了一下数,就怕是要被他糊弄了一张皮的钱。”大叔一面说,心中的气愤难以平静,干脆把手上捆好的皮子都一把扔在了地上。

站在对面的瘦子像是笃定了大叔不会对自己动手,一面揣着两手,一边还十分振振有词,“我哪里是骗人了,你说十张我就给了你十张,我们可是银货两讫,我概不负责。”

“就说你一开始也没说清楚,你只说要十张皮,又没说要十张整狼的皮。这里头有一匹狼的皮可以抵两张,撕了之后就没那么值钱了,我给你我还觉得舍不得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集市小差

“小姐,是不是那位大叔太小气了点?反正都是十张的量,看着差不多就行了,他干嘛还那么计较呢?这幸好是大清早没什么人,要是到人多的时候,闹出来那不是很丢脸吗?”

闻言,封潇月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小云,小云想必是在富贵的封家呆久了,对这些人间疾苦的事也忘得差不多了。林潇则没有她那么大的反应,只是轻轻地冷笑一声,不作任何言语。

“你难道不知道,一张完整的狼皮破损了,之后就不再有它原来那么高的价格了吗?”封潇月心里有些闷闷的,做商人最忌讳的就是缺斤少两。

虽然在现代商场上也有过不少尔虞我诈,但对于商品质量上来说,封潇月还是很有保证的。

“是、是吗?”小云一脸疑惑,毕竟对于采买这种事情,也用不着身为贴身丫鬟的她去做。

原先,凡府里要用的绸缎皮草以至于胭脂水粉都只需要在用完的时候去管家那里领就是了,而至于小云虽然比其他人机灵一些,但也只在吃这一方面了解甚多,其他时候还是太天真了。

“皮草一般按大小和完整程度来计算价格,你看那两张撕坏的狼皮,明显就是原先他剥皮的时候就坏了,这一块狼皮的价格就大打折扣。”

封潇月拉着小云她们到不远处的一个屋檐底下站着,不仅不引人注目,还能细心地观察事情后来的动向。

“这两张分开的狼皮加在一起,也未必有一张小狼皮的价格高,更何况它们还没有两张小狼皮的尺寸大,这对于那位大叔可算是血亏了,也难怪他会这么生气。”

“原来是这样,我本来还以为说就算是撕坏了,最后又逢在一起也不一定看的出来,没想到他们买卖还有那么大的讲究。”

小云在心里带上了几个数字,稍微把这十张皮的价格算过一遍,那无论是定价多少,算出来的结果都是让人看了就很义愤填膺。小云奋力地用右手捶在左手手心,看着像是要为吃亏的大叔打抱不平的样子。

“那这个做生意的老板也太不厚道了,小姐,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人家?”

“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规矩,他们这里肯定会有人管的,我们又不是这里的人,也不是什么政客高官,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又何必去多此一举。”封潇月摇了摇头。

“且继续看下去吧,反正我们还要等到人多的时候买了皮子再走,正好用他们这件事做个警醒,也省得一会儿被骗。”

“小姐这么聪明,又足智多谋,有什么人能骗得过小姐呢。”小云呵呵笑了几声说出来的话犹如孩子一般天真无邪,林潇看不过去,猛地把她的脑袋往下一按。

“行了,你还是闭嘴吧,傻孩子。”

他们三个聚在一堆笑了几下,就听到人群里面的那位大叔指着瘦子破口大骂,身子还忍不住的颤抖,瞧着似乎花了很

大的忍耐,才没有一拳向那瘦子挥过去。

比较一下这二人的体型,只怕那瘦子捱不了大叔的一下,就会倒地不起。

“你不就是仗着赵叔这几天家里有点事没过来,才敢在这里做这么下三滥的事情吗,假如要是被他知道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继续做生意。”

这个大叔虽然气愤难耐,但至少还没有仗着自己体形的优势,把他面前瘦子的小摊给砸了,而且听他谈吐时的语气似乎也念过那么几天书。他一边按奈着自己的暴脾气,一面向四周围观的人吆喝。

“大家可看清楚了这个人做生意不老实,大家以后千万不要被他骗了,要不然以后上哪哭都找不到地方。”

大叔一面说一面挥舞着两手,瘦子对他的动作还是有些忌惮的,这下听见他在外人面前败坏自己的名声,顿时就和他又吵起来。

“你没事在这里瞎说什么,做生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又不是我逼你买的,你怎么能什么事都怪到我的头上。”

“更何况你说什么赵叔他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资历老些,连个保正里正都没挣上去,也就是你们这群被他收买的人,才会把他捧的没当上官官瘾却还挺大。”

能这么大早出现在集市上的人,差不多都是从别的地方慕名过来的,因此,瘦子也不担心他们会揪出自己的谎话,干脆是能多骗一个是一个。

但一般还是不要在人家背后说坏话才好,瘦子的话音才落地,就听到一声浑厚的男声响起。

“我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想要做什么村官,只不过是大家和镇长看得起我才拖我过来,稍微管一下机是时候的秩序,就是不知道土猴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土猴?”小云被这名字惊了一下,后来觉得这也不像是人名,估计是他们认识的人之间起的绰号。

“赵叔,你这是说哪里话?我这不是跟大伙开玩笑吗?”被叫做土猴的瘦子,一面点头哈腰的看着面前走来的魁梧男子,一面招着手想让旁边的大叔躲远一些,但那大叔不依不饶,完全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

离这事情中心不近不远的封潇月定睛一看,只见那位大叔,长得浓眉大眼,黝黑的皮肤配着一张国字脸,都说相由心生,他这种长相乍一看倒很有种铁面无私的意味。

“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经听说了,我劝你最好还是给这位客人不上一张狼皮,要不然闹到镇长那大家都讨不了好。”

一般这种小事,就算扯到镇长面前,他也不一定会受理,但如果是赵叔开口的话,他是镇长亲自拜托的人,镇长不可能自打自脸,一定会顾上几分颜面。

“这……好吧。”土豪原本想趁着大清早没什么人在的时候多宰几个客人,没想到不仅没讨到半点好,还惹得自己一身骚,只得给大叔补上一张。

大叔顿时得了意,接过他的狼皮,再把地上的一

并捡起了在瘦子面前晃了晃。“以后做事积点阴德,别再干这么缺德的事儿了。”

“对不住了兄弟,这是我手下没管好,要不然我请你喝个早茶好了,就当赔罪。”土豪明显是面服心不服,赵叔夹在两方之间也难做人,只好替他赔礼道歉,只是不知道这个土猴能不能记得这份好。

“不用了,赵叔,我是从别的村过来的,现在还得赶着回家,”大叔拱手向他道谢之后,又意味深长的小声劝了一句。

“不过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对人掏心掏肺的,别人未必领你的情,只以为你是故意在他们面前炫耀呢。”

“谢谢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只要用心对别人好,别人也总能看到你的真心。下次有机会,兄弟你可以来我家,我亲自招待你尝尝我们山里特有的野味。”

赵叔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说这句话也比较像是自欺欺人,大叔看自己劝不了他,只能叹息一声走掉了。

旁边围着的几个人看没有热闹可凑了,而集市上其他售卖毛皮皮草的人也都过来了,他们便各自散去,先做好手中的事。

走之前,赵叔还瞪了土猴一眼,“以后你好自为之,下次可不一定能碰到这么好说话的人了。”

封潇月站在一边瞧见赵叔往集市靠边一点的地方走去,连忙招呼了林潇跟上。几个人一起追着过去,就没听见土猴的自言自语。

“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大爷面前耀武扬威,等我家给老保正送了礼之后,看谁还敢小瞧我。”

没跟多远,封潇月她们便在一个摊子前面停下来,原来赵叔方才也是忙着要开门做生意,结果听到有人来举报后,才匆匆赶过来。

也不知赵叔他是心大,还是信得过这旁边的人,摊子上那么多名贵的皮草,也不怕别人拿走,只先顾着管别人的闲事。

“您就是赵叔吧,久仰大名。”赵叔坐在自己摊子前面的小马扎上,埋头只顾理着手边的皮草,听到声音猛然一抬头,就瞧见面前站着三个衣着不算华丽但却很精细的女子。

稍微打量过后,赵书辨认出中间站着的那个才是她们的主子,将旁边的小云和林萧瞥过一眼后才点着头看向封潇月。

“这位夫人看起来眼生的很,想必难得过来一次吧,您看看需要点什么。”

“我之前来过一次,只是那回倒是没见到过赵叔。”封潇月低下脑袋又像是打量皮草,又像是打量着赵叔这个人。

听到这话,赵叔的脸色稍微有些不太自然,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站起来后向她拱了一下手,“原先我也不是干猎人这个活的,只是家境所迫,也幸好镇长他们看得起我,给了我很大的方便。”

“夫人以后如果在集市上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来找我,我必定给夫人推荐最好,最划算的几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第一百五十九章:招贤纳士

“帮别人推销自家的铺子,虽然很容易跟这些人打好关系,但是赵叔只推荐这家,不推荐那家的话,却更容易引发矛盾。”封潇月弯了弯嘴角,也顺势把买皮草的话题引到了别的上面。

“夫人看起来对这些皮草并不很感兴趣,那请恕我不好招待夫人,夫人要想问问题的话就请找别人吧。”

赵叔虽然清楚自己在这些事上面做的并不是很好,但他也不希望有人来对自己指手画脚,更何况还是一个深居后院的女子,这很容易上海他的自尊心。

“刚才的事我碰巧也看到了,不得不说赵叔在处理这件事上十分的公正。”面对赵叔的逐客令,封潇月依旧面不改色,像他这种瞧不上女子的人,自己也是见多了,都习惯了。

“只是赵叔觉得自己对客人十分的公正,却没想过是不是伤害了猎户的利益。”

“做生意的人,哪一个不是希望自己能够赚钱,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倘若今日不是那个土豪,而是另外一个家境困难的人,必须依靠这多一点点的利润才能让家里的人过的好些,诏叔还会不会像今天这么义正言辞?”

听到这话,旁边的小云和林潇都也些愣住了,甚至不太敢相信这种话会是从封潇月的嘴里说出来。赵叔紧紧地抿着嘴巴,没有开口,而封潇月继续不依不饶。

“又或者从今日的事,从原则上来说,对方要的十张狼皮,土猴已经给了他一定的数量,但是赵叔这么擅自插入自作主张,也未免太讨人嫌了。不说你已经触犯了他的利益,就是换作其他做生意的摊主,也未必喜欢你这么强势。”

现在现在都是十分简单的人际关系问题,但在这个时代都需要别人一步一脚印地摸索出来,因此赵叔头一次听到这番逻辑道理,难免会有些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犹豫了一会儿,赵叔把她问出的几个问题都稍微思考了一下,才十分郑重的回答。

“人以诚信立本,就如夫人所说,如果那人家境贫寒,就更不应该用一些小手段来坏了自己的名声,这样只顾眼前而不顾长远的利益,有我没我的介入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而夫人所问的第二个问题,我觉得也不是很严重的事。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在这早早地定下了一张皮,必须是一整头狼的皮,这些都记载在保正的册子上,就算有人想投机取巧,我也是有迹可循的。”

“那照这么说,赵叔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保持公正不阿,绝不徇私?”封潇月睁大了眼睛,十分期待他的回答。

“我不知道以后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因此也不敢这么不负责任的擅自保证。但我唯一能保证的是,我至少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管理这种事情向来就是很得罪人的,赵叔在这方面也受了不少的折磨,不过今日这么痛快地说出来之后,他倒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

“好样的。”封潇月看起来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像她这般直言直语的人才,以后定能派上很大的用处,只是旁边的小云和林潇都不知道她的心里所想,还都以为她今日起的太早,有些神志不清。

“我看赵叔这摊子上的狼皮和狐狸皮都挺不错的,正好家里需要给人家做几件袍子,赵叔的这些皮子我就都包了。”

“这几十张的皮子,做什么袍子要用得着那么多料?”赵叔有些愣住了,以为封潇月是因为欣赏自己才会这么破费,但是他只是在心里存了这么个猜想,却不太好意思说的出口。

“向来只有嫌皮子不够的,怎么会有嫌做袍子出来穿不了的,”封潇月眯着眼睛笑了笑,“赵叔,帮我把它们都包起来就是了。”

“除此之外,我还想问一下,赵叔你住在何处,倘若以后我赶不上集市的时间也好,直接来找你,也免得被其他人给‘宰’了。”

“我是靠山吃山,还能住到哪儿去?就在前面不远的山头,夫人若是想来找我,在底下的几户人家里,随便一打听就是了。”赵叔一面说,一面麻溜的用包袱皮,把这些皮子全部捆在一起。

原本售卖皮子最多用根绳子栓一下,但封潇月毕竟是一份大的订单,又是一天的头一庄生意,必然要花点包装上去。

山头上啊。自从上次出了守陵人的那件事之后,封潇月对住在山上就有了点阴影。一直到赵叔把包好的毛皮递给了小云和林潇,封潇月才反应过来,客气的点点头。

“多谢。”

随便的在集市上逛了几下之后,太阳就渐渐升起来了,入秋虽然天气凉快了不少,但秋老虎的温度还是叫人难以忍受。

尤其是被高温一熏之后,满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各种动物的腥气,和毛皮被阳光炙烤的味道。封潇月又多买了几张漂亮的兔子皮,想着回家做几个帽子也不错,随后就领着小云和林潇回城里了。

小院里头,慕容麟早早的结束了外面的杂事,但似乎还有什么大麻烦没有解决,因此面上一直都是阴沉不安。张奉玉为着边界的安宁和藩地的安全,特地把东西准备齐全了,到小院里找他商量。

“最近外面动荡不安,虽然总是一些小打小闹,容易镇压,但长此以往不是办法,若是把这些动乱,从根本上解决,只怕以后会愈演愈烈。”

慕容麟回到小院后,没有任何的声张,悄悄的把张奉玉带到书院,让四本上了壶铁观音,好让自己和他的头脑都清醒一些。

茶几上,铁观音的水蒸气,随着另外小榻上香炉里的香灰一起袅袅上升,然后又被从窗口吹来的一股暖风渐渐地消散于天地间。

早起的时候,张奉玉怕冷,特意在身上加厚了几层衣服,还带了一副披肩。虽然进门了之后披肩可以取下,但里头的衣服还是裹的他汗水连襟。

为着怕手心里的汗

把那几张信纸打湿,张奉玉只好把它们撇到茶几上。慕容麟顺势接过来,看到他鬓角一直不停地往下滴着水滴,虽然有几分笑意,但想着如今的形式不是能笑得出来的时候,便生生忍住了。

张奉玉一面强行按耐住热意,以便维持着自己作为巡抚大人的风度,一面家目前已知的情况给慕容麟分析。

“这从那些闹事的人之间区分,看起来不像是皇城那边会做的出的事。不过,虽然只是几个翻地之间的勾心斗角和互相试探,想必也少不了上头的推波助澜。”

“此言不错。”茶水就放在面前,但他却没有心情喝。慕容麟把右手放在茶几上,指节分明的食指不停的敲击着木质桌面同样反射出了他心中的焦虑不安。

“而且,要是没有个什么正经的理由,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怕会助长了别人的嚣张气焰。同时反倒也给了上面一个理由,说我们办事不利,管教无方,趁机打压。”

“上头本就多疑,虽说我与父皇二人多年来已经低调了不少,但他总是不减当初的怀疑,着实是个麻烦。”

“成大事者就该如此,若是不能韬光养晦,卧薪尝胆,又怎么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张奉玉作者有些难受,便只好站起来透口气。

“虽说任重而道远,但最后的结果总是可观的,世子爷同我们都必须沉住气,否则多年来的努力,只怕会功亏一篑。”

“我知道,只是意难平而已。”慕容麟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但也未曾让它沉重的心情减轻半分。张奉玉低着头,撇了他一眼,随后恭敬的一拱手弯腰。

“下官言尽于此,剩下的还得靠世子爷多多费心。还有那纸上的东西,也希望世子爷多看看,下官知道世子妃不甘心居于后院,所以这件事还是由世子爷亲自告知比较好。下官告辞。”

刚才把那几张纸接过来,慕容麟只是担心拙上的水蒸气会把纸上的字给打湿的模糊,如今听他这么说,想来还是些重要的内容。

慕容麟把纸上的字全部看过一遍后,脸上不免浮现出几分震惊。

马车回城之后,他想着他必然还在外忙碌着,自己一个人回到小院也有些无聊,别让马车改变路线去了仙衣店,正好把早上刚拿到手的皮子交给店里的人制作衣服。

“你们把这些毛皮处理好之后,先别忙着做出来,等到明天后天的样子,我会送一张图纸来,你们就按照我画的样子再把大衣做出来,到时候有什么不方便的再随时和我说。”

倒不是信不过这家店的手艺,只是现在的衣服都有些单调,自己既然要回礼,必然要送些有心意的才不俗。

封潇月抿着嘴唇,差不多心里已经有了衣服的大致模样,“狐狸皮和兔子皮可以按照你们惯常的样式做出来,一件我披着的披风和几顶帽子,不过那几张油亮的黑狼皮必须给我留着。”

第一百六十章:相顾无言

“夫人既然没选好样式,大可以等图纸画出来之后,再同狼皮一起送过来,何必这么急着让我们把狼皮处理了。”

这只是一部分道理,而仙衣店的掌柜也更是担心,这么多名贵的黑狼皮,万一在店里被弄丢了,也是一项罪过。

虽然不至于赔不起,但据说最近世道不大太平,真要弄丢了,也是损害了店里的名声,在这财路不畅通的时节更是雪上加霜。

“这些狼皮剥下来之后已经过了些许时间,倘若再放回我的府上,只怕后面风干了更加难以成形。”封潇月只听掌柜的说完,便立刻斩钉截铁的拒绝。

“再说我虽然对自己的图纸很有把握,但我不确信它穿在身上是否合适,估计要多考量个几天时间,狼皮放在你们店里做过处理之后,存放的时间也能更长些。”

正说着,封潇月发现掌柜的脸上有些为难之色,大致猜测了一下他担心的方向,便弯着嘴角轻声笑了下。

“至于东西方面,掌柜的店铺的信誉我还是能信得过的,我也相信掌柜的必然有这个本事能完好无损的等着我送图纸过来。”

封潇月一面说一面,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字作为押金放在柜台上。她对于自己的衣服首饰没有多少挑剔,但在为慕容麟费心这上面,还是挺愿意花费银子。

第一眼看到那么大分量的银子出现的时候,小云都惊讶的伸长脖子,瞪大了双眼,他对于自家小姐的节俭可是无比清楚,这些银子出手,只怕半个荷包的钱都没有了。

“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也愿意一力承担,这下掌柜的便没有忧心之处了吧?”

掌柜的手上可是过遍了银子的人,只稍微掂量了两下便知道了银子的分量,叫身后的伙计把这押金数记下来后,掌柜的拱手笑着看向封潇月。

“既然夫人都如此说了,那我们又有何理由继续推辞呢。东西放在我们这里绝对万无一失,夫人随时想提出来做衣服都可以。”

“多谢。”大毛的衣服,一方面贵在用料的动物皮草,一方面就是工艺。狼毛做出来的衣服,虽然看着威武,华贵且十分保暖,但是做的方式却十分困难。

因为狼皮从狼身上剥下来之后不出半月的功夫,便会变得坚硬无比,要是随便处理一下穿在身上一定十分扎人。

因此,软化狼毛的一系列工程十分的耗费人工财力,若不是为着封潇月和顾家少爷有这么一份合作伙伴的关系在,所收的定金,必然也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这次费心费力的为慕容麟准备大毛衣服,封潇月心中难免涌起一股得意之色,但脸上却完全不曾显现出来,淡淡的和掌柜的道声谢之后,才坐车回了小院。

过了些许功夫,四本从外面得知封潇月回来的消息,急匆匆来到书房和他禀报之时,慕容麟还陷入了思考,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半天

都没回过神来。

“世子爷,你快醒醒,世子妃回来了。”

未着过不多久,慕容麟可能有很长时间不能再见到封潇月,四本一直很负责任的在慕容麟面前连着蹦跳好几下,才终于让他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多久了?”慕容麟被手上的这一堆杂事引得头疼无比,正在思索着破解的方法,最是不该让人打扰的时候,却还能轻易的捕捉到四本提到封潇月的事。

“世子妃才刚回来,倒是不急,只是怕她一会儿又要出去管着城中的产业,世子爷不是偏偏过不多久就要出去了吗?小的怕世子爷难有机会和世子妃碰上,这才大着胆子在世子爷面前造次,世子爷还是快去……唉,爷。”

四本生怕慕容麟反应过来后会向自己秋后算账,连赶着解释,一通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急匆匆的跑出去。

“你回来了。”封潇月想着慕容麟估计还没空回来,便不在前厅坐一会,直接回了后院房间,刚把披风解下,就看到慕容麟一脸行色匆匆的跑了过来。

只不过是才分别了半天的工夫,慕容麟却仿佛许久都未曾见过面一般格外珍视地看着封潇月。这般热切的眼神,只把封潇月看的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上也不禁上升了许多温度。

“出去走了一趟,这会才回来,你今天倒是稀奇,回来的时间这么早?”

封潇月把披风交给小云拿到一旁挂起,轻咳了几声,有些欲盖弥彰的转过身去摆弄桌上的古书,这还是叫慕容麟发现了她和以往些微的不同。

“也没有什么,只是今日杂事比较少,就有些念家,所以回来的早。”

不知怎么的,慕容麟在看到封潇月有些羞涩的面庞时,心中虽然高兴,但陡然升起的调侃意思却莫名其妙地消失殆尽,转而是同她一样的含蓄,连一句好听的话也能说出口。

“哦,是这样。”封潇月感觉自己脸上一阵发烫,一阵又恢复原样,心情左右摇摆的难以自抑。

四本垂着两手站在门框旁边,看着这俩人这么变扭的神情,自己都为他们感到着急,连忙招手着对屋里一头雾水的小云和林潇喊到。

“看这时候也不早了,想必世子妃同我们爷一样,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呢,你们两个还不随我一块儿到厨房那里催催,别叫二位主子饿坏了。”

“可是,我们是在外面吃过了才回来的。”小云隐隐的觉得这句话不该在此时说出来,但嘴巴总是快过脑袋,虽然脱口而出,但好在声音比较小屋里的两个人便就此装傻当没听见。

而身为旁观者清的四本则对小云的眼力劲表示十分着急,一时也顾不上会不会叫人误会?连忙拽着小云的手腕,将她拖了出去。

此时的林潇也算是明白了四本的些许意图,意味深长的撇了慕容麟一眼后,也跟着一道出了门。

你是傻的吗?没看见两位主子因为我们在场,连说话都不敢太过亲近,你还在这拆我的台,我告诉你,若是世子妃永远和我们世子爷的关系不能缓和,这都是因为你太笨了。”

“这怎么能怪我呢?我也想我们小姐好啊。”小云虽然总是会无意识的坏事,但她的心毕竟还算是好的,四本犹豫了一下,始终没舍得在她头上下手,只用食指狠狠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云十分无辜的捂着额头嘟囔,“明知道我说话向来很难过脑子,林潇也不知道在旁多提醒提醒我。”

“她。”四本的眼底一阵抽搐,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一脸无辜的林潇。

从她之前在封潇月旁边的所有表现看来,她似乎并不怎么希望世子妃跟世子爷的关系拉近,叫她帮忙看着场合提醒,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算了吧,她有时候还不如你呢。”这话小芸虽然听不明白意思,但林潇确实很清楚。

闻言,小云还以为自己得到了四本的认可,十分高兴,而林萧则做势在背后摆出个拳头的动作,像是在警告四本。

但是四本好歹也是跟在他身边,走南闯北过的,怎么会被她这点小威胁而打动,当即一个闪身躲在了小云身后,对于林潇威胁的眼神,只当没看见。

没有了旁人在打扰,房间里面的封潇月和慕容麟二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反而变得更加尴尬。就这么呆呆坐了许久的功夫,封潇月有些手足无措的眼神四处张望了一下,但面上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交集,只如寻常的语气一般,像是无意识的提到。

“怎么过了这么许久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回来?”封潇月说着发觉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清了清嗓子之后,转头望向了窗边。

窗边的小踏上正好是坐在她对面的慕容麟,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难免叫人误以为封潇月是十分深情地盯着自己的方向。

“是不是四本跟你出去跟走太费劲了,此时估计是饿极了,想着先在厨房里吃饱了再说?”这话一听就是开玩笑,无论哪个做下人的就是再有体面,也不可能把主人晾在一旁不管不顾。

但慕容麟却像是把此话当真了一般,里面自以为是的享受着封潇月的深情凝望,一面十分认真的接着话头。

“说的也是,他向来就是吃啥啥不够的肚子,估计你手下的两个侍女,想要等他回来,还要再呆上一刻钟的时间。”

“你对你手下的人还真是了解。”听到慕容麟这么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封潇月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好不容易缓住了,转头一看就发现慕容麟掀开茶盖的杯子里面已经空了。

“这个时节天凉了,不适合喝凉茶,这里刚好有一杯才煮好的红糖山楂茶,你喝了,也正好养胃暖身。”

才刚撇过一眼,前面的茶炉便滚开了水,也算是为了避免再和他这么僵硬的坐着,封潇月俯身下榻。

第一百六十一章:量身定做

滚烫的茶水倒入瓷质的杯子里,微红的液体和这白色的瓷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相比较之下,看起来格外漂亮。

用打湿的帕子盖住烧水的茶壶盖,用以隔绝水蒸气的热度,封潇月将盖子打开,稍微撇了眼里面还剩多少茶水,然后才慢悠悠的将托盘上的白瓷茶盏端到慕容麟的面前。

这是她亲手端来的茶水,慕容麟必然不会怠慢,感谢的冲封潇月笑一笑后,端起茶杯就尝了一口,由于喝茶的速度过猛,还差点被茶水的温度烫着。

等回过劲来,慕容麟细细的尝了下这茶水的味道,才发现似乎封潇月口中的红糖山楂茶,并未放入多少红糖,喝起来不仅没有一丝甜味,还带着山楂和中药一般的苦味。

慕容麟向来重视身体健康,最讨厌喝这些疗养治病的中药,就在茶山里的一丝药味都已经引得他几乎想要作呕。

但封潇月却并不知道此事,静静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又觉得自己和慕容麟之间太过安静,似乎显得十分生份,便主动开口。

“这个茶原本是我做出来给小钰和小云她们调养身体的,当然了,主要适用于女子养颜补气,我也时常喝,就是不知道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有些别扭地说完这番话,封潇月扭头一看,正巧看见了一直端着茶杯的慕容麟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

“你做的东西一向都是最好的,就算有人别有怨言,那一定是他们不识货。”慕容麟过了好一阵子,才装作不在意地把茶杯放下,而藏在茶几底下的手掌还有些难受的圈成拳头。

只不过这番恭维封潇月而贬低别人,貌似也将自己也带了进去,此举实在是有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味。

封潇月不知道他为何说话锋芒这么明显,但看着他一脸难受的苦样,还要强颜欢笑的和自己说好话,封潇月才更清楚的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有时还挺有小孩子气性。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口味,比如你喜欢吃甜的,就不能硬要求别人也跟你一样爱甜,此事我心里十分清楚,也不会为了这点偏差而铭记于心。”

说着,封潇月转动着食指,一圈一圈的在手炉上滑动,说的话,状似是无心之言,但却意有所指。

“若是品尝我所做东西的人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口味,大可以丢在一边,我必不会介意,毕竟是情理之中,可以理解。再说他已经为了顾全我的颜面试过了,又怎么好再强求别的。慕容麟,你说对不对?”

“娘子所说甚是。”面对封潇月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眼神,慕容麟十分赞同的点点头,并伸手将那杯山楂茶推的离自己远一些,并重新把凉透了的铁观音移到面前。

虽然封潇月心里已经有所准备,慕容麟不会多喜欢这种茶,但真正看到了他的举动之后,

还是有些尴尬,也是没有预料到慕容麟居然会对山楂茶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关于山楂茶的话题实在是有些叫人难以提及,慕容麟生怕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又会无意识地踩到她的雷区,便想着方法转移注意。

“对了,明日之后我便有事即将外出,你若是手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现在便可一股脑的全说出来,若是迟了些日子,我就怕没有人帮你了。”

结束了这短暂的温存,关于现实的残酷慕容麟还是自己提起,很叫他有些自投罗网的感觉。慕容麟想起,心里都是一阵无可奈何,某些事情就算是他心里再不愿意也是无法避免。

再次在心里深深的叹息一声,慕容麟又惦记起自己走了之后,封潇月一个人在小院里生活的是否舒心。虽说一心不能两用,但此时慕容麟确实是为了一些琐事操透了心。

“生意方面,顾兄才带了你的一批花草去往南方,估计还要好一阵子才能回来,而皇叔那边,他为了避嫌,必然也不会时常出来见你,你有些事情还需要自己多费心处理,若是处理不了,便等我回来再说。”

“还有一件事,你身边除了信得过的老人和你自己买来的奴隶,可还有其他得力的帮手,要不要我再替你拨两个人过来?”慕容麟本想着随便说两句就是了,没想到一开口便如数家珍一般的停都停不下来。

“你这难道是要去什么远方吗?怎么要费这么多闲心?”

就说在平时,慕容麟也常常会有出去个十天半个月都没回来的日子,因此放在此时,封潇月也并没有在意,只当他是一时兴起,就是这番话,听起来实在有如老妈子的唠叨一般,虽然事无巨细,却也累赘。

感觉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全部被他丢在了风里,慕容麟心里一阵无奈,忽见封潇月不自知的猛地拍了下怀里的手炉,差点将炉子里的炭火撩起来,险些烫着了手。

“对了,有件事还真的是拖不得,我这里有一卷软尺,你在这站好了,我给你比划一下身量。”

“软尺可不是裁缝手上才有的吗?你难不成是想为我做衣服?”慕容麟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愣住了,眨了两下眼睛反应过来,脑子里只出现了这一种可能,心情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若是不做衣服,我量你的身量,莫非是想研究你的身体构造吗?”

封潇月蹲着身子从书架下方的抽屉里把东西拿出来,一转身便看着他面上欣喜却又有些傻气的笑容,不禁好笑地调侃他两句。

“我是看着你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连一件大毛衣服都穿不出去,若是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在你的后院里是多么苛待你。”封潇月看到慕容麟这么高兴,心里疑惑之时,也不免有些羞涩,便咬紧了牙关,说出的话都格外口是心非。

“今天出去买了不少皮草,就勉为其难的分一些出来

给你做个大氅,也算是感谢你平日里对我的照顾。”

“大氅要做出来可是格外费心费力的,没想到我在娘子心中分量也是不轻,实在是劳累娘子了。”无论她拿着量尺在身上比划到哪,慕容麟的视线都一直追随,盯得封潇月只能低着脑袋。

“胡说八道什么呢,平日里就连绣花做个荷包都是小钰代劳,我怎么可能会亲手为你做衣服,我不过是联系了仙衣店的人,以我的名义给你意思意思一下,难不成你还当真了。”

封潇月微微皱起眉头,装作一副不悦的模样,但语气中却丝毫没能感受出一样的情绪。她一手拽着软尺在慕容麟身上比量过数字之后,里面还要忙着在本子上做记录,这一番辗转弄得封潇月在这又羞又嘴硬的时候,脾气难免有些冒进。

“抬手。”封潇月沉着声音对他下了这个命令之后,慕容麟乖乖的将两只手臂抬起,但封潇月却并不忙着继续测量,像是故意晾着他一般,转身在纸上涂涂画画。

“也是可怜,像我家娘子这般才色双全,却偏偏四肢不勤的人,连件衣服也做不出来,若是嫁到别人家去,指不定会受婆家多少责骂,也只有我这苦命的人勉为其难的收了你,也省的你再去祸害别人。”

说着,慕容麟还一副同情自己的模样摇了摇头,封潇月就算没有转过身,听他的语气也能猜测出他如今是怎样的神情。

只是这番话说得未免太找打,封潇月几乎要给他气笑了,十分愤愤不平的回过身。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若是真的嫌弃我,凭着你的身份和地位,干脆一纸休书送我下堂,何必再在这里与我纠缠,说起来好像我占了你多少便宜似的。”

“我若是不如此说,你又怎么会两只眼睛完全看着我呢?”听着他说话的神情,似乎真的有些恼怒了,慕容麟不敢继续在同她开玩笑,连忙松了口。

“像我家娘子这样好的夫人,在这世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就算是纠缠一辈子,我也不愿意将你放走。”

他现在这话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同当初自己初入王府的时候一般无二的坚定。当初慕容麟那般坚持的不想让自己踏入王府,几时想到他如今会说出这番话,实在有些自打自脸的意味。

不过看慕容麟现在的样子,貌似并没有为这番话有任何的羞恼和后悔,更令人感到吃惊的是,封潇月似乎也不希望他反悔。

封潇月抬起头,有些惊讶的和慕容麟目光对视了一瞬间,便又重新低下了脑袋,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慕容麟看着心里憋闷,不知道自己何处又让她心生疑虑。

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转脖子,慕容麟便开始没话找话。“这个,你今早出去买皮草的时候,选择为我做大氅的是哪种动物的皮毛?凭着我家娘子的这股大方劲,一定也是很名贵的动物。”

第一百六十二章:心有异样

在这小院里生活,虽然不至于拮据,但出支的每一笔钱对于封潇月这个锱铢必较的商人而言,都是经过打细算的。

慕容麟脱口而出一句大方,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虽说是表扬的话,但换作当事人的封潇月,也是不敢相信这是适用于自己的形容词。

不得不说,封潇月有时候还真的是佩服慕容麟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大脑反应了好一阵才让她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该让封潇月如何回话。

张口欲言只是无语,封潇月张开嘴巴犹豫了好一阵,想了几种说话方式,最后才说出一句格外干巴巴的话。

“就是在这普通的山林,能有什么名贵的动物,莫非你还想着我叫人去外面为你打一头熊瞎子还是雪貂吗?”

“至于大方,我猜你更是说错了人。”封潇月定了定神,转着眼珠,也同慕容麟一般说瞎话不打草稿。

“我特地叫小云包揽了集市上所有野兔的皮毛,虽然费不了多少银子,但拼拼凑凑,好歹也能凑出一件大氅的样子,你不是说你向来不计较这些吗?正好勉为其难的穿出去,反正只要保暖就好,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最小的野兔皮才只有巴掌般大小,要想成功的凑成一件衣服,她岂不是要买上几十甚至上百张野兔皮。

要是此事确实,野兔皮毛柔软,做成衣服虽然经不起人细细推敲,但大男人确实不会在意这些,凑合凑合也能过去,但封潇月这么说话明显是在开玩笑。

想过之后,慕容麟忍不住失笑出声,“潇月啊潇月,你果然是不擅长说谎,哪有人会用这么成千上百的野兔做衣服,就算你存心用这事来揶揄我,那集市上也未必有这么大的量。”

“怎么,我用便宜的野兔给你做衣服,你就不乐意了吗?”说话间,封潇月正好用软尺量到慕容麟的腰围,为着这突如其来的一时气愤,封潇月十分不悦的将尺子狠狠一扯。

用这软软的牛皮尺子勒人虽然没有使多大的劲,但慕容麟还是明显感受到封潇月面无表情的容颜下有着怎样愤怒的心情。

“那个葛家小姐倒是大方,只要你开口,她只怕是连九色鹿或麒麟的皮毛都愿意为你弄来,”

为了想讨她的心软,慕容麟故意装作吃痛的惊呼一声,封潇月摁了一下,果然把软尺收起来,却不再靠近他。

“反正我不过是一介寻常女子,也没有什么本事,也不会顺着你的心意行事,你若是觉得心情不悦,刚好可以弃暗投明,另觅良人,也好还我自由。”

故作不在意的整理软尺,又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专心在纸上构图画画,封潇月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却不知慕容麟早就听出了她话语中浓浓的酸味。

“怎么会突然提到她?不说我就是你已经许久都不曾见过她了吧。”慕容麟自觉自己十分无辜,因为这次的事端,

可是由于封潇月的缘故刻意挑起的。

不过,虽然是无理取闹,蓄意吵架,但慕容麟却隐约感受到了一丝来自封潇月的关心,因此对于这次争辩,他更是喜闻乐见。

“一般无端提到某个人,不是因为太想她,就是因为她曾经的所作所为让你实在难忘。”慕容麟看封潇月一直不愿意转过身来理会自己,便也没有主动靠上去,而是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悠悠地发表着长篇大论。

“至于说你会想她,你同她都是女子,这个可能便可以否定了。”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慕容麟将右手握成拳头抵在嘴巴前面咳笑了一声,语气中是难以隐藏的笑意。

“那剩下的便是因为记恨了,至于是因为什么事才导致你会记恨她,想必不用我多说,你同我都该心知肚明。”

“世子爷可真是多心了,谁会因为你而对她记恨。”听见慕容麟在自己耳边若有若无的笑声,封潇月心里是一阵烦躁,愤愤的将毛笔搁置在笔架之上,气势汹汹的转过身,只是她的架势,却很有种色厉内荏的感觉。

“我又未曾直言原因,娘子又是怎么同我想到一处去了,那可见我与娘子真是心有灵犀。”平日里都是封潇月变着法的调侃自己,今日可算是轮到慕容麟翻身为主。

对于此种话题,封潇月并不想继续下去,眨着眼睛便思考该如何转移话题。但命运却在此时助了她一臂之力,就在封潇月微微撅着嘴唇,心有不悦的时候,忽然看到四本急匆匆的跑过来。

应该并不是什么急事,四本伏在慕容麟的耳边将事情汇报完毕之后,封潇月冷眼看着他的表情并没有多么凝重,只是他也没有理由继续呆下去。

“潇月,你需要的尺寸应该都量好了吧。我现在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你若还有什么没说的,等我晚上回来之后,我们二人再畅谈。”

话音才刚落地,慕容麟行色匆匆的背影便消失在了小院墙后,四本撵在他的身后跟的十分辛苦。只有这说一句话的功夫,连等她的回复时间都没有。封潇月看着他突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心里不知为何,感觉有些闷闷的。

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小云和林潇才一人拿了一块油炸糖糕慢慢的走回来,一进屋就发现屋子里只有封潇月一个人,小云不禁发问,“小姐,世子爷怎么不见了?”

“难不成是你又和他吵架了,把世子爷给气走了?”小云面无表情地吃着糖糕,咀嚼的声音震天响,看起来格外没心没肺,站在她旁边的林潇和看着封潇月脸色不好,忍不住推搡了她一把。

“你说什么呢,就算是吵架了,那也一定是因为世子爷惹怒了我们小姐才是。”

“对对对,难怪四本刚才那么急匆匆的跑走,一定是世子爷找他做个台阶下,不过没关系,等过个两天功夫,世子爷一定会再回来像小姐道歉的,小姐你就不要再生他

的气了。”

有林潇的提醒,小云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变了话头。

要说刚才,封潇月味着他走了之后,心情一直闷闷的,确实会因为小云没心没肺的一句话而生气,而如今二人这么像说书似的一唱一和,倒叫她生不起气来。

“怎么?难不成我在你们眼里就只会跟他吵架,无理取闹吗?”

“也不是只会,至少也有个十天半个月的间隔。”

小云憨憨的笑了一声,晃着满手的油渍,想悄无声息的抹在林潇的衣摆上,幸好被林潇轻盈的一个转身躲开。二人打闹之间,林潇差点把进屋来收拾杯盏的小钰给撞上。

看着眼前越来越调皮的三个人,封潇月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管教实在太放松了,才让她们有些无法无天。

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说,将身份摆在同一个位置上,更能跟人家知心的交朋友,并收获别人的真心。

以心换心的交情一定会比利益关系来的更加牢靠,就好比特殊情况之下,她们三个一定都会愿意为自己豁出去,不论后果是什么。

想到此处,封潇月原来打算稍微惩戒一下她们的心也沉寂下来,拿上那几张记录了慕容麟身量的纸坐回书桌前,一面构思着他的身形,一面拿起一只细闲的勾线笔画图。

发现封潇月已经开始工作,她们三个便不好意思继续打扰。只要小云安静下来,她们三个便吵不起来。

原本担心小打小闹的小云和林潇会不小心碰坏自己手上的杯盏,看她们两个都收了手,小钰连忙趁此机会拿了杯子出去。林潇深觉无聊,晃荡了两下,便提起腰间的软剑,不知跑哪练功去了。

只剩下一个小云看起来无所事事的,小云略有些尴尬的在房间里站了会,又把炉子上的红糖山楂茶给倒出来。

由于杯子什么的都被小钰收走了,在那茶几上只剩下一个大海的茶碗。小云掂量过后,倒出来的茶水刚好满一大海,就将就着用了。

茶水还有些烫手,小云用湿布包着茶碗端到封潇月的手边,封潇月专注着画画,抬起手肘,刚想让右手歇息一会儿,差点一毛笔甩在了茶碗里头,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小云愣了一下,生怕自己被罚,立马像献宝似的重新端起茶碗捧到她面前,“小姐,你画了这么久的图手一定都凉了,喝完红糖茶,暖暖身子,等一会儿再继续吧。”

“这才过去多久,怕是一刻钟都没有吧。”封潇月心中隐隐的有些怒气但看到她这么小心讨好的模样,又不忍心发作,真像是给面子一般的接过茶碗,浅尝了一口又放下。

“也罢,你要是实在无聊,就出去找小钰和林潇她们说话,我这里都是些墨水白止,可经不起你的折腾。”

让茶水在舌尖稍微过了下路,封潇月不禁睁大了眼睛,表情有些难以言喻的指着茶水。

第一百六十三章:星夜攀登

“这个,你早上走的时候难不成忘了放红糖了?”

话音落地,封潇月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重新端起茶碗又尝了一口,还是没有喝出一丝甜味。

“应该不可能的呀,要是没有放红糖,它怎么能熬成这个颜色。”说着说着,小云都有些不太自信,今天起了个大早,可能神志不清,确实忘记了也说不定。

若是真的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那她这个贴身侍女也算是白当了,想到此处,小云脸上不禁一阵发烫,一阵发白。

封潇月细细品味了一番,仍是没有结果,咋一看见小云脸色有些不好,禁不住叹了口气,“算了,下次再带你出去,一定叫你睡够了,今日之事也怪不得你。”

要是按照小云平时的生物钟习惯,她至少还需要再补觉半个时辰,这么长时间被砍掉了,确实有些为难她。

那也难怪慕容麟在喝茶的时候,表情那么奇怪。像他那么喜欢吃甜食的人,没有糖,估计对他也是一种莫大的考验。

想起在那有些扭曲的脸庞,封潇月心里油然而出一股笑意,忽而又惆怅起来。“小云,四本他和你们在厨房里偷吃小点心的时候,可有告诉过你,慕容麟最近在忙些什么?”

“这种事情四本他总是嫌我是个女孩子,绝对不肯和我透露的,而要是世子爷真的有什么事情,也未必会告诉他呀。”话虽这么说,小云还是顺从的回想了一会儿,但没有任何记忆。

“贴身侍从都不能说,难道真的是碰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封潇月垂首敛眸,自言自语的喃喃一会儿,也难怪慕容麟刚才在这儿说话话说的同生离死别一般。

不过,就凭着慕容麟高超的武艺以及身份,出门在即,也一定会有人在旁边护得他的周全,自己现在确实也是无能为力,就不需要如此操心了吧?

但即使是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封潇月还是会有些不明原因的憋闷。小云看见封潇月已经愣神了许久,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一晃,生怕她就此魇住了。

“小姐醒醒,你在想什么呢?世子爷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有什么麻烦,他也会平安无事的。”

封潇月咋了眨眼睛,仿佛刚才神思倦怠的不是她,只是想了这么长时间,眉宇间稍微有些倦态。

“算了,我没事,你把这茶碗带出去,重新沏一杯明目的决明子来,我现在想安静一会儿。”

沏茶还是次要的,将小云支走才是主要目的,小云也知道封潇月估计是嫌自己烦了,只好憋着嘴应下。

“是。”

说要安静,房间里便就此安静了一整个下午。小云一个人无聊的趴在门框边上,远远地望着还在忙碌的封潇月,十分好奇她手下到底在画些什么。

门口是小钰端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手上还不停歇的忙着绣些封潇月最喜欢的兰花。小云一会儿看看屋里

,一会儿跟着小玉一起学女红,不敢打扰封潇月,她便只好一直缠在小钰的身边。

小云蹲在旁边,虽然不同以往那么话多,但她摇摇晃晃的,时不时就把手肘碰在小钰的身上,小钰总是担心她哪次动作大了,会害的自己直接一根银针扎到手指。

实在忍无可忍,小钰把手上的绣架放下,揪着小云站起来。“我说你要看,就自己搬个小马扎过来,别这么摇摇晃晃的,惹得我的心都乱了。”

“我这不是无聊吗?小姐一整天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又没有什么人和我说话,那我只好找你玩了。”小云叹了口气,故意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但小钰这次是学乖了,立刻把脸转过去,重新捡起绣架蹲坐在小马扎上。

“你说林潇也是,说什么练功,平时没事儿,就是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不见人,也不知他一天到晚都在练些什么功。”小云双手捧着脸庞,十分不解的摇摇头。

“这练功一般都有各家的规矩,若是随随便便都能叫人知道,否则,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一代武林宗师?”这话说的有些夸张,但意思也是差不多的。

话音才刚入耳,小云和小钰应声转头去看,只见封潇月跨步走出来,脸上的神情明显看得出带了些许疲倦。

“小云,我叫你准备的决明子茶,你是不是又忘记了?”封潇月将袖子里的手帕取出来,捂住半张脸,掩藏住她打哈欠的模样。

“小姐,这次可怪不得我了。”小云蹲在台阶下面,有些无辜的偏着脑袋,“早在你吩咐了之后,我就把茶带过来了,只是怕打扰你就提醒了一句,当时你还回应我了,没想到小姐原来没有在意。”

“是吗。”封潇月仍然是捂着一张脸,但看起来她似乎并不怎么关心茶水这件事。“那你们去前厅打听一下,慕容麟回来了没有?”

“我就知道小姐会问,一盏茶的功夫之前我才去过一趟,世子爷还没回来呢。”说着,小允十分自豪的拍着胸口站起来。

“小姐要实在关心的话,我就去找人出去通知世子爷,让他早点回来。”

“不用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封潇月松开了手,怕两只手无聊的眼着手,怕的一脚卷起来,又放开。

“只是我刚给慕容麟设计的大氅图样完工了,想叫他对着纸板样子笔画一下身量,不过既然我是严格按照数据来算的,应该也不会有多少偏差,要是到时候穿起来小了,就叫他减肥。”

主仆几个这么说着话,一直到用过晚饭,天色黑了,慕容麟还是没有回来。封潇月放下碗筷,走出饭厅抬头望天,果然是秋高气爽,月明星稀,反观今日没有多少月亮,但星星却格外闪亮。

借着消食的由头,封潇月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一眼锁定了自己常坐的石凳前面的大树。大树枝干粗壮,枝叶茂密,更可贵的是,从来不怎么招虫。封潇月一时兴起,急忙招

呼小云。

“趁着今晚夜色不错,你去帮我搬一张梯子过来。”

“小姐,你又要干嘛?”梯子都是用来攀登高处的,可哪家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会深更半夜爬墙爬树。小云万分警惕,想起当初封潇月为了出门甚至不惜翻墙头,最后却被慕容麟发现,小云心里都是一阵后怕。

封潇月听着小云半天没有动作,一转头发现她这般奇怪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又想岔了,心下无奈还得和她解释一番。

“你想到哪去了,现在我就算要出门,还不是随心所欲,何必出此下策,被发现了,还更丢人。”封潇月说着,又一脸惆怅的指示她望向天空。

“我是看今天晚上的星星很亮,想着夜色如此好,实在难得,便打算上树枝上去观星占卜,只稍坐一会儿就下来,你放心的把梯子带来吧。”

院子里的这棵树,是自买下这处宅院的时候就自带的,看它的年纪,虽然树干没有多么粗壮,但起码应该也有个一百来年的历史。

之所以院子里的人都喜欢坐在这树下的石凳上,左不过是因为这棵古树长的奇特,一根格外结实的枝干长长的从树杆顶端伸出来,茂密的枝叶在从旁不断的延伸,形成了一大片避荫的遮挡。

在这树荫底下,可谓是冬暖夏凉,而封潇月今日的心血来潮,爬上树端便正好是坐在这根枝桠上。才上树的一瞬间听到枝干的摩擦声,吓得封潇月立刻停止了动作,底下的人一阵惊呼连连。

不过,这树枝显然比想象中的更加结实,封潇月上树了之后,只占据了小小的一角,比较这这两边的位置,至少还能再坐上去两个人。

院子里的人手边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因此树下就只有小云和林潇两个人守着。其实若是封潇月不小心从树上滚落下来,有林潇一个人便足够接住她了,小云在旁边就纯属陪着一起赏星星。

过了些许的时间,夜里的风吹在身上都有些发凉了,小云用手撑着下巴,差点睡着,抬起头,只见封潇月还是心事重重的坐在树枝上。

刚想出声劝说两句,旁边便走来了一个人。

原来是慕容麟在外面忙碌了才回来,身上的披风还带着夜风寒重的露水。封潇月一颗心全部投入在这漫天的星空当中,没注意到地下的景象。

慕容麟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云很懂的点点头,把封潇月的披风交给了他。

忽然感到身边的枝丫一动,封潇月吓了一跳,差点就要从树枝上摔下来,幸好被慕容麟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住。

“若是坐不住,又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得上这么高的地方来。”惊魂之余,封潇月还没能稳住心神,就听到耳边传来这么一阵调侃的声音。封潇月还有些不服气,愤怒的转过头来与他视线相对。

“人皆有附庸风雅之好,我就去不得别的地方,还不许我在自家院子里胡闹一回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星夜长谈

“倒是你,手边的事情忙完了,回到家就又想管我了吗?”封潇月这话说着,像是在责怪他多管闲事,但仔细一听,却更像是埋怨慕容麟的不告而别。

“我若是不来管你,只怕你要在这树上待到感染风寒为止。”慕容麟浅笑一声,并未把她的不悦放在心上。

原本上树的时候,封潇月明明看见他两手空空,谁知慕容麟却像变戏法一般,从背后取出一条月牙白的披风,给封潇月轻轻的披在肩上。

“要是明日之后的几天,你若是发烧嚷着头疼,我看有谁能像我这么贴心,又能包容你的一切小娇气。”慕容麟一边说,一边伸手替她把披风上的丝带系上。

身上的衣服一般来都不喜欢别人帮忙穿戴,尤其是和慕容麟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叫封潇月有些不大习惯。封潇月手脚稍微有些不自然,抬了好几次手才把丝带从慕容麟手里夺过来。

“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不麻烦你了。”干巴巴的话语,却无形中透露出她此时的局促。

慕容麟看出来了,但没有点破,算是保全她这骄傲的个性。

“你很喜欢看星星吗?就这么整颗心的投入在这片星空中,连自己怕不怕冷都忘记了。”慕容麟学着封潇月方才走神的模样,盯着夜空,却并未看出与平时有什么不同之处。

想着之前带封潇月去湖上泛舟的时候,慕容麟注意到她也是像今天一样沉醉其中,仿佛天地万物在没有其他能入她的眼。

“以前不喜欢夜晚,因为一到晚上,除了格外刺眼的光芒,便再看不见别的东西。”封潇月低声应了一句,说话间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她前世的往事。

“但现在却爱上了夜间的安宁,这片星空,可是我记忆中最美的景象,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想的完完整整地将它们记录在我的脑海里,也算是全了我曾经心里最诚挚的梦想。”

前世处处都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就算是在万里无云的日子,天空也依旧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叫人再难触及它原本最真实的美好。

这种让人看久了会不由自主抑郁的景象,在慕容麟的生活中可是从未有过的经历。对于慕容麟而言,这片星空再平常不过,不平常的是欣赏它的封潇月这个人。

“观星象可不是白看的,敢问我家娘子,从这星空中看出了什么?”要是和他用诗词文赋来表达浪漫,可是慕容麟最不拿手的方面。

而自己跟在至今尚未婚娶的张奉玉身边,也学了一些说话的技巧后,知道此时用调侃的语气跟她交谈再合适不过,也不至于会引起人家的反感。

封潇月也知道自己跟看惯了星空的慕容麟谈情怀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她只好轻轻一笑,转头看他,两眼中是比群星更加璀璨的亮光。

“月明星稀,可今晚群星璀璨,明天会是个大晴天。

“就这样,难道你没从心象之中看出你我之间的命运吗?”慕容麟等了一会儿,居然就等到这么几个字,她便再没有下文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大街小巷中,那些行走的神棍们,他们不都是说的神乎其神,说每个人的主星怎么样,能主宰一个人的命运。”

“所以他们才是神棍,一辈子颠沛流离。身上没有什么真本事,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满口胡诌,没有一句可信的。”封潇月抬起右手轻轻拂去自己的鼻尖,像是没想到慕容麟这么一个人,居然也会相信那些迷信。

“只有一句话是我们可以一辈子奉养的信仰,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个我知道,几乎成为你的座右铭了。”慕容麟坐在树枝上,很想放松一下身体,但想着自己可能不那么轻盈,这树枝又是摇摇欲断的模样,实在有些吓人,便僵着上半身不敢乱动。

封潇月难得看到他这么瞻前顾后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只是有些时候你太相信自己了,反而可能让自己陷入困顿之中。”慕容麟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身形稳住。

但经过刚才那不小心的颤动,树枝上掉下了不少树叶,等明日下人过来打扫的时候,底下估计是一片狼藉。

“凡事不能偏听偏信,我虽然更愿意相信自己,但我也不是不能听取别人意见的人。”封潇月抬起下巴看他,眼神中有些迷惑,想知道他一会儿要说什么。

慕容麟也十分认真地跟他对视,回去两个人的眼中,除了闪烁的星光,几乎就只剩下了对方。“如果我告诉你,你一直认为天真单纯的洛奇先生,有可能是别的地方派来我们藩地的奸细,你可相信吗?”

“为什么不信,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而已。”封潇月语气淡淡的,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反倒是慕容麟有些惊讶了,“你同他不是一向很聊的来的吗?”

“生意场上的利益关系而已,谁不是逢场作戏呢。”封潇月语气轻蔑又自嘲,倒显得慕容麟一个人才是真的单纯,“不过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得出这个结论的。”

知道封潇月性情凉薄,凡事只在意**裸明面上摆出来的事情,但慕容麟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悲伤,只希望自己在他眼中能与常人不同。

“自上次洛奇回去了之后,藩地便涌入了大批过往商人,数目几乎是往年的三倍有余。而由于人数的增加,藩地边界的日子也不大太平,”

慕容麟所说的正是张奉玉白天交给他的那些信纸上的内容,如果只是普通的找茬纠纷的话,很好解决,但一旦牵扯上了利益关系,便容易失去了百姓的这一大助力。

“我过几日出征,也正是为了此事,要前去镇压,那些企图趁火打劫、发动、暴、乱的人,估计还要好一阵子才能回来。”

“原来你

今天忙忙碌碌,出去又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事,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征?”封潇月恍然大悟,不由自主的关心起慕容麟的安危。

“就明天后天这两天的功夫了。”慕容麟盘算着今天把所有的兵马召齐了之后,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走。

“你问这个事情做什么?难不成你给我做的衣服,明天我就可以穿走了吗?”

为了不叫现在的气氛太严肃,慕容麟特意开了个小玩笑,只见封潇月轻轻地拿眼睛白了他一眼,“你就做梦吧,这些都是人家手工缝的,哪有那么快,我才刚把样子画出来而已。”

“不过看样子,估计只能等你回来之后再穿了。”要是手边有一台现在的缝纫机,封潇月虽然不会亲自动手,但叫人研究过了之后赶一个晚上说不定还真能赶出来。

“那些人危险吗?你们带了多少兵马去对付他们?”跳过刚刚的小插曲,封潇月问的这个问题才算是问到了正点上。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连山匪的凶恶程度都及不上,对我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只是人数众多,管理起来废时间罢了,你不用担心。”慕容麟十分自得的挥了挥手,完全没将那些动乱的人放在眼里。

“都说人不可貌相,又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古语,你现在这么得意,万一别人在路上突出奇兵,那你要吃大亏的。”封潇月叹了口气,骄兵必败,历史上多少英雄豪杰都栽到这上头,她可不希望慕容麟也步那些人的后尘。

“就是你面前的对手再不起眼,你也应当十分认真地对待,才叫人没有可乘之机。”封潇月说着,转着眼珠想了想,“不知道,你可有听说过兵法,在活学活用方面,你又做得如何?”

“听起来娘子似乎有一番大道理要讲,为夫洗耳恭听。”除了阵法和各种武术剑谱,两军交战所用兵法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个要点,实在没有稀奇之处。

但封潇月总是口出惊世骇俗之语,慕容麟便特别好奇她又有什么高论。

看样子,这个时代的人打仗应该还同春秋初期的诸侯征战一样,两方十分讲礼貌,都得打过招呼走过过场之后,才不情不愿的兵戈相见。

虽说残酷的战争叫很多人颠沛流离,但现在这么文雅的相对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封潇月没打算告诉慕容麟几种将对方一网打尽的套路,但起到节约时间的作用还是有的。

“‘兵者,诡道也。’你在战场上不能那么实诚,跟人家面对面的相碰,万一对方的块头比你大,你跟他对上,岂不是以卵击石?有时候也该学着放聪明点。”

封潇月想到自己接下来找的理由就十分可乐,而慕容麟盯着她的脸,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这里有一个计策,方便你在战场上遇到强敌的时候,不需要耗费你多大兵力就能叫那些人摸不清楚你的动向,而不敢轻举妄动。

第一百六十五章:口是心非

“娘子请说,我且听听看你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计策。”看封潇月说话的时候突然顿住了,慕容麟强先一步开口,也好断了她想卖关子的心思。

“你可听说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的方法就是教会你如何迷惑对方的视野,而偷偷逃走,既能保存实力,又能起到故布疑阵的效果岂不是两全其美?”

封潇月两只手撑在树枝上,不小心沾了满手的灰尘和树皮,她连忙把手上的脏东西拍干净,只可惜已经污染上了她月牙白的披风。

“它还有个不错的名字,叫瞒天过海,不知你觉得意下如何呀?”

“逃走是懦夫所为,我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怎么会做这种夹着尾巴逃走的事情?”封潇月一说完,慕容麟就皱着眉头否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封潇月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可不就是有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存在,说要跟人家正面相抗,在明知道局势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还这么固执不仅是断送了自己,还容易连累身后的同伴。

就算这次的对手不值一提,那这计策也好用于其他时候,像这么一竿子打死了,岂不是自断后路。

“其实也不是叫你只能用在逃跑上面,在你排兵布阵设下埋伏的时候要掩人耳目,这招也一样管用。”

在封潇月觉得逃跑并不可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才是明智之举,但跟慕容麟说话还是不要这么直接,迂回一点比较让他容易接受。

“那倒也还可以,那你先告诉我,此招该如何使用?”慕容麟倒不是不聪明,只是跟他的信仰不同,所以看起来有些固执。

“就是用伪装向别人隐瞒自己的真实意图,等到他们放松了警惕之后,你再突然袭击,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封潇月转头一看,却发现慕容麟好像并没有怎么听进去的样子,生怕他又就此小看了这条计策,封潇月连忙强调。

“你别听这计谋简单,这可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皆在,还要你这个主将的人把握住时机,做出来才能有效果,要不然也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我知道,我刚才只是在思考而已。”慕容麟还能笑得出来,就说明他果然没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封潇月心里叹了口气,至少要把自己知道的先和他讲过了也好,以后慕容麟想起来的时候也好能派上用场。

“还有一句,带领士兵行动的时候,应当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这些话不用我再多加跟你解释,你也应该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吧。”

文言文对于现在的孩子实在难懂,但慕容麟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应该完全不在话下。

若说刚才的瞒天过海之法,并未让慕容麟心中激起任何波澜,而封潇月现在的这番话,就仿佛让他打开了新天地一般,眼神中满是

难以置信。

方才只顾着担心慕容麟征战顺利,竟忘了掩护自己,等这一长串的话说完了之后,封潇月才回过神来,不禁后悔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这些话一开始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若是用于行军打仗之中,那可是至理名言,我实在是很好奇你一个商贾之女,怎么会对这么多五花八门的事情都这么了解?”

慕容麟谢谢推敲了一番封潇月刚才所说,却是越想越觉得奇妙,此时只是好奇一问,却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在这思想落后的时代,一个人太过特立独行,是会被当成异类处置的。封潇月强装镇定,两只手不断的摆弄着自己的裙摆。

“没有什么,你不是知道我喜欢看书的吗?我也是从那些兵法书籍中看出来,稍微融会贯通一下,才编出这个句子的,不过除此之外,我也再没有别的收获了。”

“你融会贯通的话,就已经远超了那些编撰的兵法了。”慕容麟看上去已经信以为真,十分自豪的搂着封潇月,更感叹自己是娶到了一个宝贝。

“我看我下次再要出去打仗的时候,也不需要什么军师,只要带你一个人就可以了。”

“你要带我过去,我还不一定乐意呢,军营里尽是汗臭味,只怕呆了一天,你就要将我送回医馆了。”封潇月稍微松了口气,随后又像出气似的拍了下慕容麟的后背。

“好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还不赶紧送我下去,明天走的时候千万别叫我,我估计也有事情要忙,不会去送你的。”

“小事而已,自然劳烦不到你。”

慕容麟笑容淡淡的。应该没有跟她记恨。底下的林潇趴在石桌上都快睡着了,一听到树枝上有动静,连忙坐起来,就看见慕容麟已经搂着封潇月平稳落地了。

夜晚的风格外凉,吹得人身上瑟瑟发抖,封潇月上次带回来的骨头小黑猫凭借着自身优势藏在草丛之中,完全没有被人发现。

慕容麟带着封潇月落地了之后,不小心将它惊醒,小猫稚嫩的叫声在这夜晚显得十分悠长,叫本来就快冻的哆嗦的小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等我下次领兵出去建功立业的时候,再叫你亲自过来送我,有你的鼓励,我必定能让你风风光光的当上诰命夫人。”

二人站住脚了后,小云和林潇便连忙上来簇拥着她,三个人依偎在一处,也算是互相取暖。

慕容麟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灰尘,十分认真地冲她的背影喊到,封潇月听得很清楚,身子不禁一愣,回话的语气却很淡淡的。

“我向来不计较这些。”还是平安最重要。

晚上更加凉了,封潇月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呼啸着的北风,心中思绪万千,比外面的狂风更加的凌乱。

整个人一直翻滚到大半夜的时候才能睡着,等到第二天醒来,小院里慕容麟果然不见了身影。

坐在饭厅里,一个人用饭的时候,封潇月心里总是十分纠结,想着要是不去送一下,实在于心不忍。但贸然过去自己又有些丢面子,就这么自我否定了许久,封潇月才终于打定主意。

只喝了几口碗里的鸡丝粥后,封潇月便把碗筷推到一边,叫着小云和林潇赶紧陪自己出去。今天没人,小云便同林潇坐在饭桌一旁,二人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完,便急匆匆的跟在她的身后。

来不及等人把套好的车牵到前院,封潇月直接从后院坐着车走了,一路上车子来回晃荡,小云没吃饱饭坐着,就更容易身体不适。

“小姐,你昨天不是说没什么事情要忙了,今天这么着急着出来做什么?”林潇瞧着小云的脸色不太好,便把她离开小院之前随身带着的水袋拿出来给小云灌了几口山楂茶。

尝到嘴里一片苦涩,小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但山楂在醒神方面还是有些用处的,林潇强行给她灌了几口,她才感觉好些。

封潇月坐在一旁,脸色十分凝重,小云缓过劲来,又忍不住调皮一下,“这还不明显吗?还不是世子爷说他今早要走,我们家小姐也是口是心非,这才急匆匆的赶着过来送他一程。”

“只是可苦了我们大清早的起来,还没吃什么东西,就要赶着跑这么远的路。”小云揶揄了两句,便絮絮叨叨的跟封潇月暗示。

封潇月不耐其烦,十分幽怨的撇了小云一眼,伸手在她手上打了一下,“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儿从城门上回来,我就带你们去喝早茶怎么样?”

“城门?小姐不和世子爷见面吗?”林潇刚把自己手边的羊皮水袋收起,就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发问。小云在旁边用手肘顶了顶她的手弯,跟她一通挤眉弄眼。

“小姐,这是嘴硬心软,昨天信誓旦旦的跟世子爷说了,绝不送他,这回再过来岂不是自打自脸,”小云一面说,一面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十分得意的摇头晃脑。

“反正站在城门上也能看着队伍走过去的样子,至于世子爷能不能发现我们小姐在看他,那就得看缘分了。”

只不过是很平常的一件小事,却被小云说得神乎其神,林潇没有经历过世间的情爱之事,对此是根本不懂,但封潇月却稍微有些明白,心里不知做何感想,只是一味否定。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是看他平时那么照顾我,才意思意思一下回个礼而已,你不必联想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再罗嗦,你一会的早茶可就告吹了。”

想要让小云闭嘴的最好办法就是断绝她的食物来源,偏生封潇月是她的主子,完全有这个资格这么决定。小云张了张嘴满心委屈,但无可辩驳只得接受。

明明就是这么想的,却不肯承认,小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小云在心中感叹一声,“我知道了小姐,前面就到城门了,咱们也该是时候下车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或是所系

这听起来虽然很像是小云,想转移注意力,而实际上马车确实行到了南城门。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停下,车轮滚过的痕迹上,飞扬着一股灰尘,在灰尘还没散去之前,封潇月便在林潇的搀扶下,踩着凳子下地。

才刚稳住了身形,封潇月就感觉到地面一阵颤抖,听着远处似乎有走路的声音,并不断向这靠近,封潇月连忙拉着小云和林潇上城墙上,顺便冲马夫扔下一句吩咐。

“他估计是要过来了,你赶紧把马车停到隐蔽的地方,不要叫人发现。”

马夫赶车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时间吓忘了上车赶车走,急匆匆的拉着两匹马的缰绳,好在在军队靠近之前,他把车牵到了城墙根儿。

只有一步之差,慕容麟跨在高头大马上,需要和城门的守卫交涉,因此没注意到有自家马车在旁边。

迈着轻快的步伐,封潇月飞速的领着她们爬上墙头,城墙的守卫在看到封潇月出示的厉王府令牌之后,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给她们行了方便。

“请世子妃娘娘看过了之后就赶紧回去,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的值班。”

城墙离地面至少好几十丈的高度,虽然为了减缓坡度,特别多设了几个拐角,但封潇月这一口气跑上来还是十分的难受。只有经常习武的林潇一个人觉得没有异样,小云和她两个人都格外口干舌燥。

好不容易平缓过气息之后,封潇月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的守将,眼神中又是疑惑又是难以言喻。把右手握成拳头抵在嘴巴前面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之后,封潇月抬起眼眸,俨然一副正统世子妃的做派。

“我知道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去忙吧,我只在这看他走了就离开。”

看到封潇月眼神中十分严肃,守卫还差点以为她会因为自己的眼神不对劲而借口处置自己呢,一听到她是如此说,守卫连忙点了点头,拿起红缨枪回去站岗。

高处不胜寒,清晨的风刮起地上的灰尘,打在人娇嫩的脸庞上格外生疼。小云被这风打的都忍不住用手帕蒙住脸蹲了下来,而封潇月却还挺拔了身姿,同旁边站岗的士兵姿势一样,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

而这位格外有风骨的巾帼女子,眼神只一直盯着城楼底下骑着宝马走在最前端的那个人。可以看出封潇月眼底的情绪千丝万缕,琢磨不透,可就连她本人也未必清楚自己是如何所想。

一直到慕容麟的身影在天边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连他背后迎风飞舞的巨大将旗都看不清模样了之后,封潇月才收回目光,却赫然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不说封潇月,就连在旁边忍不住打盹儿的小云都吓了一跳。

“阴魂不散。”封潇月眨了眨眼睛,稳住心情,低沉的话音在这冷风中很快就被吹得消散,也幸好他耳力不错,勉强捕捉到了几个字

“本王今日过来,也只是想特意送一送麟儿而已,碰巧在下面看到了城墙上的一抹倩影,就想着上来打声招呼,也好开解世子妃心中的郁结,怎料世子妃居然这样说,实在令本王寒心。”

有这么刺人的寒风相伴,慕容熙随手还带着一柄长长的竹扇,实在是叫人摸不清楚他是何种狂人。

“我心中并没有任何不快,来这城墙上也只是想体验一下来自北边边塞的寒风沧桑,怎么会被皇叔曲解成这个意思,倒是我的不是了。”

面对慕容熙这样一个怪人,封潇月并不愿意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他,反正就算自己不说,这人的玲珑心思也能猜的出七八分,还不如清楚地告诉他,自己没空与他口舌相争,来的更为便捷。

“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世子妃似乎很少在私下里会叫本王皇叔,这突然一听,还真是有些新鲜。”慕容熙“刷”的一下把折扇打开,轻薄的折扇在这冷风中晃来晃去,像是随时会被扯破一样。

封潇月看到他这番做派,嘴角不禁一抽,心中格外嫌弃,虽说也有深藏不露之人行为方式都格外怪诞潇洒,可他这番动作也怪异的过了。

“不是很少,而是从未。”封潇月随口接了一句茬,却发现慕容熙眼前一亮。

“果然如此。”像是才发现,折扇在这高高的城墙上没有任何作用,慕容熙只能十分可惜的把折扇收好,像一把戒尺一样拿在手上,轻轻地敲落城墙上的土灰。

“之前你都十分生分的称呼本王为王爷或者殿下,听起来想是要与我们皇家撇清关系,而今日怎么会一时兴起,随着麟儿一同唤我皇叔。你这称呼不同,可以证明了你如今的心境不同。”

好像身边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够认清现实,专心同慕容麟在一起。但人都有这一份逆反心理,越是让她如何,她偏不愿意如何。就算是自有主见的封潇月,也难以免俗。

“只不过是口误而已,王爷若是不喜欢,我换回来就是。”封潇月在没确定自己真正的心意,以前,是抵死不肯承认。

慕容熙摇了摇头,论起来,他倒是比她本人看得更加明白透彻。“你就嘴硬吧,不管你再怎么自我否定,这也是事实。”

“随王爷怎么想。”封潇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但心里还是有些感觉闷闷的,慕容熙果然是个说不通的人。

二人在城墙上站了一会儿,就连军队的最后一个人都看不见影子了,封潇月才转过身,眼底难掩一份担心。

“敢问王爷,他这次出征,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慕容熙看了封潇月一眼,像是很好奇慕容麟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没有透露,随后眼睛一转,“皇上对藩王可谓是格外多心,而边上其他的人也是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上次世子妃兴致勃勃的向本王引荐一位外来商客,商人过来,虽然能

带动藩地的经济,可也会有意识无意识地将我们此地的信息透露给别人。”慕容熙提到洛奇,再加上慕容麟昨日的提醒,叫封潇月心头不禁一跳。

“麟儿出征,就是因为有人在边界试探特意发起动乱,皇兄他既要保护一方百姓安宁,也不能让自己的真实兵力暴露在人前,因此十分为难。”

话还没说完,封潇月心中一急,便赶在慕容熙前面问出声。“那这仗是不是很难打?”

被人打断,虽然叫慕容熙很不高兴,颜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念在封潇月是初犯,慕容熙私心里觉得还是不要跟她一般计较的好。

心中如此想,可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变得幽怨起来,封潇月看不明白,可他身边跟了多年的六艺却瞧得一清二楚,在心里也忍不住感叹慕容熙实在奇特。

“值得庆幸的是,用来试探的人都是群乌合之众,并没有什么本事,而派麟儿过去也实在是杀鸡焉用牛刀,只是为了迷惑人的耳目而已。”

“是这样。”封潇月轻声叹了一句,心里也算放下心来,而慕容熙瞧着她的眼神变化,忍不住调笑两句。

“故此,世子妃可以放心了。”

“一个习惯了上场杀敌的少年将军,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封潇月撇撇嘴,随后转身一招手。

“这风我也吹够了,殿下若是有心就请继续体会,我先告辞了。”

“向我打听了事情,就转身要走,你不觉得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吗?”慕容熙扬着下巴,张望一眼,见她没有搭话的意思,一双按长计谋的眼睛转了几转,他忽然开口。

“听说城北有一处观音庙,最是灵验。世子妃若是实在担心麟儿的安危,可以上山求一个平安符,保管他完好无损的回到你身边。”

“怪力乱神,不可信,不可信。”封潇月连着说了两句否定,话音落地的时候,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楼梯口。而慕容熙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姐,举头三尺有神明,对于神仙这种事,咱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应该心怀感激才是。”可以出去的机会,小云绝不会放过一个,更何况求神问卜这种新鲜事,她更加有兴趣。

“就算世子爷的武功天下无敌,咱们去为他求一个平安符,为的也是在小院里等他的时候能图个心安,有菩萨的保佑,世子爷定能凯旋归来。”

封潇月提着衣摆低头往下走,还没开口,林潇便抢在前头拍了一下小云的背,“你怎么像那群聒噪的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个不停,不知道小姐今天心情烦躁吗。”

“再说了,求神问卜和寻仙问药几乎是一个道理,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像我们小姐这么明白的人,若有的什么期盼,还不如用实力拿到自己想要的,那才能货真价实、实实在在的摆在你面前。”

第一百六十七章:观音山庙

“我哪里聒噪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这么粗鲁啊,我们手无缚鸡之力的,难不成还能替世子爷上战场杀敌吗?你有的这个本事,你干嘛不去呀?”

应该是为了不叫小云惹封潇月心烦,林潇斥责小云的话不像小玉说的那么在理,讲得稍微有些过头,让小云接受不了,立刻回堵她的话。

“我是专门保护小姐的,小姐不叫我跟过去,一定也是因为相信世子爷,我又干嘛要过去没事讨嫌。”林潇瘪了瘪嘴,不理会小云的愤怒,也没有再和她对上。

这两个人的谈话,走在最前面的封潇月可是完完本本的听了进去,忍不住轻笑出声,“若像你这么说,你一个女子之身,我叫你过去,你也有的本事混入军营,而不被发现吗?”

“不瞒小姐,我在外奔波了这么些年,扮男扮女扮老人扮小孩,我都有做过,虽说没有专门的伪装高手做的那么入木三分,但也是十分逼真了。”

这些事一听就知道日子过的十分困苦,但林潇说起来的时候却是一脸的骄傲。和她相比,从小接入封府长大的小云可谓是享福了不少。

一想到她曾经的生活过的那么艰难,小云也不忍心和她继续争吵,晃着晃着手,用手肘轻轻触碰了一下林潇的手臂。

“你不是很喜欢我自己做的那个木头砧板吗?我回去就借给你玩。”

砧板怎么玩?借过来也只是为了方便练刀法的,林潇听到他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脑子顿时一懵,然后又笑开,“那多谢你了。”

“但是小姐,咱们在院子里这么些天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其他的产业都已经步入正轨了,咱们就去观音庙走上一遭,也就当打发时间了,好不好?”小云还是不死心。

旁边的林潇却是一番恍然大悟,“原来你根本不为了替世子爷祈福或是许愿,就是想要自己出去玩呢,要出去去哪儿不好,非得去庙里,什么毛病。”

要是能够让封潇月随便出门的话,自己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还要特意找借口了。小云十分无奈的白了林潇一眼,心里又叹了口气。

小云郁闷的事,封潇月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幸好走在前面看不见表情,也省得被她们发现自己一脸尴尬。

“要去的话,下次就一起去好了。小云,你去找人打听一下哪天是到庙里上香的好日子,咱们挑一天大晴天过去。”

“多谢小姐。”小云乐得欢呼起来,却忘记了脚下是楼梯路,要不是被林潇眼疾手快拉住,只怕她心心念念的出游,就要在自己的失误中告吹,乐极生悲了。

过了十来天的日子,封潇月一行人才出发。之所以挑这天,是封潇月盘算着慕容麟在路上花费的时间,以及安营扎寨消耗的日子,他今天说不定会正式和那群坏人对上,在今天来求平安符肯定最是有效。

果然如慕容熙所说,观音庙应该十分有效,若

不然这平常的一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上山祈福上香的人。

下了马车,封潇月捧着一小捧的鲜花走在前面,身后的小云、小钰和林潇,每个人手上都拎了一篮子的黄纸。

站在山下的青石板阶梯上往上看,原来观音庙只有那么小小一间,却坐落在半山腰。此处讲究心诚则灵,要想能求得菩萨庇佑,必须爬上这至少几千数目的台阶。

而到达观音庙之后,往她的左前方看,还有另外一条长长的阶梯直通山顶,在山顶的顶端,赫然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宝塔。

前几天落了微雨,今日才放晴,这青石板的台阶上悄悄长起了一层薄薄的青苔,叫很多年迈之人望而却步。挤过了山下层层的人群,封潇月和后面的三个侍女才好不容易到达观音庙,前面的神树下。

神树上绑着许多红色的丝带,代替了它原先应该挂满枝头的硕果和绿叶。在神树下面的四周还用一圈栏杆围着,像是害怕有人走累了就靠着树干休息。

就在神树的正对面修着一处黛瓦覆盖的棚子,房子里面设置了好几张固定在地面上的长凳,用来给人休息。而就在棚子的屋檐底下的沟槽里,缓缓的流出一条水渠。

水渠的水格外清澈,且源源不断,瞧着应该是用了什么办法引出的山间泉水。

这处休息的棚子和对面的神树到比较受人欢迎,而安放着观音泥塑身的小庙反而无人关顾。

这看起来不像是求平安的庙宇,倒更像是替人求姻缘。封潇月领着他们三个公公静静的在小庙阶梯上拜过了观音,又焚了香炉,烧了纸钱,转身却发现好多人对着神树拜服。

想着或许是因为每个人求的内容不同,因此跪拜的对象也不一样,封潇月带着小云他们跟着前人的动作喝过了大棚沟槽里的泉水,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不是说观音庙求平安符的吗?这庙里面没一个和尚道姑也就算了,总共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就算想问人买一个平安符都买不着。”

发现和自己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小云深感无聊,忍不住低声抱怨。封潇月在现代偶尔也去庙里参观过,没有一个地方会像这里这么的冷清,又随着香客们怎样,脑中也是一团雾水。

要只是寻常的无聊也就罢了,关键是她们为了到达这里爬了那么高的台阶,小云就算想不抱怨都难。而听着她的话,林潇是一脸的幸灾乐祸,仿佛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这两个人犹如耍宝一般,小钰挨个安抚了一遍后,只好走上神树面前问一个拜伏的小姑娘,“敢问姑娘,这观音庙里的平安符该到哪里去求?”

突然被人叫到那个穿着青衣的小姑娘,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她转过头看了小钰一眼,又撇向神树,脸上不知为何飞起一团红晕。

“要求平安符,还需要上到上面的宝塔里,找到那位得道的了寂大师,大师问清楚

了之后,就会现场替你写一个,而且不会说你任何香火钱,至于门外的功德箱,你是自愿就行。”

“多谢姑娘。”小钰恍然大悟,一抬头瞧见头顶的宝塔,心里顿时一阵难以言喻,“那再请教姑娘,你在这拜这棵神树,是想求什么呢?”

“这个,姑娘你该知道才是。”青衣姑娘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她低声称了一句,便拎起脚边的竹篮走开了。

小钰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可能神树不是个该问的问题,也没有在意,转身去找水渠旁边看小云和林潇玩水的封潇月。

将刚才打听到的事情完完本本的告诉了她,封潇月也是,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仿佛伫立在自己头顶的宝塔,心里也不知是何心情。

“这所谓的心诚则灵,看来神仙对凡人的试探还是不一般的大呀。”在这半山腰花费了点时间,太阳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云层后面钻出来。

林潇和小云,两个人将手搭在额头上作凉棚状,才勉强看得清上面的情况。

原来刚才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借着山间云雾的遮挡,他们虽然知道这里还有一条通往山顶的路,却没想到这条路上还走着那么多人。

每个人都佝偻着身形,十分的气喘吁吁,却还仍然坚持不懈,锲而不舍地向上攀登,那在山间回荡的喘息声,听在耳朵里都觉得替他们感到累。

“小姐,我们真的要上去吗?”如此高的山峰,就连格外调皮的小云都不禁打起退堂鼓。

“有一句古话说得好,来都来了,难不成我们还半途而废吗?自然是要上去的。”林潇坏笑着拍打着小云的肩膀,同时左手晃了晃一直随身携带的羊皮水袋。

在玩水之前,她就已经把水带里面装满了,就算爬着一个来回也足够用了。

这句话虽然是导致现在出去旅游的人更加郁闷的原因之一,但对封潇月而言的确实像是一个考验。

“难得出来一趟,没达成目的,还白走了这么多路,换作是谁都不会甘心的。”封潇月说着,用那沟槽里的水洗干净了手,又把手帕打湿将脸擦过一遍,理了理衣袖和裙摆,做势就要往上面走。

小云来不及叫住她,就看见她又转身,“小云,你若是累了的话,就和小钰一起在下面休息,林潇一个人陪我就可以了。”

话音落地,林潇几个大跨步就走到了她的身后,小钰不声不响,也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眼看着他们似乎要把自己丢下来,小云顿时急了,哭丧着一张脸跟过去。

“小姐一个人要这么辛苦的爬完那么高的路程,就连身体纤弱的小钰都不肯退后,难不成我还会在这时候打退堂鼓吗?”身份有别,小云不好拉着封潇月,便换成一手拽着林潇。

“既然都是一起出来的,要登顶也该一起登顶,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小姐半步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佛心不净

看到小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封潇月有些惊愕又有些好笑,伸手点了点小云的额头,不禁微笑着。

“那就一起走吧,又不是从此以后不要你了,你怎么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都多大的人了,叫别人看见了,岂不笑话。”

“我只是有感而发,避免万一而已,就算小姐不要我,我也永远都是小姐身边的人。”感觉心中一块沉重的石头落了地,小云可算是重新露出笑颜。

别看小云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她的心思也格外的细腻,有过几次前车之鉴之后,小云在面对封潇月的时候都格外小心谨慎,尽量不去触碰她的雷区。

这一点,旁边的小钰和林潇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变成这样,但也是很配合着替她说话。封潇月看在眼里,就凭着小云对自己的这份用心,平时偶尔宠她一下也不算为过。

“走吧,还有很长一段路呢。”

从这里通往山顶的半当中,韩玉凤和葛袭灵两个人手上各挎着一个篮子,正气喘吁吁的往上面爬去。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来的,但只看她们裙摆被露水打湿的程度,便知道她们应该找到了许久。

用手支撑着膝盖爬上面前的台阶,韩玉凤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往前,整个人汗流狭背,汗水弄花了妆容,看起来虚脱的几乎要往下倒,幸好被葛袭灵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婶娘当心,这边上都是大树石头,摔一下可不得了。”看到韩玉凤上半身要往后仰,葛袭灵顿时吓的花容失色,因为她一直站在韩玉凤的身后,韩玉凤若是晕倒了,也会连累着她一起从山上滚下来。

幸好韩玉凤在意识到自己后仰的时候,为着她强大的求生欲,条件反射的半蹲下来,要不然葛袭灵还真没力气搀得住。

旁边路过的都是在山间走惯了的村民,一个个身上还背着不知什么东西,但看起来十分沉重的包袱往上爬,却也依旧健步如飞。

真怕他们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的自己再撞倒,葛袭灵连忙搀扶着韩玉凤到路边上,找到山坡和台阶之间卡着的巨石,让韩玉凤坐在上面休息。

“婶娘小心,这些东西变交给我拿吧。”话是这么说,说的漂亮,但葛袭灵转身就交给了身后一样爬的辛苦的环儿。

为着求一个心诚则灵,因此韩玉凤上山,叫自己身边的陈嬷嬷他们都留在山下,只有葛袭灵一个云英未嫁的闺女还可以带着侍女上来。

刚才只顾着闷头往上爬,这下坐下来之后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累。韩玉凤用手撑着膝盖,感觉两条腿酸疼不已,而她喘息的气息也同她流出的汗一样只多不少。

“袭灵啊,替我按按脚,我觉得我这两边的小腿都快不能动了。”韩玉凤偶尔敲打一下自己的双腿,用于暗示葛袭灵,可葛袭灵只顾在旁边歇息,完全没看见。

于是忍无可忍才出声命令,韩玉凤不禁感叹,平时那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怎么今日这么的没有眼力劲。

但葛袭灵早就知道了她是什么意思,只是心里很不服气,却不敢表现出来,就只好招呼了环儿把手上的竹篮放下,一人一边抬起她的脚,轻轻按摩推拿。

“像我们婶娘这么金尊玉贵的人,为了求得表哥平安,还特意爬了这么长的台阶到山求平安符,不论天上有哪位神明,都一定会为婶娘的诚心感动,表哥这次出征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虽说是为了讨好韩玉凤而说出的这番话,但葛袭灵私心里也很希望慕容麟能平安凯旋,所以她才会说着说着就开始神情恍惚,一双眼空洞起来,不知想到了哪些方面。

“那是自然,饶是天大地大,也比不过母亲对自己孩子的这份怜爱之心。”韩玉凤休息了好一会,才终于让自己的气息平缓过来,只是说话间似乎一棒子打掉了葛袭灵的努力。

幸好葛袭灵还在神游之中,环儿十分紧张的看了她一眼,不禁在心里叹息,若是被葛袭灵听到了韩玉凤说的话,怕回去会大发雷霆。

感觉自己腿上按拿的完全没有力度,韩玉凤不禁在心里嫌弃,但是又不好这么说出来,便拍了拍葛袭灵的肩膀。

“袭灵啊,你起来吧,我感觉自己的腿脚好多了,咱们再歇一会儿就走吧。”

“好。”葛袭灵愣愣的回答了一声,才突然回过神来,赶着坐在韩玉凤旁边,这回倒是十分自觉的主动替她捶打肩膀。

“婶娘实在是劳累了,趁着今天时候还早,咱们一会儿上山了之后,看看有没有禅房让婶娘好好休息一下,吃顿素斋饭,咱们再下去。”

“嗯。”韩玉凤满意的从鼻尖应了一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不经皱起一双细眉。“唉,但凡有个能干的儿媳照管麟儿,也不至于连累我这一把老骨头操心这么多。”

“表哥是天之骄子,身边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韩玉凤的话里话外都像是在给她机会,葛袭灵心中一喜,连忙接着话头讨好她。

只是正说着话的时候,葛袭灵眼神往无意间往台阶下面一瞟,看到了底下正一路向这过来的封潇月,整个人顿时犹如看到了鬼魅一般,吓得魂飞魄散,明显能感觉她正捶打肩膀的一双手都冰凉了起来。

“袭灵你这是怎么了?越捶背越停了下来。”韩玉凤心中不解,正要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葛袭灵又是一阵惊吓,连忙开口。

“这个婶娘啊,咱们也该是时候再往上走了吧,不然只怕到了中午还爬不到顶。”

“我的速度哪有这么慢?从咱们早上过来到这里,我可是一步都没有停过。”韩玉凤嘴上埋怨着,却依然撑着膝盖站起来。

而葛袭灵一旁要忙着搀扶她,还要一脸堆笑的陪说话,也实在是够呛。

“你们年轻

人倒是年轻气盛,体力强劲,也不多照顾一下我老人家的身子吃不吃得消,好在我平时在屋里保养的不错,否则只怕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在有神仙的地方,严禁说这些死啊活啊的话题。听到韩玉凤的最后一句话,环儿差点吓着脚下一软,她才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连忙同葛袭灵一起双手合十,向四方的神灵告罪。

由于实在是劳累,韩玉凤和葛袭灵两个也不顾身份有别,和环儿算是互相搀扶着上去。而葛袭灵眼神特意往底下瞟了一眼,发现封潇月还在最下面徘徊,眼珠子一转,顿时想出一条恶毒的计谋。

怎么说之前已经走了够远的路程,葛袭灵扶着韩玉凤可算是到达了山顶,而找到可供休息的禅房之后,韩玉凤整个人便如软脚虾一般作早在小榻上,上半身靠着茶几,眼皮沉重的不行,闭上了就再难睁开。

找了个沏茶的由头,葛袭灵不顾腿脚的酸胀,拉着环儿就往外走。找到一处背风阴凉且没有人在的树下,她拽着环儿的手,给她手上塞了好几张银票。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环儿自然不会以为这些钱都是葛袭灵给自己的,每当她做出这番动作的时候,一定是打着什么鬼主意想害人了。

葛家家大业大,葛袭灵随身携带几张银票当零花钱也不足为奇。强硬的把银票让她握住,葛袭灵恶狠狠的瞪着环儿。

“你给我好好的拿着,一会随便找个什么人下山,只要看到封潇月,就给我想办法把她从旁边陡峭的山壁上推下去。”

在这供奉菩萨的地方说这些做恶的事情,葛袭灵也不怕遭受天打雷劈,而环儿在听到她如此计谋之后,早就已经怕的六神无主。

“这旁边的山这么险恶,我就不信她这一跤摔下去,还能有命活着回来。”葛袭灵只顾自己说得高兴,没注意到环儿站在旁边,脸色煞白,犹犹豫豫的开口。

“小姐,若换做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偏偏是这里,只怕不会有人愿意做的吧?”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钱能使鬼推磨,还使唤不动这群庶民吗?”葛袭灵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丝毫没觉得这是需要在意的问题。

“他要是不答应,你就继续往上面加价,反正这么多银子摆在面前,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做的。”

实在是作孽,环儿虽然于心不忍,但却无能为力,只能应下。“是,小姐。”

在环儿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葛袭灵又赶忙伸手拽住了她,“对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你就说你去茶去了,此事不许声张。”

“小姐放心,奴婢有分寸。”像这种缺德的事情,环儿已经帮她做了不下数次,早都已经习惯并且麻木了。葛袭灵方才一心只有她的打算,这下回过劲来,两条腿顿时疼的走不动道,偏偏环儿也告辞走开了,她只能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

第一百六十九章:意外之喜

在地上坐了好长时间,葛袭灵依然感觉不到自己两腿的知觉。让她这么毫无形象的给身上沾染上土地的灰尘,只怕是菩萨对她心存恶念的惩罚。

幸好此处虽然阴凉,但没什么人经过,葛袭灵缓了好一会儿工夫才能勉强站起来,但心里就悄悄地把这笔账一并算在了封潇月的头上。

拍干净身上的尘土,但裙边上被这里的一摊污水弄湿,实在是没有办法,葛袭灵咬咬牙,自己何时穿过这么肮脏的衣服,但又没有带着别的可以替换,只能勉强将就了。

也不知道环儿是否找到了愿意在佛门清净之地作恶的人,在烈日当空的时候,封潇月可算是爬到了这条台阶的半当中。

“小姐,要不然我们歇一歇再走吧。”林潇走惯了高山大水,这点路对他而言根本不在话下,但她一看身边的几个人,个个脸色苍白,汗如豆下,一面感叹着她们身体不行,一面担心封潇月是否还能吃得消。

这台阶旁边的山壁虽然陡峭,但勉强还能站得住脚,上面还隔三差五的摆着许多巨石,也偶尔会有人在这里休息。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封潇月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林潇便搀着浑身酸软的她先到一块石头上坐着,转身又要拉着同样疲惫的小云和小钰。

刚拉着小云的手,林潇没有注意有人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封潇月的身旁。在封潇月还没有回过劲来的时候,那人将她往下狠狠的一推,封潇月脚下一个踉跄,居然就这么摔了出去。

巨石所在的位置不好,又加上这条台阶本来就陡峭,封潇月从石头上滚出去,整个人宛如凌空的一般,就算是好不容易有人拉住了,估计也会伤个半残。

看到这一幕,林潇几乎要吓得魂飞魄散,她条件反射的指着始作俑者大骂了一句:“混账王八羔子。”但却因为这一瞬间的迟疑,持续了救封潇月的最好机会。

一般无能为力的小云和小钰连忙闭上眼睛,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景象,而就在林潇也要绝望的时候,却看见后面的人群里飞出一个身影,将她稳稳的接在怀中。

“你还好吗?快点醒一醒。”本来因为爬山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又经历过这么一回生死,封潇月没有就此晕过去,已经算她胆子十分大了。

但封潇月一直紧闭着双眼,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人的怀里,也不敢睁开,因此也不知道救自己的是谁,直到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竟然叫她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你怎么回来了?!”语气中虽然着重疑惑,但也不失惊喜。慕容麟抱着她驾着轻功,轻轻的飞到了林潇的身旁站住。

“你这一身武艺也是白学了,临到关键时刻就派不上用场,叫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保护?”

“这是事出突然,她站得又远,一时来不及反应也是正常。”刚才飞出去的一瞬间,封潇月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快停止跳动了

,一直到现在落地才终于恢复。

现在的她只想感激生命的难能可贵,也没有精神再想着法的追究别人的问题。林潇听到她的职责,也无从反驳,一直站在原地,脸上十分愧疚,小云和小钰从她的身旁绕开,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迎上来。

“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可吓死我了,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来了,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绝不独活。”

“你们以为我是古书里那些残暴的主子吗?自己出了事,还想要别人陪葬。”

才经历过那么惊险的事情,封潇月已经感觉身心疲惫,而耳边她们两个又是这般的吵吵闹闹,实在叫她心绪难以平静。

向后退一步,想让自己的耳边不那么嘈杂,结果就发现脚下不稳,差点又要摔出去。慕容麟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语气中忍不住担忧和焦急。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就不要乱动,下次换了别的地方又有什么人能保护你。”

虽然十分的抱怨她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但慕容麟还是忍不住心底的那片柔软,扶着她到一旁坐好,检查一番才发现,原来刚才她摔跤的时候把脚扭到了。

看这情况,虽然没有肿起来,但也是不能自己一个人走了。林潇想弥补之前自己的失误,于是自告奋勇,“小姐,就让我背着你一起上山吧。”

“让你背着,你能有多大力气走这么远的路,要是再毛手毛脚把潇月摔了,我看十个你都赔不上。”慕容麟毫不留情地斥责,叫封潇月都有些不忍心,连忙扯扯他的衣袖。

“人家也是一片赤诚,你何必如此苛责?”

也是拿她没办法,慕容麟语气软化下来,轻轻地在她脚踝上转了几下,便不由分说地把她背到背上,封潇月吓得几乎惊呼出声。

“要上山,也该是由我背你过去才是,换了旁人是几个意思。”

这话说的十分在理,林潇也没有理由强求,便在后面搀着两个气喘吁吁的姑娘跟在慕容麟身后,继续往前走。

一双细嫩的手生怕勒住他的脖子,只轻轻地搭在肩膀上,慕容麟微微转过头,“今天这么早过来,你一定很累了,趴着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闻言,封潇月果然将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过了一会儿才语气闷闷的开口。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到底是为什么你突然赶回来,难道那边的事这么快就解决了?”也不应该啊,她计算过军队行走的速度,没有个至少两三天的功夫是不到地方的。

“当然没有。”慕容麟轻笑一声,说的格外轻松,但封潇月却明显感觉到他话语背后的辛苦。

“昨天上午的时候我们才刚刚安营扎寨,但是那群动乱的人似乎约定了日子还没到,我看着还有个几天时间,想着回来怎么也该跟你说句话,就在下午的时候抢了一匹快马。”

“不过那

匹马跑了一天一夜也实在够呛,我想再回去的话,估计得再换一匹马了。”

一天一夜,就算是睁着眼睛一天一夜,身体也吃不消,更何况还是在马上那么剧烈的运动。封潇月心里顿时一沉,从来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这么重要,但自己似乎有些消受不起他的如此厚爱。

“那你呢?你也该告诉我,你到这庙里在做什么?难不成你这么个不信天命的人,也改变了主意?”慕容麟这次说话,就叫封潇月成功听出了他隐藏在话语里的哈欠声。

本想继续嘴硬,但封潇月看他这么疲惫的样子,想必也经受不住玩笑的打击,便实话实说了。

“我听说了这里的菩萨很灵验,想着求个平安符送给你,也算是感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

“我曾经听张奉玉说了,只是不信,原来你们女子真的这般喜欢口是心非。”慕容麟忍不住感慨一句,轻轻一跳,好让封潇月在自己背上能趴得更加稳当。

“明明是担心我的安危,还硬要扯上什么感谢照顾的话,叫人听了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你要是不喜欢,那就当我这回是白费心力了。”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感情,但封潇月还是忍不住轻轻拿拳头敲了一下慕容麟的肩膀。

慕容麟失笑出声,转过头,很好奇封潇月现在是什么表情,又被她强行掰正过来。

“你说你这又是给我做大氅,又是送平安符的,你莫非不是早就对我芳心暗许了吧。”

“没有的事,走你的路。”最后一个字才出口,封潇月就条件反射的飞快否定。只是否定的这么快,实在叫人觉得可疑。

没有听到自己期待的话,慕容麟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跳了下免得封潇月滑下来,再只能认命的继续往上走。

在山顶的葛袭灵听说了她派出去的人暗害封潇月失败的事情,忍不住大发雷霆。

虽然知道有人半当中坏了她的好事,但那人并不知道来者是谁。葛袭灵在门外一阵发泄后,便回到了禅房同韩玉凤一起休息。

幸好韩玉凤和葛袭灵二人一直呆在房间里,才没有碰上此时才刚登顶的慕容麟和封潇月。

按照这座宝塔的习俗,封潇月在慕容麟的搀扶下一起完成了过程,在宝塔最底层中央盘腿坐着的那个大师,果然给封潇月动笔写了个平安符。

将黄色的符纸上,落有朱砂印记的字迹,大师将复纸折叠了几次,塞进一个米黄色的布袋子里。布袋子十分小巧,也就两根指节那么大,把它的开口向外理,还有两根长长的线。

布袋子放在托盘上,不经任何人的手。林潇拿过来后,封潇月垫着脚尖,亲自把这个护身符给慕容麟挂到脖子上,一改先前在他面前的伪装,眼底一片柔和,虽然嘴上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在默默的祈祷。

“愿你就此以后平安顺遂,莫要再叫牵挂你的人担心。”

第一百七十章:贱卖公鸡

凭借着身高优势,慕容麟低下头能看见封潇月无比柔和的脸庞,却无法触及她眼底的那片柔光。

正在心里感叹可惜的时候,慕容麟刚想半蹲下来看清楚她的样子,却不想脚软,直接瘫在了封潇月的肩上。

“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生病了吗?”封潇月纤细的身板要撑起他这么大一个人,实在是吃力,但他现在没空想这些东西,只关心他的身体。

才求了平安符,莫非就要这么迅速的打脸了,封潇月心中一急,差一点就要向后面的了寂大师询问他是否懂医术,幸好被慕容麟及时拦了下来。

“不要忙,我也就是太久没休息了,有点累而已。”

“宝塔后面的厢房里有供香客们休息的房间,女施主可以带着您的丈夫到后面稍作休整。”了寂大师站着的位置距离他们很近,因此封潇月这里的举动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特别及时的提出了帮助。

原来只是这个原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封潇月发现自己又有了个大麻烦。伸手拍了下他的背,封潇月也不确定慕容麟是不是睡着了,“你醒醒,可以自己过去吗?”

“嗯。”慕容麟发出了一声鼻音,但也没看他起来,似乎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封潇月十分无奈,只能认命地扛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由林潇她们在前面领着路,把慕容麟一路带到禅房。

“小姐小心。”慕容麟那么强壮的身子,小钰倒是不担心会把他摔坏了,只担心会不会让封潇月的腰因此给扭到了。

在林潇和小云她们两个人的帮助下,封潇月才好不容易让慕容麟离开了自己的背上。又扯出里面的被子给慕容麟盖上,以免冻着了他,封潇月才好坐在床边大口喘气,至于旁边几个人则干脆席地而坐。

“什么叫命里天魔星,我可算是见识到了。”封潇月自己身上还有些小毛病,却要照顾她这一个大男人实在是费力,现在好不容易歇下了,除了笑骂一声,也只能摇摇头。

看着外面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另一间禅房里面的韩玉凤叫葛袭灵带来了斋饭,吃过便又睡下了。

而这边的慕容麟睡了一个时辰后又恢复了精力,赶着时间便要下山,封潇月本想劝他再睡一会儿,但是劝不过,便同他一起回了山下。

原本回城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慕容麟不放心,愣是目送封潇月回了小院才转身踏上征程。

又过了半个月的功夫,天气真的凉了。封潇月从仙衣店里把她定制的大氅拿出来挂在衣架上,灰白色的狼毛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好看。

本以为等不到他回来,这件衣服就只能叫人寄到边界去了,谁知道没有两三天的功夫,慕容麟居然就现身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日夜的期盼起了作用,封潇月在看到慕容麟的时候,只将大氅丢过去,掩盖住自己内心的喜悦。

慕容麟顺

手把衣服披在身上,然后十分得意地在封潇月面前炫耀,还总是问一些她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封潇月实在烦不过来,只好揪着白天就出来,也好躲避一阵。

凡事出门,小云便寸步不离,主仆几人在大街上的一个小吃摊上坐着,小云两手都拿着油炸糕饼,不住手的往口里塞,还一边嗦。

“小姐,你明明就很盼着世子爷回来,怎么他回来了之后,你反而比以前更加不爱跟他说话了呢?”

林潇十分嫌弃的捡起小云掉在桌子上的渣子往外扔,而封潇月端起手边的豆浆,眼神有些飘忽。

“这世间有很多事情是用言语说不明白的,你现在还晓得你在大一点就能明白其中两三分的道理,我还是给你多留些余地,让你自己好好学习。”

“哦。”小云没听明白,便放弃了思考,能有像现在过的这么悠哉悠哉的日子,还真的是很难得。

心大的人操心的事情就少,封潇月看着小云这么轻松就被自己转移了注意,心里不禁有些感叹。无意间往右手边一看,在那边街角和巷子的交叉点上,发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

“卖公鸡了,回去炖汤,炒着都是大补啊!”

定睛一看,原来就是上次从他家买来皮草的赵叔。赵叔的脚边还摆着两个巨大的鸡笼,里面的公鸡即使隔着这么远都能看清它的毛色油亮。

但是他原本不应该是只打猎的吗,怎么会搞起养鸡这一行业在这卖?封潇月心中疑惑,但想着自己手下不也是各个方向一起发展,就没有在意,但后来听着赵叔的吆喝,就有些不大对劲。

“公鸡贱卖,只要三十文一只!”

其实今年百姓的收成应该还算不错,一只鸡在市场上的价格也该卖到六十文一只,但在赵叔的手上怎么会是这么低的价格?

而边上的人因为他价格压的太低,担心起公鸡的质量是不是不好,反而没人来买了。

这场面怎么看都有些诡异,若是赵叔用这种价格把公鸡卖出去了,只怕会破坏市场的经济秩序。封潇月担心着他是不是别有所图,却不小心瞧见了他眉眼中的愁绪。

心想这事的背后一定有蹊跷,封潇月连忙拍了拍吃个不停的小云,带她一起走到了赵叔的面前。赵叔一抬头,发现面前过来的是熟人,也不知该是个什么心情面对,只得赔起笑容。

“夫人,可是要随便看看。”

不等封潇月发话,小云便蹲在鸡笼旁边用手拨动这里头公鸡的鸡冠。

看这公鸡的模样和毛色怎么着也该算是上品,小云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封潇月注意到她的动作之后,也不禁扬起笑容,向赵叔寒暄。

“没想到赵叔在山上打猎厉害,家里还养了这么多的飞禽,但是为什么卖的这么便宜,你就不怕亏本吗?”

提到亏本两个字,赵叔就忍不住低声叹息,“要不是实在困难,谁

会用这么便宜的价格把东西卖出去,只怕连本都收不回来。但要是不卖,却是手上一点银子都没有。”

“今年的日子,大家过得应该都不错才对,为什么会有困难?莫非是赵叔家里有事吗?”排除掉一些多心的阴谋论,封潇月随便一猜就估计是这个原因。

“夫人不知道,我们村要是只靠打猎,是可以勉强度日的,但是这山上冷了之后就没什么动物再出来了,”赵叔说着话,脸上的愁绪更如冬日的积雪一般化散不开。

“偏偏我家孩子比较多,平时花费的钱也不少,再加上之前给我的老娘看病,家里的日子过的更加艰难,想给孩子们过个好年都不行,就只能把辛辛苦苦养起的鸡都拿来卖了,把今年混过去就好。”

要是这么简单的话,自己其实也可以帮他的忙。封潇月听过之后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她在前几天的时候,便一直筹划着一道新的菜式,如今碰上赵叔卖鸡,也算是歪打正着。

这边他一直没说话,但赵叔肚子里的苦水却像关不住的大坝一般,一股脑地倾倒出来。

“其实也不只是我们家村上好多户人家都养了鸡,本想着卖了,只留几只过年杀了,但偏偏镇子那边又闹什么毛病,所有的鸡都没人要。这么多鸡堆在一起,城里鸡的价格早就下来了。”

没想到在这风平浪静的日子里,也有着这么多的变故,赵叔话中的一长串“鸡”字,把小云说的几乎头晕。

“那还真算是我的造化。”封潇月弯了弯嘴角,接下来的话对她而言,虽然有些为难,但也在能力范围之中。

“赵叔,按照你的这个价格,我再给你涨十文,你回去之后让所有人把自家的鸡的数目清点一下,我全部都要。”

“全部?!”就算见识过有钱人随意挥霍的场景,赵叔也没有想过还能这么用。

“虽然没有确切的数字,但看样子至少也有个几千只鸡,夫人你莫不是开玩笑吧?若是买回来就这么浪费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几千只的话倒是刚好凑够一个养殖场,若是新研制的菜式广受推崇的话,这些数目只怕还不够。封潇月沉吟一下,看着赵叔一脸的难以置信,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连忙劝解。

“赵叔你放心,我又不是那种喜欢随便夸下海口的人,我既然要全部收了,就一定说到做到。”封潇月一面说,一面叫小云清点了这两个鸡笼里面的公鸡数目,随后叫林潇按照每只鸡四十文的价格付了钱。

看这手心里的那两块小银锭子,赵叔就算再不敢相信,也只能接受现实。

“要是夫人真的把我们村里所有的鸡全部收了,那你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我们村一定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以后夫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就只说,我一定再所不辞。”

“也不用以后,很快就有赵叔你的用武之地了。”封潇月十分神秘的眨了眨眼。

第一百七十一章:圈地养殖

仿佛做梦一般,才把摊子摆开,所有的鸡就被销售一空,赵叔满心欢喜的拿着银子回去告诉村里人这个好消息。而封潇月叫小云抱着这两个鸡笼,小云是一脸的难以言喻。

就算跟在封潇月身边这么久了,小云这么简单的心思,也未必能弄得清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小院里头,慕容麟在边界打了胜仗,这些时候一直在家里休息。这天他起来之后,找到处都没找到封潇月的身影。

正暗自苦闷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一打开门就是慕容麟想找的那个人,只不过此人的怀里还搂着一只雪白的小公鸡。

再三确认过自己没认错人之后,慕容麟的表情也变得十分难以言语。封潇月看到他这副傻样,忍不住失笑出声。

手上雪白的公鸡,是因为看它样子漂亮干净,封潇月抱出来仔细瞧一下而已,也省得日后上了桌盘认不出来。一个侧身把公鸡放回了笼子,封潇月叫小云和林潇搬着鸡笼就进了院子里。

“怎么了?不过一个晚上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才把鸡笼放下,这几只公鸡遇到了陌生环境,便开始不安分地扑腾起来。封潇月站的远,小云和林潇把鸡笼丢下后,便赶紧躲到了她的身后。

慕容麟从旁边绕过去,同封潇月一样防备着公鸡发疯起来四处乱飞的羽毛,脸上尽是苦笑。“就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会带着这些东西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还真的是无时无刻不给我惊喜。要是想喝鸡汤了,干嘛要自己上街买这么麻烦,刘大娘随时都可以给你炖一盅汤出来。”

公鸡再闹了一阵,空气中飞舞的就不只是羽毛,还有它们随处排泄的臭味。而在此时,就连封潇月的脸色也突然骤变。

“林潇,快把它们拿走吧!”声音之急促,差点破音了。

林潇万般无奈,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只能拎一个笼子走,为了省的再多跑一趟,她便把小云叫过去帮忙。

没有了这糟心的两笼公鸡之后,封潇月盯着这一地的狼藉,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便带着慕容麟往假山石下的小水渠旁边走。

原来还是她特地从外面带进来的东西,现在反而是她接受不了了,慕容麟怎么看着都觉得十分好笑。封潇月脸上略微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这些公鸡只是一部分,我还买了一大批的鸡作为存货。你信不信,不用两个月的功夫,我就能再收入一大笔利润。”

“你的本事我还能有不相信的吗?”慕容麟把手握成拳头抵在嘴巴前面,勉强忍住笑意,却脱口而出拆她的台。“只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买这么多脏臭乱的鸡回来,放在哪?”

“你可不要想着在同之前的那堆鸭子一样,放在咱们的后院,这回就算咱们忍受的了,隔壁的几户人家也未必受得住。”

“我自然不会像那么

考虑不周到,再说上次也没带来多少鸭子啊。”封潇月有些不服气,赶着回了句嘴。

“早在好几天前我就有这个计划了,已经叫林潇带人在我们大棚旁边的山沟底下圈了一块地出来作为养殖场。”

“不过巧的是,这块地正好是望春楼的土地,用望春楼的地养了鸡,再用大棚旁边长出来的杂草烂叶子喂养,最后送到楼里按照我的配方做出来,正好省了许多麻烦。”

担心慕容麟听不懂,封潇月就没有用现代那么多专业的名词,但慕容麟还是听得十分别扭。

“自给自足,你倒是想的很多。”慕容麟嘴角一抽,脸色也变得十分奇怪。“但是你买的都是这些大鸡的话,全部做了菜吃掉了,你的养殖场不就空了吗?”

“这个我也想到了,当然不会只收已经成年的鸡,还应该再挑一些孵出来至少几个月的小鸡,”封潇月一面说着,不由自主地摆出她曾经最习惯的姿势,用食指指甲不断的敲打着假山石。

“因为要是再小的话,只怕它们熬不过这个冬天,稍微大一点,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又能再孵新的小鸡出来,源源不断。”

之前只是卖出去菜谱,没想到这回却是连原料也一块提供,慕容麟“啧啧”两声,除了佩服,他几乎不能用别的言语来形容封潇月。

“其实说起来我还是更想让新做出来的菜在我的火锅店里面卖的,但怎么说占了望春楼的便宜,也该投桃报李。”封潇月嘴角忍不住向下弯了些许弧度,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你这回想出来的菜式,难道也和那什么火锅跟鸭脖一样的口味吗?”前景说的十分漂亮,但封潇月提到了火锅店,就叫慕容麟不得不警惕起来。

眨着眼睛认真地想了一下,封潇月知道城里的大部分人跟他的风格一样,都接受不了太刺激的食物,但这道菜应该跨不进刺激的类别中。

“不一样,最多可以暖身而已。”

“那就好。”闻言,慕容麟可算是松了口气,“那你做出来之后还同往常一样,让我第一个尝试。”

一个大男人居然也在乎这些仪式感,封潇月心下腹诽,但还是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赵叔已经把封潇月的事情宣扬给全村的人知道了,而封潇月也在次日的时候亲自过来。按照村里的人头个数和鸡的数目,封潇月都是看过了货之后才叫人付钱。

这样忙碌了一整个上午之后,可算是差不多了。封潇月擦了把头上被太阳晒出来的汗水,招呼着临时请过来的两个短红,把所有人的鸡和鸡笼一并搬上了马车。

这上千数目的鸡几乎占据了十几辆马车,长长的排成了一个纵队,只等封潇月一声令下,便浩浩荡荡地向另一个方向的山沟里进发。

封潇月的马车单独在后头,她看着车队走了之后转身邀请赵叔一块过去。赵叔瞧这车上的都是姑娘,便推辞着不肯上车

“我这五大三粗的,万一把夫人这么漂亮的马车弄脏了怎么办。夫人也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了吧,我也没必要再过去,有那几个短工帮忙搬,应该也就够了。”

“确实是不用赵叔帮我搬东西,但是赵叔你的作用还在其他地方,”封潇月浅笑着说话,尽量说的和缓些,也省得他万一固执起来,就怎么说也说不通了。

“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了,也只能求赵叔帮忙,莫非赵叔先前在集市上说的话都是哄我的吗?”

“这,那好吧。”再三踌躇之下,他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忘恩负义,便应下了。“只不过夫人和姑娘们在车里坐着,我陪着马夫做外头就行。早点过去帮夫人解决了麻烦,也算全了我的一份心意。”

“这倒尚可。”封潇月点了点头,本还想着还要专门替他叫一辆马车,这回倒是省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在山路里走了一段时间,正中午的太阳晒得人脑门发烫,头昏脑胀。车夫常年坐在外面,倒是习惯了,而赵叔在阴暗树林里穿梭,居然也能受得住。

今天出来封潇月就感觉自己身体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喝的粥太凉了的缘故,这马车晃荡得她几乎想吐。

所幸在封潇月发作之前,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小云也给晃的不行,林潇身体素质还不错,几个人下了车之后,便由她一个人同时给她们二人拍着后背,舒缓这种不适之感。

解下腰间一直带着的水袋,林潇劝着封潇月,“这里头是我带的一些薄荷茶,小姐喝一点吧。”

这边几个女子的仪态都不太雅观,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赵叔连忙把头转了过去,而眼前就看见一条长长的栅栏圈出的一块场地。

之前过来的十几辆马车,齐整地排在栅栏之外,雇来的那几个短工也像受过训练似的,有条不紊的将笼里的鸡放在栅栏里。

因为村里的人白天都忙着这些鸡差不多都是在笼子里面养大的,因此就算放出来了之后,它们也不怎么喜欢到处乱飞,这里的栅栏虽然不太高,但用来阻拦它们也刚好。

在稍微侧过一个身,赵叔就瞧见那十辆马车的最后头居然还修着一处小楼。小楼设计的,虽然格外简单,但瞧着也还精致,再往后头还能看到一条流经的小河。小河的两岸一直往栅栏这边延伸,全是青翠的草叶。

虽然制作的有些简单,但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养殖场所需要的条件都已经满足了。赵叔有些感慨的点了点头,再回过身,就发现封潇月状态已经好多了。

“薄荷茶,正好是治晕车的。”封潇月胸口发闷,但却吐不出东西,喝了一口林潇的茶漱了口之后勉强让脑袋恢复了清醒。

而旁边的小云因为早上吃的有些撑,整个人就如醉汉一般呕吐不止。封潇月无奈的摇摇头,礼貌的先向林潇征求意见。

“你不会介意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养殖场主

“若是实在嫌弃的话,等我们回去之后,我叫小云重新做一个水代还你。”

林潇怎么说的出拒绝的话,看小云这般难受,自己也于心不忍,反正谁再拿出来之后,他也没想着回去再用,便点了点头。

就在她们几个互相照料的时候,赵书已经迈步出去,将这养殖场的四周大致的逛过了一遍,然后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回来,她们终于收拾妥当。

小云吐过了之后一脸颓废的模样,本来还想再跟在封潇月身后走这一趟。但封潇月觉着她这副样子实在有些为难,便强制让林潇把她摁回了车里。

“小姐,你就让我出去走走吧,本来就是在车里闷久了,呆着不舒服,你再不让我走动走动,我只怕都撑不住回去了。”

小云两只脚踩在车门后头的木板上,两只手倔强的扒着门框不肯让步,林潇则在旁边哈着她的嘎吱窝,小云受不住痒,可算是松手了。

“没事净会瞎扯淡,明明就是你吃撑着了,还赖这车子。”林潇的调侃让他很不服气,他低着脑袋嘟囔一句,“明明小姐也是这样的。”

声音虽然小,但封潇月站在车子的旁边,怎么能听不见,她略微有些无言以对,但还是摆出上位者的架子。

“不论怎样,你还是先在这车上给我呆着,等到中午的时候咱们再回去,你要实在觉得难受就在这草地上躺一会,走两步,总之不许跑的太远。”

封潇月的打算是想带着赵叔将这片养殖场和附近的山脚旮旯都走上一遍,好让他清楚这里的地势构造,但这路程实在有些远,小云现在这个状态肯定是走不到的。

正在她们几个争辩的时候,封潇月一侧身注意到赵叔已经悄悄的走到了跟前来拿,稍微有些尴尬,微笑着转身。

赵叔,感觉自己看见了人家的私事,也有些不大自在,退后了两步,拱了下手,“不知夫人接下来有什么吩咐?”

封潇月轻咳了一声,掩去脸上的一些不尴尬,点了点头:“嗯,看样子诏书已经把这片地方大致的转了一遍吧,我这就带你再去看看那边房子里的东西。”

说罢,封潇月一招手叫林潇跟上来,林潇猛的把车帘子盖在了小云的头上就迈步离开,赵叔也跟在她们身后。

养殖场里面的构造和平常家里养鸡的院子差不多,该有的进食水渠沟槽应有尽有,只不过看着略大一些,而旁边修建的这幢小房子,倒是比较用心。

这一排小房子有两幢,稍微靠后的那一幢用于平常的写字办公,记录每日的消耗,和厂子里面鸡和鸡蛋的数量。

那一转小房子,看着是个平板楼,但却有两层,用于平时的居住和吃饭。楼上一层摆着铺好了床铺的竹床和桌椅,楼下是一间巨大的会客厅。

会客厅靠背处有一扇门,推开那扇门便是一方新修土灶,用于刷锅造饭的器具也全都齐备。甚至

为了方便居住在这里的人的吃水问题,特意挖了一条从远处河流引过来的水渠。

水渠通到平房后面的水井里,然后靠着连接处的水车,源源不断的把干净新鲜的水流往外引。只要把桶放在那水渠之上,就连打水都不需要人费功夫。

“这些只是我暂时想到的可能需要的方面,赵叔瞧瞧还有哪些不齐备的,也好趁现在有空向有人准备上。”

封潇月手上拿着一节翠绿的竹竿,像与人上课一般,用竹竿指着这房里的各项设施,好让赵叔看得清楚。

赵叔不敢对主人家的事情说三道四,便粗略的瞧过一眼,一直点头,“若照我觉得夫人这里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就算夫人那天想起了过来住个两三天,也不会有什么别扭的地方。”

拿着竹竿的手一顿,封潇月转过身,有些愣住了,林萧走在赵叔的身后,则忍不住偷笑。转着脑袋觉得很是奇怪,封潇月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赵叔。

“赵叔难道是觉得这房子是特意修给我住的吗?虽说自己的东西应当自己看着,但我也没必要大老远的跑这来住着。”

“夫人的意思是——”赵叔心里有个猜测,只是不敢承认,封潇月看到他的眼神似乎是已经想到了点子上,便点了点头。

“我就是有这个意思,想聘请你帮我管这片养殖场。”

似乎是觉得有些意外,赵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看样子似乎是打算拒绝,封潇月连忙赶在前面把话头抢过来。

“我知道赵叔善打猎,比较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但现在形势所迫,我还是希望赵叔能看清现实。”封潇月说着顿了一下,收回了竹竿放在掌心。“至于能力方面,赵叔更加不用担心,”

“就算你对养鸡这方面的事情并不大清楚,但你和这村里的人关系都不错,想必能找到其他人来帮忙。而我之所以看中了赵叔,主要是因为我相信赵叔的人品。”

“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愿意坚持自己心中的公正,在这现在是十分难得的品质。”封潇月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也看出赵叔的态度开始有些松动。

“而且如果赵叔肯帮我的忙,不仅解决了自家的麻烦,以后如果还有什么生意也能带动全村的人一起,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把需要劝说的话全部讲了出来,封潇月便抿着嘴巴,等待他是如何回应。赵叔低着脑袋细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双眼闪烁着坚定的眸光。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意思再推辞,夫人这么信的过我,我也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闻言,封潇月也算是松了口气,仰起了笑脸,冲着林潇眼神指示了一下,林潇便走到隔壁的书房里,把书桌下面第二个抽屉里的东西拿了过来。

“这个是契约,以一年为限诏书,在这里帮我管理养殖场里的一切事物。然后根据后面的情

况,再考虑续约的问题。”封潇月把手上的契约书递过去给赵叔看,却惊讶的发现手上没笔。

十分惊愕的看着林潇,林潇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没想到林潇做事有时也会这么个没头没脑,封潇月无可奈何的撇了她一眼,就近在会客室桌上把笔拿过来,林潇则十分勤快地跑过去磨墨。

赵叔也是识字的,因此不用封潇月多费麻烦念出来。而且封潇月这契约书上的字虽然多,但写得条条框框都很清楚,赵叔看完了之后,把契约书还给封潇月。

“夫人这么照顾我,一切就按夫人的意思办吧。”

“你可看清楚了,还有没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封潇月随口一问,在后头磨墨的林潇赶紧把砚台端过来,并替她把笔沾好。

“没有了。”赵叔摇了摇头,封潇月便顺势把笔递过去,让他在纸上落下了自己的大名。朱砂红色的字迹,在这白纸黑字上看着格外显眼。

用红色的墨水写名字,在某些地方象征着不太吉利,赵叔有些疑惑的看过去,封潇月同他一起看着林潇,林潇略微有些不太自在,挠了挠后脑勺。

“这里的墨是小姐特意安排的,原本是用于商讨之后强调字句用的,不过好像忘了准备其他的墨。”

一时间气氛好似凝滞了,赵叔十分给面子的打哈哈笑了过去。“这也没什么,看着喜庆挺好的。”

签过了契约书,封潇月把纸笔递给了林潇,三个人一道走出去。等着邵叔稍微走远了些,距离她才扶额,对林潇吩咐。

“以后只要是写字的桌子底下,都给我安排两种墨。”

事前商定的差不多了,封潇月便叫那些搬鸡笼子过来的人,顺道把赵叔一起带回村上。

此时时间也差不多快到正午了,小云坐在车上,虽然没怎么动过,但早上吃的东西早就搜肠刮肚的全部吐出来,如今便感觉肚子里在唱空城计。

林潇一上车就听到了小云肚子里的咕咕声,忍不住连声嘲笑。封潇月拿她们两个没办法,便打算改变去向回城,因此和赵叔那趟马车便分道扬镳。

回到城里,封潇月准备着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同时还有些事情要说,便叫马车夫将车子赶到了望春楼。

才刚跨进了望春楼的门,就看到掌柜的一脸苦相地迎上来。林潇看的好笑,封潇月倒是觉得情理之中。掌柜的,急的张开嘴,只是说不出话,封潇月点了点头安慰。

“掌柜的不要着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上去再说。”

幽怨的叹了口气,掌柜的亲自迎着她们上了二楼雅间。四周可算是没有闲杂人等,他有些无奈的坐在封潇月的对面。

“我说世子妃娘娘,您若有什么事情,可否提前告知老夫一下,这陡然间知道了城郊的那块地被挪用了,老夫这一身冷汗都快吓出了,就怕不知道该怎么向王爷交代。”

第一百七十三章:沙姜鸡锅

掌柜的看起来年岁渐长,只是他格外的不服老,这回能叫他口误的自称老夫,可见确实吓得不轻。

“这虽然明面上挂着是望春楼的土地,但却是王爷为了不引人注目,才用这个名头买回来的,”

掌柜的叹了口气,抱怨之声一连串,看起来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只是碰巧门外有人推门进来送茶,他只得深深把后面的话咽下等人走了之后再说。

“放在那里,虽然有些时候没管它,但指不定哪天王爷想起来要用,世子妃这连说都不跟老夫说一声,老夫更不知道该怎样去和王爷解释了。”

“老夫在王爷手下干了这么多年,一直是勤勤恳恳,从未出过差错,若是在老了的时候反而出了这么件岔子,老夫这半生的脸面都得丢光了。还请世子妃下次不要这么吓老夫,老夫这条命可经不起。”

不知怎么的,封潇月听着他这一连串的抱怨,心中愧疚是有,但更多的却是觉得好笑。

封潇月伸手拿过刚送进来的茶壶倒了杯茶,外头便又有小二进来送菜单,而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再次被人打断,整张脸看起来气的不行。

随便点了几个菜,小二把名单记下来离开之后,封潇月不等他说话,便抢先开口。

“行了,我知道了,这次确实是委屈老掌柜的,关于陈江那块土地的事情,我后面会去亲自和王爷解释的,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连累掌柜。”

“只是事发突然,我也不是故意的不来和掌柜的报备。”封潇月把右手搭着左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脸上的笑带着十分的歉意。

“掌柜的你看那么多的鸡,若是时间在晚些时候,等秋凉了,它们是怕都会冻死在半路上,到时候既挪用了楼里的地,又未必能收得回成本,那不是会更亏吗?”

“我看兵法里似乎也有这么一句,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非常时期,我也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

都说民以食为天,百姓的粮食来源又通通依靠着土地中出来,因此全天下的人对自家的土地都看着十分郑重,掌柜的会这么紧张也是情理之中。

封潇月的道歉叫他有些理解不来,只见掌柜的嘴角十分难堪的抽了两下,“世子妃博学多才,老夫人老昏聩,脑子也愚昧了,不知道什么兵法。”

“只是实在不知道世子妃那么多鸡是想做什么,就是你和王爷的火锅店里,也未必需要那么大的量吧。”

况且若是养小鸡,也该从春天开始才能养得大,而大鸡等过了这一年冬天,肉质也会变老,这一举动实在是感觉有些白费功夫。

但是掌柜的所担心的事情,其实早在封潇月的考量之中,她弯起嘴角,浅浅一笑,“要把这块养殖场办下去,我特地找人从各地收购了不少,已经孵出来两三个月的小鸡,它们足够撑的过今年。”

“而至于那些今年才长成的

老鸡,我也已经有了安排。”说话间,雅间的门第三次被人打开。掌柜的有些不耐烦的转过头去瞪了一眼,原来是小二把之前点出来的菜送进来。

看到掌柜的这番表情,送菜的小二觉得十分委屈,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他。封潇月看着他们这副情形在心里哼笑一声,十分客气的给掌柜的递了双筷子过去。

“这时间不知道掌柜的用过饭没有,若是不介意,便一起吃吧。”

掌柜的心中幽怨,连连摆手,“不必了,老夫在这说两句话就走。”

“掌柜的其实不必这么着急,凡事水到渠成,不可强求,况且你也该相信我不会叫自己吃亏才是。”封潇月还是把筷子给他摆了过去,刚才点的菜的小二注意到房间里有四个人,便特意多准备了几副筷子,一个人的也不缺。

“我手上有一份新菜的菜谱,若是后面与王爷谈的妥的话,就用卖这道菜的价钱抵了我挪用城郊那块地的租金如何?”

那块地放在那里一直不用,也不能产生什么效益,而封潇月的菜是除了特别奇怪的麻辣鸭脖外,都被人赞不绝口,两相协调之下,想必王爷也会答应。

略一思考之下,掌柜的便答应了,还没开口,外头就又有人进来送菜,掌柜的站起身拱了下手。“既然如此,剩下的那老夫就等世子妃用过饭之后再来打扰,希望世子妃又带来了一份意外之喜。”

“这结果必定如你所愿。”封潇月右手指着一双白玉似的象牙箸,十分自信的点了点头,掌柜的见状,便同进来送菜的小二一起出去。

为了封潇月在外人面前的气势,就连林潇都十分乖巧的同小云一起站在外头,这回看着掌柜可算是出去了,几个人才落座。

桌上有一大盆鸡丝粥。小云可是饿坏了,忙起身给封潇月盛了一碗,才自己也倒了一碗喝。“这人可真是有意思,什么时候说话不行,非得赶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来。”

封潇月和林潇相视一笑,林潇立刻夹了一筷子小云最讨厌的胡萝卜丝拌菜过去,“荤素搭配一下,养胃。”

小云看着已经陷在粥里的胡萝卜丝,一脸的哀怨。

吃过了饭,封潇月和她们在这雅间休息了片刻,靠着靠窗摆放的竹榻上眯眼歇了一会儿。城中的饭点也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外头的街道和楼下的大厅都渐渐的没有了人声,封潇月此时才转醒。

下楼走到后院的小厨房里,小厨房旁边有一间供这楼里的小二休息的房间,掌柜的早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封潇月一跨步进来,厨房里的人也算很熟门熟路自觉的给她让开了位置。好在封潇月每次过来的时候外头吃饭的人都不多,否则这么大间楼还真经不起她的折腾。

在这小厨房里摇着脑袋张望了一会儿,封潇月收到一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厨大娘面前,“请问这时候还有没有风腌过的鸡,要一整只的那种。”

听到了重点,掌柜的立刻清醒地走过来围观。大娘点了点头,走到厨房外头的隔间廊上,把她要的东西带过来。

小云代替她把鸡接过来放在案板上,封潇月便开始着手准备香料熬煮卤汁。

“麻烦掌柜的和其他人能不能尽可能的离开厨房,我只怕自己在做菜的时候不大方便。”

掌柜的在旁边看的正起劲,鼻子尖上也不停萦绕着封潇月锅里的那一锅香料汤味,听到她突然开口了,掌柜的吓了一跳,连连点头。

“好,那就辛苦世子妃了。”这也算得上是她做菜的一大特色,边上围观的人也陆陆续续从厨房里出来。

刚才被那么多擅长做菜的围观,封潇月还真有些紧张,现在可算是松了口气。林潇在后头帮着烧火,这锅里的汤熬煮起来还需要好长时间,封潇月把鸡放进去之后,便开始到处寻找生姜。

可算是在一个灶台坊旁边找到了一萝筐的老生姜,封潇月看的十分满意,而小云却是心中警铃大作,想起了被那麻辣鸭脖支配的痛苦。

把生姜洗干净后放在案板上,封潇月切菜的手法有些生疏,小云在旁边瞧的十分忐忑,“小姐,这次做菜应该不用放那么多辣味的东西吧,没什么人会经受得住的。”

“现在天气冷了,就是该吃些暖胃的,吃过了之后发发汗,也省得秋天这换季的时候生病。”这生姜长的不规则,去了皮之后更是滑溜溜的摁不住,封潇月切菜时还要顾着说话,心里倒比小云更加忐忑。

“这生姜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辣,你就放心吧。”

也不知封潇月在厨房里忙碌了多久,外头的人都快等得无聊了,才终于从房间里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股香味一传出来,外头的人不用多说,便自觉的走进来看。趴在门框边往灶台上瞟,那只鸡一开始的制作是在铁锅里的,这回却倒进了砂锅里。

就近找了两块打湿的抹布,封潇月叫小云帮忙把这个砂锅搬到了隔壁的房间,众人也随着一起跟过去看热闹。

“这道菜名叫沙姜鸡,和火锅一样,吃了之后人身上都是暖暖的,一些吃不得特别辣的人一定会喜欢这道菜,想必这个冬天绝对销路不错。”

盖子打开,一阵浓浓的白色水蒸气散过之后,只见砂锅里赫然蜷缩着一只金黄色嫩皮的整鸡。而至于封潇月方才口中所说的生姜,在这里汤里头,甚至连其他的香叶都没看到过,也不知是不是藏在了下面。

味道闻着确实很香,只是不知尝起来感觉怎么样。边上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掌柜的选定了小厨房里厨艺最好的大厨,和自己一同品尝看看。封潇月泰然自若的等着他们的结果,小云倒是十分紧张。

一筷子下去,鸡肉都已经被炖烂了,很轻松便夹了出来。掌柜的把鸡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了下,突然眼前不禁一亮。“这鸡肉——”

第一百七十四章 如何

“这鸡肉酥松软、糯,虽然炖得极烂,但吃起来还很鲜嫩,世子妃这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制作的这般有滋有味?”老掌柜向来是个嘴刁的人,他都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可想而知封潇月做的效果确实不错。

大厨试了下,也是不住的点头赞美:“要是没记错的话,我们当时用来风腌的鸡,都是有些上了年纪的,肉质本该又老又柴,但世子妃能做到这份上,真是不易。”

“你们喜欢就好,也不枉费我费这么大时间,又顶着那么大压力,冒险来做。”封潇月往后退了一步,给其他的人让开了位子,但是她话里话间仿佛意有所指,叫站在最里面的老掌柜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

封潇月后退了之后,大厨把那罐砂锅摆到桌子正中,一又叫人把四面的凳子全部搬走,位置顿时空开了许多,而是要是尝试过这沙姜鸡的厨师厨娘们,个个都十分的赞不绝口。

有些费力的从这人群中挤出来,老掌柜走到封潇月的面前,先用洁白的手帕把手上不小心沾到了汤汁擦干净,随后恭敬的冲她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有了世子妃辛苦这一下午,关于这道菜的购买,还请世子妃随我过来细细商讨一番。”

这里人多口杂,确实也不是好说话的地方,封潇月一点头,便跟着掌柜的走到了天井对面的隔间厢房里。

厢房里许久没有人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灰尘味,原本是想着到这里来能省些走路,却没想到打扫的人居然对这几间房间这么不在意。

掌柜的脸上不禁一红,生怕自己在封潇月眼中是一个御下不严的人,连忙亲自上前点燃了香炉。火星才艺燃起淡淡的檀香,变伴随着香炉里的烟灰味,一起散开来。

闻起来味道似乎更加的雪上加霜,封潇月咳嗽两声,假借自己有些感染风寒的名义开窗透气,只不过照这样的情形看来,想要房间里的味道全部消散,还需要好长的时间。

现在外面的日头下去了,吹进来的风也微微带了些凉意,只怕呆久了,还真是要感染上风寒了。

封潇月悄悄的缩了下脖子,也不和掌柜多唠嗑,直接开门见山。“掌柜的不用忙了,关于这道菜的事情,就和我早上跟你说的一样,不会变。”

“而至于卖出去之后的分红,也照以往的规矩来。至于那片土地的事情,我找时间一定会向王爷说明的,若是楼里嫌弃这片地被娜用来养鸡,也可以直接卖给我。”

掌柜的没办法,只能把香炉里的香给灭了,随后落坐在封潇月的桌子前面,听到她说到这句话不禁抬抬眼看她。封潇月略微一愣,随后绽开一抹尴尬的笑容。

“不过想来,王爷应该也不舍得将那块地卖给我吧。”依山傍水的地形,上面还长了一片草场,无论是日后打算养些什么动物,或是除了草作耕地都是十分

方便且便捷的事。

“世子妃睿智,关于这件事情,老夫还确实不好擅自做主。”掌柜的回以一笑,把两只手撑在左右的膝盖上面,略微把身子向前倾斜,瞧着说话的态度十分诚恳。

“不过,除此之外,世子妃既然已经有决断了,那老夫也就不再和你多说什么。若是世子妃能长此以往的与我们合作下去,想必王爷也舍得将那块地作为见面礼送与世子妃。”

“无功不受禄,若是我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正大光明的得来。”一听可以白送,小云和林潇都不禁一阵激动,但封潇月却明确的拒绝了。

小云她们有些不解的转头看了封潇月一眼,封潇月跟她们的眼神对上,微微的摇了摇头,小云细想了一番,也算清楚了些什么。

“既然如此,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掌柜的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封潇月敛下眼眸,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手帕,挡住鼻尖萦绕着的那股霉味,起身和掌柜的告了声走。

掌柜的连忙站起来相送,“确实是时候了,世子妃慢走,关于之后的合约书,老夫会抽时间叫人亲自送于世子妃府上。”

“多谢。”封潇月一点头,摆了摆右手让他不用再送,便同小云她们一起走到前门口。

而林潇早在出门的时候便动了轻功,飞身出去叫马夫把车赶过来,封潇月只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车夫便把车牵来了。

此时的风有些凉,封潇月坐在车上,外面的冷风从车帘缝隙里不断的钻进来,若不是背后还有一层挺厚实的披风,只怕她得在车里冷得直发抖。

林潇身体好倒是不怕,而小云吃的多,此时也没有什么感觉。坐了一会儿功夫,小芸转过头才发现她脸色有些凝重,不由得发问,“小姐,你难道很冷吗?”

记得出门之前做那道沙姜鸡的时候,熬了一锅浓浓的姜汤,自己和她每个人都喝了一大碗,但封潇月还是有些不舒服,有此可见她身体该是有多虚弱。

眨了眨发冷的眼皮,封潇月看到旁边的小云投过来关心的目光,忍不住一笑,“只不过做的时间久了,没怎么动过?比不上你们一直站着,还能锻炼身体。”

“等明后天的样子,太阳一出来,我同你到城郊多走走。也就好了。”

体虚不是病,但比生病更需要长时间的好生调理。小云看着封潇月脸色虽然有些严肃,但起码身上没关系。小云放下心来,和封潇月凑近了些,想用自己的体温来给她带来一些温暖。

走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可算是回到了胡同小院,封潇月从马车上下来,小云便急匆匆地扶着她回房间。而房间里,小钰早早就将炭炉生起,现在正是暖和的时候。

手边才烧了热水,封潇月把披风交给小云拿去挂起,小钰便端来了一盆温度刚好的水洗手。泡过了手,封潇月才感觉冰冷的

身上回归了一些温度。

结果挂在一旁的毛巾把手擦干,封潇月便撑着身子,倚靠在小榻上休息。小钰把东西端下去,封潇月想到方才进来之前看到门口的马车车轮印,不禁向小钰询问。

“门口的那些车轮子并不是我那车马车的印记,难道是慕容麟回来了吗,还是有什么客人过来?”

小钰正忙着给封潇月弄一个汤婆子,刚放到手边,听到她这番话,不免惊住了,“小姐,你也太厉害了吧,连那些车轮印子都能看的出来,咱们院子里的车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花纹啊。”

“也没有别人过来拜访,确实是世子爷今日凯旋,回来之后没等到小姐,就先套了车回王府看望王爷王妃。想必过一会就能回来了。”

“哦。”封潇月不知该说什么,没头没脑的应了一句,小钰满心疑惑,刚想张口再问两声,就看到小云站在门边冲着自己挤眉弄眼。

掀开那道厚重的珠帘走出来,小钰才把帘子挂上,小云就探着脑袋看着里头封潇月的反应,又把帘子放下了,随后拉着小玉又往远处走了几步。

“你这是傻了吗,小姐一看样子就是就知道她肯定在想世子爷了。原本就翘首盼望着柿子也早点回来,结果偏偏今天出去了没能见上,小姐心里肯定不舒服。”小云拽着小钰的手,一副义正言辞又语重心长的模样摇摇头。

“你不想想办法怎么早点把世子爷请回来,却在这里提小姐的伤心事,曾经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今天是怎么了。”

“伤心事倒是未必,小姐也不一定有你想的跟世子爷感情那般好,只不过要是真问起来,小姐也一定是口是心非的。”对于小云的盲目乐观,她也只能以摇头相对。

“更何况你说想把世子爷请回来,你当王妃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吗?只要提到小姐的相关事情,王妃一定会唱反调的。与其给王妃机会,让她有名头给我们家小姐找不痛快,还不如乖乖的在这等世子爷回来。”

“那该怎么办呀?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小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纠结,小钰担心她是不是又自做主张了,连忙拉着她的手。

“你不会又叫林潇过去王府那边传话了吧?”

小云愣了一下,忽然把手抽回来,十分坚定地叉着腰,“没有啊,我想叫她过去来着,但是她说我笨,就没答应,现在指不定去哪练功了。”

“那就好,就算你让她过去,林潇没去过王府,万一出了什么事情,王妃也会把所有的罪责全部怪在小姐一个人的头上的。”小钰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随后用食指点了点小云的额头。

“你以后做事还是小心着点,凡事先跟我商量一番,也省得好心办坏事。”

“我知道了,小云姐姐。”小云鼓着腮帮子,瞧着略微有些不太服气,两只手拽着小玉的胳膊来回左右的摇晃撒娇。

第一百七十五章:暖心捂手

这边小云小钰两个人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房间安静空旷,回音很大,躺在小榻上假寐的封潇月却把她们两个人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听在耳朵里。

只是她听见了,也没有做任何的表示,权当做没听见一样。都说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她现在的情况正是当局者迷。而身为旁观者的小云和小钰都比她看得清楚。

快入冬的时节,夜晚总是比夏天来得更早一些。明明是同一个用饭的时辰,封潇月坐到饭厅的时候,外面却已经是星星连满天。

之前只有封潇月一个人在的时候,桌上也就两三道她平时最爱吃的小菜。而今天像是小院里的人都知道慕容麟回来了,特地多准备了两个他爱吃的。

身旁没有一个人,而桌上空摆的这么丰盛,封潇月面色不虞地抬起筷子,一顿饭吃过以后,慕容麟还是没有回来。闷不做声的将碗筷推开,封潇月脸上已经隐约有了怒气。

“准备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岂不是浪费了,下次打听好了再做。”

饭厅外头伺候的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事情惹怒了这个平时没有半点脾气的世子妃。封潇月想从饭厅外面的小径回房间,却不小心走错了方向,就差几步就直接走到了小院门口。

小云跟在她的身边,也没有任何提醒,等着封潇月自己发现之后,不悦地抿着下唇,转身要离开,而慕容麟的马车刚好在门口停下。

看到慕容麟从马车上下来以后,封潇月迈出去的脚只顿了一瞬间,便不停步地往回走。而慕容麟早在院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封潇月的身影,连忙几步赶过来。

“没想到我一回来就能看到你,咱们两个还真算是心有灵犀,你是专门在门口等我的吗?”慕容麟笑得十分开心,伸手拉住封潇月藏在袖子底下的一双手。

刚才捧着碗筷的时候手上回了一些温度,但被夜风一吹,只会让它冷得更快。

慕容麟拉着封潇月的手时,脸色顿时一变,赶着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嘴巴前面哈了两口热气,随后又揣在自己厚实的外袍底下,接着怀里的温度给她捂手。

“下回天气这么冷的时候,就不要专门出来等我,要是冻坏了,可不知道我会如何心疼。”

有慕容麟这么细心呵护着自己,封潇月刚想把手收回来,但看着他这么一副认真的模样,又不太忍心,只是脸上有些不大自在。

“谁特意出来等你了,少自作多情了。还有,下次说话不要这么肉麻,我不大习惯。”

明明说的是事实,但配上封潇月这么一副别扭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欲盖弥彰。慕容麟低声笑了两声,不住的点头。“是,为夫知道了,一定说到你习惯为止。”

封潇月面色一郝,忍不住伸手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二人相携着回到了封潇月的房间,小云在后头看着他二人一起往前走的背影,心中无比

感慨。

“小姐若是能和世子爷一辈子都这么好,该有多好。要是我身边也能有这样一个人,估计是死而无怨了。”

“没想到你小丫头个头不大,想的事还挺美。”就在小云喃喃自语,憧憬着未来的时候,林潇很不客气的过来点醒小云。

“你每次出来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的,提前打声招呼行不行。”小云不高兴的拿脚想踹林潇一下,却被她闪身躲过。“就算是没有这个福气,我想一下都不行吗?”

“我看你估计就是恨嫁了,反正小姐现在和世子爷在一起,日子过的挺不错的,也用不着你什么事,你要是真想嫁人了,就找个时间回了小姐,小姐定然会为你找一门好亲事。”

林潇是在外面野惯了的,身上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气,动不动把嫁人之事挂在嘴边,说的小云是又羞又恼,满脸通红。

“谁想嫁人了,你尽会胡说八道,我可是要跟在小姐身边一辈子的,你这么能说,估计是你自己想的,强加在我身上,我才不信你的话呢。”

“不嫁就不嫁,也不会有人逼你,那就算了呗。”林潇不知道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还十分无辜的耸肩,摊开了两手,把小云更是气的无话可说,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慕容麟拉着封潇月回到了她的房间里,房间里碳炉火烧的正旺,正好驱散身上所有的寒气。二人相携着走到小榻上坐着,其间他觉得有些不太自在,想把手收回来,只是失败了。

“你身子弱,感觉你身上一年四季都是凉的,还是等你暖和了些,我再松手。”封潇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随着他去。

“你突然回来,我们也没什么准备,没能替你办一场盛大的接风洗尘宴,你可觉得失望吗?”

“我在王府里已经庆祝过了,哪里用得着再麻烦你。”慕容麟心直口快的说完。就注意到旁边的封潇月脸色变得很难看,忽然又绽开了一抹笑容,拍了拍她的后背。

“和你开玩笑的,王府里的人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今日回去一趟是想着父母在不远行,难得回来一趟,也该先向父王母后回禀一声,才算是尽了孝道,”

对封潇月而言,其他任何感情都可以被忽略,也是只有这亲情孝心不可置喙。

“至于你我之间,想办宴会什么时候都可以,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操劳啊。”封潇月没有说话,慕容麟便像是表示歉意一般,从桌上拿了一杯姜茶过来,几番推辞之下,封潇月才把杯子接过来。

“回来吃顿饭也就罢了,你还想着什么宴会,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封潇月轻笑一声,拿着杯盖轻轻抚去水面上的茶叶梗,浅尝了一口,便放下。

“那你在边界的事情怎么样了,可还有什么难处?”

“我的能力你还不相信吗,他们这群人如何是我的对手。”慕容麟朗笑两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不过也多亏了你临走之前告诉我的兵法,虽然这时用出来有些小题大做,但是却很有成效,等到下次再领兵打仗的时候,估计就可以融会贯通了。”

说着,慕容麟又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封潇月,“或者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法子,也一并告诉我,下次我也一定用上。”

面对他的期望,封潇月却是摇了摇头,“不可。打仗原本就是作孽的事情,你再用这些兵法上阵,只会惨死更多的人。”

看着慕容麟一脸的不解,封潇月顿了一下,重新给他细心解释。“你想啊,既然你也会的招式,难道对方就不能学会吗?等到两方都知道了什么叫做兵者诡道,岂不是和曾经一样。”

“而与曾经有所不同的是,你们将会花费更多的兵力出来对战。若是只是难得的耍一下小聪明,尽快的结束战事,也是好事一件,但千万不可沉迷其中。”

“没想到,我家娘子不仅才貌无双,就连心地也是这般善良真实,叫我受教了。”慕容麟扬着笑脸,夸了她两句。

心里很想告诉封潇月这个世道并不是你对别人仁慈,也能得到相同回报的。但他想想还是算了,封潇月心中能有这么一片纯净实在难得,自己也该替她守护住才是。

但在封潇月的角度看来,她是不希望自己所说的那些兵法让慕容麟的心里总是充满了算计。纵使外面再怎么人心难测,封潇月也希望他能永远这么正直下去。

二人的互相妥协,原来心中所想的也是一样的。

像是做了什么很重大的决定,二人都认为自己心中守护了对方的一片净土,不禁骄傲的扬起笑脸,四目相对,恰在此时,小钰推门进来,把白天拿出去晒的衣服,重新放回衣柜里。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凝滞了一瞬间,小钰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封潇月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事情,便强装镇定,泰然自若的把衣柜打开。

而衣柜一打开,慕容麟便站起身了,面色有些不悦。“你这柜子里怎么净是这么些凉薄的衣服?难怪你身上长日里都是凉的,你也未免太不懂得该如何爱惜自己了。”

说罢,慕容麟叹了口气,对着小钰语气冰冷,“你们也是,在她身边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劝她多准备些厚衣服。”

小钰满心委屈,明明是封潇月身体单薄,怕穿厚了衣服,行动不便,裹着难受,所以这里头的衣服都是像春秋时的一般轻薄。但他身为下人,面对主人家的指责,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委屈自己应下,“是。”

封潇月不忍心小钰无辜受冤,急忙拉着慕容麟,“你不必怪她,我每次出去外袍和披风都带的十分厚实,足够保暖了。”

“倒是你,出去了这么长时间,谁想到你一回来便是指责我身边的侍女。到底是长久不见了,一点情分也不讲,也不顾着在这里指责我的侍女是否给我留了面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外出制衣

慕容麟给她说的哑口无言,张了几次嘴才说出声音。“你就算想为你的事,你打抱不平,也不该说的这么严重吧。”

“我只不过是关心则乱,略微有些情急罢了,大不了我向她道歉,你觉得可否?”这话明显听得出来就是反话,封潇月也知道慕容麟心中估计生起了丝丝怒气,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做过了头。

“我说的也只是一时口误罢了,怎么会真的怪罪你。”封潇月脸上一僵,用右手握成拳头抵在嘴巴前面,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只不过我想告诉你,下次在指责别人的时候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要在这么性急,否则只怕你日后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封潇月想到了哪方面,脸上竟然也有些发怒的迹象,慕容麟顿时没了气焰,伸手拉着她的手臂。

“开玩笑而已,不要动怒。”

听到屋里头的动静有些大,小云轻轻的推门进来。就看见慕容麟十分陪笑的拉着封潇月到榻上坐下。正在诧异之际,刚好看见了在旁边呆呆站着的小钰,她连忙招手把小钰叫过来。

“就算你对这些衣服物件什么的不在意,但要是给外人看见了也不像话,还以为我是怎么欺负你呢。”

慕容麟一面说,一面又端起她刚刚才放下的杯子递到面前。封潇月给他这般笨拙又后知后觉的表现给逗笑了,一时不知是该笑他还是恼他。

“好不容易我回来了,明天也不必去军营里头,我就陪着你上街去仙衣店里,叫师傅给你做两身冬衣回来。”

“可不许推辞,这次我可看着你挑布匹,不厚实保暖的,绝不许要。”封潇月刚要张嘴说不同意就被他拦了下来,慕容麟此时的态度更是不容许人反悔,她只得答应下来。

“行吧。”

这话,藏在珠帘后头、房门前面的犄角旮旯里的小云和小钰听见,小云几乎是激动的双手颤抖。“太好了,柿子也给小姐买东西,那咱们也可以出去跟着沾光了。”

“等明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早就相中仙衣店附近刚开的那家饭馆了。每次从那路过,他们家的饭菜味都勾得我走不动道,这回可算是可以一饱口福了。”

“不好好照顾小姐,你一天到晚就想着吃。”小钰看了一眼里头他们的反应,慕容麟和封潇月两个顾着说话,并未注意到外头有什么不对劲的,小钰在心里叹了口气,拽着小云开玩笑。

“只怕再过些日子,就不是饭菜勾的你走不动,而是你胖的走不动道了。”

“我才没有!”小云一个不满意,差点抬高了嗓音,后来意识到此处不是地方,便压下了声音。

今天晚上说定了之后,第二天一大清早,慕容麟果然叫人准备了马车。还特意安排人选了各处多余的皮草料子,把马车所有的缝隙全部

堵上,坐上去和他之前送给封潇月的那辆马车一样,又舒服又保暖。

只不过这次出门就只带了小云一个人,林潇因为上次在山上保护不力的事情,被慕容麟拿来说事,封潇月在中间劝慰不下,只能把她留下。

只记得当时林潇愣在原地,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去练功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潇最喜欢吃的应该是桂花糖糕,上回在后院里采回来的糖腌桂花应该还有一罐子吧,等她回来之后,你启出一点给她泡茶喝,毕竟今天慕容麟这么说话确实有些委屈她了。”

慕容麟今天和林潇拌嘴也并不是打算秋后算账,只是不想难得和封潇月出去一趟,身边还跟着这么多人,说话难免有些过激了。封潇月便只能替他赔个不是,叫小钰准备林潇最爱吃的东西。

“小姐放心,我都知道。做这糖糕也并不费什么事,还是做成食物出来,她才会更喜欢些吧,想来在小姐身边呆了这么久,林潇应该也不会记小姐和世子爷的仇的。”

每次留下来看家的都是小钰,好在她向来喜欢安静,从来没什么怨言。这次又考虑的这么周到,封潇月垂眸点了点头,想着回来的时候,也给小钰多带些刺绣用的针线好了。

说过了话,小云早守在马车底下等着封潇月了。慕容麟先行一步上到马车上,然后向底下的她伸手。马车的踏板有点高,借着慕容麟的力,封潇月上去的也还算轻松。

十分贴心的用手护着脑袋,慕容麟看着封潇月到马车里坐下,自己坐到他旁边之后才开口。“方才,你在那下面和小钰两个人咬耳朵在说些什么呢,难不成是在讲我的坏话吗?”

一开口都不能说什么好话,封潇月忍不住拿眼睛横了他一眼,“只不过怕回来的时候天气凉了,叫小钰特地多准备些姜汤热水,留着我们回来时候用。”

“不过呢,没有你的份。”封潇月这一天了这么一句,明白人一听都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慕容麟倒是不太在意,眯着眼睛看着她。

“这也没有关系,反正一会就能穿上你特意为我做的狼皮大氅,也足够了。”

慕容麟不说话,封潇月倒是差点把这茬忘记了。上次叫人把设计图纸送到仙衣店之后,封潇月就有些精神恍惚,甚至都忘记了叫人去店里把衣服拿回来,要不是慕容麟的提醒,只怕等到过年的时候都不一定想的起来。

突然提到这么一件事,小云和她都是顿时精神抖擞,封潇月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激动。“对了,那大氅都已经做好好久了,你过去正好试一下大小。”

“上面的绣花我倒是没要求,不过只提了一句,让他们在里头绣了一个灰狼的图腾,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图案的话,就让他们把里子拆了,重新做一个也行。”

“好不容易等过了几个月才做成的衣服,就算真不喜

欢,也不会叫他们再重新做的,反正绣在里面也看不出来,没什么好挑剔的。要不然的话,只怕我又要再等上几个月才能穿得上。”

一件衣服怎么会花上这么长的时间,慕容麟略想一想就猜中了,立时瘫着身子靠在车壁上,两只手放松的摊开,看着十分的无奈。

“只不过那个图腾又是你自己设计的吗?我可不记得有什么地方会用狼作为他们的图腾。”

记得上次自己和她两个人在树上围观底下的独狼大战五虎时,封潇月就明确的说了自己喜欢狼。虽说女孩子很少会有喜欢这么凶狠的动物的,但这倒不稀奇,只是这狼图腾,确实是闻所未闻。

封潇月掏出放在袖子里的手帕,擦了擦鼻尖,表面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应景而已,狼皮上绣别的动物怎么看都会比较违和,到底还是什么东西自己做出来的最好。”

“那我倒是要好好的见识见识。”慕容麟摆正了身子,顿时就来了兴趣。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马车穿过人声鼎沸的街口,为了不伤及旁边的行人,只能慢悠悠地走到仙衣店的门口。

慕容麟搀着封潇月下车,两个人才跨进大门,在柜台处算账的掌柜的瞧见他二人进来,顿时一副“你们可算来了的表情”迎上来。

“见过世子爷世子妃。世子妃上次交给本店的那件衣服,为了怕着外面的人当成店里的衣服拿去了,我就叫人把狼皮大氅在后面挂着呢,二位现在可以随我去后面看看。”

“这倒是不急,有我家娘子亲自看着,做出来的衣服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今天我过来,是想寻几块好的布料给潇月拿来做衣服,掌柜的这里可有新来的布匹吗?”

掌柜的实在有些热情过头,慕容麟连忙白首,让他隔开几步距离,然后护着封潇月走到悬挂布匹的墙面前。

由于是被慕容麟揽着肩头往前走,封潇月挣脱不开,只得顺从。瞧这入目满墙的料子,封潇月有些不知从何挑起,伸手抚摸了一把,每一块都是那么的厚重,穿在身上指不定会臃肿成什么样子。

一脸感受了好几块布料的质地,封潇月都抿着嘴巴没有说话。慕容麟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一路挑过去,自己也不好插手,毕竟以男子的角度来看,挑出来的东西肯定会受她的嫌弃,还不如安静一会儿。

“这些难不成都没有你喜欢的吗?”为了不叫封潇月冻着,慕容麟特意把她带到了做冬衣的布料墙前,导致的结果便是她一个都看不上。

旁边站着陪走的掌柜,伺候过不少的客人,一眼就瞧出封潇月的心里所想,手上随便拿起一块粗布放在手上,假藉着让封潇月看布的名义过来插嘴。

“这些布料瞧着都太普通,就算做成衣服出来,也未必配得上世子妃的气质,本店新进了几块外族来的布匹,世子妃可有兴趣瞧瞧。”

第一百七十七章:择选布匹

既然早都知道不对了,为什么不能提前开口,反而在这时候才说话。慕容麟在掌柜的背后瞪了他一眼,但自己好歹也是厉王的式子,自然不能向街头恶霸一样说出这么流氓的话,因此心中再气也只能自己咽下。

外族来的布匹,那便很有可能是洛奇他们这些外来客商带过来的东西,封潇月顿时来了兴趣,点了点头。

“那敢问那些东西在哪?可否拿来与我瞧瞧,还是要我们过去一趟?”

这里有慕容麟在场,掌柜的怎么有这个胆量叫他们移步,当即招手,叫了他最得力的心腹小伙计,从另一边的布料架子上去了两卷布匹过来。

先拿下来的一卷布是一方浅蓝色的绸缎,除了纺织时候添上去浑然天成的浅色图案之外,在那些图案的展开的花瓣上,偶尔还有几点如星星般点缀上去的湛蓝色斑点。

“这一块是几个月前到的,因为当时天气还热着,没什么人穿这么厚的布料,我便叫伙计他们把它留到了现在,”掌柜的说话间伸出他那干枯发白的手,在绸缎上摸了一把,封潇月清楚的能听到厚重老茧划过细嫩丝绸的声音。

“就那些外来客商们说,这上头的一些斑点是特意点缀上去的,表示是那花朵展开的花瓣的颜色桥,这倒是也新奇,不知世子妃觉得怎么样?”

这若是放在现代而言,这般说辞,绝对能吸引来不少的客人,不过在这个时代,想必是受到了不少人的嫌弃。

就这上面的斑点而言,哪怕是慕容麟都能看得出,是他们挑染时的失误,封潇月强忍住心中的笑意,没想到这个掌柜的虽然年老了,但思想倒还是挺进步的,也知道什么叫换位思考。

封潇月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做声,想看他第二批布是什么样的说辞。

把上头的这卷浅蓝色的布料放下,底下赫然是一匹反射着亮光的纯紫色绸缎。这般艳俗的颜色,叫封潇月瞬间就变了颜色,但慕容麟却惊呼出声赞叹。

“这么纯净的颜色,还真是少见,要是给潇月做成衣服穿上,一定十分的高贵典雅。”慕容麟看的十分满意,殊不知他这句话已叫封潇月悄悄的打了个寒颤。

“世子爷真是好品位,那些外来客商总共也就带了不下百匹的紫色布料,而这段时节,天气渐凉,卖到现在就剩下那么两三匹了,要是再晚一步,就是再有钱都买不到了。”

也不知他们是什么品位,掌柜虽然平时也会吹嘘自家的布匹,但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真心以待的。而站在一旁旁观的小云,也是一脸的惊羡。

古代的这种纯紫色提取出来十分麻烦,像紫色的葡萄和其他水果染上去的颜色,不到两三天就能掉个精光。

像这绸缎上的颜色,估计是外族的人从海边捞出的那种特殊贝壳,把它们磨成粉末之后,泡在人或者牲畜的尿液里才能提取的这么纯净。

于制作过程的不易,导致这种颜色在各地都十分的受人推崇,但封潇月深知此法是有多恶心,连带着对这成型的布料也一并反胃。

“潇月,你看着要是不错的话,咱们就定下这两块布,一样给你做一套衣裙出来怎么样?”

慕容麟上手感受了一下这外来绸缎的质地,感觉和本地织出来的虽然有些偏差,但也勉强过得去,应该也不至于伤皮肤,关键是颜色美丽,她也一定不会拒绝。

但封潇月的表情却在慕容麟这句话出口的时候瞬间僵硬,他把首付在那块紫色的绸缎上面,却犹豫着迟迟不肯落下,最终是舍近求远,哪怕费些力气也要把那块淡蓝色的布匹拿到面前。

“不用了,我只喜欢这个颜色,只要拿这种布做一套就可以了。”

慕容麟还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省钱,蹲一下身伏在她耳边悄声劝慰,“没有关系的,只不过多出一套衣服而已,花不了几个钱。你穿的漂亮一些,等日后回了王府拜年,说不定母妃对你的印象也会有所改观。”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冲韩玉凤从一开始的偏见,就注定了她此生都不一定会改变想法,自己又何必再白费这个功夫。

封潇月伸手揽着那块淡蓝色的绸缎,如护食一般,抬头认真地看着慕容麟,“只是紫色向来只有封号和郜命的人穿着才更得宜,若是我穿着这颜色在大街上招摇过市,那不是平白给人机会污蔑你以下犯上。”

“不过一个颜色而已,又不是什么服制仪仗,怎么会违制,你也太小心了。”慕容麟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封潇月在这是是非非上面都想着自己,叫他心里怎么能不感动。

“那好吧,就先只定下这一块,你在隔间里让他们量一下身量,顺便再瞧瞧有没有心仪的其他布匹。小云,你在这里陪着她,我去后面试一下大氅就出来。”

说罢,慕容麟十分亲昵地揉了揉封潇月的头顶,而旁边早有十分有眼力见的伙计过来,迎着封潇月往隔壁走。

两体裁一不过就是一个记录的功夫,封潇月很快结束了过程,也懒得再挑什么不疲,只静静地坐在大厅里等着慕容麟出来。

只是过了一会儿,仍然不见有慕容麟的身影。封潇月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也就是一个外套怎么会费这么长的时间,难不成他还会穿着衣服在镜子前面自我显摆吗?

又稍坐了片刻功夫,封潇月终于忍不住要跑后头去瞧瞧,而后院的门帘子后头刚好有个人端了东西出来,一看到她走到面前给吓了一跳。

“这位夫人是要去找人吗?劝你还是在这里再坐一会儿,这后头都是些人换衣服,夫人进去了,实在是不方便。”

伙计说的也算是很隐晦了,封潇月悄悄地红了一张脸,略微颔首,“好,我知道了,那就再等一会好了。”

而现在,躲在后院里的慕容麟虽然不至于在镜子前面自鸣得意,但

实际情况也差不了许多。正在他左右翻看着大氅的皮毛的时候,看到了绣在里面的狼图腾,虽然知道不是封潇月亲手绣的,在心里却权当是她做的一般,十分高兴。

看够了之后,慕容麟压抑住心里的高兴,刚要推门出去就瞧见了门口的顾泽远。

顾泽远也是看冬天快到了,便提前结束了在南方的旅程回来,今天只是顺道过来检查一下仙衣店,没想到碰上了老朋友,顿时热情的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好长时间没看到世子爷的狮子,也可是风采依旧啊。”不用再像对外人那般虚情假意,顾泽远对于自己的知心朋友还是十分走心的。

慕容麟捧着手里那么大一件的衣服也没地方藏,站在顾泽远面前,身体明显的有些僵硬。而顾泽远打过招呼之后顺势便看到了他手上的东西,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没想到,世子爷也会来这里做衣服呀,世子爷原本不是自恃身体强健,不畏寒冷,怎么今年倒是想想起做这么厚一件大氅,还是质地不亚于熊皮的狼皮。”

顾泽远一脸十分疑惑的扬起头看着他,慕容麟面上一郝,赶着把衣服从他手上夺过来,“此事就不劳烦顾兄多费心了,自然是有人念着才做的。”

慕容麟这话的意思就是暗地里向顾泽远炫耀封潇月有多么的关心自己,而顾泽远看清了他的这个意图,就偏偏不让他如愿。

煞有介事,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顾泽远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王妃不愧是世子爷的生母,真是事无巨细的关心着世子爷。”

“你——”慕容麟心上一怒,指着顾泽远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这外面久等不到慕容麟的封潇月十分无聊,便走到了店门口乱转。

这条大街倒是稀奇,并不像其他的街区一样,特地把人欲和艺术分开,封潇月站在门槛后面,放眼一看,面前是什么饭馆、书店、玉器都有地方卖的。

在一转头,仙衣店的后院门那里依旧没有人要出来的样子,封潇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领着小云往外走。

“小姐,你难道这就要回去了吗?就不等世子爷出来了吗?”小云站在门口,被隔壁的饭菜香味吸引的眼神迷离,头脑早就不知神游何方去了,也不知封潇月领着自己到了什么地方。等问出口,才发现自己同封潇月已经站在玉器店的门里。

“你什么时候能有美味佳肴在面前而坐怀不乱,我就不用再担心你了。”封潇月十分无奈的拿手指点了点小云的脑袋,小云憨憨的捂着自己的额头笑了两声。

“奴婢现在正在努力着呢,迟早有一天会成功的。”

封潇月根本不相信她这句话的真实性,只摇了摇头走到玉饰柜台前。那些大件的玉器,如什么冰种翡翠白菜,和糯种观音,不仅个头大,而且送给慕容麟也不太好,因此封潇月能看中的,只能从这小件的玉饰中选。

第一百七十八章:武神和田

“玉器养人,也能避灾,他保护了我那么多次,这次就当是我还他一份恩情,亲自挑选一块玉佩出来,说不定哪天也能替他挡了一次灾难。”

封潇月每次为慕容麟费心,总是习惯性的找一个借口,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本能的想为他做点什么。

小允现在也是放弃凭借自己一己之力点醒他了,呆呆地应了两声,便不再开口陪同他一起把这两排的柜台都转过过一遍。

才进门的时候,玉器店的老板十分热情的迎了过来,只是和封潇月打招呼的时候,封潇月只顾着低头看玉器,丝毫没有理会,老板就只好闭上嘴巴。

偏巧这时候还早着,店里没什么人来,老板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两个后头,等着什么时候封潇月出声询问,自己好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一通。

虽说琉璃种的翡翠看着又漂亮又大气,而且价格昂贵,带出去也十分的有面子,只是慕容麟毕竟是个习武之人,四处走动时候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若是半当中随便就那么碎了,倒是可惜。

与之相较起来,玉器当中最厚实的还是要属和田玉。和田玉虽然不大清透,但是质地圆润,刀削斧凿也未必有痕迹,在手上盘久了之后还会隐隐地泛着油光,一看就知道是与人伴身,十分养气。

确定了方向之后,封潇月将这柜台上的玉器也都打量过了一遍,但大部分都是给女孩子使用,作为首饰一类的东西。

有些失望地瘪了瘪嘴角,封潇月转头一看,不用小云呼喊,老板就自觉的走在旁边。

“敢问掌柜的,你家最好的和田玉玉佩在什么地方放着?”

等了许久,可算是等到封潇月说话了,老板方才走神,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随后十分热情的搓着手迎上来,“夫人买玉佩的话,想必是送给自家的官人吧。”

“这外头的玉器都是些女子常戴的首饰,就算偶尔有上两件,男子带着也不大爽气,夫人一看就是好眼光,上来就问我要好东西。”

掌柜的方才也不知神游到哪去了,这一开口说的话,连他自己也没弄得清楚意思,一旁听着的小云更是觉得一头雾水。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本店有一块才收过来的和田玉玉佩,说是从山上才开采出来,就有工匠师傅相中了,立刻做了块雕刻着武神的玉佩,夫人若是喜欢我,这就把它拿来。”

“掌柜的不必担心银钱的问题,大可以拿出来,若是真的不错,我定然二话不说将它买下。”其实封潇月的意思,更是想叫他不要再罗嗦了。掌柜的一下子觉得自己开张迎来了一个大财神,立刻跑到阁楼顶上把东西翻出来。

掌柜的一离开了之后,整家店就立刻安静了下来。由于掌柜的跑的太快,在他身后的空气中,一直到现在似乎都弥漫着一阵淡淡的灰尘。

这家店好似还没有请其他的伙计过来帮

忙,封潇月不禁有些好奇,也不知这家店是如何能一直撑到现在的,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真是令人值得钦佩。

楼上又是一股烟尘,伴随着巨大的脚步声传来,封潇月闭上眼睛,再一睁开的时候,掌柜的便走到了面前,手上还捧着一个红木做的盒子。

“夫人请看,这就是‘武神’玉佩。”盒子打开,里面垫着金色的丝绒,不为骶正中央赫然躺着一块乳白色边角处微微泛黄的和田玉。

一块大概鸽子蛋大小的玉身上,还雕刻着一个拿着青龙燕月刀的长胡子将军。要是只从名字上来定的话,这块玉佩还真是很符合慕容麟的气质,只是这人雕的太小,看着有些可爱。

封潇月只看了一眼,不知为何,觉得十分有趣好笑,伸手把这块玉佩拿出来,厚度也差不多有半个鸽子蛋那么厚,掂在手上倒是十分实诚。

再看形状,这块玉佩上身略尖,下身略圆,瞧着像颗水滴。上头和下头突出来的部分则打了两个小眼穿上了金色丝线编织的丝绦。

上半截是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中国结,底下是淡黄色的流苏飘摇,看着十分清爽。

封潇月握在手上,感觉触手十分舒服,“这玉佩,虽然瞧着有上些许瑕疵,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不知老板打算给它定价几何?”

“多谢夫人,盛惠盛惠。”老板只顾着高兴的搓手,一时忘记了这块玉佩的定价,又赶紧跑到柜台后头拿了块算盘,在那里噼里啪啦打了一阵。

“算下来,去除税务,夫人只需付给我一百五十两银子即可。”

“一百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封潇月还没开口,小云就十分惊讶的喊出了声。

想他家小姐平时一道菜卖出去也才得一百两银子,怎么这么小一块玉佩反而还多超了五十两,实在是叫人难以理解。

“既然我家小姐也是诚心想买,咱们就给个痛快价,你说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仿佛小云是说出了什么狮子大开口的话,掌柜的大惊失色,只有撑着桌子才能站稳。

“这位姑娘,难不成是和我开玩笑呢。一百两银子,只怕买上这块玉的钱都不够,更别说这上头的雕工了,我卖一百五十两也只是才刚收回了本钱而已。”

“更何况,这块和田玉你虽然看着简单,可它可是山中上好的籽料,任凭姑娘和夫人去到哪家店里走上一遍,都未必能寻得出这么好的籽料来。”

小玉对这玉器之类的事情并不了解,当时就被堵的哑口无言,而他虽然知道一点行情,却也觉得掌柜的如此说话有些夸张了。

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响动,从门口往外看去,封潇月认得其中那个穿着大红色衣袍、金发碧眼的人,是上半年才见过的洛奇先生。

而在洛奇先生的对面。站着一个身姿挺拔,只是眉眼之间猥琐出卖了他一身正气的高大男

人。

掌柜的把两只手缩在对面的衣袖里头,像这种街头闹事的情况,他看上去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真是可怜,那位可是齐员外家的公子,这个外族人得罪了他,估计以后想要在这里好好的走商队是不大可能了。”

这个齐员外的也不过是这两年才刚搬过来的人,就仗着家里资金雄厚,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在城里里有这么的势力,封潇月心中很是不解。

之前去到齐员外家拜访的时候,封潇月也曾听说过这个齐家大公子的传言。说这个齐云最是高傲自大,仗势欺人,又好色成性。当时去找齐员外算账的时候,齐云就是因为去了勾栏瓦舍才逃过一劫。

洛奇的为人,封潇月还是知道一点半点的,由此看来一定是齐云他没事找茬。

刚要情不自禁地走出去看看事情经发生的经过,掌柜的连忙伸手拦在了封潇月的面前,“不好意思啊,夫人,你手上拿着我的东西没付钱就出去,这不大合适吧。”

“不就是一块玉佩吗,我家小姐站在门口看一眼都不行了,难不成还会冤了你这一点银子。”

这件事要是从道理上来说道,确实是封潇月做的不对。但小云就是看不惯有人说自家小姐的不好,居然会这么不分清红皂白的出声维护,也着实叫封潇月很是感动。

“不好意思啊,刚才忘记了,一百五十两在这里,我们也不讲价了。”封潇月赶着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放在掌柜的柜台上,随后伸手摸了摸小云柔软的头顶安抚她。

“以后还是要分清楚一些是非好歹,我也并非事事做的都是对的。”

“知道了。”小云也是条件反射,虽然相信封潇月是不会做错事的,但她自己心里还是有这事非公道。

把玉佩好好的揣在荷包里头,二人相携着走到大街上。由于闹事的其中一人是外族来的客商,这周边的人都十分的有兴趣来看热闹。

虽然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但和外族人比起来,围观的人还是更希望齐云能获胜。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纠缠着我,我明明已经跟你赔礼道歉过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手?”

由于被这么多人围观着,洛奇看起来明显有些紧张。而对中文不太熟悉的他,说出来的话也叫人听着啼笑皆非。

听到四周人的嘲笑声,齐云心中的怒气更胜,一把拉住洛奇的领子,又把他狠狠地往外推了一把,幸亏洛奇身子比较壮实,这一把只不过后退了几步,倒没有摔在在地上。

“本少爷这衣服可是让仙衣店的绣娘特意为我定制的,你可知要说动那个绣娘动手需要费多大劲,如今全被你给毁了,你一句道歉就能将此事抹过去吗?”

这话一说出口,四周对于他们二人的方向便改变了,有许多人在心里愤愤不平,偷偷唾骂着也就齐云有这好意思,还敢提绣娘的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街头出头

这世上的人还真是有意思,只不过短短两三句话就能在瞬间改变他们所有人的主意和看法。封潇月在心中不禁腹诽着围观的人是多么的墙头草,但一听他们后面的话,便顿时觉得情有可原。

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都挤到前面,怂恿着他们两个打起来,而一些清楚事情经过的人躲在后头,只能靠嘴上说说来获得一丝良心上的慰籍。

“说起来也是可怜,仙衣店把绣娘藏得那么深,这个姑娘也只是难得一次出来买个丝线,结果就被齐少爷看上了,死气白咧的就要把这个绣娘弄回家,幸好这背后是顾公子撑腰,若不然,只怕齐云早就得手了。”

“谁说不是呢?这姑娘本来以为上回逃脱了,就不会有事情了,谁知道这齐公子居然还找上门来指名道姓要她做衣服。今天好不容易做好了送过来,结果齐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对人姑娘动手动脚,要不是这个外族人在,只怕那姑娘都要羞愤地跳河了。”

“这老外也是有意思,一路走,一路拿着那黏糊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吃,看走到齐公子跟前之后,就把那东西呼到他的衣服上头,你们是没看到那齐公子当时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只不过好人没好报啊,他帮了那姑娘逃走,自己肯定是要遭殃了。”

前面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封潇月站在外围,也分不清这些话到底是谁说出来的,只是听着他们客观的描述之后,更是对这个齐云感到怒火中烧。

四处张望了一会,小云发现往左边走的屋檐底下比较空旷,就悄悄的拉了封潇月过去。而封潇月从这屋檐下往外看,清楚地看见齐云身上并没有任何的污渍,而丢在脚边上的金黄色的衣服上面赫然躺着一块融化了半个的蜂蜜糕。

“你说的话,我为什么听不懂啊,不就是一件衣服吗?大不了我再重新花钱给你买一件赔给你好了。”洛奇明显是装作没听明白,而齐云站在他对面,不知真假,一张脸气的又红又白。

“你别在这里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明知道我说的根本不是衣服的事。”说着,齐云扭头看了下脚边的衣服,一看到上面的那团黏糊糊的东西,顿时就又感觉头脑有些发昏。

洛奇则又把手摊开,这次倒是没说话,只是在齐云看来,态度比他说话时感觉更加的讨人嫌。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将这人身上的衣服给我扒了,我赏他一百两银子。”

齐云身旁没跟着两个人,而是两个人身板那么小,看起来也对付不过洛奇,于是他便把主意打在了周围人的身上,想买通其他人替他办事。

边上的几个男的面面相觑,由于不能确定齐云的信用,都犹豫着不敢上前。封潇月用袖子捂着嘴巴冷笑一声,最后抬高了音量。

“且等一下,齐公子,可否听我一言。”

众人顺着声源的地方给封潇月让开

路,齐云看到说话的是个漂亮姑娘,顿时就收敛了气势,摆出一副色迷迷的姿态。

“小姐说话本公子自然会听的,尤其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姐,不知小姐家住何处,年芳几何呀?”

封潇月一愣,对齐云的这副姿态感到十分的恶心,同时想着他若是知道自己是当初让整个齐家都翻天覆地的人之后,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在心里又是一声冷笑,封潇月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走到面前,和洛奇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齐公子的衣服是找专门的绣娘制作的,而这位绣娘不一定次次都能接下这个单子,因此,这件衣服无比珍贵,齐公子可是这个意思?”

封潇月勾起嘴角,脸上笑容的嘲讽之色,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而齐云则被美人的嫣然一笑,迷了心智,居然傻愣愣的点了头。

“只是,洛奇先生的衣服也是他在他们家乡找特定的绣娘做的,他们那里的绣娘可是就算齐公子现在想要,她也未必能做得成,如此说来,两位绣娘的状况是一样的。”

“美人不愧是美人,就是聪明,确实是这个意思。”

看惯了各色各样的美人,像封潇月这般如冰山一般遥不可及的人,更是能激起他心中的征服欲。齐云微笑着摇头晃脑,手上不断地拍手,其实心里早就有了坏打算。

“那如此说来,只要洛奇先生的一件等价值的衣服,也就足够赔偿齐公子的损失了。”封潇月看不惯齐云看着自己的眼神,特意站在洛奇的身后侧过了身子。

“是,也不是。我和他的东西,怎么能相提并论?”齐云虽然被封潇月迷得不行了,还是不会这么轻易的让自己吃亏。

“如何算不得一样,都是求而不得的绣娘,也都是一般价钱的布料,难道齐公子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白马非马,这个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出现的耍赖辩题,在对付这种无赖的时候,封潇月用起来可是十分的得心应手,而像齐云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人,又怎么找得到反驳的话。

感觉听上去应该没什么问题,但细细一想却发觉很不对劲,齐云皱着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而边上的人看到齐云吃瘪之后,要上来更多的人,都十分喜闻乐见地过来围观。

“既然如此,就劳烦洛奇先生回去之后再找件衣服陪给齐公子吧。”齐云涨红了一张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封潇月便替他做出了决定,而在这么多人面前,想来齐云也不好意思反悔。

眼看着这件事情就要这么无疾而终,齐云心中很不服气,一个大跨步走到封潇月的面前。

“想不到本公子英明一世,居然会栽在你一个小姑娘的手上,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等本公子找到你之后就去你家提亲,叫你也尝尝本公子的厉害。”

说着,齐云就要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封潇月连忙后退一步躲过了。洛奇眼睛一瞪,把手

挡在了齐云的前面阻止他的靠近,心中虽然愤怒,但是也不知用中文该如何骂人,只能呆呆地憋着话。

齐云只当洛奇不存在。收回手之后,还十分恶心的将手放在鼻子前面闻了一下。

“没想到你还挺喜欢根本公子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这么多人都不敢出声,就你贸贸然的跑出来了难道你不是想引起本公子的主意吗,既然如此,本公子何不满足你——”

“放肆!”齐云话没说完,就听到封潇月的一声怒喝。

封潇月微微颤抖着上半个身子,脖子处明显的看见泛红,两条手臂也十分僵直,想必宽大的袖子下两只手已经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小云一直护在封潇月的身前,听到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倒先把小云吓了一跳。小云回过神来气势十分低落的冲齐云怒骂。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言语调戏我家小姐等我们回去了之后,一定给你好看。”

“这小姐漂亮,小丫头长的也还可以,等我和你家小姐成亲了之后,就提拔你做妾室好了。”齐云方才也有被她的气势吓到,但他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惊吓住,实在太多面子,也没想着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气势,继续不要命的调戏。

前面也就隔了两家店铺的仙衣店里,慕容麟总算结束了和顾泽远的寒暄。才刚出了后院,在这仙衣店的大堂里,却怎么也没找到封潇月的身影。

想着是不是让她等的时间太久,她生气了,忽然听到前面一阵吵闹,慕容麟站在店里门槛上,远远望去,就看见封潇月被一群人围在正中心,当时头脑一热,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

才走到跟前,封潇月就听到了齐云的这句言语调戏,尤其还是对着自己的夫人,他顿时气得眼底直冒血丝,两三下推开了旁边围着的人挤进去。

“混账,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的人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真是该死!”话音还未落地,他便拉过齐云的身子,上去就打了一拳。

齐云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挨了这么一下,顿时哀嚎连天,不停的骂着自己身后的两个跟班,“都是木头吗?人都欺负到本公子头上了,你们连个动作都没有的吗?要是被本公子知道了是谁干的,一定叫人抄了你的全家。”

他看不见人,可他的两个跟班可是耳聪目明。心虚地瞥了一眼慕容麟之后,两个人上前一人扶着齐云的手臂,连声劝说。

“公子,你可别再说话了,要是惹怒了他,咱们可吃罪不起呀。”

“什么玩意儿,在这城里,有谁能大得过我爹去,哪怕他是天皇老子今天也得给我下跪磕头。”

跟班劝说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他打断了。齐云想他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在别人手里接二连三的受这么大的欺负,一时间不分天高地厚,捂着眼睛叫嚣,完全没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慕容麟脸色有多阴沉。

第一百八十章:齐云讨打

“公子,你可千万别说了,你面前站着的可是厉王世子爷,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他面前放肆啊。”跟班的心里一阵酸苦,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后,只得悄悄的伏在齐云耳朵后面说。

“什么世子……”齐云刚想继续大放厥词,这一下突然惊醒过来,吓得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便是扶也扶不住。

捂着一只受伤的眼睛,齐云努力地抬起另一只被眼泪糊住的眼皮,才刚能勉强看清楚面前的景象,就被慕容麟一把揪着衣领子提起来。

“这下可知道她是谁家的人了吧,你是不是也该跟我好好说道说道这提亲和抄家的事啊。”

才勉强能看得清楚东西,入目便是慕容麟的一张臭脸。慕容麟手上一使劲,让齐云和自己面对面。齐云清楚地看见他阴沉的脸上悄悄的爬起青色的筋脉,看起来已经到了气愤的零界点。

而旁边站着的小云洛奇和封潇月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过来的,慕容麟就已经走到了面前。等到愣神过后,小云忍不住鼓掌,“太好了,小姐,柿子爷过来了,可算是有人为我们做主了。”

齐云现在受制于人,整个人吊在他的手臂上,立刻乖巧的如猫而一般,赔笑着向慕容麟解释。“世子爷,这都是误会。这——”

即使想解释,但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齐云一脸痛苦的皱着眉头,挤出来的笑容,看着也十分的牵强,他微微侧着头看见了洛奇,便指着洛奇大声喊道。

“世子爷,都是他,都是因为他这个外族人弄坏了我的东西,我才会这么生气的,世子爷可千万不赖我的事呀。”

顺着齐云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封潇月察觉到他的目光,连忙往前跨了一步,“若是我没有记错,关于这件小事,我早已提洛奇先生和你谈妥了,在周围的所有人都可以替我作证。”

慕容麟收回了目光,齐云看在心中警铃大作,随后慕容麟便把他放回了地上。

“这件事暂且不提,我只先和你算算你调戏我家娘子的事。”

齐云坐在地上不断的往后缩,抬起来右手试图阻拦慕容麟的靠近,“世子爷爷,我爹可是齐员外,这以后城中百姓的生计问题,大半部分还得靠我家呢,世子爷还是想清楚了再动手。”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他。在一想起齐员外先时对封潇月下的那些黑手,慕容麟心中的怒气更甚,此时正好从齐云身上一口气讨回来。

封潇月而且袖子遮住自己和小云的视线,不想一会的场面太过血腥,而影响一天的心情。齐云也实在是太会惹怒别人,若是不提齐员外,他说不定还能留得性命。

耳边不断传来**相撞的声音,而后又是一阵骨头碎裂的清脆,封潇月好奇的放下袖子,只见他整个人缩在自己的衣服里,有一条腿无力的摊在外面,似乎是断了。

“今日,本世子

不过是小惩大诫一番,若按照我朝律法,你两条腿都该断了。”

慕容麟拍了拍两个巴掌上面的灰尘,刚才他只不过是顺手踢了一脚,没想到齐云的一条腿就断了,还真是不经打。

齐云躺在地上一阵哀嚎,他的两个跟班此时吓得腿软,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张凳子,把他放上去之后逃也似的跑走了。

唱戏的小丑走了,看戏的人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下来,更别说还想凑世子爷的热闹。旁边的一圈人亲看着齐云被人收拾,心中格外痛快,便哄笑着散开了。

看了看身上应该没有什么血迹之类的东西,慕容麟走到封潇月的面前,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勉强放下一颗心。

“幸好你没出什么事,要不然他真是万死不能弥补。”

“嗯。”封潇月应了一声,和他两个人的手还没有握在一起,洛奇便十分没有眼力劲地凑过来。

“还以为这边的人都是十分的文雅,没想到也有像慕容先生这么男子气概的人,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由于之前边疆的事情,慕容麟对洛奇心有余虑,他轻咳了一声,尽量摆出十分客气的态度看向洛奇。

“洛奇先生过奖了,只不过接下来我和我夫人还有事要说,洛奇先生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先行离开,等下次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再一起说话。”

只要是个人都听得出他口中的意思,洛奇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十分大度的摆了摆手。“那好吧,碰巧我手边也有事情没处理完呢,等下次有机会一定再请慕容先生喝酒。”

“一定。”慕容麟点点头,然后便牵着封潇月回到了仙衣店,刚才走的急,封潇月特别做好的那件大氅还留在店里。

店里的人看慕容麟他们重新走回来了之后,便把封潇月的那身衣服的设计图纸拿过来给她看。封潇月对于自己的衣服没什么讲究,随便点了个头就还给了人家。

等慕容麟把大氅带上之后,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正午。由于外面发生了这档子的事,小云也不好意思提出在这附近吃饭了,几个人便坐上了马车回来。

回到了小院之后,林潇似乎早一步到家,才进花园里,就看见小钰手上还端着一壶温过的专门配桂花糖糕吃的桃花酒走过去。

这股桃花酒的味道,无意识的勾起了慕容麟的馋虫,在外面征战了这么长时间,还极少沾过什么酒肉荤辛。

看他一副向往的表情,封潇月抿了抿唇,默许小云从后面的酒窖里拿一壶桃花酒出来,二人便在这中午吃饭的时候小酌几杯。

喝的有些醺醺然的样子,封潇月便赶紧让小云把酒壶拿下去,慕容麟就势躺在封潇月房间的小榻上窝着休息,睡足了午睡的时间才悠悠转醒。

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一睁眼便看见封潇月坐在窗子旁边的书案上看书。

“你不是日日都

有午睡的习惯吗?怎么今日不休息一会儿?”慕容麟躺在榻上缓过劲来,打了个哈欠,才撑着身子坐起来。

“你占着我平时休息的位置,我又往哪里睡去。”封潇月翻过一页书页,抬起头就看到慕容麟眼神带笑的望过来。

“这个,其实我也并不是想说,只是你今天那样对待那个姓齐的人,就不怕他真的背后里报复,戳你的脊梁骨吗?”封潇月一面说一面不安的摩挲着荷包里的那块玉佩。

“他是百姓,我为官。向来只有我管别人的,更何况这回是他咎由自取,想必齐员外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会为了一个儿子分不清楚主次。”

慕容麟懒洋洋的拿着右手手肘撑在书案上,想看看封潇月看的是什么书。而封潇月把书合上了一半,只叫他看清了书名。

“更何况他就算想要报复,他底下的产业想要正常运作,也得需要靠城中百姓的劳作,否则他也是守着一座空庙。”慕容麟把下巴抵在自己的手肘上,只一个劲地看着书名出神。

“再加上商人在过往生意方面,难免不会有什么触犯我朝律法的事情,他想要自家活得长久,也必须依靠我们在后面的袒护。”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官商相护。”封潇月轻叹了一句,慕容麟怕她往不好的地方想,连忙想着发的解释。

“潇月,你也不要误会,若是不能把这些商人和官员喂饱了,又有谁肯真心实意地替百姓们做事,这世上大多的人都自私自利,总得满足了自己,才能造福黎民。”

“我知道,你难道忘记了我也是个商人,对于这些事情,我再清楚不过,刚才只不过是感叹一句而已。”

在现代的时候,封潇月已经见够了商场上的丑恶面孔,与现在相比,此时的官商之间的纠葛已经算是简单明了了许多。

“对了,要不说我差点忘记了,这块玉佩给你。”封潇月眨了眨眼睛,弯起嘴角,把心中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甩掉,伸手把荷包里一直盘着的那块和田玉佩拿出来。

洁白的玉佩落在乌红色的书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声。慕容麟每次收到她的礼物,心中都无比欢喜,更何况这块玉的质地,一看就是上等的好物。

“你看这又是送衣服又是送玉佩的,只怕过不了许久,我的衣食起居权只能交由你一个人的手,再过段时间,只怕我离了你都不行了。”

“不过是最常见不过的礼尚往来罢了,难得送你几件礼物,你倒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若是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就把东西收回来了。”

封潇月垂下眼眸,尽量不让慕容麟看到自己眼底的情绪,伸出去夺玉佩的手也因为看不清楚面前的东西而失手。

慕容麟手上拿着玉佩在封潇月面前炫耀,“你专门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再要回来呢?说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就这块玉佩我定要好的佩戴一辈子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昙花身死

慕容麟一面说着一辈子,一面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封潇月,直把她盯得脸上飞起红晕,害羞地偏过了头。

“说什么一辈子,真是大言不惭,这世上能有多少东西陪伴你一辈子。”封潇月也就当没理解他话背后的意思,只拿玉佩说事。

“更何况你的一辈子,未必是它的一辈子,当它还长久地流传于世的时候,你我早就不知何时化为了冢中枯骨。”

原本是一个十分浪漫的话题,却被封潇月不知不觉间引向了十分奇特的方向。封潇月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不对气氛之后,连忙闭上了嘴巴。

而慕容麟听了也许久没说话,只把那块玉佩托在手心,眼神坚定且认真。

看着这天气渐渐地变冷,等到就算在正午的时候,也难以体会到阳光的温暖的时候,封潇月恐怕就再懒的出门了。

于是趁着这几天天光正好,封潇月必须得赶着跑到大棚里,把许久之前就已经计划着的香水研究出来。

在这个时节唯一能绽开鲜花的,也只有封潇月在城郊的温室大棚了。而在此时把香水推出来,就算别的人家想要模仿,也没有原料可以寻来,正是垄断市场的好时机。

一路颠簸的坐着马车过来,封潇月走下踏板,先赶着去后面的水池里看看水质的情况。

由于这水池底下的源头是活水,等地下的径流习惯了从这水池里流出来之后,再送到别的山川河流里,这池子里的水也日渐变得干净且清澈。

这池子上面一直有好几块木板挡着,以免灰尘,垃圾之类的东西跑进去,在封潇月想要查看的时候,只凭小云和林潇们两个人的力气,搬动起来实在有些困难。

专门看守的大爷见状,连忙叫了两个身体力壮的乡亲过来帮忙。为着老人家身子骨不好,大爷和他的两个帮手早早地换上了厚实的棉袄,虽然力气不小,但是行动有些笨拙。

偏偏这池子的边缘,当时挖凿的时候修的太过光滑,大爷和他的两个帮手使劲的时候,脚下没踩住,差一点就要滑落到池子里面,好在林潇眼疾手快拉住,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封潇月给他们这一下吓得够呛,心脏不停的跳,也好在她检查只要求打开一块木板,若是全部起出来,还不知会摔下几个人进去。

就这草亭子底下找了个灌溉用的水瓢,封潇月拿着长长的把柄,顺手舀了一瓢水起来闻了闻,没有什么怪味,只是长时间埋在地底下,难免有一股苔藓的腥气。

在看这水的橙色清澈见底,就脸朴底下有几粒小沙子也能看得清,封潇月点了点头,这水勉强是可以用的。

而大爷在旁边把自己的衣服裤子收拾了后,看到她一直盯着瓢里的水,像是生怕封潇月会觉得自己看守不得力,不停的在旁边保证。

“夫人,你就放心吧,这里有我看着,又有林姑娘她时常过来,是绝对不会有人在里面动手

脚的。”

林潇她向来身形高大,又是个习武之人,和印象中的那位林姑娘可是相差甚远,这咋一听到大爷这么称呼林潇,倒叫封潇月有些接受不来,心里十分的别扭。

封潇月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大爷便从旁边拿了一个喝水用的茶碗,从这池子里舀了一碗水后,竟直接喝进了肚子里,叫封潇月更是受到了惊吓。

“夫人,你看没关系的,平常我们在这田里忙的累的时候都是直接喝着池子里面的水,特别干净,而且清甜。”

山泉水确实有一种天然的味道,只是这么直接喝下去没经过任何处理,还是叫封潇月有些难以接受。

封潇月有些被震撼到的张了张嘴,随后将瓢放回原处,冲着对自己手下帮忙的员工的关心,封潇月还是决定跟身后的大爷提醒两句。

“大爷我知道了,我今天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紧张,”大爷有些精神紧绷的十分认真地听着她说话,封潇月搓了搓手,脸上的表情也不大自然。

“只是下次再喝这池子里的水的时候还是最好用炉子把它烧开,要不然就是再干净混着这池子边上的泥巴,喝了只怕一会拉肚子。”

“好,我记住了。”大爷憨憨地笑开,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封潇月对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说,淡淡的回忆一笑后,等着小云林潇她们两个把池子重新盖上,才掀开原子进去大棚里。

大棚里的东西一切照旧,封潇月踩在中间两条开出来的过道上,一路检查过去,盘算着需要多少的玫瑰花瓣。

玫瑰的花瓣实在太小,不过好在月季有时候和玫瑰看起来相差不多,味道也相近,要是实在不够的时候,可以拿月季和玫瑰混在一起,也好解燃眉之急。

看过了之后,封潇月沉吟了一下,刚想招手叫小云她们两个动手采摘玫瑰和月季的花瓣,结果一眼瞟到了依靠在水盘架子旁边的昙花。

这株昙花孤零零的靠在木头架子旁边,不说等它开花,就连叶子也难维持原本的翠绿。

“天呐。”

封潇月盯着看了半天,才认出来面前的这根枯树杆子原来这是昙花,后知后觉的惊呼出声,连忙上前查看。

只是可惜昙花的枝叶和根部都已经枯萎的不成样子了,看起来绝对是死透了,封潇月捧着他掉落在地上的两片枯叶,心里感到一阵沉痛。

之前把它带进来的时候想着时间还早,也不怎么冷,封潇月就安排它暂时长在了大棚的边缘。但这几个月的时间,封潇月因为手边的杂事繁多,只想着慕容麟一个人身上了,就忽略了昙花,结果这一忽略,却换来如此沉重的代价。

大棚里还没有到供应暖气的时候,这株昙花就已经在草帘子边上冻死了。看守大棚的大爷也没种过这个昙花,自然没有封潇月的吩咐,也不敢擅动。

封潇月十分心痛的看着这棵死相凄惨的昙花

,大棚里只有小云和林潇两个人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一脸崩溃的表情。

她向来不是一个情绪波动大的人,就算心里再怎么难受?也一直憋着不说出口,但小云看着十分担心,连忙出声劝慰。

“小姐,没关系的,不就是一颗花吗,叫世子爷爷下次再找人从山林里带过来,你不必这么伤心,等下次有机会了,咱们可以种一大棚的昙花出来。”

小云一个样,在后院里长大的小丫头,怎么知道这种珍稀花种的珍贵。封潇月叹了口气,撑着自己的膝盖站起身,这也怪自己太疏忽了,怨不得别人。

又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封潇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额,“行了,没什么了,咱们还是先忙着把这棚子里面的花瓣都收了吧。”

去年在冬天销售鲜花的时候,已经有人察觉了,就算冬天买到了开放的花,在自己家里也养不过两三天。

因此,今年再用同样的销售手段卖出去的话,也不会有多少人过来捧场,与其如此,还不如让这些花尽到它们最大的价值。

这些花瓣一共有两个用处,是封潇月现在能够想的起来的,一种是蒸发了之后作香水,另一种便是掺杂后院池子里头的水,拌在一起做香膏。

香水的做法略微有些费工夫,要把足够量的花瓣泡在纯肚脐大的酒精里面,然后用蒸馏的方式,蒸出来凝结的水蒸气就是香水的初步样子。

但只是把香味蒸发出来,用不了几天的功夫,它又会自己在空气中挥发开来,封潇月提前考虑到了这一方面,一连想了好几个晚上,才记起传说中的定香剂,似乎在广藿香里的含量最高。

做法虽然比较简单,但是要将霍香和香水结合在一起并不容易,再加上化学上专用的蒸馏瓶,在此时也难寻得出来。

封潇月翻着书找了半天,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代替蒸馏瓶,刚想豁出去打算自己做一个,不想看到了小院厨房里刘大娘用来温酒的锅子。

这个锅子个头挺大,里头装满了水,等水烧开就把酒壶放在里面。

然后像是又怕这样子温酒不太管用,郭子的开口上面还有一个向下弯曲的锅盖,和锅子口上刚好隔开了一寸大小的距离,让烧水时涌出大量的水蒸气全部都留在锅子里。

封潇月看着觉得十分新奇,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刘大娘突发奇想,自己叫人做出来的。

看起来虽然有些草率,但效果应该和蒸馏瓶是差不多的,不想叫小云她们抱着花瓣小院大棚来回跑,封潇月便特意问刘大娘把这个锅子借了来,现在就和其他东西一起摆在草亭子的桌子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在她们两个人的努力之下,半个大棚的花瓣都快采完了。刚想出门,封潇月就看到大爷把锅子架在茶炉上面,底下的柴火烧得正旺,看上去不用片刻功夫水就滚开了。

“夫人,这水开了,有什么用处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酒精提炼

“那个,我并不是要用开水的。”封潇月有些无奈,微微地皱着眉头,偏偏大爷也是一番好心,自己又不能苛责,只能走上前尽量和声细语的劝说。

“大爷啊,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和小云他们做吧,这亭子里面人多了,怕行动不开,那棚子的大门还开着,那就麻烦你帮忙再去看着,行吗?”

大爷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封潇月嫌弃了,只是不大明显,还很奇怪自己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便一头雾水的离开了这里。

看到大爷的身影消失在草帘子温室大棚的拐角之后,封潇月确定他应该听不到自己说话,只无声的叹息的一下。

大爷只是想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能干,只是这般表现的心思太急切了,很容易好心办坏事。

不过这事也怨不得他,没有上进心的帮手才是更可怕。封潇月按压了一下自己手指的指节方踩踩摘花瓣的时候,弯曲的程度太过有些酸疼,顺便看向林潇。

“林潇,把我今天早上叫你们带着在那几壶酒拿过来。”

这个时代的喝的酒浓度都没有那么高,不过贵在纯净,倒在锅里多煮一会,让多余的水气蒸发出来,估计也就和酒精差不多了。

为了加快速度,并且增加做成的成功率,封潇月早在去年过年的时候就叫人用高粱和大米之类的谷物酿酒,一直到现在。

过了一年时间才取出来,透着那泥封的盖子都能隐隐闻到里面的香味,看来香水的做成是胜券在握,只差临门一脚了。

只是封潇月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可林潇却愣在了原地,甩着两只刚刚洗去手上花瓣汁液、还沾着泉水的洁白的手,一双眼睛很是无辜的回看回来。

“小姐,你要那酒干什么用?”

语气中些许的迟疑让封潇月方才还轻喜的心情顿时凉了一半,封潇月微微蹙着眉,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侥幸的反问。

“你该不会没带吧?”

“这个倒是没有。”林潇摇了摇头,看着封潇月明显有些发怒的迹象,连忙从自己的身后、那草亭子的栏杆旁边把酒坛抱过来。

“我原本还以为小姐带着酒来,是为了给我们庆祝的,不过听小姐的意思似乎是另有用处。”

“你如果想喝酒的话,什么酒没有,还用得着贪着两壶小的吗?”封潇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走上前把那坛子的红纸盖子扯掉。

“行了,小云先把那锅里的水倒掉,你再把这酒换进去。”

由于锅里烧的是纯净的山泉水,经历了这么一次煮沸之后,锅的四边已经蒙上了淡淡的水渍。一直到林潇把酒倒进去之后,封潇月才发现,不禁在心里担心会不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不过就这茶炉能烧出来的温度,应该还不足以让酒精和水渍反应,而且最后所取用也只是蒸发出来的液体,想必无伤大雅。

这个锅

用来凝聚水蒸气的盖子是可以取下来的,这样也方便了在搅动的过程中不会打着手。

为了让这锅里的水受热均匀,小云蹲在茶炉旁边,一直用一根长长的竹筛子搅动。

茶炉里的炭火烧的正旺,红色的火光映着她白皙的脸,只叫小云感觉一边脸烫的像发烧,另一边还在接受大风的摧残,感觉自己格外的可怜。

“小姐,我还要继续这样多久啊?”搅动的过程实在无聊,林潇倒是在旁边饶有兴致的数玫瑰花瓣玩,而封潇月一直盯着远处,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个,我先看看啊。”封潇月被他的这句发问给叫回了神,忽然意识到自己也不大清楚该怎样辨别酒精的纯度,也不可能直接就一个人喝下去试试,毕竟浓度太高是会醉死的过去的。

“我想应该差不多了吧。”水蒸气十分汹涌的随着风的流动四处弥漫,封潇月眯着眼睛靠近锅。

看到这锅两边的水渍,明显有一块还没有干透的迹象,封潇月抿了抿唇,闻着空气中的酒精味道越来越浓,便叫林潇把花瓣丢进去。

林潇瞬间来了精神,把这新买的竹条簸箕里面的花瓣一古脑的扔进去,也不管这口锅是不是能装得住。

眼看着情况有些不太对,在花瓣快要溢出整个锅的时候,封潇月急忙叫停,才阻止了悲剧的发生,而着地上已经掉落了好几瓣自己飞出来的花瓣。

且不说没有浸泡到酒精的花瓣是没有用的,就是一次加入这么大剂量的花瓣进去,这香味浓度太高,合在一起将会是臭味,也会影响效果。

封潇月把这地上的花瓣,捡起来扔回簸箕里面,幸好做香水没有那么高的讲究,这些花瓣也不需要多次清洗。

面对着这锅里的一片狼藉,封潇月倒是很有耐心,现在她自己都无比佩服自己的自制力了。

“行了,林潇,我现在也没功夫管你,你把这锅里没泡到酒精的花瓣全部拿回来吧,这些可都是下次要用的。”

先前扔进去扔的畅快,现在又要自己拿回来,林潇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小云也给她方才这么疯狂的举动吓着,呆呆的拿着蒲扇坐在原地,等到锅里恢复正常之后,才暗自嘀咕了一声,笑骂林潇。

“‘人来疯’,还好意思成天笑话我喜欢到处跑。”

把锅盖盖上去之后,封潇月叫林潇和小云她们两个人手上各自拿着一个弧形的水瓢,接纳锅盖上凝结而滴落下来的水珠,自己则从荷包里取出了一个用丝帕包裹好的小包广藿香叶。

在这一到冬天就天寒地冻的藩地,像热带香料的这些东西极为难得,封潇月叫人出去打听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收集到了一个小药包,其中还有不少是从洛奇先生那里买来的。

如今只带来一小部分试试,毕竟原料有时比金银更加珍贵,可经不起随意挥霍。

想着若是直接把广霍香扔进滴出来的香水里头浸泡的话

,恐怕藿香的气味会比玫瑰更浓,有违自己的初衷。封潇月比较了一下,这锅里东西的体积按照极为稀少的比例把广藿香丢进水里,一起熬煮。

就这么在草亭子里花费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封潇月一共用掉了一半的花瓣,才只勉强接出了两个小瓶子的香水。

“小姐,我隐约感觉我们像是在白费功夫,这出来的水也实在太少了。”林潇擦去额头上一把被茶炉的炭火烤出来的汗珠,十分憋屈的晃动着自己手中着小酒壶里的香水。

“物以稀为贵,只要我们能把名声打出去,自然不愁利益。”香水一小瓶本就少,这两个小瓶子估计也能装上好几十个小罐子了。

只是即使是这么想的,封潇月也觉得这么做的效率有些低下,那么只能想办法哄抬香水的价格,把它列入奢侈品一栏,贴上标签,这样就会有人傻傻的上钩了。

冬天里除了一年四季都可开放的月季,几乎难看到什么漂亮的花。而梅树高大,也不适合种在城里。

就算有人有这份金钱财力,可冬天的狂风肆虐,只怕鼻子都冻僵了,也闻不到味道,在屋里焚香的话又太呛人,封潇月在此时研制出香水,正好是钻了世人处处不得力的空当。

不过,最后究竟如何也得等正式出售了才能知道,封潇月把这两个小瓶子好好的用木头塞子封起来,带回去之后还要放上三个礼拜的样子,确定它们确实不会消散香味,也省得自砸招牌。

而到那时,正是深冬季节,也正式卖出去的好时候。

“这两瓶东西带回去之后,你们给我放在阴凉的地方看着,也可以是塞在床底下,等下个月之后,我们多做一些在拿出去。”

封潇月把瓶子塞上去之后便递给了林潇,而林潇头一回自己做东西,一激动就容易毛手毛脚的,差点把这两个她们一下午的心血打碎了。

封潇月抿着嘴巴,有些不悦地瞪了林潇一眼,随后把瓶子交给了小云保管,林潇只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这里面的东西也不要倒掉,我留着还有用处。”封潇月说着,俯身下去,想把这口锅拿起来,但一闻到里头浓重的酒精味,就熏的她连连后退。

“小姐,你难不成又有什么新打算了吗?”林潇手上倒是空着,只能由她来带走这一锅鲜红色的液体。

酒精的味道倒是好去除,中药里也有不少可以去除酒味的药材。封潇月用袖子挡着半张脸球无声息的揉了揉被熏得发呛的鼻子,随后挺直的腰杆,把手背在身后。

“物尽其用,这么多花瓣,如果只用来做香水,未免有些太可惜了,这剩下的汁液咱们带回去,我给你们做几种胭脂出来。”

胭脂一般是大家闺秀平日在家无聊时自己做着玩的,也就勉强够自家姊妹使用,还达不到可以拿出去卖的程度。

林潇和小云看了一眼,二人都觉得封潇月是想找些娱乐。

第一百八十三章:制作胭脂

封潇月看她两个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难免心中有些不服气,像是和他们两个赌气一般十分肯定的说道。

“目前对于颜色的控制,我还有些欠缺,但做出成品一定是不错的,等你们两个试过之后,我便把它同香水一起拿出去。”

先前只是觉得封潇月在开玩笑,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了,小云她们两个有些吃惊,但转念一想后,又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我们相信小姐的本事。”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费些时间和精力,也费不了多少银钱,总的来说对封潇月还是没没有害处的,那何不让她放手去自己拼搏一把,也算是过把瘾。

看到她二人明显转变的态度,封潇月十分满意,认为是自己说服了她们,却没想到自己是受到了她们如何的宠爱。

回去之后,小云她们就按照封潇月所说的,把东西藏在了自己的床底下。随后封潇月又走到房间,从书架最下边的抽屉里,取出了几个月前叫人买回来的蜂蜡。

有一种最简单的制作胭脂的方法,就是把泡出来的玫瑰花汁液加入到蜂蜡里面一起加热,一直搅拌到它们混合均匀以后,再放到风地里等它自然风干,起出来的就可以用于两腮或嘴唇。

现在手上的东西几乎全部齐备,唯一的问题就是解决这汁液里面的酒精,如果酒精浓度过高的话,恐怕会对人的皮肤有些损害。

那只烧水的锅里面的玫瑰花瓣连同剩余的液体已经被小云倒在了一个干净的罐子里面,倒进去之前,封潇月还提醒小云记得把花瓣捞出来。

这胭脂的成品看起来会比香水多得多,那剩下的汁液装了几乎大半罐,在这黝黑的罐子里面,几乎看不出颜色。

至于剩下的便是等林潇把需要的药材买回来,封潇月让小云帮忙看着融化蜂蜡,自己则在一旁研究着绘制小瓷罐的图案。

既然要推出让人耳目一新的产品,那么东西的包装也不能和其他东西一样一成不变,总得加些自己的新鲜创意。

一般香水用透明的玻璃瓶子装起来格外好看,但在这个时候,不论是琉璃或者是玉器,用来做罐子都有些奢侈过头,把它们考虑进自己的成本也很不理智。

不过也有值得庆幸的地方,就是这时候的瓷器业十分发达。据说有些手艺好的师傅能把陶土捏的十分轻薄,烧制出来后看起来朦朦胧胧、半透明的样子,倒是比毫无遮拦的瓶子更好看。

至于瓶子上面的代表性、图案,便需要封潇月再多费心了。正当她把最后一笔画完,林潇便带着一包紫藤花回来了。

“小姐,那些药店里面的这个花都没有新鲜的,只有一些干瘪的干花,你看看能不能用。”

林潇深深地提了一口气,便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随后把背上背着的一个大包袱取下来,里面是满满的紫色干花和黄色枯叶。

虽然这紫花的分量有些多,但

调制在胭脂里面,不仅能去除酒精的影响,还能调配一下胭脂的颜色,一举两得。

封潇月走上前拿了一朵握在手上,微微点了点头,好在林潇还知道得把花拿过来,如果全都是些叶子的话,那真白费劲了。

旁边一直负责看火的小云坐的都有些无聊了,看着这小炉子上的蜂蜡可算是融化成了液体,她十分欢喜的向封潇月招呼。

“小姐,接下来还要做什么,这蜂蜡也已经给我化完了。”

“差不多了,你可以把那玫瑰花水到进去,记得慢慢点倒,一边倒一边搅,不要让它满出来了。”

封潇月一时也难得的,觉得小云和林潇什么都不懂时,凡事都过来问自己,有些烦人,但她也担心,就算自己全部说出来了,他们未必也能记得清,那还是不要费这个功夫了。

“至于林潇,你就陪我过来一起把这小紫花分出来,等到那锅里有些微微沸腾的时候,咱们就把花倒进去,能有多少倒多少。”

“好。”林潇十分爽快的把这一包紫藤花带到窗边的榻下,也省的封潇月再下来。懒洋洋的阳光从窗子口照下来,晒的这窗边的三个人身上都暖洋洋的,驱散了秋日狂风的寒凉。

二人刚动手取了没有多久,小钰便推门进来,手上端着给这三个人的点心和茶水。

小钰知道珠帘后面的那半个房间估计没有桌子位置可以放东西,便把手上的托盘摆在了外间的桌子上,挑开珠帘进来一瞧,忍不住多嘴一句。

“这天气凉了,小榻上垫着的也都是些皮草毯子,你们在这上头弄些汤汤水水也就算了,大不了洗干净就好,可这枯枝烂叶的,若是不小心沾上,取下来可是麻烦的很。”

林潇愣愣的抬起头,封潇月也只是淡淡的抿嘴笑,小钰看没有人回应自己,有些不忿地跺了下右脚跟。

“小姐你也是,怎么跟着他们两个这么胡闹。”

封潇月眯了眯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小云便抢在她前面开口。“行了,小钰嬷嬷你就不要在这里罗嗦了,我们知道分寸的,你这回带来了什么点心呀,有没有马蹄酥啊。”

说着,小云便丢下手中用来搅拌的长柄汤匙,小心的从茶炉面前直起身,跑到了外间房间。

由于被小云这般调侃,小钰脸上不禁气愤地浮上了一层薄红,而林潇坐在小榻前的木头踏板上,封潇月靠着小碳上面的小茶几,二人一动不动,只在旁边看好戏。

面对她们两个投来戏谑的目光,小钰又是跺了下右脚,条开帘子出去指着小云一顿说教。

“你现在是皮痒了吗,竟然拿我取乐。也不知道先拿进来给小姐尝尝,今天你的点心可就别想了。也亏的我告诉刘大娘多做些木薯丸子,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也一并取消了吧。”

“别呀,小钰姐姐,我知道错了。”小云这下知道厉害,一面哀求一面追着小钰的背影进来。

封潇月

拍了拍手上的渣子,抬起袖子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轻笑一声。

“你几时舍得这么罚他了,也就是嘴上说的高兴罢了。”

手边的紫藤花也已经剥离的差不多了,林潇站起来把这花倒进蜂蜡罐子里,回来时顺道捻了块马蹄酥叼在嘴里。

“为着单独提取出紫藤花的汁液时间不够,咱们便直接加进去了。但未免以后做出了人家说我们在胭脂里面乱加脏东西,一会儿记得拿个筛子,在倒进小罐子之前把花瓣筛出来。”

封潇月并不是很爱吃甜食,便一扬手把自己的马蹄酥也一并给了小云,随后招手让小钰过来自己身边。

“得空的时候,你去外面打听打听有哪家陶瓷师傅手艺不错的,让他按照我画的这个样子,替我做出几个小瓶子来看看,若是可以便定下他,争取赶在过年之前把东西全部做出来。”

“是,小姐。”小钰点点头,在看清楚图上画了什么东西之后,抬起头看向封潇月。

“小姐,你这瓶子看起来像是装一些汤汤水水之类的东西,那做出来之后是不是还要选一下它用什么盖子?”

封潇月最满意的就是身边有这样一个聪明的小钰,她轻轻应了一声。

“盖子不用担心,这陶瓷土捏成的瓶子,用木头塞子最合适不过,我们现在手边不也有几种松木是弹性不错的嘛,就暂时拿她们替用一下,再找个雕刻手艺不错的师傅雕几个花也足够迷惑人眼。”

“小姐英明。”

从封潇月她们回来的时候,手上只带了那么两小瓶的香水,小钰就已经猜到之后的价格估计会定的很高,也难怪封潇月会对包装这么上心。只是没想到,该草率的地方她依旧会草率,叫小钰有些措手不及。

小钰极力的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拿着这张纸出了房间门,却在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回府的慕容麟。

慕容麟还没来得及推门,里头就有人为他把门打开了,慕容麟不禁好奇封潇月这手下的人现在怎么这么周到,一面向小钰点头示意绕过了他走进去。

小钰给慕容麟吓了一跳,又见他旁若无人地绕过自己,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随后又无所谓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早在刚走到院子的时候,就瞧见你这房间这里飘出来许多烟雾,你这又是在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呢?”慕容麟挑开珠帘走进来,立刻就被这房间里面的气味熏的捂着鼻子。

“这是个什么东西?香的都发臭了。”

就某些情况而言,男子和女子的身体构造不同,闻到的味道接受程度也与女子不一样,加上封潇月她们是一直呆在这房间里,正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更不会有别的什么反应。

这一下看慕容麟的反应这么大,她们反倒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就是一些香味和酒味混在一起,等到后面酒味散发了之后,你就知道味道不错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昙花一现

“且不说这股味道,就看这熬着的汁液,难不成你是想自己做出些红色的墨吗?”

就算没有酒味,闻着这股香味也实在有些呛人。但看着她们都是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慕容麟没好意思说出来煞风景,根据自己的推测猜了这么一句,没想到却和封潇月的打算大相径庭。

闻言,封潇月的脸色顿时冷了几度,林潇和小云都有些愣愣的看着慕容麟,想微微的摇头提醒,但慕容麟却根本没注意。

“不过我看这熬的有些太稀了一点,要是让墨水成型的话,还需要再熬上好长时间。不过也没有关系,正好给潇月打发时间了,等我下次要写一封重要的信件后,便可以问你借点来用。”

话音落地,封潇月便拍案而起,幸好慕容麟因为害怕这股香味站得远了些,否则对上她有些怨怼的眼神,只怕会连退好几步。

“这锅里面又是大半我棚子里种出来的玫瑰花瓣,又是特地叫林潇出去买来的紫藤花干花,泡在一年才起出来的新酒里头,又是加上了早些时候准备的风干蜂蜡,这算下来应该有不少银子吧。”

封潇月心中不悦,连带着说话的语气听着都有些凉凉的。慕容麟隐约注意到她的不高兴,立刻开始反省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用这么多钱堆出来的东西,世子爷却要拿来写字作画,还真是奢靡啊。”

“恕我眼拙了,没看出娘子的深意,娘子不要生气,那娘子作这东西是打算?”慕容麟没敢和封潇月愤怒的眼神对上,借着站远了的这份距离,假装没注意想扯开话题,但却难接下去说。

小云在旁边看着他二人之间僵硬的格局,只得出声为他们打破尴尬。

“世子爷不知道,我们家小姐这东西做出来是可以做胭脂的,这么一锅熬出来,至少可以倒在好多小罐子里头。”

“胭脂?”慕容麟和顾泽远打交道的时候,也听说过胭脂的制作过程。只是没想到封潇月把这过程变得如此复杂,难怪会花这么多银子。

慕容麟实在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却换来封潇月更为不悦的一眼。

“世子爷确实应当好好高兴一番,毕竟等我这胭脂拿出去赚钱了之后,世子爷应该也不会心疼,自己放在酒窖里珍藏的那些新酒被我挪用了吧。”

话音落地。这回倒是换慕容麟愣在了原地,当初封潇月在冬天里用雪花融水泡制作酒的的时候,他闻着那股酒曲的味道都有些贪嘴。

本想着前几天好不容易起出来了,放在酒窖里是打算留到过年的时候,自己和她二人开怀痛饮的,没想到却是作这番用处。

看到他呆呆的表情,封潇月顿时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满意地弯起了嘴角,重新坐回小榻边上。

“这,我当然不会介意了,本就是你辛苦劳动的成果,是该当由你来处置。”嘴上答应的十分痛快,但慕容

麟心里一阵可惜,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过了一会儿,慕容麟应该差不多适应了这房间里面的味道,他走过去坐在封潇月的旁边,伸手打开了这竹架子撑起的轩窗,嘴上还振振有词。

“这屋子里面又是味道又是炭火的,你也不怕熏着了自己,还不如开窗透透气。”

“你别……”封潇月还没来得及阻止,从窗户缝里吹来的一股冷风,顿时晃得炭火几乎熄灭。

慕容麟也没有急着把窗户推开,等到里外的气息平和了一下后,才用竹撑子把窗户支起来。“这样就好多了。”

“我原本就是担心外面的风太大了,会影响茶炉的炭火,而厨房又是做菜的地方,不好被这味道熏着,才特意搬到了房间里来的,你倒好,差点让我们前功尽弃。”

封潇月埋怨一句,而茶炉刚刚被这股风吹的火焰骤起,把小云吓得瘫坐在地,而在回过去看的时候,那炉子上的东西已经完全融合了。

“小姐,这蜂蜡全部化了,颜色也混合的均匀的很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把炉子熄了?”

小云十分高兴的像邀功似的指着那炉子上的锅,但林潇却没怎么发现这颜色的变化,盯着瞅了半天,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了一声。

封潇月站起身,弯腰看了几眼,便点了点头,同时也发现了小云对于颜色方面的掌控似乎挺有一手。

“那好吧,胭脂罐子我已经早早的叫你们准备下了,倒出来之后记得数一下一共有多少罐,我们也好判断一下每罐卖出去的价格。”

要是花费的成本过高,封潇月就需要考虑一下换成别的花瓣原料了。

“好了,现在你手边的东西也完成了,是不是该腾出点时间陪我了呢。”封潇月一忙起来就不知疲倦,忽略了其他的事。慕容麟不甘寂寞的走在封潇月身边,拉着她的手就要带她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起码也先说清楚了。”封潇月给慕容麟拉的一个踉跄,正好摔在了他的臂弯里。

“这个时间了,还能去哪?自然是用晚膳了。”慕容麟看到封潇月在听到自己说要带她走的时,眼神中明显流露出了淡淡的期待,便特意在她面前卖了个关子。

封潇月还以为有什么惊喜,没想到就是这么平常的一件事,在心里不禁唾弃起自己对他抱的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期望。

有些不悦的被慕容麟拉到了饭厅,但桌上却没有摆着任何一道菜肴,只有一个巨大的盘子,上面还用不透明的盖子罩着。

慕容麟把她按在了桌子前面坐着,封潇月有些好奇的指着那个盘子。“难不成是你也学会了自己创造新菜式吗?这里面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不会最后难以入口吧。”

面对她的一长串疑问,慕容麟只弯着嘴角轻笑了一下,也不叫别的下人过来,自己亲自把盖子打开。

“原本是为你特殊准备的,要是刚

才我们再在房间里多呆一会,只怕这东西就不成形了。”

慕容麟刚把盖子打开有一股淡淡的水蒸气,顿时从缝隙里喷涌而来,封潇月被这股气体迷的闭上眼睛,再一睁眼的时候就看到盘子上赫然摆着一大朵绽放的昙花。

这朵昙花浑身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就连花瓣上的纹路都栩栩如生,除了花瓣,看起来比真实的昙花大了那么几分,几乎看不出任何分别。

“这个,是你准备的?”封潇月被惊讶的说不出话,抬起手,用袖子遮住自己微张的嘴巴,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

旁边站着的慕容麟满心骄傲,把盖子交给了后面候着的四本。“这是自然。”

“当初你第一眼看到昙花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很喜欢它,特地大晚上过去等着它开花的时候画了一幅画下来,本想着抽空送给你的。”

“结果又听说你前几天去大棚的时候,那株昙花已经死了,我想着你应该会格外伤心,便叫人按照我画的画用萝卜雕了一朵花出来,如此看来,那个师傅的技术不错,雕的格外栩栩如生。”

“萝卜?!”果然像这般美丽的东西,就不该问清楚它的来处。在知道它是萝卜做成的之后,果然封潇月对它的神秘感也消失了不少。

一时间,封潇月顿时觉得哭笑不得,是想该说慕容麟十分有心,还是有一些稀奇他的接地气。

慕容麟看她半天没有别的反应,心下一急,连忙指着这朵花介绍。

“你可别嫌弃它是用萝卜做的,这萝卜要做成这么薄的花瓣是很容易塌陷的。恰好这两天天气凉,城里有一口井里的水都结冰了。我叫人把花雕好了之后,一直藏在井哩,到下午回府的时候才拿出来的,要不然你在晚些时候看可就不如现在那么晶莹剔透了。”

“果然不错,我瞧着也确实很漂亮。”封潇月装的很是敷衍的点了点头,随后很无辜的仰头看着争辩的地慕容麟。

“不过,这个东西应该怎么吃啊?”

慕容麟顿时感觉心上涌起了一股无名之火,没意识到封潇月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反而有些委屈的坐在她旁边一通抱怨。

“我可是费尽了心思,又费时间精心为你准备的这么一份礼物,你如此说话未免有些太煞风景了吧。要是想吃东西,你自己研究出了那么多的菜,哪个不够你吃的?还一定想着把它吃掉吗。”

这还是难得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这么孩子气,封潇月有些稀奇,又有些好笑的弯了弯嘴角,拿出袖子里的手帕,轻轻擦拭了下鼻尖,缓声道。

“不要在意,我是开玩笑的。”

何人会拿别人的心意开玩笑,慕容麟虽然在心中这么腹诽,但还是没舍得说出口,冲后面站着的四本一个眼神指示,四本便叫人把准备好的晚膳一一端上来。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什么话等饭后再说。”

第一百八十五章:新衣上身

“你这是,真的生气了?”封潇月听着他这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悦,心想自己是不是玩笑开的过了火,便偷偷拿眼睛瞥向慕容麟,只见他表情凝重,却毫无波澜。

“若真是这样,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话音刚落,慕容麟握着筷子的手,禁不住顿了一下,强装出来的僵硬的脸色顿时憋不住,绽开了一丝笑容。

“骄傲如你,也有这般向人道歉的时候,我还以为错的只会有我呢。”

“你我都非圣人,孰能无过,知错就改,道歉是起码的礼貌。”封潇月看到他笑出声,才意识到自己是又被他糊弄了,当时有些不乐意的低头喝着碗里的汤。

这下到换成了慕容麟害怕自己得寸进尺,伸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的盘子里。刚要开口的时候,却被封潇月先抢了过去。

“你说你平日里道歉时诚意满满,准备的礼物和心意都十分到位,怎么在说话的时候就不能好好的学习一下呢?”

“人无完人,难免有些地方会薄弱。”慕容麟眉头一跳,面对她的指责难免有些尴尬。

“对了,你不是想问这萝卜昙花该怎么吃呢,就这么蘸点醋试试,说不定还不错。”

说着,为了贴合这昙花花瓣的大小,他便叫四本带了一大盘子的醋过来。

筷子一伸,由于萝卜昙花上面的冰完全化掉了,整个花瓣便软塌塌的倒在了筷子上,也是一样柔弱无骨的瘫在了这滩醋上。

慕容麟把这花瓣两面都沾好了醋,再像卷生鱼片一般卷起来,夹在了封潇月的盘子里,随后淡笑着一指示,想叫她尝尝看。

结过冰的肉早就破坏了萝卜原本的口感,还这么寡淡无味的沾了醋过来,吃在嘴里一定是一股怪味。

封潇月看着自己盘子里的这东西,犹豫着不敢动筷,须臾才抬起头,微微皱着眉。

“吃就不必了,这毕竟是你的一片心意,我要是把它们都吃掉了,岂不是你这番功夫白费了。”

“那倒不会。”慕容麟眯着眼睛笑,也不知他是不是看懂了封潇月的心思,而故意要和她反其道行之。“你要是觉得味道不错,我就让人按照这个样子再做一朵出来,反正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再不济。你担心食物做的花不能保存的长久,我还可以叫一些雕刻木头制作瓷器的人做出一朵惟妙惟肖的出来,一样可以以假乱真,还能摆在房间里留存后世,你觉得可好?”

“你还是先试试看,过后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这还是不必了。”封潇月在心底叹息一句,正好揪着慕容麟最后一句话转移话题。“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咱们就现在去吧。”

“你不吃饭了吗?还没尝过它什么味道呢?”慕容麟抬着筷子方才只顾着和她说话,自己反倒没吃什么。

“不必了,下午小钰送了点心过来,我现在一点也不饿。”那

片萝卜花,除了醋味也不会有别的味道了,还有什么好试的。

“那好吧,你跟我过来。”慕容麟恋恋不舍的把筷子放下,随后领着封潇月到了前厅的厢房里,里面赫然挂着一身极为美丽的衣服。

这衣服除了款式新颖以外,所用的布料看起来既厚实又温暖,上面的绣花也特别雅致,虽然认不出是此处的什么花,但封潇月看着有点贴近于兰花一类。

房间里只点亮了两盏蜡烛用于照明,四本借着这微弱的光把其他的灯一并点上。封潇月借着这摇曳的烛光,看清楚这衣服是用通身淡蓝的丝绸制作而成的。

极为淡雅的底色,上面还点缀着一些湛蓝的花纹,这怎么看也像是之前,封潇月和慕容麟在仙衣店一起定下的那匹布,没成想他们动作这么快,几下就把衣服做好了送来了。

“为着这是女子的衣服,我就不方便把它带到我的房间里了,又想着直接送过去,就没有了惊喜,我才把它暂时放在这里,”

慕容麟把手背在身后,看见封潇月专心致志地大量这身新衣服,十分骄傲的微微扬起下巴。“后面有个高高的屏风,你看着不错的话就试穿一下,一定特别好看。”

“就算有屏风也不方便呀,谁会当着别人的面换衣服。”封潇月抚摸着这衣服的质地,用金线绣织的花朵,居然也和这丝绸一般的顺滑不伤手,看起来果真是有心了。

“不过就是一件外袍而已,再说就我一个人在这儿,有那么多的讲究吗?”慕容麟在军营里的时候,换衣服都是当着别人的面来的,因此没有格外避嫌的讲究。

“这仙衣店还真是有意思,做好了衣服还给你亲自送上门来,还真不愧你和他们家东家交好,有时候这关系还真是管用。”封潇月没有和他争辩,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一提起顾泽远,慕容麟顿时就嫌弃的“啧”了一声。“就顾兄那么一个锱铢必较的人,你平时和他吃个饭聊天什么的,他自然大方,但在生意场上,还是格外公正的。”

“若要叫顾泽远手下的人放着生意不管,特地跑出来送东西,他才不会做这么亏的买卖。”慕容麟说着,还十分鄙夷地摇了摇头。

“也有人家不方便过去取的,可是必须得添钱才行。自然我也没有那么傻,这东西还是我亲自去取的。”

这说起来倒和现在的外卖快递相似,顾泽远在商业上还真是一个奇才。

在某些时候,封潇月还真是挺佩服顾泽远的商业头脑,而耳边听着慕容麟不住声的抱怨,倒叫她忍不住想笑。

“行吧,你们先出去,我试了出来再看。”

“好。”慕容麟应下,等着后面其他人出了门后,自己亲自把门带上。

封潇月穿不惯这里的衣服,便让小云过来帮忙。一直等到房间里,除了小云以外没有别人,封潇月才躲到屏风后头。

外面的慕容麟虽然答应得十分痛快,但受到这

夜里冷风摧残的时候,顿时感觉自己头脑有些凌乱,只可怜四本跟在他身边也要一道受罪。

“世子爷,要不然我们先到隔壁的房间等着吧,这外面的风实在有些伤人。”身上其实并不是很冷,只是这风刮过脸庞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这世子妃也真是的,为什么换件外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女子都是这样的,若不装饰的好看一些,怎么好能出门。”四本原本是只在心里想着的,没想到说出口叫他听见了。幸好慕容麟没有怪罪,四本立刻缩着脖子站在后头。

“我们还是安心等着吧,万一潇月一会出来了,看不见人影,以为我丢下她走了。”慕容麟搓着自己的手腕,和四本的瑟瑟发抖不同,他依旧身姿挺拔。

“要不然的话,世子爷先到旁边厢房挡一会风,我在这里等到世子妃出来,就过来通知世子爷。”

“说的也是。”慕容麟也正好觉得背上一阵发凉。四本的这句话无非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台阶下。“那就你在这里等着,晚上回去我会叫人多给你准备一碗姜汤。”

四本刚才说完就后悔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慕容麟往隔壁过去。但是慕容麟还没走两步,面前的房门就打开了。

“你要去干什么吗?”封潇月推开门走出来,就看到慕容麟像是要去到别处的样子。

刚才等那么久都没有动静,偏偏在这时候出来。慕容麟一面在心里埋怨着老天弄人,一面仔细大量喜欢了新衣服的封潇月。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可人比花娇,也不如我家娘子这般清丽夺人。”慕容麟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格外正经,旁边的四本也在随声附和,倒说的封潇月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觉得这颜色不错,无论是搭着白色的裙边还是月白的披风都十分得体。”封潇月抬起食指擦了擦鼻尖,同时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小云。

小林一面在心里笑话着被自家小姐迷得忘了眨眼的四本和慕容麟,然后十分肯定的冲封潇月点了点头。

这颜色虽然瞧着给人一种遥远的疏离感,但好在封潇月现在一直在自己身边。能拥有这样一个倾世脱俗的人,实在令慕容麟无法不开心。

“你喜欢就好,最近天凉了,你出去的时候就穿这件吧,不要总是穿你柜子里那么多薄的透风的衣裳,我看着都心疼。”

慕容麟说的有些露骨,偏偏外面还站着这几个人,封潇月脸上一红,手边揪着衣摆,装作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

有了慕容麟特意为她准备的衣服,这些天坐在房间里,就算没有披风护着,封潇月也感受到了浓浓的暖意。

上次研究的胭脂和香水正在准备当中,估计再不多久就可以带去哑娘那里叫她帮忙推广。

至于现在,封潇月更看重了小云的能力。看着在窗边捣鼓着各种红色花朵汁液的小云,封潇月脸上渐渐挂起一抹淡笑。

第一百八十六章:培养后手

正在忙碌着的小云刚抬起手,才撩去嘴角边搔着自己发痒的碎发,就注意到后面传来的盯着自己的目光,顿时身上显现出一股寒意,有些胆怯的回头看。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自己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被她注意到了,没想到小云有时候还真的挺敏感的。

封潇月抿着嘴巴,把手边的书放下,丝毫没有被人当场抓包的窘迫,反而非常自然地招手让小云过来。

“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想叫你帮我把书架抽屉里的那份胭脂样子拿过来瞧瞧,但我看你正在忙,也不好意思打搅,没想到你自己察觉了。”

“胭脂样子?”小云愣了一下,她向来只听说过什么绣花的花样子,还从未听说过胭脂也有样子本的。

“不要那么惊讶,是我从慕容麟那里取得一点朱砂墨回来,自己稀释了颜色,调出的几个种类色号,全都分门别类的涂在硬纸本子上,你拿过来我好瞧瞧。”

封潇月微笑着回应,随后低下眼眸看着右手边那个装东西的抽屉,小云刚好顺着她的目光找到了位置,一手拿着本子一面笑着说。

“不过是拿个东西的小事,小姐可是主子,有什么不好吩咐的,就算有哪一日小允真的睁不开手,也可以叫小钰代劳。”

“小钰她现在正忙着帮我做香水罐子,没空呆在房间里。”封潇月接过本子点点头,然后状似不经意的提起。

“小云,如果不同种类,但却是同一样颜色的东西摆在你的面前,你会否能分辨得出它们之间有什么差别吗?”

“小姐这话说的可就是开玩笑了,不就是或浓或淡的分别吗?我想只要是个眼睛清亮的人,应该都能看得出吧。”小云回去继续接着她榨汁的是石磨器,只当封潇月是在开玩笑,随口回应了一句,和她唠嗑。

“那可不一定,有些人天生缺陷就是看不出来,或者对颜色不太在意。”封潇月翻看着手中的本子,眼神却总是无意识的注意着小云的举动。

“除此之外,有些颜色用在身上,就好比这衣服搭配,都是很有讲究的,这些事情上面,你可懂的?”

“不是我吹牛,就是小钰有时候绣花不晓得用什么颜色,这可都是我跟她建议的。”小玉说着,把那个石墨里面的汁液倒出来,虽然背对着封潇月,看不清表情,但也能想出她现在是如何一副骄傲的神态。

从石磨气里倒出来的汁液,鲜红中带点紫色,正是她们那日熬煮胭脂时候调配出来的颜色。

不过封潇月以为这都是需要一定的比例,再加上蜂蜡的作用才能出来一摸一样的成品,不料小云只凭手动也能做出来。

手磨的话,颜色更不好控制,磨的久了,或者磨的短了,提取出来的颜色都会有天差地别。有此可见,小云在颜色把控上面是天赋异禀。

封潇月心下了然,等着小云

把这罐子红色之夜盖起来之后,才把她叫到自己身边。

“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能看得出我适合什么颜色的胭脂吧。”

小云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就看到封潇月把本子摊开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上面虽然都是用朱砂画出来的,但偶尔也穿插了一些黑墨白墨稀释,一点点的差别竟然调配出了几十种颜色。

“小姐,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多颜色一一试过来,那可真的是费劲。”小云一面赞叹这一面飞快的略过这些色号,随后指了几样出来给封潇月看。

“小姐的容貌清丽,不适合那些妖娆妩媚的路子,我看一些清淡的颜色配着正好,也能显气色,稍微浓一点的也还好,只是不适合太艳丽的,小姐看看可喜欢?”

封潇月顺着她指的那几个看过去,都是些桃红枫叶这类的颜色。无论是哪个女孩子涂着都会格外清爽夺目,更遑论本就天生丽质的封潇月。

“你说的和我所想的也差不多。”封潇月在心里悄悄的把这几个颜色记下,随后抬眼看着小云,眼神中不由得显现出了许多期待。

“这每一个颜色都有它各自的名字,也有不同的价格,你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如我就把这些教给你,你以后也好帮我管着胭脂这一行的事情。”

封潇月说的十分理所当然,但听在小云的耳朵里却别有一番天地。

向来只觉得小钰聪明,能管账本,林潇厉害,可以保护安全,唯有自己除了多嘴多舌以外,似乎就没有别的可取之处。

现在突然被自家小姐突然安排了这么一项重要的工作,小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姐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你真的能相信我吗?”

“天生我才必有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而今我现在就发觉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难道你自己不想试试看?”

封潇月把手中的本子放到一边,同时从小榻旁边的一沓书本里,抽出了一本自己才刚完笔的笔记。

小云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手中的本子,语气中难掩雀跃的欣喜。“小姐这么信任我,我自然也不能辜负小姐的厚望,自当发奋图强,不让小姐失望。”

“好,你先拿过去看看,在胭脂还没出售之前,正好学学这么多种颜色,该用什么样的配方调配出来。”

封潇月眯着眼睛笑得可开心,自己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如今又得了小云这一员大将,日后的生意定会越走越顺利。

天气慢慢冷的让人走不动道,暮秋时节也已经过去了。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总是想着它那晚会悄悄地飘出雪花,第二日给天地间都披上银装素裹。

前段时间,香水和胭脂都已经研制成功,封潇月按照去年的约定,第一时间交给了哑娘。

有了哑娘和她手底下那些姑娘们的帮忙推销,这些东西都售卖的很顺利,刚好赶在过年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又赚了一

笔分红回来。

由于之前封潇月把罐子的事情交给了小钰去处理,导致她突然对做陶瓷有了浓厚的兴趣,更加是乐意呆在屋子里不出门。

而小云又为了胭脂的事情忙了好几天,这些时候好不容易得空可以出来走走,封潇月便只叫了小云和林潇出来作陪。

一年忙到头的人们最盼望的就是过年的这段时光,虽然离大年初一和除夕还有上一个月的时间,可外面已经被装饰的很喜庆了。

大街小巷隐约可听见人们的欢声笑语,充满了节日的气息。封潇月很喜欢这个最单纯的感觉,便不叫马车,只和她们两个走街串巷的散步。

绕过了几个街头,走的实在有些累,封潇月抬起头一瞧,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大字,心中庆幸,可算是到了留香楼了。

自上次和慕容麟在这里不欢而散之后,封潇月便甚少踏足这里。这里虽然被人誉为青楼,但里面的人讲义气有情义,不知好过外面世人多少倍。

平日里的大厅里,应当都坐着许多过来捧场的恩客。如今不知怎么的,倒安静了,也没见着几个人影。只有两三个楼里特意请来的打手。缩在角落里打瞌睡。

没有了那些**的场景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扑鼻而来的淡淡幽香,远远的似乎也能闻到一些饭菜的香味。

封潇月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再三确认过才从大门跨进来,顺着墙边的楼梯往上走。刚走到第一个平口的时候,哑娘便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二人正好对上。

“今日楼里好香,又好热闹,我可是来着了。”封潇月这话说的巧,让哑娘不禁莞尔一笑。

若说热闹,平日里那么多人的时候,自是热闹不必言说,可不过都是些挥洒青春年华的红粉骷髅,直把这享乐人间变成了极乐地府。

今天虽然不见几个人影,但却能让楼里的姑娘好生安稳个几日,加上那饭菜的烟尘气息,才真正有活在这世上的感觉。

哑娘笑过之后,并没有给封潇月让开了位置,而是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邀请她到下面宽敞的地方走去。

“多日不见夫人了,夫人如今是脱胎换骨,就连说话中都带着禅意,莫非就连夫人这般自傲的人,也开始信奉起神佛了吗。”

“未必只有神佛天仙才能说得禅意,我说的都是些人间的可贵道理。”封潇月淡淡地指出她话中的不当之处,言语神态,一如她们当初第一次碰面时的景象。

二人在大厅中落座之后,便有原来跑腿的小二送了几个菜过来。菜式虽然简单,但也能看得出做菜的人还是十分用心的。

“都说越有钱的人越是抠门,哑娘前些时候挣了那么多银子,难不成今日出来待客,就送这几道蔬菜吗?”

哑娘的身价应该挺高的,封潇月只觉得她平日里都是些山珍海味,咋一看桌上摆着的都是野菜,便忍不住调侃一番。

第一百八十七章:年味引路

“古语有云,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我与夫人相交虽各自算不得君子,但也喜欢附庸风雅,还望夫人不要介怀。”

哑娘听出了她话语中的玩笑意味,便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小云和林潇也各自落座在封潇月的身旁,林潇撑着下巴,没听懂她二人之间打的哑谜便干脆不理会,唯有小云听的是一头雾水。

“要是哑娘这样觉得,那还真是可惜,我倒有些羡慕起小人之交了。”封潇月“啧”了一声,十分可惜的摇摇头,放下了左手上用来暖手的通手套子。

哑娘抿着嘴巴,没有和封潇月继续互相调侃下去,而看着这些菜,忽然猜到了原因。桌上的野菜原本是楼里的姑娘们趁着这几天空闲,心血来潮,亲自跑到河边各自挖了一大篮子带回来的。

就打算叫厨子做出来后,给哑娘送一些过来,偏偏封潇月到的时间正好是饭点,那小二便以为是刻意安排的待客的菜。

同时小二他自己心里还在犯嘀咕,哑娘就是再不喜欢今天过来的客人,不至于失礼的让人家吃这些东西。

如此说来,那这还真是一个误会。哑娘轻笑出声,一面为楼里姑娘们的一片心意而感动,一面想着和封潇月再开一个玩笑。

“无论怎样,客随主便,主人虽然有些考虑不周,但想必客人应该不会嫌弃,还请夫人笑纳。”哑娘说着,把面前的几个菜蔬往封潇月的位置上摆了一下。

“不过就是几道素菜而已,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封潇月隐约感觉哑娘是和自己杠上了,突然一时意气下来便答应了,而后又察觉有些不对劲。

野菜虽然对人体有不少的好处,既能促进消化,也能强身健体,可他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它口味略次。

尤其是深山老林里长的一些稀有野菜,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却依旧顽强不屈。这种菜叶子吃在嘴里,能叫人十分清楚的感受到它曾经的沧桑。

几乎是和药材一个分别,但因为口感丰富,却比药材更加的叫人难以言喻。

看着封潇月抬起的筷子正在了办当中,哑娘别开了眼神,忍住了她心底的笑意。而封潇月已经夸出了如此海口收回来也未免太丢人了,她便动筷把菜加到了小云的碗里。

“哑娘一番盛情真实,叫人难以把拒绝二字宣之于口。只是可惜我现在还不太饿,若是强行吃下去撑着了,反而不好。”

封潇月冲着小云笑了一下,随后满意的把筷子放在桌上。“今天在外面走了这么远的路,换做平日比小云应该早就饿了吧,在哑娘这里也不必拘束,你先吃饱了再陪我们说话。”

原本是封潇月和哑娘二人之间的玩笑话,最后遭殃的反而是小云。

在旁边旁观的林潇已经笑得忍不住颤抖,而小云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愣愣的看着自己碗里的菜,随后哀怨的瞥向封潇月和林潇。

这一桌人说话的功夫,哑娘抬起头,看到门口有个外乡人,探头探脑的来回转了几圈,她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封潇月注意到哑娘有些不大对劲,好奇的转过头,正好瞧见了洛奇先生十分兴奋地走进来。

“原来真是夫人,我刚才在外面看着你的后背就感觉很像,就是没想到你换了身衣服我就认不出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洛奇一面说,一面十分坦荡的大步走到封潇月她们面前,再看到哑娘的时候,又绅士地把头顶的帽子摘下来放在胸口,微微鞠了一躬。

“这里还真是人杰地灵,美丽的姑娘,像夫人这般的人物,一个接一个。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我是洛奇马可波罗。”

哑娘虽然不喜欢和陌生的男子说话,但还是很有礼貌的站起身回了个扶手礼。

有新来的客人洛奇在旁边站着,封潇月自然也没有坐在这里的道理。站起来在同时,封潇月再顺便给洛奇介绍哑娘。

“这位是留香楼的老板娘,哑娘。”封潇月差点顺口而出让洛奇过来多多照顾生意,但心里对留香楼里的勾当有些隔应,便住嘴没说。

“哑娘?这是怎样奇怪的名字,姑娘没有姓名吗?”洛奇从别的地方过来,勉强能认出了姓和名的区别,只是一听哑娘这个称呼,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闻言,封潇月也有些愣住了,她和哑娘打过这么久的交道,好像还确实不知道她真实的姓名。

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哑娘,哑娘却表情淡淡的,低垂着眼眸,似乎并没有打算告知的意思。

“先生就不必问这么多了,随我们这么喊就是了。”封潇月也不想逼她,毕竟姓名也只是一个代号,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不过说起来,洛奇先生怎么会到这里来?难道这边上也有洛奇先生合作的店吗?”

“啊,我很喜欢中原地区的茶叶,这外头有一个离这里很近的茶馆,她家的茶叶最好,我特地过来买的。”洛奇把帽子重新带回去,从自己的外套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用油纸包好的茶叶。

“不过她家的茶叶太贵了,也只能难得喝个几次,多了就买不起了。”

洛奇呵呵笑了两声,封潇月陪笑了一下,随后问道,“之前告诉洛奇先生的花茶,先生家乡那边的人难道不喜欢吗?”

“那倒不是,它们都很受欢迎的。”像是生怕封潇月会误会,洛奇连忙摆手。“只是我想和中原人的风格贴近一点,才想着喝这里人喜欢的茶叶。”

“原来是这样,那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洛奇先生可打算好什么时候走吗?等再过些日子,这路上来往的人一多可就不好走了。”封潇月低头咀嚼着他刚才话中的几个字,随口寒暄了一句。

“就是这个过年,我们家乡的人没有这个习俗,听说城里人过年非常热闹,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也想在这里凑个热闹

再回去。”好像是提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洛奇当即眼前一亮。

对中原这边的习俗格外感兴趣的外乡人还真是少见,封潇月和哑娘互相看了一眼,封潇月便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不知道洛奇先生是听谁说的,他说的到也没错,这边过年是很有意思的,但洛奇先生应该不知道怎么过年吧。”

“如果不介意的话,咱们正好也算是熟人,我抽空带先生四处转转,领略一下我们这边过年的风土人情。”

“如果可以这样的话,那就太感谢夫人了。”洛奇一个高兴,又冲着封潇月鞠了一躬。

封潇月明显察觉到哑娘在看到洛奇的时候有些不太自在,便主动领着洛奇出去,走之前还特地回过头来嘱咐一句。

“香水胭脂这些东西虽然看着漂亮又奢靡,但要是被那群夫人知道是从你这里买回去的,只怕有的闹。现在快要过年了,还是不要多生是非,咱们早些关了门休息,等有空我再来找你说话。”

“嗯。”我自然知道。哑娘没有说话,只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回应。封潇月听到了也就淡淡的点了点头,领着小云和林潇逛街。

“过年的时候,除了吃的穿的上面有讲究,我们还习惯把家里都装饰一下。”封潇月两只手缩在通手套子里,同洛奇两个人大大方方地走在街上,反而倒不会引人注目。

现在的这个时间,正是家家户户准备起来的好时候。无论从哪条大街小巷拐过来,都能看到带着红纸门帘和瓜子花生的摊贩。

封潇月走到一个贩卖门联的摊子前站住,伸出右手,拿起了一个抱着金鱼莲花的福娃剪纸。

“洛奇先生知道,门联和横幅是贴在门框边上,而至于这种剪纸是用来装饰窗子的。当然,若是凭喜欢的话,也可以把它贴在柱子或者桌子上。”

洛奇看着眼前这个用空洞勾勒成画的红纸,不由得连声赞叹,几乎爱不释手都不敢碰触。可封潇月以为他不喜欢,就在下一刻又把这剪纸放回了原处。

“当然了,这些东西全部备齐,也都是一群大户人家能做到的事。一些平民人家更喜欢自己来剪。洛奇先生应该是头一回在我们这里过年,不用那么讲究,这剪纸不要也没关系。”

“这怎么能行,我喜欢做事有始有终,既然说好了要准备全,就不能食言。”

洛奇只怕封潇月会就此领着他再去往别的地方,而把剪纸抛在脑后,便干脆叫小摊主人一样选了一种剪纸,直接付钱了事。

封潇月瞧着他怀抱中这一大堆的剪纸,不免有些惊讶。又看洛奇的表情有点狰狞,更像是爱到深处转为恨,心里越是觉得稀奇。

“洛奇先生,今天也走了不少地方了,现在天色不早,你再回去也麻烦,不如就再到我们府上用晚饭吧,我家丈夫也很久没见到你,正好聊聊天,也请你尝尝我们过年都吃些什么。”

第一百八十八章:小院小宴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洛奇入乡随俗的客套了两句,转而说话又变回了坦诚。

“其实我早就对夫人府上的那些酒念念不忘了,真希望今日能和慕容先生再痛饮一回。”

“这个,恐怕就要让洛奇先生失望了。”封潇月但笑着摇摇头,说话的口气坚定不容置疑。“我丈夫的酒量不是很好,和洛奇先生可比不得,他现在外面还有事情要忙,是不能喝这么多酒的。”

“当然了,洛奇先生要是喜欢,可以在临走的时候我再送你几坛。”

“那还真是可惜,不过有工作的话,确实不能松懈。”洛奇很是惋惜的啧了啧嘴。

由他一人可见,外乡人对酒的迷恋到达了一定的境界,这班犹如痛失美人的表情,惹得后面的小云和林潇忍不住想笑。

带洛奇先生一起回到小院,封潇月原本还想自己动手,大显身手地做几样自己拿手的菜出来,慕容麟就已经在院子里面摆好了酒席,等着封潇月回来了。

“来的真是巧,刚把位子摆好,你就回来了。”

才从小院子里穿过,到了饭厅,就看见慕容麟伸手一捞,把自己放在左手边椅子上的大氅拿过来披着,像是要出去的样子,而看到封潇月回来后又把衣服放回去。

“原本还担心你要是回来的晚了,这些菜可就凉了,正打算出去找你呢,你倒是和我挺心有灵犀的。”

“什么心有灵犀,吃饭的时间不回来,我还能去哪?”封潇月笑骂一声,刚才正好看到了慕容麟穿着大氅的样子,瞧着还挺帅气,便忍不住走上前理了理慕容麟的衣服,一副自得的模样。

“给你做的衣服可还保暖,穿着不错吧。”

“这可不是明知故问吗,只要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慕容麟分开了两手,让封潇月理衣服的时候更方便些。

由于距离的很近,慕容麟低头就能看见封潇月的乌黑的发顶,感觉自己与她仿佛已经是多年的老夫老妻。

“不过说起来,也得亏是你的一片心意在里面,要换作旁人,还真不定有你这么细心。”

“少贫嘴了,要你学会说话,并不是要求你这样油嘴滑舌的。”封潇月放下了手,又在慕容麟的胸膛上拍了两下,似乎是想让衣服更加的服服帖帖。

就在他们两个说话的空当,站在后面的洛奇,隐约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过来。而另一边的小云和林湘倒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各自该干嘛干嘛去,或者赏花或者赏鱼,只要不往他们两个人这里看就行了。

台阶上的慕容麟满心满眼都是封潇月,无意间往后一撇,瞧见了有些手足无措的洛奇,当即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洛奇先生也来了呀,真是失迎了。”虽说在某些时候,慕容麟对洛奇心中是存有一份疑虑的,但面子上的功夫,起码也得做到位。

要不是要慕容麟提醒,封潇月都要忘了

还有一茬,当即转过身,也是一阵不好意思。

“嗯,我在路上无意间碰到了洛奇先生,就邀请他过来和我们一起共进晚餐,他想尝尝我们这边过年的特色菜,只是还没来得及告知你,你应该不介意吧。”

“来者都是客,我怎么会有意见呢。”慕容麟笑着往旁边让开了位子,邀请洛奇率先进去。

“不过说起来,咱们过年的特色菜也当属你最拿手的火锅和鸭脖,改日你也可以叫洛奇先生尝尝你一开始的杰作,必然能叫先生耳目一新。”

闻言,在旁边假装开小差、实则偷听动向的小云和林潇都忍不住身上一抖,自家世子爷这算盘打得未免有些“狠毒”,不过洛奇也不是个吃素的,他口味这么奇特,说不定还真能忍受下来。

“可以倒是可以,但我看你的表情怎么像是憋着坏心眼?”封潇月愣了一下,心理的不住犯嘀咕,拿眼睛不停的瞅着慕容麟。慕容麟只是淡笑,并没有别的反应。

“夫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夫人,年纪轻轻自己做的菜,就能成为地方的特色菜,实在叫人不得不钦佩,真希望哪日能够试试夫人真正的手艺,到时候我也带一些地方特产给不任何先生尝尝。”

洛奇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只以为慕容麟说的就是表面意思,还十分期待。封潇月心中暗叹,等几个人纷纷落座了之后,慕容麟居然亲自为他们打开了盖着菜肴的盖子。

带白色的水蒸气散去后,摆在桌子正中间的赫然就是封潇月前不久才出售给望春楼的沙姜鸡。

由于是从自己手上出去的菜品,这对于封潇月便丝毫没有了神秘感。慕容麟没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无比高兴的指着这道菜向洛奇介绍。

“这个可是望春楼最新推出来的新菜,叫沙姜鸡,我听说洛奇先生好像很喜欢望春楼里的菜肴,正好品品这道新菜味道怎么样。”

“我记得我应该没有跟先生提到过望春楼的事吧,那想必应该是夫人那日回去之后转告的先生。”不知他是无意识还是刻意为之,洛奇说的话总是滴水不漏。

“这个新菜我还没机会试过,那我就不客气开动了。”

桌上落座三个人,其中两个是主人,便让唯一一位客人洛奇先动筷。洛奇来这里一段时间,勉强学会了筷子的拿法,只是用起来还有些不太熟练。

只见洛奇抬着一双筷子,犹豫的往鸡的肚子上刺过去,好在这只鸡炖的比较烂,轻轻一拨弄就有一小块鸡肉被撕了下来。

鸡肉入口,洛奇嚼了几下便忍不住连连点头,又继续向这道菜下手。慕容麟看着洛奇一脸的满意,仿佛这道菜是出自于自己的手,一般十分骄傲。

再一看封潇月却没有任何的波动,忍不住询问,“这还是我抽空从军营里出来给你买的,就不赏脸一下吗?”

封潇月感觉自己左边的眉毛跳了一下,抬起眼略带嫌弃地看着慕

容麟。“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从谁手上出来的,何必在此多此一举。”

多了了这么一句后,封潇月眼睛一转,又想到了另一个方面。“对了,我还没有怎么听说过别人对这道菜的评价,不知道在你看来觉得怎么样。”

“看这品相,略显一般。”慕容麟落座后,嘴角带笑,举起的筷子偏偏往别的盘子上伸过去。“闻着味道也并不是很迷人,生姜的味道还有些呛鼻。”

一道菜主要就在色香味三个方面,慕容麟一口气把沙姜鸡的两味都否定了,叫封潇月就是脾气再好也难免有些怨愤。

慕容麟故意没有理会战役精确不见他有任何的动静,在一转头。瞧着她似乎真要生气的模样,连忙改口。

“不过,就冲它的味道以及它的出身,便足以荡平了世间的其他菜了。”

“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何时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了。”

不过就是一道家常菜,居然还扯上了出身,封潇月转怒为笑,更像是笑话慕容麟有些孩子气。

“要是世间真的只剩下一道菜,就算它是从天上下来的奇珍美味,也总有人吃厌烦的一天。”

这二人说着话,却把洛奇晾在一边,洛奇一面啃着手中的鸡骨头,眼神在这二人之间来回转移。

入席之后,林潇借口驾着轻功飞走了,早早的回去用晚饭。只有小云一直站在封潇月的身后伺候着,这一下突然发觉自家小姐请了客人过来,却只顾和世子爷说话,反倒把客人晾在一边。

且不说不是自家这种大户人家该有的礼数,就是平常百姓也实在太不礼貌,要是传出去名声太不好听,便只得不合时宜的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二人的交谈。

这两个人恍如如梦初醒,洛奇看他们两个可算是停下来愿意理会自己,心下松了口气,怕他们一会儿又顾着说话,连忙开口。

“对了,夫人说过贵府上还有好多新酿的酒,不知道我能不能有这个福气和先生来一坛。”

“不好意思,洛奇先生,我这段时间喝不得酒。”话音落地,慕容麟便拒绝了,叫洛奇有些不太自在。

意识到这么说话有些强硬,实在让人误会,慕容麟连忙添了一句解释。

“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家夫人给我下了通牒,不许我喝多,要是又像上次一样宿醉一晚,只怕就没人来照料我了。”

听了这话,洛奇顿时就是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而后转念一想,又有一副自己很明白的表情,冲慕容麟点了点头。

慕容麟也是同病相怜的点点头,只有封潇月满脸无辜的看过来。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怎么就被他明目张胆的把自己当成了挡箭牌?

“今天晚上怕是不能让洛奇先生尽兴了,不过我可以从酒窖中挑几他美酒,让洛基先生带回去,先生在自己的住处,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第一百八十九章:合拼席面

“我记得上次先生过来,最喜欢喝那桂花酿的酒,刚巧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夫人也拿桃花酿过,就前段时间才起出来,就各自送一坛给先生回去尝尝鲜。”

慕容麟虽然是冲着洛奇说话,但眼神却往封潇月的方向瞟了一眼,握着筷子的右手竖起了食指在嘴唇前挡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封潇月了然,慕容麟微微一笑,又站起身,拿起汤勺给她盛了一碗沙姜鸡里面的鸡汤。

旁边的洛奇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眼神交流,你头发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又是高兴又是不好意思的拍着慕容麟的肩膀。

“这叫我怎么好意思呢?难得过来一趟,没带什么礼物就算了,还要问先生拿东西。再说这两台媒九我怕是也很难抱回去呀,要不还是算了。”

“这有什么的,先生要是不方便带走,我就让家里的人套了车,送先生回去。”外乡人似乎都是天生怪力,慕容麟感觉肩膀上一阵发酸,不动声色地把洛奇个手挡开,又是豪迈又是大方的一口应下。

“我就说难怪我们那里的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和中原人做生意,个个人都像先生这么直爽,都不用我们多费心思。什么运输包裹算账,中原人比我们厉害的不止一点半点,而且处处考虑的都全面。”

今日没有喝酒,洛奇却仿佛酒不醉人人自醉,举起盛着汤的小碗就要和慕容麟干杯。

“既然先生不方便喝酒,那我们就以汤代酒,我敬先生一杯,先生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以后先生有什么生意或者麻烦。我肯定第一个帮忙。”

“洛奇先生过誉了。”慕容麟脸上表现的分外喜悦,但心中却未必是那么想和一个外乡人成为兄弟。

封潇月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自说自话,自己默默的吃菜不语。

这次的小宴会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慕容麟送走了吃的大腹便便的洛奇,回过头就看见封潇月有些脸色发白的坐在前厅。

慕容麟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得了什么重病,急忙凑到跟前,又伸长了手,就近倒了杯茶过来。

“你是怎么了?身上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一连串的疑问,打的封潇月一个措手不及,封潇月升到半空中的手顿了一下。才顺利地把慕容麟递开的茶杯接过。

“你这么多的问题,叫我先说哪一个?”尝了一口才发现杯子里面没有茶叶,只是温度还有些太烫,封潇月捧着杯子吹了一口气,才小心地抿了一口,润了润嘴巴。

“不用那么大张旗鼓,只是今天中午没有好生的吃东西,这一回来就吃那么重味道的姜,胃里有些受不了,我坐一会就好了。”

“姜?”慕容麟真请身往饭桌上看去,桌上的菜早已被院子里的下人们收走了,而在桌子的正中央,他隐约记得是那道沙姜鸡,封潇月喝的第一碗汤,还是自己盛给她的。

“要是今天身子不舒服,我当时给你盛的时候,你不必那么强迫着自己喝下去的。”

封潇月抬起头,就撞进了慕容麟一双关心的眼眸中,心中感动的同时又升起了一股不忿。

“我又不是大夫,怎么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的。而且刚刚席间还好好的,只是突然发作起来,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这会已经好很多了。”

“若不然的话,我也帮你揉揉肚子。”

封潇月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慕容麟无言以对,伸手想把她扶起来坐在旁边高处的位置上。却见封潇月听了这话之后,脸上一红,像是恼羞成怒地拍开了他的手。

“都说了没关系了,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慕容麟莫名其妙的手上挨了一下,正自疑惑的时候,瞧见封潇月脸上飞起的红晕,心下了然。

“只是关心你一下,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是你一直不好,那明日和洛奇先生约定的,请他过来试试你的手艺,那不是要作废了。那我只好抽个时间写帖子,叫四本去回话吧。”

“多大的问题就要取消原本的约定,人不能言而无信。”封潇月没听出来慕容麟是在开玩笑,一本正经的当真了。

“再说明日的席面还是我的主场,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再替我做决定。”

“我并未替你做过决定啊。”慕容麟觉得自己很是无辜,封潇月却是轻轻地哼笑一声。

“就在刚才。半个时辰还没过之前,你就自作主张把我酿好的酒转赠给别人,这难道不算吗?”

“这也能算,难道客人过来,你不会送些礼物吗?”慕容麟在心里不住的嘀咕,那些酒酿出来又不是给自己喝,反而浪费在那些胭脂上面,就是送人也不行吗。

“怎么不算,难不成那不是从我手上出来的?”见慕容麟条件反射的回堵自己的话,封潇月心中不服气,一时意气上来,誓要和他分个高低。

“算的,是我的错。”见封潇月身上还不太舒服,慕容麟生怕真的气着她了,连忙认错。

封潇月话说到一半就被他拦路劫了,虽然可惜后面还有一长串的金言妙语没能说出口,但得胜的心情还是十分喜人的。

如此想来,封潇月只轻轻地哼了一声,小脑袋偏过去,从她的侧脸都可看得出她现在的骄傲之情。原来她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难哄,慕容麟嘴角一弯,伸手又给她换了一杯热茶来。

次日正午正式,旭日当空的好时候,洛奇按照昨日约定的,带了东西过来拜访。

门房把洛奇从门口放进来后,洛奇根据记忆走过了外边的花园,就看到封潇月正在组织小院里的人打扫卫生。

慕容麟现在手边没事,也没有闲着,被封潇月叫去提着毛笔在白纸上书写几幅大字,等着用来装裱门联。

在花园的过道狭窄,一些枯萎的草叶明显的有往两边按压过的痕迹,可见早上

的时候,这里想必堆了不少东西,他们这是从一大清早忙碌到了现在。

洛奇小心的避开了摆放在角落的东西,慢慢的挪到了他们的身边,张嘴就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

“早说夫人和先生打算今天大扫除,我就换个时间再过来打扰了。”

封潇月放下了手中掸去灰尘的拂尘,浅笑着走到他面前,邀请他到树下石凳上坐着。

“不是这么说,是我们想赶在洛奇先生到来之前,想以焕然一新的面目迎接先生,只是高估了我们打打扫的速度,让洛奇先生见笑了。”

话音未落,小钰便端着刚砌好的花茶过来,低身放了一杯在洛奇面前,又把托盘摆在桌子正中央,好给其他人留下。正好慕容麟在此时放下了最后一笔,也凑过来拿了一杯。

感觉在四周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呆坐,洛奇难免觉得有些手足无措,把手边的花茶捧在手上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封潇月抢先开口。

“不过现在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只要他们把这些摆出来的物件再放回原处。先生就和我丈夫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很快我就把菜拿上来。”

封潇月说罢,便领着小钰急急忙忙的从小径到了厨房去。慕容麟站在原处备胎刚才话语中的那一声丈夫给乐的七荤八素,心中无比欣喜的落坐在洛奇的对面。

只是慕容麟落座之后也不讲话,这四周尽是些来来往往的下人,洛奇也说不上话,便只干巴巴的来了一句。

“想不到中原地区吃饭还真是讲究,吃饭之前还要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这么爱干净的习惯,我们也得叫家乡的人好好学习一下。”

慕容麟还在发呆的时候,听到洛奇误会了,又是惊奇又是觉得好笑,连忙摆手笑着解释。“这真不是我们讲究,只是潇月今天心血来潮而已,洛奇先生千万不要当真。”

“对了,这不昨日和先生说话的时候,就想让先生尝尝我家娘子的手艺,潇月今天特意亲自下厨,还望先生不要嫌弃,一会儿一提出中肯的建议。”

“这是做菜的人辛辛苦苦的结果,怎么样也是别人的一番心意,怎么会不好吃呢?我们这些等着吃饭的人又怎么好意思提出什么建议。”

洛奇觉得理所当然的话,对慕容麟而言,却仿佛至理名言一般醍醐灌顶。要是以后日日和潇月都这么说话的话,想必她也不至于那么容易生气。

“还有一件事,也是我昨日和夫人先生们的约定,我可记得把我家乡的特产带过来。一会拿个碗装起来,今天要是吃不完的话,正好这几天天气凉了,还能放上好几天呢。”

洛奇说着,把他刚才放在桌子下面的那个小瓷罐提了出来。慕容麟怎么看这个罐子都觉得很是眼熟,好像他那日带葡萄酒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罐子。

“这个还可以调整口味,现在味道淡的话,一会儿可以加点糖。”

第一百九十章:小宴风波

都已经开封过的酒里面再加糖,那味道岂不是十分可怕。葡萄酒味道本来就稍微有些偏苦涩,一般都是在制作之前加了足量的糖,才能保证开封的味道好。

要照洛奇现在所说的如此行事,岂不是本末倒置,就如同苦涩的汤药里面加了蜜饯,不仅起不到任何缓和的效果,还可能弄巧成拙。

论起来,封潇月之前做的鸭脖和火锅,无非是味道刺激一些,和这加了料的葡萄酒比起来,恐怕也是小巫见大巫。

慕容麟越想他的眉头越是皱起,只把洛奇看的十分莫名其妙。

“这个,还是多谢洛奇先生的好意了,只不过每个地方的风俗习惯不同,我们可能吃不惯先生的这种安排,还是请先生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

想了一会儿,慕容麟满心的纠结,虽然觉得可能有些失礼,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洛奇听过之后,难免有些失望,一面打开罐子的封口,一面惋惜。

“那真是可惜了,这东西不管是谁吃了,都说是很好的,就是我认识的其他中原朋友,也没有人觉得它不好吃。不过慕容先生要是实在不喜欢就算了,至少也先看看它的样子。”

洛奇一嘀咕起来,也像是关不上的话匣子,一句接着一句,慕容麟略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正自庆幸逃过了一劫后,闻到了从坛子里散发出来的甜香。

“这是什么东西?闻着一股浓浓的奶香,倒像是从草原地方带来的土产。”

“这个叫做牛奶乳酪,说是在熬煮牛奶的时候往里面加一点柠檬汁之类的东西做成的,可以直接用勺子舀着吃。”

洛奇说着,担心慕容麟看不见,差点想伸手沾一点出来,但一想到这样似乎不太礼貌,便把坛子侧过来,借着那小小的开口勉强能看清里头的样子。

慕容麟借着透过树枝洒下来的阳光,勉强能看清楚里面盛着白色的像是粘稠的固体一样的东西,正在心里纳闷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上升起了一股恶寒。

恰在此时,封潇月便已经带着东西过来了。慕容麟松了口气,连忙几步上前,帮她接过一部分放在桌上。

只是还不止封潇月跟身后几个侍女手中托盘的菜,后面还有两个小厮合力把上次用来烧烤的烧烤炉也架了过来。

“我记得你过去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烧烤炉上的炭火早就燃起,放在架子上的起串,用签子穿起来的新鲜肉类也都熟透。慕容麟看的惊讶,心想封潇月的速度未免太迅速了些。

“洛奇先生可以先尝尝这才烤好的肉,我看着过来的时间差不多,一定十分鲜嫩。”封潇月一面说,一面把烤好的肉用盘子装起来放到洛奇的面前,随后又摆了两盘生菜在桌子上。

贴着转身又把给串生肉摆在架子上的功夫,封潇月才扭头向慕容麟解释。“这有什么稀奇,都说不打无准备之仗,莫非

你出去带兵的时候,也喜欢临阵磨枪吗?”

“早在昨日的时候,我就已经叫人把厨房先行打扫过了,今日正干净的,趁着早上我们在这边忙碌,我便叫刘大娘把东西备上。”

“更有另一方面,万一出现了什么特殊情况,比如大家相互之间忌口什么,我们也好及时调整,这可是最基本的统筹能力。”

封潇月弯着腰,把那些肉串摆在架子上,慕容麟看着炉子里升起的黑烟不断地熏着她的脸,心下不忍,便让她到一旁坐着,换自己过来。

“我家娘子就是厉害,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自有一番大道理。”

洛奇咬了一口串子上的肉,有些不大习惯这种吃法,差点被竹签子扎着了嘴,惊慌之余,又是后怕又是惊喜的拍着胸口。

“慕容先生说的正是,夫人真是奇思妙想,换作谁能想到这么新奇的吃法,还特地把地方搬到了外面来。”

洛奇一面嚼着,一面看着旁边两个坐着的人,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吃,实在不好意思,便把竹签放下。

“只是夫人确实不要那么麻烦,叫人把炉子搬到这里来,就在原来的地方吃,我也是不介意的。”

我其只是随口寒暄两句,封潇月一面帮着慕容麟看火,一手还扇着扇子。

“麻烦倒说不上,只是要叫先生在厨房用餐实在太不礼貌,送到这里也没有几步路,配着这里的风景不错,便可叫食欲大增。”

“说起这个,我倒差点忘记了,不知夫人可否准备几个勺子和干净的碗。”

洛奇说着,把那个坛子放到了自己面前。封潇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对旁边候着的几个下人扬了扬下巴,随口问道。

“先生是有什么新鲜的东西要介绍给我们看吗?”

“正是这个。”洛奇笑了笑,把坛子再侧给封潇月一瞧,慕容麟在旁边听到他们的话,感觉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奶油?封潇月看的心中疑惑,不曾想这时候就已经有这东西了,抬起眼帘一脸欣喜。

“这个可是乳酪?”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以前是应该这么叫的。

“原来夫人并不是在这片地方足不出户,竟然这么见多识广。”原本信心满满的,在新鲜事物过来分享,这却也并不是什么秘密,洛奇难免有些失落,随后很快又欢喜起来。

“这上面要是浇一点蜂蜜或者糖汁,一定很好吃,”洛奇说完,去拿东西的人便带着一小罐蜂蜜一道回来了。

洛奇吓了一跳,还以为封潇月能探知自己心里的想法,却见封潇月接过罐子,用勺子把里面的乳酪舀出来。

“蜂蜜是用于我们烧烤上的,没想到洛奇先生也正需要,只是误打误撞。”

封潇月装了几个小碗,第一个放到洛奇的面前,第二个递到慕容麟的手上,又偷偷收了两碗给小钰,收过去几个人分着吃。

慕容麟笑了笑

她的味道,一如第一次闻见的那般香甜,还抱着满满的好奇地尝一口却瞬间苦着一张脸。

入口的质地绵软,却略带苦涩,而那股腥臭的牛奶味充斥了整个嘴巴,感觉就像放置了很久的牛乳没倒掉一样。

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是这么觉得的,慕容麟一抬头,却见到封潇月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的难以言喻,只有洛奇一个人吃的开心。

封潇月艰难地把嘴里这一颗咽下,正好和洛奇的视线对上,尴尬地笑了两下,便把玩里的乳酪倒在了生菜上面,又加了两三个水果块。

见洛奇投过来疑惑的目光,封潇月轻轻弯了弯嘴角,“我恰恰想到一个新的吃法,把它们拌在一起做沙拉,吃起来正好可以解除乳酪的腻味。”

洛奇尝试着吃了一口,突然眼前一亮,将烤肉也放在这上面沾了两下。“夫人说的果然没错,这肉拌在一起也是美味无比。”

可怜慕容麟还没有动筷子,这满桌的烤肉菜一全占上了乳酪,榻更是一口都不用试了。封潇月脸上的笑也有些僵硬,辛好厨房里还准备了另一种菜。

到冬天吃饭自然缺不得火锅,烧着煤炭的炉子,这时候的火烧的正旺,几个小厮便把它们也搬了出来。慕容麟可算是得到了些许慰籍,才一下筷,便夹一个长相奇怪的蘑菇。

“这难不成是你自己上山采的蘑菇吗?”慕容麟没见过这种造型的菌类,丢在碗里始终不敢入口。“这以后山上一些乱七八糟的菌类,你还是不要去采了,万一中毒了呢?”

慕容麟犹豫了一下,想着封潇月肯定不会在自己的菜肴里下毒,必然是经过严格的检查的,便放下戒心,却听到封潇月突然坏心的来了一句。

“虽说不知者无畏,可老人们都有说过,未曾见识过的东西,还是不要随便尝试的好。”

这好像就是告诉慕容麟,自己并不知道里头是否有毒,正好拿他做第一个试验品。慕容麟手上一顿,筷子上的菜,差点掉下去,忽而狠下心,还是送进了嘴里。

“我自是不怕的,若我真吃出了什么毛病,也最后也连累的是你来照顾。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自是相信身后有倚仗。”

看着慕容麟一脸的得意,封潇月只能无奈的别过了眼神,“但还真是没能骗过你,那就这么着吧。”

坐在一旁的洛奇看他二人的相处方式,觉得甚是好笑有趣,忍不住多嘴。“夫人和先生二位之间说话还真有趣,互相给互相下圈套。”

封潇月听得只觉头上一阵发麻,不曾想被人说出来竟是这么一件难为情的事。但慕容麟并没有那么多情绪,只是爽朗的一笑了事。

只是刚才吃的太快,慕容麟并未尝出嘴里是什么味道,不由得向封潇月虚心请教。

“只是这个还需要你明白告诉于我,我这几天并未见到你出去过什么地方,那你这蘑菇又是从何得来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拒绝回府

“既然你都确定没问题了,又何必再管这么多呢。”封潇月语气淡淡的,和慕容麟一起围坐在火锅边上,还时不时问问洛奇需要下些什么菜。

“世间万物都有它的来处去处,你不说明来处,我心中不安啊。”慕容麟嘴上如此说,却没有放弃把这蘑菇捞出来。

封潇月拿他没办法,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是我自己种的,长出来有一段时间,碰巧这两天刚好成型,我就一并都摘了。”

“其实你也见过,只是你自己记性不好而已,就是去年我和寒王殿下在外面捡到的那一种蘑菇。”

慕容麟心中一惊,猛然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那你是种在何处的?”

“就在你细心看管着的酒窖里。”封潇月说的毫无波澜,却在慕容麟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只是可惜现在的条件不够,我每次种都长不了多少,唯有这一次,才好不容易凑出了一从,估计今天吃完了也就没了。”

慕容麟惊讶之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才喃喃着。

“难怪我说为什么有几坛放在角落的,土盖子上面莫名其妙地长出了好些白毛,原来就是你弄出来的呀。害得我差点以为这几坛酒坏了,险些就要叫人把它们扔掉,真是这几天办席面耽搁了。”

“呵,这说来也是奇了,”封潇月好似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轻笑一声。“我放在墙角的挤婆婆没有一个长出来的这些还都是从你的酒坛子上摘的,如此说来,你和这蘑菇还真是有缘。”

“要是什么机缘巧合的天赐宝物也就算了,这遍地都可能寻出来的东西,要什么缘法。”慕容麟连连摆手,看起来十分嫌弃。

洛奇却坐在一旁,一边吃一边附和。

“慕容先生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世间万物都是上天赐予的,总归有它们独到的道理,只是这不起眼的小缘,说不定在以后都能有大作用。”

“洛奇先生到我们这里没来过多久,倒是对佛法很有兴趣呀。”慕容麟不甚苟同的摇了摇头,随口提道。

洛奇给他说的噎住了话,干笑着应下,“什么都看看而已,说不上喜欢。”

又过了几天大太阳的日子,天上渐渐的飘起了小雪,只是一夜的功夫,便把这世间的屋舍田地装饰的银装素裹。

这说外面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景王府却一反常态的有些萧条。

或许是受到过年气氛的感染,边界上的一些动、乱,在这段时间也平息了不少。慕容羽手边无事,正好在府里好好的休息,偏偏今天早上起来,饭桌上就只有韩玉凤陪同,实在是冷清。

难得的过年时节家人团聚一起吃饭,府里却这么的人丁单薄,慕容羽心头不禁升起一股悲凉之感,坐在桌子前,忍不住发了通小脾气。

“这都到过年了,怎么吃饭的连个人都没有。”

慕容羽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杯盘碗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把韩玉凤吓了一跳。韩玉凤打从心里对他有那么起司畏惧,但还是十分嘴硬。

“这如何能怪得我,都是封潇月把麟儿哄得搬了出去,到现在也不知道主动回来。”

“那胤儿呢?”慕容羽心中不悦,却也懒得和韩玉凤说话,毕竟跟她这种脾气的人是讲不出道理的。

提到这个唯一的庶子,韩玉凤心中就有气愤,顿时别过了脸,也摆出了脾气。“不过一个通房生的庶子罢了,有什么资格坐上正席。”

关于慕容胤的事情暂且不提,慕容羽更加不爽的是韩玉凤对自己的态度,当即板着一张脸。

“就算是庶子,也是王府里出来的人,你身为本王的王妃,自当把他视若己出,若不然传到朝廷中其他人的耳朵里,定要弹劾本王有一位妒妇。”

韩玉凤心里不服气,但慕容羽说的也不无道理,只能忍气吞声的应下,“是,妾身知道了,下次一定把他带来。”

“还有一事,”韩玉凤放软了态度,可慕容羽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简单的放过她。

“说什么儿媳妇把麟儿骗出去,若不是你成日里对她甩脸子使眼色,从来都没有待见过她,她何至于要跑到外面去。”

“再有甚者,你明知道麟儿对她的心意,定然会相随而去,你还巴不得封潇月不回来,是否也希望本王唯一的儿子也永远不回府上了。”

慕容羽的斥责,让韩玉凤觉得满心委屈,又是捶着胸口又是打着膝盖,“这怎么是我存心的呢,儿大不听娘的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她封潇月有什么本事,把我唯一的儿子抢走。”

“此话和你说不清楚,你就是个呆在后院里只顾管理家事的妇人,如何知道我们外面的事。”慕容羽看到她撒泼,脸上更是冰冷。

“总之,今年必须得叫他们两个回辅上过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是亲自去道歉,也得把他们给我哄回来。”

“我不去,”韩玉凤一口否决,她才搭不下这个脸。

“你不去谁去,不过叫你派人去知会一声,有那么难开口吗。只要你态度放的和软一些,她定然会改变主意。如若不然,最后本王都一定算到你的头上。”

慕容羽这计较过失方法,便是断了韩玉凤往日里花钱的用度,这对韩玉凤可算是莫大的打击。自己手中的命脉被人掌握在手里,韩玉凤只得妥协。

“妾身知道了,那封潇月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媳妇,必然不会违背长辈的意思。”

韩玉凤说的不情不愿,话中意思虽然是这么回事,但叫慕容羽听在耳里,都不禁为她觉得脸红,她几时把人家当自己的儿媳妇对待过。

胡同小院里,封潇月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叫院子里的人把家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又拿着剪子把花园里的残枝败叶全部去除,正是一派干干净净清爽的模样。

剩下的时间便打算悠哉悠哉的过年,封潇月正和慕容麟悠闲地坐在树下石凳上喝着花茶,门外便跑来一个送帖子的人。

送信的人跑到他们跟前撑着膝盖喘着粗气,慕容麟等不到他的回话,便接过帖子自己翻看,等看完了上面的内容后,忽然一脸深意地瞧着封潇月。

“这是母妃送来的,说府里太冷清了,想请我们过回府过年。”

封潇月举着手中的花茶,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轻轻地抿了一口,便把东西放下,眼神越过慕容麟,往前方的小池塘假山上看去。

“一家团聚的时光,王妃这么久没见你了,必然是想念的很,你就尽一尽孝道回去陪她吧,我没关系的。”

“你不随我一同去吗?”慕容麟合上了那封制作的十分精良的帖子,心里虽然早已猜到了封潇月的决定,但听到耳朵里还是会有些不太舒服。

“我为何要去,你难道不知道我与王妃天生犯冲,王妃恐怕看到我就容易引发她往日里各种各样的毛病,我又何必去触这个霉头。”

封潇月冷笑一声,不用亲眼见识,也能猜到倘若自己回去了,韩玉凤会怎样在慕容麟面前演戏。

“可这回是母妃亲自送来的帖子,说明她一定是对你改变主意了。”

慕容麟的话听在封潇月的耳朵里显得十分天真,她嘲讽的笑着摇了摇头,“我以为他都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未曾碰面,她又有何缘由对我改观。”

“古话说得好,父母在,不远游,你的家在这里,却偏偏要离开王府陪我搬出来,你对我已经尽了情义,是时候回去孝顺膝下。”封潇月轻笑一声,仿佛对慕容麟并没有半分的眷恋。

“而至于我,我的家远在天方,我连我镇桶的父母亲都没有机会拜见,又怎么好退而求其次,先去陪着你的父母。”

“这怎么好同日而语,你都已经——”慕容麟本想说她既然嫁出来了,便要随同自己一同孝顺自己的父母,但一看她轻飘飘的眼神就突然把这两话咽下了。

封潇月目光如水,但能看得出她眸中的坚定。“你我二人相处本着互相尊重,你敬重于我,已经远胜过这世间大多数的男子,只是此事上你却是当局者迷。”

“我只请求你,若是你对我的态度一如从前,便不要强迫我改变主意,且尊重我的选择。”

慕容麟心神一动,封潇月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又怎么好勉强她行事。这也怪得是自己母妃曾经做出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才造就了如今这种不可挽回的局面。

送帖子的人本是十分期待他们两个能够立刻随自己回府,可如今这情形他可实在是看不明白。慕容麟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手上的帖子递了回去。

“你且先回去吧,我与潇月商量之后,晚些时候再回府。自然了,你也不用担心母妃怪罪,这是本世子自己的决定,有父王在,她也怨不得旁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遣散下人

“世子爷,你这,小的回去没办法交代呀。”韩玉凤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王府里的下人无不受过她的苦处,要是这么简单的回了话,可是会被她狠狠责罚的。

送帖子的小厮微微弯着腰,面上一脸的苦象,慕容麟被他吵闹的有些心烦,一挥手,“本世子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回去的,何须在此多言。”

小厮闭着嘴巴,心中估计早已哀叹连连,慕容麟看的有些不忍,便把四本叫了来,“有四本陪你回去走一趟,这下总可以了吧。”

“这,那就多谢世子爷了,多谢世子爷可怜奴才。”小厮还有些犹豫,但看慕容麟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只能道歉。

四本也是一脸的不太乐意,虽说这种事他是做惯了的,但本想着这段时间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却还要被慕容麟叫出去跑腿,尤其是面对那么一个刁钻的韩玉凤,更是费劲。

封潇月还以为以慕容麟的孝心,接到帖子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算打道回府,却没想又留了下来,忍不住抬头问一句。

“你怎么不现在就走?等你离开了之后,正好省了院子里的口粮,我也不必再忙着为你准备晚餐了。”

知道封潇月说话一向是口是心非,只要看着她那一双闪烁的眼眸,便知道她心中并不是这个意思。慕容麟也没有把她的话往心里去,而是淡笑着坐回来。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不把我手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又怎么能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一听他这话似乎是又为自己在打算着什么,封潇月心中涌起一丝感动,便闭了嘴不在追根究地。

另一边,四本随那个小厮回到了王府,正欲直接往后院去找韩玉凤回话的时候,碰上了花园里练枪法的慕容羽。

“站住。”四本在心中也对王府里这个说一不二的王爷有些犯怵,刚想带着小厮从边上偷偷的躲过去,谁晓得他居然背对着这边也知道有人经过。

这一下被逮着了,四本在心中哀嚎一声,迈着小碎步往这边凑过来。王爷转过身,把手中的一杆长枪放回兵器架子上,拿起一旁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走到他们面前。

慕容羽一看慕容麟把四本派了过了来,心中顿时明了。“可是王妃派出去通知麟儿的事有结果了,且在这告诉本王你就先回去吧。”

“王爷英明。”四本最不敢在他面前装机灵,连忙和小厮弓着身子,把慕容麟方才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出来。

慕容羽听过之后并没有任何吩咐,四本悄悄的抬起眼睛,只见他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心下不由得犯起嘀咕。

“本王知道了,你们就退下吧。”慕容羽把手上的帕子一丢,便被起了挂在一旁的披风,径直往后院去。

那个小厮还傻傻的也要跟在身后,辛好被四本急忙拉住,“你傻呀,一看王爷这个样子,就是要去和王妃算账的,你过去岂不是撞

上了枪口,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但小的是王妃派出来,若是不回去回话的话,岂不是会被责罚。”一听小思这话就知道他是才进王府没有多久,对这些事情还不太熟悉。

四本听的是恨铁不成钢,把他的手往旁边一丢。“你要是不信我的就过去,只怕你要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那,我、我听小哥的。”小厮打心眼儿里害怕,随同四本一同往前面去了。

后院的韩玉凤一边修剪着舒展枝条的松树盆景,一边还在那里念叨,“这人都派出去了那么久了,麟儿怎么还不回来?”

“王妃不要着急,世子爷定人是在选给王妃带回来的礼物呢。”站在一旁负责递剪刀的陈嬷嬷随口劝慰,一抬头就看到慕容羽走过来,刚要行礼却被他一脸的严肃吓得僵在了原地。

韩玉凤要拿剪刀,正纳闷没有人递东西,扭头也瞧见了慕容羽。可慕容羽只是轻轻地从身旁掠过,便落坐在了前面的石凳上,瞧着一脸的不悦。

“王爷这是怎么了,莫非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韩玉凤心中纳闷,但瞧着慕容羽向自己甩脸色,顿时觉得自己的脸上过不去,也没有表现的多热情,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一挥手,就让陈嬷嬷收走。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以前做的那群蠢事,封潇月不肯回来,麟儿也借口推托,还不知今年能否吃个团圆饭。”

陈嬷嬷把韩玉凤剪下来的树枝渣子收走,又赶着找两个机灵点的侍女过来上茶。慕容羽心中烦闷,端起茶杯,还没喝一口就又放下。

“麟儿也不回来吗?”韩玉凤心中一急,更关心的是慕容麟的问题。

“麟儿推说要过几天回来,你可觉得高兴了?”慕容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成功的平息掉自己方才紊乱的气息,看着韩玉凤的眼神无比的淡漠。

“既然回来就好,王爷还有什么不高兴的?”韩玉凤刚才着实是捏了一把汗,现在放松下来,又嗔怪慕容羽大惊小怪。

“麟儿向来是个说话算话的,至于封潇月,她又不是我与王爷的亲生丫头,管她那么多做什么,做不过说出去,她依旧是王府的人。”

“你,妇人之见,愚不可及。”慕容羽简直被她的愚蠢天真给气上心头,连着冷笑了好几声才好作罢。

“如此,你便好好准备着麟儿喜欢的东西吧。至于王府里,除了你这悬铃院的下人,外边的侍女一律送出王府,既然他们都不回来了,府里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

韩玉凤平日里出去最喜欢多带些人虚张声势,那些女孩子养着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后面的队伍走的能好看一些。她本想开口留下她们,但一瞧着慕容羽今日脸色实在不好,便只好放弃。

日头渐渐下去,外面的寒风吹得糊着白纸的窗子沙沙作响。封潇月在房间里闷了一天,给那炭盆的热气熏的满脸通红,便想着出门来透透气

才走到花园里,就看到了一样出来散步的慕容麟。感觉有些尴尬,封潇月状似喜悦的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当中,至少有五分是无动于衷。

“你怎么还没有走,今天可没有为你准备晚餐,可吃过饭了?”

不知怎么的,封潇月感觉现在见到慕容麟隐约有些过意不去,或许是为了今天早上跟他差点因为回复的事情闹起来的缘故。

“我也不是还童了,何须你为我这般事无巨细的悬心。”慕容麟轻笑一声,也不知他在外面走了多久,脸上早已被这夜间的冷风吹红了一片。

“谁为你悬心,就是陌生人遇见了也难免会问上几句吧。”封潇月偏过了脸,矢口否认,却没注意到慕容麟悄悄伸来的手。

“且不忙着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话音落地,封潇月才感觉自己的手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手掌中,整个人就被他牵着往门外去。

坐上了慕容麟去年就设计好的马车,这四周白色的绒毛,同当初第一眼看见的一般无二的洁白干净。

封潇月抚摸着殿上的毛毯,心中和这绒毛一般柔软。

“你这又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莫非是同上次一样的涨潮湖边?”

“过了这么长时间,我原本还以为你忘记了呢,没想到你记性还不错。”

慕容麟背着她笑了一下,想掀开帘子看看外面走到什么地方,结果一阵寒风吹进来,冻的封潇月忍不住缩起脖子,他便赶忙把帘子放下。

“既然如此,那你可还带着我那日交给你的木头簪子?”

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若是普通的金银簪子也就罢了,偏偏是如此朴素的一样东西,便赋予了其更为特殊的价值。

封潇月愣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往自己头上摸去。慕容麟顺着她手上的动作瞧见了那熟悉的木色,不由自主的挂起笑容。

“又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何必明知故问。”封潇月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慌乱,话语中尽显傲娇神彩,直把慕容麟听的笑容不断扩大。

到了那熟悉的湖边以后,慕容麟搀着她上了唯一的那条画舫。画舫不用人费力摇动双桨,便自己主动的在这水面上行进。

今夜的天空中星星甚少,唯有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天上,如水的月色洒在这波澜不惊的湖面上,点缀着偶尔泛起的波纹。

月色凉凉,浸透四野,却远不及手下这一汪清澈的薄凉。

封潇月十分喜爱这一片地方晶莹的水色,情不自禁的就要伸出一双玉手前去触摸,幸而被慕容麟及时拦住。

慕容麟握着封潇月的手,指着伸出来一瞬间的功夫,手便凉透了。慕容麟一面给她捂手,一面轻笑。

“这一下伸出去,只怕你往后的十数年里都会闹冻疮。好不容易叫你在家中养的如玉一般的纤手,可不能就此伤着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相同玉佩

“我知道这里的景色甚美,可再美也不及你金贵。”

封潇月刚才被他这一下给弄得头脑怔怔的,还没怎么回过神来,又是一阵夸奖,直把她说的不禁红了一张俏脸,配着荡漾的月色,看着甚美。

不消片刻功夫,画舫便到了湖心岛的码头上停泊。这小船离岸边还有些许距离,估计是涨潮了的缘故,中间这一块满是浅浅的一层水。

慕容麟看的微微皱起眉头,二话不说便把封潇月打横抱起,轻轻一跃便落在了干燥的地上。所幸画舫早早的被栓在了码头柱子上,要不然被慕容麟这一下,只会蹬远好几丈远。

封潇月眼见着画舫在水上漂荡了好几阵,才终于又在码头口上稳稳地停着,忍不住埋怨似的轻轻敲了一下慕容麟的胸口。

“下回做事可知道小心些,别这么顾前不顾尾的。”

“好。”慕容麟叹声应下,话语中不无妥协之意。封潇月抿着嘴唇,正要挣扎着从他怀里下去,却又被他抱得更紧。

“从这里到那观赏美景的台子上还有好长一段距离,现在天气这么凉,让你久吹风了回去就闹头疼,可不太好,还是由我带你上去。”

话音落地,也不管封潇月是不是答应,慕容麟便架着轻功,几步往小丘陵上跳去。这经过的速度太快,狂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封潇月只得把脸埋在慕容麟的大氅上。

只等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停下来,封潇月睁开眼便已到了地方,慕容麟到此处才舍得把人放下。

“以前你次次带我都去的是不同的地方,今日倒是又轮回转了过来,莫非是你心中所看中这些地方已经被我看尽了吗?”

封潇月在一落地,感觉腿脚还有些虚浮,撑着旁边的栏杆才好不容易站稳了。慕容麟伸手正要去扶她,却见她已经自己稳住了身子,悻悻的把手收回来,又觉得她这副挑剔的模样有些好笑。

“离得最近的也就这么几个地方,要是再远些,只怕今晚的时间都不够来回的。”慕容麟走上前,像安抚小孩子一般抚摸着她的秀发。

“不过你要是想去别的地方看看,等哪日藩地的好日子来了,就是这天下的大好河山,我都愿意陪你走一趟。”

封潇月心中一动,他的这番话,听起来并不像是大放厥词,而是认真的许诺和真挚的野心。如果要达到他口中所说的条件,只怕还需要费上许久的功夫。

封潇月转过了身子状似不在意,却把他的这句话放在了心上。

“不过你今日倒是有些失策了,天上没有星星,若是赏月观水的话,在那画舫上的视野,估计会更好些。”

“有这么一位聪慧机智的夫人在侧,我又怎么敢如此敷衍呢?”慕容麟说着,走到旁边拿起一截竹竿,轻轻地敲打着这个木头台子的下方。

“若不是算无遗策,我怎么可能把你带过来自取其辱呢?”

随便的敲打了这两下,

封潇月隐约瞧见了台子下面冒出了火星子。

好在所站的观赏台修建的比较靠前,脚下便是一片平静的湖水。封潇月正在心中吓了一跳的时候,那几个火星子便尽数落在了水里,再没有半点生息。

本以为事情便就此作罢,远远的水面上竟然向着天空又燃起了火树银花。封潇月顺着声音往远处看去,只见满目璀璨的火光,绽放在夜空中,似乎要与月光一争高下。

“你这放信号的方式,还真是有些特别。”封潇月抬头望着远处的烟火,映着火光的眼睛,比星星更为闪耀。

不过慕容麟刚才的动作是为了通知别人点火,封潇月还真是没有看出来,竟莫名其妙的就戳中了她心中的笑点。

“这根竹竿被他们叫做冲天炮,说是朝向天空只要敲个两下,也可以有火光冒出来,只不过我担心他们还没有完全研制成功,万一火星落到台子上就不好了,才改变了方向。”

慕容麟看着封潇月越来越灿烂的笑容,总感觉她是在笑话自己,心头不由得一。

“原来是这样,以不变应万变,你倒比我想象的要机智的。”

封潇月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慕容麟,倘若那湖上的人傻了没注意,或者只是往天上看,那他的这番算盘不就打翻了。

“其实,今天带你赏月看烟花都只是铺垫,”在如此绚烂的烟火中,慕容麟忽然开口,封潇月也十分配合的转脸与他四目相对。

“有一样东西,我觉得是时候交给你了,不论你心中是如何想,反正我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慕容麟一面说一面从大氅里子上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封潇月心道这种句子的背后,一般掏出的都是些什么传家宝,正在盘算着该怎样拒绝的时候,却看见了慕容麟掀开大氅的露出来系在腰间的那块自己送出的玉佩。

“这块玉佩原是我母亲交于我的,说是送与未来妻子。现在你我二人虽不至于水到渠成,但我也希望你能替我保管它。”

话音刚落,慕容麟便不由分说的把东西塞在封潇月的手上。封潇月展开来一看,却是一块月牙形状、系着棕黄色丝绦的玉佩。

入手的触感温润薄凉,十分光滑平整,只是看这模样,却很是眼熟。

“这真是你母妃交给你的?”封潇月陡然想起,这玉佩和自己母亲留下来的嫁妆玉佩简直一摸一样。倒也有些许的不一样,这两块像是左右对称,慕容麟给的正是左边半块。

“韩家在朝廷中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有一两样传世珍宝,应该也不足为奇吧。”慕容麟还以为她有所嫌弃,却见她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我娘也有一块。”封潇月说着,从荷包里把自己的那一块掏了出来。

封潇月把两块玉佩摊在手上,慕容麟睁眼看去,除了若系的丝绦颜色不一样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分别。他在惊讶之余,

忽然又笑开了。

“那可真是缘分了,说明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夫人。”

“别高兴的太早,你还未过我这一关呢。”封潇月不动声色地把两块玉佩收回了荷包,但在心里却也有了几分悸动。

“那我便指着这两块玉佩起誓,许诺一生保护你,只求你的回心转意。”

封潇月只当他是随口说的,却见慕容麟果然竖起了三根手指,眼神坚定且明亮。

“我这一生最不信什么神佛誓言,是否存在还是一码事,就是真有,他们也不过是个见证,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对方都这般诚挚,封潇月自然也不好太随便,和慕容麟说的也都是些至理名言。

“唯一能履行誓言的,得看你的本事,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那是自然,”慕容麟但笑着搂着封潇月的肩膀,“咱们且行且看。”

是夜,吹了一整晚的冷风。

第二日清晨,又是一日好日头。封潇月简单熟悉了一下便推门出来,身上还没来得及披着披风,所幸外面阳光正好,倒也不觉得多冷。

踩着冻的发白的石板小路走到饭厅,院子里的吓人陆陆续续的把早饭摆得齐全,封潇月怔怔地坐了一会儿,忽然发问。

“慕容麟呢?可从来不见他有起来过这么晚。”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把正在盛粥的小云给问的愣住。按照惯例,慕容麟走了之后,房间里的几个人都可以一起在桌上用饭,她先把第一碗给封潇月递去,又忙着盛其他人的。

“小姐,你忘记了,世子爷昨晚就回王府了。”

旁边才梳好头的小钰一边整理着衣摆,一边随声附和,“确实如此,当时回来的有些晚了,小姐估计睡着了才没听见。”

“是这样。”封潇月捧着温热的小碗,垂下眼眸,他恐怕是不想第二日和自己说告别的话,才漏夜回家的吧。

“小姐若是想世子爷了,要不然咱们也回王府过年去吧,热热闹闹的也挺好。”小云捧着自己的大碗落座,心直口快的说完,看着小钰不停暗示的眼神才又后悔。

“咱们几个自小一起长大,咱们就可以一起陪小姐过个热闹的新年。”不想封潇月因为小云刚才的话心里难过,小云连忙打圆场。

这说起来,要是回王府就又要面对那个刁钻恶毒的王妃,不说能不能踏踏实实的过完这几天,能少看她几个无声的眼色都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封潇月舀着碗里的粥,小云自觉说错了话,想找机会弥补,只是说的格外干巴巴。“对,没错,我们几个过年也好,还更自由自在的。”

“既然打算好好的玩过这次新年,那你们还不快些吃完饭。”封潇月放下碗,碗里的东西已经空了,原来她方才只是因为食不言寝不语才没开口。

这把小云看的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好,好的。论吃饭,我可是速度数一数二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外城捕鸟

“你倒是不怕噎着。”小钰一脸无奈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允还十分贴心的给她夹了几个可口的咸菜到碗里。

小云一面吹着冒热气的白粥,一面大口往嘴里送,还不住的嘟囔,“这是稀粥,又不是干粮,我才不会噎着呢,最多呛着。”

果然是像这种话是不可以随便提的,话音落地,小云就不停地拍打着胸口,毫无形象地冲着地上咳嗽。

幸好小钰坐的位置离她比较近,连忙伸手帮她拍着背顺气,只把那一颗呛在鼻子上的米粒咳出来才好。

封潇月今日起床,原本还有些惆怅,但一看她们两个这般耍宝的模样,便顿时消散了那一丝不悦。小钰平日里的性格就比较沉稳冷静,如今对小云的态度更像是大人训戒小孩子一般,十分的语重心长。

又是帮小云拍着背顺气,又是劝诫,“看我说的吧,谁叫你这么的不听话,下次还敢不敢了?”

小云给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说不出话,只能连连摆手。封潇月也站在旁边跟她开玩笑,“不听你的话也没关系,只要以后小钰你难得给她做一次点心,保管能叫她服服帖帖的。”

人是铁饭是钢,对于小云而言,点心就相当于是她生命中的宝贝,不可缺失。这要是隔个两三天才能碰上一回,实在叫小云想的搜肠刮肚,当即苦着一张小脸。

“小姐呀,你怎么能跟小钰出馊主意呢,小姐不是一向最疼爱我了吗。”

“小姐说的没错,你是该好好控制一下食量了。”这番苦兮兮的表情,叫封潇月和小钰都忍俊不禁。小钰直接上手,捏着小云脖子两边的肉。

“你看看你要是再这么吃下去,万一长胖了,小姐可养不起你也没多的钱给你做新衣服了。”

“小钰你别捏了,捏的我好痒。”小云哈哈笑着缩起脖子,最后抱着碗往旁边跳开,“要实在不行,我以后就多跟着小姐出去走南闯北,去吃外面的点心,这样走着路就不会发胖了。”

“无稽之谈。”封潇月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就只这过去的一年里,她跟着出去的机会难道还少吗,也不见有半分改变。

“行了,你还是快点吃吧,刘大娘还等着收碗呢,吃完了咱们和小姐出去玩。”小钰在心里叹了一句小云没出息,又撵得她围着桌子跑。

“我正说过来邀你们出去呢,没想到你们也是这么想的。”话音还未落地,就听到这一声从楼顶上飘过来。

小云和小钰都站住了脚看去,只见林潇翻身从屋檐上跳下来,手上还拿着几根麻绳,棍子和竹篓子。

“我早就看好了,外城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咱们把雪地扫开铺一层谷子,把这陷阱架着就可以等着逮鸟了。”林潇一面说,一面拿着东西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几朵没有融化的雪花。

昨晚的风是往南边吹去的,这里并没有落上积雪,原来都飞到了南边外城。

那走吧!”小云一听可以出去逮鸟,便立刻来了精神,将她独有的大碗往桌上一丢,里面果然一干二净,把小钰看的十分难以置信。

“你这吃饭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这且不急,”几个小丫头蹦蹦跳跳的就要拉着封潇月出门,她这一句话确实有些煞风景。

见她们几个疑惑的望过来,封潇月但笑着开口。

“毕竟现在是过年,院子里那么多人留着也伺候不过来,我便让她们轮着休息,今天正好是厨房的人放假,那这些东西都只能由你们自己收回去了。”

“啊~好吧。”小云不免失望的张了张嘴,又只能乖乖的按话行事,也省得封潇月真的狠下心,不让自己再用点心了。

只是可怜林潇来的不是时候,也要同她们一起帮着收拾东西,这冬天的水实在太凉,等着烧水还要好些功夫。

等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把热水加在大木盆里,小云洗着洗着就有些不耐烦,撩起旁边干净的水就往林潇脸上呼过去。林潇被凉的打了个寒颤,也沾了些水在手指上洒了小云一脸。

“行了,你们别闹了。”小钰看着她们两个莫名其妙的又打闹起来,自己在一旁也难以幸免。那不长眼睛的水珠分不清方向,竟直接洒在她的脖子上。

小钰给冻的惊叫连连,一时气愤之下,也加入了她们的斗争。

封潇月正捧着书,坐在离他们不远的石凳上,对于这边的动静,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知任由她们胡闹去。

映着反射着阳光的书面光,封潇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毕竟小姑娘们仨也起来倒着实可爱,左不过需要多费些时候等着衣服晒干罢了。

为着这一场打闹,她们三个直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把那几只碗洗干净。看着日头越升越高,只怕再晚些时候就要准备用午饭了。

生怕午饭的碗又要被她们花一个下午的时间洗干净,封潇月便打算领着她们出去外面酒楼里吃饭。

三个丫头身上都各自沾着水点子,冷的浑身发抖,赶着回屋里换了衣裳才能出门,此时的时间也正好到了下午。

马车到了望春楼前停下,封潇月领着她们几个人上了雅间,点过菜后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训诫。

“今日是除夕,暂且放纵你们几个胡闹一场,明日可是正月初一,出去街上的时候可千万注意些仪表,莫要叫人笑话了。”

本以为她们洒水玩,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后面越演越烈,叫封潇月都没有预料到,现在这么提醒也是为了避免明日的万一。

“是,小姐。”小钰微红着脸,低头应下,唯有小云和林潇两个反而还笑嘻嘻的。

在望春楼里用过饭,封潇月又和掌柜的二人互相恭维的说了几句好话,一上了马车,林潇便十分兴奋的要领着她们往落雪的场地上去。

“冬天那些平日里到处乱飞的虫子也都冻死了七八成,鸟儿

们找不到东西吃,便只能找那雪花下面埋着的草子或者粮食,我的这个陷阱正是利用了它们的这个想法。”

林潇手上拿着简单用几根树枝捆在一起的笤帚把雪花扫开,露出底下的路面,说话的同时,嘴里的热气不断的往外冒出,白皙的小脸冻得和手上一般通红。

“虽然这个方法非常简单,但是百试百灵,我原先找不到吃的的时候,也是用这办法打到了兔子和鹿。”

鹿?若换成其他的小动物,或许还很有信服力,但这么体积庞大的牲畜,得需要多大的笼子,才能把它盖住。封潇月的小钰听得连连摇头,只当林潇是在信口开河,说着玩笑。

而跟在林潇身边忙碌着的小云正一脸兴奋,也不在意她说的是真是假,十分热情的帮忙支起架子。

“是吗?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呢,那是不是说我们今天晚上就可以吃烤鹿肉了?”

“嗯~那倒不一定。”林潇把拴着木棍的绳子一直往外铺开了好几十步的距离才放下。

“我今天没有带鹿最喜欢的草料和树枝,估计是抓不到的。”

就算有这些东西,在有人居住的这片地方,深山野林里的鹿也不可能闻着味道过来自投罗网。小钰听的忍不住捂嘴,以免笑出声,封潇月也是淡笑着摇摇头。

“空旷之地,该不会有兽类出现,最多有不知道往暖和地方过冬去的鸟出来觅食。小云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等着晚上烤着吃。”

“小姐睿智,我正要说这句话。”林潇今天也是性情高涨,十分夸张的拍着手表扬,把封潇月说的浑身不自在。

封潇月有些嫌弃的叹了口气气,随后又问道,“只是这边上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你是打算藏在哪里,等鸟儿过来的时候下套呢。”

这一下把笑嘻嘻的,小云给拉回了现实,这四周莫说遮挡的大树墙根,就连堆放的草堆也没有一个。

一脸惊讶的看着林潇,林潇干笑着躲避小云的视线,“怎么说是愿者上钩呢,反正现在院子里也不缺吃喝,主要就是为了出来玩的开心就好了。”

“你以为你是小姐吗?讲什么大道理。”小云顿时鼓着两个腮帮子,忍不住上脚踹了林潇一下,好在她动作迅猛,一个转身就躲开了。

只是封潇月本好好地站在一旁,却无妄受到牵连,原来在小云的心中,自己也就是个爱讲大道理的人。

正自在心中郁闷的时候,小钰已经拿着从车上带下来的垫子,把旁边的像凳子那么高的石头垫上。

“小姐,且先坐一会儿吧,站着吹风也太凉了。”

封潇月扭头看了一眼,变八脖子上的披风揽紧,由小钰搀扶着落座。小钰静静地站在封潇月旁边,把右手搭在额头上,如夏日里做出的挡光的凉棚一般动作,踮着脚向小云那边眺望。

“看他们两个这闹腾的劲,这一下午就过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打猎回来

“时间是过得很快,只是不知这一下午的功夫,她们能不能逮得到一只鸟来。”

封潇月把自己的两只手紧紧地缩在通手套子里,四面八方吹来的寒风让人冷的发抖,却还不到受不住的境界,实在难受。

看着不远处嬉笑打闹的林潇和小云她们两个,封潇月不禁感叹,是否自己年岁大了,十分羡慕她们小女儿家的活泼。

感觉坐着反倒不如站着暖和,封潇月为了维持淑女的仪态,并不敢把披风扯的太狠。

小钰看封潇月实在冻的慌,就又回到马车上去拿东西。只是失去了小钰在旁边挡掉一方的风,封潇月更冷的颤抖了一下。

不过,封潇月只一个人孤立无援的在这坐了片刻的功夫,小钰便拿着东西回来了。

“小姐把手抬一下,把这个东西放在套子里,能让手更暖和些。”小钰一面说着,一面拨动了下手中手炉里的碳,等火烧的更旺一些,便把盖子盖上,塞进了封潇月的通手套子。

“还是你……”封潇月正要赞叹一句她的玲珑心思,便看见了小钰身后还撑着一把巨大的竹伞。

竹伞的架子极为坚韧,在这大风中也不见丝毫晃动,伞面上覆着一层厚厚的油纸,下面似乎还有绒布做内衬。小钰把这把大伞放到封潇月的身子前面,正好挡住了两面吹来的风。

“这把伞是从哪来的,怎么刚才我没见过?”没有了狂风的侵袭,手中又有跳动的火焰,封潇月感觉身子顿时回暖了不少。

“这是可以收缩的,一直就放在咱们马车的凳子底下。”

石头位置还有空余,封潇月便往旁边挪了几下,让小钰也挨着自己落座。小钰跑了这一趟,脸上被吹的通红,急忙哈着热气温暖自己的脸蛋和手,还记得抽空回话。

“伞面虽然不能收起来,但好在也不怎么占地方。那马车的凳子底下,原先是小云特意留的,好方便藏些碎银子,等着以后同小姐出门的时候好有钱开销。小姐现在去看,那里还躺着好几吊铜钱呢。”

“你可想的真周到。”封潇月听得怔怔的,忽而想起了什么,轻笑出声,“几吊铜钱能买些什么东西,她难不成花的就只剩这一点了?”

“小姐这么说就实在有些冤枉小云了,”小钰感觉手上有些温热,并把手缩在两边的袖子里,用手臂弯夹着披风,整个小脑袋也窝在飞着绒毛的披风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小姐每次出去用的都是官中的钱,在账上都有明确记录,小云不知道那日小姐心血来潮要出门,就提前在我这里直接预支了一整年的钱,剩下的那些是富余的。”

“这么说来,她想的也还真是全面。”封潇月弯着嘴角,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看着不远处猫着腰的小云和林潇,突然抬高了嗓音。

“两位猎人,不知这么久过去了,你们可有何收获?”

“小姐且耐心再等一会

,马上就会有鸟儿上钩了。”

不知道她们两个从哪里找出来的矛草,密密的在绳子的一端铺了一层,她们两个穿着光鲜的姑娘,居然就这么不顾世俗的眼光趴在地上,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笼子下的米粒。

“好吧。”封潇月看的是目瞪口呆,也只能无奈的笑着摇摇头,然后偏过脑袋,伏在小钰的耳边低语。

“看她们这么忙,晚上回去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看看四周边上哪里有卖红纸的,把车上的几吊钱包成红包送给她们,也好哄的她们高兴一会儿。”

温热的气息在冷风的熏陶之下,到达小钰的头顶就变成了冷且凝重的寒气。小钰不由自主的把脑袋往底下又缩了几分。

“多谢小姐这么思虑周全,本想着叫小姐出来开心一下,倒让小姐破费了。”

“这倒没什么,我看她们玩的这么开心,也像自己尽性了一样。”感觉旁边放着的大伞被冷风吹的挪动了几寸,封潇月注意到,悄无声息的用脚尖又把它拨回了原地。

今日的太阳不算小气,可狂风夜依旧肆虐。封潇月和小钰在这风地里做了这么久,吹得头脑一阵发昏,几乎昏昏欲睡。

就差那么一点感觉就要睡着过去,耳边忽然传来了林潇和小云她们两个的欢呼,把封潇月吓得从梦中惊醒过来。

“到底怎么了,难不成她们是捡到了金子?”封潇月十分无可奈何的揉着迷糊的眼睛,就听到小钰在一旁解释。

“好像是抓到了猎物。”

两个人都有些没回过劲来,坐在石头上睁眼看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走过去。封潇月顶着披风上的帽子,睡眼惺忪的还没走到他面前,就看到小云手中举着一只身形娇小的鸟儿兴奋的活蹦乱跳。

“喜大普奔,苍天庇佑,废了这么久功夫,总算有一只上当了。”

林潇站在她的旁边,也不知何处来的那么大的骄傲,万分得意的抱着双肘,还扬着下巴,说话的语气格外讨打。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哪位神仙般的人物下的陷阱,早说过相信我是绝对没错的。”

封潇月看着那只生无可恋的小鸟,紧紧地抿着嘴巴,不予评说。小钰却没给她们这个面子,“你这神仙般的人物,最后也只得了个没有巴掌大的麻雀啊。”

小云和林潇一愣,互相望了一眼,就见小云叉着腰,“林潇说了,猎物不分大小贵贱,只要能抓得到的,那都是不错的。”

“你们也就只能这样自我安慰而已,”小钰“啧啧”了两声,语气中不掩嫌弃。“估计也是这只麻雀不想活了,否则怎么也不会落在你们手上。”

“你这是自己什么都没有等到,才故意酸我们的吧。”小云对她这副不在意的态度很不服气,捏脚麻雀小脚的手在她面前晃呀晃。

“你在那边和小姐两个人舒舒服服的坐着休息,却等着我们把东西送上门来,不劳而获,最后反而

还嫌弃。”

要说坐在石头上舒舒服服的,封潇月还真不敢苟同,关起的嘴角也渐渐僵硬起来。只是小钰这副多日欠打的模样,着实惹怒了小钰。

小钰怒从心头起,她拿林潇没有办法,却不可能对付不了小云,手一伸,快准狠的揪住了小云的耳朵。

但小云因为在冷天里耳朵冻了许久,这一捏还没使劲就痛的她惊呼出声。小钰还以为是自己没收着力气,心中不免担心,赶紧收了手替她把耳朵捂热。

“若是换你在那里坐一下午试试,冷风吹的你浑身难受。玩什么东西不好,偏偏要到这地方来受罪,还根本等不到几只鸟,你们是不是出来白费劲。”

“这不是怕小姐跟你们在院子里呆着烦闷,我才好心出个主意,要是觉得不好玩,你大可以早说呀,或者你提个意见。”林潇站在一旁,却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总觉得小钰是在指桑骂槐。

“打鸟也不是那一种办法,铺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方,也不是所有鸟都是瞎子。”小钰等到小云的耳朵回热了之后,轻轻拍了下小云的脑袋就收手。

“若要我说的话,还不如把米粒撒在墙头上,拿着把弹弓躲在树干或者暗处,等到有鸟落下,就一个石头飞过去,肯定是一打一个准。”

“那还有那眼神不济呢,或者手上没力气的,你这法子也未必可行。”小云刚才还以为自己的耳朵会被揪下,如今好好的在脑袋边上长着,就立刻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和小钰杠上了。

封潇月站在他们几个人中间,只能无奈扶额,小云明知道自己口才说不过小钰,却还要知难而上,也着实算得上一份勇气。

“你这是好不容易放过了你,就又要跟我扯话谈了吗?”小钰缩着两只手,笔直的站在她们面前,作派上瞧着很有大家风范,但鼓着的两腮却袒露出她最后一丝女儿娇俏。

“为着你今日犯混,非要跑出来,小姐罚你出去找红纸包红包。”说着,小钰又看向林潇,“你也一同过去。”

“原本也不是我的打算,出门前你走的那么快,怎么不见罚你呢?”小云忍不住低声嘀咕两句,后面一听小钰提到红包,两眼顿时发亮。

“红包啊,那好唉,我最擅长包红包了。”

“你不会是‘假传圣旨’吧,”林潇半信半疑的看了封潇月一眼,她却没有任何动作,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那要是我们两个去包了,也有我们的份吗?”

“这是自然的,有小姐在旁边,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坑你们。”小钰十分郑重的点点头。

“钱都在车凳子底下,小云知道地方,你同她过去了拿上几文钱,买了红纸,就把这些铜钱都包起来,多包几个,也方便回去的时候散出去。”

“我还有一个问题,一个红包里包多少啊。”曾经在组织都是争夺,林潇没接触过这种方式,因此如同初出茅庐一般,十分懵懂。

第一百九十六章: 院中美食

小钰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都有些嫌林潇烦了,语气渐渐不耐起来。

“你喜欢包多少便包多少,能包多少包多少,要是你想多得一点,在自己的红包里包上一整吊也是可以的。”

小钰说的痛快,封潇月倒有些担忧,低着脑袋在小钰耳朵旁边小声说道,“这恐怕不可行吧,一共才几吊,此后的人岂不是都没钱拿了?”

小钰转过头去,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封潇月,心想她平时那般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在今日却突然犯起傻了。

“小姐,再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有家产的人,只是多分出个几吊钱,小姐也不会拿不出来呀。”

林潇看她们两个只顾说话,完全没在意自己,又给小钰刚才的这一声低吼说的头脑发昏,转过去追尚小云的同时,忍不住嘟囔一句。

“就是随口问个两句,生什么气呀,性子这么火爆,真担心你以后能不能找到婆家。”

她们二人站在原地看着,小云和林潇从房子放里出去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一会儿封潇月才轻笑出声。

“如何,现在找到了替你跑腿的人,可觉得开心了?”

“嗯。”小钰也笑了一下,随后扶着封潇月的手肘,一起往马车的方向走。“就剩他们两个这个闹腾的劲,若不做点什么事转移注意力,只怕会在这里耗费到深夜。”

小钰说着,一想到她们两个就又忍不住低头笑着。“可偏偏以她二人的技术又什么也捞不着,还不如做些真正实在的事。”

“此言倒也不假。”封潇月走,回到那把大竹伞面前,正要蹲下身把它收起来,小钰就快她一步动手。“削竹竿子伤手,小姐还是不要碰的好。”

封潇月应了下,只要小钰把好好的把伞抱着,两个人并行着走。“对了,她二人这么高高兴兴的跑出去,那只麻雀放在哪了?”

“恐怕是放了吧,反正也不能吃。”刚才小云跑出去的动作太快,小钰都没注意着。“怎么可能小云兴致上来了,就把它一直抓在手里跑店铺吧。”

虽然如此否定了,但小钰打心眼里却觉得很有可能。

“无伤大雅,大过年的也不会有人计较这些。”封潇月好像知道小钰心里怎么想的似的,接着她的话往下续。

就这几步路的距离,她们早就回到了马车边上,又站在一块说了会话,但翘首以盼,还是没等到小云和林潇回来。

“她们动作也太慢了吧。”小钰冷的直跺脚,实在忍不住,首先扶着封潇月进马车里躲风。

封潇月在马车里坐好,一低头便看到了凳子底下藏着的铜钱,除了用绳子穿好的那几串还有几片铜钱散着,这一眼看过去倒叫人很有种数钱的冲动。

“如此一看,数目还不算小,估计今天在院子里的人都得得到红包,虽然份量不大,但起码也是个彩头。”

小钰后她一步上来,只安静的点点头。对坐

着也无聊,封潇月就帮着小钰一起,把这四面的窗子全部封上,别省的冷风从缝隙里吹进来让人禁不住打寒颤。

“对了,今晚的晚饭有什么打算?”

做完了这一切,封潇月捧着手炉,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整个人暖洋洋的缩在毛子被风里,再不想理会外面寒风的呼啸。

“前日待客之后,还剩下好多火锅的材料,我们回去再加两块骨头,好好的熬一阵,晚上就打火锅吧。”小钰也是说着这股怕冷的模样,比起封潇月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火锅吃了暖身子,几个人今天跑出来吃了这么久的风,是该好好的去去风寒。

“这是前日的菜一直放到今天,那还能吃吗?只怕有些都坏了。”

“天凉倒是不怕,就是坏了,可以把烂掉的踢出去就是了。”小钰说过,就听到封潇月捂着嘴巴笑了一下。

“以前只有你们嫌弃我吝啬的,如今也轮到你抠门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也算是互相体谅吧。”小钰没有否认。

“其实主要也还是为了图方便,就算回去如此告诉了她们,她们也未必有这个耐心再想着弄其他的菜,有现成的就暂且凑合着用吧。”

话音落地,便是说曹操曹操到,小云和林潇抱着两卷红纸,手上还提溜着那个奄奄一息的麻雀。等小云正要上车的时候,发现车里面封潇月和小钰两个眼神格外的难以言喻,顿时吓的定在了外面。

“小姐,小钰,你们这是怎么了,这眼神看的我害怕,可是在背后偷偷的说我的坏话?”小云就这么蹲在车门外,掀起的门帘才掀了一半就定在了原地。

林潇站在外面并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只是好奇且催促着小云进去。小钰收回了目光,招着手,“还不快进来,风从门口吹进来,别冻着小姐。”

“哦。”小云应了一声,和林潇上来了之后,马车便径直回了小院。小云把凳子底下藏着的钱全部掏出来,用自己的手帕包好,一副财迷的样子,而那只可怜的麻雀她依旧不肯放过。

可算是等到回家的时候,外边的天空早已悄悄又迅速地披上了黑衣,除了跳动的星星和依旧在天边的月亮,只怕再晚都看不清楚路。

回去的一件事,小云便赶着把封潇月房间里的火炉生起来,方便几个人围着炉子取暖。小钰把厨房里剩下的菜挑选了一下,便带着火锅过来,封潇月的房间最大,便决定在她的房间吃饭。

锅里的汤汁渐渐沸腾起来,封潇月抬眼望去,小云一直专心致志的鼓捣着她的麻雀,居然连吃饭都不上心了。

“你看看,小云她莫不是转性了。”

小钰还没等看清楚已经封潇月说的什么意思,林潇就在旁边插了句嘴。“绝不可能。”

话音落地,就看到小云笑嘻嘻的侧过了身子,那只麻雀身上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赫然躺在她刚刚捂手的暖炉上面进行炙烤。

小钰瞧得倒了口凉气,“这只麻雀死的壮烈。”

“快些吃过了,就要散红包了。”封潇月只能摇摇头,感觉自己仿佛是带着孩子的大家长。

此话一出,小云便又在锅里丢了一把小青菜,林潇坐在她的旁边,争着和她把麻雀分着吃了。不用一刻钟的功夫,封潇月的房间便被收拾的妥当,自然也少不了小钰的大力督促。

房间里的味道太大了,封潇月便叫小云她们把窗子打开透气。又赶着吃了饭不想动之前的劲头,着急叫林潇把红包给院子里的众人派发出去。

在一阵热闹声过后,封潇月背着手,独自一人走到花园里坐着,正看见了过来拜访的洛奇。

“洛奇先生新年好呀,怎么大晚上的过来拜访?也不提前说一声,可吃过晚饭了没?”

洛奇到封潇月的面前站定,连忙摆手,“夫人不必忙,我今天就是吃过了饭出来散步,正好路过找夫人和先生寒暄一下。这——”

睁着眼睛四处张望了下,洛奇有些不大好意思开口。“怎么今天没看见先生,先生去哪了?吃了饭也没同夫人出来消食吗?”

不知怎么的,封潇月脸上的表情顿时黯然了几分,微笑也失去了光彩,“他今天不在这里,就我一个人看家,也是一样的,无伤大雅。”

“那可不好,家里还是有男人照管着的好,先生也太不细心了。”洛奇我伤口疼的,摇了摇头,随后低声吐露了一句。

“其实主要还是我听说这边过年的话,那些小偷什么的猖獗,喜欢登门入室的,实在叫人不得不防。”

封潇月自认平日里自己的胆子还是很大的,可今晚夜风一吹,伴着洛奇幽幽的话语,倒居然莫名其妙的生起了几分恐惧。

还没来得及说话,捧着红包过来的小云就跳到了面前。“小姐,你也抓一个吧,讨个好彩头。”

被追一打岔,封潇月整理好自己的心绪,淡淡的说道,“院子里的其他人呢,都分过了吗?”

“分过了。”要不是手上有东西,小云今天这股兴奋劲能让她一蹦三尺高。

“嗯。”封潇月低声应了下,伸手把托盘往洛奇面前推了几分。“还是先生先请吧,这是我们这边的习俗送红包,里面的包着铜钱,就是图个好彩头。”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只是我也没带东西来,那只好改天我也送给夫人一个红包吧。”洛奇呵呵的笑了两声,伸起手跃跃欲试。

封潇月脸上依旧挂起淡笑,但心中学不由自主的忧虑起来。

等外面的事情全部收拾妥当,门窗都关得好好的,封潇月再同小钰她们几个在房间里围着火炉守岁。

小钰小云和林潇一人端了把矮凳子坐在炉子旁边抓骰子,封潇月自觉玩不过她们,便放弃捧着书歪在小榻上,膝盖上还搭着一方厚厚的毯子。

“五、六、七,合起来是大数,我赢了,你们两个都得掏钱。”

第一百九十七章:分派红包

也不知玩了多久,封潇月捧着书却连一个字也看不过去。手肘撑着脑袋靠在小茶几上,封潇月差一点就要睡着了,就被小云这声欢呼给惊醒。

“恭喜赢钱,你们赌面是多少呀。”封潇月捂着嘴巴,深深地打了个哈欠,挤出的眼泪挂在眼眶中,很快又被蒸发干净。

“不多,也就十文钱。”小云一面哈哈笑着,一面把钱全部揽在自己的荷包里。林潇用手撑着脑袋,手肘架在膝盖上,看上去很不服气。“再来一盘,我就不信这个还赢不了你。”

趁着中途休息的空当,小钰站起身,去旁边的茶炉上倒了杯滚烫的花茶来,摆在封潇月的桌子上。封潇月原本就有些犯困,被着热气一熏,更是全身暖洋洋的。

“小姐,要不然你也下来,同我们一起玩吧,毕竟守岁要守一整晚呢。”

“一整晚,只怕明天谁都爬不起来。”封潇月把花茶杯子捧在手心里淡笑,“算了,我们还是意思一下,守个半夜吧,等子时一过,就全部回去休息。”

“这怎么能行,说要多久就该多久。”林潇今晚输钱,心情真是不爽,非得要和小云争出个高低。

小云也不甘示弱,叉着腰坐在矮凳上,“那就说定了,要是谁临阵脱逃睡着了,谁就是小狗。”

小钰和封潇月听的一阵无奈,封潇月撑着下巴,叹了口气。“看来一会儿还是只能把那几个睡着了的老嬷嬷叫起来,要不然还没人有力气把她们搬回自己的房间。”

一语成箴,时间才刚过了亥时,林潇就和小云要是中了**药,纷纷靠着小榻的边上睡着了。

封潇月把自己的膝盖盖好,探身向前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小云逐渐圆润的脸蛋。

侧头一看,大门突然打开,两个因为半夜被叫起而凶神恶煞的老婆子,把小云和林潇她们像是提小鸡似的扛走,而且这般粗暴的举动,都没能让她们两个醒过来。

房间里闹腾完了,小钰便伺候着封潇月脱了外袍上床休息,嘴里还忍不住念叨。

“说什么要熬到通宵,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这时间还没过去一半呢,这全部都撑不住,回去睡觉了,道把小姐给打扰了一顿。”

“行了,你就不必再替我抱怨了,叫小云看到又说你是老妈子做派,”封潇月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小钰替自己把四个被角掖好。

“咱们两个之前不是有过约定吗,既然他们失言了,明天你正好揪着这个,好好的笑话她们一番,也不枉费我们今天陪了她们那么久。”

“小姐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小钰也撑不住笑出声。

不一会,小钰也从房间里退出去,伴随着房门关闭的声音,封潇月突然睁开眼,却没了方才的睡意。

奇怪了,莫非是刚才睡那一会功夫就睡够了吗?封潇月在心底犯嘀咕,耳边传来窗外的北风呼啸的声音,越来越强烈且清晰,让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安。

封潇月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但却毫无睡意,她很想走下去瞧瞧外面是否飞起了大雪,但外边的寒冷和被窝的温暖勾的她不敢动弹。

就这么在被子里僵持着,封潇月一睁眼,忽然感觉从窗户缝里吹进来一股冷风,冻的她就算窝着也忍不住发抖。

把吹凉了的脸也一并缩进被子里,封潇月还不知怎么忽然联想起了洛奇方才说的那番话,心中的不安逐渐扩散。

而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后,封潇月只听到有一双脚步声逐渐向自己靠近。覆盖着头顶的被子,越收越紧,封潇月在心里盘算着,倘若真是贼人进来,自己有几分制服他的把握。

这番盘算还没有得出个结果,就听到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潇月,可是睡着了?”说话的真实慕容麟,他看着眼前不停抖动的被子,脸上勾起一抹淡笑。

封潇月小心谨慎的把被子拉到眼睛以下,露出一双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格外明亮。慕容麟看到她这副可爱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

“是我来了,你不必害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封潇月别过了眼神,把脑袋整个露出来,坚决否认,刚才下载发走的人是她自己。

“我是真的害怕,为何不叫林潇陪你一起?”封潇月闻声看过了,还没有说话,就被慕容麟自问自答了。“当然了,若是如此行事,也根本不像你的风格。”

封潇月抿着嘴巴,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慕容麟赶紧接过一旁的枕头垫在她的背后,再安静的落坐在她的床边。

“且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不是在王府里好好的过年吗,又出来做什么?”

“我若不过来,莫非叫你担惊受怕一整晚吗?”慕容麟笑了笑,十分贴心的把被子拉起来,给封潇月往上盖几分。封潇月就这么静静的靠在他的身旁,一言不发。

“今日没来得及陪你吃过团圆饭,在怎么样守岁也该同你一起过才是。”慕容麟感觉就这么靠着实在不舒服,便揽过了封潇月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只是从外面进来,慕容麟的衣服还没有被屋子里的火炉熏热,封潇月被他抱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我冻着你了,要不你还是起来吧。”慕容麟格外小心翼翼,但封潇月却无动于衷。慕容麟怔怔地看了封潇月几眼,却只能看到一个乌黑的发顶,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明显。

封潇月背对着他也能感受到他的这份喜悦,心下也是一般无二的欢喜。“既然要过来同我守岁,你可带了红包没有?我给你准备的,就在那桌子上放好着呢。”

慕容麟闻声看去,珠帘外边的桌子上,果然躺着几个不小的红包。

“若是份量小了,我可不一定收。”封潇月孩子气般的话,让慕容麟忍俊不禁。他先低声笑了几声,低沉磁性的声线,听得封潇月耳朵都一阵发红。

等到高兴够了,慕容

麟才从自己的怀里把事先用红纸包好的红包掏出来。“自然是忘不了你的,你数数看看,可还觉得满意。”

过年时节做不得生意,却也能有所收入,封潇月一提起数钱,也瞬间来了精神。

红包虽然轻薄,但是一打开,在里面可躺着好几张银票,封潇月满意的把钱收起来,状似不在意的把它们放在枕头底下,忽然抬头看慕容麟。

“你呢?不去看看你的红包里装了多少?”

“不必,还是看你更重要。”慕容麟但笑着没有撒手。封潇月感觉自己脸上一红,轻轻的把他推开,又重新躺下。

“那难不成你就打算这么的看一整晚吗?”

“那娘子的意思。是可以邀请我与你共枕眠?”慕容麟反问,直把封潇月问得恼羞成怒。封潇月张着嘴巴,气了好一会才说出口,“厚颜无耻,道貌岸然。”

“行了,我开玩笑的,大晚上背这么多成语,万一真睡不着了呢?”慕容麟给她说的一阵无奈,仿佛自己真的已经做了什么事一样。

轻轻地拍了拍封潇月的被子,让她安分一点,“好好睡觉吧,有我在你旁边守着,你今夜大可高枕无忧。”

不知是不是因为平日慕容麟给她的感觉太安心,封潇月在他如此笨拙的劝说下,果然慢慢进入了梦乡。等到第二日,阳光从窗子口洒进来的时候,封潇月睁开眼,身旁的人就早已没了身影。

简单梳洗了一番,吃过早饭,封潇月站在花园里消食,身后就是小钰拿昨晚睡着的事调侃小云,林潇则在旁毫无说服力的帮着小云说话。

“你说就过年的这段时间里,你上上下下一共发过多少誓愿,又有几个做成的,还真不怕来年运气不好吗?”

小钰聚着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追着小云把剩下的补好。小云生平最讨厌这些针线的活计,又偏偏说不过她,只能满院子的躲避。

“要是不自己真的动手试过一下,我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呢?就算我发了,是又怎么样?又不是冲着你赌誓,用不着你帮我辟誓言。”

小钰见忽悠不了她,便把封潇月搬出来。“那要是小姐的命令,你可听吗,我就是奉小姐的意思叫你动手的。”

“胡说八道,我还记得小姐的意思,明明是今天带我们出去呢。”林潇向前想要伸手拉着小钰,而小钰今日不知怎么的身手好起来,林潇几下都没有抓到。

封潇月背着手站在阳光里,正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就听到身后她们把自己当成挡剑台。还没来得及转身说几句话,只看到小云飞奔过来躲在身后。

“小姐救我,小钰她今天可是铁了心的要找我麻烦。”

封潇月看着她乌黑的头顶,抿着嘴巴沉吟了几下,抬脚往右边一跨,就把小云暴露在了小钰的面前,小钰一脸得意的拿着帕子走过来。

“我觉得她说的对,正好教教你,凡事在外面不可乱说话。”

第一百九十八章:外出走街

“小姐,那我也不是故意说的嘛,要不是担心小姐你不高兴,特意说点赌面来活跃下气氛,小姐你还和小钰一起鼓捣我。”

小云一下子急了,说的话也有些口无遮拦,小钰愣了一下,急忙上前捂着她的嘴。

“你是傻了吗?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林潇也于一旁一脸紧张地看着封潇月。

但封潇月却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而兴致未减。伸手拨弄了下旁边像是快要发芽了、披着一层绿皮的树枝,眉眼带笑。

“不过追究她的这些事,也不急于这几天,等日后我们再商量着来。今日大年初一,外面的天气也不错,我就带你们出去走走,毕竟新年头一天,需要有个好兆头。”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封潇月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只有小云最闲反应过来,举着手蹦了一下,“好,多谢小姐,小姐万岁。”

叫人准备好了马车,封潇月由远及近的往外面走,一一拜访城里认识的人,不过走了这么久,居然都能没看到洛奇的身影。

想着或许洛奇是到同行的外乡人家中去做客,封潇月就也没放在心上,扭头进了望春楼。昨日晚上慕容麟已经偷偷过来送了一个大红包,而慕容熙又是他的叔叔,自然也少不了这一份礼。

虽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碰着慕容熙,但他也不一定能逃得掉。自己亲自过来,掌柜的顾念他的面子,也会替他掏出一份丰厚的压岁钱。

而有了慕容熙的一份经济支持,今年的开年活动一定会十分顺利。封潇月在心中算盘打的巧妙,脸上带着微笑走进了望春楼。

而由于今天是开春第一日,城中许多人家都不想在自己费功夫,便都来到了楼里吃饭。尤其是极富盛名的望春楼,更是宾客满座,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封潇月踏进楼里的一瞬间,她身后的三个人都不禁张大了嘴巴愣住了。小钰眨了眨眼睛拉着林潇想要找掌柜的,或者别人来接待一下,可他们都忙着没有空。

“照此情形,那我们只能等着别人把雅间退出来了。”封潇月叹了口气,倒也不太在意出师不利,转身想拉着小钰出去买几个麦芽糖画,刚好被下楼来的掌柜看见。

像这种砸招牌的事,掌柜的觉不会允许自己的楼里有客人过来,失望而归,尤其还是与自家主子关系不错的封潇月,更不想失了颜面,当即摇着右手,提着衣摆下楼来,还不停的招呼着。

“夫人留步,那边还有位子可坐。夫人可稍等片刻,很快就有房间腾出来了。”

走的急切,加上楼里又十分拥挤,掌柜的脚不沾地的感到她的面前没注意到脚下还差点被自家门槛绊了一跤。

封潇月急忙想叫人去搀扶,而掌柜的是老当益壮,自己身形晃了一下,便撑着门站住了脚,倒把面前的四个人唬了一下。

离门口最近的两个小二见状,

赶着过来问候一声,便又回到了后厨去端菜。封潇月尴尬的“呵”了一身,将差点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背在身后。

“掌柜的平日里真是注意保养,没想到身子骨这般强劲,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掌柜的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番情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借夫人吉言,托夫人的鸿福,小老儿也短寿不了。”

可算是和掌柜的碰上面,但封潇月的嘴唇蠕动两下,却像粘住了一般张不开,想要讨红包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倒给掌柜的先抢过了话头。

“对了,夫人难得一趟,还是不要在门口站着,以免人家觉得我们招呼不周,还是请先上楼吧,肯定已经有房间空出来了。”

今日的人数比平常多了不下三四倍,封潇月瞧着,杵在这里影响确实不好,便答应了,和掌柜的一路走一路说话。

“掌柜的,今日收益不错,就开年这几天的功夫,恐怕都抵得上平日里许久的收益了吧,还真的是开门红,大吉大利。”

做生意的虽然比较讲究实际的数字,但偶尔也会迷信风水,就连封潇月也不得免俗。掌柜的听着她的这一番话,脸上笑开了花。

“王妃实在是客气了,这几天旺季都不错,尤其像那些做古董生意的,真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就我们楼里的这情况,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

“像王妃这般有头脑的人,今年的鸿运一定也不错。”掌柜的把她们送到雅间门口,亲自推开门里面当即散发出一股饭菜的香味,鱼龙混杂到有些呛人。

封潇月面色不变,但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也知道有些不适,小云更是十分嫌弃的捂着鼻子。掌柜的也不急这先说好话,赶紧冲进去把两边的窗子通通打开。

楼高处的风从窗子口灌进来,瞬间席卷了里面的杂味。

“真是对不住夫人,刚才过来收东西的伙计,恐怕是偷懒,忘记开窗,只这一下就好,现在味道散尽,夫人且请里面坐吧,”掌柜的搓着手,脸上的笑也有些勉强。

“为了表达本店的歉意,老夫就自作主张,送与王妃一道菜品,王菲可以随意指定哪一道菜。”

“不必了,”封潇月收敛着眼眸,嘴角微微勾起,“掌柜的替人办事也不容易,若是这么轻易的就送了道菜出来,就凭掌柜的平日里的俸禄怕也不够赔的,今日我就不追究此事了。”

“多谢王妃体恤,王妃可以先点菜了,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有人上来送茶水收菜单,王妃稍等片刻。”掌柜的,倒退着出去关上门,封潇月在房间里落座,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云几步趴在窗子边上,从上面往下看的风景虽好,但这凉飕飕的冷风从脖子上的衣服缝隙里吹进来,激的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抖了几抖。

“这屋子里的味道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小云你就把窗子关上,也省得冻着小姐。”小钰嘴

上如此说,也走到了另外一面窗子前,同小云一起把窗子合上。

林潇一个好动的,自然也坐不住站起身在屋子里乱晃,看到对面案台上居然还摆着两架短刀,当即又稀奇又讶异的举着刀惊呼。

“这里不是专门做菜的酒楼吗,怎么还在房间里放这么危险的东西,难不成此处是家黑店?”

闻言,饶是再能镇静的封潇月,都忍不住给呛了一下。要是被慕容熙听到自己名下用来赚钱的产业被说成了黑店,还真不知他是如何想法。

小云和小钰携手过来,呆呆的看着傻乎乎举着刀的林潇,张口就反驳。

“你傻了吗?望春楼,你又不是第一次来,它是不是黑店,你还不清楚吗?”

“我不过是活跃一下气氛,看这屋子里这么冷,想叫你们笑一笑,好暖和一下嘛。”林潇脸上的笑容一僵,十分无趣的把刀放回原位,甩着手到封潇月旁边坐下。

“可是我只觉得身上更冷了。”小钰咬着牙摇摇头,小云也随声附和,“你以为你是我吗?像这种开心果的事情,你自然是做不来的。”

“那倒真没看出来,林潇说起来和小云你是半斤八两。”小钰苦笑一生,毫不留情拆了小云的台。

身边有这三个人吵吵闹闹的耍宝,封潇月就连看菜单都不能静心的翻完,索性把单子铺在桌上。

“算了,别吵了,还是想想一会儿吃点什么,今日可是难得出来一趟,过了明后日,可就不定有这机会了。”

“说到这个,小云倒是有一事想要请教小姐。”小云如此说,顺便把菜单推给了翘首以望的林潇和小钰。

封潇月听着她的这番话,好像有些意思。不禁在心中感慨,小云也是长大了,学会了观察圣威便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你且说吧,只有多看多问多思,才能变得聪明。”

“嗯。”小云得到了肯定,十分郑重的应下。“就是刚才掌柜的说要替小姐免掉一道菜的事情,倘若小姐当时没有推掉,咱们可以点最贵的一道佛跳墙,那可以省去今日不少花销呢。”

“这个,你自己是怎么觉得的呢?”封潇月抿了抿唇,并没有直面回答。

恰在此时,门外已经有小二推门进来,刚好错过了小云的这番话,小钰和林潇选定了在做四个人各自喜欢的两道菜,便把菜单递了过去。

小云这次到没有轻举妄动,等着小二出去了之后才转过头开口。“我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替小姐觉得惋惜,钥匙小姐以后都像今日这般实诚,那得吃多少亏呀。”

封潇月没想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思单纯,心中可惜之际轻笑出声。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你看着不甘又惋惜的事情,在某些时候而言,反而可能成为好事,不可凭你的一面判断事情的好坏盈亏。”

第一百九十九章:凤无忧出场

“额,小姐,你能不能说的简单点,我听不懂。”小云张着嘴。满脸的懵懂。

这些字句,明明她也曾在书中见到过,大致了解它的意思,怎么穿在一起就不太明白了呢?

封潇月心中感叹一句,瞧着她这副呆呆的模样实在可爱,便上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那我换一种说法好了,压岁钱和佛跳墙,你选哪一样呢?”

“佛跳墙,因为小云的压岁钱还不够买一份佛跳墙的。”小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了当的回答,叫封潇月揉着小云头顶的手立时顿住了。

小钰和林潇看着她二人都这般傻气的模样,相视一笑。小钰轻咳了一声,把小云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摇着食指一派深沉的模样。

“那我问你,你觉得王爷给小姐的压岁钱够不够呢?”

“王爷那般身份尊贵,小姐又是千金之躯,恐怕佛跳墙都不够入眼的吧。”小云眯起眼睛盯着小钰,仿佛一副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鄙视表情,把小钰看的心里压着一团火。

看小云的这副模样实在有些讨打,小钰忍不住拿手帕轻轻抽了她一下,“严肃一点,和你说正事呢。”力道太轻,不仅小云没有任何反应,倒把一旁的林潇给笑得喘不过气。

“你也清楚佛跳墙对我们来说挺贵重的,但也不过几俩银子,但小姐的压岁钱却可能直接有个百两以上。”

“更何况这楼的主人又是寒王殿下,殿下名分上算是咱们小姐的皇叔,又与小姐交好,这长辈给晚辈压岁钱更是不会小气了。”小钰说了一连串的话,就连林潇也被吸引了兴趣。

小钰一面说,一面神秘兮兮的向小云逼近。“所以你觉得是难得吃一次好的,还是直接得上更多的银子好呢?”

“哦,原来是这样。”小云后知后觉的点点头,扭头看着封潇月,“小姐,原来你在打寒王殿下压岁钱的主意啊。”

“和你说了这么多,你也只记住这一句吗?”小钰气的不行,又拿手绢抽了她一下,此时就连封潇月也是一脸的无奈。

聊了半天的功夫,这楼里烧菜的速度也快,据说还特地从外面请了好几个大厨过来帮忙。才勉强做到和平日的程度一样。

看着桌上这几道提前上来的冷菜,林潇她们抬起的筷子又缓缓放下。

“还是过一会儿再吃吧,幸好今日早饭也吃得晚。”封潇月淡淡地笑了笑。

索性茶壶里的茶水还是滚烫的,倒入几个杯子中正好给冻着的手回个暖。林潇十分无聊的领着小云和小玉讲解短刀的用法,她便捧着自己的手庐放了杯清茶在旁边小榻的茶几上。

小榻右手边的案台上还放了几本给房间里客人解闷的书,封潇月伸手拿了一本来打发时间,无意间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说话声。

刚才还没听到动静,这几个人也应该是才进来不久的,也是在等菜的功

夫,坐在小榻边上说话,才叫封潇月不小心听了一耳朵。

“要是早知道来这楼里吃饭还要等一会儿,就该去那火锅店的,什么菜都是现煮现上,一点都不费工夫,还都热乎着。”

“确实是这么个意思,只不过吃多了也实在热得慌。”“大冬天的你还嫌热,怕不是棉袄你都穿不住吧。”

隔壁人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算大,只是冬天里这墙壁比较脆,好像传导声音的能力比较强。封潇月秉持着不听人闲话的原则,赶紧收回了注意,但刚刚的那几句话确实让他不禁想笑。

论谁在听到别人背后夸奖自己的东西,都会忍不住欣喜的,封潇月也不能除外。只是若是城里的本地人都知道,望春楼是数一数二的酒楼,他们绝不会捧一踩一。

能这么无所顾忌的宣之于口的,也只有外边来的客人。但客人们的房间安排,都是由望春楼掌柜的一手控制的,究竟是意外还是蓄意而为,封潇月并不关心。

只是就算掌柜安排了人过来夸赞,也抵消不了封潇月会找他要压岁钱的打算。开年来要用到钱的地方有很多,若不揪着慕容熙这个认识的有钱人捞取一笔,岂不是浪费。

封潇月如此想着,在榻上坐了一会儿,门外的小厮便把剩余的几道菜也一并送了上来。

今天的早饭喝的都是些清汤寡水的米粥,再加上走街串巷脚步走了那么远,又在楼里等了许久,小钰她们三个早就饿了。不用封潇月开口提醒,便都乖乖的围在桌子旁边海吃一顿。

酒足饭饱之后,几个姑娘坐在位子上,封潇月倒是因为喝汤喝多了,坐不住,便起身走了两步,掏出怀中的银子问。

“你们可还有能动弹的,先下去把菜钱付了,我们在这休息一会儿,还有地方要去呢。”

“我……”林潇抱着本该是自己的心情举手,却被小云抢先一步站起来,“小姐,我去吧,我吃了这么多东西,也该好好的多走几步路。”

“你终于有这种意识了,还真是可喜可贺。”小钰刚才和小云在饭桌上置气,比平日里多吃了一碗饭,现在正是撑的瘫在桌子上无法动弹。

小云看着如此这般有气无力的小钰,对她的调侃也不放在心上,还故作姿态的在她面前来回蹦哒了两下。

“我原本就自觉的很,今日不自觉的是你自己了。”

“行了,别玩了,快去吧。”封潇月拿她们两个没办法,也不知她们是何时对上的,之后顺其自然,轻轻摆了摆手。

“是。”小云十分欢快地应下,便把银子放到自己荷包里,关了门,蹦蹦跳跳地下楼。

今日的望春楼里,除去那些为了省事的小户人家,也有不少闻风前来的低调贵族。

在封潇月房间的对面,靠栏杆上坐着一个打扮娇俏的女子,面容虽然旖旎,常日里都挂着淡淡的笑容,但微微蹙起的眉间却隐晦的表明她不是有她表面上那

么好亲近的。

此女名叫凤无忧,因父母皆是朝廷忠烈,而被破格追封为郡主。后来父母双双战死于沙场,皇帝慕容思感念如此年幼的小姑娘丧失双亲,便将她接入宫中,放在身边抚养。

如今在皇宫里长过了十来个年头,凤无忧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正是一头闷闷不乐的时候,加上慕容思忙于朝政,无人关心她,她便找机会离了京城,兜兜转转来到了慕容羽的番地。

至少对外的理由是如此。凤无忧毕竟还是个青春年华的姑娘家,也不会有人对她产生什么怀疑。凤无忧便这借着这个便利,在藩地中盘桓了多日。

今日来到望春楼里,胡乱混过正月初一的午饭,凤无忧不想闷在房间里,让人觉得透不过气,便叫随行侍女把门打开,正巧看到了对面欢喜下楼的小云,以及房门大开大合时露出的里面的封潇月。

“一个下人,居然敢在主人家面前这么手舞足蹈,没规没矩,想来在她身边的日子过得不错。”凤无忧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房里的封潇月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跟在凤无忧身边的侍女伺候了她多年,对于她的心思想法勉强能揣测一两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口解释着。

“郡主,根据我们在此地停留多日的调查,那个女子似乎是厉王世子新娶的世子妃,郡主可是有兴趣结识一下?”

“厉王啊,”凤无忧捻起桌子上放着切好的果肉,细细的咀嚼了一番咽下,“自然是要认识的,不过不是现在。”

“毕竟上杆子去的人是不会被重视和珍惜的,只有反其道而行之才最有用。”

正说话的功夫,凤无忧忽然听到了隔壁房间的一阵斥骂声。

“什么望春楼,不过是徒有其名而已。这被那么多人吹上天的沙姜鸡,怎么就本小姐吃着难吃的要死,那些人是多没见过世面。”

话音落地,便传来一道杯子落地碎裂的声音,随后又是那个女子同样的斥责声。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连个碗你都拿不好,有什么资格跟在本小姐身后,等今日回府了之后,本小姐一定告诉母亲,把你打卖了出去。”

除此之外,还有更难听的话,简直不堪入耳,那女子该是有多尖锐的嗓音,才能让隔壁的凤无忧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

凤无忧静静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站在她身侧的随行侍女一脸不悦地盯着墙面,“到底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像这蛮夷之地,才会出如此不知礼数的女子。”

“临梧,向此种人何必多废口舌,也完全用不着我们动怒。”凤无忧把茶杯举起,放在嘴前只细细的嗅着那股清茶的味道,并不不饮下。“此处倒也有可取之处,产出的茶叶格外清冽。”

“临梧,是时候该把门关上了。”楼中有这等人在内,且叫我们静静的等侯,机会定会自己送上门来。

第二百章:矛盾对上

“是,郡主。”临梧俯身应下,在隔壁的那群人推开门还没走到这里之前,迅速地把门带上,也省的给那群不知礼数的家伙找到机会发难。

“回禀郡主,根据方才的声音判断,此人乃是才搬来不久就掌握城中所有经济命脉的齐员外家的嫡女,齐玉。”临梧听着外面的声音渐渐走远了,才回到凤无忧的身边。

“不过此女仗着自家家世不错,便一味在城中横行霸道,与她贪财的父亲和好色的兄弟,如出一辙,通身上下除了钱财,一无是处。”

来城里这么多天,毕竟也不是白呆的,临梧跟在凤无忧身边许多年,学到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侍女可同比拟的。

凤无忧行满意她的做事效率,将茶杯放下,优雅的取出手绢擦了擦嘴,“原来是最为低贱的商贾之女,怪不得如此,若是要追究她的规矩,反倒容易成了本郡主的不是。”

临梧听出她这是用反嘲的语气说话,便没有傻乎乎的回应。凤无忧抬起筷子,盯着这桌上的菜,却反倒没了胃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将筷子丢开,嘴角弯起一笑。

“这一样的出身,有些人倒比这齐玉更有福气和规矩,就是不知道她二人对上会是怎样的情况。”

“这齐玉嚣张无比,世子妃要想在城中立足,必定会在某日和齐家对上,此事郡主倒是不必着急,早晚的功夫而已。”

临梧静静的站在凤无忧的身旁,为她端来放得稍远的甜品,笔直的站姿,让她看着更像是一名侍卫。

“早晚可是个未知数,本郡主才没有这么多时间耗费呢。”凤无忧接过盛着木薯丸子的白玉瓷碗,抬眼看着临梧,眯眼一笑。

“临梧,本郡主和你打个赌,你信不信,今日她二人便有一场恶战。”

“郡主说的一向都是准的。”就算不准,临梧也会顺着她的心意,把话实现。

“我就是喜欢和你说话。”凤无忧笑得耸了耸肩,“那我们且等着吧,我先去休息一下,待一会闹起来了,你再叫我。”

“是。”临梧依旧一本正经。

却说外边,由于对面的小云先行下楼,她步子又轻快,几步便跳到了门口的柜台前,将今天的饭付清了之后,还掏出了几文自己的私房钱,问掌柜的要了一碗木薯丸子抱着吃。

小云长的可爱,年纪又小,这般活泼的模样让上了年纪的掌柜的看着心中欢喜,加上和封潇月的关系在那,掌柜的对小云也十分客气。

眼睁睁的瞧着小云如数家珍般的从自己小小的荷包里排出几文钱,掌柜的看的十分好笑。

“刚才说要送与世子妃一道菜,世子妃不肯要,如今不过是多要一碗木薯丸子罢了,却要姑娘这么巴巴的取钱出来,我们虽说是做生意的,但也不至于这么小气。这些钱姑娘还是收回去,一会丸子就送来了。”

说起来,甜品和其他菜做

的方式差不多,都只能一道一道的来,只有这木薯丸子是个例外,熬出满满的一锅,浇上糖腌桂花,只要报出名头,便可立刻呈上来。

为着做法简单又不费本钱,掌柜的此时自然可以理所当然的充大方,但小云却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我们小姐说过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正说话的功夫去后厨的小二便赶着把木薯丸子端了过来,小云乐呵呵地捧着碗,丢下一句,“钱我就放在这里,我先回去和小姐复命了。”

随后在掌柜的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小云便低头吃着丸子走了。而刚才从另外一边楼上下来的齐玉,刚好与她擦肩而过。

“谁家的丫头,这么不懂规矩。”齐玉嫌弃的拍了拍自己手臂上不曾出现的灰,因为想着赶紧离开道也没怎么追究小云的过失。

楼底下的人多,小云抱着碗要在这里穿行,实在有些困难。走了好几圈,感觉自己都没找到上楼的入口,小云万分无奈地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已然站在楼梯口前。

“已经到了呀,那我刚才白转了这么多圈。”小云喃喃的念叨两句,一,守护着碗蹦蹦跳跳的上楼,却没注意自己完全走了相反的方向。

等到了楼上之后,小云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猛的推开自己记忆中位置的房间大门,却发现里面并没有自家小姐。

房间里的凤无忧和临梧正商量着要在小榻上休息,才刚在小榻边坐下,就看到她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凤无忧吓了一跳,赶紧揪着衣服,发现原来是个女孩子,勉强放下心。

“你是谁啊,有什么事吗?”凤无忧除了受到点惊吓到也没有别的情绪,只是她旁边的临梧表情十分不好。

小云察觉走错了之后,第一反应害怕里面的主人追究,但这个明显是主子身份的姑娘,似乎并没有太愤怒,反而是一团和气。

小云心中不免有些触动,毕竟除了自家小姐以外,她还甚少见到长的这么好看,脾气又好的小姐了。临梧看小云一直发呆没说话,往前走一步,挡住了凤无忧的身影。

“我们小姐问你话呢,你如实回答。”

小云给她冷冷的语气惊得打了个寒战,连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认错门了,实在对不住,我这就走。”

“不送。”临梧静静的说完,在小云转身的同时,一把把房门关上。小云站在门的背后,双眼睁大,甚至没看清她刚才是怎么过来的。

临梧站在门后,注意着门外没什么动静后才回来。凤无忧一手撑着下巴,整个身子软软的趴在小榻的茶几上,另一只手拨弄着鬓边的秀发。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过来了,还真是让我意想不到,看来今日不用睡觉了,一会儿就直接下去了。”

听罢,临梧瞧了一眼门外的方向,“郡主说的极是。”

柜台前面的掌柜瞧见齐玉下来了,心中虽然不怎

么希望和她打交道,但还是得静心的陪着笑脸。“齐大小姐来了,觉得这楼里的新菜味道如何?”

“也就一般,哪里有你们吹得这么好听。”齐玉哼笑一声,完全不给他面子,随后说着就要迈步出去,但掌柜的却出身将她拦下。

“未能让齐小姐满意,老夫真是过意不去,齐小姐这顿饭一共二十两银子,请齐小姐付完再走。”

掌柜的搓着手,笑眯眯的从柜台后面一点一点的走到她的面前,像是害怕她逃单一般,特意出来阻拦。

齐玉看的是倒吸一口凉气,“别笑得这么恶心,本小姐看着难受,区区二十两银子而已,你莫非还以为本小姐亏你吗,早就放在雅间的桌子上了,自己叫人去找。”

说着,齐玉下意识地望自己方才呆过的雅间方向瞟过去,而小云从凤无忧在房间里出来后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底下在吵闹声,好奇地驻足观望了一会儿,正好被齐玉看着。

见自己雅间的房门紧闭,而那又是个不起眼的丫头,齐玉看了一眼便没有放在心上,转过头来继续和掌柜的盘旋。

“那就有劳齐小姐在这先等候一会儿,等伙计确认之后,老夫一定向齐小姐赔罪。”掌柜的表情不变,但态度十分坚决,齐玉见说不通他,立刻就来了脾气。

“本姑娘时间这般宝贵,有那么多功夫陪你浪费再确认银子上面,我齐家比王府更富裕,就你们这家小破店,我还看不入眼呢,居然还被你拦在这,真是可笑。”

“齐小姐什么身份,小店自然知道,那就请齐小姐稍等。”掌柜的依旧是眉眼弯弯,丝毫没给齐玉面子,把齐玉气的跺脚,只想找自己的侍女发脾气。

楼上的小云好不容易找到自家小姐的雅间,推门进去的同时,就把刚才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封潇月,她一面整理着手炉和披风。一面语气淡淡的回应。

“是吗,世上确实是有这么种人的存在。”

“怎么,小姐你不觉得她很过分吗?”小云在过来的途中就把碗还给了店小二,所以进门的时候两手空空,却仍旧被小钰发现了她嘴角粘着着汤渍。

小钰发现之后嘴角一弯,拿手肘捅了捅林潇,林潇顺着她的目光指示看过去,也瞧见了,朗声说道,“没想到你就出去这么一小会的时间,倒像是齐玉一般,看了不少好戏啊。”

小云一副确实如此又无可奈何的摊开两手耸了耸肩,封潇月侧身看着房间里应该没有什么漏下的东西,便走在前头。

“她确实过分,但那又怎样,和这种人说理是说不通的。”说完,封潇月转头看向她们,“是时候该走了,还有好些地方没去呢。”

“是。”三个姑娘应下,便一同出了房门,还不忘将门带上。

几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下了楼,可柜台前面的吵闹声依旧没有停息。其中尤属齐玉的声音最是尖锐吵人。

第二百零一章:厚颜无耻

又是刺耳的辩解声,又是难听的斥骂声,声声入耳,让人不能听闻,也直截了当的破坏了封潇月今日的好心情。

“怎么可能没有,本小姐就那么一个金色的钱袋子放在桌子上,那么大一个物件,除非你手下的伙计是瞎的,否则不可能瞧不见。”齐玉一边说,一边在柜台的伙计们当中寻找。

“刚刚上去的是谁,把他找出来,我必当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这伙计在满脸愤怒的齐玉面前露面,只怕活不过这个月。掌柜的心下了然,便一马当先。

“对不住了小姐,他早已去后厨帮忙了,还请小姐不要迁怒旁人,也不要为难老夫,小姐依数付清饭钱,老夫自当放小姐离开。”

“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劲,莫非以为本小姐在跟你无理取闹吗?”

齐玉声音本来就尖锐,这回又说的这么大声,隔壁不远的几个桌子上吃饭的人全部被吸引来了注意,然后有兴致的看好戏,可他却丝毫没在意。

“二十两银子对本小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你们要想让本小姐拜拜吃下这个暗亏,那不能够,就算闹到官老爷那里,我也还是这句话。”

齐玉的自我解释,在掌柜的看来就是无理取闹,掌柜的十分无奈,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封潇月便走到了跟前。

“掌柜的,我们要走了。”

掌柜的抬起头,勉强打起精神,扯出一抹笑容。“好,我这就来找找夫人的单子。”

“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封潇月刚才在前面听了一会儿,但听得不是很真切,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此时正好提出来求证一下。

旁边有个机灵的小二,简简单单的便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解释了一遍,封潇月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她也太会没事找事了,这么大一个东西放在那里,就算瞎子也能摸着,她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嘛,还好意思在这里叫嚣。”

由于方才人多,齐玉又气着,便没有注意到封潇月身后跟着什么样的人。这下无意间听到小云的嘀咕,齐玉被这声引得看看过去,才刚发现了小云。

想起刚才在自己雅间的附近只有她一个人,齐玉立刻就怀疑到了她的头上,直接上前揪着小云的手臂。

“刚才就看到你在楼上鬼鬼祟祟的徘徊,是不是你趁得空的时候,把我雅间里放着的银子拿走了。”

小云被她突如其来的怀疑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后又觉得十分冤枉和莫名其妙。“我就在那里站了一下,碍着你什么事了,你房间门关着,我怎么知道里面会有银子?”

“我手下的丫头从来不会做这么偷鸡摸狗的事,一定是小姐你弄错了,还请小姐仔细判断,莫要冤枉了好人。”

封潇月心中不满齐玉的态度,但还是依旧保持着礼貌,同时确认似的与小云看了一眼,小云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确实没做过。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肯相信自己,又反过来讨教自己,把齐玉更是激得怒火中烧,看着手中的小云更加不来劲,再加上平日里打骂侍女习惯了,便干脆小云狠狠地摔在柜台上。

小云单薄的身子撞在柜台上,又无所依靠,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听着那一声物体相撞的声音,便可知道她的身上估计已是青紫一片。

偏偏事发突然,在场的几个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林潇倒是想去接,只是位置太挤实在来不及。等到小云落地时的呻吟声响起,小钰和林潇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小云拉起来护在两人中间。

“完全是放屁,我告诉你,这些丫头们就是欠打,不给她们点厉害的尝尝,她们根本不知道说实话。”齐玉看见小云一脸痛苦的神色,才勉强歇了气,消了火,但却成功勾起了封潇月的怨愤。

“重责之下只有屈打成招,而且齐小姐不要忘记了,小云乃是我身边的侍女,你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处罚她。”

封潇月站在齐玉的面前,虽然表面上没看出她的情绪,但也只有她身后的三个侍女知道,她藏在通手套子底下的手是如何颤抖。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同本小姐说话。”齐玉没见过封潇月,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但凭着平日里的习惯,十分高傲的贬低别人,倒把掌柜的吓了一跳。

“本小姐帮你调教丫头是你的荣幸,若不然等哪天这丫头背后捅你一刀,你还不知道该上哪哭去。”

都说秀才说不过兵,像齐玉这种肆意妄为,打着冠冕堂皇的名号插手别人家的事,实在叫人难以理解。封潇月给她气的咬紧牙关,勉强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只有在自己没有的时候,才会觉得别人同你也是一样。那我只能告诉齐小姐,你完全是大错特错,还请齐小姐务必向我的侍女道歉。”

“你在胡言乱语个什么?”齐玉被她的话惊得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我何种身份,向一个卑微的侍女低头,她也配?”

封潇月正要回堵她的话,凤无忧便领着临梧走了过来。“不想此地竟然是尊卑颠倒吗,本郡、咳,本姑娘来这几日的功夫,竟然见到如此放肆的事情,还真是叫我大开了眼界。”

掌柜的认识无忧郡主,但看她似乎并不想吐露自己的身份,便只得改了称呼。“小姐下来了,本店这些杂事叫小姐见笑了。”

凤无忧摆了摆手,脸上扬起笑容,“这倒没什么,我正好也凑凑热闹。”

见掌柜的对这人的态度和对其他人完全不同,居然这般毕恭毕敬,叫齐玉心中不由得怀疑凤无忧的身份高低,但又有自己的面子在那,叫她不肯低头。

“什么尊卑颠倒,你难不成是什么贵人吗,有种说出身份来,好叫我们辨辩。”

“你说我呀?”凤无忧指了指自己,睁大的两眼目光不停闪烁,反射出别样的光芒,此种气

度,叫封潇月看着便知道此人身份不凡。

“我倒是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面前这个被你找麻烦的人,她可是掌管藩地的厉王的世子妃。”凤无忧注意到封潇月打量自己的眼神,十分坦然地回以一笑。

封潇月给她这一笑愣住了,也点头回应,只有旁边的齐玉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她要是世子妃,为什么刚才不说?”在此地上,慕容麟可是出了名的所有姑娘想嫁的夫君人选,就连自以为完美的齐玉也没有例外。

刚才封潇月走到跟前的时候,齐玉看着她身上穿的这么清淡,完全没把她往别处想,谁想的竟然是如此让人眼红的身份。

然而是知道了封潇月身份不俗,却反倒叫齐玉更是打算将罪名安在小云头上,让她不得翻身。“就算是世子妃又能怎样,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世子妃的丫头犯了事,难道就不能追究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不适用于现在。”凤无忧“啧啧”了两声,摇了摇食指。

“且不说她是否犯案,就算真的也轮不到你越俎代庖,就冲你方才对世子妃的这般无礼,便可以向你送至衙门治罪。”

“这又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在这里插嘴。”齐玉恼羞成怒,现在所做所为和所说的话,完全凭着一脑子热劲。

封潇月看着窝在小钰怀里疼的说不出话来的小云,转头狠狠的瞪向齐玉,“那我的丫头,又几时轮的到你插嘴,且不说尊卑一事,就说你随意诽谤,在衙门中也是重罪。”

齐玉被她的话一噎,还是强硬的死不悔改。“我才没有,世子妃说话可得拿出证据。”

“证据的话,我也有哦。”封潇月张着嘴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凤无忧便替她说话。

“刚才我就在你的雅间隔壁,亲眼见着小云走错推门进了我的雅间,然后就回去了,这些临梧可都看在眼里。”

“多谢。”封潇月听了小云的话和她说的并无多少出入,但主要是凤无忧感不畏惧齐家的势力,出言相助,实在叫人值得钦佩。

“那不是她又能是谁,莫不是这银子还会长了脚自己跑吗?”齐玉心里很清楚,自己理亏又多了个凤无忧横插一脚,她便想着转移话题。

封潇月知道她的意图,十分不悦的蹙起眉头,凤无忧站在一旁,双手抱肘,“这人就是这样,对待别人的时候是多么的理所当然,却完全没想到自己身上。”

“喂,你是时候该承认了吧。”凤无忧说着。用下巴点了点齐玉身后一个虚弱的侍女。

众人闻声看去,封潇月明显地瞧着那姑娘脖子下面有还没完全长好的伤口。齐玉虽然也不太喜欢自己手下的丫头们,但至少代表了自己的脸面,怎么能允许别人致喙。

转了转眼珠,齐玉便反其道而行之,伸手推了那个侍女一把,“你可听见了,这位小姐怀疑你是贼呢,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第二百零二章:真相大白

“这,回大小姐的话,奴婢可千万不敢的。这位小姐,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那小侍女说话的声音气息微弱,一看就不知平日里到底受了多少的折磨。

就冲她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是她做的她也未必敢承认,其他人也自当十分理解。倒是只有齐玉一个像是得了宝似的,一脸得意。

“看吧,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姑娘被你欺负成这样,自然是什么都顺着你说。”凤无忧看着小侍女连连摇头,“越是可怜,但你就想为了一己之私,害的别人受冤枉吗?”

“而且就凭你的身份和家境,倘若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是个人都不会信的,恐怕日后还要吃官司,你反倒不如今日说个明白,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这位可是厉王世子妃呀。”

凤无忧劝说一阵,十分自然地拿封潇月出来做挡箭牌,把封潇月听得一愣。

“她说的也不错,只要你肯从实招来,我必当为你求情。”凤无忧娇俏地冲封潇月笑了笑,封潇月心下了然,便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小侍女抬起头,可怜巴巴的在三个能做主的小姐之间来回的转悠一遍,最后还是低下了头。凤无忧在众人没发现的时候,冲临梧一个眼神指示。

临梧领命,借着付钱的当口从齐玉旁边走过,“不小心”地撞了小侍女一下,随后便有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从侍女的怀里掉出来。

其实方才小侍女的心中就已经有所动摇弱,不然就临梧这轻飘飘的一撞,也不会这么轻易的露出马脚。

凤无忧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了笑,“看吧,果然还是我说的对吧。”

见周围几个人都相对站着,掌柜的便从旁边绕过来,将钱袋捡起,颠了两下。“刚好足数,既然银子已经付清了,齐小姐现在可以离开了。”

现在已然不是能不能走的问题,齐玉气得浑身颤抖,转身就给了那小侍女一巴掌,把小侍女打的嘴角磕破,流出了一些鲜血,衬着她苍白的脸色,看着格外凄惨。

“没点眼皮子的东西,原先在府里那么多好玩意儿,哪个不是见惯了的?竟然手脚这么不干净,摸到本小姐的身边来了,还害的本小姐在外人面前出这么大的丑,看回去之后怎么收拾你。”

这么指指点点的又骂又打,小侍女满心委屈,只是无处诉说,一个劲的忍受。但齐玉却仍是觉得不解气,四周看了一圈,差点抄起柜台上的算盘就要砸过去,幸好被临梧拦住了。

“怎么说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般泼妇的举动,也太难看了吧。”凤无忧十分嫌弃地撇了撇嘴角,叫临梧把那丫头带到靠近自己这边。

“更何况,是不是你一开始对着小丫头拳打脚踢,又是要发卖的,她会这么铤而走险,偷拿银子吗。看看她身上估计都没有一处好皮。还真是可怜。”

闻言,封潇月连忙拉起她的袖子,一瞧又细又白的手臂上,竟布满了刚长出新肉的疤痕。跟在封潇月身边的三个姑娘看了也全都吓了一跳,真是好奇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

感觉到众人的怨气都在向着自己,而身后的那几个丫鬟也都害怕的后退一步,齐玉恼羞成怒,把算盘丢还给了掌柜,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凤无忧面前。

封潇月是世子妃自己暂时惹不起,那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面前,总有一天自己发威的余地。齐玉如此想着,更是有了底气。

“本小姐的丫头,自然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碍着你什么事了,就如你刚刚所说的,你可没有这个资格管我家的闲事。”

“看来齐小姐已经认同了这个说法,那齐小姐打伤我家丫鬟的事,又该怎么算呢?”封潇月抬起眼,冷静而沉默地盯着齐玉,齐玉在接触到她如此冰冷的眼神使身上不禁微微颤抖。

“这,我事先不是不知情吗?若是得知您是世子妃,绝不至于这么失礼,”齐玉被她的话一噎,心里还是有些畏惧她事后追究的。

封潇月放开了侍女的手,让她站在一边,自己端着架子,一脸端庄的走到齐玉面前。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就因为你的一句不知情?便可杀人放火而不追究吗?又有谁能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是蓄意而为呢。”

两个人的气质摆在那,自然是齐玉节节后退。凤无忧两手相握,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她二人的冲突。

封潇月这是拿齐玉刚才说过的话来堵她的嘴,齐玉憋的一张脸通红,“世子妃这完全是强词夺理。”

“就像你可以仗势欺人,我为何不能效仿?而且不说远处,且说现在,你能奈我何?”封潇月把这番狠话说的一本正经,叫凤无忧忍不住别过头,笑出了声。

“此事要想淡了也可以,你得先问过我的侍女答不答应。”像齐玉这种人,虽说飞扬跋扈了些,但要是真的闹到衙门那去,还真是有些小题大做。封潇月也懒得和她纠缠,索性把决定权交给了小云。

小云由林潇撑着,虽说还能动弹,只是身上的疼痛还没完全消散,乍一听到封潇月的这个决定还有些发蒙,而旁边站着的齐家侍女却很快反应过来,跪在小云的面前。

“求姑娘开恩救我一命,我来生一定做牛做马回报姑娘的大恩。”

面对小侍女的请求,齐玉只是嗤之以鼻,而封潇月放手出去,另一个凤无忧也不便过问。小云愣了一瞬,便撑着疼痛的身躯蹲下来,要把小侍女扶起。

小钰看她手脚举动实在笨拙,且行动不便,便替她行事。

“你先起来吧,你我都是给人做丫头的,你要是跪我了,我又该怎么办。”小云喘了口气,随后看向封潇月,像是在询问她方才所说的真假,封潇月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

答后,小云立刻来了精神,就差没有气势汹汹地指着齐玉大吼,“此事我不与齐小姐追究也可以,只请小姐饶了这姑娘一条命。”

“在场有我家小姐,还有这位好心的小姐作证,请齐小姐千万不要失言。”

“记得齐员外府上也有不少生意需要同王府往来,而且调查工人税收的时候,也需偶尔亲自上齐员外府上造访,想来齐小姐也是不会言而无信的。”

商人在大也大不过官府去,封潇月说的十分信誓旦旦,对于小云的这个决定也表示满意。

齐玉也深谙这个道理,只是今日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却只是因为两个身份低贱的小丫鬟叫他心中实在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要是真闹大了,吃亏的也只会是齐家。

“是,我一定保证不为难她。”齐玉几乎是咬着牙,从嘴缝里把这几个字挤出来,然后便推搡着拽出自己身后的丫鬟,“还不快把那个贱婢给我带回来,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小侍女听着齐玉这么愤怒的话,一时手足无措,双眼求救似的看着小云她们。只是现在开始,就算是封潇月也没有立场再多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侍女被强行带走。

送走了齐玉这尊大佛,望春楼里也算是恢复了以往的秩序,掌柜的松了口气,回到柜台后重新算账。

凤无忧站在支柱前面没有动身,而封潇月似乎也有什么话要说,并不急着走。

“没想到世子妃还真是温和,一个差点害你手下的人差点受冤枉的丫头,你都可以这么轻易的放过,还给她留了保命的余地,这对很多人而言,都是做不出来的。”

封潇月俯下身,关心着小云的伤势,一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看她这么一点痛苦的模样,哪都不敢乱动。“你现在觉得可还好?有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地方?”

这边说着话,而那头靠在柱子上的凤无忧,也并不是闲的无聊,而是叫临梧上去给他把手炉取下来。

正当凤无忧接过手炉便要打算走的时候,封潇月忽然直起身,站在她的面前,还不忘安慰小云一句。“你再忍耐一下,我很快就带你去看大夫。”

“这人人都有难处,那个侍女也如你所说,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我们又何必不依不饶,再怎么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这等仁义道德之举,是只能对同样信守仁义道德的君子才有用的,而我看齐玉的样子,却并不沾边。”凤无忧修剪良好的指甲打在手炉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就算这楼里如此吵闹,这细碎的金属声也能穿过人声,传到耳朵里。

“我并不是指齐玉。”封潇月摇了摇头,凤无忧怔住了,突然睁大眼睛笑出了声,“那你的目的就是那个侍女了?”

“可是她现在又回到了齐玉的手里,你怎么能保证齐玉不会再为难她呢?”

第二百零三章:药房看病

“齐玉顾着和我说的话,应该不会再下死手,大不了将她卖到别处,眼不见为净。”

封潇月也弯了弯嘴角,想着这姑娘在方才替小云辩解的时候,说的口若悬河头头是道,怎么到了别的事情上就这么天真单纯了呢。

“姑娘是觉得,那个是你在别的主子手上,一定会过的比在齐家更差吗?”

“那还真不一定,像齐玉那么刻薄的姑娘,世间少有。”凤无忧捏着下巴想了想,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但封潇月却意味深长的一笑,她倒是认识一个可以跟齐玉比拟的人。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世子妃,我们有缘再见。”凤无忧轻咳了一声,扬起嘴角十分礼貌的告辞。

封潇月回以一笑,“我一直很想知道,姑娘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也想请问姑娘,姑娘又是哪家的小姐,日后说不定与贵府上也有合作。”

“嗯,这城里有不少的风雨,都与世子妃有关,我也是偶然得知的,这应该不足为奇吧。”凤无忧沉吟一句,随后摇着食指,一脸俏皮。

“至于我的身份嘛,世子妃可以日后了解,就请恕我先不自报家门了。”说罢,凤无忧微微颔首,便领着临梧绕过封潇月出了门。

封潇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默默不语,虽然有些疑惑,但手上要紧的事还是找人医治小云。等回过神来,封潇月叫掌柜的找了两个厨娘帮忙,一起把小云送上了马车。

车夫从外面喝了两碗馄饨跑步过来,瞧着这车上围了一大群人吓了一跳,弄清楚了事情大概后,便赶着最近的道找到了医馆。

这家医馆门面不大,却是一间独门独户,而且后面还有供人居住的小院。医馆的主人是一对年纪半百的老夫妻,膝下也没有子嗣,又一个年纪尚轻的小伙计帮忙。

原本想着小云一个女儿身,不方便看伤口,幸好老妈妈也是会医术的,曾经和老先生师出同门。

封潇月松了口气,同林潇一起帮着把小云驾到医馆后院的厢房里,小钰则安排马夫把车停在空旷的路边。

老妈妈得知小云身上是一些皮外伤,便安排老先生搭配几味舒筋活血的药材。老妈妈进了门后将门窗关紧,又把竹帘放下,只靠着屋里蜡烛的火光查看小云的伤势。

为了不影响老妈妈的治疗,封潇月和林潇都十分配合的守在墙边。小云为了脱掉冬天厚重的衣服,废了好大的劲,现在只能气喘吁吁的向下趴在床上。

以免老妈妈行动不便,林潇便帮着护着油灯。小云的背上已经青紫了一大片,老妈妈用手在那些好一点的地方点了几下,试探是否伤到了筋骨。

果不其然,小云才被碰了一下就疼得几乎大叫。

“看来是伤着肋骨了,不过好在现在穿的厚,姑娘的身体又好,倒没有什么大碍,也不用特地找了木板接骨。”

明显感觉到背后又辣又疼又烫又冷,但小云却没有余力去触碰,

憋屈得她只能死死的抱着枕头。老妈妈看到她这副景象,呵呵一笑,扯过旁边的被子给她把露在空气中的后背盖上。

“你看你这一身的鸡皮疙瘩,恐怕都能做一锅鸡皮粥了。”林潇知道小云现在正在难受,便想着开个玩笑逗她开心,但小云就连与她回骂的力气都没有,直冒出一头的冷汗。

看着小云缩在被子中不停的颤抖,林潇只能万分同情的摇摇头:“可怜的孩子。”

“老身我这就叫老头子开几服药,夫人可以等回府之后,每日叫人给她饭前煎服。对了,还有一种药酒,需要……”

老妈妈习惯性的跟身为主子的封潇月回话,但一会儿的事情向一个主人家交代有些不妥,便转头看向了林潇。

“需要姑娘替她好好记着,这药酒擦在身上,也需要一种手法,若不然会十分疼痛的。”

林潇呆愣愣的回看回去,很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就被当成了侍女,但在这情况下,似乎确实,只有和她说才最合适。有些无奈的挑了挑眉,林潇乖巧的咧着嘴应下,“好的,就有劳老妈妈赐教。”

“嗯。”老妈妈点了点头,封潇月也在此同时颔首,“多谢老夫人的费心治疗,感激不尽。”

“这是老身的分内之事,夫人不必挂齿。”老妈妈十分坦然地笑了两声,随后整个房间便陷入了莫名的沉静。

林潇正暗自思索着自己为何会被误会,而小云因为疼痛,根本张不了口,至于封潇月,她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把应当的话说完之后,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和老人寒暄。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对坐了一会儿,门外忽然传来了老先生的声音,“老伴,你要的要求我给你拿来了。”

“哦,这位姑娘是,莫非你府上的人都在这里面?”

“确实,见过老先生。”

老先生话刚说完,便转了语气询问,封潇月闻声看去,透过竹帘,只能瞧见淡淡的人影。这一听声音,貌似是小钰回来了,她和林潇互望了一下,林潇也是如此觉得。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姑娘把这药酒带进去吧。”老先生说罢,把一个葫芦形状的药瓶交给了对面的女子形人影。女子等着老先生离开后,才推门进来,封潇月她们倒果然没猜错。

“小姐,我回来了。”小钰把门带上,老妈妈便站起身接过她的药瓶。小钰看她行动这么快,担心她年纪大了摔着,便一手举着瓶子,一手搀着他道小云的床前坐好,再把东西递过去。

老妈妈把瓶子打开,嗅了下里面的味道,点点头,“配的不错,老头子这回可算是没有搞错了。”把瓶子又转交给小钰拿好,老妈妈便从床边案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卷纱布。

这倒也不全是包扎伤口的纱布,而是一个用纱布做成的收纳盒。盒子里包括了问诊所需的警怕银针布包,无所不有。

老妈妈倒了点药酒沾在布包上,便用画圈子方式在小云的背上涂抹。房间

里的几个人不会说话,但新来的小钰可向来嘴甜,立时开口问着。

“情况怎么样了,小云大概要多久才能好?”老妈妈同林潇附和着,便简单地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小钰看了一会儿,便抢着替老妈妈给小云上药。

“这手法看着寻常,但做起来未必和所想的一样。我正好也练练手,老妈妈在旁边可以随时教导,若不然回去了之后,万一做的不好,又让小云伤上加伤。”

见小钰这么勤奋好学,老妈妈满意的点点头。封潇月也是茅塞顿开,转头看向林潇,“一会儿接她的手试试,万一哪日小钰不得空,就只能你来了。”

林潇无可辩驳,算是在心中慢慢接受了身份的转变。只是在她替小云上药的时候,小钰已经顺水推舟的和老妈妈聊起来,封潇月偶尔也带句话。

虽说此时这样的举动有些不太厚道,但小钰也不是只顾着聊天说话,她从老妈妈的口中还打听了不少小云这段时间忌口和不能做的事。

等到上药完毕之后,小云重新穿上衣服,已经累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封潇月只好和小钰林潇在这里等一会儿,正好老爷爷的药还没配完,她们便也顺带帮把手。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老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随便的磕磕碰碰都需要好久才能好,更何况那姑娘今天受了这么大的苦。”

老妈妈一面牢骚,一面坐在角落的凳子上替老先生缝补衣服,另一边的药台前面,林潇小钰帮着磨药,而封潇月则顺便练练对于斤两的手感。

“二两二钱的阜草,夫人这一手抓的也太多些。”老先生揉了揉眼睛,看着托盘上那一堆的草叶子,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不过也就多了二钱而已,夫人第一次动手能做到这份上,已是不错了。”不管怎么说,封潇月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人物,做不来这些事也是情有可原。

老先生深知,便礼貌性的鼓励一句,只是封潇月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配方中的药草本就用不了多少,加上草药质地轻,这二两的偏差都可以再另开一个方子了。

尝试了几次后,发现自己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封潇月只得放弃,改由从老先生手中接过配好的药草给小钰她们研磨。

“谁说不是呢,还是姑娘家家的,下手这么重,一点慈悲心肠都没有。”林潇之前做过太多杀人见血的事,因此对暴力这方面格外敏感。

“这世上都是有因果报应的,她敢这么嚣张跋扈,真是好奇她以后的日子会不会有恶报。”

“你一个年轻女孩子,怎么也学我们这群老家伙信什么佛呢?”老妈妈听得稀奇,很是爽朗的笑了笑,“不过就算没有神佛,这话说的也对。”

“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什么事无愧于心就好,要是自己明知道是错的却还要去做,那才是真的没有阴德。”

第二百零四章:齐玉来访

关于神佛一事,老人家确实容易和人聊的起来,只是让封潇月觉得惊讶的是,这位老妈妈似乎更信人力。

封潇月抬起头看着,老妈妈身上仿佛镀着一层夕阳的余晖,整个人看起来光芒万丈,让人敬重。

就在封潇月发呆的空当,旁边的老先生又递了一副新的药方来。“这里面多加了一位苦楝子,专用于消肿的。”

递过去了一会,却没有人接,老先生好奇的回头一望,封潇月才回过神来,赶紧接过。

就这么几个人帮着忙,顺便打发时间,很快便把所有的药方全部配好。在后面厢房里睡得正香的小云悠悠转醒,外边的天已经接近日暮西山了。

收拾妥当了之后,又由林潇搀着小云上车,封潇月和小钰则颔首向两位老人家道谢。“今日多谢二位了,我们这就告辞。”

说着正要上车离开,就看到洛奇从旁边的小巷子里走出来,封潇月和他两个人碰上面,都有些惊讶。

“这些天一直没见着洛奇先生,还以为先生回去了呢。先生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可不像是什么能做好生意和玩耍的地方。

封潇月随口提了一句,洛奇笑着走过来,看着他们几个人手上都拎着大包小包的药包,不由发问,“夫人这是生病了吗,怎么还亲自出来买药?应当在府上好好休息才是。”

“嗯,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碍,就不劳先生操心了。”封潇月没有爽快的告诉他缘由,小钰和林潇也不会多嘴。

“那就好,这大冬天生病真是难受的。”洛奇往车上一望,受伤的小云早被林潇搀上了车,借着车帘的阻挡,他并没看到她。

“我今天出来到望春楼吃饭,那里人还真是作,不过东西也是真好,刚吃饱了,正好出来走走路消消食,倒是没想到碰着了夫人。”

“有件事我正好要和夫人说,也省得特地跑一趟了。”洛奇收回目光,“我在这原来也就是为了等着过新年,现在在这里停留了这么长时间,再不回去,我这回出来就可算是白跑了。”

“洛奇先生要走了,那还真是叫人舍不得。”封潇月淡淡一笑,两只手自然下垂,交握在身前。“那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洛奇还以为封潇月会客气的多说两句挽留的话,没想到竟然如此直接,眨了眨眼睛回答道,

“用不了几天,正在收拾东西,估计半个月之前就能走。算着这下次再来的时间,估计只能等到秋后了。”

“那真是期待和先生的下次见面。”封潇月很有礼貌地微微弯了下背,“先生在这呆久了,对这里的文化掌握的也是十分迅速了,这说话都很有这边的风味。”

这话一出,洛奇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太自在,一时之间没有回话,随后就有一阵风从洛奇的背后吹来,将他身上的味道萦绕在封潇月的鼻尖。

封潇月闻着这味道有些熟悉,睁开了眼问了一句,“这个味道是?”

“啊,是我从一个漂亮姑娘手上买来的。”洛奇像是怕被人误会,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香水瓶子。

这个瓶子是由封潇月设计,叫小钰去找人制作的。瓶身虽然是瓷,但做工特别细致,上面的釉又格外轻薄透亮,只要有一丝光打在上面,就能让人模糊地看见里面荡漾的香水。

“我家乡的姑娘都很喜欢香粉,但是香粉太呛人了,我正好碰上这香水,就带了个当特产。这香水什么都好,唯一可惜的就是它数量太少了。”

洛奇说着,想把香水给封潇月看看,但封潇月对这东西太熟悉了,就摆了摆手。

“不过说起特产,我还格外想念夫人家酿的酒,就是真的没机会,可以多带些回去。”洛奇格外惋惜地摇摇头。

封潇月记得今年请洛奇吃饭的时候,那些酒都被自己拿来作别的用场了,就连慕容麟也没机会喝到几坛。这么说来,还真叫人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既然如此,先生可以先记着这份惋惜,等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一定想办法让先生尽兴。”洛奇走南闯北认识的人多,脉路也多,由他带着把自己设计的玩偶衣服什么的销、售到别的地方,不仅可以获得不菲的收益,还能开拓新的市场。因此和他打好关系,只会是百利无一害。

“要是真这样,那就太好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洛奇当即欢喜得无可不可,将瓶子收回去鞠了一躬,再同封潇月擦肩而过。

封潇月等他走远了些,也叫小钰一同上车打道回府。

过了正月初一后几天,慕容麟在府上待不住,便想找机会回到小院。恰在此时王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拜访,专门找到韩玉凤的头上。

也不知她是不是接待不来,韩玉凤特别要求慕容麟一定留在府上。慕容麟没有办法,只缩在自己的君子院里,任凭韩玉凤派来的人怎么呼唤也不肯走。

其实拜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找了封潇月麻烦的齐玉。齐玉打听到封潇月和韩玉凤两个的婆媳关系并不好,就以为自己有机会,叫人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大礼,亲自送到府上。

可韩玉凤瞧不上封潇月的商贾出身,又怎么会对齐玉另眼相看。若不是听说齐玉今日奉上了一份厚礼,她说不定会叫人找借口赶人出去。

“这个是血燕,比普通的燕窝要珍惜上数倍。是我父亲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藩地边上的那些高山上叫人采来的,王妃生的如此貌美,赠予王妃调理身体正好。”

齐玉一面介绍,一面动手把她带来的礼物挨个展示在韩玉凤的面前。韩玉凤心中不断的腹诽,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只知道金银,怎么一股脑的炫耀是打算给谁看呢。

不过就算心里是如此想的,韩玉凤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其乐融融的姿态。

扬起了笑脸,尽量摆出一副慈爱的姿态,韩玉凤冲着齐玉连连点头,随后摆正了身子,掏出手帕,饶有介是的擦了擦鼻尖。

做出了这一番繁复又没有意义的动作,韩玉凤在看着齐玉幽幽的开口,“你这丫头也算是有心了,这么多的礼物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

齐玉眼巴巴的就是等着她开口,听得如此的话,她也赶忙扮演一个孝顺的女儿。“不妨事,只要王妃觉得高兴,齐玉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

“还是个姑娘家家,这怎么好叫你一个人破费。”要是说出去,别人指不定以为我没事还站一个黄花闺女的便宜。

韩玉凤清咳一声,弯了弯嘴角,“这样吧,礼尚往来,我也不能白收你的东西。不如叫麟儿陪你出去逛逛,你可以随便挑几样你喜欢的,就算是我的回礼了。”

从齐玉一进门的时候,韩玉凤就知道她的目的,之所以愿意顺着齐玉的心意顺藤而下,也不过是为了叫她更讨厌的封潇月看见了,心中愤怒而已。

“王妃的恩德,我自然是不好拒绝的。”齐玉心中无比欢喜,不知怎么的又扭捏起来,“只是世子爷最近忙着,只怕是不愿意陪我出去吧。”

“大过年的,有什么好忙的,你要是怕他不答应,我亲自带你过去。”韩玉凤起身,叫陈嬷嬷把桌上的东西好生收起来,便要带着齐玉出去小院。

齐玉不疑有他,还以为是自己真的得了韩玉凤的欢心,脸上的笑容娇艳的像朵花,仿佛不日住进王府也只是时间问题。

君子院里,慕容麟正在树下的石凳上看书,也没听到院子里有人通报,就看到韩玉凤走到了面前。

“麟儿今日应该有空吧,不如替母妃还礼,带齐小姐在街上逛逛,挑几个礼物。”

不是说好不放任何人进来的吗,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慕容麟刚才接着看书的由头走神,忽然被韩玉凤的身影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安抚了心跳后,十分不悦的看向门口的四本。

四本格外的无辜,韩玉凤来的气势汹汹,直接叫自己闭嘴,他又有何办法。

慕容麟无奈的收回视线,看着韩玉凤的同时,毫不意外的注意到打扮明艳、一脸羞涩的齐玉。

“母妃你这是做什么,我还要好好研究一下兵书呢?这开春的时候一定有很多人骚动不安,万一我又要上阵,总得好好准备一番才是。”

“看兵书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母妃听说你今日在院子里已经坐了一上午了,你也该是时候好好的放松一下。”韩玉凤立刻就反驳了他的要求,然后拉着他到一边悄悄的咬耳朵。

“记得买东西的时候,加在一起控制在两三百两以内就可以,反正她送来的东西也不到一千两,我们这种身份也没必要给她还那么重的礼,稍微意思一下,略表心意。要是送的多了,他们也经不起我们的福报。”

第二百零五章:被迫出行

说起来也不过就是因为韩玉凤小气而已,把银子看着比什么都重要,还说的十分冠冕堂皇。

慕容麟虽然有些无奈,倒也还能接受,比起先前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强硬着塞人过来,韩玉凤这回的方式已经是和缓了不少。

“儿子知道了,这就出去。”

坐上了厉王府的马车,齐玉一直感觉自己仿佛做梦一般,倒是急着炫耀将车帘一直打开,也不顾外面的人会不会说闲话,乐得让所有人看见自己和慕容麟同乘一辆车。

旁边的慕容麟面对齐玉的这番举动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路上都板着一张脸。灯车子行驶到了繁华的街区,即时路还宽敞着,慕容麟也准备下车,叫齐玉步行过去。

齐玉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走个隔壁的院子都巴不得叫人抬轿子,这么长的一条街道,她自然是不乐意的。

慕容麟巴不得她反悔,立刻把话撂下,“这里的百姓太多,要是马车不小心撞到人怎么好。本世子和母妃出门都是走过去,你若是不喜欢,就回去吧。”

“世子爷误会了,我怎么会是世子爷口中的那种人呢。”齐玉笑的十分勉强,跨步过去拦在慕容麟的身前,就怕他真的离开。

计划落空,慕容麟翻了个白眼,将手背在身后,只能任劳任怨地陪她走过这一趟。

这女人家逛街也真是厉害,齐玉在每个店铺里兜兜转转,不管东西好坏一概只挑贵的。明显瞧着不怎么样的东西,她还要摆在慕容麟的面前问好不好。

慕容麟嘴角一抽,还不知该怎么回答。想起自己每次同封潇月逛街的时候,她除了身边真正需要的东西,从来不会有任何迟疑或者犹豫。

和今天大手大脚的齐玉一比,慕容麟更觉得自己对封潇月有些亏欠。

趁着慕容麟走神的空当,齐玉已经选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幸好不用慕容麟来拎着。就算齐玉想,慕容麟也不一定同意。

因此这么多东西,最后只落到了慕容麟身后的四本手上。至于银子方面,齐玉也是不好意思叫慕容麟付的,全部自己解决。

只要慕容麟能在身边陪着自己,齐玉也是觉得万分满足。所以出来的这一个下午,完全属于浪费时间,慕容麟十分无聊的打起哈欠,齐玉倒是觉得很是满足。

“今日出来买了好多东西,只是不见世子爷挑几样,世子爷可有什么喜欢的,我下次可以替你寻来。”

站在屋檐下躲着从角落照过来的夕阳余晖,齐玉扮成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仰头看着慕容麟。慕容麟微微侧过了脸,两道浓眉重重的蹙起。

“不用了,我一个大男人想要什么东西可以自己得来,若还叫女人出面,未免也太没用了。”

“可是在我看来,世子爷已经很厉害了。”齐玉说完,像是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又脸上一红,低下头。

“我也要多谢世子爷今日陪我出来,

还帮我买了这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世子爷了?”

这些话把慕容麟听得简直目瞪口呆,慕容麟难以置信的转过头,两眼瞪的极大,就看齐玉自己一个人自导自演。

慕容麟才低下头,就看齐玉呆住了,好像见到了什么东西。现在她的视线看去,原来封潇月正带着小云和林潇站在自己身后。

封潇月也是一脸的震惊,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哎呀,没想到打扰到你们两个人,真是不好意思,这就告辞了。”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慕容麟张着嘴,看到她一幅为自己伤心的模样,不仅没了以往的高兴,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

齐玉只是愣了一会儿,很快回过神来,从四本手上随便抢过了两个包裹,炫耀似的在封潇月面前晃了晃。

“世子妃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和世子爷出来,也不过是逛个街,买几样东西而已。”

这么明晃晃的意图,就连小云都听得出来,更何况是封潇月跟慕容麟。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在后面加上“而已”两个字,显得暧昧不清。

封潇月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抬起头,只冲齐玉无所谓的一笑,也不理会她说的什么话,转身就走。慕容麟急了,干脆撂下齐玉就追着封潇月的身影过去。

也多亏了齐玉方才从四本手上拿过的东西,正好阻碍了她想要追过去的步伐。四本背着一大堆东西,幸灾乐祸的拦在齐玉面前。

“我们世子爷有事要处理,齐小姐买好东西就快些回去吧,奴才也好向王妃回禀。”

怎么说四本也是慕容麟面前的红人,就像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万万得罪不得。齐玉心中就是有再多的怒气,也不敢冲着他发泄,只好深深咽下。

封潇月并没有任何慌忙逃走的样子,只是走路的速度比平时略快了些,叫小云和林潇跟得有些困难,慕容麟小跑几步才好不容易追上。

“潇月,你不要误会,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知道。”封潇月站住脚,然后绕过慕容麟的身子往前走。小云和林潇格外体贴的往后退了一步,叫慕容麟方便跟在她的身边。

“我一点也不在意。”

话音落地,慕容麟的心也随之沉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若是真不在意,你又何必宣之于口。”

“我知道你与我都是心照不宣,只是难免会赌气而已,我向你保证,绝不再有下次了。”慕容麟急着一口气把话全部解释出来,就差没有竖起指头发誓。

“是我母妃收了人家的礼,拉我出来顶上还礼,并不是我自愿的。我向你保证,若有下次,我一定躲得远远的,不叫母妃抓住。”

最后一句话,不知怎么的听着格外的孩子气,封潇月忍不住笑出声来。慕容麟看见她终于展颜,自己也算放心了。

此时正好走到封潇月停在街口的马车前,慕容麟十分贴心的扶着她上了车。

“对了,今日你们怎么会想起来到这边过来的。”这条街上是城中最有名且最奢侈的礼品街,以封潇月平日里的做事风格,绝对不会沾染这些地方。

所有人全部坐上车,封潇月却还像赌气似的不肯开口。小云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便替封潇月解释。

“是这样的世子爷,我们听说天冷的时候,一些有钱人喜欢喝牛骨汤,小姐便想从外面进一批新鲜的牛羊肉来,就是不知哪一品种的肉更受欢迎,就过来找几个人打听打听,没想到就碰上世子爷了。”

话说到后面,仿佛又在封潇月面前提醒刚刚的景象,慕容麟清咳一声,想将此话题带过。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在火锅里加一些什么猪血鸭肠的,久了叫人吃着无趣,换些新鲜受欢迎的食材,一定能更受追捧。”

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慕容麟嫌弃那血和下水罢了。但是也不止他一个人,凡是有些小钱的,人家都不喜欢吃这些污糟的东西。

封潇月早早的发现了这一点,便赶着改变。“你倒是聪明,知道我是用在火锅上的,那你对于这些肉可有什么推荐?”

“嗯,像是羊这一类,例如山羊,绵羊,拿来炖汤,冬天喝了最是暖身子,也不会有什么人讨厌。”慕容麟沉吟一下,便同封潇月简单的分析起现状。

“只不过吃的人实在太多,这些时候藩地必须减少羊的捕杀,我的吃多了,不仅人容易中风,羊也会灭种的。”

羊肉虽然腥膻味极重,但不知为什么在中原地区,极受所有人家的喜爱,就是一家才几个人宽的小店面,只要卖出羊肉,一年的收入都十分可观。

但正是因为吃的人实在太多,就算有再多养殖羊的牧场,也实在供不应求,慕容羽做出此举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一不小心就会受到藩地百姓的抵触。

思虑过后,封潇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可惜自己的想法来的太晚,错过了这么好的商机。

“羊肉这条路我们走不通,那牛肉怎么样?”

“牛肉也还不错,在这些牲畜肉类当中,牛肉仅次于羊肉。”慕容麟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对于讲究这一方面,可是十分了解。

“至于猪肉,它可是在所有肉类中排名最末的。”

封潇月听得有些无奈,慕容麟如此刻意的提出这句话,不就是想告诉自己以后做饭少用些猪血吗。

“你且先把我们需要知道的说清楚,不必多提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见日后再说,我也不是个独断专行的人。”

“好。”有封潇月这句话,慕容麟可算是放心了。慕容麟把两手撑在膝盖上架着上身,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一脸认真地看着封潇月,将旁边的小云和林潇视若无物。

“牛的种类不少,像水牛、黄牛,专用于农民耕种,是绝对不能吃的。还有听闻的黑牛奶牛,虽然肉质肥嫩,只可惜在我们这藩地上养殖起来并不方便。”

第二百零六章:元宵庙会

“我们这藩地天气比较凉,养的最多的也就是牦牛了。牦牛常用于藩地靠北一边的商贸来往,方便翻越雪山运送货物。”

“虽说在我们这边的气候,稍微有些回暖对它们不太好适合,但牦牛也能活的下来。”慕容麟想了想,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只能将目光放在牦牛的身上了。”封潇月说吧,就捏着下巴思考获得牦牛的一系列程序。

看封潇月像是要确定了的样子,慕容麟张着嘴在一旁,好像有什么话都在嘴巴里,就在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只是封潇月这眉头思索,没注意到慕容麟有什么反应,只有旁边的小云和林潇看在眼里。

林潇用手肘捅了捅小云,小云只是皱着眉头摇头,想着自己只是个侍女身份,不方便对主人家的事说三道四,更不想惹得封潇月讨厌。林潇无奈,只好自己开口。

“现在也可是有什么话还没有交代清楚,不妨一同说出来,也省得小姐日后走弯路。”

这句话就如同一个响铃一般,让封潇月和慕容麟两个如梦初醒。他们两个互看了一眼,慕容麟在封潇月的眼神下败下阵来,老实交代。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牦牛的肉比较柴,恐怕不适合用于火锅那么方便煮熟的肉片。”

此话一出,叫封潇月有些愣住了。也不知该是说慕容麟为何没有事先加上牦牛肉的条件,但他后来又解释了,叫封潇月有些有气发不出。

不过说起来也得怪自己考虑不周,明明知道牦牛肉有何特性,却被慕容麟带跑了偏。封潇月在心里叹了口气,脸色淡淡的,毫无反应,慕容麟自觉有些心虚,便不敢开口。

一时间,马车里安静到了极点。

过了一阵子,封潇月才呼出一口气,“算了,我会再想别的办法,实事也不怨你。就算只有牦牛这一个选择,我也有主意,把它做成别的好了。”

牦牛肉身上确实有这许多的缺点,但曾经在现代的时候制成的牦牛干还广受推崇,或许自己可以尝试一下。

慕容麟还是配合的连连鼓掌,“我家娘子真是才智无双,说的极是。”

闻言,封潇月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但实在无话可说,就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又过了两日,不知是不是慕容麟先前为了搪塞韩玉凤胡说的话一语成箴,慕容麟还没赶着回到小院的机会就又被指派到了边境。

封潇月听到慕容麟走的消息,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孤独地望着天。想着明日就是元宵了,慕容麟也是可怜,连个节日都不能好好的过。

小钰和小云远远的守着她,看着她如此落寞的神情,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上前开口,以免触碰到封潇月现在脆弱的心情。

“小姐,趁着现在天气还没回暖,咱们不如找机会再出去抓两只鸟,回来烧着

吃吧。”

这样的场景好不容易维持了一柱香以上的时间,就被林潇的突然出现给打断了,在场的三个人都有些无奈。

小钰帮着小云一同把林潇扯到身边蹲下,就怕封潇月听见,认真起来。

“你这是傻了吗,好端端的,抓什么鸟,那些鸡鸭还不够你吃的吗?”小云这回可算是给她抓到了机会指点林潇的错处,心里激动的无可不可。

“再说你上次费了那么长时间,也就抓了只麻雀,最后还烤糊了,这次再去又有什么意思。”

“你懂什么,上次是因为下雪,那些鸟都冻得发抖飞不起来,当然不会有自投罗网的了,这回我可是有十足的把握。”林潇说着,十分骄傲地举起手中的诱饵。

小允不由自主地被她勾起了兴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真的呀?”

蹲在林潇旁边的小钰无奈扶额,没想到小云这么快就被人策反了,连忙揪着两个人,“可别光顾着去玩了,明知道小姐心情不好,你们这样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吗?”

“小姐为什么心情不好?”林潇不知所以,小云则蹲在一旁笑嘻嘻的回答,“还不是因为想世子爷了呗,世子爷走得匆忙,都没跟她打过招呼,所以小姐心里惦记着了。”

“林潇,”也不知是不是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叫封潇月听见了,她这突然的一声呼唤,把蹲在花坛后面的三个人都吓得一抖。

“小姐,有什么吩咐?”林潇把东西放下,一马当先地挺直了腰板走出来,小云和小钰随在其后。

“你可有办法跑到外边去,调查一下边关的情况?”封潇月依旧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面无表情,让林潇差点以为她是在说梦话。

话音落地,不等林潇回答,封潇月眨了眨眼睛,转过头看向她,此时脸上才多了几分生气。

“其实我也不是特意想劳累你,只是身边除了你之外,没有人有更好的身手,只好叫你能者多劳了。”

“这说起来也是小事一桩,小姐,你不妨干脆派我到边境那里打仗好了,我一定帮你和世子也把敌人杀的片甲不留。”

林潇说的格外骄傲,同时向封潇月展示一般,两只手捏着捏手臂上的肌肉,放出的大话叫身后的小云和小钰听见,都觉得很不可能。

“这倒是不用了,你一个女孩子在战场上多有不便。”封潇月无奈的干笑两声,顺着她的话说想让她打消这个想法。

“我倒是相信慕容麟的能力,就是这回走的这么急,心里实在有些担心罢了。你只要去探清消息,其余的事交由他处理。你只要早早赶着回来告诉我们情况,我也能安心了。”

这说来倒是,慕容麟也不是没用的人,还是赶着叫小姐安心才最重要。林潇想过之后,拍着胸口保证,“小姐放心,凭我的本事,就算那边在什么混乱,我也可以来去自如。”

“那就多谢你了。

”封潇月点点头,“只要你这次能好好的回来,我下次一定分出一天的时间陪你们出去狩猎。”

“太好啦!”小云高兴的欢呼,林潇笑眯眯的转过头,“这下你们两个可是沾了我的光了。”

今日商定了之后,林潇趁着下午天色还早,立刻找了匹快马跑出去。只是第二日就是元宵节了,她也跟着一同错过了。

封潇月有些无聊的坐在桌子面前,搅动着碗里的元宵,却没有什么劲。小钰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把咬了半口的汤圆放在勺子上丢回碗里。

看向旁边的小云,想叫她帮着想想办法,但小云却一个人吃着大碗的芝麻汤圆吃的真有味,完全没注意到小钰的眼神。

等稀里哗啦的把这一大碗汤圆喝掉了之后,小云两眼笑眯眯地看着封潇月,“小姐,今日是元宵节的庙会,咱们不妨出去逛逛吧,就当消消食了。”

小钰看着她干净的见底的大碗,很是无奈的点头,“糯米容易积食,你倒确实是该好好的消消食了。”

“你们说林潇为何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是不是那边的情况真的不太理想?”封潇月不想自己的情绪袒露的太明显,便咬了一口汤圆。

只是心情不好,实在吃不下去,好不容易把这一个咽下,她丢下了调羹,再吃不下第二个了。小云巴巴的看了封潇月半天,她伸手将自己剩下的半碗给小云递了过去。

小钰咧着嘴巴,很是嫌弃地看小云又把碗喝了个低朝天,又劝慰着封潇月,“小姐,不要多想,有时候没有消息,反倒是更好的消息,说不定林潇在路上想着给你带来什么特产呢?”

“就是说,小姐应当好好的放松一下,不如就陪我们去庙会上走走吧。”小云喝完一抹嘴巴,把桌上的碗一起累在一块,小钰还没有吃完,就暂时排除在外。

“你今天是为了出去逛庙会,才这么兴奋的吗?”换做平日里,小云也会帮着收拾碗筷,但不会这么主动,可见是真的期待久了。

封潇月看着小云如同可爱的小狗一般乞求的眼神,淡淡笑了笑,伸手抚摸了把小云头上的秀发,“行吧,等收拾好了之后,我们就一同过去。”

“好。”小云欢喜的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小钰,小钰摆了摆手,“我就算了,外面人那么多,我可不喜欢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小云你同小姐去就好了,我留在院子里看家。”

“那好,院子里的事,一切就交由你打理了。”不说今天,就是平日里封潇月常常出去,院子里的大小事也是由小钰一个人管着的,因此封潇月格外放心。

小云急急忙忙叫人把封潇月的专属马车套上,一直到坐上车子里,她就差十分兴奋的抖脚。

说是元宵节的庙会,其实也就相当于夜市,只是比平日里更加热闹一些。封潇月只是好奇地掀开帘子,往外才看了一眼,不禁又是欢喜又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第二百零七章:莫名掳走

原来元宵节当中最离不开漂亮夺目的灯笼,刚才在小院的胡同里,由于人少,又不面着大街,因此封潇月没看到什么变化。

但到了这片大街上,就立马张灯结彩,每家每户门前都有着各自钟爱的不同造型的灯笼。灯笼被他们挑在竹竿上,高高地挂在空中,再用绳子穿在一处,有种百家成一家的感觉。

马车在这条光明的大街上前行,顺着街口拐过一个弯,无论哪个哪条街上都是一般无二的景象,串联成一起。很有种书中所描绘的三千明灯一般浪漫的情景。

平时封潇月虽然不是很喜欢热闹,但对于美丽的事物也是格外欢喜。

想着慕容麟平日里准备的惊喜,不论是皎洁的圆月,还是绚烂的烟花,也是从眼前的花灯风格一般无二,亮堂的可以温暖到人的心里。

放下了帘子,封潇月收回目光,马车还没有走到地方,她不想自己提前遇见过了所有的美景,就没有神秘感了。

那城里所有人离开了自己的家,纷纷聚集在河边,马车也顺势将她们带到最繁华的地段。吃元宵,赶庙会,放花灯祈愿,是元宵节的特色。

外面的灯火虽然通明,但也有看不见的时候,封潇月被小云小心的扶下马车,小云看着面前如此璀璨的景象,几乎欢呼。

“好漂亮,又好热闹,小姐,我们这趟出来可是来对了。”

按照封潇月的脾性,必当不会这么大呼小叫,但小云所想表达出来的情感,同她一样。此处算得上是庙会的起点,今日所有热闹的摊子和项目,都沿着这条河流不断地往外延伸。

这是唯一一条流进城的大河,县城的县令为了与民同乐,不让百姓扫兴,特地将这河流那边的城门打开,直到半夜宵禁前才关上,好让百姓们尽情的热闹一回。

在这河上放了许愿花灯的人,总是喜欢追着花灯的脚步一路向前,这样就算到了城墙的镜头,他们也能从城门出去继续看着自己的花灯,飘向远方。

这般的美景若是放在现代,除了用技术合成的图片几乎是不可能见到的,封潇月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有感而发。

“这样一条灯火闪烁的河流,明亮而又刺眼,疑似银河,却比银河更加夺目,原来那些诗人的夸张语句也不过是贴近现实而已。”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明白?”小云东张西望的看了半天回过神来,就听见他的这番低估好奇的一问,封潇月却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我自言自语而已,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自然有,小姐,不如我们也去放花灯吧!”小云伸出食指点了点下巴,她早就看中了离这最近的那个花灯摊子,摊子上面有一阵兔子形状的花灯,最是讨人喜欢。

封潇月被一脸兴奋的小云拉了过去,将这摊子上的几种花灯看过一遍,便伸手取下了一个通红的鲤鱼灯笼。

这里鱼做

的有些大,要想在河上面漂动起来,只能将地盘安在了鱼肚子上。小云拿着她中爱的娇小兔子灯和封潇月的鲤鱼灯一对比,不由得惊呼,“小姐,你的灯笼也太大了吧。”

封潇月看着眼前这个需要两只手才能捧得起来的灯笼,无奈的笑笑,“似乎是有些大。”

“没关系的,夫人,这河灯正是越大越好,越漂亮的河灯最容易被天上的神仙看见,也最容易实现愿望。”

刚做成了一笔交易的小摊老板,瞧见她们在这纠结,便忙着过来招呼。

“再说这大的也喜庆,配上这颜色和这鲤鱼,不正应了红红火火,年年有余吗?夫人要是买回去,保证今年一年都会财运亨通,阖家团圆的”

这好话一串一串的,说的封潇月抿着嘴直笑,小云则抱着自己的兔子灯,心直口快。“老板,你也太会做生意了吧?像你这么会说话的,也难怪你的灯笼在这里卖的最好。”

“这不是生活所迫,也是大家捧场,我勉强混口饭吃。”老板,一面说一面,把藏在摊子下面的备用灯笼一块儿挑了出来。

“没关系了,就选这个。”封潇月像着大大的鲤鱼捧在手上,红光映衬着她的小脸,感觉她的气色格外的好。

“若是我的心愿可以实现,那就正好借老板的吉言了。”

“哪里哪里,夫人真是有眼光,这里有笔墨和纸,您可以把自己的心愿写在纸上,放在灯笼里,河神一定能看见的。”老板一面说着,一面把东西排了过来。

封潇月接过笔,用她惯常的簪花小楷在纸上落下,直起身的时候,却看见小云手上捧了两盏灯。

“你怎么还带了一盏莲花灯,莫非是纠结在两个其中不知道选哪样吗?”

“不是的小姐,小钰不是今天没来吗,我想着替她也放个灯。”小云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两盏灯,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心愿。

“可是你如何能知道小钰想要的是什么?”封潇月话音落地,小云一愣,立刻直起了腰,好像确实给她说中了。

不过相处了这么久,心愿应该大致能猜的到的吧,他叹了口气,从摊子上也选了一盏方形的走马灯。“既然要替他们放花灯,就连林潇的份也一块儿选上吧。”

灯上画着李娘子镇守边关,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正好印着林潇的风骨。

“多谢小姐。”小云欢喜的欢呼一声,等着封潇月把内容写完,便一同到河边去。

小云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招手,“小姐快来,这里还有位子。”

“等一下。”封潇月就在离小云不到四不远的距离回应,小心的提着裙子往河边走去,却无意间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撞上。

索性只是肩膀碰到了一下,封潇月忙道歉,“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是我不小心。”

再一抬头,此人脸上的面具完全苍白,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和下半张脸,看着有些可怖。封潇月盯着他下

半张脸,怎么瞧都觉得有些熟悉。

“没有关系。”那个男子特意压低了嗓音,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小云匆匆忙忙从前面赶了回来,将走神的封潇月叫醒。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没事吧,那人是谁啊?”

封潇月回过神来,摇摇头,“我也不认识,咱们先过去吧,以免又要多等时间。”

“嗯。”小云赶紧拉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小心地穿过人群,到达了河边码头的最后一个放花灯的位置。

两个人捧着四盏灯,怀揣着最纯挚的心愿,让河流带走了她们的明灯。

放完了灯,两个人顺着放完了灯,两个人顺着河流往前走。除去了一些迈着金桥首饰和小玩意儿的铺子,还有许多玩杂耍的在表演。

小云带着封潇月到一个人数最多的杂耍摊子前,从这杂耍的舞台侧边的小角上过去,视线正好,也不和其他人推搡。封潇月郑子好,其他的眼神不错,一眼找到这么好的地方。

刚刚一个表演喷火的人下了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舞剑。封潇月定睛一看,正是她方才觉得熟悉又再找不到的那个男人。

男子的箭术高超,一看就是练家子。行云流水的剑法在空中不断的舞动,冷冷的剑光和温暖的烛光交相辉映,看的人心潮澎湃,就连同他一起出来卖艺的人都忍不住在台下鼓掌赞叹。

这个舞台上面还撑着一块硕大的黑布,那男子不知看到了谁,一个转身将四角支撑的绳子砍断。黑布落下,把四周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等惊呼声过去,舞台上的人竟然消失了。

明明在台下看表演看的好好的,封潇月只觉得面前一阵昏暗,转眼就被人抱在怀里,跑到了山林间,身边的小云也不知去向。

封潇月努力让自己受到惊吓的心情平静下来,看着掳走自己的人脸上带着那熟悉的白色面具,封潇月在心中思索可能的幕后指使,但一时半刻却没有任何头绪。

“这位大哥,看你的样子应该不像为了劫财吧。”封潇月小心的试探一句,却见那人嘴角微微弯起。

“我自认与你无怨无仇,那么你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了。”封潇月说着,不禁有些后悔今日太放纵在外面呆的时间太久,才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若是为钱的话,这可好说我可以出比你背后的人多双倍的钱,只要你肯放我回去。”封潇月一面说着,一面把刚才在灯笼摊上捡到的一小根略粗的铁丝从袖子里拿出来,握在掌心。

只等着这人放松了警惕,就抓紧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那人倒是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在往前跑了两步后,便把封潇月放了下来。封潇月注意到,这是刚才那条河旁边的小树林的最深处。

男子把她放下去之后,刚要伸手抚上她的肩膀,封潇月就举着铁丝往他身上狠狠刺过去。

第二百零八章:元宵相遇

“啊。”

不出意外铁丝刺中了那人,只是那人动作极快,并没有扎到心上,而是用手掌挡过去。

那人将手掌握拳,包住了封潇月的手,叫铁丝子在手上留下了一个血印子。

封潇月见一击不成,正要抬腿踹过去,就听到他的这声惊呼实在是很耳熟,让先前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她不禁停下了动作。

“你……”

“原本以为你性子不急不躁,为人端庄,却不想你也会做出这么粗鲁的举动。不过这也是一个好处,倘若下次真有人将你掳走,我倒也不用担心你会吃亏。”

面对封潇月疑惑的眼光,那人才迟迟地把面具取下。封潇月看着那张她担心了许久的脸,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愤怒,差点想一个巴掌打过去。

“你走了这么些天,突然回来就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吓吗?”说罢,封潇月气红了一张脸,转身就要离开,他连忙讨饶。

“对不住了娘子,只是我擅自出来,确实有违军令,又不想引人注目,才会如此的。”那人正是前去边关扫平动、乱的慕容麟,封潇月听着他的话,就知道他估计又是趁着没开战之前跑回来了。

只是不论怎么说,他都是一片赤诚为了自己,封潇月也不好再数落他什么,叹了口气。刚才在河灯上写着,希望慕容麟平安归来,原来正是这么快就实现了。

“你在情况如此严峻的时候都要跑回来见我,实在令我很是感动,只是临阵逃走实在容易军心动荡,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可不是小事,下次可不必再这么冒险了。”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慕容麟笑嘻嘻的搂着她的肩膀,封潇月撇了他一眼,“就是没有任何感情的陌生人,面对如此情形的时候,也会问候一声,更何况是我。”

“对了,你的手——”封潇月嗔了他一句,忽然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过激了,虽说被慕容麟及时挡下,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伤口。

有些紧张的翻开慕容麟刚才阻挡自己的手,手心上果然出现了一道被铁丝划过的血痕。

伤口虽然不深,但掌心的皮肤已经被划出了明显的口子,鲜红的血液在如此微弱的夜光下,都能看得清在不断的流出。封潇月看的直皱眉,忍不住拍了下他的手臂。

“谁叫你这么冒失的调皮,要是你身手再差一些,真叫我得逞了,你可就把命交代在这了。”

“嘶~”轻轻地一个气声,在晚风的吹拂下,虽然很小,但还是叫封潇月听见了。慕容麟动作有些违和的将手收了回来,扬起讨好的笑容。

“这不是想叫你看见我开心吗,谁知道你居然这么凶,早知道的话,直接坦然的出现在你面前,说不定还更好一些。”

“你受伤了。”封潇月没有理会他的调笑,一心惦记着慕容麟刚才不自觉的抽泣声,强硬的把他想要藏起来的手臂抽出来。

藏身在云层后面的月亮也终于在晚风的帮助下显露出来,借着明亮的月光,封潇月清楚地看见他手肘上方出现了一个还没有干涸的伤口。

这个伤口虽然已经被简单的处理过,但在慕容麟刚才四处奔走的动作之间,好像又裂开了。就算她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但是也早已将外衣打湿,封潇月稍微将手指触碰到那上面就沾了一手的血迹。

“不用担心,这样的小伤,我早就习惯了,我随身带着药瓶的,只要等回去的时候自己重新包扎一回就可以了。”慕容麟看到她的眉头紧锁,心里很不愿他这么担心,又把手收了回来。

“这样流下去还得了,你赶快把衣服脱了,还是由我给你包扎好了,你再走。”封潇月不肯放手,慕容麟也不敢那么使劲的与她争执。

极少看到封潇月态度如此强硬的时候,慕容麟只得答应,虽说他刚才说这番话原本就存了瞎,让她为自己包扎的心思。

这初春的天气极其寒冷,慕容麟为了将手臂露出来,脱掉了半边的衣服,冷风一吹,皮肤上立刻激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封潇月看不过去,就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将他的背上裹住。

慕容麟被她这么细致地照顾,有些不大习惯,推脱着不肯要,“我一个大老爷们穿女人的衣服像什么样子,而且包扎只是一小会的功夫,还是你穿着吧,不要着凉了。”

“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在,你为何这么讲究,若是到了战场上,你也会嫌弃只有粗糠而不吃饭吗。”慕容麟因为受伤,他的任何举动在封潇月都像是徒劳。

比起面子,封潇月更不想让他得病。就这么半推半就的吵嚷了一番,封潇月用慕容麟随身携带的纱布把伤口重新包扎完毕。

只是刚才流出的鲜血太多,打湿了整个手帕,还有一些粘到了封潇月的裙边。一直到慕容麟把衣服穿好,两个人站起来,封潇月才注意到裙边的尴尬。

“不用担心,一会儿我背着人亲自送你回去,不会有任何人看见的。”慕容麟将它劈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来,那披风柔软的毛边也不知何时沾到了几点血迹。

披风和封潇月身上的外袍都是一种风格的颜色,瞧着像是一套,但沾上了血迹之后,如此素雅的颜色,只怕是完全废了,不能再穿。

慕容麟有些不好意思的举着披风,都不好再给封潇月披在身上。“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等我回来之后一定赔你一件新的。”

但封潇月却丝毫不在意,解决了回去的问题后,她便也没有什么放在心上的,一就把脏了的披风拿过来裹在身上。将披风的带子绑好,宽大的披风,毛边道把裙边的血迹给遮的严严实实。

只要看不仔细,倒并不能发现她身上有什么痕迹。慕容麟帮着把封潇月的头发整理出来,再牵着她的手把她往高处带去。

“其实我特意跑回来,是想着你之前的那句

话。”

闻言,封潇月有些迷茫地仰头望着慕容麟,自己说的话太多,也不知他指的是哪一句。

“你不是说想要看到更多新奇的美景吗,我想着这城中的元宵节,你还没有好好看过,便特意寻了一处最好的地方,想叫你领略一下底下风景。”

慕容麟小心的在前面探路,顾念着她走动不方便,特意放慢了步子。封潇月一时间恍然大悟,倒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等她跟在慕容麟的身后走到地方,踩在巨大的岩石上,放眼望去,封潇月不禁睁大了眼睛。

原来这下面不止河里流淌着和灯,就连半空也零星地飞舞着许多孔明灯。空中的孔明灯,随着风的吹动到处飘散,宛如夏夜的萤火之光。

至于底下河流上那么多密密麻麻的闪烁河灯,熙熙攘攘的顺着水流一路向下,仿佛河中流淌的不是清澈的水流,而是闪耀的流光。

这上下的璀璨连成一片,将整个城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至于自己和慕容麟,现在正处在观赏整片天上人间在最佳地点。

“你在这城里生活了这么久,这地方应该不是头一回来了吧。”封潇月仰着头看天,双眼中闪烁着和烛火一般无二的星光。

“确实。其实早就想带你来的,只是只有在元宵节这天才能看到如此景象,也就只能等着了。而且这里,”慕容麟说着,忽然顿了一下,显得他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加深沉。

“要是有除我以外的第二个人来的话,你是唯一的一个。”

“唯一,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最美的词。”封潇月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说你都已经送给我多少回了。”

“但也架不住我每次都是发自肺腑。”封潇月一直没有转过头,慕容麟也就一直只盯着她的侧脸。

他二人在这边聊天赏景倒是快活,被丢在了杂耍台子下的小云却急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慕容麟又出去了,林潇也不在。小云心中无比后悔,早知道就不要鼓捣着小姐出来了,如今把人弄丢了,自己该如何是好。

旁边的人像是不知道小云的焦急,依旧自顾自的享受着节日的气氛。小云着急且漫无目的的在这河岸上穿梭,试图从那么多带着面具看不到脸的陌生人当中找到自家小姐。

只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那么多人被小云抢行转过身来,都觉得小云像是失心疯了。要不是看到小云神态不对,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只怕会引起骚动。

只有小云这一个别样的插曲,并不能影响两岸节日的氛围。慕容麟和封潇月坐在巨大的岩石上,并没有发现底下的异样。

“看这时候也差不多了,只要在等一刻钟,马上还会有更大的惊喜。”慕容麟抬眼看着封潇月,一脸的神秘。

“在这时候还能有什么,是不是又是烟花?”封潇月没有理会慕容麟的故意卖关子,一猜就中。

第二百零九章:元宵动、乱

慕容麟愣了一瞬,又是懊恼,又是好笑的拍了膝盖两下,动作之大,叫封潇月不禁担心他会不会又把伤口扯开了。

“我说你没不是神探出山,还是有什么预知的能力,凡叫你猜个什么东西,总是一猜就中。”

“这,或许是我的特殊能力吧。”封潇月面对他的这番委屈的质问,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说了这么一句,叫慕容麟不禁笑出声来。

“也就是我随便和你开句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慕容麟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抿着嘴巴认真且深情地和封潇月四目相对。

“那么今日我们就来玩些不同花样的,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眼睛闭上。”

明明在心中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慕容麟却好像还有别的过场,封潇月不宜有他根据他的指示,慢慢的把眼睛闭上。

慕容麟就像是怕她偷看一般,把手蒙在了她的眼前。

过了没有多久的时间,耳边突然传来了礼炮飞出的声音。眼前被黑暗笼罩着,封潇月有些不太自在的揪着自己的裙摆,就连声音都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好了吗,我是否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好了。”

眼前的遮挡物被移开,封潇月根据他的回应将眼睛睁开,忽然就感觉唇上被一触柔软对上。

远方的烟花也正好在此时炸开绚烂的光芒,照耀在两个人的脸上,封潇月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满满的是慕容麟的身影。

“你。”

温暖的那一触离开,封潇月才终于能说出话来。也不知他们二人以这样的姿态相对了多久,恰在此时,那么长时间的烟花也停下了。

她还是感觉刚才像是在做梦一般,浑浑噩噩的抬起右手,指尖轻轻的点在嘴上。

慕容麟赶忙别过眼神,对于封潇月的询问,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而是拉着她站起来,小心地护着她的腰,以免在这不平的岩石上摔倒。

“时候不早了,我这就送你回小院吧。”

“嗯。”

烟火绽放的瞬间,底下的人群变得更加熙熙攘攘且热闹,小云已经找了半天,眼泪都快吓出来了。

想着只凭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在这么多人当中实在是无可奈何。小云也清楚自己容易自乱阵脚,便叫马车夫赶紧回去找更谨慎镇静的小钰帮忙。

小院里的小钰把该处理的东西全部收拾过后,便缩在燃烧着炭火温暖的房间里绣花。已经绣了好几处香的时间,她抬起头来放松脖子也不下一两次了,却始终没等到封潇月回来。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听见声音?”小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就起了眉头。

“这都出去多少时间了,还不回来?一定是小云又看着什么地方好玩,赖着小姐了,小姐也太宠她了,等她们回来我可得好好劝解一番。”

小钰叹了口气,把手中绣了一半的绣棚放下去洗手,同时,在心里思考着该怎样叫

小云把她之前答应的事一一给兑现了。

一想到小云做那些事时候的苦恼表情,小钰就觉得好笑。正发呆的时候,房间的大门突然打开,小云眼角带泪,满脸通红,急猴猴地从外面跑进来,连房间的门都没关上。

被这响亮的声音吓了一跳,小钰把擦手的毛巾丢到一边,忙拽着小云,“可算是知道回来了,这可是小姐的房间,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等一会小姐进来了,我一定好好的告你一状。”

数落了半天,小云只是抽泣,眼框鼓的又大又红,小允愣愣地看了一瞬,才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事发生了,连忙抽出怀里的手帕给她擦眼泪。

“好了,别哭了,可是气我说要告你状的事,大可不必这么担心。”小钰劝慰了两句,可小云的哭泣声依然没有停止,“难不成,真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吗?”

“嗯,”小云将小钰递来在手帕盖着脸,深吸了一口气,才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连贯的话。“小、小姐不见了。”

“什么?!”小钰大惊。

却说门外面,慕容麟已将封潇月送到了胡同口,两人缓缓地散步过来。

“你是不是派林潇过来打听过消息?”

封潇月听得吓了一跳,“我不是她真的跑到你们军营里,被你们当成奸细抓起来了吗?还是你在路上碰到了她?”

“路上碰见的。”慕容麟笑笑,“几时我出去,你也能这么连珠似的询问一大堆就好了。”无奈的嗔了他一眼,封潇月闭嘴不语。

“今日早上路过驿馆喝水的时候,发现她的马蹄好像出了点问题,正在驿馆休息。”

“难怪我说这点时间,她早该回来了。”封潇月喃喃着,“那你既然看见她了,为何不把她一块带回来,也好让我放心。”

“她要是提早回来告诉你了,那我出现岂不是毫无意义了吗?”慕容麟理所当然的回答,叫封潇月觉得有些无言以对,要是如此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你不要担心,我们那边一切都好。林潇的话,等他把马蹄修好了,估计今天半夜就能到,不过她一个女孩子,估计会明天再起程。”慕容麟拍了拍封潇月的肩膀。

封潇月沉思了一下,忽然仰起头,“那换作是你,清明之前能不能回来?”

估计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而且若换作是旁人,应该也不会说的这么直白。慕容麟怔住了,有些无奈的苦笑。“你这是在咒我吗?”

“和你说正经的,谁跟你开玩笑呢。”封潇月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想歪了,连忙解释着。

“我这是算过了你之前离开的时间,再结合那边动、乱的频率和规模,得出的最妥帖的答案,只是听起来不大好,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算算日子应该**不离十,可你这说出来确实叫人觉得难受,”慕容麟像是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无伤大雅,只要你说的我都听着。”

封潇月正欲和他在掰扯两句,慕容麟便在一个门

前站住了。“小院已经到了,你就自己进去吧,我还有事,须要赶紧离开。”

耳边又传来了熟悉的打更声音,封潇月点点头,慕容麟便立马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封潇月刚在自家门上敲了两下,却看到这门居然自己打开了,后面连一个看门的小厮都没有。

“吱呀”的门框活动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黑夜当中显得无比嘹亮,封潇月一脸大惊失色,看惯如此松懈,家里莫不是遭了贼。

一派心中的惊涛骇浪过去,封潇月从门缝里钻进去,拿过一旁细一点的门栓放在身前,小心的穿过花园。

才刚从花园拱门进去,就看到小钰和小云两个人领着一大波举了火把的下人往外赶。

“现在这么晚了,小姐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赶紧叫人去通知巡抚大人。”小钰一改之前那般小家碧玉的做派,拿着扫帚的一端,瞧着十分气势汹汹。

“剩下的人随我一同到河边挨个搜查,直到把小姐找出来为止。还有你,”小钰突然停了一下,拉着小云的手。

“你可还记得小姐是在什么时候走丢的,又是谁把小姐掳走的。”小云给他这么严肃的正事给虎住了,还没来得及回答,小钰就把手松开。

“反正不管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只要被我们发现和小姐在一起,咱们千万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拿上家伙什就赶紧向那人招呼去,不用留手,救回小姐要紧。”

有小钰的号召,身后那么多人都是洪亮的回答,“是!”

封潇月拿着门栓在角落里看的十分好笑,同时也算放下心来,像他们这么声势浩大的症状,就算有小偷也会给吓退了,便丢开了手上的门栓走出去。

而前面的小云步子走的快,封潇月这一出现,两个人差点撞在一处。

后知后觉的后退一步,封潇月拍着自己跳动的心口。小钰受到惊吓,条件反射的把扫帚挡在身前,差点舞过去,幸好及时回过神。

“小姐?!”

“我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呀?难道是要打人吗?”封潇月笑了两下,就看到面前这一大群人的表情各异,尤其是最前面的小云和小钰,两个丫头直接红了眼睛。

小钰站在原地暗自垂泪,小云则是直接扑过来,拉着封潇月的手臂,“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到底跑哪去了,那上面这么多人,可把我吓坏了。”

封潇月想起方才和慕容麟在一处,原本以为他考虑周到,早早的和小院里的人打过招呼,却连一句话也没说,不禁心中又是怨愤又是自责。

“对不起,没有和你说一声。”封潇月拍了拍小云的背,也伸另一手将小钰拉着,面对后面这一大群担忧着自己的下,要不是有小云挡着,封潇月差点习惯性的弯腰鞠躬。

“对不住了,叫各位担心了,我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出去走了一趟。今天大好的节日,大家不要这么紧张,都各自散去吧。”

第二百一十章:行军回程

原本看着小云哭得那么可怜兮兮的跑回来,众人都担心封潇月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谁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不过封潇月身为主子都亲自道歉,下人们也不好有别的想法,客套的问候两句,便纷纷散去了。小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掉下来,看见他的欣喜还没能让她之前裤痛的情绪消散。

小钰也是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但她很努力的忍着了。封潇月发觉自己这回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便半搂着两个丫头回了房间。

三个人相顾无言地坐在小榻上沉静了一会儿,小钰便想着站起身,给封潇月端来洗手的热水。封潇月安扶着小云,看着她的动作。

等到她把热水端到自己面前,封潇月留心观察了一下,小钰把头埋得很低,根本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情绪。

“今天你们可是都吓坏了吧?”

小钰一路沉默的替封潇月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又把用过的水倒了,回来继续安静的坐在她的脚边。封潇月心有不忍,比起什么情绪都放在外面的小云,她对于小钰的这番行事风格深有同感。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想和你们开这种玩笑的,只是当时的情况我也是身不由己。”小钰没有任何反应,封潇月越说越想把今天的责任怪到慕容麟的身上。

话才说到一半,小云擦干了脸上的泪珠,想听她的后话,却在封潇月的怀里发现了她衣服上沾着点点血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天呐,怎么会有血,小姐你是哪里受伤了吗?”

听到小云的这声惊呼,小钰也顾不得和封潇月赌气,连忙过来查看。封潇月急忙扯着披风,将那些印记藏起来。

“我什么事也没有,你们不要担心,这不是我的血。”

听到封潇月这么说,小钰越发的责怪起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她。封潇月看到她抬起的脸上,眼眶又红了几分,叹了口气,耐心解释着。

“这真是我要告诉你们的事,慕容麟突然半当中过来找我,把我带到了高处看烟花,才和小云走散了。这些血迹是在帮他包扎的时候,不小心沾到身上的。”

原来如此,小钰可算是松了口气。小云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感觉自己脸上被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连忙捂着脸去外面找水洗干净。

收拾完毕了回来,小云同小钰一起蹲坐在封潇月脚边的墩子上烤火,然后扬着下巴,“小姐,那照你这么说,世子爷是受了很重的伤了,他为什么不回来,你就这样放他走,好吗?”

“身为男子,他身上肩负着很多的责任,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受伤了就可以躲在后面休息。”封潇月说着,伸手摸了摸小云的发顶。

“更何况,伤口不深,我也已经替他将伤口包扎好了,估计一直到他回到边关都不会有事。”

“如此说来,小姐就光顾着和世子爷两个人说话,就把我们这么一院子的人忘在

脑后了?”听得出来,小钰心里还有些委屈。

封潇月被她的话噎住了,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又被小云抢过了话头。

“冲着世子爷的性格,绝不会这么简单的回来就只为了看一眼,世子一定还带小姐去了别的地方,做了别的——”

小云话还没说完,封潇月脸上一红,立刻打断。“小云,你若是在胡说八道,今晚你睡觉的房间里就少一床被子。”

“小姐,我错了,我什么也没说。”小云的体质最是怕冷,甚至比封潇月还要凉上几分,真是平日里吃上那么多好东西,肉也白长了。

封潇月成功堵上小云的嘴,放松的长出了一口气,就想到此时还在外奔波的林潇。

“小钰,将林潇的房间稍微打理一下,说不定她为了节省时间,今天晚上就漏液跑回来,可别叫她着凉了。”

“是,小姐。”小钰做事简便,从不拖泥带水,对于封潇月的吩咐也没有多余的疑问,整个人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些沉闷。

完成了陪封潇月一起过节的心愿,慕容麟骑上快马,连日赶回了边关。边关人烟稀少,地势高拔,连日来都没怎么能看到太阳。

从这里往西再走上几百里的路程,便到了连绵的雪山群峰。过了这一条山脉,便到了另一个国家,回疆。

席卷残云的狂风从山脉的西峰出来,将地上轻盈的沙土卷起,打的在脸上像刀片划过一般生疼。不仅环境恶劣,就连通往各处的道路也十分难走,导致了慕容麟处理边关暴乱的事业十分难办。

道路堵塞再来的最严重的问题便是食物匮乏,军队里每日除了干粮,就只有凉透了的热汤相伴。但即使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慕容麟一看到手掌上封潇月留下的疤痕,心中便充满了力量。

背后即是家园,现在已无路可退。慕容麟坚定了心中的信念,高举着宝剑振臂高呼,士兵们在他的鼓舞下士气大振,将那群包藏祸心的小人通通收拾的一干二净。

如今导致边关动、乱的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来自朝廷的多心试探,二是回疆的虎视眈眈,三来最是可悲,竟是藩地内有人妄想取而代之。

之前的动、乱是由朝廷和藩地的人勾结引起,慕容麟处理过后,发现此次的原因,竟和上回如出一辙。

只是地方选的蹊跷,怎么会放在回疆这边。朝廷来的人就是再无知,也不会特意制造机会,让回疆人有机可乘。

慕容麟尚未弄清楚原因,这回看似浩大的动、乱,就已经被完全摆平了。迎来了胜利的喜悦,军营的所有士兵全都欢喜无比。

“世子爷,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原来他们也不过是一群绣花枕头。”说话的是曾经一直跟在慕容麟身边的侍卫安靖。

安靖自幼和慕容麟一起习武,二人关系甚笃,如同兄弟。自从番地这边关发生动、乱以来,他便被派往了这里调查,这回的事情完美解决,想来他

也终于可以回城了。

厉王慕容羽是由于朝廷的安排被分封在烟梧城,以此城为首的十一座城池归为厉王的统属。因此慕容麟自幼出生在这只是被迫,而安靖却是土生土长的烟梧城。

烟梧城的名字源于一句诗,“竹雨松风琴韵,茶烟梧月书声”,正是象征了翩翩君子的最佳写照。

安靖除了热爱习武,也喜欢附庸风雅,为了守护有着如此美丽名字的家园,才会在慕容羽当初指派人选的时候,毛遂自荐。

说起来,和慕容麟不曾碰面,也快有一年半的时间了。要不是这里出现意外,二人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够见上。

慕容麟心有疑虑,不像安靖这么单纯的高兴,但看着军营里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他也不愿意做个扫兴的人,便站起身,十分豪迈的一挥手。

“说的不错,不论是什么铁骑雄狮,在我们面前也不过是手下败将。”慕容麟被这群降世们的情绪感染,也变得格外豪迈。

“据说前面缴获了两头牦牛,咱们今天晚上开一个小型的庆功宴,等到回城了之后,厉王一定还有重赏。”

“多谢世子爷!”

底下的人一片欢呼,方才虽然是带头闹着要热闹的安靖,在看到军营里这班气氛,此时倒有些担心。

“世子爷,这恐怕有所不妥吧,这些藩外的人都格外狡猾,万一他们还有其他的藏身地点,等弟兄们都吃饱喝足睡得死死的,不就让那群偷袭的人宰割了吗?”

为了不影响别人的情绪,安靖特意压低了声音在慕容麟耳边耳语。慕容麟沉思一阵,安靖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样吧,你暗自传令下去,不许人喝酒,只叫他们今天吃一顿好的,回城之后再慢慢庆祝。”

慕容麟把手挡在嘴前面,冲安靖小声的吩咐,安靖不禁皱起眉头,“如此一来,会不会与世子爷先前的军令相悖?弟兄让恐怕不会买账。”

“都是一同出身共死的兄弟,他们怎么会这么没有大局观念,不听我们的话。”慕容麟拍了拍安靖的肩膀,叫他放心。

“而且就冲你平日里看那么多书,又有这么好的口才,我相信你一定能把这群单纯的兄弟劝说成功的。”

如此一来,慕容麟这是把任务理所当然地推到了自己身上。安靖一阵无奈,瞥了他一眼,拱手应下。

“是,属下领命。”

入夜,军营里欢声一片。不过叫慕容麟失望的是,无论是哪个地方,并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故意制造了空洞,就等着请君入瓮,没想到会这么的风平浪静。

慕容麟早上起来时叹了口气,悄悄的叫两三个小兵出去,把安排在外面的埋伏和陷阱处理干净,以免伤到了自己人。

等天光破晓,便该踏上了回程。慕容麟是真觉得这群人怕了,就放松了警惕,等军队行至一处山谷时,慕容麟在隐约发觉不对劲。

第二百一十一章:山谷埋伏

这里的山谷两边开口极大,只是中间狭窄,旁边的地上除了沙土和岩石,极少有几片草叶绿植。

或许是因为可供藏身的地方实在太多,视线不能及之处,叫慕容麟心中难免不安。

“传令下去,全军警戒,慢慢进入山谷。”慕容麟抬起右手,让军队行走的速度降下来,自己跨着快马,将山谷的一片开口转了个遍。

清脆的马蹄声在山谷中不断回荡,慕容麟想着就算是在山谷那一头,也能听得到声音。就这么像是挑衅似的在谷口徘徊一阵,里面依旧风平浪静。

莫非还真是自己想多了?安靖坐在马上,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慕容麟的这番举动,实在忍不住询问。

“世子爷,你这是怎么了?这条路我们来回也走过许多遍了,莫非你还担心会山崩吗?”

山谷的位置处在两座大山的夹缝中,抬头往上看,便能看到两处不断向前延伸的山崖。山谷的正中央空洞无比,而这两处山崖却差一点就能连接到一块。

若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景象,确实会担心山崖断裂的问题。但安靖的这番疑问却像是故意调侃,慕容麟无趣的骑着马回来。

“我不过是想更谨慎一些,毕竟奸邪之人防不胜防。”

“属下也曾在信件中听到世子爷提到不少关于世子妃的事,世子爷现在的形式风格,倒越来越向世子妃贴近了。”

从一开始的相看两厌,到慕容麟一方面的情根深种,安靖还真是有些好奇,封潇月到底有多大能耐。

“只要做的是对的是无所谓,谁跟谁像。”慕容麟丝毫不介意,转过身率先踏入山谷。

山谷里的道路倒是宽阔,只是越往里走越有种莫名的压迫感。慕容麟为首的一队一马当先,马上就要走到山谷的正中央,而军队的最后一批人还在外面。

慕容麟看着那狭窄缝隙中透过的光,那股不安越来越重。忽然一道清脆的鸣金声响起,慕容麟的脑中就像是断了一根弦。

“来人,保护世子!”安靖率先反应过来,抽出长剑挡在慕容麟的身前。对于他之前的那些担忧,此时也算是认可了。

军队里的士兵们稍微有些慌乱,但还是尽量地维持着不自乱阵脚。慕容麟紧紧拉着缰绳,将右手放在他左侧腰间的剑柄上。

果然没有辜负慕容麟方才的怀疑,此处的山谷确实暗藏埋伏。而这群人埋伏的方式与众不同,并不是藏身在山谷中的某个角落,而是顺着绳子从山崖上跳下来,从天而降。

由于山崖是向外延伸的,从山崖边上跳下来的人并不会受到崖壁上的任何阻碍,十分顺畅的落到地面,然后抽出身上的兵器就和军营里的人一通厮杀。

索性慕容麟训练了这么久的士兵也都不是吃素的,虽然有过片刻的忙乱,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实力。

慕容麟没有下马帮忙,而是坐在马上观察四周。所

谓擒贼先擒王,他的目的可不在这群做敢死先锋的小兵身上。

看这群人的打扮,身上披着毛皮做成的外袍,使用的武器也是如月牙一般的弯刀。慕容麟看着他们的面相,眼睛深邃,棱角分明,不是中原人士,倒更像是回疆那边的人。

耳边的厮杀声持续了不知多久,慕容麟的目光一直注意着这群奇兵过来的地方。可算是苍天不负有心人,估计那上面的人以为底下的战情尘埃落定,居然一个人从山崖上的绳子上滑落。

慕容麟冷冷地勾起一抹笑容,将长剑抽出,一把飞向来者的绳子。慕容麟力气不小,这把剑犹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将它的绳子砍断。

打扮的与众不同,明显是这群暴乱之人的首领身份的人,就这么因为绳子断裂而从高高的半空中摔下,脑袋重重的砸在崎岖的岩石上,脑浆迸裂而死。

失去了首脑的指挥,暴乱的人一下失去了主心骨,而军士兵们在慕容麟的带领下所向披靡,叫暴乱者溃不成军。

小型的战役结束了,慕容麟叫前面带头的这一队清理战场,自己领着安靖往那个首脑的方向走过去。

“世子爷的武艺比起以往真是精进了不少,看来属下也要多多努力才是。”安靖在条件如此严苛的边关呆了这么久,正是比慕容麟接受的磨练要多上许多,如此说也不过是自谦客套。

慕容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斤量,因此对于安靖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方才割断绳子的宝剑就落在躺着首脑的岩石旁边,红色和白色交融的液体,将这块普通的岩石浸染的十分可怖。

安靖常年厮杀于战场,对于这般景象早已见怪不怪,他绕过了石头,替慕容麟把宝剑捡回来。这把剑可是慕容羽赐予的,安靖曾有幸见过,慕容麟自己用着也十分顺手。

为着这两层原因,安靖也不会容许宝剑这么轻易的流落在外。这把宝剑的材质也是坚硬,一半的剑身都落入石头当中,将石头劈成了两半,剑刃却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安靖奋力的把剑抽出来还给慕容麟,而慕容麟的注意全在死去这人的脖子上。安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伸手把那人脖颈处的一条银色链子抽出来。

将这条链子在掌心上摆好,正中央被穿了一块极为漂亮的贝壳。

“这是此人的特殊爱好,还是这贝壳有别的深意。”安靖看不明白,记得慕容麟刚才一直注意这东西,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这是外商表示友谊的象征,用这贝壳作为证据,可以与任何一位外来客商交谈生意。”慕容麟一直就觉得这贝壳十分眼熟,到此时才终于想起来,这和当日洛奇交给封潇月的一模一样。

“这人不是回疆来的吗,怎么会跟外来客商有关联?”安靖喃喃地说出一句,倒是自己率先反应过来。

“若照世子爷如此说,那此人是借着和外来客商的勾结,解决了边关百姓的生活问题,才会吸引了那么多

人协助暴乱。”

“也不无可能,不过我觉得这倒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慕容麟把安靖掌心的贝壳收在怀中,

“除此之外,若是虎视眈眈的不止回疆一个国家,又或者是回疆披着其他国度人的外衣掩盖真。无论是哪一种,都叫我们防不胜防。”

“若是有确凿的证据,咱们倒也不害怕跟人翻脸,可是现在这么模糊不清,要是我们率先发难,只会叫人觉得我们不占理。”安靖所说的,也正是慕容麟格外担心的。

“安靖,我想你还是赶紧修书给张奉玉,让他暗中调查藩地里面,外来客商与外族人的相关事情,只要被我们抓到一点苗头,咱们也可以顺从摸瓜,或者借题发挥。”

慕容麟想了想,还是学习他们的方式,从暗处出击,率先掌握主导权为妙。后面战场心理的也差不多了,安靖瞟了一眼,以免被其他人听见,然后低头回应。

“是,世子爷。”

慕容麟把项链和自己的宝剑收好,帮着下面的人一起清理战场。这场战役虽然依旧以自己的胜利告终,但由于埋伏来得太过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不少人都受伤了。

这群回疆来的奇兵伤人的方式不按常理而来,手中的弯刀专往士兵们的腿上砍去。月牙弯曲的刀刃,虽然接触不大,但也叫士兵们腿上的伤口比以往刀刃伤相比更深。

慕容麟帮着收拾的这片刻功夫,那群士兵们在受伤之际,从未喊痛过一声,却在后面处理伤口的时候惊呼不已。

要想伤口尽快痊愈,军医必须用烈酒将伤口清洗一遍。那刺激的酒水与血肉直接接触,就是只顾看着的人都能体会到他们是何种疼痛。

慕容麟有些听不下去,等尚能活动的士兵们把收获的刀剑摆放一处,慕容麟站在高高的岩石上,把安靖叫过来。

“看他们的样子,也不知多少人受伤了,你可带人下去清点一下,我们损伤了几成的兵力。”

“回世子爷的话,属下早有准备,下面的人已经大概的梳理过了,初却不幸牺牲的,受伤的人数占所有士兵极大一部分。”

安靖说着掏出藏在袖子里的那张信纸,上面就写着确切的数字和他们预计回城的时间。

“伤着大概有四成,虽然大小伤口不一,但因为伤的都是腿上,对于我们回城的时间就有了不小的影响。”

“时间我倒是不急,就是慢悠悠的走,也总有回去的一天。”慕容麟看着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不禁埋怨起自己。是因为自己的大意和考虑不周,才会害得这么多兄弟遇害。

安靖听他说完这句话,静静的看着他的表情。相处了这么久,只要慕容麟的一个皱眉,安靖都能知道他心里所想。

“世子爷不必自责,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过失。我们技不如人,怨不得旁的。正如世子爷所说的防不胜防,我们如何能预测敌人的行动?”

第二百一十二章:顺利回城

“要是人人都能猜测出未来的一切可能,那我们也不必这么费心的来回奔波与人相斗,只要靠脑子里构思即可。”

安靖明显听起来像是赌气的话,倒叫慕容麟忍不住笑开。“还以为你可以独当一面了,没想到脑子里想的,还同我们少年意气时的一般天真。”

“知道你是想故意逗我,但你在这样的边关呆了这么久,还以为你能磨练的更加稳重,倒是叫我失算了,也实在是高估了你。”

“我这可是好心好意为世子爷排除烦忧,怎么反过来世子爷还要怨我,但真是好心没好报。”安靖很是委屈的嘟囔一句,瞧见慕容麟脸上的笑容,又想起他方才的话有些蹊跷,连忙抓着慕容麟的手臂。

“我听这话头不对,你是不是和张奉玉在烟梧城里打赌来着?”安靖的询问叫慕容麟觉得很是不解,愣了一瞬来不及回答,却反倒让安静觉得自己的猜测落了实。

“我说呢,世子爷平常对自己的书法那么自豪,刚才为什么巴巴的叫我去写信,原来是蹲了这么个意思。”安靖撒开了手,由于心中愤怒,也顾不得什么尊卑规矩,聊起衣摆坐在了慕容麟的旁边。

“世子爷还是老实交代吧,你们所压的赌注是多大?也好叫我知道自己究竟该叫谁后悔。”

慕容麟听着安靖自说自话的委屈到现在,连声笑呵呵地拍打着安靖的背。手上一点力气也没往回收,只把安靖的背打的空空作响。

“要是老实告诉你,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赌注,恐怕你也不信。不过既然都已经被误会成这样了,不妨我就把此事做实,书信一封告诉张奉玉,只瞒着你一个人。”

“世子爷所言当真?”安靖还是有些信不过的抬眼瞅着他,“那你平时和张奉玉在城里的时候都忙些什么,这后半年送往边关来的书信,可是一次比一次时间长了。”

慕容麟仔细想了想,自己每次找张奉玉说话的时候除了忙着政务,也就是关于封潇月了。要是据实相告,只怕会被安靖笑话自己色迷心窍。

有些欲盖弥彰的清了清嗓子,慕容麟收回了手,说话时的表情一本正经。“自然是忙于政务了,你看你就在边疆,这一段时间都不知遇到了多少麻烦。”

“而作为父王藩地的主城烟梧城,又有几人愿意放过。自然大大小小的事加在一起,数不胜数。”

慕容麟说的信誓旦旦,安靖不明真相,倒还真有些被唬住了。“如此说来,世子爷还真是格外勤勉。”

慕容麟深表赞同的点点头,安靖又添了一句,“不过说起来,我也许久未曾见到世子妃了,听闻世子爷跟世子妃的关系突飞猛进,好了不少,”

“属下作为世子爷的好友,也该是时候表达一份心意,同时也好奇,这世子妃该有多大的能耐,能叫世子爷如此牵挂。”

慕容麟愣了一下,才记起自己

找张奉玉是在私下里进行的,安靖要去拜访封潇月,应该也不至于穿帮,就没有阻拦。

默默不语了一会儿,慕容麟的沉默并没有叫安靖以为自己担心回城以后的事。安靖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也伸出了手,像回报刚才的礼一般打在了慕容麟的背上。

“世子爷可是又念叨着伤员的事,虽说行程延迟,我军的兵力又大大折扣,确实是祸不单行。但过了这两座山,便到了藩地治安甚好的几座城池,料想那群人再大胆也不会再有埋伏了。”

自己只是发了个呆,安靖就已经替自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考虑到了。慕容麟很是省心的把安靖敲打着自己背的手抓在手里,也没有跟他计较方才无礼的事。

“我有好友安靖,何愁大业不成。”笑眯眯的脸庞,只叫安靖觉得慕容麟是笑面虎。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不讲礼数,安靖担心他秋后算账,连忙把手抽回来。

“世子爷过誉了,我再去看看兄弟们休息好了没有。”匆匆的丢下这句,安靖便踩着石头跑远了。

接下来的路程安静了不少,只是由于军队里有大批伤员,将原本只需半个月回城的行程,延伸成了一个月。

慕容羽的统管下,凡是牺牲或者受伤的士兵都能得到相应的补贴,再算上平日里零零碎碎的军饷和嘉奖,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补贴,回城以后的事情更加复杂。

出去了普通士兵应得的东西,还得想办法安抚伤员和死者的家人,慕容麟足足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在军营里,才勉强把这么多伤员的安置考虑周全。

不说回去封潇月的小院,就连跟王府里报备一声都没有时间。所以说,按理如此浩大的军队回程,城中应该会立刻传得沸沸扬扬,这回倒是安静的仿佛没有任何动静。

从元宵节过来也有大概两个月的时间,开春的暖流慢慢的笼罩在整个大地上。地气回暖,在阳光的照耀下,不少翠绿的嫩芽从黑暗中破土而出。

最是一年春好处,封潇月还不至于到特别忙碌的时候,只是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心欣赏春意盎然的美景。

用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把开春需要准备的事情交代完毕,封潇月从城中回来,顺便带了自家香料铺子里新出的乱尘香。

这种香有些冷僻,欣赏的人并不多,但封潇月却很是喜欢,每晚点在屋子里,能让人安心入睡。

轻轻的嗅了嗅盒子外面溢出的香味,封潇月嘴角带着淡笑,从花园里回到房间。由于这回没有带小云出去,封潇月还没进房间的门,就看到可怜兮兮守在房间外面的小云迎了上来。

“小姐,你这是去哪儿了?”上次出了元宵节的那档子事,小云几乎不敢再让封潇月离开自己的视线,只要消失了一会儿就要问东问西。

面对小云的质问,封潇月有些无奈,又有些心虚,“我不过是随便出去走走,你不必这么大

惊小怪的。”

“上次也是觉得毫无危险,结果小姐消失,可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坏了。”小云撅着嘴巴,没有接受封潇月的解释,刚好小钰端了一盆自己绣好、刚浆洗完的手帕回来。

封潇月顺着声音看过去,小钰一手拽着小云,在她面前站定,“小云如此谨慎也是无可厚非,实在是小姐太叫人担心了。”

“奴婢们也不是不愿意给小姐自由,芝士小姐出去也不带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就连林潇也瞒着,是否有些说不过去。若是叫世子爷知道了,回来不是要责怪奴婢们照顾不周。”

“倒也用不着世子爷责骂,我们要真的疏忽了,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小钰说的淡淡的,十分平静,就是字字诛心。

也是源于元宵节的那场意外,自那以后,小钰就变得格外牢骚话多。封潇月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该用怎样的语句解释她目前的状态。

小云和小钰,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但其实都是因为关心自己。封潇月整理好自己的心绪,也端正了态度。

“我知道了,你们所说的话我都会好好考虑的。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们是否该叫人准备午膳了?”

小钰表情淡淡的,听着封潇月的话,像是故意转移话题。但这招对小云来说,却是百试百灵。小云眨了眨眼睛,欢喜应下。

“小姐先回房间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叫刘大娘把菜装盘。”

“嗯。”封潇月条件反射的答应了一声,忽然猛地抬起头,“做好的菜一直放在锅里,那不是容易黄吗?”

这么浅显的道理,刘大娘做惯厨娘的,觉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封潇月觉着奇怪,小钰给封潇月手上放上自己新绣的最好的手帕,一边拥着她进房间。

“若是小姐提前打声招呼,或许早点回来,我们也不至于出此下策。这菜要是不放在锅里,只怕早就冷了,也不方便再热。”

这接二连三的委婉指责,压得封潇月实在说不出话。秉持着知错就该善莫大焉,封潇月特意把乱尘香交给小钰收好。

等到小云把菜带过来,三个人在桌上用过饭,封潇月以沉默不语相当于面壁思过。小钰也没有再开口,而是帮着小云一同收拾东西。

等着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小钰便要同小云伺候封潇月午睡。但封潇月今日不困,只拉着她们到窗前的榻下坐着。

“我今天的精神头正好,一点也不困,咱们且在一处说说话。”

“人家都是春困正好眠,我们小姐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果真不是常人。”这话乍一听有些阴阳怪气的,但封潇月深知小钰是好意,伸手把她刚刚放在小榻案台抽屉里的乱尘香拿出来。

抽屉里赫然摆着两个颜色不同但大小一样的香料盒子,小钰看着有些不解,封潇月直接取了一盒放到她手心。“我知道你也喜欢这个,”

第二百一十三章:慕容麟回家

“铺子里面做的这种香,存货不多,我只带了一盒,特意多要了个盒子,分了一半给你,晚上回去焚在床头,应该对你很有疗用。”

都说考虑事情太多的人,总是劳心劳神,小钰年纪轻轻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晚上睡觉偶尔也会失眠。

乱尘香封潇月自己用着不错,想着或许对小钰也有用,便叫她试过两三回,果然有效,便特意记在了心上。

只不过这是铺子里花费了不少功夫特意做出来的,要是白白的给自己身边的人用了,岂不是浪费了不少银子。小钰格外懂事,从不问封潇月要任何东西。

要不是封潇月之前特意留心了,恐怕到现在都不会发现。

看着眼前这个摆到面前的铁盒子,小钰心里就算还有着再多的埋怨,也无法维持了。

“多谢小姐。”小钰用双手捧着把盒子接过来,指尖都忍不住有些颤抖,她自认为没有活泼的小云讨喜,自己又一板一眼的叫人讨嫌,却原来小姐一直都记着。

“我怎么看着你好像一副要哭的样子?”小云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她们说话。尤其注意到小钰把东西接过来后,眼底似乎红了几分,就这么好奇地询问了一句,把小钰说的恼羞成怒。

“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姐这么关心我,怎么可能会哭,只不过叫冷风迷了眼睛罢了。”

真是个容易哄的孩子,封潇月钥匙无奈又是心疼的抚摸了下小钰的后颈。

初春的时节,集市上还没有多少水果,现在摆在封潇月小榻案台上的也只是一盘子青色的李子。封潇月对于水果的挑选并没有多少经验,瞧着颜色不错,便以为味道也应该尚可。

身边的小钰感动得说不出话,使得气氛看上去格外凝重,封潇月伸手把案台上的李子端过来,借此挑起个话头。

“才吃了饭,也不方便吃什么点心,不如来几个李子,就当消食了。”

“小姐说的极是。”一看这李子的卖相,小钰就知道里面有点小问题。

张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小云就帮着烘托氛围,率先拿了一颗来吃。小钰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口下去,难吃的她差点真的落泪。

“这里的李子后院的小厮们在咱们自家的树上打下来的,原本说摆在屋子里,就为了突出点颜色好看的,”小钰说着,看着小云半张嘴半吐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本以为你吃了那么多好东西,应该有上几分眼光的,怎么这么咋咋呼呼的,这下可是要许久才能把味道散掉吧。”

初春没有成熟的李子,皮比里面的果肉还厚,且又酸又涩道叫人难以想象。小云才用门牙轻咬了那么一小块,酸涩的滋味伴随着李子的汁液遍布了整个嘴巴。

小云只感觉自己的舌头上仿佛被附上了一层厚厚的不知名的东西,连着喝茶,漱了好几口都没有清理干净。

封潇月睁大了眼睛看着小云一脸的

苦像,记得会让嘴巴里产生酸涩滋味的缘由,是水果内的单宁反应,但是没有相关的药物是不能快速的处理这个味道的。

那么这样看来,封潇月此事上面还真是有些有心无力。“要不然,你去喝点盐水试试?”

小云漱了口之后,抿着嘴巴,整个人仰面躺倒在小榻上,面对封潇月的提议只能无力地摆了摆手。

小钰把这盘害人不浅的李子放到一边,以免封潇月一会儿也跟着受害,听到她如此吩咐后,便出去为她泡杯盐水过来,但被小云及时拉着。

“不用白跑这么一趟了,我想什么办法也不能解决,现在倒是好多了,你还是安心坐下吧。我现在可是好好记着了,这辈子都不想再吃李子了。”

小云赌气的话,叫封潇月和小钰两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自己贪吃,倒还怪人家李子没长好,我看再过一个半月的样子,李子完全成熟了,你会不会吃。”小钰一面说,一面伸着手指头戳小云。

“记得去年秋天的时候,街上的柿子才刚熟,你急吼吼地买了几个,说是给小姐做菜用,居然连皮都忘了剥就咬下去,那时不是和现在一样的说法,不都变了吗。”

“今时不同往日,士别三日都当刮目相看了,怎么能同以前一样的想法来看我呢?”小云不服气,挥动着手脚将小钰打开。

不过她现在是整个人瘫在小榻上,无论怎样的动作都打不着小钰。小钰早早的躲开了,只最后拍了下小云的小腿。

惯常喜欢说出市井粗鄙之语的小云,难得吐出了这么多言之凿凿的成语,叫封潇月不禁感叹是否是自己平时的以身作则,让小云也受到了熏陶。

“那你说有什么不同,难不成还是李子勾引着你去吃的?”

小云仰天叹了口气,重新坐起来,“也不全是,只不过这些时候的天气好像有些干燥,我白日里在院子里同小姐吃火锅,吃的有些上火,就想着吃点水果来清清肠胃,”

“就是没想到居然疏忽大意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辜负了我的一世英名呀。”小云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懊恼着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小钰笑得直哼气,“好吃就算了,干嘛还找这么多的借口。”

其实不仅是小云如此觉得,封潇月也有相同的感受,但是因为影响不大,她就没有往心里去。若不是今天被小云突然提起,只怕早早的就要被遗忘到脑后。

现在应该还只是上火的初期,若是等到严重了,嘴唇干裂,实在有些吓人。封潇月想想都觉得有些可怕,小钰没有听见封潇月同意自己的话,转眼一瞧,她居然怔住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封潇月安静了一瞬,却转头看向了小云,“小云,我们把过冬时候储藏的冰取出来一块,再淋上新鲜的水果做冰沙吃,你觉得可好?”

“小姐,你怎么也被小云带成一样了,”小钰很是

无语的叉腰站着,但没人回应她的话。小云高兴的直鼓掌,“那简直不要太好了,只是这个时候恐怕没有什么水果吧。”

“咱们到街上去碰碰运气,要是真没有,就只能麻烦林潇到山上去瞧瞧了。”

女为悦己者容,此话也不尽然,凡是生为女子,都会对自己的容貌有些许在意,只不过是程度的高低而已。

封潇月头一次在吃的方面这么严肃,把小钰看着格外稀奇。小云动作极快的把挂在架子上的披风给封潇月拿来,她瞧着小钰还是这般冷静的站在原地,便简单地向她解释了两句。

“难不成你就没有发现,最近的气候和平时相比有什么不同吗?”闻言,小钰淡淡的摇了摇头,貌似除了天气格外干燥些,也没有别的变化。

“你应该也是注意到了,不过同我一样没有注意,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小云的提醒。”说着,正帮封潇月系着披风带子的小云听到自己被提起,弯着眉眼冲她一笑。

“并不是只有伤风感冒这些病症,才值得让人注意。我们近日里吃的东西口味重,清淡的少,重盐或者重辣都容易上火。等到上火严重了,估计脸上又是痘痘又是嘴唇肿的,岂不是自己都看了隔应?”

只是言语上的形容,并没有叫小钰有什么触动。封潇月说了半天,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便特意凑近了上去。

“我瞧着你这几天的皮肤好像就干燥了不少,偏偏这些日子你除了在房间里绣花,也没有怎么去过外面吧。”

这样的指出脸上的瑕疵,比起任何话都更让小钰觉得是晴天霹雳。这些天做过什么事,吃了什么东西,自己与她们都心知肚明,莫非真的如小姐所说吗?

小钰怔住了,直愣愣的站了几眨眼的功夫,才幽幽地指着小云开口,“莫非小云她一个这么喜欢美食的人,竟是第一个发现端倪的吗?”

封潇月点了点头,小云反应过来,当即眯着眼笑的格外开心。小钰长长的叹了口气,略微颔首的抓着小云的手臂。

“小姐,我与你们一道同去。”

“好。”可算是说服了小钰,封潇月很想保持着她以往的冷淡,但今日确实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三个姑娘收拾完了之后走到小院里,还没出小花园的拱门,正好和抽空回家一趟的慕容麟碰上。

“慕容麟,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话音落地,封潇月忽然觉得如此,说话有些不太礼貌,便改变了方式。

“难道又是因为不放心家里才偷跑回来的吗?我早告诉过你,叫你安心带兵,我们院子里一切都好。”

慕容麟回来了大半个月,直到今天才把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完毕,又和王府请了安回来,结果就听着她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心里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感激她的关心还是无奈之意。

“这回也确实是送你惊喜,不过不是偷跑,而是边关的事情,我们已经处理完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计划

“和你原本计划的时间可是足足早了一个多月,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越来越佩服我了。”慕容麟看着封潇月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忍不住出口逗她。

封潇月清咳一声,收敛了脸上的讶异之色,“这本就是你拿手的东西,能够这么快解决完成也是情理之中,我又不是你本人,自然做不到算无遗策。”

如此说来,倒也没错,但慕容麟很明显的能听得出,她就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就也没有故意拆她的台,反而十分配合的点头称是。

“不过我只好奇的是,若是能够这么快速的解决,当初为何又那么急切的让你出去?”封潇月皱着眉头,想起慕容麟那日不告而别,她心中都有种别样的感觉。

“而且你同原先一样抽空跑回来,却头一回受伤,实在叫我不得不怀疑这次的战情是不是比想象中的还要紧迫,谁能料到反而完全相反。”

“我当时也和你一般的想法,直到急匆匆地赶到战场上了之后,才发觉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今日听你这么说起来,倒确实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也难怪早上在王府里向父王汇报的时候,父王的表情会是那么的奇怪。慕容麟捏着下巴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初在边关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时半会还很难发觉什么异样。

封潇月瞧着他陷入沉思,眼睛向下瞬间瞟到了之前受伤的右臂,情不自禁的把手轻轻的搭在伤处。

“听闻边关的环境甚苦,风沙漫天,你这里的伤口可好多了?”

“这个啊,”慕容麟被她的这一声给唤的回过神来,一手急忙捂着右臂,脸上的表情,瞧着有些不好意思。

“原本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口?当时走的急,忘了告诉你,这不过是我偷跑的时候,不小心被驻扎营地外面栅栏上的铁丝给划到的,现在早就结痂了。”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封潇月心上一窘,完全不知是何滋味。

亏的她当初还以为是慕容麟白日里与人争斗时受伤,却为了自己漏夜跑过来,还特别挂心了许久,谁知道是这样一场乌龙。

“这不是因为你不在身边,我才觉得日子过的特别不得劲吗?这一回来,只要有你看着我,必定不会受伤。”不提这话还好,一说受伤二字,封潇月便想到了元宵节晚上的那场意外。

或许是因为心里真的害怕,也或许是因为慕容麟对自己毫无防备,慕容麟也绝不会再被铁丝划伤一次。

思及此,封潇月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了慕容麟的手掌,慕容麟后知后觉的将手掌握起,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格外微妙。

一到这个时候,在旁边围观的小云和小钰就觉得自己十分多余。看着他二人相顾无言地站了好一阵子,小云才大着胆子开口。

“小姐,若不然,我

们还是改日再出去买什么水果蔬菜吧,院子里还有大白萝卜,可以让刘大娘给我们拌萝卜丝吃。”

小云说着说着就把话完全引到了食物的上面,有些憧憬的在脑海中构思着萝卜丝的味道,小钰在旁边瞧不过去,轻轻地打了下她的后脑,然后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别过了头。

小云被这一巴掌打得迷糊,转过头迅速的看向小钰,但小钰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再加上小钰平时的为人,实在不像是会做出这种暗地伤人的事情。

小云便顺理成章的怀疑到林潇的头上,唉,我进了手掌,一脸坚定,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绝对要和她好好说道说道。

可怜林潇此时还在外面忙着采山楂呢,就莫名其妙的被人记恨上了。

“怎么,你们在家里过的这么不顺畅,还是全都改信佛了,都只吃素了吗?”慕容麟轻咳一声,算是把此事揭过,满心疑惑的看向封潇月。

刚刚因为慕容麟的事情打岔,差点把正事忘记了的封潇月,瞬间想了起来,“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时间不用改,择日不如撞日,还是早去早回的好。”

说着,封潇月一仰头便和慕容麟的眼神对上,“你这么匆匆忙忙的回来,在外面一定过的也不是很好,今日我们特地出去买些果子和蔬菜,回来给你好好调养一下。”

调养身体用的尽是些素食,会这么说话的,封潇月还真是普天下第一人。慕容麟胸膛不断的起伏,心中是又好笑又无言以对。

想着先前在王府的时候,母妃看到自己身体消瘦又壮实了不少,总是心疼的吵吵着要拿出各种补品和鸡鸭鱼肉。而到了自家妻子这边,就算吃不着什么山珍海味,也不至于这么敷衍吧。

慕容麟越想越觉得无奈,封潇月看他的表情貌似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忍不住询问。“怎么?难道你不满意吗?”

“没有,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全都高兴。”闻言,慕容麟立刻收敛了仅存的一丝不耐烦的表情,转而摆出一脸的认真。

按照古人的饮食习惯,封潇月大致也能猜的出慕容麟不乐意的原因,几个人一面说一面向外走。小云歪咧着嘴巴拉着小钰跟在他们身后,不禁反省自己刚才是不是又多嘴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觉得我用这些山间菜式招待实在是太不正式了,对吧?”封潇月一针见血戳中了他的心事,慕容麟担心自己又不小心说出什么不好的话,索性闭口不言。

“风沙漫天的边关,一定也十分缺水吧。你在那边吃的不是干粮就是肉类,白白消耗了那么多水分,也难怪身形消瘦。”

“现在你回来了,如果继续吃一些大鱼大肉,除了多长些没用的赘肉之外,根本没有半分用处。还不如吃些清淡的饮食,将体内的水分补充起来,你信不信不出三四天,你就能同以前一样。”

这样的一番道理逻辑,

慕容麟自出生起还真未曾听人说过,不过封潇月很少会说出这么笃定的话,一旦她认定的东西绝对可以实现。

慕容麟的半信半疑,也在她这最后一句话当中变成了偏听偏信,“那按照娘子觉得,我这时候应该吃些什么果子呢?”

门口的马车早就准备好了,因为多了慕容麟一个男子在,挑选的马车也格外大些。封潇月看着马夫所坐的踏板,都有自己的半腰那么高,又是惆怅,又是不知所措。

后面的小钰比封潇月个子还要矮上半头,自然是更加为难。好在马夫考虑的周全,连忙从大门后面把封潇月许久未用的踩凳搬了过来。

封潇月每次在这踩凳上都觉得站不稳,今日更是晃来晃去的摇摇欲坠,幸好有慕容麟在旁边扶着。等到一起同行外出的人全部上了马车,封潇月才悠悠地接着刚才的话回答。

“在这时节也不会有什么新鲜的上市,原本补充水分最好的水果是西瓜,而在我们现在这时节完全属于妄想。”

封潇月有模有样的回答一通,却是一连串的废话,慕容麟听进耳朵后,还有好一会儿的难以置信,随后才是转变为好笑,连忙侧着头,掩盖自己笑话她的表情。

封潇月缓缓的转过脸,眼神中带着浓烈的审视和沉闷。试图陪着一同偷笑的小云和小钰赶紧收敛。慕容麟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却早已被训练的表情收放自如,完全叫人看不出任何差池。

其实封潇月何尝不想多考虑些东西,只是由于现在的时代受限,心中想着的什么香蕉,草莓,杨桃在此时通通没有,就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而除此之外,春天出来的果子其实也有不少,例如,桃子,李子,杏子,但现在时候太早,根本没到成熟的节气,也只能处于望洋兴叹的程度。

寒冬里也能出来的草莓和苹果倒是不错,只是也都变成了天方夜谭。若是退而求其次,蛇莓果倒也能成为草莓的替代品,只是蛇莓果吃多了有毒。

如此一来,岂不是完全被封堵了所有后路。封潇月为了不叫他们再次笑话,特意在脑中先想过一遍,只是无论什么方向,都是死胡同。

“依我所见的话,与其肖想那些不到时候的果子,你倒不如转而考虑一下冬天才出的萝卜,若是不爱吃辛辣的白萝卜,胡萝卜倒是微甜,你可以考虑一下。”

这是封潇月再三考虑过后,说出的最中肯的话。谁知慕容麟听完了只是愣了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又立刻变得十分的难以言喻,好像心里藏着十分好笑的笑话。

只在旁边负责陪同的小云,忍不住狠狠的握着小钰的手,两个丫鬟被逗得连连咳嗽才勉强止住了笑声。

封潇月瞧着他们几人的反应,一脸的不解其意,慕容麟笑过之后,伸出手,给了封潇月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拥抱。

“不想原来竟是我一直错怪你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菜价惊人

“原以为你就是所有人眼中最为孤高冷漠的冰美人,却原来是个面冷心热,最善于一脸正经的和人逗乐的姑娘,今日一番话可算是让我真正的认清楚了你。”

这种方式的拥抱,若是放在久别重逢看起来是最正常不过,但用于此时就不知怎么的叫人觉得十分奇怪。

封潇月愣愣的和他拥抱了一会儿才将人给推开,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但在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可是先前在边关的时候,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摔傻了脑袋?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就能这么的把你笑成这个样子。”

慕容麟看着他这副有些幽怨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努力的忍着笑意。封潇月让他半天没有回答,心里不由得憋气起来。

“都说心思单纯的人考虑的少,一天只顾着傻乐,我原来只是不信,现在可算是见识了。”

正说话的功夫,马车突然停下,慕容麟抓着她的手臂。“杨紫,不要生气,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现在地方到了,咱们下车吧,一会儿还要有了娘子忙碌呢。”

封潇月抿着嘴唇,不由自主地称了他一句,使得二人相处之间的感觉更像是老夫老妻就旁边的小云和小玉实在是没眼看。

这条街看着眼熟,但街上完全没有什么人在摆摊,售卖蔬菜只有些小玩意儿的首饰店和古董店还开着。

“娘子要的是去买菜的街,又不是买首饰,你来这里做什么?”慕容麟看着不解,还以为马夫是想告诉自己买几件首饰给她消气。

但其实马夫拉着缰绳也是一头雾水,“这条街上原本就是专门卖些瓜果蔬菜,夫人许久没过来,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人出来摆摊了。”

此处离百姓们居住的小巷十分相近,且途经北门进城的唯一一条大道,平常这个时候都应该摆满了各色摊贩,不仅方便了出来买菜的妇人,也省得被城中的管理人查到。

而至于边上开的一些铺子,都只是占着这些摊贩的光,在自家的钱清理卖出些小巧的装饰,给那些买完菜后还有闲钱的夫人姑娘们挑选。

正好是两方互惠互利,一向都过得如此和谐,不过,今日的情况看起来确实有些萧条的过了。

这些时节慕容麟不在城中,而封潇月也忙着手边的事,未曾留心,谁知道啊?只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城中就发现了如此大的变故。

就连此处都没有多余的摊贩卖东西的话,那别处也一定是一样的情况,说不定还更不如此地。有些靠卖菜发家的人在城中买了房子,所幸也在自家前厅里开启了小型的蔬菜铺子。

远远的站在街口处,封潇月一眼望过去,蔬菜铺子的旗子在这条街上格外显眼。

“若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问他们内部的人更加清楚。”封潇月拽了拽慕容麟的袖子,领着小云和小钰往前走。

街上

卖菜的人虽然不在,但那些木头架子还占着地方,马车过不去,慕容麟便招手叫马夫先在这等着,然后赶紧赶上封潇月的脚步。

蔬菜铺子里的几样菜全部蔫了吧唧的躺在案板上,铺子的老板则躺在摇椅上,十分神神在在的摇着扇子打盹。

听到好像有人过来的声音,老板也只是抬起右眼瞄了一下,随后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只丢了一句,“东西都在那里,自己随便看看,看完了过来交钱。”

这做生意的人很少会有这么懒的搭理人的,小云看的十分稀奇。

再一瞧木板上的这些菜,萎蔫了也就算了,关键是上面还沾着不少的枯叶泥巴,看着就像是才从地里挖出来,就没经过任何处理随意摆着的。

“老板,你这里的东西也太次了吧?上面这么脏,你怎么就不能撒点水呢?”小钰看的眼睛直抽抽,小云便替她吼了一句。

只有封潇月在旁边没有说话,慕容麟刚好赶了过来,顺着她的眼神把这些菜打量过一遍,暂时没发现什么异样。

“开什么玩笑,想的美,还洒水,你要是不乐意要,旁边还有两家大可以去看看,比我这还不如呢。”面对小云的指责,老板只是嗤之以鼻,依然没有改变好态度。

木板上的菜除了能够顺利过冬的大白菜,是属于叶子一类的蔬菜,其他的不是红薯,就是胡萝卜,之外想再要些别的都是妄想。

也不用特意移步辗转,这几家店都是相邻的。封潇月只转过身,稍微扫过一遍,也就明白了,这个老板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自信。

“去就去,你当我们不敢吗,连个生意都不会做,活该被别人抢掉了财运。”小云愤愤地哼了一声,拽着小钰就要劝封潇月扭头走。

封潇月不等她说话,反而伸手拿起了那个被泥巴包裹的胡萝卜。萝卜外面的泥巴也不知晾了多少天,才刚拿起来就一团的灰簌簌的往下掉,露出来的胡萝卜皮也都是皱皱巴巴的。

“有劳掌柜的,你这胡萝卜怎么卖呀?”

“呀,还是夫人有眼光呀,像那两个丫头,果然是些丫头片子,连点话都不会说。”老板掀开了他盖在身上的薄毯,露出圆滚滚的肚子。

难怪他一直不乐意起身,吃成这副尊容,确实行动有些不便。老板把扇子放到一边,两条粗壮的腿搭在椅子前面的小矮凳上,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随口报出个数字。

“这个呀,这个是里面最便宜的,只要十文钱一斤。”

“十文钱,你怎么不去抢呀!”话音才落地,小云就忍不住回嘴。也不光是她,就连向来稳重的小钰也是一脸的不乐意。

封潇月没有说话,只是晃悠着手上的萝卜。慕容麟虽然不懂这些菜的行情,但看这两人的反应都是如此剧烈,想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事,便帮这一道劝说。

“你要是真喜欢吃萝卜菜,咱们可以到其他地方去买,再不济,

直接到乡下买新鲜的也好过选这么似的,委屈了自己。”

“夫人和老爷要是这么想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估计等你们到了村上,也不会有人舍得拿来卖的。”

察觉到到手的生意也要飞掉了,这个老板却没有丝毫的紧张和不悦,反而摇着扇子笑嘻嘻的。

“不是我吹,在这片地方,除了我这一家还大方,其他人全部是扣扣搜搜的,我能拿出来的也就是这些的卖完了,我也要准备关了铺子了。”

“咱们先不急。”小院里刘大娘考虑的全面,早已堆着不少的萝卜白菜,今日出门也只是想看些新鲜的。但既然得不了,封潇月倒是对为何会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原因来了兴趣。

“敢问老板,你为何敢这么夸口呢?这烟梧城这么大,边上也有上不下十来个村落,你就能保证自己说的一定对吗?像这种话,可是忽悠不到我们的。”

封潇月私下里轻轻握了一下慕容麟的手,慕容麟知道她心中已有想法,就没有再碍她的事。

“不然怎么说这世上多的是傻子呢,好心劝说的话不肯相信,反而要自己一个人闹腾。”老板轻轻叹了口气,但并不是可惜和谎言被拆穿的不好意思,只是感叹。

“外边那些乱七八糟的菜,城门的守卫是不会允许他们进来的,而管着城中运送菜的车队不肯来,那城里的人想吃菜自然是妄想了。”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去年的收成其实也还不错,既没有什么天灾,也没有**,那些晕菜的人放着生意不做,又是要做什么去?”

只是一个劲的问问题的话,论谁也是不乐意回答的。封潇月便一面询问,一面随手挑了两个看着还算新鲜的胡萝卜放到老板的称上。

“五两重,才半斤,只要五文钱。夫人要不看看再凑个一斤,真是要时间过了可就再买不到了。”老板瞧着称上的刻度,十分认真地询问。

封潇月对称陀一是不是很懂,便转眼叫小云掏钱。小云只是轻轻地撇了一下,有些嘟囔着嘴从荷包里一片一片的往外掏铜钱。

“这就不必了,有劳老板关心。”小云把钱递过去,老板就已经十分迅速地用一根稻草秸秆把两根胡萝卜拴在一块儿递了回来。

“那算了,我也不是这么多事的人。”老板搓了搓手上的泥,拽起按板后面的一块湿帕子擦干净了手。那块帕子上尽是些泥巴灰尘,瞧着之前过来的人应该不少。

“那车队的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怎么能知道呢?城里运送菜蔬的车队就那么几条,都管在几个大户人家的手里,他们有钱人的想法,我们这些小人物还真是搞不清楚。”

“我还以为城中的蔬菜都是百姓们自发带进来的呢。”封潇月叫小云把胡萝卜提着。小云捻起两根手指,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那掌柜的,你可知道是哪几家在管着吗,说不定我们可以去打听打听。”

第二百一十六章:找上齐家

为着封潇月一直忙着跟掌柜的寒暄,慕容麟也不由得被勾起了兴趣。掌柜的抬眼瞅了慕容麟几下,看着他与封潇月这对夫妻看似亲密,却也有着疏离感,倒确实很像一对平民夫妇。

既然是和自己差不多身份的人,那就算把名头说出来,他们也惹不起,更不会去找麻烦。掌柜的想了想才开口。

“听老爷的口气,应该也是城里土生土长的人吧,那城中商人里的两个地头蛇,我就暂且不说了,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那个姓齐的员外。”闻言,慕容麟表示赞同的点点头。

掌柜的得了肯定,便更有的兴致往下接。

“那个齐员外啊,来城里还没有几年的功夫就已经拔起的和其他两家一样厉害了,甚至还有一家超过他们两家的趋势,我看着车队不肯进城,十有**也是他搞出的问题。”

“果然是他。”慕容麟愤愤地捏着拳头,差点打在掌柜的家里脆弱的菜板上。掌柜的抬着两只手,看着摇晃了一会儿才停下的木板子,心中一阵后怕,就怕他突然到了自己还得费力再摆起来。

“谁说不是呢?听说之前有一年城里的粮食紧缺,他这个缺德的员外还故意抬高了粮食价,差点害得城中百姓饿死大半。”

“如此说来,城里的百姓对他应当也是很怀恨在心了,那他能一直把家业经营到现在,还真是有些厉害。”封潇月语气中有些略带嘲讽,但也不乏一丝淡淡的钦佩。

掌柜的稳住了菜板,也禁不住连连点头。“也确实是厉害,听说齐员外最近有心把家业交给他的儿子管着,”

“他儿子在城中做恶多端,爱财如命,比他这个做老子的还要厉害,要是被齐家大公子管着城里的这么多产业的话,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在他们家栽跟头了。”

说着,掌柜的十分惋惜地摇摇头。小云虽然知道榻说的都是实情,但还是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话题怎么的就引到了齐员外的身上,不过旁听的小钰倒还十分清醒。

“小姐,这个齐大公子虽然十分凶恶,但好在他不太聪明。”

“而且就凭着他之前在你我二人面前造次,量他以后也不敢在在我们面前蹦哒。”慕容麟觉得小钰说的话甚是在理,一时间也不认为齐云能有多大的本事,反而十分顺理成章地放松了些许。

“但我觉得这都是表面现象。”封潇月微微摇了摇头,十分不忍心在慕容麟高兴的时候拆台。

“齐家的两个后人都好对付,但只有齐员外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性格,他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把整个家业全部交托给他。”

“而且齐员外身体还强健着,等他终于肯放手的时候也有上好几十年,这么长的时间,我们等的过来,百姓们可等不过来。”

“你这么说来倒也没错,还是快刀转乱麻的好,省得迟则生

变。”封潇月和慕容麟毫无顾忌地在掌柜的的家门口高谈阔论,掌柜的听的一脸不解,忽然大笑开。

“不知二位是什么人,居然敢这么夸口大放厥词,好在这里不是茶馆,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岂不是会笑掉大牙,二位的心意是好的,但这些话还是心里想想就算了,齐员外可不是好对付的。”

掌柜的笑着给他们两个人摇扇子,似乎意思是想叫他们冷静下来。封潇月就是觉得好笑,又是无奈,慕容麟十分客气的颔首。

“多谢掌柜的提醒,我们有事就先走了。”小钰请随着它的脚步,小云则拎起两根胡萝卜,潇洒地往背后一甩,看着掌柜的一扬头。

“你以为刚刚和你说话的人是谁?他们可是厉王世子爷和世子妃,还会怕一个小小的员外吗。”

狠狠的把刚才一直憋着的气宣泄出来,小云冷哼一声,在掌柜的瞠目结舌的目送当中逐渐远去。

下一站,马车直接把二人送到了齐员外的府邸。企业家漂亮的前厅,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两三道精致可口的点心,还有一海碗的清茶。

齐员外就围着这碗清茶打转,伸出手把碗端起来又放下去,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念叨有词,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

慕容麟带着封潇月小声的走近了,并没有急着叫人通报。瞧着齐员外这番状态,两人脸上都是一阵疑惑的表情。再一听府里下人们的口风,似乎齐云和齐玉两个都不在家。

这两个姐弟一个骚扰过封潇月,一个肖想着慕容麟,他们和齐家还真是一对冤家。没有了麻烦的人在场倒是更方便了齐员外说话。

齐员外嘀咕了半天,终于觉得嘴巴口干舌燥,端起海碗咕咚的喝掉了大半,忽然一转头见他们二人就站在不远处,差点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世子爷和世子妃光临大驾,老夫实在是有失远迎,管家怎么也不叫人报一声,再有下次,信不信我扣你的月俸。”

其实齐员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早就看出了原因,只是高兴将怒气发泄在别人身上而已,管家自觉解释没有半点用处,只能忍辱负重的咽下。

“是小的失误,小的再也不敢了,请员外息怒。”

封潇月偏过脑袋,知道他这是在杀鸡儆猴,指桑骂槐呢,慕容麟在心中哼笑一声,再一摆手,“这是可怨不得管家,是本世子突然造访,齐员外要是这么说了,莫不成是不欢迎本世子过来?”

“这我怎敢,世子爷光临大驾,我还真是求之不得呢。”不知道怎么,齐员外今天好像格外高兴,那说话时笑的一脸谄媚,满脸的褶子,叫封潇月都看不过眼。

慕容麟倒是不怕他冷脸以对,却是被他的这副笑容给惊吓到了。杨起在半空中的手也顿了一瞬间才放下来。

“二位难得过来一趟,不知道有什么事,还请上座,我们慢慢谈,管家赶紧叫人沏壶

好茶过来。”齐员外依旧是一副笑得可怕的面容,扬着手请他们两个落座。

随后便有两三个漂亮的侍女端着托盘走过来,除了两茶盖的清茶,还配备了一碟绿色的点心。

“二位请用,尝尝寒舍这价值千金的好茶。”

封潇月和慕容麟原本才刚端起茶杯,打算意思一下,抿各一口乍一听到奇缘外,这番夸客其词的言谈,差点嘴里的茶水就咽不下去。

说起来,他们二人虽然不是什么爱好喝茶的人物,但也能尝得出来,这就是普通的铁观音。居然被齐员外吹嘘成这样,慕容麟只觉得他是发疯了,而封潇月却隐隐的担心他是否又要浑水摸鱼欺骗百姓。

慕容麟咳嗽了两声,权当做清了清嗓子。“说起来,今日来叨扰齐员外,并不是为了喝茶的,而是为了城中运送蔬菜一事。”

关于奇缘外汇什么可以这么快的一跃成为城中三大富商之一,一是逃不开家底丰厚殷实,二也是为了他员外的这个名头。

据说齐家先辈原也希望齐员外能走上仕途,但齐员外发现自己的头脑更多在经商上面,便退而求其次,花钱买了一个员外的身份,也算是全了家族中想要入仕心思。

而员外这个身份并不仅仅是个名头那么简单,有这么一层名头在外面,不仅方便了齐员外与其他商人老板的合作,也能获得不知情的百姓们莫名的敬重。

这样不到两年的时间,一些小型的调节乃至祭典都渐渐地出现齐员外的身影,齐员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融入烟梧城当中。然后在其他小型地头蛇的不注意之下,一跃翻身为主。

为此,城中要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与其花费时间挨个的询问那些小商人老板,还不如直接找到齐员外的头上来的方便。

“听说你管着城中蔬菜的运送进出,但本世子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自去年过来,任何与民生相关的产业都有王府的一份资格在里面,本世子今日过来,就想问问齐员外有什么打算,突然剪断了全城与外面的蔬菜连接。”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好在现在影响并没有很深,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过来说理。齐员外正是心里明白,才一直没有开口。

慕容麟瞧着他打算用沉默糊弄过去,心上一时怒气放出了话,“当然了,齐员外若是觉得管这些事情太麻烦的话,本柿子也可以回王府中另外找一队人来做帮手,等齐员外解决了燃眉之急,到时候再考虑是否交还运输蔬菜的权利。”

这些与百姓们息息相关的东西不比经营还有着上升坠落的价格调整空间,尤其在王府介入之后,掌管这些产业便更容易得到油水,齐员外好不容易才慢慢从别人手中一点一点聚集过来,怎么肯轻易罢手。

“世子爷,这是说哪里话,能替百姓们多做些事情,是我等求之不得的心愿,哪里还敢叫苦叫累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另寻原因

齐员外想了想,封潇月还没有开口。若是等她说话了,这事可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齐员外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脸上的泰然自若,也转变为了委屈和无可奈何。

“只不过说起来,管着运输蔬菜的车队也不止我这一家,世子爷何不考虑去其他人家里看看呢?”

“更何况,车队要想正常运行,也得外面那群种田的农民们愿意把家里收获的东西拿出来,现在他们都观望着,谁都不肯冒险,我就是想要和以前一样,也是无能为力呀。”

封潇月听着,齐员外和之前那个掌柜的说的话相差不多,思考着的同时,手指还不停地拨弄着茶杯的盖子。只是依然没有头绪,封潇月便忍不住发问。

“那为什么供应蔬菜的农民们突然不肯了,是找到别的出价更高的车队,还是你们在忙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他们。”

话音落地,封潇月自己都觉得这么说不大可能,就算难得有几个村子心中有怨言,也不至于索性绝缘了所有城郊的村子。

“天地良心,我做生意可是一向最公平公正的,该给的待遇和银钱,一分都没有少他们的。”齐员外最信奉的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因此在这句话上,他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至于为什么那我就不大清楚了,我只要管着他们有没有蔬菜进来,要是没有我还要忙着计算一天的损失,哪里有这么多时间还要去做什么救世主,为他们解决问题。”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是最基本的人性,在这方面,每个人都有他自私的时候,就算是现在自认为正义的过来声讨的慕容麟和封潇月也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让我们今日真是多有打扰了。”封潇月颔首算是略微的表示一下自己的歉意,慕容麟有些尚不满足的转过头,毕竟白跑一趟,却什么收获都没有,实在是叫人心中不爽。

封潇月却淡淡地摇了摇脑袋,给了慕容麟一个眼神,就算心有不甘,但这些事情并不能完全怪到齐员外一个人的头上,还是得从长计议。

“那,今日就算是与齐员外过来聊聊天,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和夫人就先回去了。”

慕容麟看懂了封潇月的意思,自己常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封潇月却是完全截然相反,太过理智,有时还真的需要她在旁多多点醒。

说着,两个人便一同站了起来。终于要送走了两尊大佛,齐员外心中的喜悦几乎喜形于色,他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压住不断上扬的嘴角。

“这怎么好呢?还没请二位在府上用饭,不过世子爷与世子妃都是贵人事忙,手上必定还有什么别的要事,那我也就不好打扰了,只好等下次有机会再宴请二位了。”

齐员外一脸喜气洋洋地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慕容麟看着他高兴的有些夸张的态度,心里不停的打鼓。

和往常相比

,这算是和齐员外的谈话中,最和谐的一次。慕容麟淡淡的收回目光,这回封潇月心里想着事情没说几句话,倒让齐员外这么轻易的搪塞过去。

齐员外站在门口点头哈腰的招呼了好几声,才慢悠悠地倒退回去,并叫门房把门关上。封潇月和慕容麟几个人站在门口,也没有急着踏上马车离开。

“世子爷,小姐,这个员外一看就是藏了什么事,就咱们刚进来的时候,他做的那么奇怪的举动,要么是心里有鬼,要么就是他在做法。”

封潇月吹着眼眸,努力地梳理着脑袋里的线索。从刚踏入齐家大门开始,就成为透明人的小云和小钰此时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小钰看着自家小姐和慕容麟的状况,料定不是说话的时机,小云便背着手,低头踢着脚底下的小石头,嘴上不由自主的嘀咕几句。

“说不定他在心里许什么愿,希望全城的人都变穷,所有人的钱都跑到他一个人的口袋里。”

如此天真而又心思诡异的话,莫说封潇月,就是时常走在一处的小钰也受不住。小钰咳嗽着笑了几声,心里对小云完全不知该是怎样的一个态度,只是伸手拽了下她的袖子。

“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姐和世子爷正在想事情,你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影响他们。”

小云和小钰自认为说的话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耳力不错的慕容麟给听去了大半。慕容麟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同封潇月并肩站着,俯身贴在她的耳朵旁边。

“原本看你平日里待人说话的表情那么严肃,原来你私底下教下人都是这么不正经的。也不知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主仆几个在屋里到底看了多少稀奇古怪的话本子。”

慕容麟是故意调笑,封潇月虽然明知道他的意思,但脸上还是禁不住飞起了两片红晕。

那边小钰语重心长的把小云教育过了带回来,正好方便了封潇月宣泄一下方才因慕容麟而憋闷的气。

“人不可貌相,也不能根据我们一开始跟人接触的情况而判断他整个人是什么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虽然我也不大能相信齐员外会改邪归正,但也不至于事事都怀疑到他的头上。”

慕容麟听着他有些自相矛盾的话,心里忍不住发笑。封潇月略带警告的轻轻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走,难道你不想着赶紧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调查清楚吗?”

“是,还请娘子赐教。”慕容麟被她呛了一声倒也没有不高兴,反而十分君子的请她上车。

而小云已经意识到封潇月刚才说话的时候,隐隐带了些怒气,还特意的和小钰换了个位置,虽然她始终不知道封潇月的气愤并不是朝着自己。

封潇月利用上车的空档,也算是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态度,随后十分认真且严肃地同慕容麟分析着当前的情况。

“这做生意都讲究一个等价交换,而在这其中,有着非

常重要位置的利益并没有受到侵害的话,那么导致交易失败的原因只能来自于生产这一方面。”

这一堆的现代化词语慕容麟不是很懂,但也能勉强明白几个词的意思。封潇月怕他听不明白,还十分贴心的简单解释了下。

“也就是说,一定有什么原因导致了农民们种菜种不出来,他们自己手上没有蔬菜,自然也没有办法供应给车队。”

“可是小姐,没有蔬菜也没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呀,起码我们还有萝卜和水果嘛。”小云难得的听的十分仔细,忍不住插了句嘴,刚好打断了封潇月的构思。

马车上顿时一片沉寂,小钰连忙甩给了她一个眼神,小云自觉自己又多嘴了,立刻捂着嘴巴,眼神欲盖弥彰的往远处飘去。

封潇月心中叹息,不过念在她也不是蓄意而为的份上,勉强饶过她这一回。“要真的有什么原因导致了蔬菜都种不出来,那你觉得萝卜和水果它们就能长的不错吗?”

“且不说这些没营养的,只是促进蔬菜成长的有这几样,阳光、水、土地和肥料,”封潇月无奈的抿着嘴唇,小钰一把扼住小云的肩膀,表示自己会好好的控制住她,不让她乱讲话。

“这些日子里都是大晴天,太阳天天在,可以排除在外,土地就更不用细说,至于肥料,他们也都是种了一辈子土地的人,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那按照你所说的,就只剩最后一个可能了。”慕容麟只顾着听他分析,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计较小云方才的打岔。

“能够让人完全束手无策的,也只有上天了。”封潇月点点头,眉间微微地蹙起,恰似有一抹忧愁在心中飘荡。

“只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只希望这种猜测永远没有实现的一天,也怪我这些日子里疏于对外面的关心,才导致了如今这样的结果。”

“这如何能怨得了你?”慕容麟一只大手伸过去,便把封潇月的一双柔荑握于掌心。

“我知道你向来好强,但就算是男子也做不到只手遮天,洞晓天地大事。更何况你现在主要还管着手下那么多的产业,城中的民生问题本就该是我份内之事,又凭什么叫你多分心。”

“我知道你很想替我和父王多分担些,但是个人都有他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你不必把自己逼得这么紧,有时候也该相信我们才是。”

慕容麟少有几时会这么推心置腹的跟她说话,封潇月听得心中一阵感动,目光也不停的在闪烁,若是旁边没有围观者的小钰和小云在,他们说不定会兴奋的拥抱在一处。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做事一向都有分寸的,只是想着尽可能的多做些,但我从来不是个会勉强自己的人。”

有小云和小钰在一旁巴巴地望着,封潇月心中就算有千言万语,此时也只能暂时搁置,干巴巴的这句勉强算得上是安慰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安靖揭秘

说话的同时,封潇月悄无声息地把手抽回来。慕容麟的心中一片无奈:你若是真能做到你所说的那样,也不至于让我每每为你操心担忧了。

马夫根据吩咐,一路把车赶到城郊的小村落上。此处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村子,只是有零星的几户人家坐落在离进城门的大路最近的一片原野上。

要是村子里面的人真有什么难言之隐,那一个村子的经济来源几乎都是相差不多的,他们也必然会守口如瓶,就是在那里耗费上几天的时间,也未必能抢得出一个字。

但在这没有多少依靠的村落上,却更容易打听到各色各样的故事。赶路进城的人,在此处歇脚总少不了找几个认识的人说话唠嗑,这一来二去,就自然的打听出来了。

而别人的事情跟村落上的人也没有多大关系,最多当些笑料听听过去就是了,自然也没有什么义务替他们保守秘密。可以说,封潇月选择在此处落脚,也算是考虑的十分周全。

慕容麟小心翼翼的护着封潇月下了马车,一行人还没有正式到人家院子里打听,远远的就瞧见了一个身姿挺拔,面容俊秀的人,站在不远处。

此人肤色有些偏黑,眉头微微蹙起,好像有些什么为难的事。封潇月看这次人打扮得十分干净利落,腰间还佩戴着一把短剑,不像是此地种田的农人,倒更像是慕容麟的部下。

再一转头看到慕容麟的表情,似乎真的是以前相熟的人。慕容麟扶着封潇月的手肘,低头看了一眼嘱咐道,“留神脚底下,别摔着了,小云小钰,你们好生的扶着夫人。”

说着,慕容麟才试探性的松开手,正要往那人的方向走过去,但那人好像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反正他才走两步的时候,迈步往这跑了过来。

“世子爷,安抚伤员的事已经差不多全部完成了。”那人等着跑的近了,才喘着气回话。

“此事暂且不提,你办事我一向放心,只是安靖,你怎么会在这里?”慕容麟看他都差不多走到了跟前,便把手背在身后站住了脚。

倒是没有听说过,军营里还有哪几个兄弟会住在这么名不见经传的散乱村落里。

“世子爷不知道,有个姓张的兄弟,才入伍两年就跟我一同往边关去了,谁知这次好不容易回家,他却没有机会。”慕容麟称之为安靖,封潇月觉得这名字甚是耳熟,只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他家的父母是在这些时候才搬过来的,听说是因为无意间得罪了当地的小财主,本想靠儿子回来撑腰的,谁晓得出了这档子事,所以我才专门过来安抚的。”

安靖的父母双全,现在年老了好好的生活在城中,自己一家团圆的同时,更能体会别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也难怪他会这么愁眉不展。

“战场上刀剑无眼,会出现这些事也实在是无法避免,我们除了多给老人家

些赢钱,好让他们下半辈子无后顾之忧,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慕容麟也是一样的心境,封潇月听着他们刚才的话,心里不自觉的感觉有些不妙,提着裙摆,小心的往前踱了两步。

“可是你们前些日子在边关时候出了什么事吗?有没有很严重?”

安抚牺牲和受伤的士兵,本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封潇月一早看出了慕容麟并没有长时间赶路的那种风尘仆仆,只不过为着久别重逢,高兴而没有刻意提起扫兴的事。

而现在听着他和安靖之间的谈话,似乎已经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封潇月淡淡的询问,还带着些许不容置疑的语气。

慕容麟弯起嘴角,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同时,心里也钦佩着她的思想敏感。

不过,尚未娶妻的安靖并未注意到二人之间的氛围,很是无辜的在二人之间来回转了一下目光。

“这位就是世子妃了吧,真是许久不见。都说世子爷与世子妃伉俪情深,难不成世子爷没有把我们半道上遇袭的事情告诉你吗?”

话才刚说完,封潇月脸色就变了,慕容麟心中只觉得不妙。安靖瞧着封潇月瞬间黑了脸,和两年前他看到的情况完全不同,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后怕。

“不过世子爷没说,也是在情理之中,估计也就是害怕世子妃会因此担心吧。”

这句劝慰的话说的有些晚了,封潇月嘴巴抿成了一条线,两只手放在身前,紧紧的揪着手帕,直把最轻柔不留痕迹的绸缎帕子揪的差点变形。

“在外停留多日,不回小院也就罢了,这种事情你都不和我说,是真想我变得没心没肺吗?”

“这个,只不过是那群没有眼力见的人在我面前的班门弄斧,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况我不是也没有受伤吗,处理伤员的事情有些繁琐,我不想打扰你才在外住了几天而已。”

慕容麟只要发现封潇月真的发怒了,就完全没有脾气。安靖一是感叹封潇月的说话方式,二是惊讶慕容麟对她的态度,果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得亏没事,这件事我就暂且同意记下了,若是下次再犯,必然一道和你清算。”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么久,就算再怎么追究也是于事无补,可见穷寇莫追这句古话还是有上几分道理的。

封潇月瞪着眼睛警告了慕容麟一下,将视线转移到了面前的安靖身上,忽然泛起疑惑,“多谢你刚才告诉我,只是不知阁下,是哪位?”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愣住了,慕容麟看着安靖有些呆住的脸,心内更是觉得有趣,一把揽住了封潇月的肩膀,像是头一次见面似的介绍。

“你难道忘记了吗?安靖安伯长,当初你入府之前,我们还曾在西镇上见过的。”

“哦,原来是那时。”慕容麟说完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封潇月渐

渐弯起嘴角,脸上的表情让人看的十分害怕。

小云和小钰都不忍直视的转过了头,世子爷居然这么毫无偏差的准确踩到自家小姐的逆鳞尤不自知,特为是上天作孽呀。

安靖看着封潇月的表情变化,再一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立刻反应过来,“夫人不记得我也是情理之中,我没过多久就去了边关,只是一面之缘,论谁也是记不住的。”

“此话倒是有理,伯长大人看着应该比当日黑了不少,也难怪我一时半刻认不出来,真是失礼了。”封潇月貌似很有礼貌的回应,安靖只觉得跟她说话十分艰难。

谁让今时不同往日,倘若一开始世子爷就能以今日这般的态度相待世子妃,也不至于会这么尴尬了。

思及此,安靖有些幽怨地瞥了慕容麟一眼,慕容麟被他的这眼神看得一头雾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后又放开了手走上前。

“那你现在给二位老人家的补偿也都做完了吧,我和封潇月还有些事,你就先回军营里忙吧。”慕容麟的意思,就是让他抓紧时间赶快离开,也省得耽误了自己和封潇月的时光。

安靖如何不能明白他的心思,只是还有事情没有交代完成。“按照惯例,该给的我们也确实都做到了。”

“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这两个老人家在不远的田地里种了几亩菜和果树,原本是送到城里卖的,也好换些银钱度日,但是现在已经接连许久未曾落过一场春雨,而最近的河流,靠他们两个老人家的腿脚也走不过去。”

慕容麟听得直皱眉,正要提出疑问,安靖便猜到它是什么意思,接着方才的话往下说。

“两个老人一开始灌溉,都是靠着从河流引水过来的沟渠,但是现在这么长时间没下雨,也不知道河是不是干了。沟渠里只剩下一些半干的淤泥,现在也被太阳晒的发白了。”

唯一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慕容麟和封潇月心有灵犀的互望一眼,果然方才在车上猜测的可能应验了。

“春天里不是万物复苏吗,只是一个月的时间没下过雨,怎么会这么严重?”慕容麟放眼往远处望去,他们现在站着的正是通往村落的羊肠小道。

这下小道也不过相当于一条田埂而已,路边接着望天际线连接的这一大片土地上都是杂草,只有两三块打整的漂亮的田块穿插其间。

“冬雪消融的雪水管不了几天的用处,这老天不下雨,河里的水位下降,对于其他人没有多大的影响,但对于两个年迈的老人却是很大的困难。”

“我方才才从张家的果园里转了过来,那些正在发芽的梨树枝条因为长久没有浇水,现在都变成枯叶了。”

安靖皱着眉头,此事虽然讲起来像是只与张家一家有关,但若是闹得严重,可能会直接影响烟梧城周边的所有百姓,其后果必然是不有小觑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齐家暗计

“我之前也去过我们的温室大棚,还有那片养殖场,那里边上的河流还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现象,由此看来,会不会只是某些地区有这样的状况。”

要是情况真的严重起来,也不至于让封潇月连一点都没有察觉。慕容麟觉得有些道理,可安靖却急了。

“世子妃,可我现在说的是张家老人的事,他们该如何解决?”

“家中有牺牲的士兵,老人们每个月都可以拿到王府给予的补贴,凭借着这些银子穿过这个特殊的月份,应该不成问题。”封潇月十分镇静,镇静的让人觉得他有些冷血。

“起码我们现在并不能因为个别几个问题而自乱阵脚,如此大张旗鼓的解决眼前的小问题。毕竟王府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越是特别的情况,越要有大局观念。”

封潇月想的长远,而安靖一时半刻还转不过来弯。“世子妃不愧是世子妃和当初第一次见到的没有一丝改变,还是这么的运筹帷幄,算计于心。”

“安靖!”慕容麟听着话头不对,安靖的话语中隐隐的带着嘲讽之意,就算封潇月不介意,要是被人传了出去,只怕又会有一场风波,便连忙出声喝止。

“多谢伯长大人的夸奖,不过我觉得自己尚有需要磨炼之处。”封潇月对于他这么简单的挖苦,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好笑,他们这里的人竟然都是如此的感性。

要是做什么事都只凭着骨子里的一股冲劲,那只能是莽夫的行为。

封潇月在心里冷笑一声,抬眼的时刻,眸中一片狠厉之色,叫安靖不得不确认她现在十分认真地对待眼前的事。

“不过伯长大人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现在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原因,但我们也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免最后沦落到不能回旋的地步。”

“那你现在觉得该如何?”慕容麟听着有几分道理,毕竟远处的田野中那些才发出来,正在春风里摇曳的绿色叶子还长的不错,只是要到可以拿出去的地步,还欠缺了些时间。

“或许天气干旱只是暂时的,但是凭人力很难与天气相抗,现在只有随时关注着天气情况,”封潇月眯着眼睛,透过安靖的脸庞,目光一直注视着远处。

“以及再派人多多调查村上百姓们耕种的条件,才能从各方面完整的判断所有问题,然后一举解决,远比一样一样的去怀疑,要来的简单明了。”

并不是不想管张家的事,而是要腾出时间与精力考虑更多的问题。安靖只觉得恍然大悟,封潇月说完这些话,便转头回了马车,从她转身的瞬间,隐隐的可以瞧出她的情绪不是很好。

慕容麟弯着嘴角,拍了拍安靖的肩膀,“以后还是耐心的把下文听完,潇月她远比你想象的要厉害许多。”

“世子爷当初就是因为这些特质,而对世子妃改观的吗?”安靖回过神来随口一问,只见慕容麟脸上的表情有些难

以言喻。

“这个呀,说来惭愧,还是父王第一个发现,才让我有机会挽回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世子爷以后可要多向王爷好好学习学习。”安靖听了一阵朗笑,十分亲昵地把刚才慕容麟敲在自己背上的几下重击全部回了过去。

慕容麟也像和他对上了一般,不甘示弱的回击,“不用你多费心,咱们两个彼此彼此。”

封潇月他们这边轻信了齐员外的话,把重心全部放在了种菜的村民们身上,而这回的事,说起来虽然并不由齐员外一人主导,但也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从白天封潇月和慕容麟突然过来拜访,齐员外便觉得是时机到了,特意派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人跟上去。

一直到快入夜的时候,那几个跟踪的人才在外面溜着弯的绕路回的齐府。

前厅里,齐员外手上拿着一个泡着冷茶的紫砂茶壶,将茶壶里的水小心翼翼地倒在一套的杯子里。等茶壶空了之后,再把杯子里的水如数重新倒回茶壶。

如此这般的周而复始,连着做了好几遍,桌子上和地上,哪怕是手上都未曾沾了一点水渍,可茶壶里的水依旧在不断减少。

心平气和的做着这么无聊的事的齐员外,面上看着很淡定,但心中其实也是十分焦急。直到看见那两个跟踪的人回来,才把手上的事情停下。

“如何了,他们两个今天去了什么地方?”

“回员外的话,他们没有往远处去,就去了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落上看了几下就回来了。”

由于封潇月和慕容麟二人是坐着马车,他们要想顺利的跟上去,还需要花费一阵功夫。

这下好不容易可以得空回来了,二人跑的一路气喘吁吁的,就算现在安静的垂手站在前厅下好一会,他们气息都未曾平缓下来。

“行了,你们两个人的气声吵得我头疼,先喝杯水再说。”这两个人忙着回话,心里一片紧张,让原本就气急地呼吸更加急促。齐员外也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才一挥手让人送了水过去。

“多谢员外体恤。”一口冰凉的茶水入肚,加上这春日里尚未回暖的寒气,让两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不过我们倒是发现,他们已经发觉了烟梧城里有干旱的趋势,而且正在为此做准备呢。”

“到这个时候才有所察觉,还好意思是烟梧城的世子爷世子妃呢。可惜就算现在有什么动作,也已经晚了。”齐员外轻笑一声,十分珍惜的把倒在茶杯里的茶水还了回去。

这泡茶的水还是后院里曾经被封潇月下过药的水井里取出来的,过了这么久,已经完全被地下水流的流动而解除了药性。

而齐员外放弃把这口井封上,也算是为了铭记封潇月所给的屈辱。

“看着现在时候差不多了,你们两个今天晚上就把帖子给我送出去,务必要看到林家和马家两家的当家人把帖子看

过了之后才准回来。”

说着,齐员外用手指了指前厅正中央的大圆桌上的两封红色的帖子,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人成亲的喜帖。

那两个小厮刚一转身就能看见,一人手上拿了一封帖子,赶着应下了之后,就又要踏上征程。也省的晚上回来的晚了,影响第二天的分内之事。

“没有什么能当着他们的面前做事,他们却无能为力,更让人觉得大快人心的了。”齐员外越想心里就越是觉得痛快,郑志明得意的大笑了两声,忽然想起什么,赶着把管家叫进来。

“少爷呢,他这个不孝子,跑哪里去了?”

管家对于齐员外对自己儿子的如此称呼,已经是见怪不怪,就算骂的再狠,齐员外心中依然是最疼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便照实回答。

“回老爷的话,少爷说今天晚上无聊,就留宿在城中的留香楼里了。”

“不好好的学着管理家业,就一天到晚就知道和那些莺莺燕燕鬼混。”要是在平时他这么说说也就过去了,但是明天需要和城中的另外两大商业巨头会面,他便不能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

“不行,明天可是个大好机会,他必须和林家跟马家的当家人一起打好关系。”齐员外越往细的方向考虑,就越觉得不能放纵他。

当下齐员外一巴掌拍在小案上,把桌子上的茶杯都打得一跳,跳出了好多水滴。

“现在的时间还早,城里应该还没有下钥,你赶紧这派人过去,通知他明天务必收拾好了来望春楼,若不然的话就把他这几个月的账单统统交给他自己去交。”

“那个,老爷,你这处罚会不会有些重了?”管家很少看到齐员外会对自己儿子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只怕自己奉命办事了之后,齐员外突然反悔,两方人把怒火都迁移到自己头上,那就实在是得不偿失了。

谁知管家还没有正式开始劝说呢,齐园外就两眼一瞪,把手背在身后,饶有架势地站起身。“要你去你就去,总之他这个不孝子要是发火,一切有我给你担着。”

“明日跟另外两家人的会面十分重要,他就算再蠢笨也应该能理解其中的关键,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子,总该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齐员外说的一脸骄傲,与其像是夸赞自己的儿子,不如是变着法的夸耀自己有本事。管家听得心底一阵无奈的苦笑,便躬着身子退下,按照吩咐办事。

因为两家人接到了帖子,暂且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态度。而留在留香楼里胡闹的齐云,正玩得开心,忽然被人叫走,才要提腿踹过去,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在小厮身上。

这小厮是齐云身边的人,也是齐家管家的干儿子,好不容易一个闪身躲开了,齐云为着这两层情分在,倒也没高兴再去补一脚。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没看到小爷我正忙着呢吗?要是耽误了本少爷跟美人的**一刻,你拿什么赔。”

第二百二十章:不义之法

“回少爷的话,老爷叫你明日正午之前必须收拾妥当了,跟他一起去望春楼。”小厮林子能凭借着他一起之力成为其家管家的干儿子,又能在如此刁钻的齐云身边呆这么久,必然有他自己的过人之处。

眼瞅着齐云因为半当中被人打扰十分的不爽,但林子心里很清楚,按照他的习惯,阴间还没有切入正题,那么就还有弥补的余地。

林子立马扬起头好的笑容,围在他的身边捶肩捏腿,顺便把齐员外的吩咐交代出来。齐云向来是个爱美人的浪荡公子,林子长相清俊,又是这般讨好,齐云就是再有气舍不得发。

“不就是又和几个老头子们说什么生意上的事吗?本少爷才不高兴去呢。”齐云整个人软趴趴的靠在小榻边的栏杆上,然后牵着林子的手往自己的大腿上放。

“今夜有些忙碌,感觉这里也有点发酸,你给我好好的捏一捏。”

林子对于他会有这种要求已经是见怪不怪,十分顺从的用着最合适的力道按拿,同时尽力地劝着。

“可是老爷说了,少爷明日如果不去的话,就要你在外面的所有账单全部自己付。”

齐云被着恰到适中的力度按拿的心猿意马,正伸着手在林子光滑的脸庞上摩挲着,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心中怒火涌起。

“这个糟老头子是想逼我吗,我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舍得这么对我?”

齐员外成亲的早,生下这一双儿女时也不过二十出头,现在最多三十左右,正值壮年。这被自己儿子称之为糟老头子,还确实有些委屈。

齐云一生气,手上的力度就没轻没重的,把林子下巴上捏出了通红的两道痕迹。林子忍着疼痛,将手上的劲往齐云最想要去的地方延伸。

“少爷不要生气,姥爷还说了明日宴会肯定不止两家的当家人,马家老爷最心疼她的小女儿,明日说不定会把马小姐一块带过来。”

“据说马小姐长的可是国色天香,跟留香楼里的这群姑娘相比,完全不相上下。”林子的伺候一向令齐云最为满意,齐云一开心,便让林子跪倒在床边。

“是吗?那这位马小姐可会唱小曲啊?”

正经人家的姑娘,谁会这些只能供人玩乐的东西。林子在心里暗自腹诽,一面尽心地给他按拿脚底。

“这个恐怕不会,但是人家马小姐也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

“不会也没有关系,只要长的不错就行。”齐云可算是放软了态度,林子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可以回去复命了。

“回去告诉老头子,我一定穿的一表人才过去。”

“是。”齐云才刚沐浴过了,被林子的这一通按拿捏的浑身舒爽,便缩回了床里。林子低声应下,垂着手出去,正想找着时机,把手上的水渍洗干净,齐云又翻了个身。

“对了,你出去的时候顺便把刚才那个姑娘给

我叫进来,本少爷还没尝过味道呢。”

林子吓了一跳,好在齐云未曾把主意打在自己身上,换作是谁都无所谓,便赶着应了一声,推门离开。

次日清晨,烟梧城中暗藏的势力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慕容麟为首,主管城中百姓的安定的军队,在封潇月的建议之下,纷纷换了平常百姓的衣服,悄悄地前往各个村上打听状况。

齐员外站在高高的望春楼上,居高临下的瞧着这一大群人十分有秩序的往城外奔徙,心底只觉得一阵好像如此井然有序,是个人都能发现他们的身份不同一般。

另外的一层势力,也就在齐员外身处的望春楼的这个厢房里。林家和马家,一个管着城中钱庄,一个管着古董售卖。

但这些也都不过是主要的方向而已,他们手下的产业,还牵扯到了很多其他方面。

因为前一日才搪塞走了封潇月和慕容麟,齐员外不想引人注目,便叫小二特意在后面的客栈中开了一个厢房。

望春楼的第二个部分,供人居住的客栈,也可以用于临时休息。这一幢客栈楼的坐落方向正朝着望春楼后面的另外一条大街。

因此,齐员外才能如此清楚地看到慕容麟手下人的动向

“齐员外,你说有发财的机会找我们两个过来商量,到底是什么事呀?”两个老爷在这厢房里坐了片刻,小二的茶水也上过了一轮,可齐员外依旧只站在窗前眺望远方。

这么许久没说话,让这林家和马家两家的当家人都有些坐不住了,“齐员外若是还没有考虑清楚,那我们就先告辞,改日再会。”

“二位不要着急,不如先点几道菜,我们边吃边聊。”齐员外瞧着他们一脸的不耐烦,居然也没有着急,反而慢条斯理的接过身上的菜单递了过去。

“现在世道不景气,又有个世子妃横插一脚,不知道影响了我们多少生意,二位就连一点怨言都没有吗?”

正是为着关心民情,封潇月在办着自己手下产业的同时,也把城中的一些弊端毫不隐瞒的告诉给了慕容羽和慕容麟两父子。

所谓无奸不商,几家原本可以捞来无数好处的线路,在王府的介入之下,都不得不回归为遵纪守法。利润不够,几家人的胃口不能填饱,又怎么能甘心这么放任下去。

“成大事者,要是连着一点耐心都没有,那怎么能赚得到更多的银子。”齐员外只需要一眼撇过去就知道自己所说的话奏效了。

十分得意的落座在圆桌前,齐员外一面随便点了几道菜,同时在心里不断地埋怨自家那个不争气的,为何到现在还没过来。

“小二,你们店里的生意最近怎么样呀?”就这么干坐着实在有些无趣,齐员外便当着另外两家的当家人面前跟小二打听些事,也好告诉他们现在的事实。

“这个事呀,不是小的吹牛,多亏了掌柜的那几张秘方,我们楼里的生意

一向不错。”小二一面把手上的菜放下,一面用肩上干净的白布擦掉手上的汗,也省的这股汗味熏到了客人。

望春楼里并没有规定小二不许与客人们谈话,只是来这里的都是熟客,便用不着小二多介绍。要是难得遇上几个没来过的,小二可以暂时聊上几句,但不能影响手上的事。

“而且也多亏了世子妃向王爷提议,控制菜场上的菜价,设定了最高只能卖多少钱,这样在遇到一些很困难的年份的时候,也不至于叫百姓们倾家荡产了。”

此话一出,在坐的另外两家老爷脸色顿时都变了,这个提议应该是才出不久的,否则他们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

“不过唯一不好的就是我们家也不能多挣多少银子了,但总的说起来还是不错的,至少世子妃这么决定,实在是便宜了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百姓。”

小二说起来就没个停歇,齐员外听着貌似十分满意,但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

“好了,多谢你告诉我,你要是手上有事就赶紧忙吧,我们剩下的菜估计也可以上上来了。”

问题可不是白问的,齐员外按照规矩简单的扔给了小二一锭碎银子,小二立刻喜笑颜开,蹦跳着跑走了。

“刚才那个小二的话,二位都听见了吧,现在可还觉得我把你们叫出来,是白费时间了吗?”

齐员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右手的三根食指满不在意的来回摩挲。

“听见了又如何,现在出了这么个狗屁规定,那我们不是连最后发财的机会都没有了吗?”林老爷气得直咬牙,用筷子夹起桌上才端上来的一盘木耳,像是发泄似的狠狠咀嚼。

这在坐的几个商人都是习惯了囤积一大批灾年的粮食,等到发生意外的时候,再大肆抛售出去,用来赚这一大笔不义之财。

如今规定了粮食价格,便是把他们这条路给堵死了,毕竟就算他们家里再有钱才合适力,也不敢和藩地官府对着干。

“他们想断了我们的财路,哪有这么简单。”齐员外想罢,眼底忽然一道精明的光闪过。在这几人之中,只有马家的老爷到现在不发一言,瞧这似乎比另外两个人要实诚些。

“我们还用同以前一样的方法,趁着他们还没有发现藩地即将大旱,赶着多在府上屯些蔬菜,还有多挖上几口水井,免得为了赚钱,自己反而渴死了。”

“然后等到事情严重的时候,那群傻了吧唧的百姓就会饥不择食,拼命的给官府们施压,而我们就可以用价格太低为理由,拒绝卖货,然后——”

齐员外说的正起劲,另外两个老爷也听得十分认真,正要把最后那关键的话说出来,厢房的门便被人十分粗鲁地打开。

“爹,你叫我过来的,我现在过来了,不算太晚吧。”

齐云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也就客套两下跟另外两位老爷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自顾自地落坐。

第二百二十一章:齐家马家

伴随着巨大的门框撞击的声音,齐云很没风度的大步走进来坐下,也不管房间里其他人的看法。

跟在齐云身边的小厮林子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把门带上,送菜的人正好过来,也算得上是恰到好处。

等到送菜的人出去之后,整个厢房里顿时陷入了一阵莫名的沉静之中。齐云满不在意的拿起筷子就开动,林子也不敢替他说什么抱歉的话,只能乖乖的站一边。

房间里的另外两家老爷已经对此事见怪不怪了,谁都知道齐家出了这么一个混世魔王,但齐员外在外面和人说话,却不能不有所顾及,齐云的无礼叫他觉得脸上颜面尽失,心头一阵火起。

“你还好意思说,叫你正午之前过来,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林家和马家两家的长辈在这坐着,你也不知道问声好,只知道一个人在外面花天酒地的鬼混,连个人样都没有。”

齐员外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冲着齐云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就差没有伸着手对他指指点点。

“这不你们才刚开始吃饭吗,我来的也不算很晚吧。等你们点好了菜我再过来,省了多少事。”

齐云也不是个甘心挨骂的主,但他还顾及着齐员外是不是真的会停掉自己所有的经济来源,只得暂时忍下一口气。

眼见着齐员外因为齐云的不肯认错而怒气更甚,林子心中无比担忧,每次二人争吵不下,受害的总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齐云性子犟,只能由他连忙帮着劝慰。

“老爷不要生气,少爷也不是故意迟到的,他正是为了不在两家老爷面前失礼,可以去外面换了身新衣服,才浪费了点时间的。”

齐员外听了林子的话,特意打量了齐云一番,果真和前一天离家时的衣服不大一样,就只冷哼了一声,把堆积了一肚子的数落勉强咽下。

“叫二位见笑了,实在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齐员外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手致歉,另外两个人却并不关心他们家的私事,只摆了摆手。“无碍,齐员外继续说吧。”

“嗯,”齐员外想了想,有些忘记自己方才说到哪,幸好旁边的林老爷出言提醒了一下。

“对了,等到市面上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出售蔬菜的时候,王府和衙门就会求到我们头上。到时候只要我们咬死了不松口,他们也没有办法。”

“反正我们自己手上有东西,虽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只要等到王府耗不起了,我——”和方才一样的状况,齐员外话说到一半,厢房的门就又被另一个人粗暴的打开。

连续两次说话被人打断,就是耐心再好的人也受不住,而且这次过来的人并没有见过,齐员外在心里摩拳擦掌,正好把怒气撒到这个人的身上。

“你是何人,不知道未经允许,不能擅闯别人的厢房吗?你爹娘是怎样教的,懂不懂点规矩?”

闯门的是一个长相娇俏的小姑

娘,此时正瞪大了双眼站在门槛后面,听着齐员外突如其来的一阵说教,脑袋里一头雾水。

“那个,齐兄,你且冷静一下,这是我家中的幺女。”齐员外只顾着发泄,未曾注意到对面马老板的脸色有何变化。

为了避免事态更加尴尬,马老板连忙站起牵着女儿过来。齐云自从听到了马老板的话,顺着声音扭头看去,整个人的眼睛便如同粘在了马小姐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而齐员外则心底里一阵后怕,幸好方才还没来得及说出更难听的话,不然影响了和马家的关系,将会大大影响自己以后的打算。

“容我给列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女儿,薇露。露儿,还不见过几位叔叔。”马老板带着女儿过来,齐云十分殷勤地要把自己旁边的位子让出来。

谁知马薇露只是轻轻的瞥了一眼,也不落座,就这么亭亭玉立的站在马老板身后。“见过几位世伯叔叔,只是这位叔叔年纪有些轻呀。”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讽刺齐云,齐员外面上不显,但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林老板则是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一手指着齐云解释道。

“侄女,这你可就认错了,他是齐员外家的公子,按照年纪你还应该叫他一声哥哥。”

齐云貌似没听出来马薇露的讽刺,依旧扬着笑脸,林老板介绍完了之后,他便立刻站起身,很有礼貌的拱手行礼。

“不敢当,见过薇露妹妹。”

马薇露在家中备受宠爱,虽然性格有些娇气,但心气极高,但不会为了父辈们明面上的利益而委屈了自己。因此面对齐云的讨好,她顺从内心地嗤之以鼻。

“我母亲总共就生了两个亲哥哥,又哪里多冒出了个哥哥来,还长的这么难看。”

“露儿,不得无礼。”马老板表面上斥责自家女儿,但嘴角却微微上扬,明显心中是欢喜的。“我和你两位叔,还有话说,你若是闲的无聊,就出去自己再逛逛去,省的在这里给我丢人。”

由此可见,马老板也是看出了齐云对自家闺女的心思,而饭局上的另外两个老狐狸又怎么不懂他的意思。

“倒没什么关系,他们年轻人肯定是不乐意听我们老头子说话的,我家云儿估计也坐的不耐烦了,不如就让他同马小姐一同出去逛逛,顺便保护小姐不受地痞流氓的骚扰。”

齐员外此话一出,饭桌上所有人的表情顿时都变了。马老板拧着眉毛一派深沉,林老板则抱着茶杯在一旁看好戏。

齐云对于齐员外的这番决定更是喜不自胜,而马薇露在刚进来的时候就察觉齐云与身旁小厮的关系非同一般,心中对此十分鄙夷。

像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马老板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撕破脸,那便由马薇露来表达一下愤慨之意。

齐云站起来,还没等他开口,马薇露便丢下了人自行离开。齐云也不觉得被人冷落了,有什么不

高兴的,依旧厚着脸皮追了过去。

至此,马老板的脸色是彻底的变了。但齐员外的心里十分愉悦,几乎笑出了满脸的褶子,也不用人提醒,自觉的接着方才的话往下讲。

“我们不能从那群刁民手上赚到的钱,就从衙门手里夺回来。反正所有的货都在我们自己手里,衙门也不可能过来明抢,我们便可以狠狠的敲衙门一笔。”

“那要是照如此说,我们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和衙门闹翻了,倘若以后再出个什么事,衙门会不会因为这事而迁怒我们?”

林老板虽然在心中也是觉得这么个做法能狠狠的出一口气,无比痛快,但官商勾结是自古以来需要保持好的平衡,要是得罪了官府,确实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这世上的哪一件事不是跟利益挂钩的,他们衙门能想到这么些损主意让我们吃亏,难道我们还不能有点反抗吗?”

齐员外煞有介事地摸着唇上十分浅薄的胡须,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

“再不然凭我们几家的实力,要是一起搬家去了其他的城里,那整座城的经济可就直接削减了三分之二,衙门就是心里在有怨气,舍不得和钱过不去,”齐员外忍不住笑出了声。

“至少这一大帮子的百姓还是要活着的,厉王挂着那么好的名号,要是不管藩地的百姓,他这么多年的藩地之主也是白当了。就是为了菜价这种小事,衙门不会这么得不偿失的。”

“齐员外这一下,下手有点重啊。”林老板“啧啧”了两声,马老板也勾起了嘴角,一声冷哼。

“莫不是齐员外辗转来到烟梧城里,当初也是为着这个原因吗?”

这个问题莫名的叫齐员外不知该怎么回答,齐员外一时语塞,尴尬的笑了笑。“英雄不问出处,至少我现在已经是有了万全的把握,必然不会走以前的老路。这菜都上齐了,二位吃菜呀。”

此话一出,两个老板心中都大致有了些许决断,齐员外再怎么样卖力装出来的姿态,都是毫无作用。

且再说外边,齐云和林子小跑着追过了一条街,才好不容易赶上马薇露的步伐。马薇露原本还在一家口碑不错的首饰店面前挑选,目光的余光看到齐云跑了过来,也不选首饰了,直接扭头就走。

“马小姐不用走的这么急呀,可否腾点时间与本少爷说说话。”齐云一把伸手横在马薇露的面前,马薇露独自出来逛街,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两三个保镖。

有这两三个壮汉保镖在后面壮胆,马薇露轻蔑地白了齐云一眼。

“齐公子,说起来我马家与你齐家的势力不相上下,齐公子若是这般无礼,就一定觉得我马家惹不起你齐家吗?”

齐云从来是嚣张跋扈惯了,和同等身份的女子搭腔还真没有什么经验。一向管用的家族势力失效,齐云便放软了态度,努力扬起一抹讨好的笑容,只是这抹笑容怎么看怎么猥琐。

第二百二十二章:齐马联姻

“这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是马小姐口中的那种小人,马小姐实在是误会我了。”齐云注意到自己过来之前,马薇露手上拿着一块黑珍珠的吊坠,便重新在柜台上捡起来给她垂到脸前。

“我只是想向马小姐表示一下我的好意,看着马小姐方才似乎很喜欢这对吊坠,不如我就买下来送与小姐可好,也算是表达我的一份亲热之意。”

“谁要你的亲热之意,这什么破东西给我扔远一点,本小姐才不稀罕。”马薇露看着齐云的这副做派,越看越觉得难受。

关键是齐云还敢拿着这东西像炫耀打赏一般,逗狗似的的垂在自己的面前,像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更让马薇露觉得气愤。

当时马薇露就瞪圆了一双眼睛,两条秀眉愤愤地蹙着,一把手挥过去,一点也没碰到齐云的指尖,只把这对吊坠重新摔回了柜台。

“本小姐告诉你,所有东西都使得,只有你碰过的东西使不得。你该干嘛干嘛去,本小姐不想看见你。”

说罢,马薇露便带着身后几个保镖走远了。

这还是齐云头一次在女人身上失利,以往的那群姑娘们,只要一看到首饰珠宝,个个欢喜的跟什么似的,怎么会像马薇露这么傲娇。

不过马薇露越是拒绝,越能勾起齐云心中的胜负欲。齐云在心里又下定决心,哪怕动用一切不正当的手段,也要把马薇露握到手上。

想过之后,齐云便厚着脸皮追上马薇露的步伐。恰在此时,慕容麟派出去的一队调查的士兵从二人身旁擦肩而过,排列整齐的一路跑到王府。

慕容麟就骑着马在不远处看着,也不知道认没认出他二人的身份。等听完了外面的汇报回小院,就已经到了晚上。

封潇月在小院的自己房间里翻看藩地十一座城池的平面地图,直到听到外面禀报慕容麟回来了,才暂时放下手中的笔出去。

在房间摇曳的烛火之下,那张摊在桌上的平面地图上,用红色的朱砂笔小小的勾住了几个地方。

“今日出去是又忙些什么呢,可是忙着训练士兵还是调查情况?”饭厅上早已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完全用不着二人多费心。

封潇月在看图的时候,身边一向不喜欢人跟着,就算是有一丝呼吸声,对她也算是一种打扰。小云和小钰很清楚她的性格,便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出来帮着刘大娘摆菜。

正好在慕容麟回来的同时,晚饭上的最后一道鸭子汤也端了上来。封潇月一个人从有些昏暗的花园小径走来,慕容麟才把身上的披风脱下,就过来拉着她一同落座。

“自然是两方都要顾着的,若是顾此失彼,岂不是叫人觉得可惜。”

“那情况究竟如何?”封潇月没有把慕容麟脸上的强颜欢笑当真,一脸严肃的询问。

小云和小钰看着今天晚上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凝重,连忙跟着过

来给他们二人一人成了一碗汤。

“世子爷,小姐,这道鸭子汤可是厨房的刘大娘特意熬的,给你们补补身子,有什么话不如等到吃过了饭再慢慢说吧,起码也别辜负人家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吃饭都不积极,脑海里还在想着别的事情,怎么会有好胃口。对此,小云深有体会。

“尝尝吧。”封潇月的眼神,总是叫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她又可以窥视内心的能力,慕容麟心头又苦又甜,不知此事是好是坏。

“派出去村上调查原因的人回来说了,那些村里头的水井和河流水位都没有怎么变化,田地里面的青菜也都长的好着,问起来的时候,这些些农人们的表情还都是挺高兴的,”

“但是只要一跟他们提到要卖出去,他们就支支吾吾的不乐意。”慕容麟即可就把一碗汤喝了下去,封潇月还一勺一勺的慢慢细品。

“有士兵判断,恐怕是有人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才不肯把菜卖出去,全部种的什么白菜萝卜,都只囤在自家的地窖里。但具体可能是谁,他们没问出来。”

封潇月眼神空洞,慕容麟一看就知道她走神在思考去了,便亲自夹了一筷子她最喜欢的笋丝放到封潇月布菜用的小碟子里。

“外面不肯把菜带进来,而城里面的百姓最多在自家小院子里养些小葱或者蒜苗,就算是那些大户人家,家里也未必能准备一家人吃的菜。”

慕容麟说着,也给自己吃了一筷子菜,只是心有所想,食不知味,完全没有感觉。

“这要是长此以往,岂不是又回到了和灾年一般无二的情景,也不知道那群农人们为何这么固执。”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对我们的决策有什么不满?觉得我们定的价格太低了?”若是生长良好,那么便应该怪不到水源的头上。这么长时间未曾下雨,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天上不下雨,其实对地下径流的影响并不是很大,那么换而言之,便只能从另一方面入手了。

封潇月自己手下也有种植不少的植物,对蔬菜之类的成本价也算是有所了解,她本以为定的价格应该十分合理了,却会出现如今这番结果,真是谁也料想不到。

不知真是损害了他们农民的利益,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应该不是。”慕容麟一口否定,这种话他还是有证据可以证实的。“且不说你定下的规矩十分有用,就是从外面收购的价格同以往最高的记录相比也只略差了那么一点,”

“他们要是真的心有不满,大可以直接来衙门禀报,或者一开始就指出来,何必拖到现在还用这么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反抗,这完全说不通。”

“嗯。”封潇月心中算是勉强松了一口气,这世上难以掌握的事情太多,她也不希望自己说的太过笃定,以免损害了别人的利益。

“那要是这么看来,就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

澜,一定要弄出些小动静来了。”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是城中主要世家就有三个,他们手下的势力盘根错节,助纣为虐的狗腿子不少,要是处理起来,会十分麻烦。”

慕容麟的话封潇月也不是不能理解,像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厉王治理百姓一向仁和,就会有一些人钻着空子扩充势力,形成地方上的小团体。

就像是一个土皇帝一般,虽然有所顾忌,但更多的还是胆大妄为。

“不过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在街上却发现了一点小端倪。”慕容麟说着,忽然脑海里闪过了今天下午在街上看到的两个人。

“上次被我修理过的齐云,今天正和一个姑娘在逛街。旁的姑娘家也就罢了,关键那个女子好像还是三大世家之一马家的幺女。”

“那说起来也是个千金小姐了。”既然身份不俗,怎么能看上齐云那样的人,莫非真是眼瞎?封潇月心中很是不解。

“然也。马薇露在家中受尽宠爱,娇生惯养长大,身上一股子娇气,她现在居然可以心平气和的跟齐云两人逛街,你说会不会是马家要和齐家联手起来?”

齐、马两大世家结合,不仅是相互之间有了倚仗,更是相当于给藩地其他他做生意的人家以无形的鼓励。

齐家最喜欢和衙门对着干,搞事情,马家要跟着一起胡闹的话,那收拾起来可比原来一个齐家更加难以对付。

“既然是被奉为掌上明珠的小姐,就不可能眼皮子这么浅,连齐云也能看得上,你今日看见的或许只是一个表面。”

封潇月心里虽然有些担忧,倒也没有慕容麟那么迫切。“我猜会不会是马家想要和齐家打好关系,但那马小姐却不一定乐意。”

“要是把齐云曾经做的那些蠢事全部抖漏出去,按照马小姐的性格,你觉得她可能会答应这种商业联姻吗?”

“若是问是否乐意,那马小姐心高气傲,自然是不肯的。”慕容麟沉思了片刻,心情并没有因为封潇月的解释而变好。

“只是这女子出嫁,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不是所有姑娘都能像你这一般这么的有主见,且敢于拼搏,要是马家铁了心的要把女儿嫁过去,我们又能怎么办?”

“那这马家宠女儿的名头也不过就是个名头而已。”封潇月心下不由得替马薇露哀叹,女人家最后都只能沦为别人的工具,这是何种莫名的可悲。

“这样的两个人被迫在一起,家族里也不过是三天两头的吵闹,咱们且慢慢等着看,若是马家对女儿真心的话,断然是不会答应的。”

“难道只能等了吗?潇月,你觉得若是我们在后面帮着忙,让马小姐看清楚齐云的本性,会不会能让这事情变得更简单些?”

慕容麟今天的心情烦躁,说出的话也有些不经大脑。但这话总得来说并没有错处,只是封潇月蹙着眉,未敢苟同。

第二百二十三章:齐家内讧

“我觉得应该不必。”封潇月抬起筷子,夹了几根胡萝卜丝放到慕容麟的小碟子上。

“就像这个菜,你特别喜欢吃的东西,我硬要你把它吃下去,你可能还不会去动它。而你不喜欢吃的,我要把它带走,你说不定反而能吃得下去。”

“这不见得。”话音落地,慕容麟不解其意,眨都不眨的把那几根曾经最懒的沾染的胡萝卜咽下了,只把封潇月看得目瞪口呆。

“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的。”慕容麟一脸骄傲地盯着封潇月的眼睛,一旁站着的小云和小钰只当她们什么也没看见。

封潇月被他这一举动惊的愣了片刻,忽然脸上飞起红晕,恼羞成怒的捏着筷子。“我这是在和你举例,谁叫你当真了的。”

“啊,那不好意思。”慕容麟面上一窘,眨巴着眼睛坐正身子。

封潇月撇了他一眼,继续刚才的话,“其实我说的也很好理解。就是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更何况你也说过,那是一个娇生惯养出来的姑娘。”

“我们越是努力的在马小姐面前展现齐云的缺点,她很有可能因此和我们对着干,最后反而促成了他们两家的联姻。”

“患儿言之,齐云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日久见人心,让马小姐自己去发现,水到渠成,又何必我们在后面多操劳操心。”

“原来是这样,那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又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慕容麟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我只是觉得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有点太被动了。”

“这不是怕你理解不来,才特意给你稍微解释一下的吗,你还反倒怪我。”封潇月眯起她修长的凤眼,有些不悦的撇了撇嘴。

“像这种穿插人家家事的行为实在太小家子气了,你还是应当让衙门多多掌握对市场的控制,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几个商人凌驾于王府之上,这是自寻死路。”

这话算是说到慕容麟的心坎上去了,之前几年因为王府和衙门缺钱的问题,让这些个商人嚣张至今,再怎么着,也该时候变天了。

街上,马薇露花费了好长时间,半吓唬半使小性子,才终于把齐云甩掉,等到自家父亲跟别人的商谈结束才一脸疲惫的回了府上。

另一边齐云虽然如此疲惫地走了一天,但今日可算是破天荒头一次主动回了齐府,而且脸上还带着莫名的笑容。

晚上吃饭的时候全家人到齐,齐员外脸上高兴的不行,终于忍不住调侃。

“今天可真是奇了,原先你都巴不得一辈子住在城里,怎么今天倒是舍得回来看看你父亲和你姊妹啊。”

“怕不是你去留香楼去的太勤了,都没有钱付账,被那里的老板娘给赶出来了吧。”齐玉冷哼一声,自顾自的喝汤吃菜,和齐云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瞧着关系并不是很好。

“我也是觉得奇怪,她家的姑娘和其他地方有什么

特别的,也没觉着她们能长的有多漂亮呀,就这么厉害,可以把你日日绊在那里?”

“你这是没办法讨得世子爷的好,才故意向我打听勾引男人的办法吧。”齐云今天心情不错,面对着接二连三的调侃,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

此话一出,齐员外的脸色顿时变了,“你这是还念着那个世子爷,那我早和你说过了,他不是咱们一路人,更何况王府里还有那么厉害的一个世子妃和王妃在,你过去也讨不到好。”

齐玉因为齐云的话而气急,但面对着齐员外的数落,她更不可能这么甘心忍受,就又羞又恼的拍着桌子。齐员外不等给她机会反驳自己,立刻一口咬定。

“就说你上次花那么多银子,就为了讨好王妃,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倘若下次再敢拿我们自己的钱去填王府的窟窿,你看我要不要给你动用家法。”

齐玉的话被堵,齐员外又是个固执,一旦确定了意思就不会改变的人。齐玉就算心有不甘,但他养尊处优了这么久,完全不敢想象离了齐员外的日子会过成怎样,只好不情不愿地咽下这口气。

听着自家父亲数落姊妹,齐云心中无比得意,炫耀似的撇了齐玉一眼。齐玉心里不爽,拿筷子狠狠的戳着米饭回瞪过去。

“还有你,你要是日日都能像今天这么听话,我怕是做梦都能笑醒。”齐员外新上的怒气一起来索性连两个孩子一同数落了。

“我又怎么了,今天不是已经够听话了吗。”齐云心里不服气,但想到了白天的事,又讨好似的望向齐员外。

“不过爹,你再帮我一个忙呗,替我去马家提亲。”

“想得倒是挺美,马家就那么一个女儿,可以随随便便的嫁给你?”齐员外心里虽然和齐玉是一个想法,但起码也不能当面落自家儿子的脸,当即就转变了话头。

“你哥哥这是好事,知道跟马家搞好关系,对我们家的生意有好处。”

“云儿做得好,要是看上了马家的姑娘,我明日就替你去提亲。”齐员外暗自高兴地笑出了一脸的褶子,齐玉却是嗤之以鼻。

“要娶媳妇了,就冲你的性格,能受得住心吗?”

“娶媳妇又怎么了,照样不耽误我去外面玩。”齐云浑不在意,齐员外才夸下了海口,脸色顿时就有些变化。

“我就说呢,那你想娶马小姐的事情也就别想了,完全是痴心妄想。”齐玉自己企盼的婚姻得不到父亲的认同,就也不想齐云成亲过的这么顺利。

“你做的那些事,别打量着我不知道。那林家唯一的儿子之前因为犯了事被抓进牢里,后来好不容易花钱放了出来,结果就被你拉着又去犯了事。这些事,父亲应该还没听他说起过吧。”

齐玉十分得意的撇了齐员外一眼,齐员外原本就不怎么样的脸色更是阴沉的像一块碳,叫齐云心上不由得打起鼓。

“你和林家的那个臭小子一起强了一个村姑,

听说最后还把人给弄怀孕了,结果你们两个谁都不肯要,害的人家直接投河自尽。”

齐玉说的有鼻子有眼,齐云忽然想起那日因为心虚过去看到的画面,发臭的死水池塘上飘着一个泡涨了的尸体,怎么看都叫人觉得无比可怕。

捏着筷子的手都感觉有些无力,齐云颤抖着握起拳头,“这件事我明明做得十分隐蔽,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员外给儿子这一声吼吓了一跳,齐玉不甘示弱的回嘴回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要不是那个村姑一向无父无母,有没有人敢惹咱们两家,只要再有人像上次告林浩一样的告到衙门上,就凭那么轴的县官和巡抚,你现在都说不定还在牢里呆着呢。”

“你说说看,就你干的这些坏事,要是被马家知道了,不说和我们决裂,只要不落井下石都算不错了。”

看着齐云终于知道害怕的神情,齐玉只觉得心里一阵痛快。

“那又怎么样,我原本告诉过那个村姑说可以许她做通房的,是她自己贪心把自己逼上的绝路,凭什么怪到我身上。再说哪个大户人家里还没有点风流韵事,马家怎么可能会当真?”

齐云表面上气势还是挺足的,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的害怕。

“哼。”齐玉对他的色厉内荏完全不在意。

这顿争吵,说起来不过是两个不服气的孩子自己拌嘴而已。齐员外却不觉得真有这么简单,齐玉可以随便打听来的事,马家会弄不清楚吗。

烟梧城说的好听,有三大并列的世家,但只有这三家人心理互相清楚,各自都是竞争关系。马家早就看突然崛起的齐家不顺眼了,若是被他揪到这么大个把柄,绝对会不顾一切的火上浇油。

偏偏是在这赚钱的关键时候出了岔子,齐云要真的因为这件事被送进了牢里,齐家错过了这次旱灾,就会被完完全全的排除于三大世家之外了。

林家也就是个没有脑筋的傻子,十分好操控,只是马家心思深沉,着实难对付。由此可见,要保证在东窗事发之前,先稳住当前的局面,齐家和马家打好关系也是势在必得。

“玉儿,不管怎么说云儿他都是你的亲哥哥,这种事情你在家里和我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许在外面到处宣扬。”

齐员外把可能的情况在脑海里大致的想过一遍,却是怎么想,脸色都会更加阴沉。

“现在是我们和衙门相斗的关键时刻,要是被我发现外面传出了关于云儿的风言风语,你就不要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齐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完全呆愣在原地,齐云则是有人撑腰十分得意。

难不成父亲真要为了齐云这么个不孝的儿子,宁可放弃女儿吗?齐玉一眼看到齐云得瑟的表情,心中就更是觉得悲凉。

“云儿不要担心,明日我就带你去马家。”齐员外抬起筷子,冷着脸说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马家退礼

“多谢父亲。”这顿饭上忐忑的心情,可算在此时落回了原处,齐云看着满脸落寞的奇遇,心中更是自鸣得意。

齐员外为了自家和儿子的名声,甘愿对女儿放出这样冷漠的狠话,也不知是好是坏。齐玉在这幅父慈子孝的画面中,暗自低下了头,桌子下的手也恨恨地捏成了拳头。

第二天,齐家的帖子就送到了马家。马老板马格热情的招待了齐员外和齐云两个,只从他们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提到自家小女儿,而且齐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不停的往外张望。

同时,再联想到昨天吃饭时的模样,马格便能大致猜测得到这二人过来的目的。

“若照如此说,马小姐实在没办法出来,那我和犬子就先回去了。”交谈了这么久,马格一直在跟齐家两个人打哈哈,齐员外心中了然,就算齐云还有些不乐意,也得先赶着回去。

最起码今天特意带过来那么多礼物,还在马家院子里放着没有退回去,想必马格心里也有这方的打算。

“连马小姐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这么回去,也太窝囊了点吧。”齐云被齐员外半拉半拽的离开了马家的大门,齐员外着意往门后头瞥了几眼,然后打了他一下。

“闭嘴,你个蠢东西,你想要吆喝的人尽皆知吗?别这么眼馋,弄得我们家巴不得知娶马家的姑娘回来一样。”

打的力道并不是很重,齐云却依旧可怜兮兮的捂着手臂,试图博取一些同情。

“他们马家有的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轻重,你着什么急?还不如先赶紧回去准备着迎亲的礼。”有这么一个只会捣乱的儿子,齐员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急匆匆的把齐云挤上了马车,二人乘车一道离开。幸好今天过来的时间特别早,马家的宅院又占据了大片的位置,这两边的街道很难看得见什么人,也没人发现齐员外他们的行踪。

但到今天的不速之客走得没影了之后,马家在前厅有一扇面向着厢房的屏风,齐员外一家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马薇露,就藏身在这屏风后。

刚才齐云一直不住眼的往这屏风后瞧,把马薇露吓得心脏乱跳。估计是因为他平时跟女子打的交道多了,才会对马薇露的行动这么了解。

马薇露一手拽着手帕,另一只手提着裙摆,从那屏风下面的阶梯上走上来。马格拿着齐家送来的拜贴和礼品名单,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但从眉眼中却能看出他有几分欣喜。

“爹爹。”马薇露看着自家父亲的表情有些不对,连忙皱着眉头唤了一声。马格悄无声息地把这两份单子一起藏在身后,一脸慈爱的笑容看着马薇露。“露儿来了。”

“今天齐员外他们过来,我也是十分失礼了,才同意你在这屏风后面躲着的。那些话你也全部都听到耳朵里了,我就不用再和你多说。”

马格尽量的压抑住心里的一

份激动,轻轻地拍了拍马薇露的后背。

“虽然他们都没有明说,但我看他们的架势也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依为父觉得的话,像这种金龟婿还是不要错过的——”

最后一个好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马薇露蹙着眉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抬起头一口回绝。

“女儿不答应,若是非要女儿同意和他们家的事的话,还不如让我去死。”

马格对生意场上的事情无比在意,但对女儿也是实打实的关心。这一听到自己捧在心尖上长大的闺女动不动就要说死,心中愤怒,恨铁不成钢的同时,也有着浓浓的心疼。

“这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养你这么大难道就是要你想不开的吗?”马格装模作样的怒喝一声,在看到女儿红了的眼眶的时候,又立刻败下阵来。

“有什么不满意或者委屈的就跟爹爹说,爹爹一定为你做主。你看你长这么大,爹爹可有什么事不曾满足你的要求吗?”

马薇露一开始也是真的担心自家父亲铁了心的要把自己嫁出去,如今这么一听,顿时就找回了主心骨,揪这手帕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擦掉后,就拽着马格的手臂撒娇。

“就先不说他的相貌才学怎么样了,反正都不怎么地。关键是他常日里花天酒地,在这烟梧城里都是出了名的,”

“而他们家的那个齐员外和齐小姐,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主,我要是嫁过去,只有天天受欺负的份。”

马薇露生怕只取齐云一个人的例子,不足以有说服力,便连同齐家另外两个人也一道扯了进来。虽说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来的,但在外面的风评这么差,想必他们本人也不会好到哪去。

“丈夫不着家也就算了,还要成天的面对后院里未来公公和小姑子的冷脸,他们家在有钱又怎么样,我们马家不也一样有钱吗,做什么就一定要委屈咱们家的女儿?”

“这些也都是可以商量的嘛,再说男子有哪一个没有点风流韵事,这也是年少轻狂情理之中而已。”马格虽然对女色这些事情不是很热衷,但他却能理解别人的喜好。

可身为一个有傲骨的女子,是绝不可能忍受的了的。这话一出,马薇露的脸立刻就耷拉了下来。

“只怕还不止这些,他恐怕还学了一些达官贵人们家里的那些脏乱事。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和他身边的小厮关系不大一般。”

马薇露越想越觉得生气和后怕,又是拽着马格的手臂,又是跺脚,几乎是极尽一切手段耍赖。

“这个人我是怎么看他都不喜欢,爹爹你还是放弃和齐家搭关系吧,咱们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了。”

马格被她缠的没办法,也幸好齐员外他们今天过来的时候信心十足,并没有把事情挑明,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叫人把他们送来的礼物

全部退回去,这下总行了吧。”马格又是无奈又是疼爱的捏了捏马薇露的脸。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我的掌上明珠受委屈,爹爹下次一定给你找一个你自己都满意的夫婿。”

为着马薇露对齐云的这一份恐惧,马格才做出了决定,下一刻马家的小子们便抬着送来的那些担子回去,然后大摇大摆的摆在他们齐家的院子里。

“我们家老爷说的平日里和齐员外甚少交谈,实在没资格受得住这么大的礼。今日暂且还回来,有失礼之处,下次一定摆宴赔罪。”

说完,也不等齐员外还有什么后话,那些小厮便撒开腿跑走了。齐员外手伸到一半,结果没人理会,当即就觉得一张老脸上挂不住。

齐云吊儿郎当的走下来,在这些担子中间穿梭,“这么好的东西都不知道收,他们马家难不成都是群傻子吗?父亲你也实在是太抬举他们了。”

可能是由于小厮说的话实在太客气,叫齐云不由得产生了误会。齐员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胡,张着嘴半天说不出来话。

齐玉捧着手炉出来,瞧见自家弟弟早上兴冲冲才被送出去的礼物被人无情地退回来,一下就忍不住笑开了。

“我的傻弟弟呀,你还真当马家心里没点成算吗?他们把东西退回来,就是明确的告诉你,想和他们家联姻,没戏。”

“怎么说话的?也不看看场合,还不给我回去。”齐员外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的,只能把怒气发泄在齐玉身上。齐玉今天心情不错,心里也没多少波澜,只能冷的撇了齐云一眼便扭头走了。

“怎么会?!”齐云一脸震惊的模样,他自以为今天早上表现的不错,跟马格在交谈时也尽量做到了谈笑风生,口吐芬芳,却怎么还是会被人拒绝。

“背时的玩意儿,还不赶紧给我滚回来!”看着自家儿子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齐员外心中的怒气更盛,一时间也分不清楚是对齐云还是对马家。

早上过去的时候没有点名来意,主要是不想才见了一次面就上门提亲,叫人觉得太唐突。齐员外自以为和马格已经是心照不宣了,未曾点破也只是想显得矜持一些。

同时,也算是给他们马家一点时间考虑,谁能想到他们思考过后,居然拒绝了。齐员外这一生过的无比顺畅,只有在来到烟梧城之后才屡屡碰壁。

对于跟自己作对的封潇月和马家,齐员外这下算是彻底的记在了心上。齐员外暗自打定了主意,要想一个回报回去的方法,但齐云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只知道直来直往。

听到齐员外的斥责,齐云也是愤怒的头脑有些不清醒,被娇惯出来的逆反心理,当时就爆发开来。

瞪圆了眼睛瞅了自家父亲几眼,齐云并没有照吩咐行事,而是冷哼一声,捏着拳头跑出去。

“我今天还非要看看,他们家对我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无忧主动

“也还真是给他们脸了,本少爷我能看得上他们马家的小姐,是给他们面子,现在居然敢当着我齐家人的面打我的脸,本少爷可不会轻易的放过你们。”

口不择言的怒骂了几句,声音渐渐地不断变轻,齐云跑远了才没有叫齐员外听清楚他后面的话。

如此恶毒又自大狂妄的言论,简直无法让年少轻狂几个字来形容齐云的行为。齐员外心中就算对马家再有怨恨,也没有想过用这么直白的方法。

偏偏齐云青年人跑的速度极快,齐员外还没怎么回过神来,他就跑远了。

“快,快,找人跟着少爷,千万不能让他跑到马家去捣乱,要不然理亏的就是我们了,他们家一定会揪着这件事对我们上纲上线。”

齐员外对这一连串不能操控于掌中的变故惊的口干舌燥,正要赶着叫人过来,就被炝的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好在齐家的管家也不是个吃素的,只要齐员外的一个抬手都能大致猜到他的想法。

管家提着自己的衣摆跑上来给齐员外敲背顺气,同时安慰着,“老爷放心,已经有人过去了,咱们只要静静的等消息就好。少爷怎么说也是您的孩子,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来的。”

齐员外这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右手握拳不停的拍打着心口。“这个逆子总是让我这么操心,我有时都怀疑,当初他娘怀的是不是我的种。”

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埋怨,却叫管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老爷你真是想多了,少爷怎么会不生你的孩子呢?”

这个齐云从自家跑出去,也没叫人套马车,只凭这两条腿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清晨过后,露气散尽,明媚的骄阳高高地挂于天空。烟梧城中关于蔬菜的买卖还同之前一样,慕容麟对于其中原因的调查依然没有定论,封潇月心烦了这么久,居然渐渐的也习惯了。

或许是因为前几天才下过半个时辰的小雨,农民们对于天气也渐渐的有了些信心。至少今日的大街再也不像前段时间那般空无一人,寂寥撩倒。

热闹的街市现在已经叫封潇月觉得十分久违,她今日一时兴起,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杂事,和小钰小云一同亲自出来买菜。

封潇月在下面最简单的铺子上挑选蔬菜,不远处的一座楼上,正坐着多日不见、盘桓在封地上的凤无忧。

“群主,你看。”

楼里的说书人正讲到精彩的地方,凤无忧手上端着茶杯,一时听入了迷,并未曾受益到外面发生的事。还是临梧眼神不错,一眼就看见了。

凤无忧顺着临梧视线所及的方向看过去,不禁弯起嘴角,把手上的茶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说说人的故事,说的还真是引人入胜。”凤无忧伸直了后背,借着这个空当挥了挥双手,权且算是小小的放松一下。

“只是再好的故事,还是要亲

眼见到的,更加有趣。”凤无忧说完,眼神里不自觉的闪现出一道精光,便领着临梧下了楼。

这楼里的小二格外机灵,似乎耳力不错,凤无忧还没踏出雅间之前,小二就听着凳子挪动的声音,肩膀上搭了条白色的毛巾,赶着过来收拾。

可以说是凤无忧她前脚刚走,小二就端了瓜子皮和茶杯带门出来,更是连一点功夫都没有耽搁。

“小姐,听说今天一大早齐员外就带了好多礼物去看马家,然后他才回了家,马家就把东西送回来了。”

无论怎么说,这也是城中两大世家的交流,就算齐员外觉得自己做的再怎么隐蔽,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泄露出去。

此事封潇月也没有刻意派人出去打听,还是小云今天早上跑出去买油条豆浆的时候无意间听人说起的,现在转而告诉封潇月和小钰,三个人顿时都笑了。

“马家不会和齐员外同流合污,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迅速,快的有些吓人。”

封潇月手上拿了一颗不太水嫩的芹菜,虽然外皮有些干巴巴的,但同前一阵子看到的景象相比,已经算是改善了不少。

“那这样一来,齐员外估计以后都不会去热脸贴马家的冷屁股了。他们齐家和马家,现在应该就算是掰了吧?”

小云手上拎了一个硕大的菜篮子,全都是封潇月心血来潮,今天早上出来屯着的蔬菜。小钰有些看不过去,想帮着分担一下,小云却摇了摇头,脸部红气不喘的,一点都没有为难的意思。

“也不枉费你平日里吃那么多的东西,力气就是比一般人要大。”小钰两手空荡荡的,就像和封潇月一样做了小姐,让她不由觉得有些局促。

“小院里虽然装了不少的萝卜白菜,但是小姐,咱们趁着现在菜价还没有疯涨,要不要再多囤些其他的菜?久而久之吃同样的菜,实在有些无味。”

小钰的不自在也只是片刻,她不想自己看起来太闲,就帮着封潇月一起挑菜。她的右手上握着一颗比脑袋还大的土豆,看样子是过年的时候挖出来,还没来得及卖掉的货。

封潇月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把这几个卖相不太好的芹菜也一起叫人用桔杆捆了起来。“这倒也不是我们想囤就能囤着的,还是得看看能有多少,尽量的收着吧。”

小钰应声,等着摊子的老板把重量称了后,便从荷包里摸出钱来付款。这些菜摊子上现在还是不敢洒水,封潇月挑了半天的菜,手上也难免沾到了一些灰尘。

直起身,和这个菜摊子站的远些,封潇月的右手垂下,悄悄地用食指和大拇指互相摩挲,把手上沾到的那点泥土掸落。

“不过,他们两家要想决裂,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要有利益牵绊,他们两家任意一家没有落败,都不可能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的情况只能说他们稍微有了些小隔阂,但总归

是无伤大雅的。”封潇月越说脸上的表情就越显得凝重。

旁边的小云要负责拎这么重的菜篮子,实在无法分心,再加上脑子原本也不是很能转的过来弯,她就只好礼貌地点头回应两句。

“小姐,好了。”能和封潇月说的上话的小钰,此时可算付清了钱转过身。一边忙着收拾荷包,还没找到机会接着封潇月方才的话说上两句,小钰就注意到前方走来两个熟悉的人。

“上次和世子妃说吃饭的时间改日,不知道世子妃今日可还有空吗?”

听着声音格外耳熟,封潇月顺着小钰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凤无忧和临梧站在自己和小云的身后。

临梧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凤无忧脸上倒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耀眼的阳光折射大凤无忧的眼睛里,放射出的眸光格外动人。

加上凤无忧的长相本就偏向小巧精致,封潇月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她这个人十分的开朗可爱。

“自然的,既然是一开始就和姑娘约定好的事情,我就必然不会食言。”

面对凤无忧的突然搭讪,封潇月没有半点讶异,也没有一丝唐突的感觉,十分顺理成章的应下。只是拎着篮子的小云却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当初提出要请客还礼的自家小姐,是对面的姑娘说改日,应该也就相当于变相的拒绝了吧。但现在又是这个姑娘主动提起吃饭,到最后付钱的还是自家小姐。

如此一来,岂不是原本等着招待的客人反客为主了。小云犹如茅塞顿开般的梗起了脖子,而封潇月已经在这时间里和凤无忧交谈甚欢。

“我也不知道姑娘喜欢吃什么,不如就由姑娘决定,依然还是由我做东,姑娘觉得意下如何?”

凤无忧谈吐不俗,加上为人性格十分天真活泼,封潇月向来比较喜欢亲近她这种类型的人。也是才第二次见面相处不深,要是长久以后,只怕封潇月会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与之分享。

“嗯,虽说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凤无忧杨启一张明媚的小脸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下巴上轻轻的点着,整个人整体看起来格外娇俏。

“我来这烟梧城里也没有多长时间,对这些东西也不是很熟悉,那就和上次一样,到之前的那家望春楼里好了。”

“也好。”封潇月垂着眼眸想了想,望春楼里都是和自己无比熟悉的老朋友了,要是带着客人过去,说不定能占点优惠便宜。

“不过姑娘对这城里不太熟悉,有空可以找我带你四处逛逛。每个地方都有它的独到之处,等到你和此地认识了之后,也能发现这里的闪光点。”

封潇月吃饭热情的寒暄,凤无忧表面上都一一答应了,但心里还有些招架不住。

二人在前面并肩走着,就连小钰也没有什么察觉的邀请临梧,唯有自以为发现了端倪的小云,感觉自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第二百二十六章:大街上吵

十分无奈又意味悠长的叹了口气,小云挺直的腰杆追着小钰的步伐,忽然觉得自己为了自家小姐不吃亏,还真是操心不少。

这里的街道错综复杂,互相纵横,只要多绕过几个弯,就能找到原本想去的那条街,但要是初来乍到的人在这里走,说不定还会迷路。

“过了这条甜水巷,就到了望春楼前面的大街,姑娘应该有些印象,只要看到那大街口种着的一颗大梧桐树,就能知道望城楼的位置了。”

封潇月格外热心的给凤无忧细致讲解,但其实烟梧城这里的地图,她一早就摸得格外熟悉,现在要装作一无所知,完全是在考验她的演技。

“还真是这样。”凤无忧点头应下,没有几步就看到了街口的大梧桐树,她立刻摆出一副惊奇的模样拍手。

“真是多谢世子妃了,向你们这种位高权重的人还这么热心,这世道上还真是少见。”

“这些不过小事一桩,原本就是我欠姑娘的,”封潇月抿嘴一笑,眼神突然变得淡漠起来。“不过姑娘所说位高权重之人,以我的浅见,姑娘也应该并非池中之物吧。”

“和姑娘萍水相逢了两次,你我应该算得上是有缘,不知道姑娘可否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封潇月如秋水一般寒凉的话语,穿过这嘈杂的人声,一字不落的落入凤无忧的耳中。

“在面对如此盛气凌人的恶人面前,姑娘一直保持着镇定的姿态,说话也格外不卑不亢,甚至充满了自信,一点也不担心得罪对面的人。”

“要知道,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大胆的欺负人的人,她的身家背景一定不凡。而姑娘又说你是从外地过来的,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外面的财主世家也未必敢得罪当地的人。”

“综上所述,我虽然不能确定姑娘的身份,但姑娘也不必故意欺我,隐瞒自己。”封潇月口若悬河的说了一大堆,凤无忧一直都是浅笑听着。

不愧是能叫慕容麟刮目相看的世子妃,观察这么细致入微又极度敏感,也难怪讨人喜欢。

“姑娘?”凤无忧正在心里暗自赞叹的时候,封潇月没听到她的回答,还以为她走神去了,轻轻地唤了几声。

薄凉又清爽的声音传来,凤无忧低头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又猛地扬起明媚的笑脸。

“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叫做凤无忧,是……”眼见着凤无忧要把她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临梧不免有些担忧。

但临梧还没来得及阻止,真相曝光就被远处一段不合时宜的争吵打断了。

“我早告诉你,叫你别再来纠缠我,要是再赖着我身边不放,我就去告衙门了。”封潇月她们闻声看去,原来就在前面一家字画店门口,齐云把一个长相不俗的女子拦住了。

那女子不住的跺脚缩着两手往后退,看起来对齐云是极度嫌弃。

“我不过就想客客气

气的请马小姐喝杯茶,顺便问一下原因,马小姐又何必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齐云表面上摆出一副有礼的姿态,但手下却暗暗使劲,就等着抓到马薇露,然后一把拖进怀里。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你就算吹得天花乱坠,我们家也绝不可能答应。”马薇露在家里被娇养惯了,有什么事都敢不顾礼节的在大街上大吼大叫。

但所幸马薇露的声音控制在一个度,再加上她样貌长的好看,也不会叫人对她的这番行为感到鄙夷。

马薇露和齐云的争吵,虽然没有说明原因,但明眼人一下就能听得出来,这正当婚嫁的一对男女争吵,无非就是为了婚姻大事。

人家姑娘都已经明确表示拒绝了,齐云还要死气白赖的纠缠上去。大街上围观的是个人都对他的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但谁也不敢上前帮忙,毕竟齐员外也不是个好惹的人。

却说齐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他只认识进城的路。齐员外派出去跟踪齐云的人,一溜烟就跑到了马家附近蹲着观察,直等了许久也没看到齐云的身影,就纷纷回去复命了。

齐员外虽然没看到儿子的身影,但听到回禀他并没有跑到马家,心里可算松了一口气,也不管齐云的动向,就挥手叫人退下。

齐云进了城门,大街上随便雇了辆马车,由于没记清去马家的路,就只能在这四周来回转悠。偏偏好巧不巧,马薇露跟马格撒了娇之后,从家里提前领了一笔月银出来买东西,就正好和掀开帘子的齐云碰上。

齐云让马车停到角落,自己悄咪咪的摸到马薇露的身后,要不是马薇露反应迅速,差点就要在这大街上落实了跟陌生男子的肌肤之亲。

现在齐云还要拿早上送礼的事情在这大街上吵闹,马薇露心里实在是又气又急,索性豁出去说个明白,也好有人作证,到底是谁更不要脸。

“马家小姐,马薇露?”凤无忧话说到一半,封潇月就被前面的争吵吸引过去了目光。

会和齐云扯上关系的马家姑娘,一定就是慕容麟之前提到的马薇露了。封潇月偶尔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稍一思索便想起了那马小姐的名字。

“俺家都已经表明态度了,齐云还要出来闹,那不是要把两家人的脸都丢尽了吗?小姐,你觉得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像齐云这种仗势欺人,目中无人的家伙,几乎是人人得而打之。

小云看着那位马家姑娘躲他躲的实在辛苦,一横心,把菜篮子放到地上,轻轻地卷起袖管,摩拳擦掌,恐怕只要封潇月的一声令下,它就敢上前帮忙。

“暂时不用,想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论是出于公道,还是私心,封潇月都不觉得这种事应该自己插手。

凤无忧被人打断了话,心理正自不爽,忽然听到封潇月的这番决定,疑

惑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封潇月站在最理智的角度上会如此觉得,但事实证明,她完全高估了齐云的人品。

齐云看到周围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而马薇露也打定了主意不肯听自己说话,一时间怒上心头,奋力的甩开马薇露身边跟着的保镖,伸手就要向她抓来。

马薇露一看他突然发狠,吓的拔腿就跑,头上精心装扮的发式珠钗,也在这跑动中渐渐松散开。

“救命啊!”马薇露提着裙摆,靠着街边飞奔,眼泪都吓出了,可怜顺着脸庞往下滴。

神仙打架,凡人怎敢靠近。而封潇月和凤无忧也是被此情此景今的嗔目结舌,一时忘了叫身边的人过去帮忙。

马薇露捂着嘴巴,踉踉跄跄地往封潇月她们这边跑过来,而后面刚才被他甩开的保镖,此时也回过神来,一个接一个的拽住齐云的手。

齐云忙着挣脱他们,马薇露便趁着这个空当躲进了封潇月她们身后的一家布店。“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

布店老板忽然看到一个衣着凌乱的人跑进来,原本十分不悦,马薇露赶忙把她今日才领的月银丢过去,才让他退下。

封潇月看到这么一个千金小姐居然被人逼到了如此境地,心中不忍,便认真地点了点头。马薇露不安的心勉强松合了一些,拽起布店墙上的那些宽大布匹把自己遮得死死的。

对面马家的保镖看到自家小姐不见了身影,顿时就慌了,赶着松开手到处寻找。周围的人生怕或是引到自己身上,纷纷退去。

齐云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扫视一圈,只看到了望春楼前站着的封潇月和凤无忧一行人。

长相非同一般的人,就是被丢入茫茫人海,也是最容易被人发现的。清丽如封潇月,齐云虽然一直看着都十分心痒,但有了上次慕容麟的教训,他也不敢再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再一看封潇月的身旁,今日居然站着一个格外娇俏可人的姑娘。不管风格,只专论姿色等级的话,这个姑娘跟封潇月相比,完全不相上下。

齐云心思立马就活跃起来,不能对封潇月做什么,难道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还不能任由自己拿捏吗。

想到这里,齐云心中一阵得意,猛地一甩袖子大摇大摆的走到她们跟前。封潇月挺直了腰板,知道齐云现在不敢对自己轻举妄动,但她和凤无忧,同时都有所察觉。

恐怕这次齐云的目标。就是冲着凤无忧来的。

“敢问世子妃,方才可曾见到我的未婚妻路过?”齐云挑着眉毛询问,两眼一直未曾离开过凤无忧半步。

凤无忧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身后的临梧则对着他这个登徒子怒目横视,两手皆已握成拳头。

“未婚妻?恐怕不见得吧?”封潇月冷笑一声,看着十分嘲讽,小云和小钰也格外防备的挡在她的身前。

第二百二十七章:教训齐云

“世子妃这就是在和我开玩笑了,她不是我的未婚妻,还有谁是?”齐云说着,仗着封潇月和身边两个丫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不担心慕容麟后面过来找麻烦,只俯下身靠近凤无忧。

“莫非是位姑娘倾心与我,世子妃想让他做我的未婚妻吗?”

“厚颜无耻。”小云实在忍不住和小钰一同小声的骂了一句。

面对齐云的调戏,凤无忧心中淡然,甚至还有些不屑一顾,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藏身在封潇月的身后。

“只是还不知道这位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呀?”齐云看着凤无忧这害怕的模样,更能激起他心中的兴趣。

“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却还想妄称她是你的未婚妻,如此毫无顾忌的损毁一个清白女子的名节,齐公子如此可算得上是君子所为?”

封潇月也不知道身后的她是真害怕,还是假装依旧十分体贴的扬起袖子挡住了她的脸。

“我本来也不是君子,反正我家里有的是钱,就算连着娶上好几个老婆,也不是养不起,世子妃就算身份高贵,只怕也没资本管人家的家事吧。”

注意到齐云恶心的目光在封潇月的身上来回的扫荡,小云实在忍不住,索性提起地上的菜篮子挥过去。

“小姐,若不然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这些菜都要干了。齐公子小心,可别让这些脏东西粘上了身。”

小云装作提醒得样子,实际上是手上暗自使劲,专门让菜篮子往齐云身上砸。齐云被她吓得后退起,不知道和他保持一个遥远的距离,小云才肯罢手。

“小侍女还挺泼辣的,莫非是觉得我真和别人说话,冷落了你?”齐云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了这么大的脸,心中无比愤恨,但碍着小云是封潇月的侍女,只能嘴上过过瘾。

小云虽然长相还算不错,但她长的这么大,还从未听过别人的调戏,当即又羞又恼,气的满脸绯红,只怕下一刻就要卷着袖子锤上去,封潇月连忙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慰。

随后眼神一凛,封潇月居然主动往前走了几步。“谁不说你作为一个平民百姓?随意调戏良家女子,应当算是犯了我朝哪条律法。且先说你这身上,”

“上次因为口无遮拦,大放厥词,被慕容麟收拾了一顿,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吗?”

封潇月这句话无非是在他伤口上撒盐,齐云现在想起来都一阵后怕和愤恨。

伤筋动骨一百天,上次他不过就是言语上调戏了封潇月几句,就被气急败坏慕容麟给狠狠修理了一顿,身上那些明里暗里的伤夜夜睡着都会无比疼痛。

还得多亏齐员外从外面找来稀奇古怪的一大堆草药,才把他的伤痛治好,封潇月这时候提起,让齐云感觉身上曾经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世子妃,咱们凭良心想,这回

我可没有惹到你,不如咱们各退一步,你就少管我的闲事如何?”齐云现在看到他都咬牙切齿,却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和气的模样,自己心里都觉得十分憋屈。

“良心?这东西你有吗?”封潇月冷哼一声,齐云面上一窘,绕过她就要凑到凤无忧的面前。

“我现在没空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先和美人说话才要紧。”

望城楼下的动、乱这么吵人,楼上那群吃喝的客人们都被吸引过去了注意。慕容熙今天难得有空过来望春楼视察一番,也算是放松身心,结果又碰上这么档子事。

“本王一向觉得她性子恬静,不问世事,没想到反而是她这种不喜欢找事的人,总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慕容熙一只手撑在窗户框上,另一手举着酒杯,整个人懒洋洋地倚靠在竹椅上看起来无比自在和悠闲,对于底下发生的一切,似乎也并没有怎么上心。

这段时间望春楼里的客人并不算多,掌柜的才在这时有点时间上来伺候慕容熙用膳。掌柜的亲自端了一壶陈年佳酿给慕容熙满上,同时状似不经意的提起。

“世子妃身旁的那个姑娘之前也在我们楼里出现过,王爷可要考虑下去帮她们一把?”

今天林潇没有跟在她的身旁,封潇月没人保护,掌柜的便想着慕容熙或许会出手相助。但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底下,却没有放在封潇月的身上,反而盯着旁边那位姑娘,总觉得十分眼熟。

“你在这呆了这么久,没想到也有你看走眼的时候。”慕容熙微微一笑,把酒杯放下之后就再没有其它的动作。

“那个姑娘身边的侍女,虽然看着很阴沉,呆呆的站在一边无动于衷,但你看她的脚步,就知道她也是个练家子。”

“除此之外,那个装作柔弱,躲在封潇月身后的姑娘也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和无害,齐云惹到了她,估计只会得来更严重的报复。封潇月有麟儿护着,现在他们可以说是被保护的严严实实,又何须我再过去锦上添花。”

慕容熙靠在竹椅上伸直了脊背和双手,“至于后续如何,这场好戏咱们还是安静的在这里看着就行。”

慕容熙在望春楼的四楼上和掌柜的说话,按理说底下人应该无所察觉才是,但凤无忧躲在封潇月身后的时候,却不自觉的仰头,差点跟他四目相对。

有些惊慌失措的收回目光,慕容熙不由得轻笑出声,这个女子的直觉还真是敏锐。

却在这两个人同时走神的时候,齐云突然绕了过来,封潇月一个动若扶柳的弱质女子,怎么能拦得住他的脚步。

眼见着齐云的手就要碰到凤无忧的手臂,凤无忧整个人就像呆住了,一般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而齐云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荡漾开,话也未说出口,整个人就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拍倒在地。

“齐公子这是怎么了,今年新年已经过去了许久,齐公子

用不着再行如此大礼。”像是因为怨恨自己之前的懦弱,凤无忧忽然大着胆子色厉内荏的嘲讽一声。

不过只有和她距离最近的封潇月才能听得出,她声音中有着些许的颤抖。

齐云自己也觉得这一跤摔得实在蹊跷,一时大意未曾听到凤无忧说的什么话,“真是奇怪了,这平坦的路上,怎么还会绊脚。”

没有人过来搀扶他,齐云便撑着手自己站起来,忽然感觉膝盖上一阵疼痛,他轻轻的把手放上去揉着,心想估计回去之后又会青了一大片。

猛然摔跤的疼痛还没有散去,齐云感觉胸口一阵气闷,说不出话。边上路过的人,见到此情景都觉得十分痛快,或者躲在墙角或者藏在门后面偷笑,把齐云气的又羞又恼。

“有什么好笑的,我就不信这个邪。”齐云恼羞成怒,皱着眉头,又要向凤无忧靠近。结果还同方才一样的情况,刚走出去了一步,又用同样的姿态趴在地上。

封潇月对于齐云这个会平地摔跤的人倒是没有多少惧怕,但也不想和他靠的太近,连忙拽着凤无忧后退几步,身旁的临梧也后知后觉的跟了过去。

“难道是见鬼了不成?”齐云被地上的灰尘糊了一嘴,他连着吐了好几口口水站起来,忽然发现脚边躺着几颗圆滚滚的花生。

能用花生害的一个人摔倒,那此人肯定是一位绝世高手。不用点破,封潇月顺着齐云的视线往下看,也发现了那些可能是幕后黑手的花生。

“有本事就出来较量,藏在处算什么英雄好汉?”齐云不信这个邪,但他心里其实早就开始打颤。这么毫无气势的吼了一句,话音才刚落地,齐云就感觉自己腿上又挨了几下。

右腿的膝盖就这么毫无骨气的弯曲跪倒在地,而使用花生暗器的人似乎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又连着攻击另一条腿,直到齐云两条腿同时跪在地上,就像是专门和凤无忧磕头道歉一般。

小云和小钰虽然都没弄懂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齐云受到这般教训,心里都觉得无比痛快。封潇月心中疑惑,余光瞟到了望春楼的牌匾,再一抬头,正好在楼上的窗户边看到了慕容熙的身影。

慕容熙也没有打算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反而坦然地向封潇月一扬手中的酒杯。封潇月点头回应,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把教训齐云的功劳按在了慕容熙的身上。

“嘶~”齐云疼得撕牙咧嘴,封潇月故作深沉悠悠的来了一句,“如何,齐公子现在可算是得到了教训了?”

齐云心下大惊,还以为封潇月又从外面请来了什么武林高手藏在暗处,专门用来暗箭伤人,对付自己。

“不敢了,不敢了,世子妃且饶过小人这一回,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若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眼前,齐云说不定还能唬上几句。但是用暗器的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让他心中不由得升起几抹忌惮之心。

第二百二十八章:暗自出手

听到齐云的求饶声,封潇月想着慕容熙的身份特殊,若是不小心因此暴露了,反倒是自己的过错了。

而且以后自己也说不定还有用得到慕容熙的地方,要是为了逞一时之快,耽误了以后的大事,更加是得小利而失大利。

如此想过之后,封潇月十分理智地放弃了继续吓唬挖苦齐云的打算,“既然如此,那你还不赶紧离开,是想继续吃这暗亏,还是想叫我也帮你一块找人呢?”

最后一个字的发音带了些许婉转,让人完全不疑有他,是妥妥的威胁。

齐云给她这一声低沉又带有些许磁性的嗓音,听得身上一阵发麻,手脚发软,但听明白了封潇月的意思之后,又陡然升起一阵凉意。

“不敢不敢,再怎么样也不敢劳烦世子妃派人替我办事。小的这就离开方才叨扰了这位姑娘,心中真是过意不去,下次在下一定亲自带着礼物登门道歉。”

何谓贼心不死,从此话中便可窥见一斑。凤无忧听的心中冷笑,临梧藏在袖子下的手悄悄的弯曲起来,顺势从袖管里掉落了一粒花生米夹在指尖。

不只是当事人心中觉得别扭,就连藏身在隔壁部店里的马小姐也是嗤笑不已。封潇月皱着眉头,看着齐云这一副明面上讨扰,实际上还是不知悔改的模样,禁不住轻轻地冷笑一声。

“有劳你到现在还挂念着,不过还是不必了,若是告诉了你住处,岂不是相当于引狼入室,自找麻烦。”

“我想齐公子若是有这个空闲,还是多多操心一下自家的生意,想必齐员外会非常感激我今日的提点,也省的齐公子整日里无所事事,净想些花前月下的美事。”

封潇月之所以这么说话,倒也真不是为了齐员外而考虑,而是这个人相比老奸巨滑的齐员外更好拿捏。

若齐云能近一步得到齐员外的信任,管理家业,也能早一日方便了自己和慕容麟对于此地的照顾。

心中虽然有着百转千回的弯弯绕,但实际听出来还是无可厚非的好话,封潇月不禁微微地弯起嘴角。在她看到小钰和小云两个也露出同样一样得表情时,就知道自己说话时的语气格外让人信服。

但是这种话,偏偏是齐云最不喜欢的唠叨。如此被人大啦啦的在大街上斥责,就算脸皮厚,如齐云,也无法容忍。

更何况还没有反驳的余地,若是强行回嘴,只会被人肯定了自己的游手好闲。齐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解决的好办法,禁不得憋红了一张脸,挤出几句。

“多谢王妃的提点,我一定会好好记在心上的,今日我也有些事情,尚且需要处理,就不打扰王妃和这位姑娘了,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这短短的几个字,仿佛是齐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封潇月轻轻一挥衣袖,从怀里取出了一条丝绸做成的帕子擦拭了下鼻尖,以用来掩藏自己不断上扬

的笑容。

“十年修得萍水相逢,百年修得同船渡,只可惜了我身边的这位姑娘并不喜欢坐船。而且看齐公子的这副德行,想也无法修德这么多年吧。”

突如其来的禅语,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不解,齐云才转身走了,没有两步也好奇的回过头。凤无忧轻轻地松开了拽着封潇月袖子的手,心里只觉得一阵好笑。

这两句话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联系,但解释起来也十分简单,就是说希望自己与齐云这种人,此生不复相见。

齐云呆愣愣的就着这种转头的姿势,盯了半晌,眼见着封潇月并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才在心中暗暗的呸了一声,拉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走远了。

封潇月和凤无忧也没有在此时就走,而是远远的看着齐云消失在大街街口的拐角处,才让小云和小钰两个去接人。

马薇露被齐云吓出了一头的汗,汗水沾湿鬓边的碎发,有些黏糊糊的粘在脸颊两旁。小云和小钰过去拨开挡在她头上的布匹时,若是没有早些出声提醒,只怕马薇露会吓得惊叫大喊。

由于蹲的时间有些长了,马薇露凭着自己的力量很难站得起来,她们两个便一人一边把马薇露架住,直到她脚下缓过劲来,才搀着她出了布店。

虽说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有着些许狼狈,可也总比齐云这个丝毫不顾及脸面的人,追的满大街跑要来的好上许多。

马薇露在心中不停地哀叹自己为何会运气这么不好,被这么一个泼皮无赖缠上,可同时也觉得幸运,能遇上齐云也不敢惹的世子妃。

“多谢世子妃出言相救,大恩不言谢,我在此向世子妃承诺,以后倘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一定鼎力相助,绝不推辞。”

封潇月看着这个身形颓废,却还依旧试图保持着淑女姿态的女子,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好奇之心。

这位马小姐虽说一看就是被家里给惯坏了,说话有些傲慢和娇气,但至少心肠不坏,而且似乎还有着一颗向往侠义的心,这在这个时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品质。

不过,剥去这一层表面,她的话中也暗藏了些许玄机。马薇露现在是被齐云缠怕了,才会格外看重与自己的交情,这么轻易的许下诺言,也不过是想在日后有机会出一出今日的恶气。

但是换而言之,这种心思对于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坏处。封潇月收敛了自己打量的眼神,心里其实也很盼望着马家就此跟齐家决裂,如此一来,可以将多少的罪恶萌芽防患于未然当中。

“不必如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是寻常人都该做到的事。”封潇月客套一句,不自觉的抬起头往望春楼上看去,那四楼的窗户不知在何时已经关上了。

“不过我对马家也是心向往之许久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若是能借着马小姐的这一便利,我倒是很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和马家家主多多交谈一番

。”

封潇月这句话倒是她的肺腑之言,俗话说民不与官斗,现在外出做生意的都必须和当官之人打好关系,他们早在不知不觉中不知受了那些只管剥削的官员多少的苦。

就为着这一份膈应摆在那里,就算眼前的官员已经换了一批,那些商人在心中也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害怕和抵触的心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翻身做主的机会,又能势力强大到让做官的人反过来求自己,这些所有世家首位的三家人,又怎么会在这个当口违背众人的意愿,擅自向官员投诚。

当然了,虽说和林家马家两家打好关系的可能十分渺茫,可也并不算完全没有。林家暂且不说,为着林浩当初的案子,已经彻底得罪了他们。

齐家自不必说,完全是颗烫手山芋,那现在唯一存留的就是马家了。

想到此处,封潇月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怎么说,齐员外凭借着他的一张巧嘴颠倒黑白,忽悠了这两家不少的话,灌了不少的**汤,如今风水轮流转,也合该换人了。

“这也不过一件小事,只要世子妃一开口,我随时能带我父亲过来见你。”马薇露看上去,完全没有担心自家人与封潇月的商谈一事。

马薇露倒也并不是心思单纯到如此天真,而是在她觉得,同样是与虎谋皮,封潇月看上去要比那个不靠谱的齐员外要稳重的多。

更何况有齐云如此不好的印象在前面摆着,就算马薇露父亲肯豁出去,她也未必能答应。而且凭着马家老爷宠女儿的态度,马薇露很有这份信心能够说服自己父亲改变想法。

马薇露正在为着自己的这一份自信而自豪着,忽然前面跑来了几个壮汉,正是先前跟在马薇露周围的保镖。

这一个两个都是力大如牛的壮士,现在因为马薇露的消失给吓的差点来连路都走不稳,跑到她跟前时,还忍不住踉跄了几下。

“小姐,我们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方才是跑哪里去了?可把我们吓坏了,若是被老爷知道,他定是要狠狠责罚我们的。”

这些人在方才没派上用处,现在一个个的等到安全了之后只会过来做马后炮,马薇露早就看得心中不爽了,只不过为着自己大户人家小姐的身份才没有立刻发作。

“不用等到父亲做主,我都想叫你们全部滚蛋。”马薇露狠狠的捏着拳头,冲这群人吼了一句,又很快归于平静。

“先前你们拦不住齐云也就算了,在我找地方藏起来的时候,你们居然也听着他的话到处搜寻我,是不等到看见我遭受齐云的毒手,你们心里难过是吗?”

“小姐,这你可就大大的冤枉我们了。”壮汉保镖急于解释,身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可见完全是徒有其表,在马家也估计是虚混过日。封潇月瞧不过眼,连忙别开了脑袋。

“那再怎么说也是齐家的公子呀,小姐你——”

第二百二十九章:名不符实

“小姐你倒是马家的千金,若是惹了什么事,老爷自会替你收拾干净。可我们不同,要是我们被指名道姓的揪出来,老爷肯定会弃帅保车,索性教我们全部推出来抵罪的,我们实在是不敢啊。”

这话乍一听起来没有什么毛病,但细细思索却难发现有很大的破绽。

“那照你们这么说,在外面不肯替我尽心办事,难道回家之后我就不能在父亲面前告你们的状,让父亲治你们的罪吗?”

听着他们找出来的这毫无立足根本的借口,马薇露气得手上发抖,心中也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怒火,烧得她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什么话说。

“那就无可奈何了,在怎么说我们也是替人办事的奴才,事情的好坏也从来有不找我们言说。”面对马薇露的反问与指责,这个强行解释的壮汉居然毫不在意的摊开了手。

而接过他的话,他旁边的另一个人也是十分的振振有词。

“这个就不太一样了,小姐去告状,老爷最后也只是惩罚一下,我们也不会因此染上什么麻烦。毕竟我们几兄弟身上都上有老下有小的要养,实在不能为了主人家的一点私事而把自己搭进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马薇露平常在家里完全没有威慑力,这些人丝毫不畏惧她的怒气,反而甘愿火上浇油的把真话全部吐露出来。

旁边只是安静听着的封潇月她们几人都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一副惊呆了的表情,更不要说马薇露此刻又是怎样的心情了。

“你们,一群混账,信不信我回去之后就让父亲把你们全部辞了,重新换一批人来。”马薇露被他们恨得直跺脚,伸出雪白如藕的食指,杂乱无章的对着这几个人来回的指指点点。

这些人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要不是身上还穿着马家特别的衣服,马薇露还真要怀疑他是不是齐家派来的卧底。

“那我们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了,反正主人家财大气粗,自然不会在意我们这群小人物的死活。现在时候不早了,马小姐还是早些回府吧,我们也等着交差。”

“我不走,本小姐要去哪里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吗?”马薇露原本就是想早些回家的,但看着他们这些人实在忍不住抱怨一句,没想到竟然拖到现在的这番局面,倒有些骑虎难下,自相为难了。

站在边上莫名其妙的见证了这一出家里人叛变的好戏的几人,凤无忧完全无动于衷,但由于她一直站在封潇月的身后,因此无人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表面上冷漠,实则格外热心的封潇月却有些听不下去,无奈的伸出右手扶着额头,洁白的一段皓腕在阳光之下格外耀眼。

也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下人和如此没有气势的主子,封潇月虽然并不是很崇尚古代的这种奴仆悲剧,但她还是比较喜欢顺从自然。

总要一步一步从封建转变而来才好,要是这么一蹴而

就,反而叫人觉得十分违和。

“实在不好意思,偷听墙角并非君子所为,我们听到的这些也实在是出于意外。但既然了解了些许前因后果,就算是参与者了,马小姐可否容许我说上几句?”

马薇露正在暗自赌气,和这些保镖们僵持着,实际上,也有几分气自己的无用,封潇月在此时说话对他而言,无疑于雪中送炭,自然是欢喜的不行。

这些保镖看着马薇露死活不肯挪步,差一点想要动用武力直接把人抬走,封潇月的突然开口正好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刚才我就说过了,世子妃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有什么话世子妃大可直言,不必在这些小人面前顾及着我家的面子。”马薇露的意思,就是想要封潇月狠狠地斥责他们一顿,替自己出气。

但封潇月算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在这些人面前拉低了自己的尊严与体统。封潇月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暂且安抚了马薇露,随后踩着小巧的莲步,走到了那几个壮汉的面前。

看着离得有些近,但还保持着应有的距离,正好控制在陌生人能接受的范围之中。封潇月没靠近一寸,就更能让这些人感受到她气势上的压迫。

“说起来,我也并不是不能理解你们为何会如此觉得的原因。”封潇月走近片刻方才开口,把那几个壮汉都吓了一跳,身上松垮部分的肉也随之抖了几下。

“虽说是身为大户人家的保镖,走在路上看着也格外的威风,但实际上的苦只有内行人才能知晓。”

此话一出,那几个人还以为封潇月这么强的气势,反过来却是为自己说话,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俸禄不高暂且不说,凡事遇到什么危险,总得让你们冲在最前面去冲锋陷阵。而若是不小心打伤了人,或是砸碎了什么宝贝,最后担责任的还是自己,如此看来,风险实在太大。”

“这位夫人可真可谓是菩萨下凡,无论什么话都句句说到我们的心坎。”壮汉十分感动的叹了口声,马薇露瞧着不太对,略微有些不安的扯了扯封潇月的袖子。

“世子妃,你现在可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怎么处处都是为了他们说话?”

封潇月没有分心回答她的问题,伸出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马薇露保持安静。随后就在这几个壮汉们感激的眼神中,话锋一转。

“但是,这些都是后话,若是遇到不好的主子,不管去做什么,也必然会是这么个结果。”封潇月刚才还柔和的眼神在此时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如针扎一般的在这几个壮汉之间来回的扫过一圈。

“只是还有一句话需要列位切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既然已经拿了马家的月银,又不肯用心办事,这从根本上就已经是你们有错在先,既然你们不仁,又怎么能要求主人家对你们有义?”

壮汉们被她说的无言以对,马薇露在旁边不断的点头,似

乎就像说封潇月现在说的话,正是自己心里的意思。

不等到壮汉们想出回嘴的话,封潇月趁热打铁,又赶着多添一句。

“更何况,现在的律法也早已规定了,除非是签了死契的家丁奴仆,主人家自己命令做出的事,统统不许算在下人身上,只要有一个证人肯出来作证,那主人家便可去吃官司。”

“若我没有记错,这事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修改好的律法,并且厉王也完全昭告了藩地所有的百姓。几位不曾知晓,恐怕是光顾着平日里的空出去吃喝玩乐,丝毫未曾关心自己的营生吧。”

封潇月说着,心中早已明朗,表面上却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如此说来,那马家给你们的待遇应该很不错吧,叫你们连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正是怎么个意思,我父亲一直信奉世人无利不起早,若是不给了足够的利益,就不会有人肯用心的替你办事,结果由于替他们考虑的太过周全,反而养出了这么些懒汉。”

马薇露接着封潇月的话忍不住连声附和,同时恨恨的向着那几个壮汉虚踹了两脚。那些壮汉自知理亏,估计也是正好被封潇月说到了正题上,纷纷涨红了脸。

“果然如此,只是所做的事情与所接受的俸禄毫不匹配,想来几位心中也一定有愧吧。为了不想几位因此忧心半生,之后的事情就有劳马小姐回去细细解释了。”

这几个人已经全都鸦雀无声,封潇月看着火候到了,便出言提醒了马薇露两句。马薇露眨着眼睛,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封潇月都快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是是是,多谢世子妃的提醒,我也早该回去告诉父亲,让他好好的清理掉家中的这些蛀虫了。”

为着马薇露刚才没回过神来,壮汉们都心存侥幸地盼望着她完全不懂,这样说不定还能在今天逃过一劫,却没想到她今日到比以往更加聪慧了些。

这些人顿时就急了,一个个大块头并排着跪在大街上。“求小姐网开一面,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专心伺候小姐,不叫任何人靠近。”

由于马薇露出来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马家规定的时辰,马家等不到她回来,便主动派了马车出来迎接,现在兜兜转转的正好转到了望春楼的这条街上。

“那今日暂且如此,我也是时候该走了。”马薇露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马车上面自家熟悉的标识,脸上的笑容也悠悠地荡漾开来。

那些壮汉发现马家来人了,躁动的心顿时也凉了一半,这下可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封潇月退了两步回到她原来的位置,看着马薇露一路往前跑,一路转身向自己招手,淡淡地笑着点头回应。

“怎么你今天好像特别乐于助人了。”悠悠的一句话从背后响起,惊得封潇月手上一阵发凉。

第二百三十章:新人小二

记得这街上应该没有其他的仇人才是,封潇月勉强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淡定的转过身,才发现如此阴森的语气是从明媚的凤无忧嘴里发出来的。

凤无忧只是好奇地询问一句,没想到她回过身来,却是这么一副惊恐的模样,反倒把她也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就是看你之前在面对自己下人遇难时,依旧保持着那么一份可贵的冷静,今日却像个有义之士一般挺身而出,让我觉得很是好奇,才多嘴这么一问,”

凤无忧撅着嘴巴嘟囔了两句,忽然笑开来,“不过,看你反应如此大,莫非是还有什么别的隐情吗?”

凤无忧这样的问话实在无法不让人往其他的地方联想,而封潇月方才如此吃惊的主要原因确实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而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有人发现她心中别样的打算。

虽说人生活于世,不可能一点心计都没有,但封潇月的心中有着她自己都难以想象的耿直,才会有如此做贼心虚的反应。

“没有什么,我与马薇露身份悬殊,现在又成为了厉王的世子妃,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限尊荣,又怎么会在惦记着其他。”

“我会如此也实在是无心之中被凤姑娘你吓着了,毕竟我现在身份与众不同,也不是我想故意炫耀还是怎么,相信是个人也会担心有人的突然袭击吧,”

封潇月的心跳陡然剧烈了两下子,但她有着超乎寻常人的自制力,就很快归于了平静。

“万一是仇人,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岂不是给贼人得逞了。”

“又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也不是作恶多端的山匪,世子妃难道还担心仇人报复吗。”

凤无忧之前是故意试探,但她现在还需要维持着众人对她表面的印象,便立刻放软了态度,让封潇月以为之前的话只是个意外,以免被人发现她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再者说,若论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世子妃现在的身份恐怕到此目标还有些距离吧。真正能背负如此称号的,只能是上面的那几位。”

其实封潇月私心里也并不要求慕容麟他们一定能做到如此大权独揽的程度,只是用于一个形容而已,但凤无忧特意点出来,此话的意义就开始变得与众不同了。

“多谢凤姑娘的提醒,此话我记住了,日后一定更加小心。”封潇月点头感谢,凤无忧也是一样的动作回应,且眼神不由自主的往马薇露离开时的方向看过去。

谁家的下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主人家没脸,看来这群人也是别人穿插进去的细作。不过,今日的设计表现得如此夸张,居然没有叫封潇月发现,也实在是他们运气不错。

垂下充满着十分玩味意味的眼眸,凤无忧收回了打量着的目光,就看到封潇月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凤无忧微微颔首

,与封潇月并肩踏入望春楼的大门。衬着远处的小二飞奔过来伺候的空当,封潇月又添了一句。

“至于姑娘方才所说的仇人一事,我虽自认为待人接物问心无愧,但无奈这世上的人各有想法,不是我想避免就能杜绝的了的。”

凤无忧抬起眼眸,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但心里早已因为她的话掀起了惊涛骇浪。封潇月看着顺风顺水了一生,却没想到对人情世故居然这么了解,倒像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一样。

还没等到凤无忧与封潇月继续这个话题,那个小二就赶到了面前,并引着她们几个上了雅间。

“真是对不住夫人,我们掌柜的现在在后院忙着,没办法过来亲自接待,希望您千万恕罪。”小二在着望春楼里干的久了,也见过封潇月不下数次,知道她的脾气向来不错,因此只是客套地解释了一番,依旧带着招呼寻常人的嬉皮笑脸。

“这都是小事,没什么要紧的。”今天来此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还凤无忧当初的人情,既然她都没有什么异议,封潇月也不喜欢挑剔这许多。

“多谢夫人,那就和往常一样,老地方,姑娘和夫人这边请。”小二爽朗的笑了笑,取下肩上的毛巾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假装打开了她们面前的灰尘,然后推开了封潇月最常过来的幽兰雅间。

“这里就是我们楼里最近新改的菜单,几位可以瞧瞧”小二手脚麻利的打开了四面的窗子透气,又当着封潇月的面勾出了她之前最喜欢点的几道菜。

“够了,这些都是我素来爱点的,也该让姑娘选择几样才是。”小二在此时有些伶俐的过头,封潇月和凤无忧看着菜单迟迟没有发出声音,他手脚一快,就选出了五六样封潇月以前点过的菜。

要不是他一边勾选一边报出声来,说不定还真就这么草率地定下了如此无理的菜单。封潇月被他唬了一跳,赶紧叫停,并把菜单推给凤无忧。

凤无忧把这上面的菜谱全部扫过了一遍,心中很是不满,早在先前在望春楼里吃饭时,就已提过了此地的菜式不怎么样,没想到改良过后反而还不如从前。

但为着不能叫人觉得她毫无修养,凤无忧云淡风轻的把菜单合上递了回去,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把封潇月看得一头雾水。

“客随主便,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只觉得这上面许多菜式都闻所未闻,还是由夫人决定吧。就算按照夫人以前爱点的菜式决定,我也没有意见。”

“这……”小二有些担忧地看着方才提出意见的封潇月,就怕他还有别的什么要说。

而封潇月听到凤无忧话中所说的几个与众不同的菜式,心中不自觉的把它们联系到自己之前思考出来的菜式配方,少不得飘飘然一阵。

微不可查的弯起嘴角,封潇月冲着小二微微点头。

小二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家方才用过的搭在腰

间,腰带上的毛巾取出来甩到肩膀上,吊着嗓子一声吼,“好嘞,几位在这里稍等片刻,茶水和点心一会儿就来。”

“对了,小二,你们楼上四楼今天可是过来了什么贵客吗?”就在小二打算带着菜单离开的同时,封潇月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小二很是无可奈何,但望春楼的主旨是必须重视每一位过来的客人,就算心中再怎么觉得麻烦,他们也必须沉下心来。

收回即将跨出门槛的脚丫,小二一挥手,让走廊上路过的另一位伙计把菜单带给后厨,重新退回了房间,顺带把雅间的门也关上。

“夫人是说四楼的事吗?”小二关上门,走到封潇月和凤无忧二人的面前,摆出一副阴森可怖的表情。

“这话可是不能随便提起的,就连三楼小的都未曾见过有人上去过,更何况是四楼。我们掌柜的之前就说过了,四楼据说是因为闹鬼,才不许人随意进入的。”

对于这种只能用来吓唬小孩的谣言,凤无忧在心底悄悄的嗤笑一声,就连封潇月身边的小钰和小云也不敢相信。

“要是闹鬼的话,你家掌柜的和主子怎么不考虑换个地方开店,却还要选定在这里,再不然也该把四楼彻底去除。怎么着也该有所避讳才是,小二哥这话说的也太不真切了。”

在座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也只有小云一个人认真地回答了,把封潇月勾得忍不住偷笑。

“暂且不论四楼闹鬼之话是真是假,就是这三楼,我虽不才,来此没有多长时间,却也见过有人从三楼下来,莫不成你们楼里这三楼和四楼都闹鬼不成?”

封潇月取出手帕,轻轻地擦拭鼻尖,凤无忧也笑得低下头去。似乎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迅速的揭穿,且是接二连三的打击,小二有些不知所措,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这些话本来也是我们几个伙计之前商量的,用来吸引客人的说辞,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老手了。在夫人面前班门弄斧,真是叫我几乎想钻到地缝里去了。”

“你既然能记住我平日里最喜欢的菜式,却为何连这个弯也转不过来,难道你是才来不久的新人吗?”封潇月笑过了之后回过神来,瞧着这个小二之前似乎确实未曾见过。

面对封潇月的疑问,小二十分憨厚的笑了笑。“不瞒夫人,我确实是前几个月过年的时候才过来的新人,是听着前辈们的意见想表现得像老人一样,就不会被一些熟客欺负了。”

“至于夫人的菜色,我自认记性还算不错,之前有幸看到过夫人的菜单,想着夫人不像是一般人家的模样,就留心记住了,就等着夫人下次再来的时候可以大显身手,没想到还是露了怯。”

小二回答的十分干脆且利落,但在他这么开朗的笑声之中,封潇月还是能有意无意地听出他的些许落寞。没有失望,却带着淡淡的不服气。

第二百三十一章:似曾相识

有这一份上进心是好事,但要是自强过胜,就不太好了。封潇月留心打量了这个小二几眼,觉得他也不像是个喜好出风头的人。

而且听着小二刚才对答如流,也从侧面反映出他懂得什么叫做韬光养晦。封潇月收回目光,不由得在心里觉得好笑,自己何时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

“行了,没有就算了吧,你先下去忙吧。”

原本想着趁着今日还凤无忧人情的这个小席面,借花献佛,感谢慕容熙方才的出手相助,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离开了,这也正好,省的再和新朋友引荐。

“好嘞,二位稍等片刻,点的菜马上就来。”小二在封潇月面前不知为何,总感觉有着十分的压迫,现在终于可以有机会走了,连忙高兴地推开房门。

由于想要离开这里的心情太迫切,小二一时不查,差点和房间外路过的一个人撞上。

“不好意思,真对不住,都是小的不好,您……”小二急匆匆地站住脚又险些被门槛绊着,着急忙慌的扶着门框站好,连忙一连串的道歉,就在看清来者的样子之后,有些微微愣住了。

“不打紧,”那人受到了惊吓,但好在他脾气不错,摆着手说不用,抬起头的一瞬间,又透过小二身旁的缝隙看清了房间里的人。

“唉——”

听着那人故作诧异的惊叹,封潇月不禁好奇起这慕容熙的脑子里到底都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跟现代人比起来简直不遑多让。

“这叫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上世子妃啊。”慕容熙十分欢喜地把手中的折扇合起来,再放在左手掌心里敲了两下。

这是把方才封潇月在楼下用来搪塞齐云的说辞,又被慕容熙还了回来,封潇月感到嘴角一抽,连正常客套的笑容也变得格外勉强。

“多日不见,王爷的这张嘴还是一样的巧言令色呀。”

小二看着她二人的相处方式有些感到一头雾水,一时间茫然的站在门框边上冲当着装饰。慕容熙笑了笑,丝毫不介意他的调侃。

正打算拿着扇子进来的时候,却发现还有小二这样一个碍事的人在,慕容熙摇了摇右手掌心的折扇,将小二挡在一边。

“你先下去吧,我们都是熟人,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小二询问似的看了封潇月一眼,直到她点头承认,才鞠了一躬离开。

“正好今日出来的匆忙,还没有时间用饭呢,这么贸然的打扰,世子妃应该不会介意吧。”慕容熙带着他以往一样好大的笑容,大摇大摆的走到封潇月旁边落座。

又像是才看到凤无忧一样,慕容熙左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整个人的上身越过封潇月向凤无忧靠近。

“这位姑娘长相甚是美艳,若是久居此地应该没有本王不认识的女子。不知道是不是世子妃在家中时候的闺中密友,可否有这个缘分介绍给本王认识一下?。”

同样坐在一桌

吃饭的人,互相之间不知道姓名该是何种的尴尬。就算慕容麟不主动提问,封潇月也会找机会介绍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说是闺中密友,其实也不尽然,我与这位姑娘相识,也不过一个月两次见面的缘分。”封潇月介绍的格外耿直,一时忽略了自己这么说话会不会让凤无忧觉得难堪。

倒是身边的小钰比她更能体会人情世故,有些担忧地瞟了凤无忧一眼,看到对方下班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慕容熙,却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她才放下心来。

“时至今日,我也只知道这位姑娘的姓名,唤作凤无忧。”

封潇月直到现在还不清楚凤无忧的真实身份,想着自己现在说话应该还比较中肯,要是她背后真有特殊的势力,到时候再拉拢关系也不至于不好意思。

“凤姑娘,这位是此处藩王的胞弟,寒王慕容熙。”封潇月因为平日里跟慕容熙说话随心所欲的惯了,也没有特意要求凤无忧行礼。

“见过寒王殿下。”风无忧听说了寒王的大名,也没有任何特别剧烈的反应,仍旧乖乖的两手放在膝盖上,只坐在原位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位姑娘的音容相貌和名字本王听着都格外眼熟,姑娘可是曾经机缘巧合下,与本王见过面吗?”慕容熙冷眼瞧着凤无忧,这要是一个平常身上的姑娘,绝不可能这么冷静。

但是思考了半天,由于慕容熙许久未曾去过京城,他对那些高品阶身份的女子都不太了解,因此只能放出话来试探她。

而凤无忧从小被皇帝养在身边,慕容熙虽然因为王爷的身份,在厉王慕容羽被皇帝分封出来时,也伺机一并离开了京城。

即使如此,在没有离开之前,慕容熙也曾不可避免地见过凤无忧小时候的模样。

只是时间隔了这么久,慕容熙也许久未曾和京城里的人近距离的大过交道,又怎么能把眼前这个长大成人的漂亮姑娘和当初那个幼稚的小丫头联系在一起。

凤无忧在心里不禁觉得好笑,此人在记性也未免太差了些,又想到自己来此地是有任务在身,便掩藏了她的真实情绪,转而一脸疑惑且天真的看着封潇月。

“世子妃,难道殿下向来都是这么和女孩子说话的吗?”

话音落地,在座的两个人都不禁愣住了。慕容熙在平时就偶尔表现出他的一肚子坏水和花花肠子,封潇月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却也能顺理成章地怀疑他是不是个好色之人。

而慕容熙听着凤无忧诬陷自己,张着嘴巴呆在座位上,一时间竟然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尤其是再一看到封潇月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顿时觉得脑子里十分为难。

“或许吧,只要你习惯了就好。”封潇月只能用这样的话回答,心情也开始莫名的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是有些许庆幸。

庆幸慕容熙当初并没有用这样让人觉得不好意思又无用的方式和自己搭话。

“你不肯说就

算了,何必还这么抹黑本王。”

正说着话,雅间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还是当时在门口碰到的那个小二。慕容熙飞过去一个不满的眼神,把那小二看得一脸莫名其妙。

小二只略不自在了一下便很快回过神来,手脚麻利的把他拖盘上的两道菜放下。两道都是凉菜,其中一个还是甜点。

封潇月想着或许这种菜能更容易讨小女孩的欢心,便特意为凤无忧点了来。

慕容熙一肚子的烦闷,只可惜无人可以诉说,他便抬起筷子,愤愤的向这道甜点进攻。

却说那街上被灰溜溜赶回家的齐云,经受了临梧暗地里花生的几处击打,当时还并没有觉得怎么严重,却因为大街上没什么人过来找他回齐府,再加上城里驾着马车的人大多听说了他的恶名,而不肯搭载。

齐云心中一时气愤,倔脾气上来,便自己拼着一口气走了回去。结果刚回家坐下,小厮林子端了洗脚水过来伺候他梳洗,裤脚才卷上去就发现膝盖那里已经青紫了大块。

“呀,公子你这是在外面受到谁的欺负了,怎么这么严重,要不要小得去告诉老爷,好叫老爷做主替你出气。”

齐云原本还气愤的心,因为听到林子如此关心的话语,不由得熄掉了一半的怒火。又一听林子说要告诉齐员外,他心中也十分清楚此事太不光彩,便连忙摆手。

“不许去,这只不过是本少爷在外面自己不小心摔的而已。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随意告诉了别人,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林子此时倒是真有些关心齐云的身体,毕竟他要是受伤了,齐员外第一个找上的就是自己。但听着齐云的这番威胁,他心中不忿。

果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既然不让说就算了,让你自己一个人忍着去。

“少爷放心,小的知道分寸。”林子在心中暗自嘟囔了几句,敦其他用过的洗脚水,正打算转身离开,就又被齐云叫住了。

“对了,一会记得给我把房间里的红花油拿过来,虽说是自己摔的,倒也有些疼,晚上给我好好的按拿一下。”

闻言,林子的背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想着齐云现在身体都变成这个情况了,想也不会有心思考虑别的事,才点着头答应。

“是。”

林子能够这般顺利的在一众齐府的奴仆当中脱颖而出,靠的就是他这一手偷学过来的按拿绝活。无论是齐府管家,还是挑剔的齐云,都觉得无话可说。

齐云舒服的躺在床上,林子跪在一边替他按拿了半夜,荆芥着熟练的技艺,已将瘀血揉去了不少。

感觉腿上不再有疼痛之感传来,齐云满意的让林子退下。只是推拿到底算不得治病,完全是治标不治本。

这么囫囵的睡过了一夜后,齐云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发现膝盖虽然不再疼痛,只是肿起了好大的一个包。掀起来一看,之前散去的瘀血又重新聚拢过来,青紫一片,格外吓人。

第二百三十二章:恶意诬陷

“林子!”齐云吓了一大跳,连床也没下,就捶着床边的栏杆路吼着。林子心惊胆战,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就被他一只枕头砸在了胸口。

齐家仗着自家财大气粗,在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格外讲究,就说齐云这床,用的都是上好檀香木制成,挂着鹅梨香帐。

关键是这砸人用的枕头,乃是官窑烧制而成的瓷枕,白色的底子上描着金边烤蓝,看着就格外名贵。

而这此枕又十分沉重,加上齐云今日正好愤怒着,林子被这一下砸得几乎要吐出血来,还要分出手来把这个枕头抱住,要是落地摔碎了,还得要他这个下人来赔。

林子心中的疼痛远超过身上带来的苦痛,他心中十分埋怨自家少爷怎么一大清早就开始发病,一天都不给人安生。

“少爷这是怎么了,是小的哪里做错了吗,还请少爷明示,小的一定改正,不叫少爷再生气。”林子在心中咒骂了齐云无数遍,却还得保持着一副恭敬的姿态,连去揉一揉胸口的疼痛都不敢。

“你还好意思说,你还不给本少爷老实交代,到底对本少爷做了什么事,怎么这条腿看起来比昨天晚上还要严重?”

要说在平时看到林子这么谦逊的模样,齐云心中的气也该消了一半,但他今日是火上眉头,连平日里一点慈悲怜爱的心都没有了。

林子被他的怒气吓得身上一抖,捧着齐云丢过来的瓷枕,几乎四肢并用地爬到床边,近距离地观看他的那条伤腿。

那条腿如今已经肿得像猪蹄一般,看着格外的可笑。

只是他可没有这份胆量当着他的面笑出声来,只得委屈的喊冤。

“少爷这实在是冤枉我了,小的就算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对少爷下手呀,况且小的只会按摩,又不懂得什么让人一夜发肿的穴位,想来是少爷受到别人的暗算了吧。”

林子已经十分委婉地把真相说了出来,而在他的心中,则是巴不得齐云作恶多端,受到别人的收拾。

“这,”齐云想起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感觉自己十分丢人,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把怨气发泄在林子重新递过来的瓷枕上。

齐云一把愤怒的用拳头打在瓷砖上,可瓷枕乃是用石头做的,坚硬无比,他那样尊处优练出的拳头怎么能与之相抗,当即疼的他哭爹喊娘。

有了早上的这一出闹剧,齐云受人陷害受伤的事情终究是没能瞒过齐员外的耳目。

齐员外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发肿的膝盖,两只手犹豫的不敢去触碰,齐玉则抱着团扇,靠在床栏杆边上,一脸幸灾乐祸的站在旁边看好戏。

“还不快去请大夫。”齐员外看着心如刀绞,亲自拿过林子递来的冰帕子给他敷在膝盖上,转头就对着小厮们一阵乱吼,又对着齐云一番安慰。

“儿啊,你到底是因为谁受了这场罪,赶紧告诉爹,爹为你出气。”

“这还

用得着问吗?肯定又是跟哪家的狐媚子有关的。”

齐玉自从上次在餐桌上想要勾搭慕容麟的想法,被齐员外坚定地否决,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兄弟都不向着自己,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和家里有了些隔阂。

今日看着齐云疼得翻来覆去,齐员外心疼得满头大汗,齐玉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喜悦。

“胡说八道,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就不能说些好的吗?”齐员外听得心中不爽,又是和之前一般无二的直接斥责。

而在床上打滚的齐云则是一脸尴尬,齐玉也算是了解他的为人,居然一猜一个准。

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别的理由,齐云想着,若是说是因为马家姑娘而受到暗算的话,说不定能直接促成和马家的这番姻缘。

但要是说,因为得罪了封潇月而受苦的话,齐员外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指责自己。

齐云只要想到那番情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可不想因为得罪了自己的老爹,而告别了城中所有的风花雪月。

“儿啊,除了腿上不舒服,你还有哪里不好吗,怎么我看你都冷得发抖了?”齐员外无意间注意到齐云打了个寒颤,只以为他受冻了,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来人,快给少爷再多添床被子。”

“不用了,爹,我现在感觉好得很。”

刚才为了给齐云消肿,齐员外又是叫人敷冰帕子,又是拿冰水擦拭,然后害怕齐云因此冻着,又叫人多添了两床被子,把他除了膝盖和头以外的所有部位全部包裹的严严实实。

齐云顿时感觉除了那处膝盖,其他地方都像是置身火炉一般燥热,而齐员外现在又要再多添床被子岂不是更加煎熬,便赶忙叫停。

齐玉靠在边上,看着齐云被捂出来一头的大汗,以及齐员外病急乱投医的模样,禁不住一声声地冷笑。

“爹,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有些走神。”齐云赶紧挥着手叫已经手脚麻利端来被子的下人退下,齐员外则一脸担忧地转过身来,给齐云把脖子处的被角掖好。

“有什么事情就跟爹说,不要害怕。”

齐云脸上干笑一阵,随后咽了口口水,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的开口。

“其实是,爹,我是真的喜欢那马家姑娘,昨日也是急着和马家姑娘说清楚我的心意。可能是因为我表现的太过唐突,那个马小姐居然找了帮手,才害得我变得如此。”

“说起来我也不怪她,要怪也只能怪我以前太放荡了,和马小姐说的话,她一句都不肯相信。”

齐云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中略带哀怨,瞧着他这副垂头丧脸的样子,倒似乎真的有了几分委屈。

“什么马小姐,也不过是排在我们齐家之后的财主女儿,我儿子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气,她不接受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暗箭伤人,我非得找机会跟马格好好说道说道。”

齐员外听过之后也不

管真假,直接满脸的愤慨,左手愤愤地往下锤,差点打到齐云受伤的那条腿上。

齐玉却觉得十分可笑,摇了摇团扇,把她脸上笑出来的热气扇掉,才冷冷的戳穿真相。

“爹你还真相信他的鬼话,那马家现在可是巴不得和我们家交好,马薇露就算再讨厌齐云,也不会在这时候与我们作对,”齐玉如此说,齐员外也甚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更何况马薇露再怎么说也是个千金小姐,身边有保镖跟着,要是不高兴直接叫人上来打了,还用得着请高手再背后暗算?”

眼见着齐员外似乎相信了她的话,齐云又抱着腿喊痛,“哎哟,我都受这么大的罪了,你做什么还要替别人说话?”

“更何况,说不定她就是害怕我们会因此记恨上马家,才用的这种方式呢?”

齐玉向来自认为自己比齐云要聪明上许多,只可恨是个女人家不能常在齐员外面前露脸,现在可算是被她抓住机会了,齐玉高兴不已,就连双眼中都不由得闪现出精光。

“真是可笑,要是存心隐藏,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你发现了?”

“够了。”齐云被她说的哑口无言,齐玉正在得意之时,又是齐员外残忍的出声叫停。齐云松了口气,同时齐玉恨恨地抓着团扇的手柄,心里对齐员外的不满更上一层楼。

“不管是不是因为马薇露,哪怕就是因为得罪了别人而受伤,咱们也要利用这件事把马家死死的挎住才是。”齐员外不曾理会女儿的心情变化,只一个劲的关心儿子。

真可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方才齐云也是一样的想法,结果就在齐员外这里得到了印证。

齐云高兴的直拍手,“多谢爹爹,我也正是这么个意思。”

齐玉虽然平日里也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做事方面也有着齐家惯常的狠辣无情,但和齐云相比,他似乎还保持这些女儿家的善良。

听着这对父子毫无顾忌地在背后商量着陷害别人的事,齐玉实在看不过去就随意打了声招呼走了。

“好,那你现在就好好的给我养着身子,等到能亲自走了之后,我就带着你找上马家,问他们讨要一个说法。”齐员外正在高兴自家儿子可算是会用计谋了之后,齐云则转着眼睛想了想。

“只找到他们家还算了吧?他们家里也不是没人,凭借着三言两语也很容易把我们打发了。”

齐云想着,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格外邪恶的笑容,把旁边站着等着伺候的林子都看得心中一阵恶寒。

“要照我觉得,还不如就像上次一样,用吃饭的借口把林家也找过来,咱们三家当面说话,也好让林家做个见证。”

“林家的林浩和我关系向来不错,林老爷爷一定是向着我们这边说话的。到时候马老爷他们两个人两张嘴,怎么比得过我们这群人。马薇露就只能乖乖的答应我们的要求,进我们齐家的大门。”

第二百三十三章:无意遇见

“看不出来,我儿子还是个情种。”齐员外收回了手,虽然高兴齐云终于肯动脑子了,却不乐意他是在这种情况下的发挥。

“你就这么喜欢那马薇露,为了她居然还这么的大费周章。其实照你爹我觉得,她除了背后的娘家有点用之外,是完全不符合我心中儿媳妇的标准,不过你要是真心喜欢,那就算了。”

“大不了,以后再多娶几个侍妾和通房,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我们家独大。”

“多谢爹!”齐云一听到他爹如此说,当即欢喜的无可不可,差点要不顾受伤的膝盖跳起来。

“不过我可并不是因为喜欢她,比她长的漂亮,又比她多才多艺,有情趣的女人多了去了,本少爷何必要在她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

看着齐员外不解的眼神,齐云歪着嘴巴笑着解释道,“我看上她不过就是因为她的脾气很对我的胃口,只要等我把她娶进来,玩腻了就把她丢在一旁,谁还管她是谁。”

“更何况,本少爷可是因为她才受这么大的罪,要是不让她好好的补偿我,岂不是白费了我这么受苦。”

齐云想起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既然不敢得罪封潇月,便索性把所有的不爽和气氛全部安在马薇露一个人身上,非要从她身上讨要出赔礼才行。

“说的不错,她敢让我们不舒服,我们也不能让她过的舒坦。”齐员外对于这种卑鄙的想法,向来是最赞成的。

二人刚默契的打定了主意,外出请来看病的大夫这才姗姗来迟。齐员外主动给人家让开了位置,却还不忘仗势欺人的威胁一句。

“你给我好好看看我儿子到底怎么样了?要是治不好,小心我砸了你们家的招牌。”

这位老大夫可是小厮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乡间请来的,他的医术在不说所有到手的病都能药到病除,但他行医的医品却是一等一的好。

也正因为这个,老大夫在乡村间获得极高的声誉,很少被人这么粗鲁地对待过。

老大夫心中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把医药箱里需要把脉的东西一一排列在床边的案台上,意外一抬头,这才第一次看清了齐员外的脸。

齐员外一毛不拔,且为人刻薄,在乡间也算是出了名的。老大夫向来只听说过他的名头却未曾见到真人。

这一下,齐员外才刚见面就说出如此不礼貌的话,也算是点燃了老大夫心中的怒火。

想着身边的村民们,因为齐员外吃了不少的苦,老大夫看着手中的药方子,特意在里面多添了一位药材,也算是为乡亲们和自己方才报了一箭之仇。

“公子的病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人打中了骨头关节封住要点。又被按摩过,打通了骨节四周的血脉才让淤血聚集。”

老大夫一边说,一边提起笔在白纸上奋笔疾书。“老夫刚才这一针也算是把公子被封住的要点重新打开,只要每

天再按揉一个时辰,并且一日三次的吃上这幅药,很快就会好的。”

行云流水的笔触戛然而止,老大夫把手中的药方拿给齐员外看。齐员外虽然看不懂药材的搭配,却也装模作样的瞧的十分仔细。

“尤其是最后的这一味黄连,必须每次用上足够的量,放在药罐子里熬干成一小杯喝下,要是份量少了,会大大影响这汤药的药效的。”

黄连在中药中可是出了名的又臭又苦,齐员外对别的东西没有印象,但这位家喻户晓的药材还是有些常识的。

“这黄连有什么用啊,我看着我儿子并不需要吧。”齐员外双手捏着药方,两道眉头紧紧锁起。只要一想到黄连的味道,齐员外都忍不住浑身颤抖。

“黄连这是最能清热解毒,缓解淤血的,而且还能治疗因为脚上受伤而不小心感染的一些其他并发症状,可以说是十分有用。”

老大夫说到一半,看着齐员外一脸的难以置信,脸色顿时搭了下来。“齐员外要是不信就算了,没有黄连,原本只需要喝上两个月汤药就能好的病,现在说不定会足足拖上半年。”

“齐员外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这一项蠲了,反正齐公子也跟老夫没有什么关系,老夫已经尽力而为,不论最后结局怎样,请恕老夫爱莫能助。”

老大夫说着,拿上小厮过来的问诊费,背上医药箱就要离开。齐员外看他如此自信又走的格外潇洒,顿时急了,赶紧叫人把他拦住。

“老大夫千万恕罪,我方才只是随口说说的而已,还请老大夫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计较。”齐员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最是懂得趋利避害,曲意奉承。

但是老大夫听惯了乡村间百姓们对于齐员外的评价,对他的为人也算是有了个初步的印象,因此齐员外的这番话并没有怎样打动他。

反而是老大夫装出一副理解的表情,虚以为蛇的向他点了点头。

却说另一边,封潇月自从上次冒名出头,应下了是自己特意安排人过来在暗处对付齐云的事,便一直担心齐家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只是安静地等了这么多天,却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为此,封潇月心中不安,还特意派出了林潇四处打听,却只得到齐云安分守己呆在家里,齐员外每日除了日常审察自家产业就足不出户的消息。

“这倒是奇了。”平日里自己不小心惹上的人都会迫不及待的过来找麻烦,这回居然销声匿迹了这么久,倒让封潇月有些不大习惯。

“小姐,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们不过来找麻烦,省了我们多少事。”林潇一边忙着帮人家递出刚烧好的锅子,一边注意着封潇月的反应。

今天封潇月特意过来火锅店查看,可惜火锅店里的许多伙计都因为家里有事,纷纷辞职回乡了。

虽说城外的村子里因为可能缺水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可城中百姓似乎并没有到多少

影响,依旧和平日里一样的过法。而趁着现在天气还凉着,正好让火锅店再赚上一波。

不想叫乘兴过来的客人败兴而归,林潇和小云便主动包揽起了火锅店里的杂事。林潇手脚快,时常在厨房和大厅之间来回奔波,也会经常在封潇月的柜台前面路过,顺便搭上一两句话。

而小云就只能守在大厅里的各个桌子里面,离封潇月的柜台还有着好几步的距离,就连他说了什么都不一定能听得见。

刚才林萧把调查出来的事情向封潇月全盘托出,她便一直守在柜台里思考,只是想来想去,都没能得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结果。

实在没有头绪,封潇月便喃喃了两句,正好给林潇听见。林潇一直忙着,还不忘搭话,封潇月听着她的回话,轻轻摇了摇头。

“不可能,齐家最是睚眦必报,更何况上回是我主动承认的齐云有人暗算,就冲着齐员外的性格,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息事宁人,一定还在构思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闻言,林潇沉默了一瞬。上次她未能跟在封潇月的身边保护,心里已经很是自责,同时也很好奇封潇月身边没人,又是哪来的人暗算齐云。

封潇月放下撑着下巴的左手,也将右手边无心算钱的毛笔放下,无意抬头间,看到林潇一脸呆愣的站在原地,忍不住出声唤了一声。“林潇。”

林潇身上一抖,猛然转过头来看着封潇月,封潇月被她这么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里发虚。

“先不要想这么多了,那前面的客人还需要你去招待呢,咱们先把手上的事做好才要紧。”

“哦,是。”林潇愣愣的应了两声,就发现封潇月立刻把脸藏在了柜台下,像是在刻意躲避着什么。

但林潇向来不是个喜欢多心的人,摇了摇脑袋,把心里的一丝怀疑甩掉后,林潇就帮着小云到靠近厨房前面的那一桌的火锅撤下。

两人默契的喊了两声,便同时把锅子抬起来,才走过了大厅和厨房连接的短帘子门,二人就看到齐员外领着另外两家的老爷走了进来,并直接上了二楼。

林潇和小云此时所站的位置正好在火锅店大门进来的左手边,与厨房的相连之处,而封潇月所在的柜台,也在此地靠前一些的地方。

至于上楼的楼梯,开口则在大门进来的右手边。齐员外行色匆匆,使得他身后的另外两个人也跟着格外辛苦。

三个人犹如一阵慢慢吹来的风,瞬间就走上了二楼的楼梯,丝毫未曾注意到左手边的封潇月三人。

“说曹操曹操到,还真是够巧的。”林潇赶着帮小云把锅子放下之后,便立刻从门后窜了出来,跑到封潇月身边。

“刚刚还说齐员外安分了好长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而且还偏偏找上小姐的店,居然闯到了我们自己的地盘,还真是胆子够大的。小姐,你觉得我们该怎样对付他?”

第二百三十四章:偷听谈话

封潇月正留心看着齐员外专心上楼时的表情,确实瞧这有些不怀好意,但也不可否认是否自己带了有色眼镜,忽然听到林潇这么说,封潇月想了想,点了点头。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他未必是冲着我们来的,让我们还是小心为上的好。”封潇月把手下的账本合上,关在柜台下的抽屉里,然后站起身理了理衣摆。

“这样吧,你和小云叫人在他们隔壁的房间里开一个锅子,咱们几个就以客人的身份过去听听看他们在说什么话。”

“是。”林潇想着封潇月刚才的神情,像是一直在发呆,好在后来还是同意了,不由得高兴起来,连忙拽着小云亲自去看人家锅子烧的怎么样。

封潇月从柜台里出来,正要同她们两个一同过去瞧瞧,就看到店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

马薇露跨进大门之后,便开始东张西望,就算看到了封潇月也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打招呼,径直上了二楼。封潇月看着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看她方才的神情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

小云倒是有些不满,“难怪是和齐家一样有钱人家的姑娘,就是有这些臭毛病,咱们上次救了她,这回碰到了连句话也不说,真是好教养。”

“哦,这就是那个被齐家少爷追的满大街跑的马家小姐啊。”林潇恍然大悟,忽然在心底对这位马家小姐生出许多的同情。

“走吧。”封潇月看见马薇露的同时,忽然想起了马家和齐家的渊源。而马薇露方才的脸上表情看着格外凝重且不耐烦,感觉楼上有一场很重要的谈话。

楼上,齐员外做领路人,领着另外两位老板随意进了个厢房。封潇月瞧见,特意叫小云把东西搬到隔壁去。

结果好不容易端上来的锅子才刚放到炉子上,房间里的三个人还没坐下,马薇露忽然就推门进来。由此,四个人在房间门大打开的同时面面相觑,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你,”小云干巴巴的开口,还没把话说出来,马薇露就猛地一把把门关上,十分警惕地听着门外的动向,发觉没什么异样之后才松了口气。

“世、世子妃,好巧啊。”马薇露回过神来,慢慢的踱到封潇月的面前。封潇月在商场上打拼惯了,对于自己情绪的调控也十分拿手。

原本是两方都觉得尴尬的情况,封潇月却特意挺直了腰背,即使自己被抓包了,也显得格外的理直气壮,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马小姐,倒还真是巧。”封潇月客气的寒暄一句,结果整个厢房又重新陷入了方才的沉静与尴尬当中。

“要不我们还是换一个房间?”封潇月说的话带着疑问的口气,林潇则伏在她耳边悄声提醒,“小姐,那另一个房间已经有客人了,要是去别的地方就听不见他们说话了。”

也不知道马薇露听见了没有,只见马薇露轻笑了两下,就在这

时,隔壁就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两个人立马同时闭上嘴仔细倾听。

马薇露和封潇月发现对方都是好奇隔壁齐员外和他们在一起会说些什么话,便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更换房间,或者询问来意的事。

“齐员外,你带我们来这里,到底是想说什么?”马格俺自己右手边的被子拿过来,轻轻地敲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

“马老板,这不是你想要来火锅店的吗,怎么反倒过来问我?”齐员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就连说话也多了几分盛势凌人的态度。

“我女儿喜欢来这里,我便如此提议。至于来意,还是你这个东道主更加清楚。”马格从上次退还礼物开始,就察觉齐员外的态度一次不如一次,因此这回说话也没有很客气。

林老板林勇坐在一旁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像是在最好的位置看戏一样,就等着他两个掐起来。

上次齐家向马家送礼的事情,林家也有所耳闻。本就怨恨齐家没有眼光,宁可去联络马家,又可惜自己的家里也没有一个丫头,这才使得林勇心中对齐家也有了些许不满。

现在估计两家要闹起来了,林勇应邀过来,正好乐得看热闹。

“这个倒是不急,几位要不先点菜吧,我们边吃边说。”齐员外说着,又往门外看了几眼,像是在等什么人。

隔壁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封潇月和马薇露两个收回打听的目光,将注意力放在桌上。而此时林潇和小云两个正在卖力地往锅里添加食物,不一会的功夫,火锅的汤底就沸腾起来。

为了不引起隔壁房间的注意,封潇月和马薇露十分默契的不说一句话,只悄悄地拿了筷子和碗吃菜,慢慢等着后话。

等了没有多久,门外就传来了一个人路过的声音。马薇露留心听着,只听那人直接跑到了隔壁房间,将门粗暴地打开,吼了一声。

“爹,我过来了!”

房间里的齐员外长叹了一声,便几步走过去搀着他进来,另外的林勇和马格无意间瞥见齐云走路时一瘸一拐的,心中不由得都有些疑惑。

“齐员外,令郎这腿到底是怎么回事?”马格只是礼貌地问候一句,结果齐员外也不说话,反而横着眼睛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马格被他瞪得一头雾水,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些许气愤,索性闭上嘴巴不再问候。林勇对他们二人闹翻的情景,倒是十分喜闻乐见,殷勤的过去帮着把齐云一起扶到位置上。

“马兄难道还不知道吗,我儿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那宝贝女儿闹的。”

一听这话,隔壁房间里的封潇月和马薇露同时都明白了。封潇月压低了嗓音问道,“一听他这话,估计就能知道齐员外是打算讹人了。”

“我爹爹也是这么想的,才特意找了个我们熟悉的地方,还特别嘱咐我在这旁边小心听着,

就怕齐员外突然出阴招,让我们不好说话。”

马薇露心里一阵无奈,连手中她曾经最喜欢的鱼丸也没有心情咽下了。明明受害的是自己,难倒齐员外还有办法颠倒黑白,硬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吗。

关于齐员外的为人处事,马薇露也只是听说,未曾真正见识才敢在心中还抱着如此侥幸的心理。

“就算不是因为这个,你作为一个女儿家也不该随意和外男见面,即使有长辈们在也不成,反而更容易让人误会。”

“你爹爹这么做倒也十分正确。”封潇月感叹一句,忽然间想起了自己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也是如马老爷一般这么的疼爱女儿。

如此想着,封潇月原本波澜不惊的心海中,顿时变得感慨万千。

“嗯。”马薇露点头应下,而旁边就在此时却闹了起来。

“齐员外这是什么意思,我女儿最是知书达理,平常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家公子的腿上怎么会与我家露儿有关。”

一早就猜到齐员外肚子里没有好话的马格,在真正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之后,脸色反而比什么都不知道要来的更加难看。

“马老爷这么说,是不打算认账了,难不成我儿子长这么大了,还能傻到自己摔成这样吗?”

齐员外明知道自己理亏,却依然能够理直气壮的跟马格吹胡子瞪眼,道真不负他,这么多年在商场上的用心打拼。

“这也不是不可能。”马格对于他的这番滔天怒火表示毫不在意,反而悠哉悠哉地翻了个白眼。

“你说什么?!”

这两个加在一起都快一百岁的人,却在这时为了自家的儿女闹腾起来。

在同一个房间里观战的齐云十分没心没肺地吃着菜,而旁边房间里的马薇露则是担心自己父亲是否会受伤。这两方后代的素质和人品,在此时便可见一斑。

“就算齐云这伤不是你家姑娘亲自叫人打伤的,也是因为她而惹出的祸端,难道马老爷就不该为她做的错事负责吗?”齐员外断章取义,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林勇则在两边附和。

“齐员外最后一句话说的不错,可你在讲述故事的时候,能不能把事情都说全了。”马格冷哼一声,瞧着齐员外这么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和这自打自脸的话语,就觉得格外讽刺。

“我家露儿可是一回来就跟我说了,是齐公子在大街上一直纠缠她,她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个地方躲起来,而后面齐公子受伤,完全是他咎由自取,跟我家露儿没有半点关系。”

林勇在旁边听的格外带劲,原本都差一点要相信齐员外的话了,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

“我儿子可是最聪明听话的,怎么可能会在大街上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马老爷可不要因为想为自己的女儿逃避责任,才特意找出这种借口,这举头三尺可有神在,你可得小心着。”

第二百三十五章:讲出真相

“这句话我倒是想完完本本的还给齐员外,”此时,就连一向最淡定的马老爷听到他的这番话都气得不再冷静了,只看他手上暴起的青筋,就可以想象他心中是有怎样的愤怒。

“怎么?你家公子说的话就是实情,我女儿告诉我的就是借口,难不成我女儿一个弱女子,想要保护自己的安全,却反而要受到你们的指责吗?”

这话喊得声音极大,而且质地有声,相近的几个房间几乎都能听得见。马薇露夹菜的手在此时一顿,心中陡然升起无数的感动。

“那也是因为你女儿勾引我儿子在先,否则我儿子怎么就找她不找别的女子,又哪有后面的这些事。马老板你不要以为自己嗓门大就占理了。”齐员外面对他的怒吼毫不畏惧。

就连齐云都被马格刚才的这一身指责说的有些难为情,可齐员外说起瞎话来,却依旧是脸不红心不跳。

“勾引?”马格冷哼一声,“我倒还剩少听说过这世上被害的人遇害的原因,却要往自己身上来找。”

“莫不是我现在打了齐员外一下,齐员外就该反省,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我了,否则我怎么知道你一个不打林老板呢。”马格说着忽然间站起来,把齐员外和齐云都吓了一跳。

马格天生骨架大,站起来,整个人威武雄壮的变,有一股特殊的气势扑面而来,也难怪齐员外会有些害怕。

不过所幸马格一心想着附庸风雅,凡事说话从不动手,否则就凭这样的体格,就能直接把齐员外拍翻在地。

“你这完全是在胡搅蛮缠。”齐员外被马格刚才的这一下给吓得恼羞成怒,气的一把拍在桌子上。

恰好林勇正两只手撑在桌子上看戏,那桌上碟子里的醋被齐员外的这一下打的溅了几滴在他的袖子上,把他看得直皱眉头。

“我想要的也很简单,就是想叫你家姑娘对我儿子负责。我儿子要是一辈子站不起来,她就得在我家照顾他一辈子。”

如此无理的要求,也就是齐员外这种脸皮厚的人才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马格愤恨地皱起眉头,也是一掌拍了下去。

这一掌则溅起了林勇面前的油碗,和刚才的醋一样,都跳在了他袖子上的不同位置。林勇十分憋屈的扯着自己的袖子,哀叹他这么个局外人,却为何要受这样的苦痛。

但与此同时,林勇忽然也明白了齐员外的用意,原来他还没有放弃和马家联姻的想法。

“你做梦!”马格也不顾他齐家的小辈也在边上坐着,直接一口拒绝吼了回去。“想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女儿身上,你想都不要想。”

此话一出,齐云和齐员外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封潇月这边的房间也停止下了进食的动作,一心专心地听着隔壁的动静。封潇月有些羡慕的向马薇露感慨。

“你有一位很不错的父亲。”

马薇露眯

着眼睛抿起嘴巴,以笑容回应,同时也在心里下定决心和打算。

要是马家因此和齐家勾搭上了,他们两家强强联手,哪里会还有融我林家存在的余地。林勇恍然大悟,虽说马家现在是单方面的不肯答应,但凭着齐员外的这张巧嘴,说不定还真能扭转局势。

“齐兄和马兄,你们且先冷静一下。”林勇可不想甘心在旁边看着他们两家的打算这么水到渠成,便怀着自己的私心过来劝说。

“我说句公道话呀,就我在这冷眼看着,我觉得马兄说的不无道理,”林勇煞有介事地“啧啧”两声。

“那马小姐再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家,肯定是做不来这种事的。齐员外何不等到调查清楚了再下定论呢。说不定你还能因此得到一个更厉害的儿媳妇。”

齐员外还以为他突然开口是想来帮自己的忙,谁知道林勇后面的话却叫他立刻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马格听到林勇如此说自己的女儿,心中难免有些不悦,但念在他本质上是在帮自己说话,便暂时咽下了这口气。

“这个事情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还有什么好调查的。”齐员外这下算是明白林勇并不打算帮忙,当即和他们两个人一同划开了距离。

“事关两个孩子的名声,这件事还是不要闹大的好,我看还是按照我所说的,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后面——”

“齐员外这话说的不对,事实究竟如何我跟齐公子是心知肚明,但你们知道的却未必是真相。”就在齐员外打算将这件事情稀里糊涂地混过去的时候,马薇露突然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露儿?!”马格一阵惊讶,他原本是不想让马薇露过来这边抛头露面的,结果马薇露还是没沉住气,违背了自己的想法。

隔壁房间的门也是大打开,封潇月端起茶杯慢慢品尝了凉透了的浑浊清茶。恶从理智上考虑,她也曾劝说过马薇露不要过去。

但人生于世,如何不能有几次冲动呢?看着马薇露坚定的眼神,封潇月一心软,便叫小云教会了她怎么开门。

“你一个女孩子家,做什么要插手我们大人的事,这么没有规矩,还在外面偷听墙角,难道马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吗?”

齐员外一看到马薇露出面,就知道事情将会有个急速的回转,便下意识地想要把她骂出去,却成功激怒了爱女心切的马格。

“那齐云一个已然过了弱冠之年的大男人,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姑娘,这就是你们齐家的家教吗?”

齐云明明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却莫名的被人扯出来教训一通,他一脸的怒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算在谁的头上,便索性全都安在了齐员外一个人的身上。

要不是齐员外有着这番不道德的想法,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齐员外正憋着气,忽然看到自己儿子也是一脸怨恨的看过来,心中更加的憋闷。

“多谢爹爹。”马薇露听到

齐云可算被人明目张胆地教训了一通,心里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齐员外在外面走南闯北的,应该不会对望春楼前面的那条街不熟悉吧。”记得当初第一次三家会面便是在望春楼,如此一问,齐员外就算是想要撇清都没有办法。

“当初齐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我,那动静之大把当时街上所有的姑娘全都吓跑了,我又不是聪明得找到地方躲起来,只怕他都敢直接把我带走。”

“齐员外要是不信,当时这么大的动静,那街上的人都可以替我作证。”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这几天,马薇露只要一想起心里都会很不舒服。

碍于旁边还有人在,齐员外不敢说的太肆意,便只好沉着气冷声问。“那既然如此,我儿子的脚又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不是说所有人都跑了,那当时街上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吗?不是你又能是谁?”

“这个呀,那就是你家公子做的好事了。”马薇露很是看不上齐家这副祖传自以为是的表情,也不走进房间落坐,只拉着马格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站着。

“当时街上还有一个不担心齐云势力的人在,就是现在的厉王世子妃。”

此事就算马薇露不说出来,齐员外只要向齐云问清楚了,也会扯到封潇月的头上。因此封潇月在让马薇露过去之前,叫她放心大胆的把当时的事实真相说出来。

也算是相当于有封潇月在旁边撑腰,马薇露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果不其然,马薇露一说出封潇月的名号,那齐员外和林勇两个个人的表情都有了剧烈的变化。

“当时世子妃只是路过,我便托她替我保密,要不然只怕会被齐云得逞。”马薇露说的十分平淡,但眼神却十分凶狠的瞪着齐云。

马格看到自家女儿反应这么大,当时的故事又说的格外惊险,心中是又惊又怕,还好她现在平安无事。

马格也是一样恨恨的瞪着齐员外,要不然就该让齐家尝尝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城里可不是只有他一家独大。

“世子妃的身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姑娘在,世子妃为了替我隐瞒行踪,就一直站在门口,谁想到齐云居然色胆包天看上了世子妃身边的姑娘。”

马薇露一脸愤慨地指着齐云,马格和林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齐云侧过了头,一点没有悔改之意。

“人家可是世子妃的好友,怎么是他能吃罪的起的。”马薇露骄傲的扬着下巴,很有种狐假虎威的娇态。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世子妃身边有武林高手保护着,我就听到齐云跪倒在地的声音,当时还好奇他如此的胆大包天,怎么是这么个软骨头,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中了暗器伤到了膝盖。”

马薇露忍不住轻笑出声,马格和林勇也纷纷勾起嘴角,一副看好戏的姿态。齐员外眼见着齐云脸上一窘,不由得感觉自己这张老脸都给丢尽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伺机报复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齐云得罪了世子妃,吃到了苦头,被世子妃几句话斥责地灰溜溜跑回了家,”马薇露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出来,现在可觉得舒坦了不少。

“就是不知道这齐公子受伤这一环节跟我有什么关系,齐员外一定要把这个罪名安在我的头上。此话就算是放到县官老爷那里去说,我也绝不肯认。”

马薇露虽说是个女儿家,但自尊心强,年轻气盛的,气势和这些浸淫阴谋的上一辈人相比,不知道正直澎湃了多少。

齐员外给马薇露这一个小被弄得脸上无光,又是愤愤地捏着拳头,又是忍不住用目光冲着齐云的头上指指点点。

“齐公子不说话,那我们就当是默认了。”马格冷眼看着这对互相指责的父子,心内不断冷笑。

“这次可算是弄清楚了,幸好旁边还有林兄在这里替我们做见证,否则还真要有得齐员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这话说的不错,齐兄你下次也该问明白了过来,否则你我之间多年的交情,难道就要这尴尬吗?”林勇正是巴不得他们两家站不成同一阵线,因此对马薇露说出真相的事情,十分的喜闻乐见。

一开始邀请林勇过来旁听的目的是想为自家绑上马家做个见证,没想到却反过来砸了自己的脚。齐员外恨的咬牙切齿,很是没想明白林勇怎么会突然临阵倒戈,也不向着自己说话了。

“现在话也说开了,我家里还有些事,就不奉陪了,二位老板自便吧。”马格瞧着他吃瘪的表情,心里也很是过瘾。

想他齐员外一个才过来没有几年时间的人,根基还不稳,就敢在市场上横行霸道,马格早就看他不爽了。

这次也算是借了马薇露的便利,让齐员外在今日丢了这么大的脸,想必林勇这个擅长投机取巧的家伙也一定会在背后悄悄地推波助澜一次。

马格如此想着,便放心大胆的带着马薇露回家。马格揉着自家闺女柔软的头顶,想着还是要再多给露儿配备上几个保镖,可不能让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一回。

马格走了之后,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不少,林勇的戏看完了,他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随意的告了声走,便离开了房间,让齐员外一个人收拾残局,并付清今天的饭局。

齐员外胸膛不断起伏,就怕他什么时候停止呼吸,便会一命呜呼归上西天。如此喘息了一会儿,齐员外才迈开步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坐了片刻,齐员外依旧是觉得自己的心中意难平,便扬起手掌狠狠地拍在了齐云的后脑勺。齐云此时正在用饭,被他这一掌拍的差点把鼻子浸在油碗里。

“混账东西,谁让你不把世子妃的事情告诉我的,害得我再今天出这么大的丑。”

齐云很是委屈地揉着自己的后脑,十分不服气的还嘴,“明明是你自己说不要紧的,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把马薇露给

我弄过来,现在人都跑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先来找我的晦气,”

“你还敢犟嘴!”

隔壁房间里,封潇月悠哉悠哉的喝着凉茶,听到右手边房间里传出齐员外的这一声怒吼,随后又是齐云的一声惨叫,不由笑出声来。

“狗咬狗,黑吃黑,这还真是一出好戏。”

一旁的林潇也点头称是,顺便帮她把才烫好的鱼丸捞出来。

齐云平日里虽然也挨过不少打,但像今天这样离了家的打还是头一回,幸好火锅厢房是每间独立的,要不然他恐怕会羞愤的想要钻到地缝中去。

林潇和小云蹑手蹑脚的走到厢房门前,听着齐员外离开的脚步声,和齐云的哀嚎,都忍不住偷笑。

“行了,都结束了,把这里的东西撤了吧,底下还有很多事要忙呢。”封潇月放下杯子。

这房间里,虽然只有封潇月和马薇露两个人在这吃饭,但桌上还是摆了一堆的虾壳和骨头。封潇月抿着嘴巴,倒是没想到马薇露这么个千金小姐,还喜欢自己剥虾仁,一点都不担心弄脏手。

齐云捂着自己被揪的通红的耳朵,还要护着他受伤未愈的右腿,心中可算是把封潇月和凤无忧都记上了一笔。

但封潇月现在可是贵为世子妃,王爷的势力可不是齐云一个平头老百姓敢随意招惹的。齐云甩甩头收回了想要对付封潇月的幻想,便把目标安在了凤无忧的身上。

凤无忧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城里,平时虽然很少跟人接触,却喜欢离了院子将这城里城外大大小小的地方全部走遍,也算是有不少人见过她的行踪。

齐云打定主意之后,便从此以及以前存下的一批私房钱全部拿出来,雇人出去调查。

所谓众赏之下必有勇夫,齐云的私房钱虽然没攒多少,但调查一个人的行踪消息已经是绰绰有余。

这天,凤无忧就带了临梧两个人去城外的枫树林里走了一趟,也不知道是在找些什么东西,一直到天色昏暗的时候才,想起回家。

身边有临梧这样的一个高手在,凤无忧自然是不畏惧走夜路的,即使现在天色昏暗,她也敢慢悠悠的在树林里散步。

正走到树林深处快要到开口的时候,耳边却忽然传来了十分不正常的树叶摩擦的声音。

“小姐小心。”为了不暴露身份,临梧在有人在的时候只会叫凤无忧小姐。

而这树叶的声音不像被风吹动,反像是有人藏身,临梧连忙窜到凤无忧的身前提醒。

凤无忧也算是有了经验,脸上毫不惊慌,并不动声色地把背在身后的一双手慢慢放开,摆在身前装出一副柔弱的姿态。

“什么人,还不赶紧现身。”在不知对方是谁的情况下,临梧绝不会贸然出手,以免被对方探明了虚实。

而事实证明,这回埋伏的对象根本不需要临梧这么费尽心思的防备。

临梧一手挡

在凤无忧的身前,一手悄悄地按在腰间的软剑手柄上,才这么轻喝了一声,前面黑暗的树根后便走出来了几个人。

“原本以为你就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侍女,没想到你还挺机敏的。”

那老大夫虽然为了报复齐家的“恩德”,特意多开了一味黄连,但他的药方还是十分管用的,吃了这么长的时间,齐云可算是能够行动自如了。

“只不过在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罢了,我只要稍微动动手脚,你就能被他们揍得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现在你最好给我乖乖闪边,把你家小姐给我交出来,否则别怪我连你一块收拾。”齐云说着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临梧又往旁边一甩,完全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

临梧看的心中不悦,始终挡在凤无忧的身前,未曾离开过半分,只是眉头紧紧地皱起。

借着月光的照耀,在齐云开口的同时,他身边也站了几个彪形大汉,个个都不像是好惹的样子。

“你完全是做梦!”临梧怒喝一声。齐云偏了偏脑袋,他先前因为马家积攒的怒气,正好借着临梧的这个由头完全地释放出来。

“我最讨厌一些敢忤逆我的人,不过能把这种人收拾得服服贴贴,也能让我觉得十分高兴。我看你的样子长得倒也还算标志嘛。”

齐云歪着嘴角轻哼一下,随后右手一招,“全都给我上!”

像是在沙场上指挥千军的将军一样,齐云只觉得自己这个姿势格外帅气。但沙场上的将军是为了保家卫国,他的目的却是为了欺男霸女,简直是天壤之别。

临梧倒是不害怕,这几个软脚虾只担心打斗的时候会不小心伤到了凤无忧。而凤无忧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给了一个叫她安心的眼神,并揪着两手的袖子往后跨了几步,藏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下。

临梧没了后顾之忧,手上的动作也能更加的放开。那几个被齐云雇来的彪形大汉看不懂她们主仆二人之间是在打什么哑迷,心中疑惑的同时,又大着胆子扑上去。

“呀!”几人相互大叫着给自己壮胆,临梧看着他们这副姿态竟然难得的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整个人的气质在月光下居然显得有些嗜血。

就在他们快要扑上来的时候,临梧正打算抽出腰间缠绕着的软件,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们这么多人,对付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未免也太胜之不武了吧?简直丢我们男人的脸。”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齐云又是个向来狂妄肆意自大惯了的人,当即叉着腰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骂了一句。

“你又算得上是个什么东西,本少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是不想惹麻烦就赶紧给本少爷滚,耽误了本少爷的兴致,你赔得起吗?”

他是个寻常人,听不出这声音的厉害之处,可临梧却因此心有防备。

第二百三十七章:意外搭救

“哎呀,好大的口气,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敢这么说话的。”依旧是没看到人的出现,但这声音伴随着夜里肆虐的狂风一道吹来,倒让齐云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的几分恐惧。

而这风的吹动,将这本来清楚来源的声音吹的在四周不停地飘荡,随着树林的来回反弹,就像是四面八方都有人在说话一般。

那几个壮汉手脚无措的站在原地,齐云又没有下命运继续,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穿着薄薄的短打站在风地里,雪白的皮肤上也因此激出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就在这句话想起的同一时间,天上一开始被藏在云层后面的月亮再此时终于突破了重重的阻碍,将皎洁明亮的月光洒在这一片树林里。

随着眼前的景物的不断清晰,齐云他们也听到了踩踏枯枝落叶的声音。发出声音的主人还在不断向这里靠近,也在月光下渐渐显现出了他的样子。

“尤其是,在本王面前。”

临梧听得出这声音从那么远的地方传来,此人的内力一定十分深厚,正担心地把手一直按在腰间的软剑上,待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后,她忽然又松开了手。

月光下,来者的皮肤比这月光还要白皙,身上披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手上还自认潇洒地握着一柄折扇。

像剑眉星目这种形容词只能用于形容一般男子,而在比男子身上却更多了一份阴柔之美,这四个字便不足以形容了。

这人一出现,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打架场面瞬间安静了不少,想来他们都认识此人。凤无忧人就躲在她那棵大树下,侧着脑袋一脸平静地看着来者,嘴里还轻生喃喃。

“寒王,慕容熙。”

“本想着趁着今日月色正好出来四处转转,没想到还能碰上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码,那还真是有趣。”慕容熙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将那右手的折扇在指尖转了一圈,便轻轻地落在左手掌心中。

齐云之前如此嚣张的气焰在看到慕容熙过来之后,顿时收敛了不少,一张脸简直比这月色还要惨白。

“原来是寒王殿下,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千万饶恕小人方才的无心之言。”

齐云说完便立刻跪在地上,毫无气势。那一众的壮汉是被他带来的,也跟着一到跪倒在地,整个地方就只有临梧一个人站着,倒显得在这场面上有些突兀。

慕容熙一出现,凤无忧就知道今天晚上这仗是打不起来了,便走出来站在临梧的前面,也算是不让她这么尴尬。

其实齐云也是很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对慕容熙这么畏惧,明明他通常都是带着一张笑脸,瞧着也像是朝廷一种王爷当中最好说话的一个。

但不知怎的,所有人一看到他如此灿烂的笑容,却只觉得笑的让人浑身毛骨悚然。

“这话你可不该跟本王说,本王只是个闲散王爷,在这里管事的可是厉王。”慕容熙一脸的淡笑,看上去似

乎真的像是没再计较了一样。

行,听着的凤无忧却在心中嗤笑一声。

此人果然最擅长这种口不对心的交流方式,叫人完全弄不清楚,他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反话。

齐云也是在疑惑着,但一想到方才的情景,再加上慕容熙身为王爷的骄傲和自尊,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这么轻易被原谅的样子。

偏偏他和厉王的关系不错,就算寒王生气计较却下不了手,他却可以让厉王代劳。

齐云曾经听说过许多衙门里用来惩罚坏人的方式,之前只当作是笑谈一笑了之,而倘若真的用在自己身上,他可没有这个信心能活着出来。

如此联想了一番,齐云整个人害怕的如抖筛,就连讨饶的话都未曾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慕容熙哼了一声。

“对了,这两个姑娘是做了什么事,你又打算把她们两个怎么样?”

齐云被他的话一噎,只得把所有求饶的话全部深深地咽在肚子里,先回答。

“这个,是因为她们两个之前对我暗箭伤人,我好不容易查出来了,才想着带人过来小惩大诫一下,王爷放心,只是小惩大诫。”像是担心慕容熙不相信一般,他还特意强调了一声。

“哦~”慕容熙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凤无忧看着他这副故作姿态,也懒得装出平日里的那份娇柔造作,只冷眼等着他还要作出什么幺蛾子。

“即使如此,这姑娘家生来就应该是被人宠的,怎么能被你随意处置。”慕容熙很是心疼的摇了摇头,“罢了,这两个姑娘我今天做主保了,你可有什么意见吗?”

“不、不敢,王爷开口,草民怎么敢有什么意见?”齐云可怜兮兮地垂着两手,才好没多久的膝盖经过今天晚上的这一跪,恐怕又要严重几分。

而现在,齐云即使答应了慕容熙的要求,没有经过慕容熙的允许,他还是不敢自己擅自起身。和平日里在城里横行霸道,意气风发的样子一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行了,你退下吧。”慕容熙可懒得再看齐云,就索性招手让他离开。

齐云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再敢想着报复的事,直接领着一种状态逃走了。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逃走的样子却这么狼狈,临梧忍不住从他们离开的背影冷笑。现在自己还未曾在慕容熙面前暴露身份,再加上原本的身份品阶不同,凤无忧都应当向慕容熙行礼。

“多谢王爷今夜出手相救,凤无忧感激不尽。”凤无忧端着淑女的姿态盈盈下拜,临梧也在后面跟着。

“不必多礼。”慕容熙噙着他惯常的那抹笑容,“我确实是在今晚救人一命,只不过救的却不是你。”

“若是我再出手晚上一步,只怕你身边的这位侍女就要抽出她的软剑大杀四方了吧。”慕容熙但笑着说,凤无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起伏,而临梧却默默地低下了头。

“王爷,你在说什么?”凤无忧微微一笑

,眨着大眼睛询问,看上去似乎真的十分无辜。

“你不肯承认就算了,毕竟谁都有秘密。”慕容熙忽然抽出他的纸扇,挡住了凤无忧头上正在急速下坠的一块小树皮。

要是再慢一步,就正好会打到凤无忧的额头上。

慕容熙把那块树皮放在她的面前,凤无忧捻起两根手指翘着兰花指把树皮拿起,很是疑惑地回望过来。

“这副姿态,你做的可累?”慕容熙丢下一句,正打算转身离开,身后就传来了临梧的声音。

“不知王爷武功如何,师从何方?”

“呵呵。”慕容熙背对着她们,只轻轻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扇子。“真是不好意思,本王从小身子弱,未曾习武。”

此话一出,不用转身去看都能想象临梧会是怎样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了,今日之事可要本王替你们做主,将他们告上官府啊。”仍旧是背对着的说话。

“不必了,我一个姑娘家家还是不要和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多纠缠的好,还请王爷暂时收敛了那一份为民做主的赤子之心。”

也不知凤无忧过来是有什么目的,而慕容熙的习惯一般都是女子的要求不会拒绝。虽然凤无忧的话有些明里暗里的讽刺让他难免有些不大舒服,但慕容熙还是应下了。

“好。”说罢,便踩着脚下这一地树叶铺成的地毯扬长而去。

凤无忧松了口气,心中也不由得觉得慕容熙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人。但这样的想法并没有保持多久,就在第二天的正午便彻底打破了她的这份以为。

“好巧啊。”

只是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凤无忧不想回到院子里后再让临梧动手做饭,实在浪费时间,便索性来了最熟悉的望春楼用饭。刚一走进楼里,就掌柜的热情地迎了上来,说是有人邀请。

凤无忧很是疑惑,想着在这边认识的人也不多,难不成又是封潇月的突发奇想,便答应了。结果一进去就发现慕容熙满脸微笑地坐在房间里。

“既然客人都已经到了,那你就下去叫人送菜上来吧,”慕容熙但笑着冲掌柜的一招手,“记得有个人好像对于这位姑娘的菜单十分了解,就按照他说的做吧。”

“是。”掌柜的应下了,便倒退着出去,把门也顺便带上。可恨凤无忧先前走的急了些,和临梧都已经两脚置身雅间之内,掌柜的关了门之后,也相当于断了她的退路。

凤无忧默默的转过头来,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大大方方地走到慕容熙的对面落座。慕容熙十分客气地给她送上了一杯清茶。

“还以为寒王殿下是转性了,之前答应我的是答应的那么痛快,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凤无忧抿着嘴巴笑,也不接过他递来的茶,只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慕容熙。

“王爷难道是闲的无聊吗,还是打算出尔反尔?特意为了堵我在这里埋伏着,还买通了掌柜的帮忙带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意外碰上

“不,也不一定是买通了掌柜的,就凭着寒王殿下这么大的本事,恐怕这一栋楼都是你的吧?”

雅间的窗户大打开,楼下集市上的吆喝声,一声一声的从这窗子里传进来。凤无忧说的声音极轻,却能透过如此嘈杂的环境,一字不落的落在慕容熙的耳朵里。

临梧有些嫌吵,也怕耽误了自家小姐和慕容熙的谈话,便主动过去把窗子关上,只留下了最角落的那一扇通风。

“姑娘还真是敏锐,换作旁人都只敢猜个大概,却不一定能像姑娘说的这么斩钉截铁。”

手下有望春楼这一产业的秘密被人这么轻易的戳破,慕容熙倒也不着急,可能也是因为他们各自之间都有秘密和把柄在对方手上。

“那既然本王都这么大方的承认了,姑娘是否也可以和本王一样开诚布公呢?”

“我觉得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需要和王爷报备,更何况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要是和男子了解的过多,岂不是有损我的清誉?”

凤无忧正说着,房间的门突然打开,进来的人和上次跟封潇月一起吃饭时是同一个小二。

“叫二位客官久等了,这道凉菜清拌三丝到了,剩下的菜很快就来。”小二很快就放了菜出去,但他的到来却正好打断了他们方才的谈话。

慕容熙等着房间外面没有声音了,才轻笑着开口,“要是这样的话,姑娘对本王而言,不会觉得太不公平了吗?”

“我方才并没有答应王爷的要求,更何况王爷的这件事是我自己察觉到的,又不是王爷自己主动交代,我也根本不在意,我猜测的是对是错。”

凤无忧抬眼打量了那道清拌三丝一眼,隐约记得上次吃饭的时候封潇月好像对这种清淡的菜格外热衷。临梧看着她似乎对这道菜有些兴趣,便端过了茶壶替她涮了一遍碗筷。

“不过,算是回报王爷昨日的多管闲事,我还是很乐意替王爷保守这个秘密的,还请王爷不要再逼问我其他。”

“就如同姑娘不在意这家店是谁的消息是真是假,本王也并不在意。毕竟这在皇室之中,也算不得什么惊天骇人的秘密。”

慕容熙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也没有打算动筷,他身旁的六艺却仍旧按着规矩替他涮洗碗筷。

“更何况我问的问题也并不怎么深奥,只想搞清楚姑娘到底是谁?”

“凤无忧。王爷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吗?”临梧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小碟子里,他凤无忧则轻笑着回答。

“我是问你到底是谁?你的身份是什么?”像是不甘示弱一般,慕容熙并未打算用饭,但六艺也一样替他加了菜。

凤无忧抬着丝会迟迟没有动手,只是眼睁睁的看过去,而慕容熙也以相同的眼神回望过来。

“其实你不肯告诉我,也没有关系,这普天下总共也没有几家姓凤的。”

“而又要有如此稀有的姓

氏,又要有能像姑娘这般孤身一人却潇洒的走遍天涯的条件,在朝廷中也只有那么一家。”

话音落地,凤无忧的心仿佛也跟着颤抖了一下,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冰冷。“有些是心照不宣即可,王爷不必如此宣之于口。”

“也好。”看到凤无忧终于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慕容熙很是欣慰的,侧了一下脑袋,一口答应。“那现在姑娘是否能告诉我,你这些天都在忙些什么吗?”

“昨晚的那片树林可不而是一片普通的林子,离那里不远的地方便是厉王手下士兵秘密扎营的根据地,要是随意靠近那里,只怕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

“多谢王爷提醒,我下次会注意的。”凤无忧淡淡地收回了眼神,而临梧在看到她脸色如常之后,也放松了警惕,双肩自然的下垂了几分。

“哎呀,看起来本王在无意之间倒是透露了姑娘不少事嘛,姑娘昨夜应该还没有找到地方吧,否则也不能这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慕容熙说着,很是惋惜的拿折扇敲了敲掌心。

凤无忧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抬起头娇笑着反问。“可是昨夜在那里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王爷凭什么只怀疑我呢?”

“不不不,他之所以会找到那去,完全是跟着姑娘的行踪。就看他的样子,也能想到他不会有那么聪明,主动去找这么危险的地方。”

慕容熙啧啧两声,摆了摆食指,而凤无忧却仿佛奸计得逞一般的笑开了。

“那难道王爷昨夜也是跟着我的行踪过去吗?王爷自己去的那附近,这行迹也可疑吧。要是说了出去,也不知道厉王是会相信我一个柔弱无力的女子会有心做出此事,还是相信你更有可能?”

“被摆了一道。”慕容熙低声叹了一句,但面上并没有什么为难的情绪。“我早先便说过了,姑娘很是聪明,只是这聪明可不是时时都能奏效的。”

“姑娘觉得,本王无权无势的一个人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换作寻常交情的人会这么轻易地容忍吗?”

“与我无关。”凤无忧给他一噎,索性像是耍小性子一般的偏过头去不再理会。

楼上这二人的谈话算是在各自都不肯坦诚的情况下出现了僵局,而望春楼下的封潇月今日出来正好路过。

掌柜的在看见封潇月的时候,不知为何表现得十分心虚,就连说话也失去了平常的泰然自若。

“世子妃,你怎么过来了?这几日城外面的事,你不是正忙着吗?”

封潇月发现掌柜的今天格外奇怪,连说话都是磕磕盼盼的,但也没有往别处想去,只点头回应。

“正是为了城外养殖场的事,我特意过来找掌柜的商量。”封潇月说着,忽然压低了嗓音靠近,只跟掌柜的两个人耳语。

“要是王爷能在也是最好,毕竟这个事情也需要王爷亲自点头才行。不知王爷今日可否得空?”

“王爷的话……”掌柜

的一时语塞,把分心去观察挂在墙上茶牌的林潇和小云都吸引了过来。

“在就说在,不在就不在,有什么难回答的吗?”小云和林潇两个人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觑,一人手中都扯了一个点心的茶牌。

“小云,不得无礼。”封潇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斥责一声,又使了个眼神,小云和林潇自觉无趣,便把手上的茶牌重新挂了回去。

“没有关系的世子妃,还是先往楼上请,过会儿我就过来与世子妃商量细节。”掌柜的悄无声息地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心中还有些感谢她们二人方才的打岔。

“那就有劳了。”封潇月颔首,领着有些不太高兴的小云和林潇爬上二楼。

“这边请。”掌柜的特意避开了慕容熙的房间,想把封潇月随意引到一个雅间里坐着。谁知才刚上了二楼,还没等推开空雅间的大门,凤无忧就满脸怒气地推门而出。

“话不投机半句多,王爷在这慢做,小女子先告辞了。”

凤无忧在房间里不知道和慕容熙说了些什么,出来时一脸的愤怒,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刻意收敛,叫封潇月和掌柜的二人听了个明明白白。

而临梧跟她身边把房门推开,却正好和从走廊上路过的封潇月碰上。

一时间,几个人面面相觑,掌柜的留神撇了眼雅间里面色不好的慕容熙,很是为难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凤无忧象是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巧,和封潇月慕容熙两个人同时碰上,一时呆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封潇月也是一脸的惊讶,稍一侧头,眼睛的余光还能瞥见雅间里坐着的慕容熙,整个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她缓缓的向凤无忧靠近,把凤无忧看得心惊胆战,就怕刚才的谈话不小心也被封潇月听到了。

“那个,难不成是王爷他欺负了你吗?”此话一出,凤无忧和房间里的慕容熙都愣住了。

“这,”凤无忧抿着嘴巴,慕容熙担心她会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也坐不住了,连忙拿着扇子走过来。

“难道在世子妃的心中,本王就是如此浪荡不羁的人吗?”

“倒也、不完全是。”封潇月有些为难,但她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这几个字算是她努力从牙缝中里挤出来的。

“你,”慕容熙难免有些失望和怨气,但封潇月这么说话又叫他无可反驳,只能愤愤地敲了下折扇。

“就算本王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出欺负姑娘这种下流的事。我劝世子妃还是向这位姑娘问清楚的好,免得平白冤枉了本王。”

慕容熙很不服气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倒把封潇月弄得有些心虚。原本也算是跟她开了个玩笑,谁想到他还当真了。

“凤姑娘,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大可直言告诉我,我必然会跟王爷替你说理。”封潇月还是很给面子的顺着他的话问,才叫慕容熙的脸色好些。

第二百三十九章:战略调整

“嗯~”封潇月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倒叫凤无忧一时语塞。凤无忧侧过头,用余光看慕容熙,结果他也偏过了脑袋,不打算做任何相助。

“我和王爷只是意外碰上,说事的时候有些话不投机,我才打算离开的,实际上并不怎么严重,世子妃不必放在心上。”

如此草率的理由,却能在这种追问的情况下百试百灵,其实封潇月也不一定打算追究到底,只是顺便一问而已。

“原来如此。”封潇月一点头,慕容熙赶紧抢在凤无忧的前面开口,成功惹来她不动声色的一个白眼。

“既然难得碰上世子妃,不如就同我们一起吧,反正凤姑娘生我的气,我点了这一桌子的菜,无人吃的话反而浪费,不知世子妃意下如何。”

“这倒正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此话正中封潇月的下怀,凤无忧和慕容熙都往旁边跨了一步,给封潇月让出位子。

等她进来了之后,慕容熙又对掌柜的吩咐一声,“多备一副碗筷。”

“是。”掌柜的有些疑惑的看了凤无忧一眼,便应声下去了。封潇月留心注意了一下,见缝无忧并没有什么好奇的模样,便知道,有些是否该她知道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其实今天我过来,也并不是就为了单纯的吃饭,而是有事想找王爷商量。”封潇月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慕容熙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过去,只见凤无忧还站在原地。

同时面对两个人的目光注视,使得凤无忧一个人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局促。

“这个,不知道凤姑娘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封潇月要商量的事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这么毫无防备的告诉别人也有些不大妥当。

“我,既然世子妃都过来了,不如我就再多坐一会儿,陪陪世子妃好了。”凤无忧倒是对他们的谈话真有些好奇,想着说不定还能听到一些关于慕容熙的秘密。

“没关系的,我和寒王殿下是熟人,你不用这么担心。”封潇月还以为凤无忧是害怕了慕容熙,就担心自己会在他手下受到欺负,才主动要求留下,封潇月心里还不禁升起了一丝感动。

结果话音落地,凤无忧脸上并没有什么放心的表情,反而有些尴尬。

主子这边说话突然没了动静,正在桌上负责收拾碗筷的林潇和小云手上的动作也暂时停下,都被凤无忧这边的情况吸引来了目光。

封潇月的误会叫凤无忧一时难以接茬,慕容熙有些看不下去,便将折扇敲在木头柱子上发出声响,以打破现在的格局。

“凤姑娘想和世子妃多说说话,那就一齐留下吧,反正该知道的事,凤姑娘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最后一句话是特意告诉封潇月的,封潇月本想着把他手下的私事告诉别人,有些不礼貌,不过主人家都这么开口了,她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桌上一共有两幅碗筷,小云和林潇想着凤无忧既然要走了,把她用过的碗筷放在这里有些碍事儿,便主动收拾。结果说到后面居然也一起落座了,她们又只能急忙忙地重新摆回来。

而且只说话的这一空当,掌柜的也带了一副新碗筷上来。

桌上的三人餐具都算齐备,但是凤无忧看着手上自己才刚用过的碗筷未曾换过,不禁有些嫌弃,索性一筷子都不动,只在那里喝茶听着。

慕容熙抬起茶杯,遮挡住他打量的视线,一眼瞅见了凤无忧脸上那微妙的表情变化,不由得勾起唇角,而在放下茶杯的一刻又立刻收敛。

二人之间的互动,只有封潇月一个人未曾发现。封潇月摆弄着手下的碗筷位置,顺便说事,谁知一抬头就捕捉到慕容熙玩味的眼神和凤无忧嫌弃的别过下巴。

“我这几天特意留心了一下外面的状况,看着和想象中的并不是很好,所以特意来找王爷商量一下相关的调整。”

封潇月说到一半,慕容熙突然站起来,亲自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不要着急,我们边吃边说。”

桌上这两个人同时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可奈何,尤其是封潇月,竟然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事情本王爷已经想过,毕竟本王也不是个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富贵闲人。”

此话一说出口,就连封潇月都会他感到不好意思。

明明手下的产业几乎遍布了朝廷的江山,且私兵之类的情况从来无人探知得到,为人城府又深不可侧,像他这样的人都要自称富贵闲人的话,这世上恐怕就没有勤劳的人了。

封潇月抿起嘴巴,按照他所说的低头吃菜。凤无友手上端着茶杯,只在心里嗤笑了他一声。

就在这二人都分心做自己的事的时候,难道是慕容熙格外热情地让自己心中的想法吐露出来。

“本王觉得最主要的有这几个方面,你在外面的养殖场,虽说应当在春天的时候多进一些鸡仔,但今年的情况不容乐观,暂时就先养着剩下的那一批,若是有鸡蛋或者孵蛋的话,你自己看着叫那管理人控制一下数量就行。”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年开春有些干旱,就连农村地方上的农作物都不一定有足够的水源浇灌,要在分出多的水来供养这些小鸡确实不太理智。

更何况,就算鸡的数量上去了,那城中的人在这时也未必有那么多闲心出来吃饭。

最主要的事情商量完了,封潇月心中也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而慕容熙又提到了其他方面。

“不仅如此,我看着那火锅店是否也该考虑一下,暂时关门一段时间。还有我在望春楼,你下次再提供菜单的时候,尽量选些不费水的菜式吧。”

“现在的情况已经严峻到如此地步了吗?”封潇月很是不解,火锅店关门还是情有可原的,但这望春楼做菜也要控制,就有些太夸张了吧。

“所谓防患

于未然,有些时候,事情的发展速度要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慕容熙说的一脸神秘莫测,偶尔把筷子放下,两手食指相扣架在桌子上。

借着这一双修长的手的阻挡,只露出了他深邃的眼眸。“不如我就和世子妃打个赌,猜猜这回的危机会来的有多快,又会持续多久?”

“我没有兴趣。”封潇月看他说的这么笃定,心里不禁升起了一股担心。“事关民生问题,我并不想拿这些影响百姓们的生计大事来做赌注。”

“再者说,就凭王爷平日里说话的方式,我也有很大的可能相信王爷的这次推测。”

“哦,我在你心中这么有威望吗?”慕容熙玩味的笑了笑。

凤无忧在这听了半天,除去慕容熙对于自家产业的调整,也就了解到了藩地缺水的现况。但是此事早已不是个秘密,凤无忧闲的无聊,要有自己的事要说,便拉着封潇月的手摇了摇。

“不知道世子妃和王爷还要说多久的话,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世子妃之前不是还答应过我,要带我四处转转的吗?”

“这……”封潇月先是有些惊讶,凤无忧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冲自己撒娇,又是有些担心在他面前此举会不会太失礼。

“该说的事也说的差不多了。”慕容熙扫了一下桌上大批剩下的菜,睁眼说瞎话的讲道,“剩下也没有多少菜,要是这么空摆着实在太不好看,世子妃就领着凤姑娘出去走走吧。”

封潇月看了想慕容熙,又看了下桌子,只觉得现在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在每次面对慕容熙的时候也该习惯了。

再加上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自己并没吃好,封潇月干笑了一声,“既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有劳王爷在这里收拾残局。”

说完,凤无忧便一马当先的在前面拉着封潇月出去,临梧和林潇紧随其后。小云有些不悦地瘪着嘴,轻轻跺了下脚。明明跟小姐撒娇是她的专长,如今居然换了别人。

如一阵风席卷而过,雅间里的所有姑娘全部离开,这留下了残局和慕容熙。

慕容熙盯着眼前这一桌子还没怎么动过的菜,心想到封潇月答应的这么干脆,又跑的这么快,是不是就是为了不用付账。

凤无忧拉着封潇月逃也似的跑出了望春楼,封潇月平日里跑东跑西,身体也还算可以,居然也经不住她这么闹腾的劲。好不容易停下了,封潇月才终于有时间按着胸口喘气。

“凤姑娘就这么害怕王爷吗?跑的这么快?”封潇月深呼吸的两下,气息算是平稳下来,但是心上还突突的跳。

“也不是啦,主要就是不想和他说话,想同世子妃出去到处逛逛而已。”凤无忧,垂着脑袋,两只手别扭的拽着自己的袖子。

封潇月看着她这一副小女儿的娇态,也不好意思再多问她些什么。而楼上慕容熙才探头想看看下面什么情况,一看到凤无忧这副模样,又赶紧缩了回去。

第二百四十章:客人到访

如此娇柔造作的姿态,和方才在楼上和自己冷静对话的模样,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慕容熙难以置信地收回自己好奇探望的目光,很是怀疑她是不是学过变脸。

不说慕容熙,就是在她身边呆惯了的临梧也觉得很不习惯。封潇月但是没有任何怀疑,毕竟凤无忧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都是这副可爱的样子。

“好吧,那就请问凤姑娘,接下来想让我带你去什么地方?”封潇月轻轻地叹了一声,尽量挤出她生平最温柔的声音,生怕把这个小姑娘吓着。

要不是凤无忧的身高只比她矮上那么一点点,恐怕封潇月都想像和小孩子说话一样,干脆蹲下来揉着对方的头。

凤无忧虽然喜欢在封潇月的面前表现出自己天真可爱的一面,但她毕竟也是个成熟的姑娘,也不想她用这么幼稚的方式对待自己。

听着封潇月好不容易装出来的声音,凤无忧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泛起了鸡皮疙瘩。

“世子妃不必这么迁就我的,毕竟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凤无忧脸上一抽,忙不迭地出声提醒,以免让自己后悔半生。

“啊,好,不好意思啊。”封潇月只是被凤无忧的说话方式带了过去,本以为她会更适应,没想到反而尴尬的是自己。

“我想想,还是一步一步来吧,认识了世子妃这么久,还不知道世子妃住在哪呢?”凤无忧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是伶俐的转了几圈。

“听说世子爷当初为了世子妃特意离开了王府,另寻了一套院子。虽说大户人家也有分家的,但才嫁进来没多久就搬出去的,世子爷还是头一个。”

“不过我想既然嫁入王府,肯定有很多为难之处,想必世子妃的婆媳关系也不是很好处理吧,世子爷这么为世子妃着想,可还真是用心了。”

凤无忧说着,两眼闪现出羡慕的目光,很是激动的原地跳了两下。封潇月不经她的提醒,还真的有些忘了慕容麟当初是为何要在外面买院子。

当初好像只是慕容麟突发奇想,也没和自己商量就在外面早早的买下了院子,而且当时自己和他的感情也没有这么深厚,也懒得问他原因。最后是住惯了,就索性不搬回去了。

封潇月沉思了片刻,倘若慕容麟真是考虑到了韩玉凤的这一层关系,那他在背后为自己做的事还真有些数不胜数了。

“那好吧,我就带凤姑娘到寒舍上坐坐。就是小院简陋,还希望凤姑娘不要嫌弃。”

“正是求之不得呢,又怎么会嫌弃?”凤无忧高兴的眼睛里都泛着光。

二人坐上了封潇月早上过来的马车,慕容熙泽站在望春楼的窗户后面,静静的看着她们渐渐远去,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慕容麟是厉王的长子,又是世子,从小备受宠爱,肯定是金尊玉贵的长大。而封潇月虽为一

件商贾之女,从小也是娇生惯养,且娘家的产业无数,家财万贯。

这两个人成亲在一起不到几个月的功夫,就任性地搬了出去,想必两方家里的人一定十分疼爱,挑选的一定是城中最好的位置,并送了不少好东西。

说不定他们搬出去的小院,都需要专门分一个库房来收纳这些宝贝。

凤无忧借着撩开帘子看车外风景的由头,一面在心中构思着各种可能性,越想越觉得他们二人独居的小院绝对富丽堂皇,堪比皇城。

只是这马车越走,凤无忧看着窗外景物的变化就越是觉得奇怪。

“唉,这、”刚才还能在街道两旁看见许多售卖字画古董的店铺,如今这两条街变狭窄了,不说四周还尽是些不入流的小摊。

而且看这走向,马车像是要把他们带到大街夹道口其中一个小巷子里。凤无忧一开始就觉得疑惑,此时更是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

“凤姑娘,你有什么事吗?”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封潇月听见了,她透过凤无忧捏着的窗帘往外看,外面的小摊上卖着一些稀奇古怪又很精巧的小玩意。

“是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们可以在这里先停一下,等姑娘把你喜欢的东西买了再回小院也不迟。”

“不是,”凤无忧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我就是想问这马车会不会走错了方向?”

“驾车的车夫是我们院子里的人,这两年都是他负责拉我出去的,绝不会走错,姑娘你就放心吧。”封潇月不禁觉的凤无忧有些杞人忧天了。

“好。”对方不肯承认,凤无忧索性放下了车帘,以免影响了自己的控制力,又发生刚才那样的意外。

等到终于到达胡同小院,凤无忧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

和旁边所有院子一样的房屋构造,平淡无奇的门口,前厅和厢房、后院之间的花园,虽然精巧,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花园和后院里两棵粗壮的大树,看着有些岁月的沉积感。

但除此之外,所有房间里面的摆设稀少就算了,看着也都廉价无比。这种布置的房间,完全不像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会住的地方。

凤无忧呆呆的站在门口望了几眼,才由封潇月亲自领着进去花园里坐坐。

又一路欣赏过前厅和厢房,坐在花园时,她都想怀疑起封潇月是否是注意到了什么,才随意找了一处院子过来搪塞。

“寒舍简陋,希望姑娘不要介意。”封潇月伸手让走神的凤无忧落座石凳上,临梧怕她冻着,还把随手带的披风叠起来给她垫在凳子上。

不劳封潇月吩咐,小钰就十分自觉地捧了花茶过来。林潇站在这里有些不自在,就跑到了旁边的大树上,抱肘靠着。小云和临梧则帮着小钰一起把托盘上的东西摆在桌子上。

“刚才我在天井里绣花的时候,就听到

我们家马嘶鸣起来的声音,没想到果然是小姐回来了。”小钰把东西放下,同时十分有礼数的对着凤无忧盈盈下拜。

“见过姑娘。刚才听这院子里的其他人说小姐还带了朋友过来,所以我就特意泡好了花茶,才晚来了片刻,还望姑娘和小姐恕罪。”

“不妨事。”凤无忧点头回应,看着封潇月这么平静如水性格的一个人,身边怎么尽跟着小云和林潇这样的人,原来也有一个懂礼数的侍女在。

有客人在,小云不好放肆,只等小钰打过招呼之后,拉到封潇月的身后站着。封潇月知道他想问什么,便替她开口。

“对了小钰,院子里可有准备好什么点心吗?就除了桌上的这些酥饼,怕凤姑娘吃不惯,也带些其他的过来。”

“回小姐的话,其他现成的也都放了些时候不好吃了,现在现做又来不及,倒是搓了不少的木薯丸子,若是姑娘爱吃,一会儿下过了锅我就带来。”

小钰最后一句话是向凤无忧询问的,凤无忧上次在望春楼里吃过一回,觉着味道还不错,就点点头。

“那就有劳了。”

“小云,过去帮小钰的忙。”封潇月慢慢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带着花香的清茶还在不断地向空中挥散着水蒸气。林潇靠在树上撇了撇嘴,心道封潇月还真是宠着小云。

凤无忧看了看结伴离去的小钰和小云,又瞥了一眼树前的林潇。林潇一看也不是负责近身伺候的侍女,而封潇月身边总共两个人,现在也去后厨忙了,她身边的就不需要人伺候了吗。

又或者说,难道后厨没人,还需要世子妃身边的侍女过去搭把手吗。凤无忧满心的疑惑,封潇月又有亲自倒了杯茶推了过去。

“姑娘请用。”封潇月低垂着眼眸,却也注意到凤无忧细微的表情变化。

“后厨里有主厨的刘大娘忙着,可做甜点这一方面还是小钰更擅长,又不可能让刘大娘去烧火,便让小云去帮个忙。”

凤无忧了然,抿着嘴巴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倒叫我吓了一跳,世子妃院子里面的人还真能干。”

“姑娘过奖了。”封潇月也回以一笑。“这花茶配上这酥饼乃是一绝,在别的地方都不一定能吃得到。这里头的花瓣,可是我们大棚里用山泉水浇灌出来的。”

“用花做的食物?”凤无忧有些惊讶,信手捻了一块尝尝,果然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果然不错。”凤无忧点点头,把吃了一半的酥饼放在一旁的空盘子上,又转着脖子四处张望打量了一番。

“世子妃住的这地方还挺清幽别致的,想来平时日子过得十分清闲。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这么好的院子是世子妃自己找到的吗?”

“是慕容麟突发奇想带我过来的,说来倒还有些不好意思,这院子里的所有东西包括陈设,就除了后院里那棵紫荆花树,几乎都是他一个人的安排。”

第二百四十一章:刷新印象

封潇月说着一气呵成,就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言语中悄悄透露出的对慕容麟的欣赏和欢喜。

“那世子爷还真是心思玲珑,如此通透。如此朴素又贴近平民百姓生活的院子,世子爷和世子妃倒也不嫌弃,实在令人可敬。”凤无忧此时倒是真心的感叹一句。

“我就是个呆在这烟梧城附近的闲人,万不敢承担姑娘如此的夸奖。”封潇月摆摆手。

“倒是慕容麟确实如此,他只要成长到他有能力的时候,便开始整日的在外忙碌,又不远万里跑到边界去镇压冻乱,就只为了能让藩地的百姓过好日子。”

“原先因为他的性格问题,我对他多有偏见,现在算是认清了,倒也还不算晚。”封潇月说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把旁边的转身接树叶的林潇听得一愣一愣的。

“世子妃和世子爷还真是伉俪情深,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说着对方的好话,”风无忧眯着眼睛笑了两下,食指还在不断地敲着桌面,一脸玩味地看着封潇月害羞。

“世子爷这样一心为民,那厉王爷是否也是如此?”

“姑娘何出此言?”封潇月听着话头不对,不禁疑惑的皱起眉头。凤无忧给她一噎,干笑着说,“我初来乍到的,对这边也不太熟悉,就是随口问问而已,世子妃何必这么大反应。”

“不好意思。”封潇月颔首道了句歉,想起自己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受了厉王慕容羽不少的青睐和帮助。

且为这藩地特殊的气候,在这里生活的百姓日子过得并不是那么称心如意,慕容羽改善他们生活的新一一日都未曾变过,这在整个烟梧十一座城池中都是有目共睹的事。

想着想着,封潇月便把自己手上的茶杯放下,端正了姿态,一脸严肃的看着凤无忧。

“厉王爷是个好玩意,和慕容麟一样,也或者说比他更加关心百姓们的生活。”

一看封潇月如此正经的模样,凤无忧就算想说服自己她是在开玩笑,也完全立不住根据。

“且不说惯常的修桥补路开山扩土,究竟消息是真是假,我未曾见过,便不对其评说。只是之前有一场旱灾,却是我在这里的时候发生的。”

还带着寒意的春风将封潇月的声音刮走,在这花园里不停地回荡,不一会儿功夫就飘到了才冒出嫩芽的树梢上。

有了这阵风的助阵,封潇月的话,凤无忧一字不落的都听在耳朵里。

“当时,齐家为了一己私利,趁火打劫,蓄意提高粮食价格。王爷他为了减少灾民的数量,宁可自己在王府里和外面的百姓吃一样的饭食,也要把王府和衙门的粮仓打开发放。”

“当时我和慕容麟手上虽然也有一部分的存粮,但对于数量如此庞大的灾民来说却是九牛一毛,要不是有王爷的救阵,只怕还真撑不过去。”

凤无忧未曾经历过当时的事,但听着封潇月语气中如此的敬佩和骄

傲,到也能想象得出厉王当时是做出了怎样伟大的决定。

“王爷这么好,那他可曾做过什么欺压民众的事吗?或者间接性的损害了百姓的利益的事,可能会有吗?”

“既然王爷如此爱民如子,他下达的任何决定,怎么可能会不经过深思熟虑?”凤无忧的疑问是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的多此一问,封潇月才没有生气,而只是觉得好笑。

“就算背后真有危害,最多两三天的功夫,他也会主动叫停的。”

“一次都没有吗?”凤无忧还有些不死心。

“至少我来的这两年时间里,一次都没有。”

封潇月坚定的回答,过后就看到凤无忧有些心不在焉的低下了头,指尖还拨弄着她没喝几口的花茶杯子。

“凤姑娘,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过来游玩的吗?怎么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凤无忧身形一顿,咧着嘴无力的轻笑几下,“没什么,只是见惯了喜欢贪污受贿的坏人,头一次看到这么为民的王爷,还有些不大敢相信。”

封潇月了然,同时也庆幸着自己来的正是地方,没有投身到那么冻乱的别处。

这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小钰紧接着送来了刚出锅的木薯丸子。二人喝完了木薯丸子,封潇月抬头看了看天,现在是午饭过后的一个时辰,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正是一日当中最热的时候。

现在才刚开春,天气还有些凉,太阳出来了之后照在身上,倒还多了些许温暖。凤无忧吃完了木薯丸子,就捧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花茶取暖,同时远远地欣赏着花园小桥下的锦鲤。

封潇月看着时候差不多了,而凤无忧还没有要走的样子,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对不住了凤姑娘,我想起今天我还有事要去忙,恐怕不能得空招待姑娘了,姑娘要不先回去,我们改日再聚?”

“世子妃要去哪里?可以带我一起去呀。”凤无忧现在的心情很乱很复杂,只一味本能的追着封潇月的踪迹。

说什么厉王贪财好色,最喜爱收敛钱财,藩地的百姓在他的管辖之下,日子过得痛苦不堪,对付他就是在保护所有百姓。

为何这些现实通通和自己在那边听到的完全不一样,凤无忧走神着,眼神呆滞,但脑袋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我怕你不喜欢那里。”封潇月想着,接下来的打算是跟慕容熙讨论过后,去看看养殖场的情况,带凤无忧过去倒没有什么不行的,只是担心他会不习惯那些家禽的臭味。

“你别看我娇里娇气的,其实我什么大山和沟渠都去过,世子妃能去的地方我也能去,总不可能我比世子妃还要金贵吧。”

凤无忧撇开了杯子,还像展示自己身体很好似的站起来,原地跳着转了几圈。惹得封潇月和旁边的林潇都忍俊不禁。

“是养殖场,里面都是些家禽和鸡的排泄物,你也能受的住

吗?”封潇月笑过之后,索性全盘托出,就等着看凤无忧是怎样的反应,果然凤无忧愣在了原地。

“鸡……”凤无忧很是纠结的挤着自己左眼,封潇月瞧着她这么一副为难的样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也罢,那养殖的外边还有一条格外清澈的小河,是我当时选地的时候特意挑的。你要是呆不久的话,不如去河边转转。”

“这个可以,我最喜欢玩水了。”凤无忧高兴地一拍手,封潇月也忽然灵光一闪,“对了,那条河我倒是差点忘记了。”

“河水清澈,里面还有无数的鱼苗,想来现在应该正是肥美的时候,不如我们再带几根鱼竿过去,我在养殖场里和人说话,姑娘也可以拿着鱼竿在那里打发时间。”

“那更是有趣了。”凤无忧当即欢喜的无可不可,“原想着看世子妃这么安静的一个人,恐怕平日的日子也过得十分无趣,竟不想是这么的多姿多彩。”

“多谢夸奖。”封潇月喝茶的手势一顿,虽然自己也清楚平日里是怎样的一个做派,但被人这么当面说出来,还是难免有些尴尬。

小院里商量了过后,二人就又坐着封潇月的马车出去。

管账的事情小钰一样很拿手,再加上封潇月需要把慕容熙决定的事情复述一遍,又不想跑来跑去的多说一回,便索性把她一并带了去。

凤无忧还是同来时一样,乖巧地趴在窗子边欣赏风景,小钰看了她一眼,又瞧着小云,忽然捂着嘴巴轻笑一声,把小云笑得一脸莫名其妙。

这时候的鱼竿都是用现成的竹子制成的,一根至少有好几丈长。封潇月不想从小院里就这么招摇的带出去,也是慕容麟不爱好钓鱼,小院中确实也没有,便等到马车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才就近买了两根。

谁知小云拉着小钰下去一问,回来时只带了两节戒尺长短的竹竿,再去掉外面的布套一瞧,原来这时的鱼竿已经制作的十分巧妙,可以收缩自如,封潇月的感觉顿时变得十分难以言喻。

凤无忧侧过头用余光留心看了一眼封潇月的表情。也经不住笑地回过头去,暂且把方才纠结的问题抛到脑后。

又过了一条长长的山间小道和几处山坡,封潇月可算是来到了那片山脚下的养殖场。

几人下了车,封潇月就直接让小云和林潇把凤无忧带去了河边溜达,自己只领着小钰找到赵叔说事。

赵叔正在篱笆旁边的两栋小楼前扎着新接的篱笆,看到封潇月迈步走来,连忙丢下手中的砍刀和木屑,又擦了擦手和身上的灰尘,才迎到她面前。

“夫人光临大驾,来的时候怎么也不说一声,好让我有个准备,你看这四周乱的怎么好来让夫人落座呢,夫人且等我收拾收拾。”

赵叔怕身上的木屑呛着封潇月,特意隔开了几步距离,说话的空当还不停地拍着后背可能沾到的灰尘,就怕在她的面前出丑。

第二百四十二章:天将大旱

“不用这么忙碌,俗话说入乡随俗,我来的又不是什么高堂殿宇,要是收拾的太干净,我反而还有些担心你是否用心照顾了这里的一切呢。”

赵叔格外防备着一切脏乱的东西,封潇月倒是丝毫不介意走过去,还捡起了一片削的格外漂亮的竹片卷。

“就换做一些大户人家出身的大男人,都未必会忍受这里的环境,夫人还真是与众不同。”赵叔叹了一句。

“这四周的篱笆,莫不是都是赵叔你一个人做的,”封潇月比较了一下几步之遥围起的篱笆和这地上才做好一半的半成品,顿时觉得无比惊讶。

“没能多叫几个人过来帮你的忙,真是不好意思,赵叔你辛苦了。”

“没有关系,这些鸡仔怎么身体都好着,也没生什么病,每天在外面溜达完了,也知道自己乖乖的回家。就我一个人得空在这里忙着就够了,多来几个人,我倒有些不习惯。”

平时就算封潇月过来了,赵叔也不好丢下手中的工作。且今天看封潇月并没有什么急着要说的,赵叔过去继续手上的事。

封潇月坐在这书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忙碌手上的竹签。

一根粗壮的竹竿,在赵叔的竹刀之下,很快地分成了好几个单独的条、子,再借着薄薄的竹条捆扎,既稳固又浑为一体,若是换种花样,看着还有些美感。

“这里的房子应该还够居住的吧,赵叔为何不把你的妻儿也一块带过来?”借着封潇月说话的空当,小钰直接跑到后面的房间里翻找赵叔平时记录的本子。

这是惯例,再加上赵叔记录的十分仔细,就算看着小钰进去了,他心中也没有半分的害怕。

“现在村子上也有教书先生了,我的一儿一女现在都在私塾里面读书,要是把他们带过来,每天早上去私塾就要多走好几里的路,实在有些费工夫,所以就让他们住在原来的房子里了,我娘子留在那里照顾起居。”

“反正我一个身高八尺的大男人,凡事都可以自己来,还是让娘子他先紧着孩子们。就冲着夫人每月给我的月银,也足够我们一家人的日常开销了。”

赵叔说话间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封潇月注意看到他在提到自家儿女念书时,眼神中不由得闪过的一丝亮光,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那倒也好,就算不能靠着读书出人头地,能多学些见识也是好的。”

“正是这个道理。”赵叔憨笑着抬头回了一句,他总是觉得自己脑子笨,生下来的孩子也未必能聪明得到哪去,因此并不对自己儿子考取功名有什么幻想,只想着儿子能多了解些东西,不要那么平庸就好。

“且不说这些了,你先带我到养殖场里面转转看吧。”小钰手上空无一物的出来,封潇月知道她检查完了,才如此开口。

赵叔也十分习惯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引着封潇月往那

一圈篱笆围着的、又修了个小门亭子的大门处走。

封潇月正忙着手边的事,倒未曾在意直接去往河边的凤无忧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就是你家小姐说的,清澈无比且鱼多肥美的河?”凤无忧一脸惊讶的指着地面,小云和林潇也是十分的摸不着头脑。

赵叔带着封潇月将这养殖场大概的看了一遍,封潇月顺便当着他和小钰的面把慕容熙的话重复了一遍。

“如此决定做的很是正确,我虽然不在城里,也从这里路过的人口中听说过不少的传闻,”赵叔听过了之后连连点头,小钰也深表赞同。

“说今年可能要闹旱灾,再一想想,这么久都没下雨了,又是这么多人都是一样的话,这消息明显可靠了不少。”

“养殖场里面的鸡数量本来就不少,再加上一些母鸡自己孵出来的小鸡,城里人现在也懒得出来吃饭了,数量只会慢慢的往上涨,”小钰抱着手上用做记录的册子,一派深沉之色。

“这么大的分量,我们要不是旁边有着一条河,再说不定还真供养不起。倒不如等到情况缓和了之后再另行打算。”

“正是这个意思,只是此事虽小,但望春楼背后的老板和我也担心赵叔会不会顾着我们之前的要求左右为难,才特意过来通知一声。”封潇月说罢,怕赵叔不相信,又特意解释了一句。

“自然不是信不过赵叔你的能力,只是不想赵叔你纠结而已,赵叔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夫人放心,我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赵叔招了招手,表示并不在意,但她笑过之后,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忧愁。

“赵叔可是还有什么事吗?在我面前大可直言。”赵叔并不懂得怎样收敛自己的情绪,封潇月和小钰都十分顺利的发现他这一丝不同。

“这个,我倒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好向夫人请示了。”赵叔挠着后脑开口,封潇月瞧着他着一副像是真的很在意的样子,也不由得揪起了心。

在赵叔的引领下,封潇月被带到了养殖场旁边的那条小河。而凤无忧先她一步过来,却对这条河大失所望,正打算失望而归找封潇月诉说,就与过来的她面对面碰上。

“世子妃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呢,这条河怎么看都不像你说的那个样子。”凤无忧几步跳到了她身边,封潇月听着她如此的诉说,心中顿时大惊,赶忙跑到河边去。

结果果不其然,情况和凤无忧说的一样。

原本清澈见底都能看到水草摇曳的小河,如今已经变得浑浊,那些本该成长到一定程度的鱼,也在不知不觉间不知是死是活地趴在了河床上。

而这些也都不值一提,更让封潇月觉得吃惊的是,河面水位居然生生下降了好几寸,直接干掉了一半。要不是水流还在流动,封潇月几乎要怀疑这条河明天就会彻底干涸。

“这剩下的水虽然

还不至于到不能喝的地步,但是这么长久下去,恐怕也支撑不了养殖场里那么多只鸡了。”

赵叔看着封潇月惊讶的表情,俯下身撩动了一把河水,由于河水下降的厉害,他差点蹲不住脚就要滚落下去。看样子还得需要靠工具才能打上来,赵叔十分幽怨地收回了手。

“我倒是还真的没有想到这情况会变得这么严重。”封潇月深深地皱起眉头,“这段时间我想着我也来过许多回了,怎么这水位突然就下降了这么多,倒把我吓了一跳。”

凤无忧听着封潇月的话,知道这次恐怕是钓不成鱼了,很是无趣的把鱼竿放到脚边,自己盘腿坐在还算碧青的草地上,难免有些不满的撅着嘴巴。

“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封潇月简直难以把自己的眼神从如此悲惨的景象上移开。

赵书清咳了一声,“不瞒夫人,其实也就最多三四天而已,就像是突然被人抽干了水一样,他一下子就干了,我也未曾意识到。要不是后面要吃水,只怕还要再晚个几天发现。”

“这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用的都是地底下的泉水,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干?”封潇月说着,忽然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个更为可怕的念头。

“赵叔,你先照顾着这里的情况,我有事需要出去一下。”封潇月想着方才自己的猜测就不禁担心的手脚发抖,赶忙招呼了小云去套马车。

“真是对不住凤姑娘,我们现在要赶紧去另一个地方,还请你随我走一趟。”

说罢,林潇和小钰便追着封潇月的身影带头往前跑,凤无忧和林潇互望了一眼,耸了耸肩也跟了上去。

封潇月手下的产业不少,但用到山泉水灌溉的只有那么两处。既然养殖场这里的情况都如此严峻,封潇月不得不担心起温室大棚娜的状况会是如何。

马夫也意识到封潇月现在是如何迫切的心情,疯狂地抽着马鞭,让拉车的马儿加快速度。也幸好这位车夫的技术不错,才没有让她们在崎岖的道路上感受到更多的颠簸。

如此在乡村路上飞驰了片刻功夫,马车可算是到了温室大棚的前面停下。封潇月下了车就提起裙摆急切的跑了过去,结果大鹏里外都没有大爷的身影。

转过了温室大棚的侧边,在那个池子前面的草亭子下,封潇月可算是找到了大爷。而大爷正面对着池子叹气,封潇月心中都燃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大爷,我今天特意过来看看温室的情况,这许多天没过来了,也不知道那些花花草草长的好是不好。”封潇月还在心里侥幸的安慰自己,顺便和大爷搭话。

“等到这个月过去,咱们是不是就应该考虑把才长出来的西瓜小苗种出来了,说不定也能解除和去年一样甜的西瓜。大爷,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封潇月忐忑的一步步向这靠近,大爷转过头来,却是封潇月意料之中的苦笑。

第二百四十三章:水窖水库

“夫人你可算来了,老夫对不起夫人,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夫人了。”大爷转过头才说一句话,眼眶中的眼泪就不禁簌簌的落下。

封潇月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搀起来,“什么事都有解决的办法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爷,你可以慢慢的说,咱们一起想办法。”

“我也不知道,”大爷十分哀怨的叹了一声,“明明前几天都还好好的,那棚子里面的花花草草都长的不错,偏偏就是这池子里的水,居然一夜之间就快要见底了。”

“是我没能照看好池子被别人破坏,辜负了夫人的期盼,还请夫人惩罚我吧,不然我都不知该怎样面对夫人。”

小云和林潇请跟着封潇月的身后下了车,首先跑到大棚里照看了一下那些珍贵的小苗,每一样的长势都还不错。

凤无忧下了车,却站在原地歪着脑袋看着封潇月的方向,很是好奇他是如何在这么大年纪的人面前也有如此的威望的。

封潇月扶着大爷在草亭子里的蒲团上坐下,探出脑袋看了眼木板底下的水位。水位在轻微的空气流动之下泛起波澜,反射着天上灿烂的阳光,让封潇月很清楚的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和养殖场前面的那条河流一样,池子里的水也下降了一半的位置。封潇月有些看不下去的收回了目光,瞧着仍然自责着的大爷,还不忘出声安慰一句。

“大爷你不用担心,这并不是有人的报复。”听到封潇月如此说,大爷感觉有些如释重负,站起来疑惑的看了过去。

封潇月苦笑一下,“只怕是天灾使然,咱们有机会还是多多准备一下,以免正式的旱灾到来之时措手不及。”

今日的所见所闻,可谓是给了封潇月当头一棒,她也不知是如何和凤无忧告别的,也不知是怎样回到了小院。

等到封潇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慕容麟在伸着手在自己的眼前乱晃,一脸关心的模样。

“潇月,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听她们说,你从外面回来了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封潇月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花园的树下石凳上冥思苦想。小云和小钰一人捧着一杯清茶和点心,站在侧方位,每个人脸上都是和慕容麟一般无二的担忧。

“没什么,只是发觉了自己的错误之处。”封潇月勉强的给了她们一个安抚的笑容,又很是头疼的用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一直没有把今年开春的大旱放在心上,又想着自己出去的情况而放松了观察现在可算是知道报应了。”

“无论是大棚旁边,还是养殖场旁边,引流的山泉水居然生生少掉了一半,这预示着什么,你能想象吗?”封潇月很是憋闷的用手指挡在眼睛前面。

“我知道。”慕容麟落坐在封潇月的身旁,又伸手抚摸了一把她的发顶和额头。“这个情况确实来得突如其来,我们谁都未曾料想到,我这两日也正为此为难着,你我都是

一样的。”

“对不起,估计其中也有着我的错误引导,才害的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我不该在这些未知数的面前,说如此笃定的话。”封潇月很是自责的垂下眼眸,一抬头却撞进了慕容麟温柔的眼神中。

“我早说过了,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因为不应该你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慕容麟扶着封潇月坐正了身子,以免她可能做出用指甲自残的行为。

“虽说你我谁都未曾防备,但这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就不要再继续追究原因,还是先想想解决的办法为好。”

“嗯。”封潇月点头应下,“这些事我在回来的路上也有考虑过。”

“现在的天气只会越来越热,太阳一大就会加快地面上所有水分的蒸发。那些树叶蔬菜自不必说,也难怪之前的那群农户们不愿意把自家的蔬菜拿来出售,居然比我们还更有预知之明。”

“确实,之前派出去村上调查的人回来,也说他们是因为这些理由。”

慕容麟点头称是,这几天长时间的在外面跑着,早已经让他的脑子跑的有些紊乱不堪,只有在和封潇月说话的时候才能收获片刻的清醒。

“所以我们现在是既不能控制天上的降水,也不能控制地上的蒸发,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能找到的所有水源,尽可能的集中起来。”

解说起自己想到的解决办法,封潇月才终于算是又活了过来。

“我有个提议,不妨家家户户都修建一个小型的水窖,也不用多申,只要他们自己觉得够用就行。而衙门也在外面找一处阴暗的地方修建水库,”

“就算现在不一定能收集得到多少水源,也可能花费很大的力气,才只能引来这么一部分的水,那也好过眼睁睁看着它们消失的好。”

“你这主意不错。”这个方法其实慕容麟也曾有过一闪而过的想法,只是未曾向慕容羽请示,不敢随意执行,而现在有了封潇月的附和支持,他便有了些许信心。

“就像囤粮食一样,需要的东西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更好。”慕容麟像是给封潇月找回信心一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这种哥俩好的打招呼方式叫封潇月既觉得好笑,又有些不大适应。

“不如就从咱们院子里以身作则,首先开始挖水窖,然后再向全城的百姓推广,争取大家一起努力,度过这次危机。”

“只是有一点百姓们的能力有限,住在城中的也很难取得外面的水源,我想有必要动用一下军队操练的时间,让他们押送水源进城。”

慕容麟的鼓励方式,虽说有些粗暴,但效果还是不错的,封潇月也算是重新打起了精神。

“这样既算是帮助了解决危机,二来也是进行一个长途的拉练,这样两方相宜,岂不是很好?”

“这个不劳你说,我们藩地遇到某些困难的时候,都是让军营里的士兵出面帮忙的,对此他们都已经很有

心理准备了。”慕容麟很骄傲的拍了下肩膀。

“至于我,你就更不需要问了,身为世子,我必然是要首当其冲,冲在最前面的。”

“如此说来,你们以前还真的是受过了不少的苦。”

封潇月听着慕容麟如此自豪的话语,想起了白天凤无忧向自己打听的事,又记起先前慕容麟为了保护自己,身上多添了多少新旧伤疤,顿时百感交集,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

封潇月将半个身子往前倾,轻轻地抱住了慕容麟。“真是辛苦你了,为了这些百姓这么拼命。”

这样的一个拥抱,如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美好的让慕容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封潇月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和衣摆,“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我们都要各自在自己份内的事情当中忙碌。”

“修建水窖的事情我会负责,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而至于城中百姓的事,就只好交给你了。”

封潇月说完,就踩着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离开了,慕容麟追着她的身影,依旧没从刚才的惊讶中走出来。

按照流程,慕容麟敲定了自己的计划后,都得先向慕容羽进行一番汇报,只等到他同意了之后才能开始实施。

而烟梧城趁着这段空档的时间,突然涌进来一批陌生的商人。这些商人虽然也是从外乡来的,但是和洛奇先生他们那偏远的国度不同,他们的长相和中原地区的人相差无几。

这群外乡人来到城中,也不为了售卖自家的商品,或者收购这里的特色特产,指大张旗鼓的挨家挨户的询问有没有新酒。

就如同封潇月喜欢在开春的时候,亲自酿造几坛子桃花酒桂花酒,其实这个习惯是从城里传过来的。

烟梧城的天气气候一般都是比较冷的,而为了祛寒,这里生活的人们都喜欢喝酒。但去外面买酒有些太费银两,况且每个人的酒量不同,随便在酒家里买回来的酒也极容易上头喝醉。

为了避免如此为难的情景发生,烟梧城这里的人都练就了一手自家酿酒的绝活。虽说未必有人家百年传承的酒家酿的好喝,却也是各家有各家的风味,自给自足,怡然自得而已。

封潇月在小院里忙着修建水窖,在外面又要关心着山泉水的流量,因此,对于陈忠最近的风声也不是很了解。

这批外乡人来到城中以后,行事既高调又低调,能做到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想要收购新酒的目的,却没有闹得大街小巷各处宣扬。

寻常的新酒放上两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喝了,就算没有长时间保存,沉淀的那种厚重感,也有种轻飘飘的风味。

这些外乡人就借着如此的由头,在外面吃饭的时候随意揪到一个路过的人,就拉他一起过来说话。

他们在言语中不断提到对于新酒的向往,并表示愿意出高价收购。在利益的诱惑下,又有谁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初心。

第二百四十四章:新酒陷阱

只是烟梧城里的人忘记了城中现在的危机,这些新酒酿制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根本达不到多年来沉淀的种浓淳,喝起来只会像是加了味道的清水。

有这么优渥的价格摆在面前,完全蒙蔽了他们辨别是非的能力,丝毫未曾怀疑那些人收购的新九是和用途纷纷抛售出去,一时间城中与粮食有关的产业,只有酒这一条还十分热闹。

外面新酒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封潇月这些时候以面忙着设计家里水窖的修建,一面思索着地下水源可能断流的问题,打算还是从根本寻找原因。

看着桌上摆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布局地图,封潇月不仅要根据现代人看图的方式重新绘制出同样形状的等高线,还要判断地下径流的流向。

由于这时候的地图都是人工用眼睛观看手动画出来的,所以他还要考虑各个地貌存在的可能性,一时间忙的是焦头烂额,更加无法关注外面的事情。

而慕容麟听了封潇月的话,也派人一同赶紧出去寻找就近的水源保护起来。更何况城中的新酒问题看起来只是买卖上的关系,他就并没有十分感兴趣和在意,一样,先忙着手上的事。

但是他二人在外在内自各自忙着,城中却有其他人替他们想到了这一层面。这一日他正在家中思考着水窖封锁四面该用哪种泥土为好。

现在有两种土摆在面前,红的这种虽然耗费的水量比较少,但它里面可能含有特殊的矿物质,对人体有害,至于灰的这种虽然无毒,但却要花费红土两倍的水。

封潇月雷厉风行了这么长的时间,下决定与不过是一念之间,可她因为忽视了今年旱灾的情况而信心大受挫折,竟然在此事上面纠结起来。

凤无忧被门房领着蹦蹦跳跳地跑到后院来,就看见封潇月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蹲在一旁,面前是两种颜色不同的土,手上时不时还捻起两种土进行比较,看起来格外为难。

“世子妃,你在做什么呢?这两种土有什么好看的?”凤无忧歪了歪脑袋,撇下一直表情如冰山的临梧站在小径口,自己过去一把把封潇月拉起来。

“怎么穿的这样单薄?虽说现在天气回暖了不少,和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也是很容易感染风寒的。”说着,凤无忧还十分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她两手的袖子。

袖子又轻薄又宽大,在她的拍打之下,迎着白日里的凉风簌簌作响。封潇月低头看了眼,袖子,又抬起头呆呆地回望回去。

“凤姑娘,你觉得这两种土我应当作何抉择?”

凤无忧这些天未曾见着她,只知道上次分别之时,她的表情看着不是十分明朗,却没想到她现在会颓靡成这种地步,不由得大吃一惊。

凤无忧深吸了一口气,俏丽甩动两只臂膀,随后又表现得更加豁达,试图感染一下她的情绪。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只要觉得哪

种自己喜欢,并且不与人为害就行了。这凡是出去买个东西,或者玩什么,或者吃什么,不都是这样挑的吗?最重要的就是对自己好啊。”

“对人好啊。”封潇月喃喃一句,忽然间豁然开朗,一把拉住她的两只手,“多谢凤姑娘的教诲,姑娘的一番话简直让我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凤无忧苦笑了两下,正如不知道封潇月为何颓谜一样,也不明白她怎的突然亢奋起来,那怎么说能够重新振作也是好事,自己便大大方方地饮下了这句称赞。

“不用客气,救人于迷途知返,这本就是我应当做的。”凤无忧哈哈笑了一声,却发现封潇月转头指示小厮去把那些灰土搬来,留她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禁有些尴尬。

空气中顿时安静了,好些时候他做出了决定,一身轻松,忽然一转头发现她脸色僵硬的站在原地,淡笑着问道。

“对了,倒还不知道,凤姑娘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可是想好要去哪里游玩了吗?”封潇月很是贴心的问候了几句,又想起书桌上那么多的地图,不由得头疼起来。

“只是真的不好意思。我手上还有好些事情要忙,恐怕暂时不能陪凤姑娘出去了。改日一定亲自上门赔罪。”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道我在世子妃的眼中就只是个喜欢到处去玩,不知道关心民间疾苦的小姑娘吗?”

凤无忧叉着腰,很是不满的嘟囔,封潇月连忙摆手解释,连忙摆手解释,毕竟惹一个小女孩生气,要事后哄回来却是十分困难的。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怠慢了凤姑娘。”

闻言,凤无忧依旧是瘪着一张嘴巴,谁叫封潇月说话竟然未曾说到重点上,让她有种难得的挫败感。

想来自己也是个背后提醒人的好手,而封潇月如此聪明,必当一耳朵就能听出来才是,怎的到现在还没有反应,总不可能自己和寒王都认错了方向。

凤无忧表面上只是有些气愤,但心里却波涛万千,封潇月看着她的表情依旧没有缓和,转着眼睛细细想了一番,才开口问声。

“方才姑娘说什么人间疾苦,莫非是城里又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没有啊。”凤无忧理所当然的摆摆头,实际上也想让封潇月焦急一番。

果然封潇月听到此话后,心中只剩下了一片无可奈何与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凤无忧等了一会儿,生怕真的将封潇月惹怒了,连忙接着往下诉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就是有一群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人在城里到处打听谁家家里有卖新酒的,就是那种只酿了一两个月的酒。”

凤无忧十分贴心的细细解释了一番,谁想封潇月在此处呆了两年多,也算是半个本地人,对此事的了解只会比她深厚,而不会浅薄。

“家家户户酿酒一事,也算是我们这里独有的地方特

色,而有些人听闻新酒清爽澈冽,会心生向往之心也是有的,凤姑娘少与我们这边的事情接触,对此感到新奇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那些人也说过了,哪怕就是昨天做的酒他们也要,他们就是想把所有才做出来没多久的酒全部买断了。”

凤无忧瞧着她这一副不甚在意的脸庞,似乎也说服了自己不要太介怀,只是转着眼睛,像是在讲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世子妃是觉得他们这种爱酒的人都是行事如此疯魔的吗?我看要是可以的话,他们说不定打算把全城的酒都买尽了。”

要只是平常的交易关系,说不定真的不会引起封潇月任何的重视,但凤无忧如此强调了之后,就叫她不由得发觉了不对劲之处。

“不可能,真正爱酒的人,应该是紧着好久来买,不可能才两三天的酒也要。”说着说着,封潇月脑海里的一个想法突然明亮了起来,整个人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城中已经这许久的时间未曾下雨,现在所有人的吃水全部都倚仗着地下径流的水源,但就咱们上次出去的发现可以知道。现在地底下的水流量也已经不多了。”

“现在可以自由支配的水资源是少之又少,那些家里屯了两个月左右的新酒,在必要的时候也能发挥如同清水一样的作用。”

听到这里,凤无忧还没有察觉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背着两只手,一脸无辜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而封潇月说话的口气却有了突如其来的转变,听着既冰凉又唬人。

“但是这群人要是为了眼前的这一点小小的利益,甘愿用自己手上仅存的那一些水源作成新酒卖出去,那他们只能是自讨死路。”

由于她说话的口气实在太过严肃,把凤无忧给吓了一跳,面露恐惧之色,连着后退了几部站到了临梧的身旁。

“世子妃你不要这样的表情,看的我怪吓人的。”临梧伸出手扶住了凤无忧,才叫她没有因为没注意后面的路况而碰到石头上摔倒。

“想来应该不至于如此严重吧,他们也不过是在讨论生意而已,要是城里的人真的发觉自己手边的水不够用了,他们不会这么浪费吧?。”

“这谁又能够知晓呢,毕竟人性这样东西是经不起考验的。”封潇月感叹一声,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终究是意难平,只招呼了凤无忧自便,便带着林潇跑了出去。

如此的一番决定,只在瞬息之间,林潇亲自看着套了车过来载着封潇月离开。

而房间里的小云和小钰正在收拾封潇月放在桌上的这一大堆地图,还得小心着不能弄丢,或者染上别的颜色。

才听到封潇月出门消息,想要追出来瞧的时候,封潇月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凤无忧领着临梧两个人孤零零站在厢房前面的院子里,与小云、小钰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两方都感觉到了丝丝的尴尬。

第二百四十五章:找寻营地

“你们好啊,世子妃刚刚出去了,我只是碰巧路过,过来玩一下。”凤无忧见气氛有些尴尬,便主动打招呼,小云和小钰听完了之后,呆呆的站在原地点头弯腰示意。“是,见过凤姑娘。”

话音落地便又开始沉默起来,凤无忧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大痛快,只得主动告辞。“你们要有什么事就各自忙去吧,我就是顺路过来转转,这就走了。”

说罢,临梧便乖乖的扶着她离开。小云和小钰面面相觑,二人眼神交流了一番,觉得来到小院的客人如果受到如此冷淡相待,未免太丢封潇月的脸。

只是和凤无忧接触不深,小云有些不好意思,小钰只得不顾她的推辞,主动出声。

“凤姑娘,请留步。”凤无忧脚下一顿,疑惑的转过头来,小钰端着乖巧的侍女姿态,让小云跟在身后,二人并排着走到凤无忧的面前福身。

“凤姑娘,难得过来一趟,不巧遇见我家小姐出门,实在是我家待客不周,还请凤姑娘见谅。”说着,小钰就领着小云又行了一个礼。

“现下小厨房里正做着木薯丸子和蒸艾草糯米糕,上次凤姑娘似乎对这木薯丸子格外亲睐,还希望凤姑娘赏脸。”

不得不说投其所好这一招有时候还真是百试百灵,小云光是听着小钰口中的讲述,就已觉得自己嘴里泛滥成灾,更没提凤无忧心中是作何感想。

凤无忧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脸上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笑,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叫临梧都有些没有防备。

“可以呀,只是你那蒸艾草糯米糕是什么味道,好吃吗?”

“这也是我家小姐想出来的,用新鲜艾草的汁子和糯米粉拌在一处,加入适量的白糖,既可以驱虫辟邪,也能一饱口福,”小钰一面说一面伸出了手,邀请凤无忧到院子里坐下。

凤无忧专心听着小钰的话,也没注意她把自己带到了哪里。直到快要落座的时候,临梧看不下去,赶忙把捧在怀里的自己的披风简单的叠了两下,给她垫在凳子上,才能让她落座的时候也不触冰凉。

“为着能够节约用水,锅下面杵着木薯丸子,上面一道蒸着糯米糕,所以这糯米糕除了有艾草的清香,还能隐约带着桂花的甜香,一定不会叫凤姑娘失望的。”

“真的呀,那太好了,我就说有时候来你家比去那些专门做点心的什么铺子要更划算得多。”凤无忧欣喜无比,此时的她就像是个只爱甜食的小姑娘。

“那就有劳你替我准备一份,不知道以后我常常过来打扰,会不会讨你们的嫌呀?”

“自然不会,还请凤姑娘稍等。”

小钰淡笑着回应,脸上是她一如既往的温和。眼看着咸鱼就要离开,小云赶着也行过退身礼后,几步追上了她的脚步。

“想不到这个凤姑娘敢孤身一人出来四处游历,还以为是个家缠万贯的富家千金,原来也是个知道省

钱的良家女子,尽想着有事没事的过来蹭点心吃。”

小云这话倒也不是贬低凤无忧的意思,只是出自真心的感叹一句,小钰听得出来,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浓浓的微笑,但她还是十分认真地教育小云。

“行了,像这种话,你在心里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要见一个人说一遍,以免传到人家的耳朵,以后还见面不见面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当然知道了,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说个几句,过过嘴瘾罢了。”小云说着,一路蹦蹦跳跳地围在小钰的身边。

马车上,林潇还不知道封潇月想要去哪里,就急吼吼的带着她出了门,直到绕过了两个小巷走到大街上,她才突然然反应过来。

“小姐,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啊?”林潇这些天难得跟封潇月出门一趟,只顾着兴奋了,等到回过神来,发现封潇月身边小云小钰一个都没跟着,她才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我手上有很重要的情报,需要找到慕容麟汇报。”封潇月伸手挑开车帘,打量着外面大街上的状况,这些人熙熙攘攘的聚在各个要去的小摊前,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那我们要去哪里找世子爷,小姐可知道世子爷的营地在何处吗?”林潇的疑问正是她关心的问题,封潇月轻轻地放下手,拧着眉头,一派思索的模样。

“他这几天一直在忙,这绝不可能呆在王府,至于营地,我似乎倒是听他说过一次大致方位,只是未曾去过。”

“只要知道大致位置就行,小姐告诉我吧,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四周乱转,误打误撞摸到了一个营地的边上,不过为了不引起注意,就没有久留,说不定正好就是小姐说的地方。”

林潇拍着胸口,封潇月转过头看去,只见她脸上十分自信,没准正被她碰上了。

“嗯。”封潇月一点头,把知道的位置说出来,权且当做死马当活马医,碰碰运气。

把知道的消息全部说出来了之后,林潇装模作样的翻着眼睛思索了半天,随后告诉了马夫前进的方向。结果待到马车停下的时候,居然还真被她找着了地方。

封潇月看着眼前这一块在草地上被划出来的沙地,上面还有好几列纵队的军士正在操练,其他人则围着后山跑步演习,边上还用交叉着的栅栏围成一圈,无处不在彰显着此处是个临时营地。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封潇月满心的疑惑,林潇只是一摆手,狡黠的一笑。“山人自有妙计,先不多说了,小姐,咱们还是赶快进去吧,你的消息一定都十分重要的。”

在她的提醒之下,封潇月猛然间想起自己担心的事,便只好暂且把营地之事放在一边。

由于这次过来的是两个姑娘,这个营地不是什么秘密的军事基地,守门的士兵并没有怎么拦着,只是询问了两句,便把她们放了进去。

不过封潇月今天来的不凑巧,慕容麟正好带着手下的一批

信得过的士兵往外头跑去,说是寻找新的水源,封潇月扑了个空。

“小姐,要不然我们就先回去吧,反正世子爷晚上肯定是要回来的,到时候再说应该也不迟吧?”

林潇劝着封潇月的同时不住地左顾右盼,到处张望,似乎在担心碰到什么人,不过封潇月心中正在思考着,就没有怎么注意她的不正常举动。

慕容麟这些时候回家的次数逐渐减少,多数都会住在军营里,就算难得回来一趟,也已经是深夜了,封潇月早已入睡,二人完全碰不上面。

“不行,我想我们还是在这里慢慢等着吧。反正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大事,水窖什么的他们也会看着修建,至于凤无忧,应该小钰给她送上几道甜品,她坐坐就会离开的。”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还是尽早处理的好,咱们就坐在这里等。”

封潇月抿着嘴巴,环顾了一圈营地上的士兵,士兵们之中也有几个跟慕容麟出过任务,认识封潇月的,也就好奇的看过一眼,互相交谈了几句,便收回了视线,才让封潇月和林潇没有那么局促。

林潇抽搐这脸上的肌肉,想出声劝她早点回去,却因为理由太少而说不出口,哎呦,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瞥了好几眼,才跟在封潇月的身后劲入营帐里。

反正今日世子爷都出去了,他应该也不会在此处吧。林潇在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但是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当头棒喝。

营帐的正中央摆着主将的座位,安靖正站在旁边收拾着书卷,似乎是在寻找什么重要的文件,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了声音,一看是封潇月,顿时神色有些奇怪地站起身。

“原来是世子妃光临大驾啊。”听着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好像还在为上次在村落上与封潇月意见不合的事情耿耿于怀。

但是安靖的眼神在触及他旁边的林潇之后,却顿时变得玩味起来。林潇翻着白眼往别处看,只当没瞧见他。

如此明目张胆的眼神交流,就算是再后知后觉的封潇月也有所察觉。封潇月在心里暗自觉得好笑,故意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林潇的脸。

“原来是安百夫长,别来无恙啊。”

安靖收回了视线,又变成在面对封潇月时候的隐晦的不耐烦。“世子妃客气了,还是直呼属下安靖吧,如此称呼属下担当不起。”

“世子妃可是来找世子爷的?真是不凑巧,世子爷今日有事出去了,世子妃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请赶快回去吧,毕竟这营地上都是些须眉爷们,实在不适合世子妃久留。”

话还没说上两句,安靖便开门见山的下了逐客令,封潇月若有所思的在心底叹了一句,只好奇他对自己的成见与介意还挺深的。

“那真是不好意思,让百夫长失望了,我的这件事还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今日不说出来,我实在寝食难安,”

第二百四十六章:安靖转告

“更何况这营帐是慕容麟单独办公的地方,想必外面的士兵知道他不在此地后,也不会这么没头没脑的闯进来,我和我的侍女在这等着正好。”

“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这点时间,我还是等得的。百夫长若是有要事要忙就先请吧,我们在这里自便不要紧的。”

三言两语之间,封潇月便把送客的主人公变成了安靖。安靖面上虽然不显,但她逐渐冰冷下来的气质,也能显现得出他心中是何种波澜万千的愤愤不平。

“其实刚才是顾念着世子妃和我们世子爷的关系,属下才没有特别言说,此处有许多机密文件,都是世子爷和手下那群弟兄们拼命得来的,若是有一两样遗失,属下实在不敢担当,擅自让世子妃在此处等候的罪责。”

如此说来,安靖的主要担心就是怕封潇月把这些文件给故意弄丢了。饶是封潇月她脾气再好,在听到自己被人当面怀疑的时候,也不免发怒。

感觉气氛在安靖说出口的同时都有些凝滞,封潇月抿着嘴巴,还没有发作,身旁的林潇倒是听不下去了,也不再躲在封潇月的身后,一把站出来义愤填膺地为她报屈。

“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们世子妃是做贼的吗?”林潇刚一露面就低声吼了一句,安靖在看到他的时候露出欣喜的表情,却在一瞬间化为了懵懂。

“我告诉你,我家小姐手上的事也多着,她也十分忙,不是只有你家世子爷一个人才知道关心百姓。我们手上现在有着非常重要的消息,要是错过了通知世子爷的最佳时机,这个罪责你也担当不起。”

明明只是安靖出言不逊,言行有失,林潇却连带着慕容麟一起说了一通,叫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听见都有些无可奈何。封潇月轻轻的拉着林潇的手,就只想要提醒她不要迁怒于慕容麟。

“咳,林潇,不要胡言乱语。”随意毁谤皇室中人,那可是一条重罪,好在林潇刚才的话只是擦边而已,只要无人深究,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如此脱口而出的毛病还是需要改改,以免在那群心怀不轨的人面前露了把柄。听到封潇月在提醒,林潇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有些不太自在的看了安靖一眼,微微的低下了脑袋。

“对不住她,一向是如此,心直口快百夫长应该不会介意吧?”封潇月看林潇冷静下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又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替她向安靖道歉。

本以为安靖会揪住不放,谁知他也缓缓低下了头,耳垂还有些微微发红。“哪有的事,方才也是属下的错,竟然随意揣测世子妃,还望世子妃见谅。”

从刚开始就觉得他二人相处的方式有些不太对,再加上这回自己与安靖周旋了那么多,也不及林潇的一句话,更让封潇月觉得可疑。

“世子爷在外面忙着,需要等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倘若真等到世子

爷回来再禀报,只怕会浪费世子妃的时间。”

有林潇的这一声打抱不平,让安靖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感情用事,连忙在心里数落了自己一通,又反省了一顿,也转变了对封潇月的态度。

“要是世子妃信的过属下,大可先告知属下。属下斟酌事情轻重缓急,替世子妃跑这一趟,世子妃觉得可好?”

若是早能如此该有多好,又何必在这里白费口舌,封潇月只觉得和安靖说的这几句话,让心中憋着各种各样的气。

而面对安靖如此快的转变,又是这般良好的改错态度之后,封潇月完全没有理由释放出来,叫她难免觉得有些憋闷。

在心里自我安慰了片刻,封潇月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暂且不与他一般计较。

“正是求之不得,有劳你了。”封潇月脸上带着一如既往与人交际时的规范笑容,但在眉宇间还是能瞧得出她心情并不怎么的好。

“事情就是这样,我想叫百夫长通知慕容麟,一定要好好控制城中新酒的买卖,那群突如其来的外乡人绝对心怀叵测。”

简单的把事情经过和自己的推测讲述过一遍,安靖的脸色顿时也变得有些深沉。封潇月看得出他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连忙劝着。

“凤姑娘能够过来告诉我,说明城中这般的局势已经愈演愈烈,咱们必须得赶在真的闹出乱子,和给自己埋下隐患之前制止,这剩下的事就有劳百夫长了。”

“不唠世子妃这般苦口婆心,属下也一定会和世子爷细细的商讨一番解决对策。”安靖一颗应下,而在看着封潇月的时候,又有些不知该怎样面对。

“方才的事是属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竟然忘记了能让世子爷这般改观的也必定不是普通的女子。属下在此郑重的为了之前的拌嘴向世子妃道歉,还望世子妃原谅。”

既然对方都这么诚心诚意的道歉了,封潇月自然也不能表现的太小气。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我都非圣人,孰能无过。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来日还希望百夫长能好好的辅佐慕容麟。”

“多谢王妃,属下一定会的。”安靖如释重负,两眼含笑的不自觉的看向林潇。封潇月冷眼旁观他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不知怎么的对安靖之前的蓄意挑衅到底有些意难平。

“林潇,走吧。”封潇月收回目光,正要带着林潇离开的时候,却特意转身对着安靖添了一句,“也希望百夫长跟我们林潇的感情能够越来越好。”

“世子妃,你这是在说什么呢?”安靖脸上突然变得通红一片,就连说话都有些支支吾吾。

就算不往旁边特意看看林潇什么表情,估计也要跟安靖相差无几,封潇月满意的看着安靖如此剧烈的反应,挑开营帐的帘子出去了。

在穿过营地的时候,林潇特意往后退了一步,隔开了封潇月的视线,封潇

月也没有怎么在意。而在扶着封潇月上马车的时候,林潇的脸色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回府。”林潇对着外面的马夫吩咐一声,随后端正的坐在封潇月的身旁,原以为自己隐藏的十分隐蔽,却依旧没有逃过封潇月的心眼。

“说说看,你是怎样跟他关系这么好的?”马车行走了之后,木头的车轮碰到路上的石头,发出铿锵的声音。

借着这个声音的掩护,封潇月才终于问出声来,也算是保护着林潇的这一份不好意思。林潇不动声色地偏过脑袋,假装欣赏帘子外的风景,然而心跳却在不知不觉间剧烈了不少。

“小姐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我哪里有和他的关系好了。”

“既然你不明白,又如何知道我说的是谁呢?”封潇月瞧着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禁不住轻笑出声。

“第一眼见面,他看见你就格外欣喜,只要你说的话,他都会照做倾听,而且估计这营地的具体位置也是他告诉你的吧,这都不够证明你与他关系匪浅吗?”

“也没有小姐你说的这么显眼了,”林潇还是有些害羞,但也开始渐渐地恢复正常。“还有透露营地这事可是会违反军令的,这可不是他告诉我的。”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封潇月发现他二人之间的情况之后,便顺理成章的如此推测了一番,不想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意外的方向,倒是有些失策了。

“这个,告诉小姐倒也没事。”林潇撑着自己的下巴,脸色绯红,眸光闪烁,瞧着似乎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当中。

原来当日在村落前,安靖和封潇月就着如何关心民生问题小小的吵了一架,林潇虽然对这些需要费脑子的事不是特别清楚,但是瞧着安靖这么不耐烦的态度,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

当时虽然跟着封潇月乖乖的回到小院,但林潇的心里一直念叨着白天发生的一切,便趁着天黑的时候,顶着宵禁被发现的可能,在城中的各个房顶上飞跃着搜索安靖的住处。

只是城中林潇也算走了个遍,还不曾听说有新来的人居住的消息。这么忙了大半个晚上,依旧无果,林潇坐在高高的树枝顶上盘着腿,撑着下巴思索着,不知不觉间便把目标打到了城外。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在这万籁寂静的郊外,唯一能发出人声的,只有安靖管辖的营地。

“虽然最近日子过的还算太平,可我们依旧不能放松警惕,每隔两个时辰就有换班的人,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都清楚了吗?”

“是!”安靖背着双手,一身正气地站在营地正中央的木头台子上,底下围了一圈的士兵,就算远离了硝烟与杀戮,他们依旧有着雄心万丈。

林潇听到这里的动静,闻声赶来,悄悄躲在草丛里,心里一阵欣喜。

“费了这么大功夫,可算是让我找到你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可疑报复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解散吧。”安靖动了动耳朵,似乎听到了远处的什么动静,但他没有任何表示,背着左手一扬,右手让众人退下,自己也转身去了营帐。

这时林潇还不知道自己可能被他发现了行踪,只等到营地的只剩下暗卫哨兵处才有火光,她便趁着夜色,一个闪身溜进了安靖的营帐中。

由于眼睛刚适应了外面火光的光亮,突然一道如此黑暗的地方,还有些转变不来,林潇努力睁大了双眸,就想看清楚里面的一切,结果半天也没发现他的踪影。

磕磕盼盼的从营帐正中央的那些桌子前绕过去,林潇一路摸索到了安靖的床边,眼前依旧没有恢复视觉,她的手下也没有任何温热的触感,林潇一发狠,直接掀掉了床上的被子。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看见他进来的,怎么没影了?”

就在营帐的另一边,安靖就站在她的背后,瞧着林潇的这番傻乎乎的举动,忍不住轻笑出声。就是如此细微的声音,也叫林潇捕捉到了,她猛一转身,十分防备的摆出迎战的架势。

“谁?!”

“我还头一次看到有人闯进我的营帐,还问我是谁的。”

门口有外面天上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来,将这二人之间的距离照的格外明亮,同时也阻挡了二人看清对方容貌的可能。

安靖眯起眼睛,也只能根据身形勉强判断对方是个女子,才问出这么一声,对方就轻喝出一声气声,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

即使对方是个女子,可这攻势如此剧烈,也让人不容小觑。安靖在军队里呆了这么多年,对军队的规矩十分了解,只要是擅闯营地的人,即使她是个女子,也不该手下留情。

如此酣战了几个回合,林潇因为自己是个女儿身,力气不及,便被安靖一把按在了桌子上。安靖倒是还懂些礼节,只用一只手抓住了林潇的两只手腕,另外一个手背在身后,并不触碰身下女子的任何部分。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林潇挣脱不开,只能愤愤的转过脸来,而头上高束起的头发,因为之前的一番打斗早已松散不已,被林潇的这一动作又在安靖的手上蹭了一下,直接散落开来。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让被它照耀的东西全部一览无遗。林潇虽然是个经常风吹日晒的杀手可她的脸色天生白皙,在这月光下显得梦幻的犹如仙人。

这一头乌丝轻轻地散落在她的鬓边和下巴上,衬得肌肤如雪,也称在乌发如墨。不说五官长相如何精巧,至少这第一眼的感觉瞧着格外清丽,惊艳了安靖的一双眼。

常年混迹与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之中,安靖很少与什么女子有过接触,更何况是有着如此非常人面貌的姑娘。

心神一动的同时,手下的力气减弱,林潇一察觉到就立刻挣脱开来,与他隔开了距离。

“我这次来就是

为了想好好的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得罪的。”林潇说完,就又在安靖身上打了一拳。

安靖生生地受下了这一下攻击,同时也认出来了林潇似乎是白天见过的,跟在封潇月身边的一个侍女,当即有些愤慨和不平。

“你就是为了你家世子妃过来找我麻烦的吗?想不到世子妃竟然如此小气。”

“你说什么?!”林潇不服气,又和他扭打在了一起。安靖认出了她的身份,更加不敢下重手,只努力的将人钳制住。

林潇见实在打不过安靖,就与他争吵起来,二人就这样在营帐中吵了半夜。二人各执一词,虽然在争吵中也明白了对方是如何的想法,但依旧无人愿意退步。

“事情就是这样,后来我与他争辩不清,他就拿我私闯营帐的事情,时不时的要挟我过来陪他练武,大晚上的还要跑来跑去,真是烦死我了。”

林潇说着,一脸不耐烦的双手抱肘靠在车厢上,封潇月冷眼瞧着,她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为难的神色,却叫人确实看着有些不太明白。

“安靖可是从小和慕容麟一起长大的,上次你与慕容麟相斗,若不是他顾念着你是女子没有下重手,你也确实奈何不了他,这次会输在安靖的手下,也是情理之中。”

封潇月非常客观的分析了一句,只见林潇满脸的不服气,便又好笑着问了一声,“只是他武功已经如此高强了,你也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他为何非要叫你过去陪他练武呢?”

“莫非……”封潇月浅笑着,还想猜测一番,谁知林潇连连摆手反驳,“小姐,难道你真以为我过去就是陪他练武的吗?他有事没事还指使我做些粗活,还要缝补衣服。”

“我就是会做这些东西,也不高兴给他做的。所以我现在跟他约好了,只要什么时候我能打得赢他,来营帐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然后我就感觉我这些时候武艺好像进步了,他也有些招架不了,等到我彻底赢了他,就可以告别现在的日子了,也绝对不会拖累小姐的。”

说话间,林潇流露出的自信满满,似乎真的没有往封潇月猜测的那方向延伸的可能。

封潇月看着林潇的侧脸,又想起当时在营帐里看到安靖的表情,心中很是为安靖觉得有些可怜。

也是林潇反应太过迟钝,竟然这么许久都没看出来,只怕安靖的想要达成目标,还十分的任重道远。

“那就祝你早日重获自由。”封潇月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句,只是林潇丝毫未曾接受的了她话中的含义,还十分高兴的点了点头。

此事暂告一段落,今日傍晚的时候,安靖便把封潇月发觉的问题一五一十的转告给了慕容麟。慕容麟听过之后脸色大变,急忙下令叫人把那群莫名出现的外乡人全部控制起来。

而斩断了城中许多人的利益往来,就不免有一场洞乱。只是这场洞乱还没有真正的闹大起

来,城中紧接着就传来一个骇人听闻的传言。

慕容麟回到小院里休息一晚,顺便感谢封潇月的提醒,结果第二日清晨还没睡醒,就看到四本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世子爷不好了,北城门那里有死人!”

四本一面喊着一面急匆匆的搬来一盆水,用于给慕容麟洗漱。慕容麟最讨厌别人大清早的打扰自己睡觉,但一听到出了人命以后,就立刻惊醒翻身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另外一边厢房的封潇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死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在旁边围观目击到?”慕容麟边走边往身上披上外袍,顺便询问四本相关信息,四本也不知该作何回答,只是劝着。

“小的也不知道,世子爷还是亲自去看看吧,那群人好像天不亮就跑到衙门报案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实在是影响不好,所以小的这才斗胆叫世子爷过去的。”

“走。”话音随着早风的吹动,一五一十的传到封潇月的耳中,而在话音还未完全消散的时候,他们二人在身影就已消失在了小院的门口。

“这外面的事情好像闹得挺大。”封潇月简单披了一件披风,站在花园的小拱门下,看着他们不断远去,眉间不由得流露出担忧之色。

“控制住外乡人的事情还没有进行几天,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你才会不会是他们蓄意报复?”

“小姐说的是谁?那群外乡人,还是城里人?”小钰就站在她的身侧,替她揽紧了被风吹起的披风。

“都有可能。”封潇月抿着嘴巴沉吟了一句,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话却是对着小钰说的,“反正今天估计是睡不着了,不如我们过去瞧瞧好了。”

“是,只是小云昨天晚上帮忙,有些疲惫了,到现在还没醒,需要小钰去把她叫醒吗?”小钰扶着封潇月回房间,封潇月想了想,淡淡的摇摇头。

“就让她好好休息吧,她胆子小,应该是见不得死人的。林潇应该在吧?”

“她昨夜也是忙碌了许久,不过她体质与小云不一样,想必已经起来了。”小钰说这竟然一脸深意的抿嘴笑笑,封潇月万分疑惑的侧头看去,还以为林潇的这件事只有自己发现,没想到还有人比自己早先一步。

不过倒也没有关系,小钰本就头脑聪明,她们几个私下里玩的好的,自然会互相吐露秘密。而且她的这份聪明劲在许多时候,也能帮上自己不小的忙。

想罢,封潇月也就没有继续挂念于心。

外面早早跑出去的慕容麟,按照衙门里的人提供的位置,跑到了北成门前的居民甜水巷子口。

这个巷子口和前面繁华的小街相接,发生点什么是周遭几条巷子的人都能知晓,因此只是这片刻的工夫,就已围上一大群人。

慕容麟奋力的挤进人群,在看到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时,不由得死死地皱起眉头。

第二百四十八章:渴死之人

为着路上花费的这点时间,早上的太阳已经从东边地平线上爬起,耀眼的光辉洒满了大地,也照在这群看热闹的人身上。

温热的温度,让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们为了眼前的这一份热闹,都守在原地,不肯退却,让过来查案的衙门里的人几乎无处下脚。

还幸亏他带了一队兵士过来疏散了人群,才没有让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慕容麟右手不停地摩挲着自己食指的指节,这是他思考时惯常会做的动作。此时他的眉头紧锁,一双明亮的眼睛也在此时瞧着也有些暗了下去,似乎眼前的事令他格外为难。

倒在这地上的这具尸体衣服完整,身上什么玉佩首饰,金银财物全都未曾遗失,只是此人形容枯槁,蓬头垢面,嘴唇白的吓人,还泛起了许多死皮。

尸体的旁边还有一辆破烂的板车,板车上的木桶里装着半桶泥水。

可能由于此人路上的搬动,还有这许久时间的平静,让着本来浑浊不堪的泥水,此时也沉淀下去了一半的泥沙,表面上露出薄薄的一层清水。

此人一只手搭在板车的把手上,另一只手拼命的向前延伸,一双深陷下去的眼睛瞪的溜圆,和死鱼的眼睛一般无二,看着就像是死不瞑目一般。

离这尸体最近的地方,除了站着沉思着的慕容麟,衙门里也来了不少人,一名上了年纪的五座蹲在旁边检查。

衙差班头一开始还没有什么紧张的神情,只是在看到慕容麟也闻声赶来之后,立刻转变了态度,想必察觉的此事的非常小可。

安靖努力的招呼手下的人把百姓们疏散,才让这里最外层的一群闲人全部退去。而就住在巷子口和街角附近的人都站在自家门后的窗户口往外张望,让安靖也无话可说。

“世子爷,能够疏散的人,我们都已经全部赶走了,只是此地地方特殊,想必这个消息封锁不了多久。”

“嗯,我知道了。”慕容麟将大拇指深深地抠在食指下,眼睛一转便能看见躲在窗户后面偷看的百姓。

此处的人从未经历过什么死人之类的大事,最多也不过发生口角的打斗。而现在正处诡异的旱季当中,突然死掉一个人,又不能完美的把消息全部藏住,只怕会引起全城不小的恐慌。

要是恐慌欲演欲烈,不仅压不下去,只怕也会惊动了为了城中缺水一事而焦头烂额的父王。慕容麟虽然也是千尊百贵的长大,但他心中有着别样的骄傲,如何能想象出自己让父王失望的情景

“你查看过后,这具尸体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是为了什么死的。”慕容麟松开蛇月牙形状的指甲印还留在食指的指节上。

他伸出指头,轻轻地按了按眉心,也不管尸体吓人,地下肮脏直接撩起衣摆,蹲在尸体旁边,看着仵作的动作。

仵作这一行业能够顺利做下来的,都绝

非常人有着极强的忍耐力。面对着死尸毫不畏惧的仵作,只冲着慕容麟恭敬的一点头,也不怕他看到死人会不会心里犯恶心,直接拉起死尸的眼皮解说。

“世子爷请看,此人的眼睑充血,说明在他死之前的感觉,绝对特别痛苦。”

慕容麟虽然对此有些不太习惯,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那群凑热闹的人,在看到死人的眼皮翻起后,则一下子把窗户关上,不敢再听后面的事。

“而此人的身形单薄,皮肤干燥,唇舌发白,舌苔发黑,又不像是中毒,或者受到重击而死。”仵作瞧着慕容麟并没有什么反应,便放下了眼皮,继续手上的动作,根据自己口中所讲述的一把翻开死尸的嘴巴。

幸好慕容麟虽然是半蹲着的状态,但距离死尸的嘴巴还有一段距离,十分幸运地未曾嗅到任何异味。

“而若是因为身体不好,受到惊吓而死,此人脸上并没有什么狰狞的表情,瞧着也不大像。”结束了对尸体外形的探查,又顾念着此处乃是大庭广众之下,就地解刨影响不好,仵作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了起来。慕容麟紧随其后,站在他的旁边。

“那照老大夫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的死亡呢?”

仵作这一行一直为人所不齿,凡是人只要听到有关验尸一类的事,心中都会无比愤慨,但仵作这一行业原本隶属于医术一行,因此慕容麟的这番称呼算得上是对他极高的尊称。

老仵作心中一阵感动,正要开口的时候,却恰到好处的咳嗽了两声,让原本心里就有些害怕的百姓更加的担忧。

“若是老夫没有猜错,此人是脱水而死。”

咳嗽声在耳边不断的响起,慕容麟整个人犹如受到了剧烈的打击,怔在了原地。

“渴死的?!”四周一片哗然,安靖很是不满的将周围人扫了一圈,却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这时闻声赶来的封潇月,和小钰一起站在不远的小巷拐角处,将此处的一系列言谈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封潇月揪着手上的手帕,抬腿就要走过去,小钰连忙拦住她。

“怎么了?如果你要是害怕的话,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去就来。”

“不是,我担心小姐。”小钰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又眺望着远处的慕容麟,在心里感慨万千的叹了一句。

“既然小姐都不害怕,那我也没有什么好推辞的,只希望小姐到时候不要看的太仔细,以免影响了晚上睡觉。”

“小姐本就浅眠,要是经过了今天的这一惊吓,晚上更睡不着,身子养不好,该如何是好?”

小钰心里一急,话就开始变得多了起来,封潇月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拉着她的手阻止。“行了,我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你这样聒噪,我们就看一眼就回来。”

“今日之事只是意外,希望大家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

慕容麟也知道自己的这几句话说出来,完全起不到任何效果,但想着能有一点用也是好的。

今年一开年就是连日的晴天,直到现在也没下过雨,到现在直接就渴死了一个人,那些百姓如何不担心自己以后的生活。

就算慕容麟如此平淡的安慰了之后,他们依旧是害怕的不行。慕容麟心里也十分迫切,转身正要和安靖吩咐几句,就看见封潇月的身影站在墙后。

“这里的事先交给你,我去去就来。把尸体安放在义庄之后,记得把仵作的汇报也一定要交上来。”

“是。”安靖一晃眼,便顺着慕容麟的眼神看到了不远处的封潇月。又留心注意着她的身边并没有跟着林潇,便也没有了过去一道打招呼的意思,应下一声后,继续着手手上的事。

那边封潇月看清楚了地下尸体的惨状,不免有些惊愕的呆在原地,身侧小钰一直晃动着自己的举动都未注意到,慕容麟就这么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按照习惯,你这时候才刚起床才是。”慕容麟脸上噙着笑容,不动声色地挡在慕容麟的面前,也阻挡了她看着尸体的视线。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让封潇月不禁吓了一跳,在看清楚来者是谁后,她有些不太自在的抽出手帕,擦了擦鼻尖。“你倒是清楚,我只是好奇过来瞧瞧而已,不会打扰你什么的。”

“就如同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也想替你分担一二。”封潇月抬起头,正好撞进慕容麟深沉的眼眸中,小钰见状连着后退几步,隔开了距离。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不想你接触这种事。”慕容麟身手温柔的替她把披风揽紧,又两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坚定且深情的劝着。

“曾经我多少次保护你远离这种血腥,就算你有这样好的心思,又叫我怎么舍得你纯净的心灵,看到这样肮脏的东西。”

这话说着虽然有些矫情,但听得出是他发自肺腑的心意。封潇月心中难免感动,也伸出了手,惦着脚豪迈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慕容麟有些惊愕,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封潇月又恢复了原样。“刚才的事我都听见了,那个人是被渴死的,是吗?”

“是。”既然都已经被看见了,慕容麟也就没有再掩饰,“我也觉得很奇怪,明明应该还没有到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什么会有人在送水回来的路上渴死。”

“我刚开始听见的时候也和你有着同样的疑问,但是我转念又想到了前日,我托人告诉你的那件事,这样一来,事情似乎就能解释的通了。”

所托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封潇月不对头的安靖。安靖正招呼着他手下的弟兄们帮忙收拾残局,忽然感觉一鼻子一阵发痒,猛地打了个喷嚏。

“我们才刚发现了外乡人买卖新酒的事有蹊跷,这就死了一个人,你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有着莫大的联系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棺材恐慌

柔声细语在这不太宽阔的小巷中来回飘荡,封潇月让头直勾勾地对上慕容麟的眼眸,他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茅塞顿开。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今日之事之中就能看出一二。慕容麟正陷入有人死亡的担忧之中,只关心这眼前的事,而封潇月接触不深,却能顺利地联想到前几日的新酒。

“你是说,这个人他是为了制作新酒卖出好价钱,才一直忍着没喝水,结果在今日初晨运水的过程中,突然渴死的?”

这世上有多少人被**驱使的看不清局势,雪依旧甘愿一个个前赴后继的投入地狱之中,慕容麟想想都觉得可怕。

封潇月淡定的点点头,“确实不排除有这么一个可能,毕竟这是我们目前能联想到的有着直接联系的事了。”

“要真是这样,那那些收买新酒的外乡人。就已经不是居心叵测那么简单了。”慕容麟心中一阵愤慨,而在视线接触到封潇月的同时,又转化为温柔。

“多谢你今日的关心,你今天暂且先回去吧,死者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以后说不定还需要你多多帮忙呢。”

“好。”封潇月差一点脱口而出让他随自己回去,后来才反应过来,此时的时间不对,便深深咽下了那些话,只低头应了一声。

慕容麟亲自送着封潇月出了小巷,又看着她上了马车,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封潇月坐在马车上,一路感慨,世事无常,忽然间就听到外头的大街上传来阵阵的吵闹声。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吗?”封潇月蹙起眉头,要是再闹出一个什么案件,对他而言可真的是雪上加霜了。封潇月如此担心着,便对小钰吩咐道。

“让马车停下来,且躲在角落里看看到底有什么动静,再走不迟。”

不用她说,小钰心里也是满满的疑惑。马夫按照要求将马车赶到了街角的一棵大树下,树后面就是两幢楼房的间隙,黑黢黢的,刚好可以藏匿住马车的样子。

等藏好了位置,封潇月挑开了车帘,透过这四四方方的小口往外观望,结果才一睁眼,就看到了大街上飞舞着的纸钱。

“哎呀,上好的棺材,只要十两银子一副,若是要黑檀木的,就只比普通棺材翻一倍,早来早得迟了就没有了。”

叫卖的是一家棺材铺的老板,原来马夫为了抄近道赶快回小院,走了这条平常不怎么路过的大街。这条街上一共就只有这么一家棺材铺,也不知棺材铺的老板是受了何种刺激,居然撒着纸钱叫喊起来。

临近这条街的其他几个小街,也开着各色各样的棺材铺,他们同这条街上的老板举动一样,就连叫喊的台词也差不多。

“虽然说棺材的名字听着挺讨人喜欢的,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愿意跟这东西打上交道,这老板为何要这么大庭广众下叫卖,也不怕引起众怒吗?”

封潇月看的很是奇怪,漫天飞舞的纸钱,在早晨的凉风中吹得一条小街上到处都是,白花花黄灿灿的交织成一片,怎么看怎么凄凉。

“小姐你关注的竟然就只是这个吗?”小钰看着封潇月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说他们叫卖的行为非同寻常,但是做生意叫卖也是凭着心情,并不是特别稀奇。”

“关键是这棺材的价格可比平时长了足足两倍不止,这些人还敢这么招摇的在外面叫喊,只怕真的有些不太对劲。”

小钰的担心不道理,又是现在如此特殊的情境之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不必要的慌乱。封潇月这才了然,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起慕容麟的管理是否顺利。

正走神的时候,又听到隔壁几条街上棺材铺子的叫喊,更让人的心中有些莫名的忐忑。

“你们是在这里喊什么喊,这么不吉利的东西,大清早的出来喊卖,也不嫌不吉利。”

其他人在听到棺材铺老板的吆喝声后,每个人的心思各异,一个比一个的忧愁,只有一个五大三粗,穿着精炼短打的壮汉走过来与之争吵。

棺材铺的老板也不理他,翻了个白眼继续撒着纸钱一面撒,还一面振振有词。

“什么吉不吉利?反正每个人都会用到的,现在的世道不景气,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没就没,你现在用不着。迟早也能用得着。”

一日之计在于晨,论谁大清早听着这么污秽的话,心中都会怒火涌起,路过的人纷纷捂着耳朵赶紧跑走,这个壮汉却是一副暴脾气,完全忍不住。

“你说什么?!”壮汉勃然大怒,揪着棺材铺子老板的领子,另一只斗大的巴掌就要扇下去,四周的人都被这一群景象吓的连声尖叫。

尖叫声引来了远处巡逻的衙差,衙差用手上管理治安的棍子把两人隔开,斥责了一顿后,又把两人一道抓了去。

这一场闹剧这么迅速的展开,又如此快速的解决,看得封潇月一阵目瞪口呆。封潇月心里一阵感慨万千,又想埋怨那群外乡人搅浑水,又想着这回是天不肯下雨,怪不得凡人。

一时间竟然无措,不知该把帐算到谁的身上。

“小姐,我们可以动身了,这时候想必小云也睡醒了,说不定院子里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小钰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他心情的低落之处,轻轻地关掉了她面前的车帘。

封潇月的自我惆怅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恢复过来,又不禁在心里笑话着自己的多愁善感。

“走吧。”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凭借着自己一人的努力断然不可能拯救这么多人于水火之中。

说到底,最终结果如何还是得靠自己。封潇月将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人蹲坐在车厢的正中央,想着城中运水一事有慕容麟操心,自己若有别的心思在这里多愁善感,还不如想想更可

靠的解决办法。

清晨渴死人一事暂告一段落,慕容麟为了城中不再发生如此可怕的事,便召集营地里的弟兄们轮班抽出半天的时间,从外面看护运水进城,也算是一番锻炼。

封潇月先前提议,号召全城百姓自家修建水窖的事,也终于在此时得到了重视。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于人。城中百姓凭借着自身强大的求生欲拼,命地在自家修建水窖,还妄想能够挖到地下水源,但结果都是功亏一篑。

运水车一天大概行走四次,每次都是一人高一人宽的水桶,连续运来十辆车,分散在城中各处,用于给那群缺水的百姓们勉强足够维持一日的生活。

取水的地方,正是慕容麟先前在外面看中的一块阴癖之处,划出来的水库。但是最近的水干涸的速度实在有些太过惊人,总是这么源源不断的运水也不是办法,迟早有一天会耗光的。

在没有想到新的解决办法之前,也不能让城中百姓就此坐吃山空,慕容麟才规定了运水车的次序和数量。

但是这样稀少的量,对于城中那么多的百姓完全不够用。习惯了洗菜洗碗洗澡个用新鲜干净的水,现在要让他们突然拮据起来,换做谁都不能适应。

为了能够满足自家对于水的需求,城中抢水偷水之事频频发生。

“就在昨日晚上,就已经发生了不下五起抢水的案件,十起偷水的行动。”安靖站在慕容麟的书房里,看着手上信纸里触目惊心的文字,心中一通苦痛。

“但调查得知,这些犯案的人家里都十分困难,据说有一户人家还有五个儿女等着用水,实在可怜。胡县令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询问过记录在册之后,便把人放了回去,只是此事段没有这么简单解决。”

安靖在沙场上磨砺了这么长的时间,突然一回来竟然变得这么感性,和慕容麟的性格简直太过相像。

慕容麟拧着眉头,桌上摆着的那一幅封潇月亲自标记过的地图,上面清楚的显示出有许多地方都不可能挖出水源,这更让他觉得心烦。

“那又能怎么办呢?犯案的人家里为难,那难道那些被偷被抢的人家就一定富裕吗?说不定他们家中还反而更加的困难,无论怎样,这也不是这种事情盛行的理由。”

慕容麟沉沉地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再看着地图上用红色朱砂笔勾勒出来的地块。

“有一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先前他们为了买卖新酒的这么高的利润而浪费水源,又怎么会沦落到今日的这般地步。”

“新酒售价十两一坛,可水源对于如今的情况来说,只怕千金都难买。就这么轻易的卖掉,真是有些好奇,我们城中的百姓是如何想的。”

“世子爷,”安靖尴尬的轻轻唤了一声,慕容麟抬眼看他,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也完全怪不得他们,要是——”第二百四十九章:棺材恐慌

柔声细语在这不太宽阔的小巷中来回飘荡,封潇月让头直勾勾地对上慕容麟的眼眸,他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茅塞顿开。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今日之事之中就能看出一二。慕容麟正陷入有人死亡的担忧之中,只关心这眼前的事,而封潇月接触不深,却能顺利地联想到前几日的新酒。

“你是说,这个人他是为了制作新酒卖出好价钱,才一直忍着没喝水,结果在今日初晨运水的过程中,突然渴死的?”

这世上有多少人被**驱使的看不清局势,雪依旧甘愿一个个前赴后继的投入地狱之中,慕容麟想想都觉得可怕。

封潇月淡定的点点头,“确实不排除有这么一个可能,毕竟这是我们目前能联想到的有着直接联系的事了。”

“要真是这样,那那些收买新酒的外乡人。就已经不是居心叵测那么简单了。”慕容麟心中一阵愤慨,而在视线接触到封潇月的同时,又转化为温柔。

“多谢你今日的关心,你今天暂且先回去吧,死者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以后说不定还需要你多多帮忙呢。”

“好。”封潇月差一点脱口而出让他随自己回去,后来才反应过来,此时的时间不对,便深深咽下了那些话,只低头应了一声。

慕容麟亲自送着封潇月出了小巷,又看着她上了马车,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封潇月坐在马车上,一路感慨,世事无常,忽然间就听到外头的大街上传来阵阵的吵闹声。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吗?”封潇月蹙起眉头,要是再闹出一个什么案件,对他而言可真的是雪上加霜了。封潇月如此担心着,便对小钰吩咐道。

“让马车停下来,且躲在角落里看看到底有什么动静,再走不迟。”

不用她说,小钰心里也是满满的疑惑。马夫按照要求将马车赶到了街角的一棵大树下,树后面就是两幢楼房的间隙,黑黢黢的,刚好可以藏匿住马车的样子。

等藏好了位置,封潇月挑开了车帘,透过这四四方方的小口往外观望,结果才一睁眼,就看到了大街上飞舞着的纸钱。

“哎呀,上好的棺材,只要十两银子一副,若是要黑檀木的,就只比普通棺材翻一倍,早来早得迟了就没有了。”

叫卖的是一家棺材铺的老板,原来马夫为了抄近道赶快回小院,走了这条平常不怎么路过的大街。这条街上一共就只有这么一家棺材铺,也不知棺材铺的老板是受了何种刺激,居然撒着纸钱叫喊起来。

临近这条街的其他几个小街,也开着各色各样的棺材铺,他们同这条街上的老板举动一样,就连叫喊的台词也差不多。

“虽然说棺材的名字听着挺讨人喜欢的,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愿意跟这东西打上交道,这老板为何要这么大庭广众下叫卖,也不怕引起众怒吗?

封潇月看的很是奇怪,漫天飞舞的纸钱,在早晨的凉风中吹得一条小街上到处都是,白花花黄灿灿的交织成一片,怎么看怎么凄凉。

“小姐你关注的竟然就只是这个吗?”小钰看着封潇月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说他们叫卖的行为非同寻常,但是做生意叫卖也是凭着心情,并不是特别稀奇。”

“关键是这棺材的价格可比平时长了足足两倍不止,这些人还敢这么招摇的在外面叫喊,只怕真的有些不太对劲。”

小钰的担心不道理,又是现在如此特殊的情境之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不必要的慌乱。封潇月这才了然,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起慕容麟的管理是否顺利。

正走神的时候,又听到隔壁几条街上棺材铺子的叫喊,更让人的心中有些莫名的忐忑。

“你们是在这里喊什么喊,这么不吉利的东西,大清早的出来喊卖,也不嫌不吉利。”

其他人在听到棺材铺老板的吆喝声后,每个人的心思各异,一个比一个的忧愁,只有一个五大三粗,穿着精炼短打的壮汉走过来与之争吵。

棺材铺的老板也不理他,翻了个白眼继续撒着纸钱一面撒,还一面振振有词。

“什么吉不吉利?反正每个人都会用到的,现在的世道不景气,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没就没,你现在用不着。迟早也能用得着。”

一日之计在于晨,论谁大清早听着这么污秽的话,心中都会怒火涌起,路过的人纷纷捂着耳朵赶紧跑走,这个壮汉却是一副暴脾气,完全忍不住。

“你说什么?!”壮汉勃然大怒,揪着棺材铺子老板的领子,另一只斗大的巴掌就要扇下去,四周的人都被这一群景象吓的连声尖叫。

尖叫声引来了远处巡逻的衙差,衙差用手上管理治安的棍子把两人隔开,斥责了一顿后,又把两人一道抓了去。

这一场闹剧这么迅速的展开,又如此快速的解决,看得封潇月一阵目瞪口呆。封潇月心里一阵感慨万千,又想埋怨那群外乡人搅浑水,又想着这回是天不肯下雨,怪不得凡人。

一时间竟然无措,不知该把帐算到谁的身上。

“小姐,我们可以动身了,这时候想必小云也睡醒了,说不定院子里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小钰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他心情的低落之处,轻轻地关掉了她面前的车帘。

封潇月的自我惆怅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恢复过来,又不禁在心里笑话着自己的多愁善感。

“走吧。”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凭借着自己一人的努力断然不可能拯救这么多人于水火之中。

说到底,最终结果如何还是得靠自己。封潇月将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人蹲坐在车厢的正中央,想着城中运水一事有慕容麟操心,自己若有别的心思在这里多愁善感,还不如想想更可靠的解决办法。

清晨渴死人一事暂告一段落,慕容麟为了城中不再发生如此可怕的事,便召集营地里的弟兄们轮班抽出半天的时间,从外面看护运水进城,也算是一番锻炼。

封潇月先前提议,号召全城百姓自家修建水窖的事,也终于在此时得到了重视。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于人。城中百姓凭借着自身强大的求生欲拼,命地在自家修建水窖,还妄想能够挖到地下水源,但结果都是功亏一篑。

运水车一天大概行走四次,每次都是一人高一人宽的水桶,连续运来十辆车,分散在城中各处,用于给那群缺水的百姓们勉强足够维持一日的生活。

取水的地方,正是慕容麟先前在外面看中的一块阴癖之处,划出来的水库。但是最近的水干涸的速度实在有些太过惊人,总是这么源源不断的运水也不是办法,迟早有一天会耗光的。

在没有想到新的解决办法之前,也不能让城中百姓就此坐吃山空,慕容麟才规定了运水车的次序和数量。

但是这样稀少的量,对于城中那么多的百姓完全不够用。习惯了洗菜洗碗洗澡个用新鲜干净的水,现在要让他们突然拮据起来,换做谁都不能适应。

为了能够满足自家对于水的需求,城中抢水偷水之事频频发生。

“就在昨日晚上,就已经发生了不下五起抢水的案件,十起偷水的行动。”安靖站在慕容麟的书房里,看着手上信纸里触目惊心的文字,心中一通苦痛。

“但调查得知,这些犯案的人家里都十分困难,据说有一户人家还有五个儿女等着用水,实在可怜。胡县令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询问过记录在册之后,便把人放了回去,只是此事段没有这么简单解决。”

安靖在沙场上磨砺了这么长的时间,突然一回来竟然变得这么感性,和慕容麟的性格简直太过相像。

慕容麟拧着眉头,桌上摆着的那一幅封潇月亲自标记过的地图,上面清楚的显示出有许多地方都不可能挖出水源,这更让他觉得心烦。

“那又能怎么办呢?犯案的人家里为难,那难道那些被偷被抢的人家就一定富裕吗?说不定他们家中还反而更加的困难,无论怎样,这也不是这种事情盛行的理由。”

慕容麟沉沉地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再看着地图上用红色朱砂笔勾勒出来的地块。

“有一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先前他们为了买卖新酒的这么高的利润而浪费水源,又怎么会沦落到今日的这般地步。”

“新酒售价十两一坛,可水源对于如今的情况来说,只怕千金都难买。就这么轻易的卖掉,真是有些好奇,我们城中的百姓是如何想的。”

“世子爷,”安靖尴尬的轻轻唤了一声,慕容麟抬眼看他,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也完全怪不得他们,要是——”

第二百五十章:王府水窖

“要是我们能够早点发现,早点提醒他们,也不至于到现在临了了手足无措,措手不及了。”

安靖原本还想着魏晨众百姓喊一声冤枉,这一下听到慕容麟这般自责的声音,一时间也不知该替哪边说话为好,索性闭上了嘴巴,低下了头。

“对了,关于那群外乡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慕容麟送了下鼻子,心情烦闷的,把地图一把合上。

安靖抬眼看他,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因为他们并没有犯什么事,我们也没有理由把他们控制在衙门里,不过警告了几句,派了几个人在他们居住的附近看着,想来现在应该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各自的客栈里。”

“那就好。”慕容麟沉吟一句,忽然站起身,脸色看着十分阴沉,“正好我还想去问问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做出这种事来,但真的是因为自己兴趣使然,还是有别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这二者大不相同,关系着我城百姓的安危,不容小觑。”慕容麟站起身来,在旁边伺候笔墨,当着背景板的四本变替他接过衣架上的披风。

安靖撇了一眼,看着慕容麟似乎打算往外面去,便转身随同。只是还没有走出房门,外面便有一个营地里的士兵,急匆匆跑进来。

“报~参见世子爷!”

不知怎的,慕容麟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士兵沉声道,“何事如此惊慌,速速报来。”

“回禀世子爷,那群停留在我们城里的外乡人,不知怎么的,在这两天竟然陆陆续续地消失了。”小兵听出他今天心情不好,不禁有些在心里为自己今天运气不好而哀嚎。

“什么,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全部消失呢,难不成是你们擅离职守,想着差事不太要紧就各自玩闹去了,所以才没发现吗?”

慕容麟捏着自己的披风,也不知花费了多少气力,才忍住了自己没有随意发泄怒气,但她的这声怒吼也足够让那个小兵忐忑了。

“小的们怎么敢,他们确实是不知不觉间就不见了。”小兵身上一走,连忙为自己辩解,以免慕容麟真的迁怒过来。

“前几日本看着就几个外乡人出城,不怎么显眼,我们便以为他们只是形程到了,或者出去游玩。谁想到这两天所有人都不见了,我们这才意识到是陷入了圈套,这才来赶紧的禀报世子爷。”

“他们本就是一群云游过来买卖的外乡人,又不知他们所住之地在何处,要是不控制在自己的手上,又怎么能控制得住他们。”

慕容麟深吸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该好好的斥骂这群自以为是,不当回事的小兵。“现在天高海阔的,又从哪里去追问?”

“还有,他们从城里各处搜罗过来的新酒,可还留在住处吗?”安靖还想安慰慕容麟,叫他冷静一下,听到慕容麟神思清

明的这般询问,也好奇地看着小兵。

小兵张了张嘴,一副为难的神色,没有说出口,慕容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句,“也罢,既然这群人行色匆匆,又心怀叵测,怎么还会给我们留下些许希望,必定是早在一开始就以叫了马车把东西全部运走了。”

“世子爷息怒,还是保重身体要紧。”小兵越说就越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没用。慕容麟一挥手让人退下,心中,再怎么愤怒也不想在他们身上发泄出来,这样未免有些以权压人的意思。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总会有办法的,请世子爷千万不要动怒。”小兵走后,书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慕容麟低着头转动手上的扳指,安靖看他如此惆怅,心中不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给予他一点鼓励。

“多谢你的劝告。”慕容麟苦笑一下,依旧还是决定出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另一边,城中冻乱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王府里面。韩玉凤是个只会养尊处优安心呆在后院里,过好日子的人,很难懂得什么忧患意识。

如今听说有人渴死,韩玉凤这才慌了神,连忙筹备着叫人过来帮忙修建水窖。只是慕容羽最近在为城中百姓寻找水源,也是四处奔走。

家中无人,韩玉凤又没有什么决策力,不知该在何处定下水窖位置,正在为难的时候,忽然看见过来汇报的慕容麟,韩玉凤顿时犹如找到了主心骨,慌忙带着陈嬷嬷一行人过来拦住慕容麟。

慕容麟到了自家父王的院子里,却没等到人,正打算打到回城外的时候,就发现韩玉凤带着一种女仆堵在花园里。

“参见母妃。”就算之前再有着怎样的纷纷扰扰,韩玉凤说到底也是自己的母妃。

慕容麟为了先前韩玉凤做下的那群蠢事,也算是伤透了心,而这么久不见面,忽然一看到韩玉凤,心中还是十分的感慨万千,立刻俯下身跪地行礼。

“吾儿麟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韩玉凤看到她的第一眼,几乎感动得热泪盈眶,颤抖着双手想要把他扶起来。

慕容麟心下一阵触动,但想到城中百姓还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也不得不狠下心来与她辞别。

“今日是找父王汇报城中的近况,既然父王不在,那孩儿便改日再来,现在外面还有许多事情是等着孩儿处理,望母妃好自保重身体,孩儿这就告辞了。”

“就是外面的事情再紧急,不至于腾不出你我母子说话的这几句时间吧。”韩玉凤蹙着眉头,活了这许多年,还是第一回感受到如此苦痛的感觉。

“母妃,我真的……”慕容麟也很是不忍心,但他确实没有功夫浪费。韩玉凤瞧着榻心意已绝的模样,也不敢继续跟他花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

“你且听我说,是这样的,母妃想要在咱们府里挖一口水窖,也省的万一日后府里缺水,

拖累你与王爷。只是母妃对于工程这种事完全一窍不通,就想让你帮忙看看位置。”

“母妃知道,现在你和王爷都有些厌烦母妃了,只是外面的事情再要紧,也不能完全不顾家里呀。只要解决了府里挖水窖的事,母妃自然也没有别的理由来麻烦你们了。”

韩玉凤说着,有些真情流露的眼眶含泪,连忙转过身抽出手帕拭去眼角的泪珠,还十分故作倔强的不想让慕容麟看见。

“就由得你们男人家在外面闯事业,母妃一个人在府里自给自足,自生自灭,只要到母妃支持不下去的那一天,你还能记着回来看看母妃就好了。”

慕容麟看着她表现出来的模样实在可怜,再狠心的话也说不出来,犹豫着抱了抱韩玉凤,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着。

“母妃不要这么说,是孩儿对你的关心太少了,母妃的吩咐孩儿一定照办,不就是一处水窖,孩儿这就帮母妃选址。”

“好麟儿。”韩玉凤深深地抽噎一句,眼底是一片晶莹的泪珠,但嘴角还带笑。这副母慈子孝的模样,就连旁观的唇膜么一行人都看的感动涕淋,纷纷抽出手帕擦干泪珠。

凭借着对府里各个位置的了解,慕容麟领着韩玉凤直接上了后院,后院有一处单独出来的小房楼,是当初封潇月试做温室时的例子。

现在虽然已经荒废在这里,但里面偶尔还供后院里的仆人们晾晒果子,用于自然风干正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而小房楼旁边的两块小田也被种上了斑竹,这种竹子一长就一大片,只是竹笋不能吃,竹竿又特别清脆,用着有些鸡肋,想必应该不适合院里的下人自己种的,那就是它自己发起来的。

斑竹长势茂密,最高处正好将这幢小房楼遮得严严实实。慕容麟原本只是觉得这个地方位置不错,也不耽误府里的人做事,而有了这片斑竹的协助,正是修建水窖的最佳场所。

“母妃,不如就定在这里吧,阴凉的正好。”

韩玉凤昂着头张望了一下,又瘪着嘴不予回答,为着之前是封潇月在这里忙碌,她心中膈应几乎从来不曾踏足撤离,没曾想这两年时光居然改变如此之大。

“不喜欢这里,你看这竹子长的这么多,整个房子都看着阴森森的,修在这里一点都不明亮,咱们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母妃此言差矣。”慕容麟大致也猜到韩玉凤会拒绝的原因,耐心的劝着,“这睡觉,为了避免水分被太阳晒干,就是要越阴凉的地方越好。”

“而且所谓水土,这旁边又有竹子长着,正好能保住我们这一方的水源。现在干净的水可是稀罕物件,我们更应该选择最好保持的地方。我就觉得此处挺不错的,母妃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不就是一片竹子吗,这里哪里没有,有什么稀奇的。”面对慕容麟的好言相劝,韩玉凤依旧不置可否。

第二百五十一章:讨要图纸

“母妃若是实在不喜欢,大可以叫别人另外寻一块地方出来,反正这东西也确实不值钱,也不值得这么大费周章的围着它讨论。”

以前韩玉凤都是尽量顺着慕容麟的要求来,却不想这回离开了这么久,她竟然也变得聒噪起来,叫慕容麟有些难以适应,说话的语气听着好似也不太耐心。

韩玉凤还想继续聒噪的话,也戛然而止,察觉到慕容麟的态度好像不太耐烦,只好连忙转变了话头。“刚才母妃只是在和你开玩笑呢,你亲自选的地方,母妃怎么会不喜欢呢?”

“不过说来也是,母妃年纪大了,难免说话你不中听会生气,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母妃希望你不要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看一眼,偶尔也多回度来转转,别叫母妃担心你。”

也不知韩玉凤是从何处习来的这种说话方式,说不了几句就又要掏出手帕擦眼泪。慕容麟第一回看着还会十分自责,但若是表现得多了,就未免给人太大压力。

慕容麟自认为还不是一个不孝的人,即使知道韩玉凤的许多情绪可能是装出来的,但看见她的眼泪后,还是会忍不住埋怨自个,而对她妥协。

“母妃不要这么说,母妃要真的觉得这么委屈,就实在叫儿子无地自容了。”慕容麟轻轻地叹了几句,又扶着韩玉凤的手臂,耐心的劝着。

“我那里有几张设计好的水窖图纸,修建完了之后既能方便取水,也能减少水的损耗,母妃可以叫下人们按照这上面画的开挖,想来不会有差错。”

“麟儿不能亲自替母妃看工吗?”韩玉凤抿着嘴巴,心有不满的埋怨一句,却在看到慕容麟逐渐不满的脸色,止住了后话。

“算了,你和你父王一样,都忙为了别人的事这么操心操力。我们自家的事就有我一把老骨头来忙着吧,也省的给你们添堵。”

自己与父王在外面忙碌,都是为了城中百姓的民生,如何能算得上是别人家事,慕容麟心中虽然对韩玉凤的这番称呼十分不悦,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出言责怪。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母妃多费心了,图纸我一会儿就叫人送过来,母妃在家中好好的保重身体,儿子有事先行离开一步。”

说完,慕容麟就转身离开,就连韩玉凤伸手想要阻拦都完全够不着。

“这孩子简直和王爷一个样,为了外人的事劳心劳力,在家里只会对我发脾气。”韩玉凤看着他不断远去的背影,愤愤不平地收回手。

“王妃息怒,您明知道他们对于百姓的事这般上心,何不投其所好,又何必反其道而行之呢?”陈嬷嬷凑到韩玉凤的身边,一面给她按摩手臂,一面低声劝慰。

这话可不是她想听到的内容,韩玉凤不悦地将手抽了回来,骂道,“不就是一群地位低下的庶民吗,有什么好在意的,我是何种身份,又何必因为他们投其所好。”

“是是是,王妃

说的极是。”陈嬷嬷跟在韩玉凤的身边许久,虽然知道她向是心直口快的,但这么听在耳朵里还是有些难受。

“那王妃,这里的水窖我们还开挖吗?”陈嬷嬷甩着手帕指了一下那栋被竹林覆盖着的小房楼,韩玉凤顺着那方向撇了一眼,又赶紧收回眼神。

“既然是麟儿选定的地方,那就按照他说的去做吧,也免得叫别人知道了内幕,说我身为王府的婆婆,却没有一点容忍的度量。”

“是,奴婢下午就叫人过来动土。”陈嬷嬷俯首应下,韩玉凤却一摆手,又摇了摇脑袋。

“不行,你不知道现在事态多么严峻,他父子二人为了这件事不知焦头烂额了几日,所以此事还是宜早不宜迟。”

“现在,就现在你立刻叫人过来动土,我就在这里看着。”韩玉凤吩咐完,就开始着手于在这后院里寻找用于摆桌子椅子和点心的位置。

“是。”陈嬷嬷答应下来,转身就叫她身后一直带着的小侍女出去叫人,自己则扶着韩玉凤在这后院里乱转。

慕容麟从王府里出来后,径直回了小院,在自己的房间里寻找了一通未曾找到图纸,才猛然间想起跑到了封潇月的房间。

“我记得你这里有几张关于水窖的设计图纸,可否匀一张给我?”慕容麟匆匆忙忙地闯进来,封潇月还在和小钰商讨着山地里的水流情况,差点没给他这一举动吓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咱们院子里的水窖不是已经修好了吗?你还要他做什么?”

封潇月拍着胸口让自己的心跳平缓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刚做好标记的地图一并卷了起来,子方便小云找东西。小钰则端起一旁的茶水给封潇月,好叫她压压惊。

“还不是我母妃,不知怎的突发奇想,竟然想到修建水窖。”慕容麟说着,有些闷气地走到封潇月的身旁坐下。

封潇月正盘腿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旁边还有很大的位置,即使慕容麟凑了过来,也没有丝毫阻碍。

“明明王府里有两口水井,怎么着也够用了。为着她的心血来潮,我只能暂时将手上的事情搁置,先替她过来寻找图纸,以免的她再生事端。”

慕容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接过封潇月喝剩下的半杯茶水,一饮而尽,封潇月有些话想说,但是瞧着他如此行云流水的动作,也就纷纷堵在了喉咙口,未曾讲出。

“小院里的水窖修建了好几天的功夫,也不知你这图纸好不好找,要是实在不方便,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图纸好找,我又不是那种丢三落四的人,全都收的好好的存在匣子里,只要小云费力把匣子取出来即可。”

听到慕容麟的这番话,似乎在怀疑着什么,封潇月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去,整个人的气质却显现出一副不太乐意的感觉。

“只是图纸好找,你对于你母妃的态度也该好好的改变一下,再怎么说百善孝为

先,可不能叫人在这方面对你上纲上线,否则你最大的优点也会被人抹黑的。”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承认我有优点了?”慕容麟调笑着靠近封潇月的肩头,她轻轻地往旁边挪了几步,淡淡地回了一句。“无聊。”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当然知道了,只是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样与母妃相处,或许真的是因为我离家太久了,才会有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慕容麟如此猜想,却又很快的自我否定。

“不过也可能不是这个原因,只要你和她接触一次,你就会知道我为何是这样的反应了。”

闻言,封潇月只能无可奈何地笑笑,自己与韩玉凤从来都是不对付的,无论是长久接触还是许久不见,都只会是冤家聚头,绝无和好的可能。

“图纸到底怎么样?能找到吗?”看着手边的事似乎真的有些忙碌,慕容麟原本都要赖着封潇月说上好一会的话,此时也没有这个心情了。

“来了。”小云说着,立刻捧了好几张叠的好好的图纸过来。慕容麟随意挑了几个好弄成的样子,便与封潇月一招呼,即刻推门出去。

“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你这图纸我借用一回,若是介意的话,关于这价格我们来日再商量。”

话音还未完全消散,慕容麟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翻动的木头门后。

王府里,韩玉凤在这四周转了个遍,也没有挑到理想的好挡光挡风的位置,最终还是选择在了那片斑竹底下。

韩玉凤仰头看了这片斑竹几眼,心里就是再不高兴,也没有更换地方的打算了。她亲眼看着其他人把桌椅摆好,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等着陈嬷嬷找来动土的工人。

“回禀王妃,王府里现在得空且身强力壮的一共有这十人,为着怕他们速度不够快,奴婢又往外面找了几个长干瓦工木匠活的人过来,现在请娘娘过目。”

韩玉凤悠哉的靠在桌子上嗑瓜子,陈嬷嬷就站在旁边替她接下吐出的瓜子壳,所有的脏活累活就交由这个年轻的侍女去干,而最后的功劳却落在了陈嬷嬷的头上,也不知这侍女是怎样忍得下来。

“倒是不错,人数应该够了。”韩玉凤细细的打量过一遍,瞧着这些人身上粗壮的肌肉,连短打衣服都包不住,不免有些看不下去的别过眼神。

“行了,现在就下去准备着吧,要知道你们现在可是在为王府干活,要是做得好的话,本王妃还重重有赏。”

“是!”那群人齐声声地应了一句,粗矿的男声几乎响彻后院的天。

“启禀王妃,世子爷命人送图纸来了。”干活的人下去之后,韩玉凤正好乐得清静。

对着刚才的那一声巨吼,还没等回过劲来,小院门口便闯来一个报信的小厮,一面呼喊,手上还挥动着图纸。

韩玉凤脸上一喜,坐在位子上招手,“好,快拿来给我看看!”

第二百五十二章:另辟其径

小厮几步跑上前,双手把图纸递给过去,韩玉凤看着图纸上的内容,装模作样的打量过一遍后,欢喜着赞叹。

“不愧是我儿再三提到的图纸,画的就是比那群沽名钓誉的人清楚,要我说,这可以直接用于皇宫大内都不为过。”

虽说是世子爷赞扬过的图纸,可这也未必意味着是他亲自画的吧。陈嬷嬷如此在心中腹诽,可她还没有头脑不清醒到正大光明的给韩玉凤讲出来。

韩玉凤自鸣得意似的,连着赞叹了好几句,又抬起头往后院的小拱门外张望了几眼,一张笑脸竟这么迅速地冷了下来。

“怎么,难道麟儿没有跟你一道过来吗?”

小厮为韩玉凤如此冷漠的声音听得心中打颤,连连鞠躬,“王妃恕罪,世子爷说他近日真的事务繁忙,就不打扰王妃了。待改日空闲下来,再亲自过来向王妃请安。”

“胡说八道,连亲自过来送母妃要的东西都不肯,还谈什么过后请安。”韩玉凤果然不出意料的勃然大怒,小厮已经被吓出了一头冷汗,十分无助地看着她身旁的陈嬷嬷。

这个小厮虽然在王府里只负责一些送信开门的事,但他也不是悬铃院的人,还时不时地会与厉王接触,要是他有什么异样被王爷发现了,只怕最后吃亏的还是王妃自己。

想罢,陈嬷嬷眼神指示叫这个小厮赶紧退下,又走到韩玉凤的身后为她按摩消气。

“王妃且消消气,何必为这种小事而动怒呢?完全不值当,要是气坏了身子,只怕是世子爷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我要是气病了,他说不定还能顺理成章的回来看我。”韩玉凤闭着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也罢,看在今天还有要事要忙的份上,就暂时不和这群没眼力见的人计较。”

“一会把图纸拿好了,挖一会就和图纸对一下,可不能叫这群庶民有机会故意弄出些什么偏差或者偷懒。”

“王妃放心,奴婢心里有数。”陈嬷嬷点头应下,同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叫韩玉凤舒服地长叹一声。好在位置是在竹子底下,没什么人注意这边,否则还真容易叫人误会。

城郊,下午的时候,封潇月有些不放心慕容麟的事忙的怎么样,特意叫了马车过去瞧瞧,经过了合城门守卫的一番打听,封潇月得知慕容麟今日去了水库附近。

当初水库的选址还是自己同慕容麟一起商量的,因此封潇月倒也知道该怎么走。马车按照封潇月的指示,一路行进到了那个山谷样的地方,只是车马停下来后,却并未看见慕容麟的身影。

现在虽然才是春天,但这太阳也逐渐有着变得灼热的趋势,再加上又是正午之后的时光,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暖暖的太阳光从斜角的天空上照耀下来,打在人的身上久了,有一种灼烧的疼。

封潇月用右手搭在额头上做凉棚状,远远地

眺望着远方,为了能够保证万一天上下雨,所有的雨水不会流失,水库附近的地形有着无数的小山坡和丘陵。

但在这里望过去,这些山坡却成功地阻挡了封潇月的视线。封潇月远远的看了一会儿,有种望洋兴叹的意味,叹了口气。

下次出来为了方便,身边只带了小钰一个人。小钰接过封潇月垂下来的左手手上的地图,简单的对着眼前的地形对了一番,忽然发现有个地方似乎有点意思,便特意拿到她的面前看。

“小姐,那群人既然说世子爷过来了水库这边,那他一定在这附近,你看这个地方有没有可能产出水井?”

封潇月闻声看去,只见地图上标志的地形是一条长长的坡地,此处与面前的这几个地方不同,最是平缓延长,直接向外绵延了好几十里,而且恰好在自己身后的这片陡峭坡底之后。

正是因为有了眼前的遮挡,封潇月才未曾发现后面的玄妙。

“你是觉得他很有可能转变了思路,过去寻找地下水了?”要是固步自封致知道守着这里的水库,那只能是坐吃山空。封潇月她的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却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是按照小姐平日里教给我的,我看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也说不定世子爷身边的能人志士也都这么猜测。”小钰轻笑了下,顺便在地图上指出了过去的路。

“那我可还真不敢当,这世上聪明的人多了去了,不是只有我一个。不过我们倒是确实可以考虑过去看看。”

说罢,小钰扶着封潇月上了马车,又拿着地图跟那马夫解释了半天,马夫踮着脚的望了一下,终于坐上车扬起马鞭。

另一边,慕容麟头上戴着斗笠,由于这片贫瘠的山坡上没有任何草木的遮挡,风一吹就有无数的风沙一涌而尽鼻孔,慕容麟手下的这一群人都戴着白色的面罩,要是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各位既然已经选定了,在这个地方挖井,那不如就好好的挑个最方便的位置,也省得耗费多余的人力。”

慕容麟的身边长了好几颗,有些年岁的中年男子,他对于水利工程一事其实也不是怎么了解,从出生到现在也是头一回接触。

而封潇月虽然天高海阔的知识知道不少,但她对于这方面的细节也是一知半解,因此在慕容麟身边围着的这群所谓对水利格外了解的人,他们也很难判断得出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就只从这些天的表现来看,这群人其中难免有些是来混日子的,但至少不全都是沽名钓誉之辈。

这群人举着地组装模作样的在一边商讨了半天,慕容麟眼看着夕阳就要落山,难免有些心急如焚,才吩咐了一声,就看到远处跑来自家小院标志的马车。

慕容麟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到马车停下来他才确定,忙几步迎了上去,在封潇月下车之前递上了右手。

“你

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让你在小院里好好休息吗?”

“坐了这许久的时间,只觉得身上都坐得腰酸背痛,自然也想抽个空出来活动一下筋骨,反正你离的位置也不是很远,就当顺路过来散散心。”

小钰先封潇月一步出来站在马车踏板上,封潇月就在他二人共同的扶持之下下了马车。睁着眼睛瞅了那群还在讨论的人一眼,封潇月扭头看向慕容麟。

“怎么样?关于最后的选址确定了吗?”

“那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慕容麟刚听见的时候不免有些惊讶,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大致应该是在这一片坡地上,但是具体定在哪里还没有定数。”

“希望这下面是一条流量巨大的活水地下水,要是只是我们原本藩地上的水的话,只怕也用不了多久就会干涸,更何况现在也快要临近更燥热的夏天了。”

封潇月沉着声音,心中虽然不忍,但还是得十分残酷的提醒慕容麟这个事实。慕容麟皱着眉头一颔首,想来他身边的人应该也告诉了他这一特质,才早早的有了心理准备,没有反应过度。

“这个事情我自然也知道,只是找到新的水源谈何容易,只盼着这里的地下水能解燃眉之急就好。”

封潇月静静的闭上了嘴巴,也不再说任何打击慕容麟的话语。水库里的水位置,这几天天天向城中运送水桶,已经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减少了不少。

要是没有新的水源注入,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干掉,慕容麟恐怕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叫人挖井,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给他施加压力。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慕容麟手下的那群人也只是大致的敲定了防伪,只等着明天动土。至于王府里看着人动工挖水窖的韩玉凤,坐了这一天也觉得烦累,当即一扬手站了起来。

“算了,今天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吧,等明天早上再开始。”

“是。”待陈嬷嬷扶着韩玉凤走了之后,一片铲子,铁锹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群五大三粗的壮汉们也是没曾想到韩玉凤竟然真的有这么大的耐心看了一整天,在她充满了挑剔的注视下,他们背如针扎,感觉今天这一天的活抵得上两天的力气。

要不是为了韩玉凤在赏赐人这一方面格外大方,这群壮汉还说不定有不少人都想撂挑子。

韩玉凤人虽然离开,但心里还时时挂念着后院的动向,她才走了几步,就俯身向陈嬷嬷低声吩咐道。

“叫人好好清点一下,那些人留下的工具一把都不许少,全部给我看起来。这水窖也就找个人象征性的瞅上一眼,反正今天才忙了一半不到,明天让他们继续。”

“王妃放心,以前府里做过什么都是这样的规矩,奴婢和他们心里都有数。”陈嬷嬷一面连声答应,一面给韩玉凤按那着酸疼的后背。

第二百五十三章:齐玉过来

“再用力一些,在往下那里,就是凹进去的那块,”陈嬷嬷的手艺最得韩玉凤的欢心,韩玉凤闭着眼睛呼出口气,但因为是在走路的过程中,并不能好好享受,她便愤愤不平的扯下陈嬷嬷的手。

“算了,先等我们回到院子里再按吧,像这样磕磕碰碰的,我看着都嫌烦。”

“是王妃。”闻言,陈嬷嬷果然收了手。

韩玉凤才刚打算回到小院不久的时间后,天上就完全黑了下来。慕容羽一身疲累的回到王府,府里早就就为他和韩玉凤准备好了晚膳。

“王爷,今日我叫麟儿特地在后院里划出一块地,用来修建水窖,想来不日就能完工,到时候请王爷过目。”韩玉凤说着,还十分体贴地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蔬菜过去

现在这一时节,蔬菜比起肉类不知贵了多少倍,尤其还是叶子类的蔬菜,更是觉得可贵。今日桌上的这些菜,对向来喜好节俭的慕容羽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奢侈了。

“这种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只要其他时候不做的出格,本王都没有意见。”慕容羽还是把他送来的那口菜吃了下去,随后就放下了筷子,取下一旁的白布擦了擦擦嘴巴。

“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你自己慢慢吃。”说罢,慕容羽果然起身回了自己的书房。

韩玉凤很没趣味的丢下筷子,虽然知道慕容羽的性格向来如此,但总是这么沉默寡言的性子说不上几句话,也还是叫人觉得不悦。

“王爷也真是的,就不能大方点夸我几句吗,就好像我只会乖乖的待在后院里享清福一样。”韩玉凤瞧着桌上的菜,正是越看越不高兴,当即背过身子起身走到花园。

“要是什么东西能讨得王爷的欢心,那这样东西绝对是无比可贵的稀世珍宝了。”

这几天大太阳晒得地下无比干燥和温热,就算凉意的夜风床地平面上刮过,也只卷起了淡淡的暖意,不让人觉得寒凉。韩玉凤走在花园的小径上消食,又发泄似地扯了一把树叶。

这树叶厚实,虽然经过这许多天太阳的炙烤已经干瘪无比,但在韩玉凤的手中还是留下了不少绿色的汁液。陈嬷嬷没有办法,只得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拭手掌。

“王妃不要瞎想,我们王爷最是个喜好简朴的人,他怎么会对那些俗物感兴趣。王妃还是不要把念头打在这些东西上面,以免得惹怒了王爷。”

“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你以为我真的会去触王爷的霉头吗?”韩玉凤还是不买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陈嬷嬷无可奈何,只能在她旁边连声称是。

入夜了之后,忙碌了一半的水窖无人看管,白天那群壮汉们所用的所有工具全都用一根绳子捆好了放在竹林下,至于这个半大的水窖就直接毫无遮掩的袒露在天地间。

突然间,一个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从后院的小供门后探出头来,左右张望了几眼,便直接奔往了小房楼下的水窖。

这个人的手上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远远的瞧着像是一块不小的石碑。那人就地取材,轻轻地从那捆工具当中抽出一把,随后就跳入了水窖中。

一夜无话。

次日天亮,慕容羽听说慕容麟和封潇月决定在水库附近挖井的举动,连忙收拾好了打算过去瞧瞧,王府里就又只剩下了韩玉凤一个人。

“这群人是年轻气盛,不知道什么天高地厚,就想要随便动手,不过什么凭着一腔热血去做事,说不定还真有意外之喜。”

慕容羽听着营地里的人来报的时候,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对慕容麟的评价也是好坏参半。

韩玉凤起床起的晚,迟迟梳洗过后出来,也只刚好看到了慕容羽离开的背影,本还打算同他一刀用过早饭,瞧着也是妄想了。

王府里吃水不用担心,因此桌上的稀粥和豆浆之类的东西都未曾减少。韩玉凤一手搅动着冒着热气的稀粥,两眼仿佛透过眼前的白瓷碗,看到了别的东西,完全没有用饭的胃口。

须臾,韩玉凤终于丢下手中的调羹,瓷烧的调羹碰在白瓷碗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罢了,我今日也没什么胃口,看着现在天色还早,就叫那群人赶紧过来动工吧。”

昨日心里所想的,在背对韩玉凤的时候心里有着无数的压力,而在利益驱使之下,那群壮汉们今天依旧还是准时的过来。

桌子依旧是摆在那片竹子之下,韩玉凤一边品茶,偶尔从旁边的桌子上取来一块点心嚼在嘴里,还眯着眼睛瞅着远出天边泛红的朝霞,看着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这边王府里面正忙着,齐员外也为了自家的产业和马家的矛盾在外面来日奔波,对家里的关注也少了不少,齐玉便趁机偷跑了出来,在大街上临时叫了一辆马车,送自己到了厉王府。

齐玉看着厉王府的牌匾,心中欢喜不已,她身边只跟着一个从小陪着一同长大的侍女,那个侍女有些担心齐玉回去之后,会受到齐员外怎样的惩罚,已经劝了一路,但她就是不听。

现在既然已经到了目的地,那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侍女在心里哀叹了一句,便扶着齐玉一同进门。

为着之前是恭恭敬敬的请齐玉进去的,守门的人倒还记得她的长相,也不敢阻拦,直接告诉她到后院找韩玉凤。

“我告诉你,一会给我好好的闭上嘴巴,不要胡说八道,绝对不能和王妃提到我们家里的事。”

齐玉嘴角噙笑,乖乖的跟在引路的侍女身后,还时不时的下面相对,可侍女一转身,她就对着自己身边的丫头悄声耳语。

“你不用理会我爹是什么意思,等我讨好了王妃,成功进了王府,他就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了。”

“是,奴婢知道了。”小侍女为她的盲目乐观,只感到脸上一阵苦笑。

正在说话的功夫,前面带路的人忽然停下,一扬手。“齐小姐,已经到了,这

边请。”

齐玉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原来不知何时早已穿过了后院的拱门,只差几步距离就走到韩玉凤的面前。

引路侍女率先过去行礼,“王妃,齐家小姐到了。”

韩玉凤将杯盖轻轻的丢在杯子上,顺着侍女让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齐玉微笑的站在面前。

“齐玉见过王妃,望王妃身体康健。”

瞧着态度倒是不错,韩玉凤又留心多看了几眼,却见齐玉今日过来竟然两手空空,她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僵硬了。

“有劳你挂心,本宫一切都好。”为着上次送礼,韩玉凤本来想着礼尚往来,叫慕容麟陪齐玉出去走这一趟,但就为了这一件小事,慕容麟晚上回来差点与自己小吵了一架,这就让韩玉凤心里对她有了些许隔阂。

但这也罢了,毕竟那次如此珍贵的礼物比较起来的也还值得,只是她今日连一点礼物都没带来,又怎么能叫韩玉凤笑脸相对。

韩玉凤脸上的笑容格外虚假,齐玉却像完全没看出来似的,依旧热情地凑了上去。

“那就好,只要王妃身体安康,齐玉也算放心了。”说来说去还是这两句话,韩玉凤冷眼瞅了她一眼,不想齐玉她竟然还妄想越过陈嬷嬷站在她的身后。

陈嬷嬷固执的没有离开,齐玉还想出言挤过去,就被韩玉凤的一句话给拦住了。“对了,听闻齐员外家中最近有不少琐事要忙,齐小姐应当在家里忙着管理家事,怎么有空过来本宫这边?”

最大的琐事,也就是齐云得罪马家的那些蠢事。齐玉悻悻地站了回来脸上带着格外委屈,又不知所措的苦笑,两只手还不停地拨弄着自己的袖子。

“不瞒王妃,这都是我那好哥哥做的蠢事,我曾经多次规劝与他和父亲要小心行事,但他们就是不听,我也没有办法。”

“如此说来,齐小姐在你们齐家的还算得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第一人了。”韩玉凤点着头干巴巴的和她应了一句,便转过头不再说话。

齐玉还想接着她的话往下扯,但看在他这番举动的时候,又不由得咽回去。陈嬷嬷见状,很是不屑的在心里冲着齐玉冷哼一声。

顺着韩玉凤的视线看过去,齐玉看见了在巨大深坑里忙碌着的那十几个壮汉,正好给了她搭话的理由。

“王妃也在家中筹备修建水窖啊,那还真是巧,我家的水窖前几天才刚修成,王妃若是有些什么困难大可以告诉我,我一定鼎力相助。”

齐玉笑着想要依偎在韩玉凤的身旁,陈嬷嬷却一个侧身走了过来,替韩玉凤奉上一杯清茶,同时也打断了齐玉的话。

“王妃在这里也坐了好长的时间了,想来一定口渴了,不如喝口茶吧,奴婢特意在里面加了几片甘草,想来味道应该不错。”

说完,韩玉凤便接了过来,嘴角带笑,不知是在高兴陈嬷嬷的举动,还是在笑话齐玉。

第二百五十四章:天降祥瑞

“果然不错。”韩玉凤只轻轻地呷了一口,便放下杯子,似乎他的意图并不在喝茶,只是为了打断齐玉的说话。

“对了齐小姐,你不是说这段时间一直没空管着家装琐事吗,那你又怎么知道自家的水窖是如何修建的,又怎么能这般夸下开口说来帮本宫的忙呢?”

齐玉说话被打断,直恨的牙痒痒,而韩玉凤的疑问它又不敢不回答,连忙转换了笑容以对。

“话虽这么说,但我说到底也是其他的儿女,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管不顾呢?”齐玉说着,还有些委屈的叹了一声。

“我那傻哥哥一天到晚只知道在外面浪荡,父亲也有生意场上的事情要忙,那家中的所有事情就只能交给我一人了,为了家中修建水窖的事,我也是忙了好几天不曾合眼呢。”

话音落地,又伴随着齐玉的一声叹息。韩玉凤冷眼瞧着,齐玉她话中这么说,不就是想故意引起人的同情吗,可是这点道道行就算对于后院之事如此浅薄的韩玉凤,也是完全不够看的。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是为了自家人好,我就是受再多的苦也甘之如饴。所以王妃你千万不必和我客气,我待王妃你就如母亲般的亲热,只要是您的要求,我都会照办,”

这般说来,齐玉便是打算明目张胆的与韩玉凤攀关系。可就算有这样的想法,她也不该张口闭口提着为齐家着想。

齐玉做梦都盼着能进王府的门口,谁家婆婆会希望自家儿媳妇进门之后只念着娘家,所以齐玉的这通话无异于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韩玉凤不动声色地别过眼去,只当没听见,齐玉却没有察觉,还有一通废话要讲,却突然听到前面挖水窖的这群壮汉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这是什么东西?!”男子声音本就洪亮,成功的盖住了齐玉后面的话。齐玉两次说话被打断,恨得她死死地握着拳头。

韩玉凤看得心中好笑,心情也不免大好,忙甩着手帕招呼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还不赶紧送上来给我瞧瞧。”

壮汉按照吩咐,几人合力抬着一块石碑出来石碑看着不大,可分量不小,被丢在地上的时候还激起了一层灰尘。

韩玉凤和齐玉真的远些,差点被这些灰尘扑到身上。齐玉立刻破口大骂,同时也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气,伸出修长的手指头,对着那群人指指点点。

“你们这群莽夫,做什么事情不能小心着点吗?一天到晚只知道使用蛮力,要是弄脏了王妃的衣服,你们可赔得起吗?”

韩玉凤虽然有事没事也喜欢责骂下人,但她听着别人在自己面前骂人,还是不太顺耳,当即轻咳了一声提醒。

侍女听到韩玉凤有些不悦的提醒,连忙扯了扯齐玉的袖子,齐玉看着周围人的眼神不对,也发觉自己这番行为有些太刁蛮,便收敛了退下来。

淡淡的撇

了齐玉一眼,韩玉凤很有种自己无比成熟稳重的感觉。待那灰尘平息了之后,韩玉凤便走到石碑上查看,只见石碑上一共刻着“上天不仁,我即天命”,共八个大字。

“这是什么意思?”其实韩玉凤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她很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也幸好周围干活的人,除了自己的心腹,都没什么人识字,只有齐玉是个例外。不过他就算再不清醒,应当也不会将这样的话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因此韩玉凤只是看着这块石碑干笑,一时间也不知该拿它怎么办。

齐玉不甘心就这么安静的站在后面当一个背景板,听到韩玉凤如此提问之后,连忙兴致勃勃地凑上前想要为她解释,但在看清楚那几个字之后,顿时也呆在了原地。

“这——”齐玉愣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亲热地挽着韩玉凤的手臂,连声恭喜,“这可是上天垂怜,亲自赐予王爷与王妃的宝物啊。”

“你在说什么呢?”韩玉凤有些后怕的连忙把手抽出来,齐玉却把着她刚才的话不依不饶。

“王妃不要害怕,你且看这块石碑可是从王府里挖出来的,这样还不能够预示着上天的意思吗?”齐玉说着,眼角余光向眼前的这群人瞟了一眼。

韩玉凤了然,却沉下了脸,叫那群人继续干活,又吩咐陈嬷嬷叫了两三个人过来,把这石碑包好搬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等回到了自己的悬铃院后,陈嬷嬷送上了两杯清茶,韩玉凤才冷着脸询问。“你且继续说你的。”

瞧见韩玉凤难得的冷脸,其实齐玉心中也格外的忐忑,只是为了能够达成自己进王府的目的,她还是决心在此时孤注一掷,豁出去了。

“王妃你想,为何这块石碑偏偏出现在我们这里,而不在别的藩地或者京城里呢?”齐玉一面说,一面将茶杯向韩玉凤推进了几分。韩玉凤从鼻尖哼出一声,伸手端起了杯子,却不急着喝茶。

“而且还是在我们这里出现了旱灾的情况下,天降祥瑞,这足可以证明上天的意思了。”

“你是说,‘天命’?”韩玉凤似乎有些被他说中了,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却见齐玉反应迅速的将食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王妃慎言,有些事情我心知肚明即可,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说的也是。”刚才齐玉的举动有些无礼,但韩玉凤念着那块石碑的事,暂且没功夫与她一般计较。

“那让你觉得,本宫应该怎么办呢?”

“以我的拙见,王妃大可以将这块石碑好好的保存下来,抽空再向王爷展示,像王爷这般武艺超群,盖世无双的大英雄,自然不能一辈子拘泥在这种小地方。”

齐玉“循循善诱”的劝着,韩玉凤竟然觉得还有几分道理,连连赞同,浑然不觉自己与他商量的这件事究竟有多么的大逆不道。

“反正当时

知道这件事的也没有几个,咱们只要叫那群人好好的管住嘴巴,想也不会有消息流出去,等到王爷定下决心,就是王府翻身之日。”

最后一句话,齐玉无疑是说到了韩玉凤的心坎。韩玉凤深吸了一口气,眼角瞅着藏在花盆里的那块石碑,心中不知不觉间,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担忧。

“那就借你吉言,倘若大事真能得报,来日本宫定然不会忘了你今日的一番言谈。”

“王妃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齐玉脸颊带粉,感觉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傍晚时分,王府里的水窖有这十来个壮汉的共同努力,此时已经差不多完成了雏形。齐玉劝过了韩玉凤之后,又说了不少好话就走了,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在此久待,也担心着会被齐员外发现。

韩玉凤独自一人坐在自己院子里的花廊椅子下乘凉,这边还有一盘从王府里种出来,刚洗干净的果子。

这果子吃着虽然因为水分稀缺,口感不是很好,但味道还算不错,勉强给韩玉凤过个嘴瘾。韩玉凤一边吃果子,一边打发时间,不一会从旁边的房间里,陈嬷嬷端了一叠小点心过来。

“这果子虽然好吃,但是吃多了也伤胃,王妃还是尝几块点心,垫垫肚子中和一下,王爷很快就会回来同王妃用膳了。”

“我知道,只是按照王爷往日的习惯,他还要再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哪有这么快的时候,你不用哄我了。”韩玉凤从椅子上坐起来。

由于韩玉凤年岁见长,又整天养尊处优地在椅子上窝着,坐久了之后难免腰背膝盖疼。陈嬷嬷看出她下地的姿势不太对,连忙蹲在她的身旁,替她捏着膝盖。

“王妃对王爷还真是有心了,这么点差距都还记得,只是每天也不一定千篇一律,听外头的人,说王爷今天确实是会早点回来。”

“为什么?难道外面的事情解决了吗?”陈嬷嬷已经在为自己按拿关节,韩玉凤便伸出了手替自己捶背。陈嬷嬷忙活完了腿上,又赶紧转过来替她揉着肩膀。

“听说是王爷今日过去,看着柿子爷在外面选地挖井叶,不知道是否成功了,在那个地方一呆就是一整天,想必今天晚上世子爷也会过来用膳。”

“麟儿会来?这又不是什么节庆或者军营休沐,他能够想得到过来还真的是难得。”韩玉凤一激动,便忘记了自己腿上情况怎么样,她慌忙站起来,结果差点没站稳,幸好有陈嬷嬷在她旁边扶着,才没有狼狈的倒在地上。

“王妃小心,世子爷和王爷回来又不会就走,你完全不用这么着急。”陈嬷嬷费了好些力气才让他重新坐回椅子上,韩玉凤却连连摆手。

“你不知道,他的脾气和王爷简直一模一样,最是喜欢公事公办的,倘若他真的只是为了正事和王爷说上几句话,说不定还真的等不到见我,也要回他的小院里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祥瑞为假

“真是苦了你了,王妃。”韩玉凤的话说的格外可怜,引的陈嬷嬷都有些不忍侧目。

悬铃院里这般的慌乱一片,而在王府的前厅,慕容麟正和慕容羽一同说着话。

“虽说今日确实是挖到水了,但是看着样子并不是很多,用潇月的话来说,更像是在地底下的半死水,不过幸好不是咸水。”

就算是回了自己家,慕容麟手上依旧没有放下地图,还同慕容羽一起格外认真地看了起来。

“说的不错,这些水量也就只够解决眉之急的,咱们万不可就此掉以轻心,这天不下雨,连日里都是骄阳当空,只怕旱灾还要持续上很长时间,咱们必须早早的做好准备。”

“父王放心,我和潇月都会严阵以待的。”慕容麟说着,把手上的羊皮地图卷了起来,慕容羽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本王还真是有一双好儿子,儿媳。”

“那今天暂且如此,儿子就不打扰不王用饭了,这就退下。”慕容麟把地图交给四本好生收卷,一拱手就要告辞,慕容羽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头。

“你现在做事怎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不如就在王府里用饭算了,你还未曾见到你的母妃呢,你母妃这些时候可是格外想你。”

“多谢父王的好意,只是潇月还在等我。”慕容麟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但听到慕容羽提起韩玉凤之后,又想起了在小院里孤独无依的封潇月,便还是狠下了心。

慕容羽还有些无奈自己也不能改变这个儿子的想法,就听到外边的石头小路上传来了韩玉凤的连声呼唤。

“麟儿啊,忙了一天还真是辛苦了,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和母妃好好说说话。”

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传入耳朵之后,慕容麟才看到韩玉凤从外面迎了过来,自己完全躲避不及。

“这几日不见,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韩玉凤又是擦着眼泪又是悲戚的苦喊,两只手死死的拉着慕容麟的手臂,看着样子格外悲壮。

慕容麟心里虽然打定了主意,但看到韩玉凤这副样子,还是有些狠不下心把她的手扯开,只能叹声道,“对不住母妃,只是儿子真的要走了。”

“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忙碌的,现在都是晚上了,你难道就不能休息一下吗,这么许久不回来看看,也不想母妃吗?”

韩玉凤这般哭喊着,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都这般大的年纪了,眼泪还如同连珠似的接二连三地往下掉。

“行了母妃,我知道错了,今日就陪父王与母妃用过晚膳再回去可好?”慕容麟被她缠的没有办法,只得答应,韩玉凤当时就破涕为笑。

“好,好,这才是母妃的好儿子。”

在旁静静地看着母子俩这场闹剧的慕容羽,虽然未曾参与,但看着也是心有感触,几步走到韩玉凤的身旁,忍不住说了一句。

“在孩子面前就

不要这么任性,现在麟儿都这么大了,还平白的看你的笑话。”

“只要留得下来就好,我才不管这些呢。”韩玉凤笑了几下,冲着慕容羽福身行礼后,转身就去照看慕容麟。

“麟儿多尝尝这个,母妃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些了,看你现在都瘦了,还不多吃些好东西补补。”

席间,为着今日心情大好,韩玉凤不停的在给慕容麟夹菜,叫慕容麟有些招架不来。桌上那么多的好菜,几乎大半都进了慕容麟的碗里。

慕容羽身为王爷,又是一家之主,自然不会对此多说什么。但是韩玉凤表现出来的这份母子情深的画面,却深深刺痛了另外一边,一同过来吃饭的慕容胤。

“行了母妃,我真的已经吃饱了。”慕容麟赶紧放下碗筷,韩玉凤依依不舍地停下了夹菜的动作。

王府用过饭后,规矩有一条漱口的习惯。四个人坐在桌上端着漱口茶,慕容麟原本行色匆匆的就要离开,却被韩玉凤拉住。

“母妃,你还有什么事吗?”慕容麟很是疑惑的一问,韩玉凤却没有回答,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别处。顺着韩玉凤的视线看过去,原来她正一脸防备地看着吐茶的慕容胤。

慕容胤好似没有发现韩玉凤的视线,收拾完了之后就恭敬地冲着慕容羽拱手行礼,“父王,儿子先行告退。”

慕容羽向来未曾对这个不太受宠的数字有什么过高的期望,他肯安分地呆在王府里,已经让慕容羽觉得省心了不少,便点了点头。

“本王知道了,你去吧。”

“你且再等一会儿,母妃等会有事和你说。”韩玉凤小声地冲着慕容麟嘱咐了两句,便站起身来,十分珍重的向慕容羽行礼。

慕容羽甚少看到她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也来了兴趣,认真地看了过来。

“今日妾身在后园里挖出一样东西,想着是天降祥瑞,便想请王爷移步过去一观。”

“王府此处之前又不是什么矿山墓地,怎么会有宝物祥瑞?”慕容羽当然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不敢相信,韩玉凤却表现的格外坚持。

“王爷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妾身难道还会欺瞒王爷不成?”

“好吧。”慕容羽无奈的站起身,只当过去走走是饭后消食了,“那东西现在何处?”

“就在妾身的院子中。”韩玉凤答应着,顺便把慕容麟也一同拉了起来。

“走吧。”慕容羽只看了一眼,也没做任何反应,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悬铃院过去。

原本只是在旁旁观的慕容麟,不知为何也被韩玉凤带了过去,心里正自觉的奇怪,但是瞧着韩玉凤这么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他又有些好奇的未曾提出离开。

只是在怎么说,韩玉凤方才那般躲避慕容胤的姿态,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又怎么能瞒得过慕容胤的眼睛。

慕容麟心底笑过之后,眼神陡然一凛,这也是他没有

就走的原因之一,十分奇怪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只有慕容胤看不得的。

到了悬铃院,韩玉凤又屏退了院子里的一众下人,还神秘兮兮地叫陈嬷嬷带着人看守门户庭院。一番动作下来,惹得慕容羽都要不耐烦了,韩玉凤才迟迟揭开了花盆中央,摆着的那块石碑上覆盖的布。

只是一个晃眼的功夫,石碑上硕大的八个字,便赫然出现在了慕容羽他们的眼前。深陷下去的红色字体,仿佛如血染就的一般,看着格外鲜艳夺目,与这破败的石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僵尸碑上的字迹连成句之后,慕容麟顿时惊得呆在了原地,扭头看去,慕容羽的脸色似乎也不是很好。

“这可是在我们后院里挖出来的,是不是可以预示着咱们王府将有很大的改变。”韩玉凤说的格外激动,就连拽着那块布的手都有些颤抖。

“我听人家说,这是上天特意给我们王府安排的旨意,而且还是在现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之下下达天听,这不是预示着上天对我们抱有十分大的期望吗?”

韩玉凤丢开手上的破布,又洗干净了手才去拉着慕容羽的手臂。“王爷,咱们在这个鬼地方都受苦了这么久了,也该是时候改变了,就算不为我们,也要为咱们的麟儿着想啊。”

“就是不知道,王爷你现在怎么想?”韩玉凤仰着头,犹如刚嫁进来的小媳妇,一般拽着他的手撒娇,完全未曾注意她身边这对父子俩的脸色有多难看。

“哈哈哈,你说的倒是漂亮。”慕容羽朗笑了几声,只是这笑声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嘲讽,只一个转眼,他的脸上就立刻转而为了勃然大怒。

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死死地握着韩玉凤的手臂,也不知慕容羽是花了多少的意志力,才忍着没有将她一把推出去,只愤愤挣脱了她的禁锢。

“这上面这么明显的用红漆写上去的字,一看就是有人故意做出来迷惑人眼的,也就只有像你这样的人,才会轻易相信。”

“可是,这是我亲眼看着从后院里面挖出来的呀,要是别人做的,又怎么会埋在那么深的地方?”韩玉凤看着慕容羽发怒的样子,心中也着实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要为自己辩解。

“就算是挖出来的,也可能是别人提前埋进去的。”慕容麟怕慕容羽真的会在暴怒之下伤到了韩玉凤,连忙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而且母妃建水窖的时候,也不是一天就完成的,很有可能有人趁着夜色过来埋下去,就为了第二天糊弄母妃。”

“啊?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又没有好处。”韩玉凤一时语塞,也知道慕容麟说的话很有道理,才没再继续纠缠。

慕容羽心中气愤,没高兴搭理她,只得由慕容麟出言解释。慕容麟轻扶韩玉凤的后背,以免一会的话吓着她。

“母妃也知道朝廷与我们厉王府向来不睦,要是因此引起朝廷的不满,不知有多少人会高兴不已,”

第二百五十六章:销毁石碑

“且不说一直对我们藩地虎视眈眈的陛下,就是西北方向还有一只盼望着我们内讧的回疆一族。现在藩地的情况不容乐观,不论是哪一边,我们得罪了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要是因为这件事闹了起来,藩地重新陷于战火之中,不仅是百姓,就连王府也未必能得以幸免,母妃可想过这一点没有?”

慕容麟的循循善诱,果然让韩玉凤感觉有些害怕,但她毕竟身居高位多时,如何能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她伸出两手抓着慕容麟的手臂,还有些狡辩地为自己辩解。

“可是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人知道,就是今天晚上我也屏退了那些下人,想来应该不会有人把消息泄露出去。那这块石头又是天赐的,只要我们用它为名头,不怕没有人跟随我们的的脚步。”

“愚蠢至极!”慕容羽气愤的某一甩袖子,韩玉凤连忙藏在慕容麟的身后,慕容麟连忙劝着,“父王息怒。”

“无非你也是的。要知道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假如真的是别人故意放在这里,引我们上钩的,我们要真的信以为真,岂不是中了他人的圈套。陷自己与不义之中。”

韩玉凤被慕容麟的这几句话勾起了想象。想她一个堂堂厉王的王妃,不说地位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可这日子过得也是无比悠闲,要是真的因为战火而四处流离颠沛,她简直不敢忍受这样的生活。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东西都已经挖出来了,难不成还把它再埋回去吗?”韩玉凤下载长叹一声,也不敢去看他的脸色,只可怜兮兮的望着慕容麟。

慕容麟一手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一边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这就算是再买回去也会被别人挖出来的呀。”

“虽说知道的人不多,但这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捅出来的笼子,你找机会把这东西处理了,也省得坑害了王府,咱们也才好安然无恙地度过这次天灾。”

知道和他这么个只会养尊处优的人说话。完全不能理解,慕容羽延安难受了,自己暴怒的性子只低声吩咐着。

韩玉凤却被他们二人的话说的害怕不已,完全不敢跟着东西再扯上关系。“这我只是一个只会掌管后院的妇人,如何处理这东西,王爷不能代为解决吗?”

“你简直蠢笨的超乎本王的想象。”慕容羽瞪着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手指难以置信地指着韩玉凤。

“这事原本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要是你去处理的话,能够更加的光明正大,若是牵扯进本王和麟儿,岂不是叫人怀疑此事另有蹊跷吗?”

“父王说的没错,此事还是有劳母妃多多费心,母妃不必担心,有什么事情孩儿会替您解决的。”

有慕容麟在旁边陪着,也让韩玉凤恐惧的心情平静了不少,她犹豫着点了点头。“既如此,明日我就叫人把它给砸了。”

“此法

甚好。”慕容麟像是哄小孩一样地赞扬道,叫韩玉凤脸上勾起一抹十分勉强的笑容。

等慕容羽他们父子走了之后,韩玉凤才有如得救了一般长出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幸好王爷和麟儿聪明,其实出言提醒了,否则本宫如此聪明,都要中了奸人的圈套。”

韩玉凤不遗余力地夸赞了自己一句,又忽然愤怒地锤了一下石桌。“今日的羞辱还真多亏了齐家那个臭丫头的花言巧语,本宫早就该明白她不可能这么好心,果然看出了她的不怀好意。”

“王妃,不仅如此,齐员外向来和咱们王府不对付,尤其想对付咱们府的世子爷。只是说不定和他们家都脱不了关系。”

夜间的风有些凉,韩玉凤经过了这样的大起大落,身上出了一阵虚汗,被这夜风一吹,定然会感染风寒,陈嬷嬷便十分贴心的端来一杯姜茶给她喝下,同时顺着她的话头一起贬低齐玉。

“怪道她今天会这么说话,齐玉还在打我家麟儿的主意。不论本宫在怎么想换一个新儿媳,哪怕就是个没有家室的民间丫头,也比她好。就算是封潇月,起码也是为着麟儿着想的,也比它好上百倍。”

再有了一个更讨人的人出现之后,她便顺理成章的忘却了先前一个人的不好之处。韩玉凤不自觉的夸了她一句,自己却没有反应过来,陈某某听见却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声提醒。

正纠结的时候,韩玉凤突然猛一拍桌子。“对了,光顾着埋怨道差点忘了正事。”

“陈嬷嬷,明日你替我出门一趟,把这块惹事的石碑给处理了,本宫现在看着它就心烦。”

“这——”陈嬷嬷面露难色,韩玉凤接过送来的姜汤小小的抿了一口,语气有些不悦的质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本宫现在的命令你你也不听了吗?”

“奴婢不敢,只是王妃你忘记了?你早先就答应过奴婢,明日放奴婢一天假,回去看孙子的。”陈嬷嬷说罢,连忙讨好似的为她按拿肩膀。

韩玉凤捧着姜汤,被那生姜的热气熏了半日,才总算是想了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这石碑又该怎么办啊。”

“此事奴婢也有为王妃想过,奴婢手下有一名调教多日的小丫头,为人还算机灵,有心想把他培养好了,接替奴婢的位置照顾王妃,不如让她去历练历练,也好以后更好的为王妃办事。”

陈嬷嬷说着,用手指了指院子前面正在浇花的那个小丫头,韩玉凤顺着这方向看过去,念了一句。“小冰,本宫倒是叫她做过两三件事,看着确实不错,那就听你的。”

“这件事你小心告诉她,不要透露太多秘密,就说本宫不喜欢这上面刻的字迹,要把它砸了就行。”

“是,这件事就交给奴婢吧,一定不叫王妃失望。”陈嬷嬷赶紧应下,天大地大也不能阻

止她回去看孙子。

再者说不就砸一块石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陈摸摸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入夜时分,慕容麟才好不容易回到的小院。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跑到了封潇月的房间,双手放开躺在她的小榻上,放松自己奔波了一天的劳累。

房间的书桌上还铺着各式各样的地形图,慕容麟偶尔过来会与她讨论挖水井新的选址,因此封潇月也就没有刻意叫人拦着他,而慕容麟此次过来似乎并不是为了商量这些事。

“你怎么了?是又有什么事烦心吗?”封潇月看出了慕容麟眉眼间的焦躁,就没有急着把人赶走,只叫小钰端了一杯茶来奉上,聊表带客之意。

“我本想着我们藩地里的人都是团结一心,共御外患,不想到却依旧存着内忧。”慕容麟脸上一阵苦笑,把今天晚上回到王府里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封潇月。

“母妃一直安静的呆在王府里,倒是不足为惧,只是包藏祸心的人的手段,真的都如这般投机取巧的话,还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封潇月听着慕容麟话语中的无奈,很有种想笑的意思,只是此时根本不是笑的时候,她便只好努力忍住了。

“这只是个意外,我想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值得担心的,王妃吃了这次的暗亏之后,一定会有所改变。”

封潇月一面说,一面接过小钰递来的另一杯茶,转眼看着小云收拾桌上的东西,然后猛一转头。

“只是你把这石碑真的就这样留给王妃自己去处理吗,万一那些人又出幺蛾子,把这东西另外处置了怎么办?”

这倒不是封潇月杞人忧天,只是根据韩玉凤的性格,此事发生的可能概率也十分大。

慕容麟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却又笑开,“此事只有府上一小部分人知道,王府里的人都以我父王马首是瞻,怎么会混进这样的人存在?你莫不是外头的话本子看多了,才会有此所感吧。”

闲的无聊的时候,封潇月除了研究自己的产业链,也会偶尔看看这时候的人们编出些什么故事,算是放松心情,所以慕容麟会这么说倒也无可辩驳。

封潇月被他的话一噎,张着嘴巴,半天才说出话来,“那你就当作是我思虑过多,不必往心里去。等明日的时候你再去王府看看石碑有没有被处理好,总要自己亲自确认过后才能放心。”

“此事是当然的。”慕容麟伸着懒腰笑了笑,封潇月看着他的动作淡淡的开口,“好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该走了。”

有一句话叫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韩玉凤今天晚上被慕容羽斥责的事,虽然藏得十分隐蔽,但在王府的所有下人中,还是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

“听说了么?王妃今日不知怎的被王爷斥责了,王爷那般好的性子,会发这么大的火,恐怕真的是出了什么大事。”

第二百五十七章:半路截胡

“这主子的事,我们下人怎么好出来评说,王妃虽说铺张浪费了一些,脾气又不大好,但也从来没招王爷这般讨嫌,”

今夜星光闪烁,月不见影,有两三个小厮躲在院子的围墙下,小声嘀咕交换着今天听来的八卦。

“据说都是源于今日后院挖水窖的事,不知道挖了些什么东西出来,晚上王妃就被骂了。”

“那还真是有些奇怪,恐怕王爷是因为白日里在外面奔波,累了才会脾气不好的吧?”“谁知道呢?”

借着月色的阻挡,这些人根本不曾注意离他们不远的大树后面还站着一个人,已经将他们所说的话全部听了进去。

厉王府中除了慕容麟这一个嫡传世子,还有慕容胤这个庶子。只是由于平日里慕容胤并不受人看重,有好些人都忽视了他的存在。但慕容胤虽说安静内敛了半生,但他的心中还是有着雄心壮志,不可能允许自己就这般淹没下去。

除了和一直跟王府作对的齐员外合作以外,慕容胤在王府中也悄悄收揽了不少自己的心腹,晚上的事也是由这些人偷偷告诉他的。

包括韩玉凤把销毁石碑的事交给那个叫小冰的侍女,也一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慕容胤刚开始还有些半信半疑的,听着这些人的嚼舌根后才让他真正的确定了。

居然不是交给心腹陈嬷嬷,而是一个小侍女,韩玉凤还真是有够心大的。慕容胤在心里如此想着,而他的脑中已经悄悄地衍生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

未免第二天早上再说忘记了,以及夜长梦多,陈嬷嬷特意漏夜前来小冰的房间,把事情全部吩咐了。

“明日若不是我手上有要事要去处理,这样的好差事也轮不到你的手上。你一定要小心处理,不要辜负了我和王妃对你的期望。你能不能凭借着这件事得了王妃的青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韩玉凤最喜欢排场,对自己手下的婢女也特别照顾,再加上小冰的身份本就不低,算得上一等二等的大丫头,有自己单独的房间也不足为奇,这也省得其他人听见了暗中使坏。

小冰换了里衣睡觉,忽然看到陈嬷嬷进来,不免有些惊愕,而在听完陈嬷嬷的要求之后,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和你说话呢,听见了没有?”陈嬷嬷看她半天没反应,过来之前还在韩玉凤面前赞叹过她的伶俐,此时就有种打脸的意味,几乎想伸手把她打醒,好在小冰及时回过神来。

“是,奴婢听见了,保证不会让嬷嬷和王妃失望。”小冰真怕这件事会被别人抢走,赶着出声应下。不过她说的正是时候只差一步,陈嬷嬷就想要改变主意了。

次日清晨,慕容麟睁开眼睛,竟然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封潇月房间里的小榻上。封潇月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身下还压着一大堆展开的新地图。

至于负责伺候封潇月的两个侍女,小钰

和小云,一个歪在床边打瞌睡,另一个坐在茶楼前,手上还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慕容麟呆呆地看了半天,才总算是想起在昨天晚上的事情。

原来是封潇月下达逐客令的时候,自己不知哪来的意气,硬是和封潇月杠起来,说是要和她彻夜商讨出解决旱灾的方法。

封潇月恬淡闲适了半生,也在慕容麟的挑衅之下重燃斗志,竟真的这般的坚持了一个晚上。只可怜了她身边的两个婢女,白日里忙着那么多杂事,晚上还不得休息。

慕容麟比较累了一下屋里这几人的姿势,发现还是自己躺在这里最为舒服。他起身理了理衣摆,小心踱步走到封潇月的书桌旁边。

封潇月在平日里最在乎自己形象,这下累的睡着了之后,倒还是和普通人一样的姿势。封潇月两只手并排的摆在桌上,撑着自己的小脑袋,左边的侧脸因为长时间的挤压已经有些微微泛红。

在书桌上,离那些地图只有一寸的距离,靠着桌边上还摆着一杯喝了一半、凉透了的清茶,慕容麟了然,封潇月这是靠着这东西才勉强让自己支撑了这么久的。

只是这样做未免也太伤身体了,慕容麟不仅有些自责,为何要和封潇月进行这样毫无意义的比试。

外面的日头正在慢慢升起,慕容麟缓缓靠近封潇月的耳边,想劝她起来到床上好好休息。只是封潇月向来浅眠,慕容麟还没开口,自己呼吸的热气喷在她的耳朵上,已经把封潇月瞬间激醒。

猛然的抬头让慕容麟毫无准备,好在封潇月上身有限,才堪堪让慕容麟的下巴幸免于难。

“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有刺客呢。”封潇月捂着嘴巴打哈欠,都忘了道歉。

慕容麟捂着自己的下巴站直了身子,想到刚才的情形,还真是有些惊险。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封潇月说着,就要接过桌上那杯凉透的清茶,慕容麟赶紧按着她的手。

“才刚天亮,你现在醒了也好,也省的我把你送到床上去,你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有事先走了。还有,凉茶对身体不好,以后不许再喝了。”

慕容麟把那杯茶抢走放到一边,封潇月执着的伸长了手去够。“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不喝这东西,提不起精神来。”

“昨天晚上那么晚才睡,又睡的不好,你现在又要出去了,可还吃得消吗,不如你也先休息一下吧。”

闻言,慕容麟暂时有些心虚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这不碍事的,本来就是我的份内之事,你的身体怎么能和我们相比,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熬夜对我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你以为我就脆弱到这个地步了吗?”封潇月知道他说这话也是出于好意,但是话的内容确实叫人听了很是不爽。

话音落地,半瞌睡的小钰也突然惊醒,她一脸惊愕的看着封潇月,还以为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除

了除夕,可是从来未曾见过她熬过这么长时间。

“没有的事,那你不想睡就算了,现在出去吃早饭吧,我一会还有事呢。”慕容麟说不过他,连忙后退了两步,又用脚踹了踹床边的脚蹬,把小云也吓醒。

“快替你家小姐好好收拾一番,院子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去忙。”

小云一脸无辜地挠了挠脑袋,也不说话,就撑着床边爬起来去外面打水。

封潇月和小钰眼睁睁的看着他三步两晃地出了门去,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俗话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和你在书面上商讨了这许多,可能总是要实际经历过了才知道是否正确,今日我随你一同出去。”

“什么俗话?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封潇月这句话里面的信息太多,叫她一时之间也不知先从哪句话提起。

封潇月闻言,心中一慌,方才一不小心把自己在现代所听闻的句子讲了出来,幸好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理论,否则只怕会把慕容麟吓得够呛。

“没什么。你就当是我说的吧。”封潇月云淡风轻的站起身,试图转移话题。“只说我的要求,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还是说你真觉得你与我同样熬了一夜,你就能一点事没有的支持上一天? ”

“我怎么从没发现,你还有这样耍赖的一面?”慕容麟无话可说的叹了一句。“想去就去吧,我会叫人在马车上准备上足够柔软的毯子,如果你要是真的支持不住,千万不要逞强。”

“你就放心吧,我知道分寸。”封潇月淡笑着点头。慕容麟嘴角一抽,你要是真的知道分寸,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了。

王府的早上,韩玉凤还在睡觉,陈嬷嬷赶着出城最早的一班马车,天不亮就收拾了包袱离开了。

没了陈嬷嬷在旁边指指点点的聒噪,那些下人也都如同脱了缰的野马,这时候都还躺在床上睡觉,王府顿时一片安宁。

小冰自昨日接到了陈嬷嬷给的差事之后,就一直没能睡着觉,趁着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她连忙叫了几个外头的人,把蒙上了布的石碑悄悄带出去。

王府的正门自然不是给她这种身份的人出入的,至于侧门也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小冰便选定了后面的角门。

要过角门,需要经过后院和厨房,这样的路线极好猜测,小冰带着人才刚走过后院与花园相家的小拱门,就看到慕容胤守在树下。

慕容胤在王府里的存在感就是再弱,说些来也是厉王的儿子,必起这些王府里的下人还是尊贵不少的。

小冰要想能够顺利在韩玉凤面前露脸,就必须学会见人说话的本事。小冰轻轻招手,叫那两个壮汉从旁边的小路上走,自己迎上去和慕容胤周旋。

“二少爷起的好早,不知道可是有什么吩咐,还特意等在这里,若是有话要转告王妃,二少爷大可直言。”

第二百五十八章:擅自修改

早晨的微风卷起春日里才会飘落的树叶,一圈一圈的在空中回荡,顺便伴着小冰轻柔的嗓音传进了慕容胤的耳朵里。

不过是一个王妃身边的侍女罢了,竟然也敢在我面前颐指气使,果真是活腻歪了。小冰方才的最后一句话,虽然有这么个意思,但也不至于被慕容胤强制曲解的这般强烈。

慕容胤心里虽然是如此想着,但他的面上并没有这般表现出来,他与小冰疑惑的目光回望回去,竟然还十分有礼的一拱手。

“有劳姐姐费心,只是我昨日听说王妃院子里出了点什么事,怀揣着一腔诚心与孝心,不敢擅自触了王妃的霉头,只好来问问姐姐。不知道王妃现在身体可好?”

慕容胤不得宠,是整个王府都有目共睹的事。嫡亲的长子慕容麟,现在已经被封为世子,地位是水涨船高,慕容胤想要在王府中获得一席之地,只得来讨好韩玉凤,也在情理之中。

小冰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但她心里也有着自己的成算,对这局势也看的还算清楚。这下更是觉得慕容胤有意讨好韩玉凤,连带着拉拢自己,心中不由得得意起来。

“王妃现在一切都好,这夫妻之间的吵架时常有之,再加上王爷这些日子一直为灾情的事情心烦,一时间控制不住脾气也是有的,有劳二少爷费心了。”

“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奴婢这就走了,还有王妃交代的差事没做完呢。”小冰低下头,掩藏她暗藏他意的表情。

“姐姐也不必这么急着走吧,不知姐姐要出门忙些什么,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慕容胤心中一阵觉得好笑,小冰自以为给自己抛了橄榄枝,谁知结果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小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收回了还没迈出去的脚步,有些累着了似的满脸炫耀般的劳累。“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王妃有一块石碑,她嫌上面的字刻的不好,叫我把这石碑处理了而已。”

“只是我嫌的也不是这件事,陈嬷嬷今日回乡看孙子去了,这几天王妃院子里的大小事情都要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也实在是有些忙碌。不过再怎么说这也是王妃对我的期望,我自然也得好好的为她办事才行。”

这般明显的暗示慕容胤要是听不出来,这半生也算是白活了。慕容胤一副很是同情的表情叹了一声,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品质极佳的翡翠玉镯,还亲自给小冰戴在手上。

“姐姐要这么忙碌,我不能为姐姐分担什么,也实在是无用,这件礼物还姐姐笑纳。”

翡翠镯子一戴在手上,触手一阵温热,竟然没有半丝寒凉,瞧着像是极品。小冰当即瞪大一双眼睛,心中无比欢喜。

韩玉凤就是对身边的人再好,也未曾赏赐过这么好的东西,只一块翡翠玉镯,慕容胤便轻易收揽了小冰半颗真心。

“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呢?二少爷还是自己收回去吧。

”小冰嘴上说的可惜,但脸上却完全笑不拢嘴,她把右手放在那块玉镯上面,假装要取下来。

慕容胤很是夸张的惊呼一声,赶忙按着她的手。

“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好东西自然该当配美人了,若是放在我那里就平白糟蹋了。还不如我给姐姐带上,平添一份魅力。”

“既然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的收下了。”小冰低下头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庞,勉强忍住了不断上扬的笑意。

“姐姐肯收下,我就放心了。只是那块石碑,不知道姐姐可否赏脸借我看一看?”慕容胤顺藤而下,提出自己的要求,小冰不免有些犹豫。“这,”

慕容胤赶紧再添一句,让小冰良心上更过意不去。

“只是看看而已,王妃的东西上面定然不会写什么了不得的字,倘若真是秘密,我可是王府里的人,必然不会做任何伤害王府的事,姐姐难道还不信我吗?”

“其实我也不是不想给二少爷看,只是那上面的东西确实有点不同。”小冰无奈的叹了一声,拉着慕容胤往树下茂密之处走去,以免谈话被那两个壮汉听见。

“听说上面是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字,王妃才叫人一直拿布盖着的。不过具体有些什么,我也未曾看过。”

“王妃的东西怎么会有大逆不道之语,姐姐定是在哄我。”慕容胤脸上笑得一阵随和,但心里却是一阵冷笑。

“你若是不信就算了,就当今日未曾见过我。”小冰不服气地气哼一声,慕容胤当即假装怕了一把拉着她。

“姐姐我知错了,你可以千万不要生气。”慕容胤可怜兮兮的微微蹙着眉头,加上他的'长相本来也不错,更容易激起小冰心中的同情。“不如我想个法子帮姐姐立功,姐姐就不必不理我了。”

“还请二少爷赐教。”闻言,小冰果然来了兴趣。

“这外面的传言大多是不可信的,既然王妃会为了那石碑上的字迹不好而生气,那说明石碑上的字一定对她十分重要。”

“姐姐何不把这块石碑保留下来,找能人巧匠重新做一个字迹好的、一模一样的石碑过来,到时候定能讨得王妃的欢心。”

慕容胤的话犹如判官的低语一般,在小冰的耳边不断盘旋。小冰也有些犹豫了,一手拽着自己的衣边,很是不敢相信的反问。

“是这么个意思吗?万一要是不是,我岂不是让王妃更加生气了。”

“那要不然姐姐把这块石碑暂时找个别的什么地方藏起来,同时这几天在王妃身边细细的打听一下她的态度。”

“倘若不是,这东西姐姐再销毁不迟,也不会被人发现。倘若要是的话,姐姐岂不是占到了好处?”慕容胤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又摸出了好几个银锭子,塞在小冰的手里。

“这些银子算是我资助姐姐的车马费,倘若姐姐在王妃面前得了脸。还望姐姐能替我在王妃

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小冰怔怔地接过手上至少十两左右的银子,心里的欢喜几乎溢于言表,这可是她将近十个月的月银。“多谢二少爷看得起奴婢,那奴婢就按照二少爷所说的去做吧。”

话说到现在,小冰对慕容胤的态度才总算有了个下人的样子。

慕容胤面带微笑,看着小冰走过去对那两个壮汉吩咐两声,几人便出门而去。

外头,慕容麟带着半梦半醒的封潇月在城里巡查。按照惯例,在出门寻找新的水源之前,慕容麟都必须先看一看城中百姓的情况。

也是为了检查城中伤亡情况,二也是顺路打听是否有人知道新的消息。

慕容麟骑着马巡过了几条街,封潇月就坐在马车上,靠着车壁像是随时要睡着的样子。

“潇月,要不然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现在这样的情况一时半刻也急不来。”慕容麟已经不下数次听到了物体击打马车壁的声音。

实在无可奈何之下,慕容麟终于出声叫住了马车,自己骑着马踱到封潇月的窗边。封潇月没有挑开车帘,只是有些闷声闷气地说道。

“不用了,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城里可巡查完了?”

“差不多了。”慕容麟皱着眉应声,“接下来就是去外面了,道路坎坷崎岖,你确定你的身子吃得消?”

“不过是一夜没睡罢了,今晚补回来就行,正事要紧,咱们走吧。”封潇月态度一如既往地坚定。

慕容麟想想倒也是,封潇月虽为一介女儿身,但意志上,不输任何一个男子,若是强行让她按照自己说的去做,才真的是太不尊重人了。

“好吧,我们出发。”

封潇月今日非要出来,倒也不是为了和慕容麟呕气,只是她在图上曾看见了一条极佳的土地走势,要是在这上面挖出一条沟渠,不仅可以就近引来流水不说,也能减少水分的半路流失。

但是这图上画的和实际情况终究是有些偏差的,在没有亲自确认过,封潇月可不能轻易提出来,贻笑大方还是小事,要是因此耽误了人力和时间,那罪过可就大了。

慕容麟不知封潇月心中所想,只觉得她最近有些越发执着了,不过好在她天生性子不错,也算不得什么坏事,就按部就班地按照原定计划出城了。

一般来说,慕容麟今日最后一条街在西街,他便顺着就近原则,从烟梧城西城门出去。

才走出城门不足十里,慕容麟他们走在大路上,远远地就看见前方的草丛里有几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他们之中,手上好像还捧着什么东西。

不明真相的慕容麟自然不会往别的阴谋论上面考虑,只看着这些人的面相,就不免怀疑他们在想着如何处理赃物。

这整个城中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居然还有人在这危机时刻大发不义之财,也不知他们是偷来还是抢来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计划败露

“站住,你们在干什么?”心中怀着滔天正义的慕容麟怎么能容忍这种不入流的龌龊事在自己面前嚣张,当即竖起一双浓眉,驾着大马就追到这些人面前,气势汹汹的仿佛面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那几个人被他吓了一跳,手里护着的那块用布包好的东西也应声落地。那几个人可怜兮兮地跪倒在地哀嚎,差一点泪尿横流。

“大王饶命,我们几弟兄就是帮人揽活,做点小生意罢了,实在没什么银子供奉您啊,还望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慕容麟被他们这几句话说的一阵目瞪口呆,很是疑惑自己这样子难道看起来很像劫道的吗?

等了一会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封潇月有些坐不住,由林潇扶着出来瞧上几眼,结果听着这几人说的话,差点没笑过去。

“吾乃是烟梧城厉王世子慕容麟,你们手上是些什么东西,给本世子从实招来。”慕容麟勉强收拾好心中凌乱的心思,装作没听见封潇月的嘲笑,只对着这几个倒霉的小混混大发威风。

谁知这几个人听说了慕容麟的名头,反而像是松了口气,“原来是世子爷啊,我们几个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做,这只不过是帮别人办事而已。”

“今天我们几个揽了个活,说是叫我们把这东西找个地方藏起来,完了回去再告诉他放在哪了,就可以得整整三两银子呢。”

小混混们是听说了慕容麟在城里名头,知道他不是个喜欢仗势欺人的人,最讲公正正直,于是也就没那么多担心,便由他们之中一个看起来年长的人负责回答,也说的更清楚一些。

“这时候还有人花钱雇人做这么无意义的事吗?”慕容麟很有些难以置信的感叹一句,小混混也深表赞同。

“小的们也觉得奇怪,是两个壮汉找过来的,明明凭他们自己的力气也做的到的,真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那你们可知道,运送的是什么东西吗?”正说话间,封潇月在不知不觉间也走到了跟前。

小混混们不认识封潇月,就没有急着开口,纷纷看了慕容麟一眼,慕容麟微微点头,他们才从实说来。

“没打开来看过,用布好好包着呢,只不过摸上去感觉像是石头。”

此话一出,仿佛勾起了慕容麟的回忆,他现在是越看地上这个东西,越觉得眼熟。

“四本,那把刀来,把这东西打开来看看。”

“世子爷,这样不好吧。”小混混们虽说长的谦虚了些,但所谓的江湖道义还是很讲究的,历来帮人运送的东西从来未曾损坏过。要不是武功差点,估计他们都想去镖局试试运气了。

“没关系,一切有我替你们扛着。”慕容麟没功夫理会他们,只是一个劲地希望这东西不会是自己所想的样子。

封潇月只看了看他的神情,无意间联想到了昨天晚上慕容麟的抱怨,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为何

是这般反应了。

四本应声过来,手上一把从怀里取出的匕首几乎玩出了花样。他沿着石头边沿的缝隙把裹着的布匹裁,露出里面赫然“上天不仁,我即天命”的几个行书大字。

在看清了上面写了些什么之后,慕容麟、封潇月和四本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盖上!”慕容麟低声喝到,把四本吓得手上一抖,一把把布匹盖回去,力气之大,差点把剩下半边布撕坏,却还是漏了一个“上”字出来。

“岂有此理。”慕容麟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又是担心韩玉凤,又是担忧王府的境地,还有城中百姓即父王慕容羽的何去何从,无不压的他心底燃出一团怒火。

“你们给我说清楚这事情的前前后后,到底都有些什么。”

慕容麟情理之中的怒火依旧叫众人都吓了一跳,封潇月为了能看清石碑上的字,还特地站高了些,踩在一块石头上,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差点害的她从石头上掉下来歪着脚。

好在有林潇一直在旁边跟着,才没有叫她就这么狼狈地倒下。

等稳住了封潇月的身形,林潇十分不满地瞪了慕容麟一眼,封潇月赶忙伸出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的怒火。

“你先不要着急,这些人也是无辜的,咱们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一一排查控制起来,以免传到了外面。”

封潇月站在慕容麟的身后,没有眼神交流,也没有任何接触,只这几句话就叫慕容麟觉得安心不少。

“多谢夫人替我们说话,世子爷,小的们说的是实话啊。”慕容麟没有明说封潇月的身份,但这几个小混混看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竟然猜的**不离十,倒算得上有些眼力见。

原来早上慕容胤蛊惑了小冰把石碑藏起来,本是以为她会自己亲自去处理,这样就算以后事情败露了,自己也能完全推到小冰的身上。

但小冰怕藏在城里不安全,藏在外面又懒得去,便拿着慕容胤给出的十两银子,分了六两出来给那两个负责搬石碑的壮汉,把差事交给他们去办,自己还能吞了陈嬷嬷前日给的辛苦费,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但那两个壮汉想着早点去赌钱,也不想去城外那么远的地方,便分出了一半,拿了三两银子找到送货的小混混兄弟仨。

剩下三两银子不好均分,两个壮汉便说定一人一两,多出来的一两就拿去搭伙喝酒算了。因此在和兄弟三人吩咐的时候,他们才会这么急着赶紧走。

只是这些背后的事兄弟三人如何能不能得知,说来说去也只有那几个字,听得慕容麟心中的怒气更甚。

“看来是有人故意隐瞒了行踪,就是怕我们查到。”韩玉凤身边都是长相清秀的丫头,再不济也会找府里的小厮,怎么会叫几个壮汉去做事。

此种想法,慕容麟和封潇月心中所想的相差无几。而且韩玉凤经过了那日傍晚的是,完全没有

理由把这东西留下,那只有可能是半路截胡了。

“你们几个,记住,今日你们什么也没有看到,这东西也和你们没有关系,记住了吗?”慕容麟很是赞同地点点头。

那几个混混本来念着那三两银子,根本舍不得放手,但看着慕容麟和他身旁的人都是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便把这话生生咽了回去。

毕竟有钱拿,也得有命花,小混混就是再不乐意,也只得答应。“是,草民记住了,那草民们这就退下了。”

“且慢,林潇。”封潇月转头冲林潇吩咐一句,又踩着莲步走到小混混的跟前。“耽误了几位的生意,真是不好意思,这点心意算是赔礼,以后所有什么事需要几位帮忙,也希望几位不要推脱。”

林潇到底不是封潇月的贴身侍女,一直到听完了封潇月的话才反应过来,连忙掏出早上出来前,小云再三交代塞进来荷包,掏出了三个一两的银锭子递过去。

小混混们看着手心里的银子,激动地差点说不出话来,还以为今早是白跑一趟,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他们弓着腰,看着封潇月,就想跪下磕头道谢了。“多谢夫人,夫人这般慷慨,定然好人有好报的。我们几个就住在西城巷子里,夫人要有什么生意大可以找过来,我们可以给夫人优惠。”

“如此,那就多谢你们了。”封潇月淡笑着点头,一直到目送着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才转过身来,一下又对上了慕容麟疑惑的目光。

“总要给点甜头,他们才能真心保守秘密,这也是和他们打交道最好的方式。”

“嗯,我知道。”慕容麟沉声道,两只手背在身后,看上去很有些犹豫不决。

封潇月看了好一会,他依旧没有决定,封潇月便替他开口。

“看来今日也是找不到新水源的,要不你先回去王府看看,这外面的事交给我。毕竟,人心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你回去好好打听一下吧。”

“那你,”慕容麟倒也有这个意思,就是有些不放心封潇月,封潇月带着他走到马前,“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还有林潇陪着。”

“我就出去看看,要是真的不行了,我就立马回来。”封潇月淡笑着向慕容麟保证,慕容麟看了林潇一眼,才算是勉强放了心。

“那好,早些回来,我也会弄清楚事情经过的。”慕容麟松了口,把四本和其它几个侍卫留了下来跟着封潇月,只自己一个人骑上快马飞奔回城。

封潇月再度目送了一个人的远去,转过身来仔细地打量了那个石碑一眼,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眼神也变得凛然了不少。

“为免被别人发现,这石碑还是先藏起来吧。四本,叫人把石碑搬上马车,不能这么快又回去,就先随我们走一趟吧。”

“所有人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了,慕容麟去忙自己的事,我们也该开始着手自己的任务了。”

第二百六十章:回府询问

封潇月领着手下的这一众人,一路向西,果然找到了地图上相中的那条水道。

这是一条凹陷下去的岩石道,蜿蜒在几座丘陵的山脚下,从封潇月站着的地方往前看,一直蔓延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这烟梧十一城藩地成一字形纵列排开,以烟梧城为首,和朝廷的领土相接相关。这条水道虽然是在烟梧城的境内,但是要从它的源头引水进来,只怕会涉及朝廷的土地。

封潇月站住了脚,一手捏着下巴,思考着怎样解决水源的问题,又四处张望了一番,那些丘陵都有些矮小,高度不够,恐怕也难望的见水道的尽头。

“小姐,你看那边。”方才她叫马车往尽量高的地方去跑,下了车之后就踩在石头上,一个劲的眺望远方,林潇便猜到了封潇月可能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观望。

封潇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从眼前的位置往南边偏了几寸的样子,身上这片土地上赫然出现了一座耸立的大山悬崖,和封潇月前面的这一片矮小的丘陵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

“看着高度倒是足够了,但是有些太远。”封潇月抿着嘴巴,对于是否要去那座山上的想法表示不置可否。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座山与其说是离我们烟梧城更近,更像是贴近朝廷的方向,要是我们贸然过去了,只怕会被他们揪住不放。”

“依我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叫人先去探探口风,把那里的图像画出来,也省得打草惊蛇。”封潇月看着今日天色不早了,便放弃一路追过去,从石头上跳了下来,领着众人回了小院。

另一边,慕容麟马不停蹄的回到了王府,就担心韩玉凤是被奸人欺骗,怀有异心。结果好不容易追到了悬铃院后,却发现韩玉凤悠哉悠哉的躺在躺椅上吃点心。

“麟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看母妃,母妃觉得甚是欢喜,来人,还不快把世子爷最喜欢的点心上上来。”

韩玉凤高兴得合不拢嘴,那般欣喜的表情,仿佛是过年收到了丰厚的压岁钱一般溢于言表,她一手拉着慕容麟的手腕,半拉半拽的把他扯到石桌上坐下。

“母妃为了你,可是每天都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今日要是不急着走就坐下来,吃点儿陪母妃用过午膳吧。”

“儿子只是突然想起了,过来看看母妃,一会儿还要走的,只怕没那么多时间陪母妃用饭。”慕容麟虽然大致也能猜到韩玉凤看到自己会是怎样的对待方式,但真是碰上了以后,他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还有母妃,以后就不要这么费心的替我准备吃的了,我在哪里都不会饿着的,要是这些东西准备了无人用下,倒了反而浪费,毕竟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麟儿这是也开始嫌弃母妃了吗?”韩玉凤说着就想要滴下眼泪,一手拽着手帕,假装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语气格外可怜。

“母妃现在老了也没什么本事,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你和你父王回府来说说话,现在连这些事母妃也不能做了,那母妃在王府里可就真成了个废人。”

此话一出,韩玉凤身边的几个侍女也纷纷低下了头,就怕影响了韩玉凤的演戏。慕容麟心里知道她是假扮的,但还是狠不下心来拆穿,只得妥协。

“是儿子的错,母妃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都是儿子不好,辜负了母妃的一片真心。”

“你知道就好了,也不枉费母妃的一番苦心。”韩玉凤放下了手中的手帕,弯着嘴角轻轻地叹了一声。

“只是有一件事,母妃,敢问那块石碑母妃打算如何处置?”慕容麟尴尬的陪韩玉凤笑了两声,便急忙切入正题,以免被她的意思分废话给说的忘记了。

“难道你今日过来,就是想质问母妃有没有把那块石碑销毁吗?”说着,韩玉凤似乎真有些怒意,她轻轻的捶了一下桌子。

“母妃就是在不知事,也不会把这种危害我们王府的东西留下。你这样过来发问,也未免太伤母妃的心了吧。”

“确实,世子爷,你很该向王妃认真的道歉,”他二人说着话,小冰竟然自作主张的插进来,接替了陈嬷嬷原来的位置,替韩玉凤按拿肩膀。

韩玉凤虽然很不喜欢外人插手自己娘俩的事,但想着小冰是在替自己说话,也没有出声制止反驳。

“王妃为了不叫王爷和世子也担心,一大清早就派奴婢把石碑带出去后销毁,这事奴婢可以为王妃打包票的。”

此话一出,小冰果然收获了韩玉凤一个感激和满意的眼神。

原来这件事是你在背后搞的鬼。慕容麟在心里冷笑一声,但面上并没有显现出来。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本来想着母妃一个人处理这件事会不会辛苦,才一直惦记着想过来帮个忙,没想到母妃自己就解决了。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母妃也进步了不少。”

韩玉凤听了慕容麟这番耐心的哄话之后,才算是放缓了脸色,淡笑着摆手。“这还差不多,其实母妃也没有那么厉害,毕竟比你多出来这几十年的时间也不是白活的。”

“正是,母妃说的极是。”慕容麟格外捧场的笑了两声,随后又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韩玉凤见状连忙来询问,慕容麟才慢慢的抬起头来。

“不过说起来,我也没看清楚那上面有些什么东西,就是那几个字也忘的差不多了,”

“本来还想问母妃把石碑借过来好好的查看一番,说不定能发现些许陷害我们的那个人的蛛丝马迹,现在看来,还是可惜了。”

“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我早就说,我的儿子都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韩玉凤满怀慈爱亲手摸了摸慕容麟的脑袋,又细心的劝说着。

“没有关系的,像这种东西咱们还是能远就远,这次

错过了就算了,下次再努力抓到,就像你和你父王所说的,起码不能让朝廷那边怀疑我们的心思。”

“是,母妃。”慕容麟和韩玉凤说话的时候,也是一直在注意着韩玉凤身后的小冰。

自从刚才说想要再看看石碑的时候,小冰的身体便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像这真实的条件反射是隐藏不了的。

小冰是韩玉凤身边的人,应当不会自己擅作主张留下什么东西,那便有可能是被别人蛊惑了。只是能够进入王府蛊惑侍女的,机会小的可怜,如此排除了之后,就只可能是那人本就是王府里的人。

“说起来,方才还多亏了这位姐姐开口,才让我们母子免于争吵,既然姐姐说母妃把石碑的事情交给了你,那敢问姐姐是如何处置它的?”慕容麟状似不经意的提起,果不其然,看到她的手上又颤抖了几下。

韩玉凤从刚才就注意到慕容麟的视线一直在小冰的身上不停的打转,还以为他是看上了小冰,韩玉凤还特意转头打量了小冰一番,却很快反驳了自己的观点。

小冰虽然是身为悬铃院的二等侍女,身份有些不同,但长相并没有多么娇艳,至少和封潇月相比,可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慕容麟就算是品味再差,估计也看不上眼吧。

韩玉凤低下头放心了之后,小冰却两只手揪着自己的手帕和衣摆,还是心虚的答道。

“王妃说要把这块石碑砸烂,奴婢也根本不敢懈怠,只是奴婢一个人也搬不动那么重的东西,就叫了两个不识字的壮汉过来,帮忙把它用布包好着带出去砸碎。”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慕容麟睁着眼睛,眼神中略带阴鸷的瞪着小冰,直想把她吓得招供全部真相。

“你把事情如实招来,到底叫了些什么人,又遇到了谁,最后石碑呗砸在哪里的,都给我说清楚,这也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

韩玉凤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呆呆的在慕容麟和小冰二人之间来回打转,还伸手叫住了慕容麟。

“你说话也稍微和缓些,陈嬷嬷这几天回乡下去了,我身边只有她一个机灵的丫头伺候着,你别把人给我吓傻了。”

慕容麟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对韩玉凤表示十分无奈,又怕石碑还在的消息会吓着她,一时纠结,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小冰也万般愁楚的揪着自己的手帕,不敢站出来说明情况。而就在他们两个个人相互对峙的时候,慕容羽一脸不悦的走了进来。

“王爷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外面的事情不顺利,还是旱灾又加剧了?”韩玉凤跟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就是对他的心思能了如指掌的劝慰,这一方面做的还是格外到位。

慕容羽坐下了之后,韩玉凤便起身接过侍女泡好的茶,亲自端上来。“这里面的茶水是王爷在外面所修建水库里头的水,虽然味道有些不好,但用来泡茶还是足够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皇帝传唤

“为了怕里面有尘埃影响口感,我还特意在里面加了些许果片,用来中和味道,王爷且尝尝,看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韩玉凤在慕容羽面前难得表现在如此体贴,其实也是想要弥补昨日的过错。慕容羽虽然心领了韩玉凤的这份赔罪的意思,但心中的不满还是难以克制。

慕容羽接过韩玉凤递来的茶杯,刚把茶盖打开,就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并没有喝上一口,便把茶杯盖重新盖了回去,将杯子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

“王府都要快大祸临头了,你觉得本王还有这份心思喝茶吗?”慕容羽说着,心头的怨愤都有些按耐不住,他将右手紧紧握拳,努力的克制才没有敲打在石桌上。

“什么大祸?”韩玉凤心中很想说服自己,不要把这事和昨日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但现实总是这样的充满戏剧性。

“还能有什么事,还不得多亏了你昨日擅自留下的那块石碑,你不是说消息封锁得好好的吗?那为什么会传到京城里去?现在陛下都已经知道了。”

“就在今天一大早,陛下特意下了圣旨,叫人飞马过来送到本王的手上,要本王去皇宫一趟。”

“此次一去定然是危险重重,本王走了不要紧,只怕陛下会趁着藩地空虚,乘虚而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慕容羽特意避开了眼神没有看韩玉凤,以免看到她的脸又勾起心中的愤怒。

“这,我也不知道呀。”韩玉凤垂着两手,只觉得掌心一阵发凉,无数细密的虚汗不断的冒出来。

小冰对其中的细枝末节不是很了解,但是看这情况,也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往角落里退了几步,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

慕容麟特意往小冰的方向看了一眼,现在石碑的事情即然已经败露,那么把她捅漏出来也没有别的意义,还不如把她留下小心防备着,说不定还能引出藏在王府里的不轨之徒。

“那么父王,你大概什么时候启程,可要儿子随你一同过去?”

不用韩玉凤着急反对,慕容羽也不会答应慕容麟陪自己以身犯险。

“这可绝对不可,本王离开了之后,藩地正是无人主张的时候,倘若你也不在了,岂不是真的叫贼子有机可乘,你还是留在这里,本王一个人过去绰绰有余。”

慕容麟年轻气盛,还有些不肯答应,慕容羽一手就把他摁住了,态度格外坚决,不容置疑。

“既然是陛下亲自下达的诏令,那么前往京城的行程越早越好,今日下午本王就出发,以后藩地的事情便交由你一个人看着处理吧。”

“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你大可找别人商量,抑或者问问你的世子妃,千万不可一个人扛着,吃力不说,还未必能做得好,你可记住了?”

“是,孩儿记住了。”慕容麟双手抱拳,格外郑重的冲着慕容羽鞠了一躬。

“封潇月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负责看管后院的女人,未必有这么大能耐能为麟儿出谋划策。”

韩玉凤心里堆积了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开始说起,只先揪着有关封潇月的这件事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结果就换来慕容羽的一个冷眼。

“你懂什么?倘若你能不给本王惹祸,本王都要高兴不已了,你还以为其他人都如你这般这般蠢钝吗?”

好在周围没有其他人,韩玉凤也习惯了慕容羽偶尔的斥骂,又加上了解慕容羽的性格是怎样的公正,若不然恐怕韩玉凤还真会恼羞成怒,说出一些不恭敬的话。

“那王爷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早日回来。”韩玉凤抿着嘴巴,勉强把心中的怒意咽下,抬眼看着慕容羽,忽然又勾起了万分不舍。

慕容羽看得出韩玉凤是真心为自己担忧,对她的嫌弃不免也淡了几分,微微点了点头。“本王自然知道,只是能不能早日回来,恐怕还得看陛下的心情。”

为这外面有封潇月在奔波处理,慕容麟才能放心地留在王府里,陪慕容羽吃过这最后一顿午饭。亲眼看着慕容羽坐上了马车,慕容麟仍不放心,在韩玉凤的催促下,又护送着他离开藩地。

烟梧城最西边有一片绵延的高山,刚好形成了一道天堑,和朝廷的疆土隔开。只要翻过这座山,慕容羽便再没有藩地内的自由了。

“行了,麟儿,送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倘若你执意护送我翻过这片山,要是被朝廷的鹰爪看见了,估计会把你一同带过去,”慕容羽戎马半生,乍一叫他坐在马车上,他还有些不太习惯。

“藩地里的事情还等着你,你好好的守护着这烟梧十一城的百姓,等本王回来。”

慕容麟抬眼眺望了眼前这座山许久,方才依依不舍得下了自己的宝马,冲着慕容羽的马车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儿子拜别父王,望父王一路风顺,早日回府。”

因为是皇帝召见,慕容羽此行出去不好太惹人眼,也不敢带太多的人马,只叫了几个随行的小厮和一两个侍卫,有个王爷出行的样子罢了。

这一双手都数得过来的人和马匹数量,远远的一看十分单薄,但在这长途行进的路上倒是方便了不少。

慕容羽应声点头,将车帘放下来之后,几个人便一骑绝尘而去,只剩下慕容麟一个人还跪在原地。

慕容麟按耐住心中的不悦,一直等到耳边不再传来马蹄跳动的声音,才终于翻身上马,先回到王府和韩玉凤说清楚了情况之后,让她安心,然后带着自己满心交错的感情回到了小院。

小院里封潇月前脚刚回来,正在犹豫要不要叫人把这块石碑砸碎,就听到了慕容麟紧接着回来的消息,便暂且丢下手中的事情,过去探听一下他那边的情形。

几步走到花园里,还没有到达前厅,封潇月便看着慕容麟一脸幽怨的坐在那颗树下的石凳上,

心中疑惑之际,几步上去拍了拍他的背,“你怎么了?可有什么收获?”

封潇月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只是慕容麟心里念着其他的事情,居然被封潇月给吓了一跳。在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后,慕容麟才凄凄然的笑了笑。

“原来是你呀,方才我走神了,未曾留意。”

封潇月被慕容麟这幅看起来都觉得凄惨的样子给唬住了,不知是王府里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他自己又受到了斥责。

生怕自己的无心之言会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封潇月软言细语,柔声劝说了好一阵,才终于从慕容麟的口中听到了事情的真相。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父王接到了圣旨,今天下午便离开了藩地,我亲自送他到了界山才回来。”

慕容麟握着拳头,死死的放在石桌上。他头顶上的那棵树,随着春风的吹拂,竟偶尔也掉落了几片枯黄的寿终正寝的树叶,十分应景的飘落在他二人的身边,一如慕容麟飘零的心情。

“以前只要陛下想起了,也会叫父王过去试探。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再加上父王也怀疑那块石碑的事情被陛下得知,所以我也实在是格外担心。”

“如此说来,倒还真是一件叫人为难的事。”封潇月听过了慕容麟的诉说,把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也陷入了思索之中。

小云和小钰在此时送上了两杯清茶,一是为了方便他们继续思考,二也是用于平复心情。茶叶的清香,从杯子的缝隙中袅袅升起,不断的钻入二人的鼻子当中,但瞧着好像没有起到半分的作用。

“朝廷那边还真有意思,藩地如今安静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竟然一直未曾放松警惕,就只是这么一件小事,王妃还特意隐瞒了消息,他都能这么快的得知,也未免太小心了些。”

封潇月轻笑一声,语气中倒并没有什么轻蔑的意思,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慕容麟点点头表示赞同,端起茶杯幽幽的说道。

“这是自然的,陛下一向以小心多疑出名,当年他能坐上帝位,也是用了特殊的手段,所以才会这样的防备也有机会继承大统的我的父王。”

“原来如此,这是心中做了亏心事,才会看边上的所有人都不顺眼。”

封潇月了然,伸手在托着茶杯的茶托上不断摩挲。从茶杯缝隙里飘出来的水蒸气落在了这茶托上,结成了一层细细点点的水珠,封潇月这一下触及,正好打湿了她的指尖。

“那么我们大致也可以确定了,陛下定然不会为了什么小事把你父王叫过去,定是看中了这块石碑上的字。不管石碑是真是假,只要他认定了,王爷这次过去都会是九死一生。”

“这世上想叫一个人活过来十分困难,但若是想让一个人死,理由可有千千万万。就算王爷在藩地如此勤政爱民,陛下只要叫人演出戏,随便安个罪名上去,王爷就在劫难逃。”

第二百六十二章:后背相助

“谁说不是呢?”慕容麟轻轻地叹了一声,用右手撑着自己,脑袋上的太阳是不停的按揉着。“不过想来凭借着父王的沉稳睿智,和长时间与陛下周旋的经验来看,想必这回,则应该能够化险为夷的吧。”

“你要是真的这么放心,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坐在这里一个人愁苦了。”封潇月一下子就点醒了慕容麟的真实所想,他除了笑颜以对,也没有别的方法。

“不过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我想咱们还是有必要在后面帮王爷一把,以免陛下真的借题发挥,到时候王爷就是想为自己开脱也没有机会。”

“还请娘子赐教”,慕容麟听着不由得眼前一亮,原以为此事恐怕是成了僵局,但封潇月这话说的自信满满,胸有成竹,倒让他平白多了些许希望。

“那就得有劳你多多帮忙了,根据我所说的写一封奏折,连同那块石碑一起,趁着王爷还没有抵达京城,送到王爷的手上,具体如何是否能采纳,还得看王爷如何想。”

“那块石碑,你到现在还没有处理掉吗?”为了这块石碑,已经把王府给闹了个天翻地覆,如今听封潇月的话中似乎还是救命的宝物之一,慕容麟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还没来得及而已,我也刚从外面转了回来。”封潇月轻咳了一声,面上不免有些尴尬,有些感觉自己仿佛和韩玉凤成了一路人。

“如果英雄不问出处,好东西不必计较它是如何得来的,只要最后能达成目的就好。”

封潇月说着,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笑容。她心中所想的方法,是当她在现代的时候就经常使用的法子,几乎是百试百灵,因此封潇月格外有把握。

封潇月掩藏住了自己脸上的微笑,装作云淡风轻的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只是手上由于一时激动,稍微颤抖了几下,差点使得杯子里的茶水滴到自己手上。

慕容麟睁大了双眼看着封潇月,情不自禁的为她的情绪所感染,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在山穷水尽之时,哪怕是最后一点希望,咱们都应当尽力的尝试一下。你就放心的说罢,等到了父王的手里,他自己会看着办的,”

“只要给一个机会,父王便绝不会让它在手中溜走。”

“好,那你一会带我去你的书房吧。”封潇月我尝了一口杯子里面的清茶,小玉的手艺最近进步的很快,这口茶水里面竟然不见半分苦涩。

正在赶路前往京城的慕容羽,正在一个驿站里面停留休息,看着今日行走的速度,恐怕明天中午便要抵达皇宫。

这个驿站原本是用于招待过往客人的一个小茶馆,后来被官府看中了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后,便强行占有,变成了一座驿站。

但是托了它的福,官员们路过此地都不需缴纳多余的盘缠费用,只需报上名头,便会有人送上应有的食物和水。

慕容羽这

许久未曾离开自己的封地,对这些位置还有些不大了解,便叫了身边的小厮五笔问驿站里的官员要了一份大致的地形图。

地形图上并没有标明有哪些可供走路奔袭的道路,再加上慕容羽在藩地仁厚的形象在外,驿站里的官员大多都很佩服他的行为处事和为人形象,二话不说便给他找来了地图。

此时天色已晚,将近子时的深夜,身边其他的小厮和侍卫们收拾好了,慕容羽便叫他们各自回去休息,自己则在一盏即将枯竭的油灯下,细细打量地形图。

要是藩地里真的找不到其他最近的可供饮用的水源,他们只能铤而走险,探知一下朝廷疆土上的位置了。

慕容羽坐在书桌前,心中既要盘算水源的位置,又担心慕容麟一个人在饭店里是否能将百姓管辖的良好,两件事交错在一起,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听着外面的风声不断,似乎已经将时间吹向了后半夜。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又喝了一口凉茶,硬是让自己恢复了些许清明。

正在看看的时候,慕容羽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上楼的声音。驿站里的木头楼板有些老旧,踩上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看样子此次过来的并不是武功高强的人。

察觉到过来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慕容羽便把手中的刀柄放下,以免惊动了万一是过来探听虚实的朝廷鹰犬。

“厉王爷,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觉吗??”推门进来的,只是负责看守驿站的小官。

此人面相和蔼,下巴上还长着一排细密的胡子,听驿站里其他人对他的评价,看来此人确实是个实打实的老实人不需。

“难得出来一趟,难免有些水土不服,睡不习惯,所以特意出来看看书,以打发长夜漫漫。”

慕容羽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把自己正在翻看且作了标记的地形图合上,又欲盖弥彰的拿了一本书摊在桌子上。

驿站的官员注意到他这一举动,但并没有往别处去想,在他看来,像慕容羽这样待人谦和的性子,是绝不可能会做任何有害朝廷的事。

“那王爷也还是早点休息的好,以免明日面圣,失了规矩。”驿站的老大人一边说一边像是在袖子里掏什么东西,他看着心中不由得一惊,全身都开始警惕起来

忽然,老大人掏出了一个信封,叫慕容羽紧绷的弦顿时放松。

“不过王爷这时还醒着倒也是个好处,这是从烟梧城城送来的信,看样子好像是世子爷牵挂王爷远行,特地叫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老大人一面说,把这个信封放到了慕容羽的面前,便后退了一步,静静站着,绝没有打算偷看一眼。。

“连同这封信还有一个椭圆形的石块,用一块新布好好的包着,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下官已经让下面的人把它好好保存的放在后院呢,王爷若是知道是做什么用处的,可以自己派人去取

。”

刚刚才想到了慕容麟,如今便接到他命人送来的信件,再一听老大人的话中提到了那块格外耳熟的石碑,慕容羽心中顿时一阵后怕,只觉得情势不妙。

“多谢老大人还特意跑这一趟,下次有机会,本王一定亲自答谢,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老大人请先回去休息吧,我看完我儿送来的信,便也准备收拾睡下了。”

慕容羽僵着一张脸,十分客气的向他道谢,好在这油灯的亮光实在太过昏暗,老大人又老眼昏花,看不出来他的表情不对也是正常

老大人微微拱手应下,还不忘嘱咐道,“那王爷就早些休息,下官先行告退了。”

“老大人慢走。”等到耳边木板的吱呀声远去了,慕容羽才收敛了强装出来的笑容,急忙拆开的信件,待看完了上面的字之后,他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原来送过来是做这样的用途,没想到他们断章取义的本事还挺足够的。”

此话虽说说的有些嫌弃,但慕容羽私心里觉得这个方法还是十分管用的。。

待到第二天清晨,五笔和其他侍卫们睡醒,众人不禁发现慕容羽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如前一日那般严肃了。

“五笔,后院里有一块用布头包好的石碑,你们将它带上一同去面圣。”就算是在王府里呆着,慕容羽也喜欢事必躬亲。等手下的人全部睡醒聚拢过来,他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是。”

五笔满心觉得十分疑惑,很是奇怪慕容羽为何会做出如此决定。但是跟在慕容羽的身边久了,他也知道慕容羽不喜欢下人随意打听主人家的事,只愣了一瞬便点头答应着。

为了送别慕容羽进京面圣,老大人特意在驿馆里准备了丰盛的酒菜当作早饭,五笔看着觉得很是不祥,就好像这次会有去无回似的。

而慕容羽不想耽搁时间,就问老大人讨了一袋馒头,随手下的人带了干粮便踏上征程。

朝廷的疆土上,山林里随处可见清澈的水源。慕容羽与手下的人喝饱了再上路,又牵挂起了藩地里的百姓,何时能在如此富庶的土地上生活。

马车在林间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的路程,这片林子就是京城最外围的护城林。等穿过了林子最外围的一条宽广小河,众人便来到了京城的城门下。

慕容羽仰头看着城门上久违了的两个大字,心中百感交集,想当初自己尚未获得封地之前,也在这两个字的城门下,跨着快马来回驰骋。

可天有不测风云,时光飞逝,一去不复返,谁能想到今日过来会是如此狼狈的模样。

“厉王进京,开城门!”慕容思当上了皇帝之后,总是格外谨慎,在夜间和正午的一个时辰内,都要下令关闭城门。

可以说慕容羽来的正是时候,在守卫的一声大喊之下,也让慕容羽从沉浸的回忆中,转眼回到了现实。

第二百六十三章:疯狂试探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之间,在慕容羽还陷入回忆的过程中,五笔便已经把过来的拜帖送到了城门守卫的手上。

守卫大喊一声,便有锁链滚动的声音,城门随之向两边打开。若是在年少时分,慕容羽回城,必然是无比风光,而此时,这些人恭敬的呼喊却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慕容羽收敛了心中的所有情绪,一声令下,叫手下的人驾着马车进入京城。众人随便找了一个客栈,把身上收拾一遍,慕容羽便放弃了马车,跨着快马来到了皇宫复命。

皇宫里慕容思早早接到了慕容羽的奏折,便提前叫了百官在这里等候。原本用于议事的大殿内,现在摆满了朝中诸位大臣的宴桌,让慕容羽一个人穿着半身戎装站在其中,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厉王,你来的正是时候,朕原本就打算在今日和群臣宴饮,不想在你脚步这么快,不过一天时间变了过来,但还真是让朕十分惊喜。”

慕容思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唯有他的桌子比两方群臣的位置要大上一倍。在他的手边还端坐着两个长相艳丽的女子,瞧着像是宫中后妃的打扮。

慕容羽在这站了好一阵时间,慕容思才像是刚看见一般出声打招呼。而在此之前,他只顾着和旁边的两个女子**,就连桌宴席下面那些敬酒的官员也不甚搭理。

如此荒淫无度,安能护佑天下百姓安康。

慕容羽怀着一腔赤诚,恭敬地单膝跪下。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身为大齐皇朝的臣子,尤其是可以带兵打仗的将军,若是面见皇帝,也只需要单膝跪下,以示忠诚。

“微臣慕容羽,拜别陛下多年,今日回京,万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福泽永昌。”

“说的不错,平身吧。”这些好话慕容思听听也就过去了,像这种话,他哪日不会听上百遍千遍。

记得封潇月当初刚嫁过来的那段时间,正好是慕容思才登基不久,根基不稳,便到处怀疑的时候。可是这两年时间过去了,沧海桑田,自然当初的心境也会有所改变。

听了这许多人在耳边的花言巧语,阿谀奉承,慕容思几乎也相信了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盛世明君,因此在今日看到慕容羽的风姿如此高大伟岸后,才会显得这般的不冷静自持,反倒在慕容羽的面前露了怯。

慕容羽知道现在不是和慕容思、和朝廷正面交锋的好时候,便只能按耐住心中的所有不甘,真诚心向慕容思跪拜。

而底下的这一众大臣中,有不少经历过当时慕容思夺取皇位的那场风潮,如今看到慕容羽回到京城,势必会与慕容思针锋相对。

他们坐在一旁,静收渔翁之利,反正不论是谁当了皇帝,总归需要能人在旁边辅佐治世,也永远不会损害到他们的半分利益。

“陛下,”慕容羽垂下眼眸正想先发制人,率先说出藩地里挖出石碑的

那件事,也省得慕容思秋后算账。但他才刚开口,就被慕容思出声打断。

“这场宴饮才刚开始,朕与厉王也许久未见了,正好得空论叙一下你我的兄弟之情。厉王可千万不要推辞,就到朕的下手位置坐下,与朕一同看完这场宴会。”

慕容羽没有办法,顺着慕容思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摆了一个与群臣桌子大小相似的席桌,只是上面的吃食简单,看着略微有些磕碜。

谢恩之后,慕容羽便在太监的引导下落座。这台下的一干大臣都明白慕容思此举,不过是为了小小的羞辱慕容羽一下,各自相互看了一眼,便一笑而过。

而在慕容思身边的两个妃子久居深宫之中,对这些朝政上的勾心斗角并不理解,还以为慕容思看中慕容羽,纷纷在心中盘算着该怎样乘慕容羽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拉拢一下为自己的背后势力。

这场宴饮上坐着的人无数,每个人心中都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随着大殿正中央那些人的翩翩起舞,倒让殿堂里面的气氛莫名的和谐。

如此热闹了将近半个下午的时间,外面的天色也已经渐渐昏暗,诸位大臣向慕容思辞别之后,便纷纷离宫。

大殿里面,就只剩下慕容羽和慕容思两波人。慕容思今日兴致不错,喝了这一下午,现在已经是半醉半醒。

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德全,扶着慕容思往皇帝的寝宫过去,却也未曾有过任何指示让慕容羽离开。

慕容羽跟在这群人的身后,心里不断的泛起嘀咕,今日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也不知慕容思为何要摆出这么一场宴席,莫非是想借着酒醉试探自己。

慕容思身边一大波人,浩浩荡荡的在宫里行进,而慕容羽为了显示出自己的诚意和臣服之心,身边并没有带一个人,就连随身佩戴多年、救过命的匕首也留在了客栈之中。

晃晃悠悠的回到寝宫的书房里坐下,慕容思伸手用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握起拳头支持着自己的脑袋,像是在打瞌睡。

德全把身边的一干人等全部呵斥退下,并亲自把门关上,只留下慕容羽一个人在这空空的书房。慕容羽心里一沉,知道现在开始,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厉王,听说你的封地上出了一件宝贝,却怎么不叫众人知道呢?害得朕还得从别人那里听来小道消息,才能窥探一二。”

慕容思说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底尽是一片清明。他这些年沉迷于酒色之中,就今天下午喝的这一点酒量,还不足以将他灌醉。

“这会叫你前来也并不为了别的,实在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宝贝,让你藏的如此之深。不过看样子,厉王恐怕没有带在身上。那么估计,朕只好把你的好儿子也一并叫来,叫他顺道带给朕瞧瞧了。”

如同鬼魅一般的低语,在这空旷的书房里来回飘荡,听的慕容羽的心里起起伏伏,甚至,感觉自己的心

跳都有些不太真切。

慕容羽稳住了心神,提起衣摆,竟然两条腿一并跪在地上,响亮的碰撞之声传入上面两个人的耳朵里,不说是慕容思,就连德全的眼神也为之一变。

“启禀圣上,不劳圣上久侯,微臣已将那东西放在了微臣暂时落脚的客栈之中,除此之外,微臣还有一分奏折,想要当面呈现于陛下。”

慕容羽说着,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了一封丝帛作成的奏折。由于在怀里放置的时间太久,丝帛都有些轻微的濡湿。

慕容思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轻咳一声,只得拳下去把东西呈上来。

德全一鞠躬,将拂尘搭在了自己的左手手弯上,装模作样的走到慕容羽的面前,看着就像是想在慕容羽面前耀武扬威的冷哼一声,才把奏折拿了上去。

慕容思把他上面所写的内容大致的看过了一遍,脸上虽然未曾显现任何表情,但心里却是情不自禁的冷哼一声。

“正如微臣奏折上所说的,这普天之下皆是陛下的疆土,无论出自什么地方的石碑或亦或是别的上天的旨意,都是指示的陛下,与吾等臣子皆无干系,”

慕容羽恭敬的跪在地上,腰背挺直地如同与地面垂直一般,他紧握着双拳,微微颔首,似是不敢直面天颜,而特意低下了眼眸。

“只是由于落点不同,才让微臣有幸提前窥得先机,微臣不愿陛下错过了上天的指令,特此主动把东西带来,还请陛下笑纳。”

慕容思听着他的这番狡辩,心底的冷笑之意更深。他把这奏折任性地丢在一旁,微微的将身子向前倾斜了几寸,压着嗓音,用一双阴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慕容羽。

“这些事情朕倒是不关心,朕方才吃了酒,看着奏折上这许多的字,实在有些眼花缭乱,不如就让厉王亲口告诉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上面又写了些什么字。”

“回皇上的话,不过是个四四方方圆头的石碑。上面写着“上天不仁,我即天命”,这八个大字。”慕容羽缓缓的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表现出自己极大的坦然。

慕容思听着听着反而笑开了,“厉王这话说的古怪,这上面又没有指名道姓说是什么人,厉王如何能确信这天意指的不是你呢?”

“微臣不敢。”慕容羽没有半分紧张,慕容思可能提出的疑问,也差不多都在封潇月的意料之中。所以慕容羽完全没有窘迫,甚至还有些得意,连忙收敛了心情,跟着封潇月所写的内容予以回答。

“古语中,‘我’的代称乃是‘朕’,可时至今日,除了陛下,又有何人敢用这个字眼作为自称,上天若不是指示的陛下,又还能指示与谁。”

“哈哈哈,朕活了这半辈子,还头一回听说有人是这样说话的。”慕容羽的这番话,已经完全是在毫无根据的诡辩了,慕容思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猎场狩猎

“想不到这么长时间未见了,厉王居然也学的花言巧语起来,真是令朕刮目相看。”慕容思夸张的一边拍着自己手边的扶手,一边摇着头大笑,德全也在他的身旁不断附和

慕容羽收回了与他对上的眼神,低下了自己骄傲的脑袋,言不由衷的说着好话。

“微臣所说句句属实,普天之下谁不歌颂陛下的功绩,能够稳坐江山这么多年而没有半分动荡,陛下真可算得上是天人。”

慕容思笑过了之后,很快收敛了自己的笑意,他歪在自己的龙椅上,眯着眼睛将慕容羽上下左右打量一番。

原本还想趁着这次的机会,给慕容羽安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处理了之后,也省得给自己留下后顾之忧。

谁想到慕容羽居然也学着圆滑起来,这些话虽说毫无根据,但也叫人难以反驳。更何况慕容思听惯了别人的好话,头一回从慕容羽他这样的人口中听说,倒还是一种极为新鲜的体验。

思索一番后,慕容思收起了自己的眼神,权且相信了慕容羽的这番说辞。他将身子往后一躺,舒展了筋骨,同时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朕觉得和厉王两个人说话甚是投缘,正好明日宫中无事,厉王就入宫来陪朕说说话,也好缓解一下朕的无聊。”

“微臣叩谢陛下隆恩。”,说罢慕容羽便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站在慕容思身旁的德全,明显有什么话想说,但他硬是等到慕容羽磕过头之后,才悠悠的开口。“启禀陛下,这恐怕不太妥当。”

“哦,这怎么说?”慕容思靠着自己的龙椅上伸了个懒腰,混不在意自己方才的决定,以及德全一会要说的事。

“陛下忘记了,您早在之前便约了几个臣子,明日要去猎场狩猎的,这礼部和禁卫军全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想来也不好随意临时反悔。”

德全说着,像是担心慕容思会突如其来的发作愤怒似的,十分贴心的送上了一杯进门前才沏好了不久的清茶。

“所以陛下若是想叫厉王过来陪着说话,只怕还要再等一天。”

“这有什么关系,朕记得厉王在骑射方面也是一把好手,明日叫他们多安排一个位子,让厉王随朕一同先去就是了。”

慕容思伸手将德全递来的那杯茶推开,比起品茶,他还是更喜欢那些陈年佳酿。

“陛下说的极是。”德全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只会一个劲的附和他所说的事。

慕容羽此次也算是看明白慕容思的意思,他根本也不在意自己的想法,便替自己做好了决定。想来慕容思这样一个多疑的人,也定然不会了那三言两语,就放松警惕。

不过好在最大的困难已经攻克了,以后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次日清晨,慕容羽换了一身轻铠,早早到皇宫中等候慕容思启程。

慕容思换了衣服姗姗来迟,发现慕容羽身

边竟然只有两个小厮跟着,便皱着眉头,借口说与慕容羽的身份不符,硬要求他把留在客栈里的其他人也一并叫了过来。

慕容羽嘴上答应得十分痛快,但是心中不免想到慕容思是否是想要利用这次狩猎发难,以断绝了自己与藩地联系的任何可能。

留在客栈中的侍卫看到慕容思派来传唤的人,每人都觉得十分疑惑,但为着是当今圣上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违抗。

京城门口,慕容思则很有耐心的一直等到慕容羽身边的人聚齐了,才肯下令出发,这让慕容羽的心里更加没底。

慕容思这次要去的狩猎地并不算太远,也就在京城最外围的那圈护城林的东南角上,远远看着,几乎与慕容羽的藩地相对。

慕容羽只抬起头望了一眼,便赶紧收回了眼神,以免被人发现自己有什么异样。随行慕容思出来狩猎的,不过是几个在朝廷里武艺不错的后起之秀。

他们大致了解了些许慕容思和慕容羽的关系纠葛,见到慕容羽如此神情,还以为他是害怕在自己这群年轻人面前出丑,便没有往别处去想,都不由幸灾乐祸的偷笑,以讨好慕容思的眼线。

也不知他是刻意安排,还是无心之举,慕容思表面上还是一副故作姿态的模样,翻身上了一匹红色的高头大马,居高临下的拿着马鞭指着慕容羽。

“厉王,此处离你的藩地,方向似乎很是贴近,想来你也会更有干劲。不妨与朕比试一番,你与朕手下的人也一同上,加在一起比比看你我今日谁能猎得更多的猎物。”

“微臣蒲柳之资,如何能比的上陛下,陛下的箭术才是真正的天下无双。”慕容羽背对着东南方向,仰头看着慕容思,说的话无比谦虚,更让他心里很是得意。

“唉,不过是你我兄弟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与这些都不相干,就是为了图个彩头,倘若这一圈跑下来,你真不如朕,到时候再夸也不迟。”

慕容思朗笑着摆了摆手,忽然收紧马匹的缰绳,那宝马受了惊吓,两条前蹄疯了似的一跃到半空,而慕容思依旧稳稳地坐在马背上。

“朕先不和你多说了,你赶紧过来,朕就先进林子里去了。”

说罢,慕容思便拉紧了马脖子上的缰绳,一骑绝尘而去。跟在慕容思身后的那群侍卫,他们穿着金色细甲紧随其后,纷纷涌进了树林当中。

看来,慕容思当时在自己面前故意让马儿受到惊吓,也不过是想炫耀一把他的马术高明。

慕容羽没有办法,只得按照吩咐,带人等了一会儿才闯进去。

藩地里,慕容麟收到了慕容羽晚上写好的一封信,说是关于石碑的那件事,权且算是暂时解决了,想来用不了几天,便可以顺利回到藩地。

他心中欢喜的同时,也在为自己的无能感到些许羞愧。

即使身边有封潇月一直忙碌帮忙,慕容麟这几天也一直没有任何头绪。藩地里

的水源日益减少,且浅藏在最底下的泉水之中还带有大量的盐碱,喝了之后对人的身体有着无数的危害。

更何况这么重味道的清水,根本叫人无法入口。

慕容麟正在为了别的事情为难的时候,要不是有封潇月的提醒,只怕藩地里的死伤又会多翻一倍。

又是两件事同时缠绕在他的身边,让慕容麟原本就焦躁的心情,现在变得更加暴躁。

也是在封潇月提议之下,她推出了一种神奇的蒸发之法。利用她之前和手下的侍女一起手工做出的蒸馏用具,教会了藩地里的百姓如何把这些盐水蒸发,才收获了可以饮用的淡水。

但此情形根本不能乐观得了多久,慕容麟看着旁边面带微笑的封潇月和凤无忧,虽说解决了另一个大麻烦,但他现在依旧有些担心,等慕容羽回来之后,自己该如何向他交代水源的事。

藩地里这些天,因为旱灾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凤无忧只是难得过来游玩一段时间,大可在这时候逃得更远更安全的地方去,但她却完全没有搬走的打算。

不仅如此,只要有机会,封潇月都能在身边发现凤无忧的存在。封潇月忙碌之余感到好奇,特意询问过一两次,但凤无忧每次都是扬着一张灿烂的笑容,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我和世子妃的关系如此之好,现在藩地里出了这样大的麻烦,我不能为世子妃帮忙也就罢了,要是还临阵脱逃。就太没有江湖道义了。”

早先便说过,凤无忧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如今居然张口闭口提什么江湖道义,叫封潇月不由得觉得好笑。

封潇月身边的小云、林潇捂着嘴巴,勉强忍住了笑意。封潇月清咳了两声,冲着凤无忧很是赞扬的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姑娘再此多呆上几天,有了凤姑娘的鼓励和助力,想必藩地一定能够顺利度过这次危机的。”

“那是自然,我也可算得上是一个小福星呢。”凤无忧笑过之后,悄无声息的收回了自己的笑容

就在她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慕容麟也从一边走了过来,此处是最新找到的一个可能藏有地下水源的地方,也是慕容麟他们动手挖的第二十口井。

为着能够缓解城中的吃水问题,这一片可能产水的地区,都差不多被慕容麟手下的人动手挖成了蚂蜂窝。

封潇月抬眼瞥了一眼前方惨状的废弃井,心里一阵无奈。

也幸好这时间没有什么污染和水土流失,要不然按这种方式挖下去,恐怕某些地方的地面都要下沉。

“你们在这里说些什么呢?难道是这回真的挖出了大量的清水了吗?”慕容麟走到封潇月的身边站着,无意间发现她的脸庞,因为这些时候的来回奔波,竟然有些微微发黄粗糙,心中感到自责。

“哪有这么容易,还是得一步一步来才行。”封潇月转过头,却发现他的视线看的有些奇怪。

第二百六十五章:左右为难

“你在看什么,是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说着,封潇月便伸手在自己脸上象征性的擦了几下,但慕容麟却咧着嘴摇了摇头,半天没说话。

凤无忧也觉得疑惑,特意站到封潇月面前看了几眼,还是一无所获。封潇月抿着嘴巴,实在没发现什么异样,便转头看向慕容麟。

慕容麟面对着她询问的眼神,才不好意思的笑笑:“没什么,只是发现这几天你好像有些黑了。”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令在场的两个姑娘,连带着她们身后的三个侍女全都惊在了原地。

想来慕容麟就是再怎么不会说话,也不该当着女孩子的面说的这么直白。

“是吗?所以你现在是嫌我变丑了吗?”封潇月云淡风轻,装作不在意的别开眼神,但嘴角却不由控制的微微抽动,显示出她现在的心情格外复杂。

慕容麟连连招手,表示否定。“才不是,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你到底是个女孩子,也该好好的保养自己才是,要不然,你这些天还是先好好的休息一下,不要太操劳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前的那句话,慕容麟还没有解释的完美,这下又添了新的问题。

封潇月愤愤的扭过头去,还特意往外走了几步和他隔开距离,“不劳你费心,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慕容麟呆呆地站在原地,根本未曾明白自己到底又是何处得罪了她。

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在此目睹了事情经过的凤无忧只是淡然一笑,带着临梧蹦跳着跑到封潇月的身边,并没有提醒慕容麟原因。毕竟这种事情还是靠他自己慢慢参透比较。

再说离这里大概几百里距离的京城护城林,慕容思的狩猎也已经到了尾声,在沙地又负责计时的小吏看着时候到了便吹响号角,提醒林中的人快些回来。

跟在慕容思和慕容羽身后的那些侍卫,也差不多陆续回到了驻扎地上。

慕容思丢下自己的弓箭,洗干净了手后,便端坐在营地的正中央,只需要一抬手便有两个容貌以里的美人,送来了茶水和点心。

慕容思一扬手叫这些碍事的女人退下,非要亲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太监,分头清点自己和慕容羽手下的人,狩猎的猎物数量。

慕容羽握着自己的弓箭,站在离慕容思有些距离的角落上。他与慕容思不同,生为在沙场上带兵打仗的将军,绝不能随意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

他站在此处,远远的看着前面清点的太监行动。慕容思和自己这边一边有两个人在,一个人负责清点,另外一个人负责记录。

虽说当初进林子之前,慕容羽再三提醒了手下的人必须要保留实力,绝对不能让猎物的数量超过皇帝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难免手下的人会掌握不了轻重,惹得慕容思生气就不好了。

数量清点完毕,两边的太监将册子上记录的数据合在一

起,便交给了德全代为汇报出来。

“陛下及我朝侍卫,共猎得三十六只兔子,三只狐狸以及十二只鸽子。”

德全说完,又转头翻看另一边,“而厉王爷及其手下小厮,共猎的四十只兔子,三只小貂以及十一只飞禽。”

内容汇报完毕,德全把册子合上,上呈到慕容思的面前,脸上的表情看着隐约有些幸灾乐祸。

慕容羽先前便开始紧绷的神经在此时算是彻底的断开了,他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能防御的住。

慕容思一把把册子掀开,瞪着一双眼睛把上面所记录的文字全部扫过一遍,随后一拍桌子站起身,将两只手背在身后走了下来。

他先是将自己手下的这一行人看过一遍,冷哼一声后,又绕过去打量了慕容羽的那几个侍卫的猎物几眼,最终站到了慕容羽的跟前。

“厉王还真是宝刀未老,在藩地里养尊处优了这么久,居然还有这么能干的手下,真是叫朕佩服。”

慕容羽轻轻的低下了头,伸出两手抱拳,让自己的手臂,完美的遮挡住了他的所有表情和眉眼。

“这不过是侥幸罢了,其实微臣这几年的身子大不如前,就连这张老弓也快有些吃力了。”

“厉王这是谦虚了,还是说看到朕输给了你,你才特意说这些话来同情朕的吗?”慕容思睁着双眼,死死地盯着慕容羽质问。慕容羽未敢抬起头,只沉声回答,“微臣不敢。”

二人之间的气氛僵硬了许久,慕容思才终于直起身,哈哈大笑了几下,“厉王不必如此紧张,朕就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不过,朕还记得厉王昨晚上和朕说的是,这普天之下都是朕的领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朕若是想要一个人死,厉王觉得是可,还是不可?”

比昨日的怀疑更加可怕的言论在自己的耳朵旁边炸开,想不到这些时候不见了,慕容思竟然比之前还要残暴上了几分。

慕容羽低着头思索了片刻,想着慕容思现在应该顾及着回疆的虎视眈眈,还不至于急于对付自己。

且烟梧十一城如今脆弱不堪,慕容思也完全没有必要放在眼里,更没有任何理由发难。慕容羽考虑过后,才慢慢抬起头来。

“自然是可以的,陛下乃是天下之主,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您一个人的手中。不过陛下可是明君,想来不会为了一些小事,而草菅人命的。”

“厉王果真是今非昔比,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朕觉得格外舒坦,”慕容思笑过之后,他的眼神依旧保持着固有的阴狠和冷漠。

“不过朕若是着意想叫一个人死,你又能怎样呢?是会听从朕的命令,还是继续用你那套明君的说辞来搪塞朕?”

“微臣是陛下的臣子,自然听从陛下的吩咐。”慕容思的脾气比起他才刚坐稳皇位时候,更加的让人捉摸不透。

慕容羽现在自身都难保,为了藩地的安宁,他只得先

顺着慕容思的意思说话,以免引火上身

“说的不错,”慕容思高兴的拍了两下手掌,随后伸手将慕容羽拉了出来,指着他带来的那群人的其中一个,恶狠狠的笑着说道,“那你现在就用你手上的这把弓箭,把这个人给朕杀了。”

慕容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此人是跟在自己身边许久的一个小厮。此人唤作五墨,做事方面也还算稳妥沉重,也不会随意问些不该问的东西。

他虽然比起五笔,呆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并不算特别长,但也是个十分得力的人,这突然要慕容羽把他给处置了,还真叫慕容羽有些难以下手。

无论对方是谁,哪怕就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物,没有任何旧日仇怨或者罪名,以慕容羽的性格,也不会忍心下手,更何况五墨还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了数年的贴身小厮。

慕容羽紧紧握着那把长弓,迟迟不肯拉开弓弦。慕容思在旁边等得几乎想打瞌睡,他一面托着自己的后脑,一面眯着眼睛看向慕容羽。

“什么还不动手,早日处理了他,朕也好早些回宫。”

“敢问陛下,此人犯了何事让陛下这般厌恶,还望陛下能给他一个机会,微臣回去定当叫人好好管教一番。”。慕容羽实在狠不下心来,只得再次向慕容思低下头。

而慕容思轻轻的打了个哈欠,状似不在意的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看他不爽而已,”

“你不是向朕保证过你是朕的臣子吗?怎的现在朕叫你做这点小事也完不成,看来厉王的承诺,也不过是一句空口白话。”

慕容思说着,又把矛头指向了慕容羽的身上。慕容羽其实也大致的能猜出,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慕容思,左不过就是册子上多出来的那些猎物,都是出自五墨的手而已。

慕容羽在心中不免也有些哀叹,早先提醒过了他们注意手下的分寸,没想到反而是五墨这样一个聪慧的人,在此事上失了手脚,才招致自己的杀身之祸。

但是心中再怎么后悔埋怨,也已经为时已晚,慕容思的咄咄逼人叫人根本无法招架的住。一方面是藩地的百姓,一面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小厮,慕容羽必须尽快在这其中作出决定

在慕容思的怒目而视下,慕容羽心头纠结了片刻,终究还是选择了保全藩地的百姓。

慕容羽后退一步,顺势拉开手上的弓弦,这把弯弓是他少年时就相中的老弓,慕容思这回肯拿出来给他试用,也不过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尊贵罢了

弯弓上搭着一根长长的利箭,利箭的尾羽上都染成了浅浅的蓝色,正是大齐皇朝最好的一种弓箭。

松开了手,蓝羽弓箭便从弦上飞了出去,毫无意外的射中了五墨的心脏处。可怜五墨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的模样,还想出声求慕容羽饶过自己一命,这些话却也只能留到下辈子再说了。

随着五墨倒地的声音响起,慕容羽手中的弓箭也应声落下。

第二百六十六章:慕容胤暗法

刀剑无眼,只有在经过生死的面前,人们才能真正发现生命的可贵。

慕容羽亲手用最喜欢的弓箭杀了自己身边的小厮,现在正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双手,觉得它们罪恶无比。

武器是用来保家卫国,抵御外第1个,怎能用来对付自己这边营帐里的人。

慕容思看着原本以仁厚出名的慕容羽,竟然真的听自己的话,将他的身边人杀了,在路过慕容羽的身边的时候,嘴上不由得冷笑一声,特意叫他听见。慕容羽被他的这声轻笑,激的瞳孔缩小,却没有任何反应。

慕容思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一甩手回到了自己的龙椅上,一手撑着太阳穴的位置,半开玩笑的说道。

“朕只不过是和你玩开个玩笑,谁想到你居然当真了,看来果然是对朕十分忠诚,朕以后也可以放心了。”

慕容羽不敢相信的睁大的双眼,谁曾想一条鲜活的人命在慕容思的口中,不过就是一个开玩笑的借口,他默默的压制了心中的所有情感,缓缓的抱拳行礼。

“此乃微臣分内之事,担不起陛下如此抬爱。”嘴上是如此说,但他的心里几乎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自然是担得的,朕偶尔也会这样和其他人开玩笑,可真正做到的没有几个,厉王便是其中一个。”

慕容思想是嫌慕容羽的心镜破碎的还不够彻底,特意说了这话,给慕容羽在伤口上撒下一把厚厚的盐巴。慕容羽无可辩驳,只得更加的把头低下,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这一切。

与五笔一起剩下的那些人,原本也担心慕容思会把念头打到自己的身上,可他们看到慕容羽这般痛苦的神情,忽然又觉得倘若自己真的因此丧命,倒也是值得的。

这次的狩猎便在五墨的死亡,和慕容思的嘲笑之下结束,为着狩猎场上慕容羽的表现良好,慕容思可算是松口,愿意放他回藩地。

而站在慕容思身边的德全却试图阻拦,慕容思一个眼神飞过去,语气阴森森的念叨着,“难不成德全公公,现在觉得,你已经可以作朕的主了吗。”

德全心中一慌,也没有功夫继续针对慕容羽,赶忙跪下表明心意,“老奴不敢,老奴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

闻言,慕容思转头看着慕容羽微微一笑。叫慕容羽存稿觉得他与德全二人在自己面前,像是在演戏。

但是慕容思改口改的快,他答应让慕容羽回来的条件之一,是必须在晚上陪他畅饮一通。慕容羽喝了个伶仃大醉,在五笔他们的搀扶下,才勉强回到客栈。

慕容羽心里一阵犯恶心想吐,但由于他晚上本就因为心情不好,没吃多少东西,完全吐不出任何内容。

如此这般,五笔为了照顾慕容羽,将他们租下的这半边客栈,闹了个天翻地覆,终于在过了子时的时候,众人才沉沉睡去。

而至于五墨,虽然是为了慕容思的一句戏

言,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觉着甚是可惜,但实际上,他根本担不上慕容羽的这般自责。

五墨包藏祸心,只是隐藏的十分深厚,呆在慕容羽和五笔的身边这么长时间,竟然没一个人发现。

他原本是被慕容胤收买过来,穿插在慕容羽身边的眼线。但此人似乎并不安于为他们其中的哪一个人卖命,而是一旁观望着,两边一起虚以委蛇。

只等到最后,慕容胤和慕容麟两方谁占了上风,对他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为了不让慕容胤怀疑,且保住自己在慕容羽身边的地位,五墨偶尔也会传递一些消息给慕容胤。

就算现在身处于朝廷的地盘,也不忘让信鸽送一两个消息过去。如今五墨被慕容思误打误撞的处死了,便直接断绝了慕容胤对慕容羽身边所有事情的掌控。

只是慕容胤也无法得知,五墨究竟是为何突然断了联系,只以为他是想着别的好办法去攀高枝了,心里一阵郁闷。

这日,慕容胤正在王府的院子里发泄着自己的满腔不满,却好巧不巧,撞上了同样心情不好的慕容麟。

上次同封潇月和凤无忧她们在外面看着别人挖水井的时候,慕容麟后来也反省,知道了自己说话不太稳妥,只是不曾想到封潇月会这般生气,这两天过去了,硬是同他没说几句话。

再加上手边的形势越来越严峻,慕容麟依旧没能找到什么好的办法,心里正自焦急着,这次回到王府,也不过是取一本慕容羽时常翻看的图册,不想意外碰到了对着灌木发泄的慕容胤。

除了身份地位上的悬殊,年龄上,慕容麟也比他年长了一岁多点。

仗着长兄又是世子的双重身份,慕容麟便顺势将自己心中的其中一部分情绪发泄出来,指着慕容胤不停的数落道。

“父王没有给你指派任何差事,你便在王府里安稳的呆着便是了,心里纵有什么不乐意的,也该学会自己想办法疏解。而不是在这里冲着一堆无辜的花花草草发泄。”

“想来你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年纪了,若是风父王回来,发现你就没有半分长进,可不是想叫他格外失望,也妄为咱们王府的子孙。”

如此这般,慕容麟已经用了自己最直白且文雅的话,将慕容胤好好的教育了一通,顿时觉得心中的烦闷消散了不少。

慕容胤虽然默默无闻了小半生,但他却不甘于此,面对慕容麟的好心指教,他只觉得怒火中烧,甚至于认为慕容麟是仗势欺人,乘势过来侮辱自己。

可以说慕容胤的想象也算是格外吩咐,他顿时心中一团无名的怒火涌起,右手死死的握成拳头,这边指甲嵌入肉里面,他也未曾察觉。

既然如此,你可别怪本公子不念兄弟之情了。

慕容胤在心里如此恶狠狠的想着,并悄悄地酝酿出了一个恶毒的计划,但在面对慕容麟的时候,却没有半分不耐烦的神情,反而乖巧

的垂着两手,点头答应着。

“弟弟知错了,多些世子兄长的指正。”

慕容麟在外面听多了慕容羽和封潇月对于自己的指点,忽然听到这般顺从的感谢,一时间还有些不太习惯。

他看着慕容胤装出来的一幅低眉顺眼的乖巧表情,信以为真,便假装深沉的一点头,拿着找到的图册,转身离开王府。

慕容胤等到他的身影渐渐远去,才终于抬起自己那双满含特殊情绪的眼睛,望着慕容麟离开的方向冷笑一声,便开始着手于他的计划。

失去了五墨这么个棋子,慕容胤想要获得慕容羽身边的消息,还有别的方法,只是比起五墨的贴身伺候,消息更为准确之外,还有诸多不便

慕容胤得知慕容羽后天就能回到藩地消息,比慕容麟那边的时间要早了好几个时辰。他没功夫高兴,只先一面看着自己手下的人送来的内容,一面照着纸上的图案,画出慕容羽回来的路线。

这天的深夜,慕容胤用了特殊的方法,悄悄的约了一个人在城中的小树林里碰面。

此人穿着轻装铠甲,走路沉稳有力,看着像是个练家子,而身上衣服的图案瞧着,像是城中驻扎营地里的其中一个番号里的人。

树林里的枯枝烂叶无数,踩上去很难控制得住自己走路不发出声音,就算是慕容胤这么个不好习武的人,也能敏锐的捕捉到有人过来的迹象,这估计也是他把地方选在此处的原因之一。

“可是别来无恙啊,”慕容胤转过身,借着月光的照耀,他看清面前的这个人似乎也不是个陌生人,而是曾经的旧相识。

此人背对着月光站立,一张粗矿的脸在这个方向完全看不清楚五官,只能依稀辨认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这人拍了拍身上一路走过来沾染到的枯叶灰尘,一面扬着下巴,似是高傲的盯着慕容熙,“你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啊?老子手上还正忙着呢。”

闻言,慕容胤很不客气的嘲笑了两声,“有什么好忙的,不就是跟在慕容麟的屁股后面,像老鼠一样的四处钻眼吗?”

“他可是一个只顾自己,而不管手下的人是否能够晋升的自私鬼。可本公子却不一样了,只要你肯替本公子办事,本公子自然忘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慕容胤便从手上取出了一大包银子,向他扔了过去。那人掂了掂自己接到的分量,十分满意的勾起唇角。

“事成之后还有重谢,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去挣了。”

这种话,对任何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都是十分有效的激将。那人把银子揣了起来,很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拍着胸口充豪迈,又小声地吼道。

“我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曾听说有什么事是我不敢做的。二公已大可直言,我必当不会退缩。若不然,也没有这么大的胆量,深夜来赴二公子的相约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诡计陷害

“好,若是你真能承应在下本公子的要求,那本公子就算佩服你是个武林豪杰。”慕容胤先吹嘘一阵,看着他不出意料的自鸣得意起来,才将自己原本的打算打算简单的说了出来。

“我只要你在明日父王回来的路上,设下埋伏,小小的射出几支箭,虚张声势的吼个几声就行了。像这种事,不知你可做得到?”

此话一出,原本还信心满满的那个人,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萎焉了起来,手也不由自主地捏着刚才收好的银子,很有些犹豫的嘟囔道。

“这恐怕不太妥当,王爷对我可是有着知遇之恩,更何况王爷又是公子的生身父亲。这般做,可是大逆不道,会受天雷打的。”

这样一个强壮的人,说出这种迷信的话,叫人真是觉得无比可笑。慕容胤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又沉下了语气,一改他先前的温润随和,低声怒道。

“所以本公子只是叫你去装样子,并没打算让你们真的下死手,先前还答应的这么爽快,如今知道打退堂鼓了,就算有天谴又如何,由本公子替你扛着,有你什么事?”

“是,我知道了,”终究还是想要获得利益的**占了上风。那人松开了捏着银子的手,似乎被他的这几句话给说服了。

“只是我很好奇,公子如此作为,究竟意欲何为,若是不小心伤到了王爷,事后被发现,这对公子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我,本公子自然是胸有成竹的,”慕容胤哼笑一声,别过了身子,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脸上的表情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狰狞。

“慕容麟现在也知道了父王要回来的消息,也能猜得到他会从哪条路回府,就必定会派人前去接应。你只需要赶在他到达之前,冒充慕容麟的人小小的吓唬一下父王身边就行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那人若是还不能明白慕容胤是什么意思,就未免有些蠢笨过头了。想他与慕容麟好歹算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竟然用这般不入流的手法陷害,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得知了慕容胤的想法之后,那人如同掌握了他的把柄,一开始卑躬屈膝的腰背,渐渐地直了起来,他几步走到慕容胤的面前站住脚

“这还是个险招,冒充世子,半路设伏王爷,那可都是无有辩驳的大罪,我要是替公子办成了这些事,公子只给这些报酬,未免也太小气了些。再加上,这还需要我手下一众弟兄的帮忙,公子怎么着也得多拿出些诚意来才是。”

其实若是老实的跟在慕容麟的身边,说不定还能有晋升的机会,只是就只靠军中的粮饷,实在不够他们这些人挥霍的。现在慕容胤主动把橄榄枝伸过来,他岂有不死死抓住的道理。

慕容胤一早就猜出他会有这么一手,便只是微微勾起唇角,并没有十分意外,也没有半分局促,从善如流的答应着。

“不就是银子的问题,一切都好说。本公子总不可能像兄弟们跑一趟,若是此事办成了,下次恐怕还要再麻烦你们。”

“奇如此,那便多谢公子照扶了。”那人呵呵一笑,揣紧了怀里的银子,顺着他来时的方向回去了。

慕容胤抬头,看着天上难得闪烁着几颗星星,心中思绪万千。想当年他的生母王侧妃凭借着一张花容月貌得宠之时,他也跟着风光无限,要怎么需要向今日这般费心费力的为自己谋划。

只是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王侧妃突然得了慕容雨的厌恶,被关在后院里,下令一辈子不得随意踏出,就连慕容胤这个儿子的地位也受到了影响。

也是可惜慕容胤那时还年幼,并不清楚其中的细枝末节,但看着韩玉凤是那般直率蠢笨的人,也不像是会耍心计的家伙,慕容胤一度陷入的迷茫中。

最后还是因为慕容麟事事都强出自己一头,慕容胤便把所有的不满个愤怒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觉得自己这半生的不幸都是由于他造成的。

结束了对前半生的一个简单的思考,慕容胤收回了自己望向天空的视线。

身处黑暗久了的人,便会开始无比的渴望光明,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选择,光明与他也不过是个奢侈品。成败就在明日一举,若是真的败露了,只怕他这后半辈子也跟着玩完了。

或许是因为今晚考虑的情绪太多,慕容胤竟然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谋划是否完美。只要是能够挑拨慕容麟与慕容羽二人之间的父子情,慕容胤觉得自己这番决定还是值得的。

和封潇月一起居住的小院里,慕容麟拿着手上从大齐疆土上送来的消息,手上因为激动不住的颤抖着。封潇月看见他的这副模样,觉得甚是好笑,便叫小云送了一杯药茶过去。

“这个可是可以治疗老人病的,你若是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可以多喝一点。”

封潇月这话说的,好像慕容麟现在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一样,双手发抖的拿不住东西。

但慕容麟并没有因为她的这句玩笑话而生气,把纸放在桌子上后,一脸兴奋地坐在封潇月的身旁,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潇月,可多亏了你那次送去的锦囊妙计,父王看过之后,按照你所说的回禀,果然陛下无可挑剔的把他放回来了,现在估计最多明日下午就能抵达烟梧城了。”

“如此说来,那倒还真是一件好事,”封潇月不骄不躁,慢慢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随后发出一声赞扬的喟叹,这般恬淡闲适的模样,仿佛慕容麟刚才这般兴奋夸赞的人不是她一样。

慕容麟一点头,将那杯散发着中草药气味的药茶往边上推远了些,封潇月瞧见,悄无声息地转开了视线。

这还是封潇月一时兴起,要下人在自家后院除草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几株生长出来的野生药材,便突发奇想

,叫人把这药材晒干了泡茶喝。

说起来,药材泡茶泡酒对人的身体都有着不少好处,但只是这种草药泡出来的味道,苦涩也就发罢了,竟然还有些微微发臭,叫封潇月实在受不住。

才会在今日第一次泡出来察觉到不太对劲时,封潇月便顺理成章的转而推给了自己。

“我想着你之前所说的那件事,若是藩地里实在不好寻找水源,不妨我明日借着去接父王的由头,顺便勘察一下界山上的情况,说不定能有意外发现。”

“也算得上是借花献佛,我这些日子不曾见到父王心中甚是担忧,总得亲眼看到之后,才能放心,不知你觉得怎样。”

慕容麟的询问,封潇月自然不会不答应的。更何况当初自己才到烟梧城这边的时候,慕容羽身为自己名义上的公公,对自己多有照顾。

慕容麟这次过去,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孝心,也是无可厚非,顺路也能带去自己的一腔善意。

想过之后,封潇月便轻轻“嗯”了一声应下,“俗话说百善孝为先,你想去就去吧。只是不要在路上多废话,”

“界山还不是藩地的土地,只怕陛下那边要是反悔了,恐怕还会派人埋伏,还是小心行事,多带些人一起过去,接到王爷早点回了王府才最重要。”

“你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慕容麟也深表赞同的点点头。“只是还有一件事,明日在外面的事,恐怕只能麻烦你一个人了。”

“此话何足挂齿,反正手边也没什么事,不过是站在一旁看看指点,对我而言,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封潇月浑不在意的一口答应,也让慕容麟身后没有后顾之忧,方便了明天下午的出行。

次日下午,慕容羽不出他们两方人的所料,行程正好走到了界山之上。只是此时的天气,已经开始渐渐的有些闷热,长时间奔袭,让他们身上都有些吃不消。

慕容羽年纪大了,不复当年那般的潇洒,不过好在身子骨还算健朗,和身后一群气喘吁吁的年轻侍卫相比,他反而是精神头最好的一个人。

“既然大家都已经这么累了,不妨就在此地休息一会儿,借着树林的遮挡,也能抵挡片刻烈日的烧灼,等走下这片山,就只能一口气的回到王府了。”

“多谢王爷体恤。”那些侍卫得了他的许可,心中顿时如同松了一口气,放下手边的包裹,从马背上下来,到处寻找树下的大石头。若是实在找不到,他们便一同席地而坐。

所有人停下便落座,也不怕身体受不受得住。慕容羽身边的五笔倒还算体质不错,即使在此时,他也有的精神站起来走动。

“王爷请。”

五笔走到慕容羽的面前,把自己一直收藏的水壶给他递过去。慕容羽瞧着这个装满了干净的水的水袋,心中不由得担心起城中的情况,便一手拿着水袋,迟迟没有打开。

第二百六十八章:途中刺杀

“王爷可是有些什么担心的事吗?”五笔站起来,十分谨慎的把树林四周全部打量过一遍。瞧着不像有什么异样,五笔正要回来向慕容羽汇报情况,就看见树下的他捏着水袋没有任何动作,只一个劲地在发呆,心中实在有些疑惑和担忧,便忍不住出声询问。

“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马上也快回去了,还是等回到烟梧城里再说吧。”慕容羽收回了自己因为走神而空洞的眼神,把完好无损的水袋重新丢回五笔的手里。

五笔心中了然,知道慕容羽必然已经有了成算,就没有继续追问,将东西收拾起来后,振臂高喊着,通知那些还在休息着的侍卫。

“快点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实在劳累的话,还是等回到城里再好好歇着。”

五笔的命令就是慕容羽的意思,那些侍卫不禁有些小小的埋怨,但还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慕容羽坐上了自己的马车,一行简单的车队才刚要上路,就看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突然闯出了一群蒙着脸的彪形大汉。

这群大汉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把手掌宽的弯刀,目标十分明确,就往慕容羽的马车方向冲过来。

五笔大吃一惊,明明之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群人是怎样凭空出现的。

但此时并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五笔跟在他的身边也学了不少武术拳脚,他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高喊道,“保护王爷!”

随后便与旁边的侍卫一起,一同冲进了那群大汉的包围圈中,与之厮杀起来。

慕容羽到底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怎么能够忍受自己安静的呆着安全的地方。随即翻出了藏在马车坐垫下的长剑与匕首。

他右手提着长剑,将匕首藏在怀里,踩着踏板从马车上飞身而下,也与手下的那帮侍卫并肩作战。

何谓宝刀未老,在慕容羽的身上便可得到最为真切的解释。那群大汉也不知慕容羽为何有如此神勇的身手,纷纷被他的气势吓退了不少。

原本和五笔等那些侍卫交手的时候,大汉们都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但慕容羽的突然出现,却给他们十分沉重的一击。

而除了出现在树林里面厮杀的那群大汉,角落里似乎也有人在默默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眼看着战局有往慕容羽他们的方向偏离,藏在灌木丛的人突然取出一把弓箭,蓝色尾羽的利箭搭在长长的弓弦上,随着那人的松手,竟然生生刺入了慕容羽的手臂之内。

看着弓箭射向的方向,似乎原本打算瞄中的是慕容羽的心脏。不过好在慕容羽反应迅速,及时的向旁边躲开了,才避开了这个致命一击。

但慕容羽一受伤,就意味着战局的改变。慕容羽手下的侍卫士气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在那群彪形大汉的追杀之下,节节败退

五笔没有办法,只得小心的护着慕容羽往旁边撤

退。而慕容羽手下的其他侍卫,虽说没有多少用场,但贵在有一颗忠诚之心。

为了掩护五笔和慕容羽,他们都拼命的挡在那群大汉们的面前,毫不退让。

听着耳边的厮杀声渐渐远去,五笔保护着慕容羽跑到一处树丛之后。

原以为在这里就安全了,慕容羽还没来得及把手臂上的箭枝取下查看伤口,谁想到又有一只蓝色的羽箭从暗处射出就插在了慕容羽旁边的那棵树上

五笔心中又气又惊,查看了慕容羽的一番,发现没有其他伤口之后,便提起自己的配剑,主动请缨前去追杀那人。

“看他们的样子,必定不会这么轻易就罢手的,属下这就过去引开那些追兵的注意,王爷趁此机会,赶紧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面临强敌,若是丢下自己身边的兄弟,绝不是一个军人做的出的事。慕容羽正要表示反对,就发现五笔很是了解自己的摇了摇头。

“事不宜迟,还望王爷千万不要推辞,奴才能为王爷鞠躬尽瘁,是奴才的荣幸,若是奴才此去一去不复返,万望王爷好好保重身体。”

说完之后,五笔便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从灌木丛中冲出去,往那利箭射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慕容羽坐在灌木丛中,用了些许时刻平息了自己的气息,又取出怀里时常准备的金疮药,勉强止住了左手手臂上的鲜血横流,便听到那群追杀的彪形大汉们的吼声,又在向这里靠近。

慕容羽心下一惊,又发现五笔还没回来,很是担忧他是否安然无恙,又要顾及着自己面前的情况,他便只得强撑着不如年轻时候灵巧的身体,从灌木丛旁边的一条小路跑了出去。

烟梧城中,慕容麟才刚把今天需要注意的事情,简单的和安靖跟封潇月交接了之后,封潇月便带着小云和林潇往外头去了。

安靖还留在军营里,负责镇守和维护城中治安。慕容麟和他寒暄了几句后,正打算带兵出去迎接慕容羽的回城,在军营里打算点兵的时候,忽然间发现其中一支番号的军队竟然莫名其妙的少了不少人。

好奇之下,慕容麟向其他军营里的军士们都打听了一番,结果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而据这些人的所说,似乎是有人借了军令,调集了人手出去。

疑惑之际,慕容麟忽然在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叫安靖随即选出来了一队轻骑,随自己奔往界山之上。

安靖骑着快马追在慕容麟的身边,不断地出声安抚道,“世子爷不要紧张,说不定这些人是想要立功,自己主动去外面寻找打井的地方,王爷一定会没事。”

话虽这么说,但安靖心里也很是没底,毕竟在烟梧城里,唯一有资格调配兵力的,只有慕容麟和自己两个人。

而他们互相之间都对过了信息,谁都未曾做过此种决定,这才是让慕容麟更为担心的事情之一。

想来慕容羽离开也不过十日不到的功夫,藩地里竟然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许多的大事,叫慕容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够担当起十一城百姓的安康。

界山上,慕容羽为了躲避那群人的追杀,沿着树丛里的那条羊肠小路一路向前绕过去,谁想到这条路的尽头,竟然是一个高高的小坡。

在小坡的边缘还立有一块巨大的石头,耳边那些人说话的声音还在不时的响起,慕容羽没得办法,只能暂时藏身于石头之后,试图瞒过那群人的查找。

想来自己身为烟雾十一城的藩地之主,封号厉王,戎马一生,竟然在此时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说出去只怕会叫人贻笑大方。

“他在那里,快过来!”正在慕容羽为了自己的事情陷入胡思乱想之中,外头这群人的呼喊把他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慕容羽心中一惊,脚下则未曾留意,便沿着这个小山坡一路滚下去。无数的枯枝烂叶带着一股腐烂的气味,覆盖在他的身上和脸上。

慕容羽只觉得全身上下各处疼痛,也没有力气伸手去揉搓缓解一下,就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的削弱。

这个小坡很有些陡峭,慕容羽落入的地方是个盲点,那群追杀的人站在他原本藏身的巨石之后,并不曾发现他的存在,只是絮絮叨叨骂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身为一个习武之人,随时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尤其是在慕容羽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佳的情况下,他更是怀抱着十二分的紧张,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与敌人厮杀的情景。

忽然,感觉手臂上被自己简单包扎过的布条,似乎被一个人轻柔的解开,慕容羽猛一睁开眼睛,条件反射的抽出怀里藏着的匕首,往自己身旁的那人划去。

“啊!”那人惊呼一声,一把跌坐在地。慕容羽听着似乎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定睛往她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果然是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漂亮丫头,跌坐在落叶地上。

小姑娘似乎被吓得够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还是满了星星点点的泪花,慕容羽不好意思的收回自己的匕首,好在当时可能是由于自己身体尚未恢复,加上年轻人反应速度快,才没有让他误伤了别人。

慕容羽把匕首重新揣回怀里,无意间发现自己左手的手臂,已经被人用干净的绷带重新包扎过了。

他才抬眼向那个小丫头看去,尽量柔声的询问道,“敢问姑娘,我这手臂上的伤,可是你替我医治的?”

小丫头也不说话,看着慕容羽似乎情绪冷静下来了,才勉强收回眼眶里的泪珠,轻轻点了点头。

慕容麟马不停蹄的带着一众人马赶到了界山之上,又四处翻找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在安靖的带领下找到了慕容羽回城的必经之路。

慕容麟急急忙忙赶过去,在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之后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第二百六十九章:救命女子

虽说慕容麟已经及时发现,尽量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只是他来的时间似乎还是有些晚了,这里好像经过了一番厮杀,在这片土地上,只剩下了一滩滩的血迹。

慕容麟皱着眉头,将这四方土地查看过了一遍,上面并没有发现追杀者的尸首,反倒躺着几个慕容羽身边的侍卫。

安靖连忙叫了手下的人把那些侍卫扶起来,又小心的试过了他们的鼻息和脉搏,发现他们虽然身受重伤,但好在还都留有一条小命。

在地上躺着人没有几个,掰着手指头也能算得过来。慕容麟越看,眉头皱起的程度越深。

在这之中,他并没有看到与慕容羽最亲近的五笔在何处,让他暗自庆幸慕容羽可能安然无恙的同时,也更担心他们的处境会不会更加危险。

“这些人虽说看上去伤的十分严重,但是伤的最惨的也就是断了几根肋骨,看来来者并不意在取王爷和他手下之人的性命,咱们至少可以确定王爷是安全的。”

安靖亲自检查了一番后,便拍着手站起来,“只是也不知他们过来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真是陛下下的手,属下倒不觉得他会这么心慈手软,做出这样的小惩大诫。”

“不论他们是什么意图,在没有看到父王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万一他们的目标只是父王,那父王岂不是凶多吉少。”

倒也不是慕容麟不想慕容羽好,只是有时候必须得把事情往最差的方向考虑,才能在面对突发情况的时候,不至于束手无策

“派人出去加大搜查力度,一定要把父王和五笔全都找到。”

“是。”安靖响亮的应下一声,便招手招呼了两三个身边的人一道出去。

就在慕容麟刚下达命令之后不久,安靖也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就看见五笔提着断剑,一身狼狈的从旁边的小坡上爬了上来。

慕容麟愣了一下,乍一眼还没反应过来此人是谁,在看到他手中长剑剑柄上的,是王府独有的剑穗后,慕容麟才恍然大悟,连忙迎上去亲自把他扶了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父王现在身在何处?”

五笔才刚坐下,慕容麟便如同连珠炮一般的提出了无数个问题。安靖瞧着五笔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连忙制止了慕容麟,又旁边的人手上拿过了水袋让他喝了几口,平息了下气息才回答。

这个水袋,还是原本留在林间的马匹背上的东西。安靖第一眼就觉得这应该是慕容羽手下人的东西。

这下递过去后,只见五笔从善如流的接过来并没有任何反应,更让他确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回世子爷的话,我们随王爷回到此地,就收到了一股不明人士的袭击。”五笔咽了口口水,说话有些急促,还差点把自己呛着。

“这些人个个身强体壮,我们的人打不过他们,

就连王爷也在反抗的过程中,中了他们的暗算,左手中箭。”

“那现在呢?父王究竟身在何处?那群贼子又跑到哪里去了?”慕容麟听得一阵心惊胆战,单看此地留下的血迹惨状,就大概能猜测出当时的战况有多激烈。

“奴才不知道,后来有追兵过来,奴才就与王爷走散了,不过奴才可以领着世子爷往我们最后一次分开的地方去瞧瞧,说不定王爷还在那附近。”

说着,五笔便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强撑着再次站了起来。慕容麟虽说心里有些不忍,但是更加牵挂着慕容羽的安危,便和安靖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他往前走。

走了好一阵子,五笔突然记忆出现混乱,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掩护慕容羽逃走的地方是不是这,他们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局面当中。

“你不要着急,慢慢仔细的回想一下,总能想得出来的。”慕容麟心急如焚,却在此时还要顾着安慰五笔,更是觉得做事的不易。

但他们在这里站了没有多久,就看到慕容羽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扶着走了过来。

“儿子来迟了,还望父王恕罪,”慕容麟松了口气,一把单膝抱拳跪在慕容羽的面前。

“不知父王身体可还好,左手的伤是否处理过了?安靖,赶紧把我们准备好的金疮药拿出来。”

最后一句话,慕容麟是转头冲自己身旁的安靖吩咐着的,然而话音才刚落地,慕容羽便摇头拒绝了,“不必麻烦,本王手上的伤已经被这位姑娘医治好了。”

“先时本王掉下悬崖,也是这位月华姑娘救的我。”闻言,慕容麟站起身冲着那个小姑娘十分尊敬的一鞠躬,“多谢月姑娘侠义之心,出手相助,我们王府定当好好的答谢姑娘。”

慕容麟只是客气一句,而月华听过了他的这番说辞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慕容羽也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这位月华姑娘,本名姓阮。以后说话莫要这么毛毛躁躁的,叫人笑话。”

“失礼了,还请阮姑娘不要见怪。”慕容麟心下一阵窘迫,只得冲着她再次作揖礼拜。月华姑娘倒也没有在意,只但笑着摆了摆手。

而慕容麟致歉之后,和安靖交换了个眼神,二人都有些怀疑起慕容羽今日的与常时不同。既然是头一次见面,他就直呼人家姑娘的大名,未免太不妥当。

然而慕容羽一个眼神转过来,他二人又赶紧收敛了心中的想法。毕竟慕容羽也算得上一位大人物,心中的考量必当不少,也不是他们这群晚辈可以随意致喙的。

“对了,阮姑娘身边无父无母,又没有什么亲戚,现在一个人居住在这界山的山林之中,本王瞧着实在可怜,又念在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便做主将她带回王府了,”

慕容羽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和衣摆,阮月华就一直乖乖的站在他的身边。

“至于该怎样向你母妃解释,就靠你亲自去说道一番

了。”

此话一出,慕容麟更是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但仔细论述起来,这番道理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父王既然知道自己母妃会生气,又何必非要把姑娘带回王府,大可以在外面随便找一处住宅送与她住下。

慕容麟心中不解,迟迟未曾答应。正在踌躇之际,他无意间抬眼,注意到阮月华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忍,竟不由自主的低声应下。

“好,那现在便准备回程吧。”慕容羽今日跟慕容麟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带了些许淡淡的疏离。

而慕容麟正沉浸在担心慕容羽安危的大喜大悲之中,又被阮月华的事情惊吓了一番,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这点异样。安靖更是对慕容羽无比尊崇,只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也不会有些许察觉。

至于慕容羽今日之所以会对慕容麟的态度如此冷漠,也是因为在落下山坡,被阮月华相救之后,他忽然联想到这些追杀的刺客的素质,并不像是寻常的匪徒,倒像是经过了特别训练的军士。

而这里离京城那般遥远,前些日子慕容思未曾动手,也不可能在今日突然派了人马过来,千里迢迢的追杀吓唬,那么就只有可能是藩地里的人。

慕容羽知道藩地里有资格调集兵力的没有几个,他也很不想把怀疑的念头打在慕容麟的身上。只是事实摆在眼前,叫他也不能完全否认,便只得减缓了平时对他的亲热态度,打算先回城之后再看看情况如何。

为着这次伤亡的人数不少,慕容羽便让出了自己的马车给伤员躺下。马车被征用了,慕容麟便顺势担心起阮月华该如何安置。

慕容羽也正为难之际,就看见阮月华翻身上了最近的一匹大马,身子无比潇洒。

阮月华跨在大马之上,脸上带着格外娇俏的笑容,很是自豪的朗声道,“小女子一人独闯江湖,也曾学过了些许御马之术,王爷和世子爷不必为我担心。”

如此爽朗又不矫情做作的姿态,很容易便改善了慕容麟对她的第一印象。慕容羽也没有做任何反对之语,众人便就此定下,踏上回府之路。

一路上,慕容羽强撑着自己左手受伤,只能空出一只手来牵着缰绳,竟然还游刃有余的走在列队的最前端,同慕容麟并排行进。

“麟儿,父王走了这些天,不知道你将烟梧城打理的怎么样了,可想出什么解决现状的办法了没有?”

慕容麟知道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却没想到会在现在的这种条件之下,一时间心内一阵窘迫,就仿佛年幼之时,面对夫子的提问,回答不上来一般难受。

他两只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揪着缰绳,深吸了一口气,才看着慕容羽慢慢的答道。“儿子惭愧,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确切的办法,只能暂时靠着挖取水井来缓解一时的危急。”

“不过潇月和我都在想办法,况且这节气也在不断变化。”

第二百七十章:意外固执

“或许再过不久,老天便会开恩下雨下来,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至少要保证城中百姓的饮水需要,因此还需要一番磨折和探索,才能最后定下结论。”

“不过请父王放心,儿子一定竭尽全力。”慕容麟跨在大马上,这条路蜿蜒崎岖,却不曾使他的身形有过一丝的摇摆。

他并没有夸大其词,而是说的十分客观,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真心和志气。

若是照寻常的情况来说,如此正确的认知,一定能获得慕容羽的赞许,只是他此时的心里出现了一个心结,对于慕容麟的话也是很难再做出和曾经一样的判断。

“你现在应该说的是必须做到,而不是所谓的竭尽全力,难道你只要跟百姓们说一声你尽到了全力,百姓人便能顺势原谅你的无能吗?”

慕容羽的心绪只出现了一瞬间对于慕容麟的赞同,而转念一想,整颗心便又冷了下来,与慕容麟并行走在另一边,脑海里的意识却是与他的心里所想完全不同。

慕容麟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却也不曾想到慕容羽今日怎的会突然变得这般严厉,且有些不讲道理。

慕容麟怔怔地看了他许久,直到慕容羽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与之四目相对,他才收回了眼神。

想着或许是父王在朝廷里受到了不小的迫害与挤兑,心情难免有些不爽,他便也释怀了。

“父王的话,孩儿受教了,孩儿现在年轻气盛,见识浅薄,自然不如父王考虑周到,日后还望父王多多提携指点。”

慕容麟儿骑在马上,看着慕容羽稳稳的一点头,眼角的余光瞥向了后面的马车旁边一样驾着快马的阮月华。

阮月华瞧着马术不精,走几步路身子便会摇摇晃晃的。旁边的侍卫看不下去,便出手替她稳住了马头,心存感激,路上一直与之搭话。

由于她长相清纯,说话讨喜,周围的几个受伤不严重的侍卫与她都很说的来话。

慕容麟看着看着便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里不由得庆幸慕容羽身边最贴身的小厮,五笔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并未混迹于这群人之中。

“只是父王,这位阮姑娘,你真的要把她带回王府吗?我们还不知道她的身世如何,父王可不能偏听她的一面之词。”

“更何况她说她一直居住在界山之上,也分不清究竟是哪里的人士,若是——”慕容林说到一半,特意压低了嗓音。

走了一段路,离开了界山的山脚,这边路上除了半人高的矮灌木丛和草丛,便再没有其他的遮挡物,看着虽是宽阔,但也得小心隔墙有耳。毕竟还没有到达自己的地盘,不能这般轻易的放松警惕。

“若她是从朝廷派过来的奸细,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以陛下的行事风格,他若是真看我不顺眼,也应当派出的追兵追杀,断然想不到设下内奸细作在本王的藩地里。”慕容麟的

好心提醒,在慕容羽的身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月华姑娘如果是奸细,她在看到我的第一眼,便应该拿刀杀了我。可她不仅没有,还出手替我包扎了伤口,我也暗中探访,得知她身上并无一丝内力,这样的人如何当得了细作?”

也说不定是那群贼子们的苦肉计,亦或是阮月华有别的目的。这世上想要弄垮一个人,方法有着千千万,又何止这一个方式。

且不说这个,就从父王对她的称呼中,也让慕容麟心里难免升起了一些纠结。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却被人以姓名相称,未免显得太过亲热了。

慕容林想罢,正想再出言提醒慕容羽几句,却听见他提前开口。

“这后面的路还有好长一段,你若是把力气全都花费于说话上,只怕你今晚连回自家小院的力气也没了。”

慕容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嘴巴,他虽然已经察觉了慕容羽心情不好,却并不清楚确实的原因,话也很难说到点子上。

“父王勿怪,儿子只是担心,若是把阮姑娘带回王府,恐怕母妃也是不肯答应。”慕容林深深的咽下心中的那番考量,也把视线从慕容羽的身上挪开。

而慕容羽听着他的话,却主动看了过来。“这王府终究还是本王做主,本王想带谁回来?难道他的阻拦就有用吗?”

“更何况月华姑娘可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提供一个暂住落脚的地方,有什么可说的?待她先休息个两天,本王就领她去张奉玉那里办一张路引。”

路引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不仅是去往各个县城或者藩地的通行证,也是投宿客栈的必备文件之一。

不过有些安在孤山野岭的黑客栈,为了能收获更多的生意,便会有一条私令,在店内可以不必收看路引。至于没有路引的人,多数都是从监牢里逃出来,亦或是被朝廷缉拿的要犯。

慕容林留心看了阮月华几眼,发现她的穿着打扮,虽然朴素,却也是干干净净,完好无损,想必她定然有自己的一番生存方式,说不定也曾投宿于那些黑客栈之中。

想她一个无依无靠,有没有武功内力的弱女子,居然能从黑客栈之中全身而出,恐怕她也并不是像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天真无害。

偏偏此人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居然把不好女色的父王给蒙骗的这般彻底,就连路引这种重要的东西也是随口相提。

慕容麟默默地低下下巴,眼神望向远方,但思绪却早已飞到了天际。

对于寻常人而言,路引制办必须得有两个关系亲密的人作证才能补办。但若是有点身份的人做保,衙门便可以当面送出来。

张奉玉这般的敬佩自己的父王,想也不会拒绝他的任何决定。

慕容麟越想,心头就越是觉得憋闷,既然慕容羽这样偏听偏信,韩玉凤又是个只会凭一时冲动行事的人,那么便只能由自己多

多防备小心了。

慕容羽看慕容麟只顾沉思,半天未曾说话,自己便索性也懒的与之继续搭腔。二人在前面带队着走,不消半个时辰的样子,便回到了烟梧城的王府里。

王府里的韩玉凤还不知道慕容羽什么时候能回来,只是听着下人说慕容麟似乎带兵出城去了界山附近,心中一急,便再也坐不住,一个人在王府里愁的直跳脚。

那界山是朝廷与藩地的边境,若是被朝廷里的人发现了慕容麟身为厉王世子,却在界山附近徘徊,必然会有一番添油加醋的话加上去送到陛下面前。

韩玉凤就算考虑的再怎么浅薄,这件事上她还是能想的明白,正气的大骂王府里的下人,又忙命人出去寻找的时候,慕容麟便同慕容羽一道走了回来。

“王爷,麟儿,你们可算回来了,可吓死我了。”陈嬷嬷回家没有几天又惦记着他一个人在王府里,恐怕不太习惯,便很快又回来了。

也幸好有陈嬷嬷在身边,在她的提醒下,韩玉凤才发现他二人回来,才没有在慕容羽面前表露出自己责骂下人的凶狠一面。

韩玉凤简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扑上去查看了一回慕容羽的情况,慕容羽抓着韩玉凤的两只手,只嫌烦劝慰了一番,便绕过她往里走。

“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本王无事,你也不必担心了。”

韩玉凤索性撒手,转而拉着慕容麟前后左右的细细打量了一番。

“麟儿你也是的,做什么要领着营地里的人出去,还自己亲自领队。王爷到了界山附近便没有多久就回到了我们自己的地盘了,你就算要表孝心,也不至于跑的这么远,要是给朝廷那边的人发现了,可怎么得了?”

比起自家的官人,韩玉凤更关心自己的儿子。但凭着他真情流露的这几句话,大让慕容雨心里的一番猜测减轻了不少。

“让母妃看看你身体可好,跑这么远累着了吧,该没有受伤吧?”韩玉凤看了半天,果然衣服连撕坏的角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慕容麟心里头藏着是不想韩玉凤与慕容羽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便赶紧拉着她坐到慕容羽的身旁。

“母妃不用着急,孩儿身强力壮,一点事都没有,只是界山上确实出了点意外,父王不小心伤着了手臂,你可叫人好好的替他看治一番。”

“什么?”韩玉凤大吃一惊,刚才只顾着关心慕容麟的情况,对于慕容羽也有些疏漏。这下经过了慕容麟的提醒,她一把扑到慕容羽的身旁,拉着他两手不停的翻看。

虽说举动有些粗鲁,但看她面上的神情,慕容羽倒能体会得到她的真情关心,便也没怎么计较。

“不过小伤尔尔,本王曾经在沙场上那般的拼搏,身上刀痕剑伤数不胜数,又何惧这一小小的刀口。先时已经叫人替我敷了金创药上去,估计只要好好的休息上几日,便能痊愈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初次会面

听着慕容羽完全未曾放在心上的话,韩玉凤更觉的心里难过,越发的感觉自己对他的关心太少了。

左右的翻找了一番后,韩玉凤果然在慕容羽的左臂袖子上,发现了沾染血迹的撕裂口。

从这口子往里看,伤口到是用一些杂七杂八的颜色布料好好的包扎过了,但是经过这一路的奔走,伤口又有撕裂的迹象,隐隐的有不少血迹渗透出来,染黑了包扎的碎布。

“怎得伤的这般严重?”韩玉凤说话的声音中略带哽咽,竟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打在慕容羽的衣服上,叫慕容羽都一阵惊讶。

韩玉凤虽然是个在家中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但脾气有时也格外要强,若是一般情况,她断然不会轻易下泪。

曾经年轻时,慕容羽都不曾见她怎么哭过,就算她当初受到了王府后院里那些宠妾的迫害时,也不见她有过一丝退却,怎么的自己现在一道小小的伤口竟引的她流下眼泪。

“真的只是小伤而已,如今已经不疼了。”慕容林也是觉得格外吃惊,但他只乖乖的站在一旁,并未做任何安慰的动作。

慕容羽没得办法,只能自己伸手拍了拍她俯下的脊背,沉声劝慰着。

“现在怎么能和当年比得了?如今麟儿年岁都已大了,过不了几年,王爷与我都可以抱孙子了。现在王爷的身体也不复当年,怎经得起一丝创伤。”

韩玉凤被自己哽咽的呼吸呛了一下,她伸手装作悄无声息的擦去眼角的泪珠,站直了起来。

“我知道王爷不喜欢自己受伤的事情招摇,断然不许大夫过来医治的。不过这伤口也拖不得,我这就去把王府自家配制的金疮药拿来,重新给王爷包扎一回。”

“这可是血肉之伤,怎么能用这些杂七杂八的脏布料随手一裹呢,王爷且稍等。”韩玉凤呛得咳嗽了两声,便招呼着陈嬷嬷赶紧随自己回到悬铃院去。

王府里只有两处放着伤药,一是慕容羽鸿鹄院中的书房,二便是韩玉凤悬铃院的卧房。至于这伤药安放的位置,但还有着一番好说道的故事,只是年岁渐远,暂且不提而已。

刚才他们几人在前厅里说话的时候,慕容胤就一直躲在不远处的角门后。毕竟今日的事可有着他特意的安排,他料想得到慕容羽今日心情不好,便没有这般早的出来找骂。

现在听着气氛回到了正常,慕容胤正好也出来聊表一下自己的心意。

“听闻父王今日回府,儿子心中甚是牵挂,特一出来打探一番,不想正好看到父王在此,心中的一番挂念也算是落到了实处。”

慕容胤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便出来走到慕容羽的面前,乖巧的双膝下跪,郑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这个头磕的庄严且严肃,加上慕容胤表面上如此一副认真的神情,叫人真难怀疑他口中所说的是真是假。

慕容麟倒是知道他一向无事可做,

在王府里除了这张会说的嘴之外,也没有别的本事,再见便没把他这副惺惺作态放在心上。

慕容羽沉着一张脸,静静的看着慕容胤磕过了头,其实方才他早就注意到慕容胤是从何处出来的。若说今日对慕容麟的怀疑占了五分,另外五分安在他的身上也无不可。

他身为王府里的二公子,虽说生母身份低微些大,也不妨碍他在王福利的地位,若是她有心做些什么,王府里的人不敢拦,也不敢致喙。

“这倒也罢了,你知道本王一向不在意这些虚礼,你只说本王之前安排你读背下来的六国论,你体悟了几分就好。”

闻言,慕容胤整个人顿时一顿。他受到生母王侧妃的熏陶,脑海中唯一感兴趣的也就是那些勾心斗角,小偷小摸的心计而已,对于如此宏大的局面观,却是并没有多少兴趣。

而这篇六国论,讲的是百年前第十四代先帝自行创立的,关于如何协调各地藩王的政策之一,直到现在的慕容思,也依旧沿袭着当初的政策。

里面所包括的纵横,及如何协调各地藩王的方式都极为精妙,若是能够体悟到几分,对于处理自家家务事,也是很好的事例。

因此,六国论在慕容麟尚小的时候,慕容羽便强制他熟读牢记。至于慕容胤,他虽然并未抱有多大期盼,但所教内容也与慕容麟无太大差别。

慕容胤体质稍弱,练武难有所得,慕容羽便没有强求,只教他好生习文。

这篇六国论的功课是他半年前便设下的,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慕容胤似乎还没有通读完全,一颗心全想着如何内斗了。

现在慕容胤呆呆地站在前厅之上,双手像是断了一般,垂在身体两侧,整个人死气沉沉。

慕容羽只看他的这副样子,便猜到了他肯定没有认真写学过,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愤慨,又是恨铁不成钢。

“你若是能把本王交代你的事情全部做好,本王也不至于担心你的前途了。可你现在只记得那些虚无缥缈的面子功夫,对于内里没有丝毫长进,你真是叫本王失望透顶。”

慕容羽说着,愤愤不平地拍了一下旁边的茶桌。慕容麟向来和他这个庶弟没有多少亲近,又有着封潇月的事情在前隔应着,他站在慕容羽的身旁,也懒得替慕容胤说什么好话。

“王爷不要生气,您的孩子自然都是人中龙凤,只可惜他年幼的时候呆在自家生母面前,没学到什么好处,才害的他如今这般,也是无可奈何。”

恰在此时,韩玉凤拿了药箱过来,头一回大着胆子,迎着慕容羽的愤怒直上,就连说话中也隐约带着了些许对慕容羽的讽刺。

而慕容羽也知道韩玉凤所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便只好把心中的不悦咽下去,而没有继续发作在她身上。

这房里都是自己人,韩玉凤只叫陈嬷嬷把边上伺候的侍女们通通屏退下去,便把医药箱放到一旁的桌上,替慕容羽宽衣包扎

慕容羽把厚重的外袍脱下,将里衣的袖子卷起,正好露到伤口之上。

韩玉凤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养尊处优了这么长时间,就连慕容麟都不知道她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者擅长的事,却不想她在包扎伤口这一事上,竟莫名的熟练。

看着韩玉凤行云流水的动作,慕容麟和慕容胤皆是一惊一愣。

韩玉凤手上拿着一把小巧的剪刀,沿着手臂边缘,将那些包扎着的粗布细细剪开,有一手轻轻撕着布条,一手拿着棉球不断的涂抹。

由于血液渗透了不少,那些伤口也在自行愈合,有一些黏在布条上的部分,只叫人看着韩玉凤的动作都能切身体会到相应的疼痛。

但韩玉凤之前那般的心疼,此时也没有打算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把她另一只手上用竹夹子夹着的棉花团在那上面轻轻地涂抹几下,便顺利地把布条取了下来。

看慕容羽波澜不惊的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叫慕容麟不由得怀疑起那棉签上面是否也是什么王府特制的伤药,可以缓解痛感。

不过就凭容羽那般厉害的毅力,也不排除是他为了自己的男子气概而强行忍着。

韩玉凤刚把这些碍事的布条取下,脑袋后面也因为十分紧张而冒出了细密的虚汗,只是有着头发的遮挡,并无一人发觉。

慕容羽一边撑着自己的臂膀让韩玉凤给自己治伤,一边把之前在路上和慕容麟言明的事情再说一遍。

“对了,在路上本王遇到了一个女子,是她搭救的本王,也是他替本王重新包扎了伤口,若不然本王只怕会流血过多,命丧界山。”

“本王得知她现在是孤身一人,居无定所,便想着将她领回王府,待日后再重新安排,不知你可有异议。”

慕容羽说着,着意抬眼看了韩玉凤一下,只等着她的回答。慕容麟听得满心紧张,就怕韩玉凤会沉不住气,当场发作起来。

“那不知这位姑娘姓甚名谁,现在何处啊?”韩玉凤手上的动作只顿了一下,便低下了头,叫慕容麟站在后面也看不清她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而韩玉凤停顿了一下,把手中沾了血迹的布条扔到桌上的托盘里,随口问了一句,慕容羽像时没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什么不对,只转过头往外喊了一声。

“五笔,把月华姑娘带进来吧。”

众人顺着她看的方向往门口望去,只见五笔依旧是一副冷傲孤高的板着脸在前面带路,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看着十分清纯,且年轻漂亮的姑娘。

五笔把人带到便走开了,阮月华站在前厅里,面对着这么多人的打量,整个人稍微显得有些局促,她揪着自己两边的衣摆,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向韩玉凤行了一个大礼。

“小女子阮月华,原是烟梧城界山人氏,在此见过厉王王妃,祝厉王王妃福寿安康,永嗣绵长。”

第二百七十二章:已然相对

由于并没有受到专门的规矩训导,阮月华的行礼姿势并不是十分标准。但凭着她清亮的嗓音,以及那般诚挚的面容,叫人很难从这些角度做些什么评论。

话是好话,阮月华整个人看起来也十分乖巧,但她行礼的时候众人便纷纷撤回了打量她的眼神,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存在。

就连带她回来的慕容羽也没有多给一个眼神,似乎他与她并没有多大关系,倒是慕容胤脸上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

这个阮月华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他一时半刻未曾想起。慕容胤一派玩味地看了慕容羽几眼,悄悄的低下头去,嘴角不禁勾起一抹邪笑。

“听着倒是个敞亮孩子,王爷打算将她如何安置?”韩玉凤十分直白地说明自己并不怎么流心阮月华的样子,叫阮月华脸上不由得升起了一丝难为情。

“是打算叫他在后院打杂,还是留在身边当个侍女?”

她手上拿了另外一根棉花团,小心地在慕容羽的伤口上点着。又像是蓄意报复一般,手上没留轻重,只是在外人眼中看不大出来,但从慕容羽紧皱的眉头中便可瞧的出,韩玉凤此时心情并不是很好。

“关于家宅内惟的事情,本王向来都是交由你打理的。不过月华姑娘说起来也算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切不可怠慢了,你只要随给给她寻个厢房或者院子出来即可,待日后再做他算。”

慕容羽死死的拧着眉毛,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叫疼的声响。而慕容麟看着他被洗的逐渐发白的伤口,心中都不由得替他感到一丝疼痛。

不过一个平民百姓而已,给予暂时的住处已经算是莫大的恩遇,还想给她另分一个院子出来,那不是王爷真的心中另有想法?

想到此处,韩玉凤心中更是觉的愤愤不平,将擦药的棉花团往旁边一丢,便取了干净的纱布过来,连给慕容羽片刻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知道了,我那悬铃院的后面还有几处厢房空着,给阮姑娘居住正好。若是阮姑娘有什么日常需要的,我也好时时照看。”

韩玉凤手下未曾留情,慕容羽也像和她杠上了一样,咬紧了牙关不发一词,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现在外面世道不大,太平等到这几日的事情过去了之后,你也可轻松一下,现在月华姑娘的起居便交由你打理了。”

“不知月华姑娘觉得如何?”慕容羽和韩玉凤两个人自己商定了过后,连慕容麟和慕容胤的意见都未曾询问,便直接找上阮月华。

想她阮月华一个山间女子,无权无势的,面对这种情况,莫非还能说得出什么拒绝的话吗。阮月华怔怔地看了几眼,见慕容羽的眼神坚定,只得微微俯身致谢。

“王爷可收纳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又怎么好嫌东嫌西。”阮月华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低眉顺目的,却无人能从她漆黑的眼瞳中看

得出她的内心。

“以后还承望王妃娘娘多多照顾提点了。”

“阮姑娘虽说是乡野人士,但是这说话上面还挺有礼貌的。”韩玉凤听着她的恭维,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将慕容羽的手臂包扎好了后,轻轻地在侧边打了个活结,方便下次解开。

这话明里暗里隐含了对她的讽刺和怀疑,听得慕容羽都有些侧目连连。陈嬷嬷注意到慕容羽的目光,而韩玉凤还在赌气,一旁收拾着药箱,陈嬷嬷便替她开口打了个岔。

“这些暂且不提,不过姑娘既然要入了这烟梧城中,烟梧城里的百姓可是个个礼貌规矩的,姑娘这番自在举动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还需要王妃好好的调教一番规矩。”

这话倒是说的不假,慕容羽心里也明白,便收回了视线。阮月华明显发现他的态度有所改变,心里也不由得一沉,总是担心自己若是落在韩玉凤的手里,指不定会被她如何处置。

正在心里想着该如何推掉这番话,却听见韩玉凤率先开口了。

“虽说你这话所言不假,但是他们都是城里土生土长起来的,那些说话啊行事方面,都是自小养成的,又岂是我调教一番,阮姑娘便能立刻接受得了的。”

“要我说,阮姑娘也未必会一生留在王府中,总要自己出去闯一番天地的,到时阮姑娘自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又何必花费这么大精力学这些劳什子的规矩。”

“阮姑娘,你觉得本宫所言可对?”韩玉凤合上医药箱,端庄的站在慕容羽的身旁,此时的她倒还真有了几分王府嫡妻、正室的姿态。

“王妃所言甚是道士,老奴多此一举,叫阮姑娘平白添了许多烦恼。”阮月华还没来得及回应,陈嬷嬷便接着韩玉凤的话说下去,叫阮月华无处可诉。

照理说韩玉凤在这后院里,虽说并未能得到慕容羽多少宠爱,但也是顺遂一生,怎的会对这些言语之间有这般造诣。

阮月华心中不解,只得继续低着头应下。“是,全凭王妃做主。”

这一长串明争暗斗的争风之语,叫站在一旁旁听的慕容麟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慕容麟虽说对这些宅院之事不甚了解,自己的后院里也没有这种烦恼,但是自家母妃话中的潜台词,他还是能够明白不少的。

听着像是就是两个女子之间的争宠,完全没有任何营养,慕容麟听得很是无趣,心里一片无奈,又瞧着外面的天色,似乎有着变暗的趋势,便出面打断了她二人的谈话。

“父王平安回府就好,儿子心里也放心了。只是外边天色不早,父王和母妃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儿子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也好,你今日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想必她在家里替你考量了不少,你回去与她好好的商量一番。”慕容羽一点头,算是答应了。

他话中虽未指明是谁,但在场的人里面,除了阮月华

,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慕容麟一拱手,才要告退,韩玉凤倒有些舍不得了,快步走上前去拉着慕容麟的手腕。

“早些回去也好,也省的时候太晚了看不清路,只是你日后若是得空,还是得多回来陪陪母妃。”

韩玉凤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不安,慕容麟看得出她一个人在王府里本就孤单,现在又多了个不知其目的的阮月华,想必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便俯首答应着。

“母妃放心,孩儿记住了,那孩儿今日就先告退了。”

“嗯。”韩玉凤松了手,目送着慕容麟离开,转身正好站在了阮月华的面前。“阮姑娘,随我到后院走一趟吧,你也好瞧瞧那房间合不合你的心意。”

“是,有劳王妃了。”阮月华只感觉现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边凉一边烫。

来到王府里经历的一切事情都已经超乎了她原本的想象,她现在除了乖乖地跟在韩玉凤的身后走,没有别的办法。

韩玉凤领着人从慕容胤的身前经过,慕容胤乖乖的往后面退了一步,却在抬眼间明显捕捉到了阮月华脸上的那些不甘与不耐,这更让他心中的想法坚定。

等到前厅里面的人走空了之后,慕容胤又跑到慕容羽的面前装乖巧。

我容易看着她包扎好的伤口,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双剑眉也顺势促了起来,只是这番心疼的表情,并未勾起慕容羽的一丝欣慰。

“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为这么点小伤就变了神色?你就算无甚建树,这毅力方面也得给本王修习的健全,否则说出去去不是叫人贻笑大方?”

“父王莫怪,儿子只是看父王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受这种苦楚,心里更是自责,儿子无用,只可恨不能替父王受了这等苦痛才好。”

慕容胤摇头叹惋,却也依旧未曾让慕容羽改变半分想法。慕容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这伤的缘由,说起来都是因为本王身为皇上胞弟,受陛下记恨罢了,莫非你也有想取而代之的心思吗?”

“儿子不敢,”慕容胤惊慌失措,连连摆手,忽而又低垂下脑袋,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有兄长珠玉在前,儿子薄草之姿,怎敢肖想王位?”

“只是儿子怎么也想不明白,陛下若是想对父王动手,又何苦等到界山,那父王又是缘何遭此一劫的呢?”

“而且儿子听闻,今日午后,烟梧城外的营地里似乎有兵马调动的风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闻言,慕容羽不由得条件反射的瞪眼望过去,直把慕容胤想要背后挑拨的心思也吓退了两分。

“儿子不敢胡言乱语,这些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只可惜儿子生无长物,又没有任何职务,说话也不如兄长管用,即使发现了不对劲,也不能做任何对策。”

“不过好在兵马调动并没有影响到城中的治安。”

第二百七十三章:意外相扣

“说起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也幸好兄长及时发现了异样,领兵出去救了父王回来才不至于酿成大祸。今日过后,儿子还得好好的祭拜一下天地神明,感谢他们开眼,换得父王平安归来。”

慕容胤说着,装模作样的双手合十,侧着身子作揖礼拜了一下。

这些话乍一听像是只是在阐述事实,但却隐含了些许蓄意提醒。

慕容羽原本看着慕容麟一直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心中对他的怀疑也减轻了不少,但在慕容胤的这番提醒下,却又重新燃了起来。

这前有兵马调动,后脚慕容麟就派了人出去,两者之间太过巧合,换作是谁都会有着些许起疑。更何况慕容羽虽然自信家中一直安康和睦,但这权势在上,能保证几人完全抵挡得住它的诱惑。

慕容羽在心里很不想把慕容麟往那些阴谋论上去联想,但心里越是克制,便越是忍不住。他兀自苦恼着,一抬头却瞧见了慕容胤隐隐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心中更是一怒。

“你若是能把你这些在背后挑拨的心思,多花费在文书之上,也不至于叫本王为你如此操心忧愁了。”

慕容羽一拍桌子站起来,脸上带着威严之色,一如他在沙场上拼搏时的那番气度,叫人不由得拜服。

慕容胤心下一惊,却很理智的知道慕容羽不可能猜得到事情的经过,便颤抖着手,让自己不安的心跳平静下来后,他乖巧的低下头去认错。

“是,儿子知错了,有负父王平日里的教诲,孩儿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

和心中正直认死理的慕容麟不同,慕容胤的为人也更显圆滑,如此从善如流的认错,叫慕容羽也难说出其他指责的话语。

同样的情况,若是发生在慕容麟的身上,只要他认准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无错处,哪怕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会不改初心。

这虽说有时候显得太死板,却也是个实在的好处优点。慕容羽看着他露出来的后脑勺,情不自禁地将面前的慕容胤与慕容麟相较起来,越发的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有多正确。

“你认错的速度倒是迅速,瞧着也甚是真诚,和你若是真的听从了,自己改正就好了。”

慕容羽轻轻地叹息一声,将那只完好无损的右臂背在自己的身后,却是悄无声息的轻轻捶着有些酸疼的后背,然后绕过慕容胤的面前走了。

整个宽敞又安静的前听力,此时变只站着慕容胤一个人。慕容胤等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之后,才悠悠地抬起头来,一双阴鸷的眼神里,沉寂的如死水一般,不含任何情绪。

慕容麟儿怀着满身的疲惫,又将烟梧城的大街小巷简单的巡查过一遍后,才回到了自家小院。

小院里封潇月也已经回来了,正和小云,小钰和林潇几个人围坐在房间小榻上的案几旁。这案几上没有和往常一样,

摆着各种花里胡哨的地图,而是一本本写着娟秀字迹的账本。

现在的时候天气还有些寒凉,几个姑娘们怕冷,便在房间里燃了一个小火炉,火炉的规模不大,但暖暖的温度却将整个房间熏染的如暖春一般。

慕容麟问过了下人有关小院里的情况,借着封潇月在后院亲自监督修建起来的水窖,勉强够了院子里众人的用度。

后院里在那棵紫荆花树旁还有一个尘封已久的水井,偏偏在这干旱时节,竟莫名的出了半井的清水。封潇月惊讶之余,也看这情况,将井里的水分给了周遭家境不好的人家里。

而这口水井倒也争气,一直拖到现在也未曾干涸。慕容麟听着心里也是觉得十分神奇,不由得添了些许信心,坚信这场天灾总有时能度过。

事实的问候了几句,慕容麟便来到了封潇月的房间里,才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房间里的暖意,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

看着封潇月房间里的几个人都是一如既往的活泼模样,也让慕容麟忧愁了多日的心情,有了些许缓解。

“好香呀,你这里可比外面真正的春日还要热烈热闹。”慕容麟脸上挂着笑容,掀开珠帘,走进来。

背对着正门而坐的林潇和小云赶紧下了榻到一旁坐着,就坐在封潇月身旁的小钰也暂时搁下了手中的毛笔,起身去看了床边的茶壶一眼。

在慕容麟落座于小榻之上的同时,送了一杯暖暖的花茶过来。

“你在做什么呢?”慕容麟右手手肘撑在案机上,顺势从旁边摞得高高的书本堆里抽了一本出来看,却发现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一些有关种子、土地和肥料的花销。

“如今的时节不好,对,我那田地里和大棚里的作物影响也不小,有好多小芽都因为缺水灌溉而枯死了。”小钰又叫小云给封潇月端了一杯过来,叫她也好休息一会儿。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我们也没有办法,我现在只能抽空好好的把这些损失计算一下,好好的统筹一番,也省的日后措手不及。”

“这些种子和肥料也就罢了,只是这土地原是你自己的,怎的也要多出这么大一笔开销?”慕容麟只扫了几眼,瞧着土地那一栏的数字,不由得惊得睁大了眼。

封潇月探眼往他所指的方向瞅了一下,心下了然坐了回去,“这土地虽是我的,可是耕作土地的人总是要支付月薪的呀,既然是当初的承诺,我也不好食言。”

“不过到有一处好处,我视若珍宝的那些植物,因为顾念着还未到播种的好时节,特意让大棚的大爷把日子往后延后了。”

“好巧不巧碰上缺水这一事件,所幸种子还未曾下土,只要好好的保存着,放到明年也无碍。只是我别的产业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封潇月轻轻的叹息一声,坐直了脊背,放松一下酸疼的后腰,同时手上也没放空,忙着把自己面前那些翻得乱七八糟的账本简

单的收拾一下,堆在那一摞的本子上。

站在小榻下面的小云和小钰也想来帮忙,只可惜够不着,只好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再收拾了。林潇倒是得空,坐在封潇月下手位置的小兀上面,手上还忙着剥花生。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其他的产业,像香料布偶这些,也用不着花费多少水吧,怎么也会受损?”

慕容麟想着伸手帮封潇月一把,只可惜本子太多了,这张案几又小,他摆弄弄了许久也不规整,一气之下便把所有本子索性都推到了小榻上。

就这么一下,让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小榻,雪上加霜了。封潇月整个人愣了一下,手停在半空,过了好一阵才记得收回来。

她抬起头两眼意味不明地看了慕容麟一下,貌似很是后悔,刚才为何要让他多此一举。

而慕容麟自知自己好心帮了倒忙,尴尬地笑了笑,连忙端起桌上的茶杯掩饰自己脸上的难为情。

“这不是你放在茶楼里珍藏已久的药花茶吗?平日里一直都好生的收在抽屉里,今天怎么会这么大方的拿出来自己喝,又待客?”

才尝了一口,连舌尖还没有感味出这茶水的味道,慕容麟只凭着一个灵巧的鼻子,便嗅出了这杯子里面花茶味道的与众不同。

封潇月还正生着气,这一下瞧见慕容麟这么一副一惊一乍的模样,又觉得有些好笑,脸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拿过自己的茶杯将盖子打开,特意推到慕容麟面前。

慕容麟顺势往里面看,金黄色的茶汤,除了倒茶时露出来的一片花瓣,便没有别的东西。

“这算什么答案,里面什么也没有啊?”

“我是叫你再闻闻看,看你能不能闻得出这是什么配方。”封潇月不由得一笑,手上的茶杯盖都有些拿不稳,赶紧放在了桌子上。

“我又不是猫犬,岂能做到一闻便知?”慕容麟心上涌起一丝不爽,但还是听着她的话,细细嗅了一番,忽而眼睛又是一亮。

“竟然是兰草茶。你不是一向把那盆兰花看的比命还重吗?好不容易配出了十袋花茶,放在茶楼里,打算定价千金的,怎的现在也一道取了出来?”

“这个是意外,前些时候才翻出来的,它好端端放在抽屉里,不知怎的居然反潮了,若不是被我们及时发现拿出来晒了一晒,恐怕都发霉了。”

封潇月说着,伸手指了一下自己尚未用过的茶杯,示意慕容麟尝一口。慕容麟早已对这种神秘兮兮的兰草茶心神向往,当即端起来浅尝辄止,果然香味奇妙,非同寻常。

“不过你的药草茶倒确实不是为了这个,它里面的药材情况特殊,放的越久,药性便随风飘散了。”

封潇月抬眼看着慕容麟面前的茶杯,眼神中满是心疼,茶杯里的水汽还随着窗户缝里透进来的风袅袅升起。

“现在时节不好,若是不拿出来,也只能藏在角落里浪费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案前夜话

“我怎么瞧着,有时候你对这些死物的心疼和关心,远超过了对我?”慕容麟看着封潇月一脸的神伤,心里竟然莫名的吃味了起来,尤其是,对象仅仅是这些器物。

“你生而为人,自己有思想会行动,只要不是心智不全的,都能好好的照顾自己,但这些东西却是由于我自己的疏忽而平白浪费的,”封潇月把自己的茶杯拿回来,两眼怔怔地看着慕容麟。

“难道你叫我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看到它们平白无故地烟消云散,却不能有一丝半点的难过吗?”

封潇月现在很是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很长一段时间跟慕容麟也算是生活出了些许默契,但有时候还真是难以明白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和心思天马行空的现代人比起来,恐怕他只会更甚前者。

“我不过是胡言乱语而已,你也不必事事认真吧。”慕容麟跟着赔笑了两声,这两年过去了,直到现在,他也依旧担心封潇月会真的生自己的气。

不过话虽这么说,他当初看上封潇月的时候,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她的这一份坚持与全身心。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明白了,现在城里所有人都一门心思为了争夺水源,而挤的头破血流,家中没有井,又没有多少资产的,确实没有别的心思再考虑什么香料布偶了。”

慕容麟说着,把自己手边的杯子往封潇月的方向推了几寸,又赶着说两句好话。封潇月虽说时常容易当真,但好在脾气不错,倒也好哄。

“不过也是,你这些时候为了外面的事忙里忙外,好几天都未曾休息好吧,把这些好东西拿出来犒劳一下自己也是应当的。”

“难怪我刚进来的时候,便觉察到屋子里面的味道,有些和往常不太一样,更显得清丽幽深了不少。”慕容麟说罢,很是夸张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叫人心旷神怡,便是再不识货的山野莽夫,也品得这东西并非凡品,莫不是又是你收藏在密、处的好东西吗?”

“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大其词,你下次若是想与我释怀,大可不必这么绕圈子的,每次都是一样的方式,也不知换点新鲜的。”封潇月刚才的话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何至于这么轻易的就动怒了。

这次说起来真正当真的,反倒成了慕容麟,封潇月越想越觉得有趣,嘴角不由得再度勾起嘴角,绽开一抹笑容。看见这丝笑颜,才让慕容麟有了些许放心。

“这是乱尘香,你之前也闻过的,只不过城中的百姓似乎对它并没有多少喜爱,我也不是个爱焚香的人,便一直收着。”

封潇月说到此处,抬起自己的手帕在鼻子面前轻轻晃了晃,只带着淡淡皂角味的梅花手帕,此时也沾染了乱尘香的香气。

“今日在屋里点柴火,难免有些呛人,小钰也是突然想起,小云才从柜子底下把这些香料翻

出来的。不过听你刚才的这番说辞,看来对此物的评价很高啊。”

“若是人人都爱,那这香不也成了俗物了吗,如何对得起你特地选下的这个名字?”

二人正说着话,缩在下面的小云和林潇也剥了不少的花生,小钰便站起来送了一盘花生仁摆在案几上。

花生配茶吃到是一种奇特的搭配,加上慕容麟的话也叫封潇月听的有些忍俊不禁,她心里那一丝淡淡的不去也消散了。

慕容麟看她想开了,自己也跟着高兴,抓了一把花生仁在手心里搓了搓,又把那层红色的薄皮往外一吹,他才把彻底处理过的花生送到封潇月的面前。

“且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今日过去接你父王,可遇到什么意外了没有?”封潇月很是自然接过慕容麟特地送来的花生,有一下没一下的扔在嘴里嚼着。

“我虽然没在跟前看着,但听他们说你今日出行的格外迫切,急匆匆的点了几个轻骑便跑了,所以我才斗胆猜测,怕是出了什么问题,连怎样统筹之后的事也想了个大概,幸好你和王爷又平安回来了。”

“你猜的也没错,不过这个事情说起来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可能是记恨我父王的地位,或是所作所为蓄意报复。往小了说,也许只是界山附近,仗着边境少有人管的山匪作祟。”

“不过我看今日的情形,却叫我心中始终难以明白。”慕容麟皱着眉头,方才所说的不过是他原本的猜测,偏偏事实总是叫人难以琢磨。

“首先便是营地里擅自调兵一事,唯一能够下达命令的,只有我和安靖两个。可我们二人今日一天都在一块,根本没有旁的功夫。”

“另一件事,便是父王的态度,今日格外奇怪。”慕容麟说罢,右手的指尖轻轻的捻了一颗小小的花生。稍一用力,这颗圆滚滚的花生便化为了碎末。

“怎么,是他热情的表扬你的功绩,还是冲你发脾气了?”如此火急火燎的待人出去相救,该是怎样深重的情谊,封潇月如何也不会往差的方面去想。

而慕容麟抿着嘴巴,眉头也顺势松开了些许,瞧着就像是有一抹愁云环绕。“都不是,只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似乎比平日里更严厉了。”

“不过回到王府里,父王对着平日里少言少语的慕容胤也是一分的斥责,如此一想,我便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了。”

听到慕容麟的话语中提到了慕容胤的名字,封潇月一想到之前他蓄意在自己和慕容麟面前挑拨,又安插人手在自己身边,便有一股无名之火顺势腾起。

而后从慕容麟的话中知晓了他被斥责之后,封潇月的心里也很是痛快。

“说不定是父王在朝廷那边受了什么苦,又半路上遇到你说的这档子事,心情难免会有些不太高兴,这也是常识,不如你把今日发生的一切细细的和我说明一遍,我也好替你分析一下。”

“父王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最好还是打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吞,若是张扬出来,只会惹人平白笑话。就算父王在外边过得不甚如意,他也绝不会开口和我们提及的。”

慕容麟简单的把白日里自己的所见所闻回述了一遍,从鼻子里短短地呼出一口气,提到慕容羽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又是无奈,又是崇敬。

“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了父王身边平时跟着两个小厮,如今只有五笔一个平安回来了,五墨却不见踪迹。”

“这或许是原因之一。”封潇月才说出口,便看到慕容麟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得空时候特意扯着五笔问了几声,才知道,前些时候陛下特意刁难父王,硬说五墨是奸细,令父王斩杀。”

“那五墨虽然不及五笔亲近,但也是伺候了父王多年的,又是个无辜的百姓,叫父王如何舍得。”

封潇月眨了眨眼,表示认同慕容麟的说法。慕容麟讲的故事不短,就连窝在下边的小云她们的注意也被吸引了过来,几双眼睛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但当时陛下咄咄逼人,父王没有办法,只好取了自己的旧弓射杀了五墨,这次父王返程,也把那把旧弓丢在了朝廷那边,没带回来。”

“要是有弓箭在手,凭着父王百步穿杨的箭术,又怎会叫那群歹人猖狂。”慕容麟叹息一句,妻中不乏惋惜,一是对着那枉死的五墨,一是为着慕容羽的意外受伤。

“多行不义必自毙,陛下若是如此独断专行下去,迟早会种何因,获何果的。”封潇月很少说话会这样的神神叨叨。

记得第一回见到皇帝慕容思的时候,封潇月只觉得他是个阴郁多疑,且不好相处的皇帝,如今看来,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更加不堪。

“只是从你的话里面,我倒寻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地方。”封潇月简单的劝慰了他一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顿时坐了起来,又赶着叫小云开箱子拿东西。

“小云,在那书桌最下边的抽屉隔板下有一张地图,你拿过来我看看。”

“你方才讲道你在山林里迎接王爷的时候,不是曾好奇那山间的树木为何长得如此郁郁葱葱,王爷与他身边侍卫的水袋里也都是满满的清水。”

“确有其事。”慕容麟没有否认,只是看着封潇月如此兴奋的模样,心中很是不解。

小云在林潇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挪到了书桌前,又得靠着小钰的钥匙才能把抽屉打开。慕容麟询问的时候,封潇月正等着小云把东西拿过来,没空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小云才终于从那边重新解救回来,将手上的地图打开,刚好遮住了封潇月面前的案几。

“我一早便有些怀疑了,藩地这边条件不好,或许都是亏了这座界山的功劳,那边和这边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第二百七十五章:出行界山

“我们这边又是旱灾,又是虫害的,可界山的另一边,却未必会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封潇月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地图上自己特意标注的几个地方。

为着自己看图方便,封潇月还特意在图纸上画明了等高线。只是担心慕容麟看不明白,封潇月还得想着该怎样解释这几条线的意思,以及自己知道的原因,不过也所幸慕容麟的好奇心并没有那么重,未曾询问。

“这些我也知道,界山山脉太长,尤其是这几处的山峰,更是高耸入云,似乎能将天都隔开。”慕容麟一点头,随手指了地图上的几个地方,和封潇月特意标注的数据一样,正是界山最高的几处陡峭山崖。

“这些山阻挡了天边的云彩,以及风的动向。要知道一个地方能否下雨,也都是靠着有风有云才能落下。不仅如此,导致藩地境况如此难过的原因之一,也在这几处山峰上。”

封潇月简单的把字给的结论讲述了一遍,引的慕容麟不由自主的睁眼看了过来。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道理,你只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闻言,封潇月竟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她一直以来把慕容麟想的都太过简单了,不曾想他动起脑来,也格外灵活。

“我是想说,这界山既然是作为边境,也未必标明了究竟属于哪一边?若是有机会的话,你们可向朝廷争取一下这几座山头,”

“费点力气将它们又高又无用的山顶炸掉,可以最大程度的改善藩地百姓的生活,岂不是比什么施粥放钱要来的更加有用些?”

封潇月说的轻描淡写,但她的这番话却叫慕容麟有些接受不来。

“你的一片好意我是心领了,只是这事情哪有你嘴上说的那么简单。”慕容麟轻笑着摇头叹了一句,封潇月倒是早已料到他会不置可否,并也没有太惊讶。

“所以是告诉你有机会的话争取一下,也并不是说你现在就可以将它据为己有。”

封潇月从案几边缘的盘子里拿了几颗花生仁,摆在相中的那几个山头上,做了一个最是显眼的标志,随后又拿起笔架上未曾沾染墨迹水字的毛笔,用尖的一端在地图上轻轻的画了一道。

“除此之外,这条水道我早已相中多时了。”

慕容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这条水道的源头竟然还是和界山相连。

“这么长一片的界山上,定然有距离最近的水源,才能供给那么大一片树林的生长,”封潇月手上拿着毛笔,将毛笔尖从那条水道向上一直画到了烟梧城外边的大河上。

“只要我们得空过去探查一番,说不定可以悄悄的从山中引出水源过来,再把这条水道挖通了,连向大河里,说不定能撑到这次的旱灾过去,也能造福后续几十年。”

“试图抢占山头,又悄悄过去摸索,简直是在考验陛下对我们藩地的耐心,你现在的胆子

可是越来越大了。”慕容麟笑了一下,话语中却并不含有任何看不起封潇月的意思。

封潇月收起了毛笔,将那柔软的一端在自己的掌心中不断地画来画去。

“富贵险中求,若是不拼搏一番,如何能够收获自己的天下?更何况我们这么长时间在藩地里四处开凿水井,修建水库,恐怕藩地地下原本就没存多少的水源,也给耗的差不多了。”

“要是不试一下,如何能知道我们所做的是错的呢?”封潇月今日所说的话,并不是她一时兴起,而是经过了多日的考察,考考量和比对之后才不得以下定的决心,现在只看慕容麟的态度是什么样了。

若是不能得到支持,就算心中有着再豪情万丈的想法,也不过是幻想而已。

“你说的不错。”意料之中,慕容麟果然没有反对自己。慕容麟笑过之后也开始认真的打量起地图上的标注。

“反正左右都是麻烦,那界山上的定论又是模糊不清的,到时候凭着我们的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总会有办法全身而退的,现在还是把百姓们的利益放在首要位置考虑为好。”

“那便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你便带我过去吧。”封潇月心中一喜,两只手握成拳头,并排的放在案几上。

慕容麟瞧着封潇月一脸向往的模样,又是这般的动作,不由得觉得她今日格外可爱。

而坐在下手位置的三个丫头面面相觑,尤其是小云,在知道明日出门又是要爬山之后,她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有这么大的自信跟上去。

封潇月转头看了一眼,心底稍做了一番打算,便吩咐道,“明日不知情况如何,就让林潇一个人陪在我身边保护安全,要是人多了反而不好。”

“小钰需要留在小院里,方便于我统筹,小云你就留在此地帮她的忙吧。”

“是。”这个安排倒是十分客观,小云这次没能出去,也难得的没有异议。

商定过后,慕容麟留在这里又陪封潇月说了一会儿话,将杯子里那些珍贵的茶水喝尽了之后,才漏夜离开回了自己房间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慕容麟按照惯例在城中巡察过了一遍,封潇月坐在随行马车上,挑起车帘往外一看,瞧着时候尚早。

今日的目的地有些忌讳,封潇月不想引人注意,便叫慕容麟往外边的水库边上走了一圈,几经辗转,才踏上了前往界山的路。

界山位于藩地的西侧,慕容麟他们一行人越往西走,那路边的草丛树木便生长的越好。封潇月叫林潇打开车窗,从这小小的窗口往外一望,外边的路上竟还难得的生长起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外边的天气也还不错,阳光明媚,但在这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上,升腾起淡淡的自然香味。封潇月坐在车上未曾运动,也感受到身上渐渐传来了暖意。

瞧着快要到地方了,林潇便把窗子关了起来。封潇月不禁在心里庆幸着干

旱发的时间尚早,给人一个适应的过程,若是在炎热的大夏天里突然发作,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因此命丧黄泉。

“到了,潇月,下来吧。”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马车便停了下来,慕容麟翻身下马,走到马车旁边伸手迎她下车。

林潇先行出来,从马车的另外一边跳了下来,封潇月慢她一步,在慕容麟的搀扶下稳稳落地。

才站稳了身形,封潇月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身边这一行人正站在界山的一处山脚下。从这里往正前方再走了不足一里的位置,便有一道深深的峡谷显露出来。

峡谷远看格外纤长且狭窄,站在这里一眼只能看到黑色的夹缝。而在峡谷两边的山头上,从靠近山顶的位置,由浅至深的蔓延下一片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绿色。

在绿色所不能及的地方,他也只能看到两三块裸露出来的洁白的岩石。顺着这两座山头在往两边一看,除了大山的海拔高度不同,其他并没有什么别的区别。

只是山形相似,却并不意味着他们的落脚点也一模一样。封潇月他们所站的这块平地是一个断层,往左边的一片地方都是深达几丈的谷地,往右边走才是真正可谓之为山麓的平原。

此地和昨日迎接慕容羽回府的不是同一个地方,慕容麟特意选择了此处落脚,既不会引人注目,也能方便爬上山腰。

毕竟此处的山脚相对于其他地方,已经算是最为平缓的一段路程了。

“看着倒是十分宏伟,只是你可辨别的出此处是哪里吗?”封潇月需要直直的抬起脖子才能勉强看得见高耸入云的山顶。

那般硕大又连成一片的山脉,赫然屹立在面前,又加上头顶刺眼的阳光照耀,晃得封潇月眼前一阵发虚,意识不清,也难和地图上所绘制的对上样子去。

林潇听着她的话,把收在怀里的地图取了出来。封潇月接过,和慕容麟两个人一人一边扯平了看,但由于外面的阳光实在有些刺眼,她只有眯起眼睛才勉强看清图上的内容。

林潇留心到封潇月现在的样子似乎有些难受,正好想起了临走之前,小钰有些放心不下,特意藏了把油纸伞在车上。

爬上马车翻找了一阵,林潇果然在封潇月刚才坐下的凳子,底下的暗格里发现了小钰放进去的那把伞。

“此处也很好,认得你昨日不是特地做了个记号的吗?你看中的这条水道,在往南一点的峡谷连接处,它前面正好是界山最高的几座山头。”

“这些山头里面最靠北的一座名叫飞琊山,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站的位置,左手边的这一座。”慕容麟比较习惯这外边的环境,太阳光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只要我们爬上半山腰,你从上往下看,说不定还能看见你之前相中的那条水道。”

封潇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觉得那被云雾缠绕着的山头似乎离得越来越近,晃的她一阵头晕。

第二百七十六章:落风山上

“那我们还是早些上去吧,我看着这几大坐山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还是等进去了之后眼不见心不烦来的舒服。”

封潇月低下了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直到眼前没看到那些糟心的大山,才恢复了正常。头顶的阳光依旧炙烈,林潇把那把伞拿下来了之后,顺势撑开走在封潇月的身旁替她遮阴。

感受到头顶忽然阴凉了下来,封潇月转过头去冲着林潇回以一笑。

慕容麟一开始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进山林里去,但是看封潇月似乎是在难受,便改变了主意,招呼着马夫把马车带到安全的地方,躲着自己和四本二人签着马随后上去。

“这山势险峻,高耸入云,虽说看着十分坚实,但若是一不在意,说不定也会有些什么山崩地裂,我为着安全起见,还是叫马夫把马车带远一些,也省得晚上回不去。”

慕容麟几步便追上了封潇月的脚步,走在她身边和她解释了一番,以免她担心。封潇月一点头,这些事情他还是想得明白的。

正前方的那个峡谷底下也并非是平地,而是一条深陷下去的沟壑。此路不通,慕容麟便领着众人往飞琊山对面的那座山上走。

飞琊山正对面的那座山头就连名字也与之相对,烟梧城郊外的百姓给它命名为落风山。乍一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这座山上总是时不时会吹来一阵邪风。

邪风的影响倒不是很大,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并不会有多少人涉足此地,才未曾发现。

慕容麟也打听得这附近的情况,只是和其他几座必然会发生怪事的山头比起来,此处要显得安全不少,且离封潇月所要观察的地方更近。

而里这里远些更为平缓的山头,那就不是慕容麟他们可以过去的地方。朝廷里派人驻守边界的看管们大多聚在那里,还是离远一些,更为妥当。

走进山林之后,头顶的阳光被那些茂密的树枝给遮了个严严实实,前一刻在蓝天之下还能感受到浑身的炙热,走进去便是通体的冰凉。

这一冷一热的接受不来,顿时就让封潇月打了个喷嚏。

“赶紧把潇月随身带着的披风给她披上,在晚些时候回到小院的,她是好容易感染风寒的。”四本忙着把自己手上的披风给慕容麟披上,他则分心关心封潇月的情况。

林潇正在犯愁,不知道该如何照料封潇月,听到慕容麟的车这声吩咐,连忙把封潇月刚才在外面嫌热取下来的披风重新系了回去。

甚至看封潇月要是还受不住的话,林潇还打算把自己的也一并解下来。

封潇月只是一时之间面对温差如此大的改变,有些措手不及而已,休息一下便很快缓解过来了。这一下看到林潇的动作,惊得她连忙站起来,把手给林潇按住阻止。

“够了,有我这一张披风就已经足够了,你若是把你的也取下来再

给我披上,只怕我又会热的难受了。你就算向来身强体健,可到底也是个女儿身还是自己把衣服穿好,也省的我担心。”

“是,”林潇也不是个喜欢矫情别扭的人,听到封潇月如此说了之后便不再坚持。只是手上还多了一把刚才一路走来的油纸伞,她不禁有些后悔为何要多此一举,把这伞翻找出来。

封潇月一眼便注意到林潇的大致所想,瞧着这把伞莞尔一笑,“这个带着也没有关系,俗话说出门带伞,天必下雨,说不定你这一举动还能成功,地球来上天普降甘霖呢。”

“小姐你真好,”林潇也忍不住一笑,闪着眸光的双眼,一错不错的看着封潇月,“只是小姐到底是从哪里听说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俗话,我们虽然从未听说过,但是这意思倒还挺有点意思的。”

“印象之中而已,要真的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听闻的。”封潇月抿着嘴巴摆了摆手。

身旁贴身伺候的人不少,小云和小钰也时常有这种好奇,封潇月说的多了,现在也算是习惯了该如何回答她们这种类型的疑问。

慕容麟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四本给他把绳子系好了之后,抬步走到封潇月的面前,伸手握住她的双臂轻轻的搓了两下。

“你现在可是真的不冷了吧,若是哪里不舒服?可一定要说。”

封潇月轻轻地转过头,倒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抬头看着他询问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但是你可想好了,这上山的路线该如何走?”

“我知道你在外面奔波了这么长的时间,必然对这山上的情况也有些了解的。”封潇月说着就要抬步走上去,而旁边的慕容麟却伸手拉住了,不叫她动弹。

“没有我在前面带着,你一个人奋勇直前,是把我置于何地?”慕容麟看封潇月转身投来疑惑的眼神,笑着安抚道。

“一切不要这么心急,现在外头可是正午时分了,咱们带着的些许干粮,要是不吃放到晚上可是会坏的。你也不必告诉我什么上山之后饿了再吃,像咱们这种新鲜的人,一旦忙碌起来,可是什么都忘了。”

“就算不从节约浪费这一方面说起,单说这界山的范围如此之广,你我二人若是不填好了肚子再上路,难不成这么重的食盒,我们也要带着走上一路吗?”

封潇月越过慕容麟的身形,往外张望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林潇自幼习武,自己必然不必担心她。

而慕容麟又是贵为世子爷之尊,也不可能屈尊拎着东西,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比普通人稍好一些资质的四本了。

在对比了一下食盒的大小,以及四本的小身板,封潇月越发的觉得这个食盒留不得了。

四本原本并不觉得什么,只是在看到封潇月的特别打量,眼神中还流露出浓浓的同情之后,他吓得身上的汗毛有些竖了起来。

再一瞧着慕

容麟的眼神指示,四本心中了然,心照不宣地连忙将食盒放在了地上,装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甩着右手轻声哀叹。

“那好吧,瞧着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在此地稍作歇息,等晚些时候再出发。”封潇月看到四班果然因为东西太重而累得瘫倒,心中很是不忍。

而除此之外,由于正午的阳光太过炙热,烤得山上林子里的蒸汽不断凌空,有不少腐烂树动植物的尸体的气味也随之混杂其中。

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林子里便形成了一道白茫茫的瘴气,沉重的铺在大概膝盖那么高的树根旁边,也不怎么移动。

这样子远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但只有在林子里住过的人才知道,它里面带着毒素,且并非一般大夫能解得了的。

只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森林里便遍布了这一层白色瘴气,封潇月站在山脚的大树后,仰头往山腰的方向上一望,立刻便瞧见了这些东西正在自己慢慢的形成。

慕容麟和林潇他们也是在外边跑惯了的,必然不会对着有什么陌生。封潇月心里一阵了然,不禁把慕容麟当时叫住不准走的原因归结到了这一点上。

瘴气虽然可怕,但好在它并不怎么能够移动。慕容麟他们几人席地而坐,待在一个大树底下好乘凉。

四本从外面翻找出了一大堆干枯的树枝,点燃了一个火堆,噼里啪啦烧的十分热烈,火光也驱散了林子里的那一阵寒凉。

界山上倒是不缺水,慕容麟特意带了个空的水袋过来,叫四本出去捡柴火的同时接了两袋子的清水过来。

就在飞琊山和落风山两座山之间的峡谷边缘上,便有一道细细的溪流不断地流淌出山间清泉。此处倒是不错,若是离烟梧城没有那么远的话,倒也能够为城中百姓的用度及外边的水库提供不少的清水。

众人在这里坐了不下一个时辰的工夫,落凤山上突然刮起了一道强风,吹散了山腰上的所有瘴气。

封潇月顺着那白色的消散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股邪风把所有的胀气通通带到了飞琊山旁边的峡谷里。

她抬着眼睛张望了一阵,不由得发问。“此处虽说较为平缓,也容易上山,只是你我二人相中的地方原是在飞琊山往南的那一片山头,”

“如今我们在这落凤山上走,中间隔了那么深的一道峡谷,该如何过得去那边,又怎样如你所说的站在山上观察底下情形呢?”

刚才封潇月确实被高大的山头给唬住了眼睛,如今休息了一阵反应过来了,便发现了这丝奇妙之处。

慕容麟面对她的疑问,面上没有丝毫窘迫的神情,依旧不紧不慢地把水袋收好了,之后又找了一根长长的树枝,同四本一起把那一堆柴火熄灭。

这山林里树木繁多,又有瘴气,可得小心火苗烧遍整片山林。

“你大可放心,我做的决定何时出差错?”

第二百七十七章:邪凤有误

慕容麟很是自信的坐在石头上,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枝将那火星子拨来拨去。那火星周围没有可供燃烧的干柴枯草在,接触到凉意的微风时,瞬间化为了黑色的尘埃。

“我们站在下面,看那两座山中间的峡谷,似乎是又深又长,但实际上在飞琊山与落风山的半山腰之上,曾有一处山崖横在峡谷之上,将两山相连。”

“只是这山崖瞧着比较细薄,而且又靠后,平常不容易被人发现而已。”慕容麟看着面前的火堆熄灭的差不多了,便把手上的树枝一丢,两手拍了拍上头的灰尘,几步便站到了封潇月的身边。

“平时只我一个人出来闯荡也就罢了,但今天要带着你一同过来,我自然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保管万无一失的。”

“说的也是,倒是我小瞧你了,”封潇月难得的没有拆他的台,笑着点头回应。慕容麟心中欢喜,轻轻地牵着她的手,二人领路率先爬了上去,让两手空空,无依无靠的林潇和四本在后头各自作伴。

“我们家世子爷什么都好,就是在碰到世子妃的事情上,便什么也不在意了。怎么说小的也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他也是连问都不问一声。”

四本特意换了一根粗壮点的树枝,方便登山,说出这番话也不过是为了自嘲而已,把林潇听得几乎笑得前仰后合。

“你又不是女子,莫非还吃醋不成?”林潇担心自己与四本说话的声音太大,吵到了前面的二人,就连笑声也十分努力的压制着,以至于两相相抗,呛得她直咳嗽。

“我们家小姐最是个柔弱的淑女,若不是凭着意志坚定,换做谁也不能如她一般坚持到底。你怎么说也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又跟着柿子也身边现了这许多的市面,如何能与我们家小姐比得。”

林潇说完直起身,留心看了一下前面的情况,然后便站住脚,一手拉着四本的后颈和他咬耳朵。

“你若是也想博得世子爷的关怀,且等到下辈子投胎成为女人,装个几下柔弱,说不定世子爷看不下去,还能多说你一句。”

本还以为她突然把自己拉住,是有什么新奇的点子,又或是有别的什么发现,谁想到竟是这样一番调笑的话,四本顿时黑了一张脸。而林潇讲完之后,自己也撑不住笑开了。

四本无可奈何,又有些心里不爽的白了林潇一眼,兀自往前走着,嘴里还不断的嘟囔。

“还是个女儿家家,说话这么的没有分寸,你待在世子妃身边这么久,怎么也不能学点她和小钰姐姐的好。就算是和你性子一样活泼的小云,也比你会说话了许多。”

林潇是平常在外边自在惯了,对于男女大防也没有特别深的讲究。

不过她也知道像小云小钰那般文雅的闺阁小姐身边的侍女,定然听不得外边的荤话,林潇才会在遇上四本的时候显得有些兴奋过度,还以为能有些共同语言,却不想也遭到了嫌弃。

“这有什么关系?小姐她们虽好,但也没必要人人都活得一模一样。”林潇撇撇嘴,大甩着两只胳膊,又跟到了四本的身边。

“你只要看过小姐最近遇到的那个凤姑娘,她也是孤身一人,却敢四处游历,那才是令许多人佩服的地方。”

“嗯。”四本懒得理她,只十分敷衍的应了一声,话音还未落地,山林间却忽然刮起了一阵邪风。

封潇月大吃一惊,措手不及之时站在这斜面之上,被这风吹得险些站不住脚。得亏慕容麟眼疾手快急忙拉住了她,并把她护在身下。二人相互拥抱着躺倒在地,才没有出现意外。

此处还是在山脚的位置,并没有生长了多少草丛灌木,狂风刮过,卷起了地上许多的灰尘与枯枝败叶,灰蒙蒙的一片挡住了人所有的视线。

现在不仅是动弹不得,就连东西也几乎看不清楚。好在这股风吹的并没有多久,大概十几声过后,它便自己停下了。

“这落风山还真是不辜负它的名字,说风风就来了。”

林潇站的地方离封潇月有些距离,方才刮风时也是眼见着慕容麟把她保护住了,才自己想办法躲到一棵大树后头。

她从树后面走出来,嘴上忍不住抱怨了一下,身上和衣服上挂着的全是细碎的树皮和枯叶渣滓,整个人看着无比狼狈。

“这怕是你方才口出狂言的报应,好像你知道什么叫做口无遮拦。”四本很有些幸灾乐祸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的情况相较于林潇可是好了不少。

不过四本也只是口上不饶人罢了,嘲笑过了林潇的这副模样,又很是体贴的上来帮她摘掉头发丝里缠着的小树枝。

林潇随便的拍了拍身上的灰,仗着头上有四本帮忙处理,赶着跑到封潇月的面前关心。

“世子爷和小姐可还安好吧,尤其是小姐,方才那股邪风没有把你吓着吧?”

慕容麟两手把有些迷糊的封潇月扶起来,封潇月撑着自己的太阳穴,轻轻地摇了摇头,,慕容麟则在她的身旁替她拍去裙摆上的尘土。

“这座山上最出名的便是它瞬息万变,无可预测的大风,似乎也是因为前面山脉遮挡穿插的原因,才使得所有的风全往这边吹来。”

慕容麟半搂着封潇月稳住她的身形,另一只手轻轻的给她拂去额头上的碎发。“不过怎样说,此地也是完成我们目的的最快的捷径,只好今日辛苦一番了。”

封潇月刚才所有的惊吓,一半是为了那股狂风,一半是为了慕容麟的突然动作。如今缓过来了,发现自己身边三人身上各自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狼狈,封潇月竟忍不住莞尔笑出声来。

这笑声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就连封潇月自己也不明白是何原因。不过慕容麟瞧着,倒觉得她定然是苦中作乐,十分乐观。

“我没有关系,只是这样一点小小的挫折,对我而言不算什么,你们都觉得无所谓的话,我也不

会放在心上。”封潇月笑过之后抬起右手,以袖子捂着嘴巴,收起了所有的笑意。

“我只是觉得开心,为了同一件事情,身边有像你们这样不离不弃的人一直陪伴着,也算得上是人生一大乐事了。”

闻言,面前的三个人心里都是一阵感动,林潇顾念着在她的身边有慕容麟站着,才没有跳过来,只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一直保护小姐的。”

林潇说完,扭头看了四本一眼。四本一愣,被林潇用手肘捅了一下后连忙接着说道。“小的也会一直守在四爷和世子妃身边的。”

“我自不必言说,相信你我早已心意相通。”要是在二人单独会面的时候,慕容麟口中的感动之词可是一开口便是一长串,只是现在身旁有两个人跟着,他便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封潇月一点头,也大概能猜到他如此说话的缘由,不禁抿着嘴巴轻笑一声。

“嗯,继续走吧,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又爬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样子,封潇月和慕容麟他们才刚刚走到了山腰的底部,而就这么一段距离,他们却感受到了不下十次的邪风。

林潇一只手撑在树干上,另一只脚踩在树下的岩石之上,也不想落座,却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事都能碰上,我还是头一次经历爬山不是为这山如何高,如何陡,如何难爬,竟是被那些轻飘飘的风给吹的没力气了。”

就连身怀武艺的林潇此时都有些撑不住了,更遑论身形单薄的封潇月。慕容麟护着封潇月在一块平地上落座,四本连忙把山脚下打来的水袋递了过去。

封潇月喝过了清水之后,稍稍缓解了一下身上的不适,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下巴上也留下了冰凉的虚汗。

慕容麟先时也只是觉得封潇月可能是长久未出来了,再加上这几日休息不好,才会爬山反应如此剧烈。

但听着林潇的这番话,在一加上封潇月现在不太正常的这幅身体状况,却让慕容麟不禁有些担心。

“若不然的话,你还是同林潇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一下吧,至于外面的观察还是让我过去好了。”

“这怎么使得,说好一起过去的,我不过是不太习惯,现在已经好了。”封潇月原本是打定了主意的,这忽然听到慕容麟如此决定,叫她怎么能甘心。

她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却没等到完全站直,就猛然间发觉腿上一阵发软。

“你还是不要逞强了。”慕容麟连忙一把把她扶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喘息一阵。与此同时,慕容麟嘴上还在不断劝说,脸色也不是格外好看。

“想必你已经注意到了,这股风实在有些不太对劲,就连林潇这样有些武艺傍身的高手,都都感到有些吃力,更何况是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这样聪明的人,何苦在这件事情上如此执拗,”

第二百七十八章:邪风四起

“你能陪我们走到此地已是很不容易,若是你还要强,撑着自己的身子随我们上去,耽误了下山的时间暂且不论,我也担心这山林间的毒气未散,侵入体内,你回去之后身体难以恢复。”

慕容麟担心她真的执拗起来不好说话,便抢先在她开口之前,说出了一番让人无法反驳的道理,想必她这样的人一定可以自己想清楚。

而封潇月在感觉到自己双腿虚软的时候,便已然放弃了自己刚才的想法。这世上的事情变化无穷,怎可能顺心意。既然无法改变上天,那么学会变通的就得是自己。

况且正如慕容麟所担心的一样,自己非要赖着不走只会是拖累。想过之后,封潇月在他的搀扶下重新坐在岩石上,等到紊乱的呼吸平稳了之后,她方拉着慕容麟的手。

“情况我已经大致清楚了,只是难免有些意难平。不如这样,你且带着我与你们再走一段,若是仍就没有改善,我便同林潇留下,等着你把图纸画了之后回来。”

慕容琳自是不舍得她继续受苦,但是这么久以来,封潇月还是难得肯主动与自己接触,他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望向她的眼眸中,竟情不自禁的点了头。

“如此倒也罢了,只是你现在可觉得好些,若是走不了路,我便背你往上走一段吧。”

看到慕容麟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封潇月的要求,四本有些惊讶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其实四本并不是很想让封潇月她们继续跟着,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是如此的结果。但是此处能够做主的也就是慕容麟和封潇月二人,他一个做下人的也不便多说,便这么糊里糊涂的听着了。

至于林潇则不用担心这么多事情,只要封潇月乐意就行,要是她真的动弹不了,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会努力把人给带下山去的。

“你的力气,还是等留到对抗其它几座山头上的恶劣情况时候再用吧。”封潇月浅笑着摇了摇头,依旧没有放开慕容麟的手,借着他手上的力道撑着自己站起来

“这段时间里我已经休息好了,估计剩下的体力,就算再支持着爬个几百步也不成问题。”

慕容麟把她从上到下看过了一遍,感受到自己的手里,她的手也有着十足的力道,他才勉强放下心来。

“既如此,乘着现在天色还早,那咱们就赶紧起程吧。我看着那高处似乎有一块巨大的白色石头,被阳光照射过之后应该十分暖和,你在那里坐着,也免受林间瘴气的侵害。”

“你倒是考虑的周全,把下一步也想好了。”封潇月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笑容的背后看得出她有些黯然神伤。

慕容麟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静静地陪在她身边,扶着她一同前行。

说来也是神奇,在他们说话休息的这段时间里,落风山上竟然没有任何的风声。

慕容麟他们一行人平安的走过山腰,爬到一个更高的坡上的时候,众人站在高处往下面眺望,底下竟然长着一大片青翠浓密的草地。

高处不胜寒,越高的地方气温越低,封潇月站在这陡坡上,感受着从高处吹来的凉风,脑子清醒了不少,就连身上也觉得不那么沉重。

从这里往下看,是一片近乎垂直了的草地,草地上格外平整,甚至连一颗凸起的碎石都没有,只偶尔穿插了两三株浓绿色的灌木。。

而从此地再往远处一望,那两座山之间的峡谷就近在眼前,封潇月再一抬头果然瞧见了慕容麟之前在山下提到的那个连接两座山的断崖。

这个断崖就像是凌空在峡谷上的一样,像一个锅盖,只把眼前的这两边盖住,后边便只是薄薄的一层往下延伸。若不注意看的话,还真有可能把他也当成了一个从半山中突然冒出来的山头。

封潇月看得格外新奇,正想再凑近些仔细观察,就感觉脚下一落空,整个人差点摔了下去。得亏慕容麟看此地位置险峻,怕她再出什么意外,就一直在旁边警惕着,一把把她拉住了。

“越是美丽的地方就越是危险重重,你莫要看此处的景色稀奇,便一时贪看,住了也该留心脚下才是。”

就在封潇月刚被他救回来的同时,她脚下原本踩着的那一块土地突然碎开,化成了尘土往草地上飘了过去,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彻底消失在眼前。

封潇月看的一阵后怕,缩在慕容麟在怀里的时候心跳还一直没能稳定下来,她小小的喘息一下,抬起头来的眼瞳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

“确实是我一时大意了,幸好有你在。”

旁边目睹了一切的林潇和四本都看得一阵唏嘘,身上泛起一阵的鸡皮疙瘩。林潇倒是胆子大,几步又跳到了草地边上,探眼往底下望去。

“这地方也未免太陡峭了些,我们现在爬上来都如此吃力,一会又该如何下去?”

“你也别光顾着好玩就在那里看着,小心你也跟那些泥巴一样掉了下去,到时候可没人救你上来。”四本话语中虽说是斥责,却也带了些许关心。

他走到慕容麟的身边,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打算铺到石头上,让慕容麟照顾着封潇月坐一会,但封潇月却摆了摆头,阻止了他后面的动作。

“这里的风倒是爽快,我觉得身上已经好了不少,不必休息,在这浪费时间,咱们继续往上走吧。”

此地距慕容麟在下面相中的那块岩石,还有这一个陡坡的距离,封潇月此时如此说倒也不是勉强,确是根据情况的变化而做出的改变。

慕容麟看她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了,想着此处远离树林,就没有那么多的乌烟瘴气,才使得她这么快的清醒过来,便点头应下了。

林潇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站起身,打算抢在前面率先开路,可就在他刚离开了陡坡的

边缘,落凤山上便又起了一阵强风。

众人根据之前的经验纷纷趴在地上,等着过狂风过去,但是这次的情况却和之前大不相同。

由于他们所到的地方不断拔高,风的力度也随之向上攀升,既然仅仅是靠着自身的体重,糖倒在地已经不足以与这狂风抗衡。

大风席卷着漫天的沙尘,惹得人睁不开眼。林潇和四本二人就算想要凑到封潇月他们的面前保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先就着身边的岩石暂避一会儿。

慕容麟十分费力的把封潇月护在自己的怀里,也就没有多余的功夫给自己找到避风港。

眼见着两人互相支持,却根本不能稳住身形分毫,封潇月一咬牙,松开了环抱在他腰间的手。慕容麟只觉得腰上一凉,立刻一把将封潇月捞了回来,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冲着她发脾气。

“你这是疯了吗?你要是松手了,可知道自己会是何种下场?”

“我心里自有考量,断然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放弃自己的。”封潇月就抵在他的下巴上,因此对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要回复回去,却有些困难。

“我刚才就已经看见了在我身上后偏右一点的位置有一颗扎根极深的树苗,我若是被风带到那里去了,凭借着这棵树也能稳住身形。”

“而你则是因为我挡住了视线看不见,才没注意到,其实就在你左手边的位置上,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就是方才四本打算让你我休息的地方。”

“你若是继续坚持,你我二人都不一定能够撑得过这次的风波,但只要我松了手,你就可以顺着风吹到岩石边上得救。而我凭着运气,也能安然无恙。如此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为何不试。”

其实封潇月的这番话,不过是为了搪塞慕容麟而已,亦算是给自己一丝心理安慰。

这个强风是往他的左手方向吹去,自己躺在慕容麟的右边,又怎能顺势滚落到自己右手边的树上。

封潇月说到底也只是个尘世中人,她也爱惜自己得性命。但是一想到慕容麟曾经为了自己,那般的豁出一切,就让封潇月心里的那份自以为自私的心,消散成了烟雾。

现在的封潇月满心希望的是,二人之间,慕容麟能够得救。只不过按照慕容麟的性格,它定然不会如此轻易的答应。

不过此时的情形不容乐观,如此长一串的话也很难叫人发现其中的端倪。

封潇月正等着他松口,慕容麟却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去争取那么飘渺的希望。如你方才所说,我现在带着你往左边挪移几步,你可稍微配合着我些,这股风很快就会过去的。”

封潇月心下一阵感动,轻轻的应了一声。只是如此细微的声音,就连封潇月自己都不曾听见,慕容麟却仿佛能够感受到一般,竟朗声喊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众人失散

“你答应了就好,我数三个数,你跟上我的动作,随我一同往左边滚。一、二、三,走。”

慕容麟说罢,果然带着封潇月立刻往左边而去。就算天上的狂风再怎么肆虐,也未曾让他脸上的坚定动荡几分。

封潇月努力的睁开眼睛,竟难得的觉得慕容麟的面容在自己的眼中这么清晰。她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淡笑,心中满满的充满了不知名的情绪。

趁着慕容麟分神的功夫,封潇月轻轻松开了自己的手。慕容麟满心都投入在该如何逃离这般情的思考当中,直到手边摸到了岩石,才发觉怀里的人,竟突然的消失了身影。

这浑身上下都被狂风包裹着,卷着沙尘的气流打在人的身上无比生疼,几乎剥夺了人体的所有触感。

且慕容麟又惦记着尽快拉到一个固定的物体,好让自己与封潇月脱身,一时间会无法察觉到她的消失也是难免的事。

慕容麟发觉自己怀中空落落的之后,还有些不敢相信的往边上试探了几分,依旧没能碰到任何熟悉的温热物体。他心中一片惊惶失措,出生至此,还是头一会让他有着这般崩溃的情绪。

“潇月!你在哪儿!”

他一手攀着岩石,张开嘴迎着风大声呼喊着封潇月的名字,身心崩溃的几乎快要将他撕裂开来。但是他如此奋力的呼喊,在这狂风中完全不值一提,一阵气流席卷而过,便瞬间带走了所有声响。

而封潇月方才的猜测和举动是正确的,狂风吹拂了这么久,不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慕容麟张大了嘴,不仅喊不出声音,反而吞下了一嘴的沙子。

躲在不远处的林潇和四本虽然听不到,也看不见慕容麟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知怎的,他们潜意识里也觉得有些不祥的预感。

喧嚣的风儿肆无忌惮在这山坡上横行霸道,被它卷起的尘土,树枝,枯叶,也是它的帮凶,刮的这三个奋力躲避的人身上一阵生疼。

过了好一阵子,外面的动静才终于平息了下来。林潇看着天气已然转好,便赶紧往回跑了几步,忙着查看封潇月的情况,却只看到失魂落魄的慕容麟依靠在岩石旁边。

却再说另一边,封潇月被狂风卷走了之后,脑袋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撞晕了过去。估计是睡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封潇月悠悠转醒后,只感觉头上一阵昏昏沉沉。

等到意识总算恢复了清醒,眼前的景物也能看得清楚了之后,封潇月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片不知名的树林里。

封潇月呆呆的坐在地上张望了好一阵时间,始终有些难以接受地点的突然转变。记得方才站着的那片陡坡上,明明只有望不到边的陡峭草地,怎着自己被风带走,却落到了树林里。

思索无果,又自我迷失了一阵功夫,封潇月稳定了自己的心神,扯着裙摆,借着手边树干的支撑站了起来。她抬头往

天上望去,只见这里的树木茂密,树冠庞大,将阳光与天色遮的严丝合缝,一点不透。

这里与其被唤作树林,倒不如称为森林来得更为妥帖。这一片的山地上,生长的都是高十几丈的大型乔木,在封潇月的身边,最矮的也是一颗两人高的灌木。

地面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散发着腐烂气味的枯叶,只有两三根顽强的小草,才得以扎根冒出嫩芽,说在土黄色的泥土及落叶之中,倒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单凭感觉,封潇月大致猜测应当还没到傍晚,最多午时左右。而看这树林的构造以及土壤,和他上山时途经的那片树林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莫非山上的风浪太强,竟把自己重新吹回了山脚下,又借着这些树冠的承接能力,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才未曾受伤。

封潇月走了几步,只觉得脚底下一片柔软,再往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一看,果然有些不可能是自己脱落的树枝躺在那里,这些更印证了她方才的猜测。

“如此说来,我倒是福大,命大会受气,还只是看着样子,也没有精力再重新上山了。”封潇月叹惋之际,心里也是满满的劫后余生的欣喜。

“今日暂且如此吧,且等下回做好了准备之后再行上山,只是慕容麟他们应当都急坏了,还是赶紧下山,免得叫他们担心,也省得错过了回程的马车。”

封潇月心里打定主意了之后,一面走一面在脑海里盘算着。慕容麟他们发现自己消失了之后,应当不会再继续往上走,而是回来寻找自己的踪迹,或是回城找人过来帮忙。

而根据当时和现在的天色对比,自己昏倒的这段时间应该并没有过多久,再考虑进他们下山的速度,只要自己从这片林子里走出去,说不定在山脚刚刚好能与他们会合。

可以说,封潇月预想的十分完美。她沿着向下的坡度一直往回走,按理说应当很快就能走出这片森林,只是走着走着,此路又和一个向上的小坡承接上。

若不是突然察觉到脚下有些费力,封潇月都还不一定注意到自己走的路程不对。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便已经站在了小坡的半中央。

低头往来时的方向一望,向下的那个小竟然就在自己的正对面,那坡上向下的小路上还留有自己经过的脚印,断断是不会看错的。

这是何种情况,难不成还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封潇月一阵发愣,还有些不敢相信的把这个小坡爬完。

等站上坡顶的时候,封潇月往两边一看,却发现自己被无数个小坡环绕在其中,叫她无法脱身。

“这可真是大事不妙了。”封潇月心中一沉,且不说能否告诉慕容麟他们自己安然无恙的消息,就是想走出这片森林都十分费劲。

为着节省体力,封潇月可不敢再浪费时间在这四面到处乱逛,她在坡顶上寻了一块可以落座的石头,坐下后细细的打量起了

周遭的环境

在现代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曾有过教授该如何在漫无目的的森林中判断方向的办法。封潇月用尽毕生所学,做出了不下五六种的预判,却依旧没有半分作用。

这片森林就像是超脱了世俗之外,与封潇月曾经学到的知识完全对应不上。她的所有所知所能,在此处完全派不上一点用场。

眼见着天色渐渐昏暗,封潇月直到现在也没能想得出什么办法。只要她往前走一回,转眼便能回到自己最眼熟的地方,就像是钻进了一个迷宫里,完全没有头绪。

越是紧张的情形,就越是应该保持冷静。封潇月靠在一棵树旁边休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后,便起身沿着她最熟悉的那条路过去。

这路倒也不是森林的出口,只是封潇月绕过那么多地方,这里是唯一一处途经的森林边缘。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山林里便会出现浓浓的瘴气,且越是幽深的森林,瘴气的危害就越大。

只是白天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就连慕容麟都以为瘴气消散尽了,自己一行人还难免会中招,更不用说这夜间如此厉害的瘴气,自己又怎么能承受得住。

这森林的边缘虽说还没有完全逃脱森林的范围,但至少也能减轻一些危害。封潇月沿着自己的脚印往前面走着,没有一刻钟的功夫,便就一道明亮的星光出现在眼前。

眨了眨眼睛,让眼睛是适应了夜晚星光的闪烁,封潇月再往前走个几步便不能再行动了,低头一看,自己现在已然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悬崖边上的风带着春天的凉意,吹的封潇月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也幸好身上一直披着林潇为他系上的披风,封潇月却也不觉得怎样寒凉。

那天上虽然被黑色笼罩着,但有皎洁的弯月和无数闪耀的星星点缀着,倒还有上几分浪漫。

与天空正面相对的,便是脚边的这个悬崖。悬崖只是峡谷的一部分,封潇月也是借着峡谷那狭窄的缺口,才能勉强看得见天空的模样,而一低头,便是比天色更加黑暗的深渊。

前面是只要一掉下去就会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背后又是弥漫着淡淡白色瘴气的无尽森林,可谓是进退两难,狼虎相加。

封潇月挺直了脊背,伸了个懒腰,伸出手来把随风舞动的披风裹紧,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此时虽说自己暂且安全,但是危险却在不断靠近。

没有什么比得过明知死期将近,却无能为力的更让人觉得无助了。

可就算结局再怎么悲惨,也依旧要以最好的姿态面对。封潇月如此想着,也发觉自己的身形愈发的挺拔起来。

她原是抱着没有希望的态度,打算顶天立地的站着以等候月落日升,证明自己一样有着傲人风骨,却在无意间往右手边一瞟,那峡谷上多出来的一处山壁上,竟突然冒出了几个房子,瞧着像是有人住过的迹象。

第二百八十章:围追堵截

白日里从这路过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发现,到这夜间时,房子边上点燃起了用于照亮的火把,才叫封潇月看出了端倪。

封潇月凭借着白日里的记忆,还原了一下这山壁上的情况。只记得这上面站着行状各异的苍松怪树,又有着许多树藤蜿蜒遮挡,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垂直于地面的另一片森林。

而这些房子即使在火光中也不是特别显眼,瞧着应该刚好够人在里面休息而已,藏在那般茂密的树藤之下,也难怪自己会发现不了

封潇月走近了些,勉强看清了距离她站着的这个悬崖最近的那幢房子。房子是用简易的木板搭成,再用一些韧性极好的树皮捆扎起来的。

再看那房子底下附着的青苔,这些人家在此处生活应该也有些年头了。如此简陋又轻薄的房子,竟然能在山崖中屹立这么长时间,也算得上是神奇。

封潇月在悬崖上望着这上面的房子,忍不住在心中连声赞叹他们的智慧与心灵手巧,但却始终犹豫着不敢向他们求救。

虽说遇到绝境之时,能够碰上当地居住的人,应该是一件好事,再加上这些人久居深山之中,性情也都十分淳朴,但封潇月心中却有着别的几分担忧

倒也不是担心那些土著居民会不愿意出手相助,而是她看着如此吓人的房子,很是怀疑自己若是真叫来了帮手,可有这份胆量随他们一同爬到山壁上去。

如此这般的犹豫不决,封潇月一直在森林和悬崖边上不断徘徊,却始终未敢下定决心。而就在她踌躇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几声怪叫。

这种叫声虽然不够寥亮,但却十分尖细而又婉转,就仿佛一个压抑了情绪的女人,在暗处不断的低声哭泣。

一声一声的凄厉惨叫,在峡谷底下回荡着飘起来,不断地钻进封潇月的耳朵里,直听的人身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封潇月身上忍不住颤抖了几下,她将披风扯的更紧,也不管林子里的瘴气可能会有着怎样的危害,只赶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棵大树后面躲藏了身形,同时探出眼睛,试图寻找究竟是哪里发出来的声响。

但是就在她躲起来的这一刻,外边的叫声也戛然而止。四周寂静一片,使得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等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外面也没有丝毫的动静,封潇月若不是还能清楚的听到峡谷里仍然在回荡的声音,只怕还会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

现在这动静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封潇月稍稍放心,正打算走出来的时候,就发现林子里往悬崖边上,跑出了一群像是在迁徙途中的团鼠。

团鼠浑身上下圆溜溜的,再配上短小的四肢,看着十分可爱,尤其在月亮的照耀下,仿佛一个个夜间精灵。

现代城市里很少看到这样稀奇的动物,就算是烟梧城里也没有过,封潇月一时贪看住了,生怕打扰

了这些小家伙们的行动,就坐在树下未曾动身。

可就在此时,之前吵闹的那几声惨叫又同时响了起来,且愈演愈烈,听着更不像是一个地方发出来的声音。

前方正在忙碌着的团鼠顿时一阵惊慌失措,几个黑影从它们的上方掠过,大批的团鼠堆里便瞬间少了几只。

团鼠们吓坏了,也不再在外面奔走,连忙回了林子里。而由于团鼠的行动惊扰了树林里其他动物的休息,立时树林深处便跑出来了不少狐狸野兔之类的四脚动物。

封潇月抬头追着那些黑影的方向往天上望去,才发现是一群叫声凄厉的大鸟在峡谷之中来回穿梭,它们的目的便是这群脱离了树林的保护、暴露了自己的小动物们。

这原本是大自然中最为正常的弱肉强食现象,封潇月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心中虽然有些同情那么多可爱动物的死亡,但也没有资格剥夺那群大鸟生存的机会

就在封潇月思考着自然规律的时候,那群到处流窜的大鸟,有两三只忽然停下了扇动翅膀的动作,立在了大树的枝干上休息,一双圆鼓鼓的眼睛,从那么远的地方直直的望了过来,似乎是发现了树下躲藏着的封潇月的身影。

借着月光的照耀,封潇月清楚的看见大鸟们在悬崖边上的血腥盛宴。她条件反射的抬头看着那只停下了动作的大鸟,发现此种鸟身形硕大,毛色光亮,却长着一只看着就吓人的尖喙。

月色昏暗,封潇月并不能看清楚大鸟身上的毛色,只是它们反光的边缘透着一抹淡淡的深蓝色幽光。

这种类型的鸟脑袋并不算大,只是一双眼睛比例严重不符,竟占据了大半张脸的位置。至于剩下的部分,便都归于了那张又长又细且带着利牙的尖喙。

鸟的身形也还算正常,瞧着和普通老鹰的大小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底下却有着一双细长的黑皮鸟爪。

它们的爪子格外细长,就算站在那么粗的树枝上,它都有些握不住,还有很长一截多了出来。

封潇月只是随便打量了一番,便把它们如此奇异的模样记了下来。她和那只鸟回望了回去,很是怀疑它现在所看的地方,就是自己身处的位置。这只鸟的目标,说不定就是冲着自己。

或许是因为在这林子里生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在晚上看到人这样的动物,它才会觉得好奇,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封潇月心里这般猜测,更是小心谨慎的将自己四肢都缩了起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刚才那么多大鸟捕食的时候,封潇月亲眼看到,一只鸟的爪子落了空,黑爪从一只狐狸的背上掠过,留下了三四道深深的爪痕。

伤口并不算很深,但是那些抓痕没过多久便开始发黑流脓,侥幸逃过一劫的狐狸顿时毒发身亡,与葬身那些鸟的口腹之中还要死的惨烈。

此处距离森林还有一段

路程,森林里的白色瘴气并没有蔓延到悬崖边上。至少封潇月目前感觉自己身上暂无异样,因此她也有理由,判定那些鸟的爪子上一定带有剧毒。

和那些毒蛇蝎子出自于保护自身的考虑,它们身上多多少少会带有一些毒素。可这种鸟本来就凶猛,又有如此锐利的身体构造,还要再配上一双藏有剧毒的利爪,未免有些太嚣张了点。

封潇月安安静静的缩在角落里,只在心里埋怨两句。而停在树梢上的那只大鸟,似乎能够感觉得到她在心里骂自己,当即离开了树枝,扇动着翅膀往封潇月的方向慢慢飞来。

鸟儿飞行的动作快,用不了几个弹指的时间,便能确定它的方向。看着那只大鸟不断的向这边靠近,封潇月大惊失色,就算想要安慰自己,也根本立不住实际。

本想着藏在暗处,说不定能躲过去,但既然大鸟都已经发现了,封潇月又如何能坐得住。封潇月连忙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顺势从旁边捡了一根长长的树枝用于自保。

那只大鸟发现了封潇月在移动,也加快了飞行的动作。封潇月不敢往空旷的悬崖边上去,也不敢太深入森林之中,只在边缘的两三棵树之间来回穿梭。

没有几步功夫,大鸟便赶上了封潇月的身后。而封潇月因为逃窜的太过匆忙,脚下的一块石头也未曾发现,她一时不察踩到石头上,整个人无比狼狈的摔在了地面上。

却也多亏了这一跤摔的正是时候,那只大鸟张开了它的黑色的利爪,就要向封潇月扑过来,却因为封潇月整个人摔在地上而落空,连她的一片衣摆也未曾碰到。

封潇月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上掠过了一道气流,惊吓之余,扬起手上的树枝对着那个大鸟的肚子和利爪狠狠的抽了一下。

那只大鸟吃痛,扑棱着翅膀往高处飞去,口中惨叫连连,声音在这峡谷中不断的回荡,吵得人耳朵难受。

像这种凶恶的大鸟,一般都是群居生活,一只鸟受到了欺负,其他也会跟着一块过来帮忙报仇。封潇月虽然回击得逞,但她不敢在此久留,连忙撑着身子爬了起来,继续往树林间跑去。

只是封潇月的躲避,并没有让那些大鸟们知难而退,面对着猎物的逃窜,它们似乎更能感受到捕猎的快感。当即一大群聚拢过来,就追着封潇月一个人的动向飞。

封潇月慌不择路的跑了许久,后来不得已停下脚步,原来山壁和悬崖并不相连,封潇月的面前又是一道窄小的裂缝。

裂缝倒也并不宽,刚好够一人的跨步而已。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加上前后都处于未知的情况当中,山壁上也没有什么可供落脚的位置,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铤而走险的。

才刚停下了脚步,后面那一大群怪鸟却不依不饶的赶了上来,封潇月惊慌的转过身来,还以为自己将要命丧于此,却忽然听到了响声。

第二百八十一章:意外得救

一道像是利器划过空气的声音从耳边掠过,激得封潇月裸露在外的皮肤,顿时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封潇月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只离弦的飞箭势如破竹的打下了离她最近的大鸟。

大鸟惨叫一声,便应声摔了下来,就落在封潇月脚边不远的位置,无助的扑棱了两下,便没了任何动作及声响。

封潇月还在庆幸之余,那些大鸟察觉自己的同伴被人射杀,顿时乱作一团,又吵又闹的像是要过来报仇,又像是惊慌失措的打算四处逃窜。

封潇月趁着这些怪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确定目标,赶紧跑到边上的一棵大树后面,借着树干的遮挡,暂且躲避一下。

封潇月现在胸腔里面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但她也知道方才的那一箭必定是出自人手。一想到周围可能有其他打猎的人在,她便也安心了不少。

只是那些怪鸟太过吓人,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敢探出头来张望。封潇月将自己整个身子缩了起来,蹲在树根旁边,以期盼外面猎杀大鸟的战场赶紧结束。

但在那之后,似乎就一直不再听到大鸟惨叫的声音,封潇月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却正好撞进了与自己面对面的那只大鸟的眼睛里。

大鸟发现了她的踪迹,尖叫一声就要俯下身来向封潇月冲了过来。封潇月吓得闭上了眼睛,却无意间在这般嘈杂的环境中,听到了一声极为尖细的口哨声,随后便是物体落地的重响。

等了一会儿,身上也没有任何被大鸟划破的痛觉传来,她再度睁开眼,便看到前面的大鸟也死在了地上。

恰在此时,刚才射杀大鸟的人才像是找到了方向。封潇月远远的望去,只见两三个火把在不断的招摇,飞快的往这边靠近。

树林里无论是何种聪明的动物,也断然不会向火光靠近的,封潇月稍稍定心,至少能够确定来者是谁。

一眨眼的功夫,火光便从面前掠过,一个矫健的黑影从封潇月的身旁跑了过去。

封潇月大吃一惊,猛一转身,只见那人翻身爬上了高高的树枝上,而那些大鸟因为害怕着他手中的火把,只在周围盘旋却不敢靠近。

面对着这么多怪鸟的包围,这人似乎也不显一丝局促。封潇月亲眼看着他像一只四脚兽一样,蹲下来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另一棵相邻树上的树枝上。

要知道这两棵树之间可是至少有着好几步的距离,且乔木如此之高,稍不留心,便会摔得血肉模糊。

封潇月光是看着这人如此行为,就给吓得心跳的节奏,一点都不逊色于自己躲避怪鸟追杀时的频率。

就在此人凌空的一瞬间,也有大着胆子的怪鸟想向他扑来,但他一个跟头翻过去,便躲过了怪鸟的攻击,仍就稳稳地落在树枝上。

借着月光的照耀,封潇月晚间的视力也还不错,她眼瞅着原本手上除了一支火把什么都没有的那人的手上,竟然莫名

的出现一根树藤。

周遭那些盘旋的怪鸟经过那人三番五次凌空跟斗的挑衅,也很有些发怒,纷纷放低了飞行的高度,像是和他杠上了一般,只在树枝之间徘徊。

虽说是处并不利于它们的飞行,但它们现在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完全不肯认输。封潇月身为一个旁观者,此时倒也有些明白了那人如此行动的目的究竟为何。

那人一手拽着手上的树藤,一手挥舞着火把,就是不在活动了,气的那些怪鸟纷纷往同一个方向聚拢,打算一同向他发起攻击。

如此一来倒像是正中了那人的下怀,只见那人不急不慢的等着这些大鸟飞到自己跟前,随后拽着树藤纵身一跃。

立时树林里面一阵细细嗦嗦的响动,封潇月抬眼一看,便有一张树藤编织的大网从天而降,把那群嚣张的怪鸟给捆了个严严实实。

这些树藤看起来虽然纤细,但是韧性十分不错,至少那么多大鸟同时发力也没能挣脱半分。

那人脚踩着树干缓解惯性,稳稳地落到地上,身上竟然没有半点损伤。他将树藤网收紧,右手从腰带里别着的器具中抽出了一根又尖又细的长刺,对着那群大鸟一阵刺扎。

封潇月就算站在这么远的地方,也能听到那些大鸟们此起彼伏的惨叫,比之它们捕猎之前的鸣叫声,更要凄惨上数倍。

而除了落入法网的这群怪鸟以外,还有不少漏网之鱼还在空中盘旋。它们听着地上自己同伴的凄厉叫声,也不敢再过来进行所谓的报仇,只在这边的树顶上绕了几圈,便赶着飞走了。

那人把自己的长刺从大鸟身上抽出来,这么一大包的怪鸟现在就已经全部丧失了活动能力。

他仰头望着天空中渐渐消失了身影的那群幸存者,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很有些可惜的意思。

只是一个人再怎么能干,也不可能做到飞过去把余下的也一网打尽。

那人随地捡了几片枯树叶,把沾染了腥气血迹的长刺擦干净,重新塞回了腰间,左手上再一用力,便将那一包怪鸟从树干之间尽数拖走。

封潇月藏在树干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发现此人走一路,便有一路怪鸟的血迹染红了悬崖边上的那一片空地,乍一看格外触目惊心。

从刚才捕猎到现在,那人竟然连一丝声响也未曾发出,封潇月瞧着他的行动方式很有些野人的感觉,担心此人是凶蛮一族。

心里虽然感激他刚才的作为救了自己一命,但封潇月仍是不敢过去搭话,只躲在树干之后,根据那人移动的方向调整自己的位置,以确保此人不会发现自己的存在。

可方才此人的两只利箭都是跟在她的身边发出的,如何可能不知道此处还有别人藏身。不过封潇月心里紧张着,一时忘了这一茬。

至于悬崖边上把怪鸟拖走的那人,也并没有过来林子的意思。将怪鸟拖到那修建着房子的山壁之

下,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和他手上的东西一同消失了。

见此情形,封潇月也算是完全放心了。她之前为了求生,那般拼命的在林子里奔跑,现在缓过劲来,只觉得浑身无力,整个人靠着树干不断的滑下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借着夜空中明亮的月光,封潇月清楚的看见树林里的瘴气已经差不多蔓延到了这边上。

封潇月现在心里只有一阵无可奈何,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看来自己乏力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源于这些古怪的瘴气。

她坐在树下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此淡淡的一声在林子里不断的回荡,听得人毛骨悚然。

“原来此处还真有其他人在,我还以为自己刚才是出现幻觉了呢。”

封潇月闭上眼睛正打算休息一下,也大有放弃了自己的意思,忽然听到耳边传来这么一个年轻男子的清亮嗓音,她猛的睁开眼,就发现自己面前蹲着一个正常身形的男子。

此人顶着一头蓬松的黑发,身上全是靠着兽皮制成的衣服。虽然粗糙,但是该遮的地方全都遮得严严实实的。看这人的身形大小,他仿佛就是方才那个在树枝上不断穿梭的打猎人。

就在封潇月打量他的同时,那人也一样在打量着她。封潇月从此人闪烁着眸光的眼瞳中,几乎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不禁想起了不久前,自己撞进那只怪鸟眼中的情景,顿时恶寒的背上一阵发凉。

“你很冷吗?”那人看见封潇月身上一阵发抖,十分客气的问候了一声,也把自己系在脖子上的短披风取了下来。“先把这个披上吧,一会儿你就不冷了。”

由于向来不喜欢与陌生人这般接触,封潇月吓得往旁边一躲,叫此人的动作落空,兽皮做成的披风也只搭在了她左手的手臂上。

“你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你们外面的人都是这么不喜欢说话的吗?”此人看见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倒也没觉得尴尬,大大方方的把披风收了回来,就是嘴上难免会多了几句多呢。

“多谢你的好意,只是确实不用。”封潇月听着此人说话逻辑十分清晰,也不像是许久未说话的样子,她才稍稍放心。

也不想在别人面前显得太过失礼,封潇月便两手揪着自己的披风,轻轻地向他颔首点头。

那人头一回听到封潇月开口,顿时欢喜得睁大了眼睛,身子也不由得向前倾斜,往她的方向靠近了几分。

“原来你会说话呀,我还以为自己救回来的是个哑巴呢。”封潇月被他这个动作弄得稍显局促,僵硬了半边身子不敢动弹。

好在此人似乎有所察觉,很快又坐了回去,他一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面朗声大笑。

“你的声音还真好听,我都已经好久没和人说话了,这边住着的都是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很少能碰到像你这样年轻的女孩子,我今天也算是运气了,出来打鸟居然能遇见你。”

第二百八十二章:要求报恩

“冒昧的问一句,你过来的外边的女孩子,是不是都和你一样长得这么漂亮,我第一眼看见你,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仙女,不敢相信呢。”

这人看起来似乎真有些无聊了,一打开话匣子,便滔滔不绝的讲了一长串也不带停歇的。

不过封潇月再看到他身上如此熟悉的性格之后,很有种小云和林潇还在身边的感觉,心中的不安与防备也放下了些许。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至于长相如何评判高低,这都得看你自己的想法,我不过也是个普通人而已。”

“仙女就是仙女,说的话这么高深,我一句也没听懂。”

那人摸了摸脑袋有些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再继续思考,他把自己的兽皮披风收在臂弯里,伸手想要把她扶起。封潇月挥手不用,硬是自己撑着树干站了起来。

“仙女你其实不用和我这么见外的,这树林里面的白气不好,闻多了是会中毒的。咱们还是往外外面走几步,只要被风多吹一会儿,吸进身体里的那些瘴气就会自己消失的。”

那人看见她身体有些不适,很是热情的想要去搀扶着,但依旧被她拒绝了。封潇月听着他在自己耳边不断聒噪,脚下还得防备着不要踩空,心里也有些烦躁,忍不住出声道。

“这位公子,还请不要再称呼我为仙女了,我万万担不起如此称呼。我姓封,你还是唤我姑娘吧。”

“风姑娘,这么有仙气的名字,如何不是仙女”。那人自顾自念叨着,却一眼看见封潇月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么欢喜,这才收敛了。“不过既然是仙女的要求,那我就照做好了。”

“多谢。”封潇月低头感谢了一声,走了这几步路后,悬崖边的凉风不禁把她的脑袋也吹得清楚了许多。封潇月缓过劲来,面对旁边这人也有了许多耐心。

“对了,还不知道公子你应当如何称呼?”

“我啊,我没名没姓,还是别人给我起的名字,你就和那些老人一样,叫我八声好了。”

“八声?倒是个好名字。”封潇月兀自沉吟了两声,那人没怎么听见,扶着她到悬崖边上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才蹲在一旁问着。

“风姑娘,你在说什么呢,难道这个名字还有什么别的含义吗?”

由于不是写在明面上的字,封潇月也不知道八声对自己的称呼从来就没叫对过。封潇月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抚去吹散的一缕碎发,把它别在耳后。

夜间的风格外凉爽,吹的人脑袋有些清醒过头了。封潇月就这个动作亲亲的将食指按在太阳穴上,眉头也微微蹙起。

本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但因为封潇月长相清丽,行为端庄,看的八声一阵目瞪口呆,很是憧憬的席地坐下,仰头静静地望过去。

“对了,刚才看你那么辛苦的把那么多怪鸟全部带走,你一个人吃的过来吗?”

注意到旁边有人的目光一直打在自己身上,封潇月虽然没有看见,但第六感却让她有所察觉,顿时全身上下都有些僵硬。她转过头来假装自然的开口,但其实只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上的局促。

“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八声猛的反应过来,冲着她一招呼后,转身又跑回了林子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他一手拎着一个被利剑刺穿的怪鸟,马不停蹄的跑了回来。

怪鸟身上的血气味太重,熏的封潇月紧锁眉头,好在外边的寒风吹过,减去了不少的气味。

“风姑娘不是我们这边的人,自然不知道这鸟身上有什么好处,你别看它体型硕大,但是它的肉是不能吃的。”

翻身一边说同时注意到,他似乎很讨厌这些食物,便一把把两只鸟丢的远些,只是勉强够出现在视线范围。

“晚上出来打猎最重要的就是,火把和灯光了,只是那些平常动物的油脂都不怎么好用,做出来的蜡烛用不了,两三天就点完了,看得人都烦躁。”

封潇月听得一阵唏嘘,平日在城里买的蜡烛,能够点上一天,都已算得上是很厉害了,他却还嫌弃这两三天。

不过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生活,要是没能保证长久的燃烧,确实是一个危险和隐患,八声如此倒也是情有可原。

“后来,我们这边的人习惯了将这个鸟抓回来。用它身上炼出来的油脂,不仅烧得特别亮堂,而且时间还久,剩下的肉也能当做引燃的工具,十分好用,”

“就我刚刚出来时带的火把上面就绑了一块,烧到现在还没烧完呢。”

八声说着,从地上随手扯下了一根草叶叼在嘴里。封潇月留心看了一下,他似乎已经抽时间把手上的血迹洗过了,除了刚刚捡那两只漏下的鸟沾上的一点,却也十分干净。

“如此说来,那还真是有些神奇。”封潇月随声与他附和一句,脑海中大概猜的出这是何种原理。

估计是这种鸟凭着它自己的生活习性,在这边又少有天敌,一生中吃下的小动物无数,所有动物的油脂在它的体内,全部转化为了他自己的能量,才会有着如此不错的效用。

“不过麻烦就麻烦在它们一胎只下一个蛋。现在的数量已经十分稀少了。而且飞得又高,一般情况下很难捕捉得到。”八声说罢,很有种上了年纪的老人低声叹息的感觉。

“凡事万物都有它生长的一个度,就算是靠山吃山,你也最好随心一点,不要太过强求。屯上一大堆的猎物,最后又不用掉,未免可惜。”

封潇月低头劝慰一句,“既然你已经捕到了这么多的怪鸟,该有好长一段时间不用再出来攻击它们了。也是给它们一个生长的空间,才是长存之道。”

“我真感觉疯姑娘,你是不是真的是从天上下来的?你说的话明明都是正常的句子,怎么连在一起,我就听不明白了。”八声满眼疑惑

的抬头看了她许久,忽然眯着眼睛笑开了。

“不过风姑娘你确实有些想的太多了,今天要不是运气好,我也找不到这么多鸟。要换做平时,我就算守个好几个晚上,也不一定能抓得到一只。”

“那今日难道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封潇月不解,低眼就看到了八声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十分玩味,心里不由得一怔。

“我也不知道为何,这些怪鸟似乎都对风姑娘你格外感兴趣,今日算是托了风姑娘的福,把它们差不多都引出来了,才让我收获这么丰盛。”

八声将一只手撑在草地上,支持着自己向后倾斜的上半身。嘴里叼着的草叶在唇皮之间上下翻飞。

“不过我之前也没有察觉,要不是那只大鸟想要攻击风姑娘,也不会被我发现,如此说来我也算是风姑娘的救命恩人了。”

就这说话的一会儿工夫,封潇月能感觉到此人心性不错,行为洒脱,也更容易与之交心。因此在听到八声这么自吹自擂的话语后,她并不觉得厌恶,反而有些好笑。

这世上哪有人这么不客气,巴不得赶紧宣扬自己的功绩。肚子里如此腹诽着,封潇月还是很给面子的应承下了。

“确如八声公子所言,小女子身如飘萍,若不是得公子出手相助,只怕要殒命于此。小女子永生不忘公子的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其实要报答,也不用等到别的时候。”八声认真的听过她说完这一句话,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自己的下颚。封潇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出声又问了一遍。

“公子,你在说什么?”

“这个,我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是听其他老人说的那么文绉绉,也记得两三句。你们不是说过,什么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吗?我也不缺什么,不如你就留下,陪我做个伴打发时间也好。”

单从八声绯红的脸颊上,封潇月就明白了他是何种意思,此话便可相当于变相的求婚了。

封潇月心上的人升起了一股无名的火气,但是又想到他常年居住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想必未必能够理解此话的含义,也不明白自己所说的有什么意思。

与这样的一个人生气,难免有些以大欺小的意思,封潇月便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尽量耐心的与之解释。

“八声公子,恕我不能从命,我虽承蒙你的恩德,但是报恩的方式,也应当有我自己的选择权力才是。更何况,以身相许那是受恩会的人像施恩惠的人作出的承诺,你这里似乎反了过来。”

“我不介意呀,大不了你再跟我说一回就是了。”八声心里一急,立刻摆正了姿态,像是怕她会突然消失,好早做准备。

“可是我并不愿意。”封潇月很是无奈,也不知道和他能不能说得通。“你可知道你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这么轻易的说出口?”

第二百八十三章:筹谋寻找

“这世上没有谁是可以一辈子陪着另一个人的,除非他们之间的关系是……”

封潇月话说到一半,就被他给抢去了话头。八声的心情一派激动,斩钉截铁的大声喊道。“这些我也知道,不就是成亲吗,我自是乐意的。”

“只要风姑娘愿意陪在我身边,无论是做什么我也愿意的。”八声十分坚定的望进封潇月的眼眸中,也幸好他还懂礼数知分寸,没有直接动手动脚

封潇月给他一吓,顿时感觉哭笑不得,对待他的方式也像是对待一个还不明白事理的孩子,没有半分的踌躇和犹豫。

“可是成亲要讲究的是两个人两厢情愿,我对你并无什么想法,你可喜欢我吗,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又可知道成亲之后,你所要背负的都是些什么吗?”

倒也不是封潇月故意说出这些话来唬他玩,就算是身处世外桃源,八声日后与其他女子成家立业,也该让他明白自己该有的担当才行,也不枉费自己今日与他的这一番会晤。

“这些事情也都该是以后考虑的吧,”八声纠结的挠了挠头,他头上顶着一头蓬松的微卷黑发被他这一番蹂躏之后,更加的狂放不羁。

其实八声的长相也不算丑,只是在山林里游荡惯了,被太阳晒得皮肤有些发黑发红。除此之外,单从五官上讲,他也算得上是一个清俊的青年。

封潇月两世为人,心性已经十分成熟,而在世上还有这般天真单纯的人存在后,不管那人的年纪说出来有多大,她也依旧觉得对方像个孩童,正如现在面对八声的情况一样。

就算八声已然提出了成亲这类的要求,封潇月的心里也不会有任何旖旎的想象。只是盼着八声能够想的明白,自己却像个母亲一样等待他学会成长。

以他现在的所知所得,以及平日里接触的事物,八声是很难能够想得明白封潇月话中的意思的,他放下摧残自己脑袋的右手,面上有些让人无比同情的落寞。

封潇月留心瞥了一眼,好在他身上比较讲究干净,头发凌乱成这般模样,倒也未曾生过什么小虫子。

“那按照风姑娘刚才所说的内容,单从第一句来讲,风姑娘不肯答应我,难道是姑娘心中有了喜欢和牵挂的人吗?”

收回了一直望向她的目光,八声抬头看天,细数那些各自闪烁的星星。

感觉身上没有他的视线束缚了之后,封潇月也觉得轻松了不少,而听着他的这句问话,自己竟不由得细细的思索起来。

“你若是如此发问的话,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不知道封潇月是想到了什么地方,慕容麟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越发的清晰了起来,叫她连否定的话也说不出口,便索性承认了。

话音落地,这块岩石上便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除了边上不断吹拂过来的叶枫以及角落里的虫鸣,安静得几乎让他们可以听见,各自的心跳声。

“哼。”八声微不可查的从鼻子里哼出这一句,右手取下嘴里一直叼着的草叶,奋力的往外一丢,大有种耍性子的感觉。

“在这里坐了这么长的时间,姑娘体内不小心吸进去的那些瘴气,也应该消散的差不多了。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姑娘应该也无处可以落脚,我就先带姑娘找地方休息一晚吧。”

八声自顾自爬起来,还有些记仇的未曾伸手帮忙,却依旧乖乖的在旁边等着。封潇月倒也不介意,低头失笑撑着岩石站起来,又揪着刚才的话题多问了一句。

“我既已承认了,那公子是如何想的?”

“这些话的明日再说。这么晚了,姑娘不累我还得早些休息,明日还得早起呢。”八声不甘不愿的挤出这一句话,便在前面领路,带着封潇月一路向山壁上走。

今日经历了这一场,封潇月也是身心俱疲,可算是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休息,她也没有心思认床或是别的毛病,顺势躺倒就睡着了。

窗外便能看见天空上一点两点的星光,倒也还浪漫。只是封潇月在这边成功得救了之后,慕容麟他们回去却近乎崩溃。

慕容麟疯了似地沿着下山的路一路寻找,若不是被四本和林潇死死的拉住,只怕他都想顺着那坡下的草地滑下峡谷了。

这风虽说是从平面上吹来的,但是一个人还是有些体重的,封潇月就算再怎么轻,也不可能被风刮到别的地方去,只有可能摔下了山脚。

慕容麟按照记忆,沿着当时刮风的方向,一路往山脚下寻找。他们三个人,将这大半个山腰都找完了,却没有半点发现。

当时天色不早了,慕容麟顶着昏暗的星光,仍是不肯离去,硬是要找到封潇月为止。四本和林潇看不下去,只怕还没把封潇月救出来,他反而流落在了树林之中。

万般无奈之下,林潇连同四本一起,用了蛮力将慕容麟打昏带回来,又在城里多找些帮手过来,众人一起点着火把过来搜寻。

烟梧城的小院里,小钰和小云各自在家中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就等着封潇月他们回来可以接风洗尘,结果却只等来慕容麟的昏迷和封潇月的下落不明。

小钰从林潇口中得知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直到看到四本脸上也是一样失落的神情,她整个人仿佛经受了一场晴天霹雳,抓在手里的一把筷子也散落在了地上。

最能咋呼的小云也撑不住了,她一手扶着瘫软的小钰,一面难以置信的向林潇询问。

“你不要说的这么模模糊糊的,讲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姐怎么会被风卷跑呢?这么大的人怎么可能被一阵风就吹跑了。”

要不是手上还要忙着托住小钰,只怕她这般激动,都要直接上手,抱着林潇一顿摇晃了。四本要把慕容麟送回他的房间,腾不出手来,林潇只得独自面对她们的发问。

林潇把当时的

情形回想了一下,尽量用最简便的词句把当时的事情讲述出来。

“那是落风山上的邪凤,原本在山脚下的时候就已经被风吹了好几回了,我们居然还没等爬上山腰,就仿佛是中了林子里的瘴气,身上有些乏力,”

小云渐渐的托不住了,又怀着满腔的愤怒以及难过,更是没有多的力气,林潇便一边说一边帮忙把她们两个扶到位子上坐好。

“但小姐不想半途而废,就撑着往前多走了一个陡坡,谁想到上到那里了之后,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就在我们正打算继续往上走的时候,那山上又起风了,这回的风势格外大,我们措手不及,世子爷要保护小姐,就没空腾出手来找支撑物。小姐不想日子也出事,就自己主动放了手。”

“你们是不知道那山上的风到底有多邪门,比那沙漠里的龙卷风还要奇怪,真是一点预兆都没有。小姐偏偏身量又那么纤细,被卷起来也是可能的。”

林潇想起当时的情形,漫天飞舞的风沙挡住了所有视线,甚至连感官都能剥夺,她就觉得一阵后怕,后背凉飕飕的,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你们就没有下山去找人吗?”小云摊在座位上,只觉得四肢一阵发凉。不远的饭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式,但饭厅里的三人都没有这个心思和胃口。

“怎么没有,我们几个人把那途经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能看到小姐的踪迹。”林潇说着,随便在自己的袖子上抖了两下,便掉下了一滩黄色的泥沙,细细的铺了一地。

“那世子爷现在又是怎么了?”院子里现在唯一可以当家作主的便只有他一个了,尤其还要应付王府那边突如其来的探访和查问,单凭小云和小钰两个丫头是绝对做不到的。

“世子爷倒是没事,他一心就想扑在山上把小姐找回来,我们看着天色实在太晚了,不想他也弄丢,才把人打晕了带回来的。”

林潇抖了一阵袖子上的泥沙,顿时就觉得手上轻松了许多,但顾念着此处到底是吃饭的地方,便忍住了没有继续动作。

“那就好。”小云心里稍安,连忙端了杯清茶给小钰喝了回个神,“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封潇月失踪,小云也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原本那般聪明伶俐的脑袋,此时也派不上用场。

“我是想着先把世子爷带回来,从城里调集一些人手,最好能带了军营里面的人上山寻找,说不定人多力量大,就能把小姐给找回来了。”

林潇用手指点着自己的下巴,听起来想的倒是不错,只是她说的语气很不确定。

“不能派军营里的人去,”小钰此时终于缓过劲来了,比起另外两个人,他考虑的也更周到些。

“首先,名不正,言不顺。王妃本就对小姐心存芥蒂,若是调集军营里的人惊动了王府,王妃更有理由看小姐不顺眼了,这是其一,”

第二百八十四章:筹划相救

“其二,军队调动之声声势浩大,哪怕就是小小的虫鸣,在郊外都十分刺耳,更何况这些人的铁骑。”

“就算叫过去的人不多,那朝廷对咱们藩地早有忌惮,怎么可能会不派奸细过来查看。平日里我与小姐说话的时候,小姐就再三与我强调了那些人的谨慎与多疑,咱们何苦在小姐失踪的这时撞他们的枪口上。”

小钰紧紧皱着眉头,若说封潇月不见了踪迹,她更是比谁都要担心她的安危,只是越发危急的时刻,越应当保持冷静。

其他人都有些冲动,小钰就不得不替他们考虑到这一点,好让封潇月回来后,也能够没有后顾之忧。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只是难道就这么放任小姐一个人在那山上自生自灭了吗?”林潇也知道她的顾虑不无道理,但就是有一腔的怨愤难以平息。

一想到当时的情况,她就无比愤恨与后悔。早知道,应当不顾一切的扑到封潇月的身边,就算会被风吹走,有自己在身边陪着,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螺峰山上,她也不至于孤苦无依。

“自然不可能,只是我们也不应当自己乱了阵脚,那不是辜负了小姐平日里的教诲。”小玉听出她的语气有些犯冲,还以为是跟自己发脾气,不由的也带了些许怒气。

而在旁边旁听的小云,没有任何时候比这时更发觉自己无用了。她有些黯然的低下头,两手扯着自己的衣袖,也不想她们二人就此吵起来,便试图来调节气氛。

“小钰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和小姐好像啊。”

此话一出,原本剑拔弩张的二人,竟莫名其妙的收起了自己的气场。林潇默默的转过头去,叫旁人看不出她的神情与心思。小钰回过神来,心头惆怅了一番后,又忽然坚定起来。

“真是对不住,方才我一时情急话未说全,叫你误会了也是情理之中,后来态度又有些不尊重,叫你见笑了,还希望你不要与我计较。”

“哪里,是我看轻了你们与小姐的情谊,竟然随意怀疑起你们,若是小姐回来了,定会好好的将我一通数落的。”

林潇知错就改,长长的呼出口气,又咽了口唾沫后,才鼓起勇气转过头来,二人就此握手言和,小云也不禁松了颗悬着的心。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怎么安排,我们二人的脑子也不算特别好用,小姐平日里最看重你,你可有什么建议吗?”

林潇不好意思的勉强笑过了之后,也落座下来,郑重其事地与小钰商量起后续之事。

“也算不得什么建议,现在两头为难,只能用死办法了。”小钰抿了抿嘴巴,却是和林潇相反的动作,撑着扶手站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云愣了,一时半刻还难听懂。

“咱们没有理由,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调动军营里的人,但是咱这小院里的大家伙,可都是效忠于世子爷与小姐

的,现在小姐不见踪迹,也该当是我们小院里的人出力的时候了。”

小钰说着,率先带路穿过花园,跑到后面寻找趁手的家伙事儿,小云和林潇急忙追在她的身后。

“至于世子爷,他与小姐这般情深意重,必当会不顾一切奋力相救,且在小院里留几个人把他看住,也省得咱们的一片苦心作废。”

小钰身边一众人动静不小,翻找出了许多木棍锄头,铁锹和撬棍,把后院里歇着的那十来个小厮丫头全部叫了起来。

那些人听说了小院今日的事情后,也不顾春日晚间的寒冷,立刻翻身起来穿上衣服,抄起自己平时干活的东西,通通聚在了小院宽敞的平地上。

“那你的意思是,叫人把世子爷变相的软禁起来了?”林潇很是诧异的惊呼一声,但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小钰你现在可算是厉害了,居然连世子爷也敢架住。”

“彼此彼此,你不还是一样,都能煽动世子爷的贴身小厮一起把他打晕了带回来,我与你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心中无比焦急,小钰一手拿着长长的木头棍子,一边同小云一起清点后院里的人数,但在听到林潇这番蓄意调侃的话,还是不肯认输的反驳了回去

估计也有封潇月平日里悉心教导的功劳,再加之小钰学东西速度本来就快,这短短一句话便把林潇瞬间说的哑口无言

林潇尴尬的笑着摆摆手,“这些好说,都是小事而已,反正有小姐在,她定然不会看到我们受罚的,你我都不必担心”

我并没有担心此事,小钰在心头如此念叨着,和林潇动手比起来,自己下的命令只能算是轻的。但她只是轻轻的瞥了林潇一眼,也懒得与她还嘴。

院子里人数全部集齐,小云回来却看见她们两个人还在互相斗嘴,不由得急得跺脚,“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再开玩笑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城去吧,让小姐在那山上多呆一刻,便是多了一份危险。”

“你不说此事我倒是有些忘记了,那城门估计都已经下钥了,加上世子爷这些天管的又比较严,那些侍卫不会轻易开门的。”

林潇跟着小云激动了一阵,猛然间回过神来,整个人都耷拉了下去,仿佛失去了斗志。她的这副模样也影响了后边一群兴致冲冲的人,整个院子顿时寂静了下来。

小钰板着一张脸,将两手背在身后,很有些大将风范的轻轻吼了一句,“此事我自有解决的办法,你们只消与我同去便是。”

“你也就是一个小丫头,你能有什么办法?”那些人受小钰的鼓舞,很快又来了精神,随在小云的身后出门坐上马车,等着出发。

小钰则和林潇走在最后,林潇很有些不解的拉着小钰连声询问。小钰快步走了几下,突然转变了方向,林潇走得又急差点没转过弯来。

“你可知道有一

句话,叫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特殊情况便当以特殊做法相对。”

“话我倒是听过,只是还是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林潇方才没收住脚,脚掌都迈出去了,上半身却跟着小钰回转过来。

这样需要提高柔韧度,才能做到的动作难度太大,林潇不小心牵扯到了脚踝,如今那里一片疼痛,只能半瘸着的跟在小钰的后方。

小钰伸出手来,轻轻地捏着林潇的袖子,带着她一路跑到了慕容麟的厢房,趁着没人钻到书房里搜寻了一阵,便取出了一块令牌。

“你所谓的特殊法子,便是过来偷令牌呀。”林潇惊愕的才叫出一个字,就被小钰紧紧的捂着嘴巴,然后小钰就拉着她迅速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是又如何,既然都做了一件犯上之事,不怕再多这一件。这块令牌的位置,还是我之前听小姐与世子爷无意间提起的,只要用过之后叫人好生送回来就好,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

小钰赶着与她解释了几句,便同她坐上门口的马车。小院里这许多人一共挤在了三辆马车之内,满满当当的差点透不过气来。

待小钰落座之后,便对着外面一声吩咐,马车车夫即刻扬起长鞭,三道清脆的马蹄敲击声顿时响彻了烟梧城寂静的半夜。

为这之前封潇月上过城门目送慕容麟的离去,城门守卫对于小云与小钰也算打过照面,因此也没有多加疑惑,检查了令牌一番后,便让他们几个马车出城去了

落风山的位置偏僻,众人在林潇的带领下,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寻到。山上危险重重,林潇反复强调了好几句,叫他们各自保重,以免人没救回来,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众人纷纷应下,没有火把,只凭着晚上明亮的月光在山间行走。夜间的落风山倒是安静,许久都未曾听到风声。

只是即使如此,几个时辰过去了,天边都有些晨曦微光透出,众人却依旧一无所获,只得灰溜溜的回去了。

却说睡在山上悬崖边上的封潇月,因为这一天的劳累,现在已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对于山下林潇他们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半丝听闻。

虽说平日里在小院,被小钰和小云二人金尊玉贵的伺候着,封潇月的床褥一直都是暖和柔软的,乍一来到了这般艰苦的环境下,她倒也没有什么娇气的毛病,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也没听半分梦中的呓语之声。

次日的天光破晓,此处悬崖位置向着东南方向,以有不少的明亮光束从那峡谷的上方照耀下来,把这山壁的房屋内照得格外亮堂。

封潇月被这阳光影响的睡不着觉,悠悠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幢用木头搭建的房子里。

缓缓的下床,身上衣服乃至于那件被树枝划烂了的披风具在。封潇月踩着自己的绣花鞋往外走,昏沉的大脑一时竟想不起自己如何到此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险些坠落

这幢木头房子虽说是用漆黑的木板搭建而成,偶尔还穿插了三两根颜色深绿的翠竹,用于当作房梁支柱,边角一些细碎的地方,也都是用的韧性极强的藤蔓植物绑扎而成。

看上去应当是十分脆弱才是,而封潇月脚步在此慢慢踱着,房子里竟然听不见一点木板摩擦的声音,可见搭建之人应当十分仔细且费心。

也为着这一份对房子的用心,一点不曾惊扰到封潇月的思考。昨日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晚,今日醒来便已过了天光破晓,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

封潇月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迷糊,许久不曾清醒,就连脚步都有些飘忽踉跄。

轻轻地推开翠竹做成的房门,外边峡谷里的风迎面吹来,吹散了封潇月环绕于整个身心的迷雾。

她闭上眼睛,想要静静的感受早起山间微风的吹拂,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两步,却在跨出第三步的时候,脚下竟然突然落空。

微微的点了几下脚尖,依旧没有踩到实处,封潇月好奇的睁开眼,才发觉自己脚下尽是深深的悬崖沟壑。

而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乃是一处崖壁上突出来的木屋内。从这里往下看,只消一步,她便会掉落于深深的峡谷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封潇月的心脏一阵抽搐,险些感觉自己的心跳就要为此停止。

她大脑一片空白,急忙抓着手边那扇翠竹大门,身体却因为她探出头去观望的那一下失去了平衡,两只脚同时从木屋的边缘滑落,整个人瞬间陷入了坠落之缘。

头上身旁都是笔直且光滑的山石壁,脚下是一道深深的黑暗,耳畔还有看好戏的晨风不断吹拂,封潇月现在除了手上抓着的翠竹门的一角,几乎是无所依靠。

这翠竹门为了使用的时间延长,昨日碰到的八声应当在它上面涂了一些不知名的油质,摸上去格外光滑。

隐约觉得自己的双手就要揪不住了,封潇月连忙用尽她浑身最后的力气,大喊了一声:“救命!”

娇弱的女声在这狭窄的山石之间不断回荡,几乎是每个角落都能听得,简直把封潇月都不禁羞红了一张俏脸。

而八声将封潇月安置在这个木屋内,自己却不知跑到何处睡去了,倒有几分君子之风。

听到了外边传来的呼救声,八声揪着这悬崖壁上长出来的藤蔓一路荡了过来,一把抱起封潇月的腰,将人一起带进了房子里。

“风姑娘你可还好吗?,你不是我们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这边房子对你而言都十分危险,你日后还是不要离那边远太近了。”

八声把人带上来了之后,扶她到床边坐下,又从右手边门后的一张桌子上倒了杯山泉水过来给她压压惊。

封潇月连喝了几口才勉强咽下,胸口的心脏因为刚才的事还在不断的乱跳,也算是向她证明自己还活着。

八声垂着两手,看她还有些惊慌不已,才犹豫着伸

出手去给她拍了拍后背,给予一些安慰。封潇月心领了他的好意,将他的手推开,同时也有些疑惑起自己昨日是怎样上来的。

“早就知道风姑娘会害怕,昨日天色那般漆黑,我又不好把你随便放在那棵树上休息,才特意叫你把眼睛蒙上,我带你上来的。”

房间里的陈设无比简单,除了一张桌子,一方案趣还有一张封潇月休息的小床,便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八声十分有礼的没有跟她挤在同一张床上坐下,而是盘腿蹲坐在了一旁。

“本想今天早上早点过来和你提个醒,却不想还是来晚了,幸好风姑娘你没出什么事,否则我都要后悔死了。”

“没关系,入乡随俗,反正我现在安然无恙,你也不用继续自责。”封潇月一点头,八声的那番话也是解了自己心中的一片疑惑。

八声乖乖的应下,将手往后一伸,把背在背上的小包袱拿了出来,展开一看,里头都是些被晒干了的肉干和树上的果子。

“封姑娘才刚睡醒,应当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些东西。那些果子是我大清早出去采的,上面还带着露水呢,最是新鲜,你赶紧吃两个垫垫吧,”包袱皮底下隐约带着被水打湿的痕迹,可见八声所言不虚。

“等我一会下去再打几只山兔回来,就可以给你做好吃的烤肉了。”

那布包里装着一堆红彤彤的果子,看上去比旁边一道晒出来的肉干还要诱人。八声如同献宝似的一并推到封潇月的面前,惹得她有些受宠若惊。

“不用了,只是早饭而已,这些东西对我而言已经够了。”

“早饭吃过了,还有午饭和晚饭呢,总不可能就早上这一顿便要饿一天吧。”

八声呵呵郎笑了几下,按着他腰边随身佩戴的短剑和弹弓,正要起身出去,封潇月连忙带着一脸为难的笑容叫住了他。

“这些实在是不必了,昨日晚上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让我休息了这一夜,现在我也该是时候下山去了,不然家里人可要等急了,公子可否高抬贵手,送我离开这片森林?”

话音落地,八声转身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整个人呆呆的沐浴在阳光中,许久未曾动弹。房子里寂静一片,封潇月不知怎的,总觉得心头有些对不住他,又赶着添了一句。

“自然了,也不会叫公子白费功夫的,公子若有什么想要的大可直言,待我回去之后,一定同家人重重酬谢。”

“我才不稀罕什么酬谢呢,对我而言没有半点作用,我就想让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

八声语气中很有些委屈,他重新回过身来盘腿坐在了原地,扬起一张忧愁的脸蛋望着封潇月,直把她看的还以为自己真的做了什么欺人太甚的事情。

其实刚才这几句话出口,封潇月就有些后悔了。之前是在城市中,与那群重利好益的人相处久了,说话间不禁带了些许世俗气,却不想在此地完全是

红尘之外的俗物。

“可是我也清楚的告诉你了,我不可能嫁给你的。我在外面已经有相公了,我与他生活融洽,并没有任何理由跟他分道扬镳,还请你收回这个想法吧。”

封潇月从未想过自己说这种话会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且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已经认同了慕容麟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

那也是多亏了慕容麟坚持不懈,潜移默化的影响,竟让封潇月在此时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就不嫁人,你就在这里陪我多待些时日不行吗?哪怕把你嫁的那个人一块带过来,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也可以啊。”

八声想的很是简单,只是与封潇月所说的话相差万里。这几个字一出口,封潇月顿时吓得大跌眼睛。

“这个恐怕不行,不说是我,他也不可能同意的。”封潇月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平时多么能言巧辩的一个人,在此时居然不知道该怎样同她这么单纯的一个人解释。

“就请你带我下去吧,大不了这条路我记住了,以后会时时过来看你的。”

“山里的老人都说了,说什么以后以后的那都是暂时拉过来搪塞人的话。”

八声不满的撇撇嘴,重重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封潇月很有种无可奈何且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一下,刚才她确实有这般意思,一下子被八声给捅了出来还真是有些难为情。

“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说这些事,也不想耽误你我的时间,只是我还需要好好的想一想,你可否再多等些时候。”

八声低垂着脑袋,一面说一面揪着自己衣服边上的兽毛。一根一根的扯出来往远处丢,直把阳光照下的那一块木板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绒毛。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我的时间不多了,还请你早做决定。”封潇月简单的思索了一下,便应下了

毕竟来到此处,像八声这般全心全意为自己好的人,还从未遇见过,现在这么快就要抛弃别人,她心中难免会升起一股歉意。

闻言,八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抿着嘴巴看了她几眼,张了张嘴却又闭了回去,如此犹豫了几番,他才终于说道。

“其实这也不是我想送你出去,你就能走得了的。”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封潇月心中一惊,只以为他是想说这里有机关重重,亦或是奇特地形,将人困住不让人离开。

难怪昨日走了将近半个下午的功夫,自己依然身处于那片广阔的森林之中,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封潇月心头一气,手上也用了些劲,死死地揪住铺在床面上的兽皮床单,直把床单上深深的揪出了几道褶子。

“你不要生气,不是我故意不放你走的,只是我也没有离开过这里,实在是不认路。”

八声见她从昨日到现在一直是一副柔声柔气的淑女样子,现在突然皱起了眉头,还以为怒火是冲着自己的,连忙向她摆手解释。

第二百八十六章:两方协调

“说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自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我这一生攀岩和打猎的本事也是和其他屋子里的老人们学的,虽然我也想试着走出森林,但是就是没有成功过。”

“这次要不是实在机缘巧合碰到了风姑娘,我只当外面都没有人了。风姑娘就暂时先在这里好好呆几天吧,也跟我讲讲外面是什么样子。”

八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右手挠了挠后脑勺,昨日晚上还无比蓬松的一头长长的黑发,今日就被他寻了根韧性极强的藤条给绑了起来,看上去无比清爽。

要不是今天早上发生了意外,他若是这么突然出现在封潇月的面前,只怕封潇月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在外边窗口透进来的阳光的照耀下,发生微微泛黄的脸颊看着格外爽朗,微微弯起的一抹腼腆的笑容,恰到好处,叫人看了不会有任何不乐意的感觉。

“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是我的想法,却无意间勾起了你的伤心往事。”

俗语有云,父母在不远行,又有“子欲养而亲不在”这等悲痛词句,叫封潇月很清楚的知道,无父无母照看的孩子,日子是有多苦。

因此听到八声的那两句话后,封潇月的心里仿佛被重重的痛击了一下,忙着劝慰一句,。一是告诉他不必这般紧张,二也是想给予他一点安慰。

“风姑娘不必自责,这些事情我早就已经不在意了。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谁还会这么傻傻的揪着不放,我要是心里真的这么脆弱,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见到封潇月因为自己的过往而深深的皱起眉头,八声又是感动又是深感欣慰,同时也高兴她并不会因为走不出这片森林来跟自己置气。

封潇月看着八声的笑容十分自然,也知道榻果真没有把这件事记在心上,不由得松了口气。

“其实我昨日被困在那片森林里整整好几个时辰,但就是一直走不出去,”放松过后,封潇月很快就又陷入了苦恼之中。

“本来还以为是有什么世外高人在此处排列了机关陷阱才会如此,不过听公子的话,看来只是这森林的自然长成了,莫非真是这地方有什么特殊的?”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有过几回调皮往森林深处里去过,但最后都回到了原地,几次下来之后我也没有耐心了,就索性这片森林能不去就不去。”

伸手捡了一个鲜红的野果,像是发泄似的放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甘甜的果汁,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八声盘腿坐在木板上,瞧见封潇月一脸的闷闷不乐,自己也被影响的有些不快。

“不过风姑娘你也不要着急,这些事情是没有绝对的,我虽然没有走出过森林,但是那些老人们说不定知道该怎么走。”

至少有拳头那般大小的果子在八声那班好的牙口下,两三下便没有了。从他说话

时一张一合露出来的牙齿可见,有好几颗都如兽牙一般尖锐,封潇月无意间瞧见,忍不住默默的唏嘘。

这外形都已经如此的兽化了,说话做事还能彬彬有礼,可见此处居住的老人,平日的调教不错。封潇月不知怎的突然放下心来,都说姜还是老的辣,不定真有几个人知道这里的出路。

“我有一回打了兔子回来,就瞧见有三两个老人拎着长矛往森林里头走,我本想等他们回来打声招呼的,就坐在悬崖边上烤兔子,结果呆了一天一夜都没等到他们。”

“还以为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被困住了,我急急忙忙也想追上去,结果就在第二天的正午,他们又拎了一大包稀奇古怪的东西出现了。”

“奇怪的东西?”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当地人所见所知也,不过都是些树叶兽皮,但能叫他如此形容的,必然不会是其中的任何一样。

但是说起来这山下又没有什么急事,那几个老人要想光凭走路走到城里买东西,就是这短短的一天一夜,估计也不够来回的吧。

封潇月很是不解,同时也被他勾起了些许兴趣。

八声看到她这般捧场,也有些心潮澎湃起来,微微地把身子往前倾斜,神秘莫测的摆了摆手,“就是这么说,风姑娘在外面应该会知道,但是对我来说可都是前所未见的好东西。”

“像什么可以给烤肉增加味道的还有,用来帮着点火的,以及一些穿在身上、铺在床上的东西,都是他们难得出去一趟带回来的。”。

“就是风姑娘现在坐的这张床,兽皮底下垫着的什么棉花,也是他们带来的。”

那应该是油盐酱醋茶,以及大袄。封潇月正想着,忽然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如此说,条件反射的将兽皮掀开来看,果然是一床弹的不错的薄棉花床单垫在下头。

封潇月原来还奇怪,这张床只凭着一张薄薄的兽皮,怎么会这样舒服,竟然是有这山外面的东西在。

“风姑娘是不是觉得很神奇,我也觉得他们可厉害了,只要出去一趟,我们差不多一年两年都不用发愁的。”八声睁大了双眼,脸上看起来很是羡慕和向往。

“说不定等我再大几年,他们也会带着我一块出去瞧瞧,到时候我一定去找风姑娘说话,就是不知道疯姑娘那时还肯不肯见我了。”

“公子此言,是肯放我离开了?”封潇月难以置信地询问一句,直到看到八声犹豫的点头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你本来也不是我们这里的人,若是强行让你半当中留下来,对你也很不公平。”八声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救了我的性命,又待我如此之好,我若是不记在心里,那不是太没有良心了吗?”封潇月心中一喜,只感觉她似乎马上就可以离开此处了。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带公子去尝尝这山外的美食。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公子打算何时带我去见山里的那几位老人?”

“额,这个,”八声伸出右手手指有些为难地抓了抓自己的下颚,“这山里的老家伙们都是群顽固的石头,平时不怎么喜欢跟人说话,和人打交道,或者帮忙的,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背后这么称呼他们。”

“而且除此之外,凡是大白天是绝对看不到他们的身影的。他们就像夜猫子一样,只有早上出露水和晚上下瘴气的时候才能见着一面。风姑娘要想出去的话,恐怕还要多等一天。”

“这个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要能离开,多等些时候也无妨。”封潇月点头应下。

“只是一件事,那些老人家活了这么长时间,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会有些奇怪的气,也是情理之中,咱们身为晚辈也当多多体谅一下。”

“公子以后若是无聊也可以适当和他们攀谈几句,隋唐们一块到处走走也好过自己一个人无聊着。”封潇月是按照一般的常识来想,因此说的理所当然,却没注意八声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难以言喻。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风姑娘解释。”八声拧着一双浓密的黑色眉毛,须臾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站起来说道。

“总之姑娘跟他们说话还是小心些为好,他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挑你的错处,要是想不开的话,很容易被他们气死。”

“哪里就至于这么夸张了?”封潇月睁大了一双眼睛,明显未曾放在心上,只是悄悄地留了个心眼。

“我言尽于此,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出去打猎去了,姑娘一个人在这屋子里,自己多多留神,还是别到边上地方走了,要是再掉下去,我不一定能来得这么及时。”

闻言,封潇月脸上不知不觉的飞起了一层绯红。“那只是有些睡迷糊了,脑子不大清醒,那也只是个意外而已,我必当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嗯,风姑娘说的是。”八声肯定的十分迅速,叫封潇月听起来很有种似乎是在讽刺自己的意思。“那我就先走了。”

“公子慢走。”话音落地,八声便从门口的踏板上跳了下去,把封潇月吓了一跳。

心跳骤然停了一下,封潇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瞧见八声扯着山崖上的藤蔓,从木屋前面荡了过去。封潇月拍着自己的胸口,一时是又后怕又好笑,默默的对自己摇了摇头。

八声离开之后,整个木屋都空荡荡的,就连心跳的声音似乎都有回音。

清晨的微光慢慢的强烈起来,山间水汽蒸发形成的一股雾气,还没来得及消散,将投射到他们身上的阳光,折射出了无数道小光芒。封潇月站在门口往外一望,入目是一片的七色淡光。

虫鸣和鸟啼声在这山间石缝里不断响起,封潇月久久地立在那里,双眼一直一错不错地盯着山悬崖下那道深深的峡谷,感觉自己的耳边隐约听到了水声。

第二百八十七章:老人造访

公鸡报晓,这世间除了积着一种动物外,还有许多鸟儿也是有着一样的习惯。

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些飞禽从自己的鸟巢中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四处寻找露水食物,然后站在最高的树枝上引吭高歌。

一般这种行为都是为了引起异性的注意,或者与同性之间互相比拼,但在有思想且感性的人眼中,便成了一种对于生活的态度,格外积极向上。

现在这一片峡谷里便四处回荡着各种飞禽的嘹亮歌声,一种一种的如波浪一般互相争斗,互不认输。锐利的叫声仿佛要割破空气,让喉管流出鲜血,以证明它这一生的壮烈。

但封潇月显然属于理性的这一支派,凡事思考都从实际出发,那般悦耳却又吵人的鸟啼,并不能钻进她的心里。她驻足在竹子门后侧耳倾听,的确是掩藏在黑色峡谷底下的那一片水声。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昨日从落风山下上来,并未曾看到它与飞琊山之间的峡谷里有什么水流。

而就算是森林里的那几条小溪声音汇聚在一起,也不至于如此澎湃,那这个水声又是从何处传来的?

封潇月静静地听了许久,耳畔流水的声音只会听得愈发明显,叫她更加确定了地下竟然有水源存在。

由于自己是从落风山上被风吹下来的,而这风就算再怎么强烈,也不可能把一个大活人深深地吹到另一座山头上。

换而言之,就算有如此强劲的狂风,自己从那样高的树顶上摔下来,又怎么能做到毫发无损?因此封潇月条件反射的认为自己应当还在落风山上。

但耳边的水声却叫她有些动摇了这个观念,封潇月幽幽的叹了口气,“只可惜之前太过笃定,居然忘了问公子,此处究竟叫做什么。”

“不过他一直留在这深山里,怕是也对这些事情不大清楚,估计问了也白问。”封潇月将两手背在身后,面对着眼前如此恢宏壮观的自然景观,忽然感觉自己的内心一片沧桑。

两方高高的石壁从地面拔根而起,高耸入云,将天分割的只剩下一个缝隙。

所幸方向不错,侥幸从缝隙里透过来的春日光芒,如佛光普度一般倾洒在自己身下悬崖上的大片森林上,让林子里的所有生灵同时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早早察觉到天亮的鸟儿们,仗着自己是第一个睡醒的,骄傲的在林子树梢间来回穿梭,鸟鸣也因此叫唤得更加欢乐。

身处在这样高的地方,又无处可以下来,封潇月虽说有些憋闷,但也能感同那些鸟儿的快乐。她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心绪,将昨日带回来的披风好深的折叠一番,变成一个软和的垫子。

封潇月把披风垫子放在门后三寸的位置上跪地而坐,一面欣赏外边清脆的非情歌声,一面向远处眺望,视图寻找那水源的出口。

可是眼前不只是天,就连目所能及的广袤大地,也

都被山石放夹成了一条竖直的长线,一直连到天上。

往外头望了半天,那条狭缝中除了翠绿的草地,就再没有别的东西,叫封潇月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这山林里的鸟儿就像闲着无聊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的吟唱。声音比起早晨好似薄弱了一些,怕是一部分前去捕捉食物,另一部分接着高歌,还懂得轮番上阵,车轮一战。

封潇月听得有些无聊,将头靠在门板上闭目养神,偶尔能听见下面传来几声鸟儿的惨叫,廖晓,要么是因为自然弱肉强食的法则,要么是八声在打猎。

昨天晚上明明已经睡了好长一段时间,今晨睁开眼时候却还很早。

也不知他们山里用饭的时间是如何安排,封潇月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八声回来,幸好手边还有他早上带来的食物,倒不必担心会饿着。

表面上看起来,她沐浴在阳光下陷入了熟睡之中,但封潇月实际却是在心头勾画先前相中的那条水渠应当如何挖掘。

水往低处流,若是发现了这峡谷底下的水源,将它连接到那条天然的水道之中,自己便不用操心需要上山开凿水渠,引水下山了。

毕竟这人力物力以及炸药都不是容易得的东西,更何况这一条界山山脉的地方实在太不安全,总是会担心引起朝廷的注意,还是越低调的越好。

封潇月在心头想了一半,就连那条水道要用多少炸药从何处挖起,以及饮水的工具都也构思齐全,唯独朦胧了那水源所在的位置,成了她这一计划当中的最大难题。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怎么会睡在这里?”封潇月想了一半,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她猛然睁开双眼,只见一名长相年迈,但精气神都极为强盛的老人站在面前。

老人手上拿着一根打磨光滑的木头拐杖,穿着一身简单的粗布与兽皮相结合的衣袍,手上与脚上都因为年纪已大而有些弯曲,但他的脊背却比年轻人更加挺直。

封潇月后知后觉的站起身来,从她爬起的这个动作,她才猛然间发现老人竟然只有半个脚掌站在木头房子的踏板边上,剩下一半还悬在空中。

想着自己早上仅仅是才跨出一步,还没有落到相平的位置上整个人就已经失去了平衡,这个老人却可以在毫无支撑的地方站的这样安稳,实在是叫人佩服。

就在封潇月观察的同时,老人也把她上下的打量了一番。今天碰巧路过,想来看看八声,却发现一个漂亮的姑娘倒在他房子的门口。

要不是封潇月因为遇到了瓶颈,于沉思当中微微地皱起眉头,老人怕是都要以为她昏迷不醒,甚至失去生气了。

“老先生好,我姓封,昨日不巧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被八声公子救上来的。”封潇月佩服的同时,看老人的面相极为和善,想着应该是个读书有礼的老先生,别人用了最为尊敬的礼仪相待。

“您

还是快进来吧,站在那里实在太危险了。”

“难怪对你们外边的人来说,这样应当看着十分吓人吧,但在我们这里却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老先生笑着摆了摆手,却没有拒绝封潇月的好意,从她让出来的位置侧身进了屋子里,落座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可以坐着的凳子上。

封潇月随在他的身后、进屋,心里忍不住腹诽道:这个老先生何至于像八声口中所说的那样难以沟通,可见是他心存芥蒂,所言不实。

“才吃过早饭吗?我们这穷乡僻壤的,虽说没有什么好东西,但这果子却是外面绝对吃不到的野味。”

老先生看到了八声扔在地下的两个果核,才会有此一言,而实际上封潇月只是吃的一小块烤肉。听到老先生的这句话,封潇月只能淡淡地笑了笑。

还以为山里的烤肉会比外面卖的更加油腻,但八声带来的不仅没有这一感觉,反而格外清爽,叫封潇月如此爱好清淡的人都无可挑剔。

唯一不好的,就是一时间吃不出这究竟是哪种动物的肉,实在叫人有些好奇。

“你说你是在森林里迷路的,可是这通往外面的路已经一年半载都没有开启过了,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为着和老人说话得有礼貌,老先生落座在凳子上,封潇月则乖乖的立于一旁。

乍一听到老先生如此说,封潇月不由得在心里有些愤愤不平,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害的自己,始终寻不到出口。

封潇月轻轻地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自己躁动的心绪后,低着脑袋,尽量放低了身子,与老先生相对说话。

“不满老先生,我原本是同家里人一道去落风山上的,不想到半山腰的地方遇到了一阵强风将我卷走,我醒来之后便置身于下面的那片森林里了。”

“听老先生的那几句话,应当是森林的出口不曾打开,便不会有人可以进出。我已然失去消息一整个晚上了,家里的人应当都急坏了,小女子在此恳求老先生,可否替我开启出口,让我早些离开,也省的家人担心。”

“乱谈乱谈,你这话虽说讲的滴水不漏,但此事如何可能发生?”老先生一改方才通情达理的模样,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一副不容人质疑的态度。

“虽说你的身量看着是格外纤薄,但这世上哪有那样大的强风,能把人卷到这么远的地方。老夫我虽然许久未曾出山,但还不至于老迈昏聩,到这种地步叫这样的虾话给唬住了。”

“小姑娘你还是从实招来,莫要再编这些谎话,若是真的存心进森林里来打探的,你大可直言,也省的日后被拆穿了,叫旁人看笑话。”

老先生的这番话,听着是很有些意思,封潇月一时心底存疑,一时又是无奈。这下倒是明白八声为何会提出如此说法,果真是未曾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与老人家说不通的那一种焦急心理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相持不下

“为什么老先生会觉得是骗人的,莫非老先生未曾见过的事情,就都可以当它不存在吗?这样未免也太独断专行和笃定了吧。”

封潇月尽量的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整理好思绪与逻辑,如此说话也是相当于在做一场赌局,赌这老先生是否真的通情达理。

果然老先生听到她如此说了之后,眼神也不再充满了看轻与怀疑,转而真正与之正视起来。

“小姑娘不会以为老夫许久未出山,便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老夫也不是那般固步自封的人,只是姑娘的这番话实在叫老夫无法相信。”

“老先生何出此言,不过就是从山上吹到了山下,又不是什么天边之外,何故会觉得这般意外。您长久居住于山林之中,难道对那落风山上的情况还不太了解吗?”

虽说封潇月心里对此已经有了一个朦胧的答案,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总要向他确认了之后才敢下定论。

那老先生听过之后,不由得一愣,须臾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扬起了一抹叫人猜不透的笑容。

“姑娘莫非还以为这里是落风山上吧,若是这么简单,老夫方才也不至于对姑娘做出那番猜测了。”

“那还请老先生指教,晚辈确实已经弄不明白。”封潇月心下了然,同时又是感觉一块石头沉了下来,一时间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忧愁

“此处说起来,和落风山倒是有些渊源。就在落风山的背面,是它的一座背头山,名唤作‘起云山’,正好与落风山特质相反。”

“这座山倒是名副其实,比落风山还要高出半个山头不止,且一旦林子里的瘴气起来,这悬崖上便是置身于一片毒雾当中。”

“居住在此处的人想要活命,不得已把房子安置在山壁上,也就是姑娘看到的这个样子了。”老先生说罢,取下腰间的黄色小葫芦,打开塞子,便有一股淡淡的酒香飘散出来。

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可以酿酒的土窖,但现在不是考虑这种边缘问题的时候。

封潇月拧着一双秀眉,此时她手下一阵犯难,起云山的名字她更是听都未曾听说过,地图上也未有过标明,就算慕容麟现在在自己的身旁,也不定会有印象。

记得先前从落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自己与慕容麟正身处在一片竖直的草地上。那么方才在这屋子里从峡谷的缝隙透出去看到的那一抹绿色,莫非就是落风山的那片草地。

“如此说来,晚辈是被落风山上的那一股邪风。吹得绕过了一片山腰,才摔在这里的?”封潇月脸上一片诧异,“那这峡谷前面的绿地,难不成就是落风山的山体吗?”

“嗯。”老先生看她始终坚持一开始的理由,心头对她的怀疑也减轻了几分,只是还没有彻底消失,因此语气才会有些漠然。

在这一生,封潇月与各种各样的人都打过交

道,对于如何判断一个人的意思,她早已有了一套自成的体系。因此注意到老先生的脸色时,封潇月不消多言,便能大致的猜测出他的态度。

“按老先生方才话中隐约提起的几个字眼来看,老先生应当十分提防外边的人闯入这里吧。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揣着别样的心思,总有些意外,老先生何不看开一些?”

自己还没有忧虑到这般地步,这位老先生就何至于此,这里这么多飞檐爬石的好手,难道还怕自己一个弱女子不成。

封潇月说着,心底不由得一笑,客气地双手捧着送了颗八声早上带来的果子给他。老先生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还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把那个果子接了过去。

“若只是这么一段距离,倒是也还正常,这落风山从外面看着大,实际上只有薄薄的一片,和这起云山于半山腰上是连着的,”

这果子看起来软和,但实际上还挺费嚼头。老先生一咬便接咬到果核的位置,叫封潇月难免有些惊讶,这看着快有七八十高龄的老人,牙口倒是极好。

“也可以说是被山上的怪风吹过来的一道山路,将两座山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却隔开了旁边的飞琊山。”

“若如此说,从这起云山下去的话,还得再从落风山上经过不成?”眼见着一个果子很快就被咬了个干净,封潇月索性把剩下的几个一块递了过去。

“那是自然的,你从那边的藩地上来,也只能从原路回去。若是走这起云山,且不说后面是朝廷的地盘,这里也没有可供下山的山路。”

老先生将果核潇洒地从窗口丢了出去,摆手拒绝了封潇月的好意,顺道也把八声留下的那两个果核一到收拾了。

动作虽小,但封潇月还是敏锐的看见了。八声虽说一个人在此处孤苦无依,但这边上附近住着的老人们对他也算得上是贴心了。

若说老人们喜欢在这时候过来八声的屋子里,而他也恰好在此时出去狩猎,那一天中难得碰得上几回也是情理之中。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老先生才接下刚才说了一半的话。“这起云山后面可是和这峡谷是连着的,也是一条深深的万丈深渊。”

“难道这里就没有几条可以让人好生行走的路吗?”封潇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如此感慨。“那老先生可知道峡谷底下是否有流水,可以一路流到平地上?”

“怎么你这时倒是不急着走了,还打听这些琐碎。”屋里的凳子太矮了,老先生坐的有些累腰,索性站起来在这房子里来回的转了两下,散散筋骨。

“流水倒是有,不过只有一节,从这起云山的背面往落风山的方向流过去。但是落风山的山脚下好像有一个窟窿眼,流水流到那里便消失了,估计是又回到了地底下。”

“那样湍急又澎湃的水流在那窟窿里,一下子就不见了影子,可想而知那底

下又是一处怎样的天谴之地?”老先生说到激动之处,忍不住敲了敲拐杖,又将拐杖往外头一指。

叫封潇月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瞧见了峡谷里有一处比其他地方更要黑暗几分的洞、眼。

“倒是还有一件事,姑娘方才所说的不对,这界山还是有一处平缓的山丘的。”老先生转过头来,封潇月亦洗耳恭听。

“就在往北走过大概四五个山头,有一座横仗山,最是平稳好走,以前是专门供藩地和朝廷联系的必经之路。现在过去这么久,山头肯定又往下矮了几分。”

“藩地里的人要是错过了这个山头,便要绕过大半个江山才能抵达京城了。不过想来这世上应该不会有那么喜欢白费功夫的人,遭这趟罪。”

老人家许久没有人说话,难免一开课便会罗嗦个没完没了,也是情理之中,但让她觉得不解的是,这位老先生何故要和自己讲这些事情。

“既这么说,老先生对于藩地里的事也都有所了解了,您可认得厉王吗?”老先生不用看到封潇月的脸,单从她的语气中也能猜的出她的眼神中是怎样的疑惑与试探。

“老夫虽然久居此处,但偶尔也会出去带些东西回来,难免会听到个一两句。藩地现在执政的便是厉王,姑娘觉得老夫说的可对?”

老先生从鼻子里悄无声息地哼出一声,又拿起酒壶灌了一口。

“然也。”他说的滴水不漏,连一丝多余的信息也没有透露,叫封潇月也很难揪得住特别之处。

这个老人说话做事都透出一股神秘感,叫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索其中。但他现在毕竟也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封潇月想着就算有什么渊源,也是上辈子人的纠纷,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说不定已然失去了当初的效果。

“多谢老先生的指点与透露,叫晚辈受益匪浅。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老先生可否抬手替晚辈开启那森林的出口。”

“老夫虽然有办法带你出去,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老夫也是有心无力。”老先生摇了摇头,从窗口往外看过去,依稀可见有个黑色的身影在森林中上下翻飞。

听着不像是搪塞,封潇月不禁皱起眉头,“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其中的隐情你还是不要问太细的好,那不是你这个外来人应该知道的东西。”发现森林中的黑影落下去后许久都未上来,老人便猜到他估计是准备打道回府了。

“老先生觉得我会蠢笨至此,先生之前的话里有诸多破绽,我总不至于发现不了吧。”封潇月淡淡一笑,将两手放在身前,挺直了腰杆,一身正义之气。

“我要如何才能证明,我对于老先生拼命想隐藏的东西没有半分意思。如今只一心想要离开此处。先生放我走了以后,只要再把出口关上,就不会有人进来。我自以为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再被那大风吹走一次。”

第二百八十九章:暂且妥协

天上的太阳已经慢慢地升到半空中,从外头吹来的空气,封潇月都能隐约闻出那被晒得发蔫的草叶气息。

老人抿着嘴巴背对她站了许久,终于紧紧地握着手上的拐杖开口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夫没有理由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深信不疑,更何况还是被八声带进来的人。”

“他年纪小不懂事,老夫和其它几个老家伙可得好好地帮他看着。”老先生说罢,重重地把拐杖往地上敲了下。

在这上头待久了,封潇月差点都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各种可怕的地界,直到被老先生这一下给惊醒,吓得她还以为房子要落下,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既然你已经再三决定要离开,老夫也不乐意你在此久留。待到出口可以打开的那一天,老夫自然会过来待姑娘你离开的,今日且先暂别了。”

话音落地,老先生转身从门前跳下去,便再没了声响。就算有八声大清早的前车之鉴,封潇月还是会被他们此地这种自杀式的离开方式吓到,身体不由控制地跑到门口去看看情况。

只是没看到老先生荡起来的影子,却瞧见八声一手拎着一只兔子和一支山鸡出现在面前。封潇月赶紧往后退去一步,八声也给她下到差点站不稳。

“风姑娘你怎么在门口呆着,是想等我回来一起出去玩吗?”须臾稳住了身形,八声扬着笑容把两只手上的死物放在桌子上。不仅如此,他的后背上还背着一条长布袋的野果。

满满地装了大半个袋子,八声把东西解下,里面的东西竟然没有收到丝毫损害。封潇月看的格外惊讶,很好奇他是如何在两手都不得空的时候翻身上来这么高的山壁的。

“算是吧,方才在上面看到你在森林里的样子了,你每日都要这么忙碌还真是辛苦了。”封潇月抿着嘴巴微笑,帮着把野果收起来。

就是桌上的猎物有一股腥臭气息,那可不是她的长处,封潇月也不敢擅动。八声见状,赶紧把东西拿了出去搭在门口两步宽的踏板上。

方才拿进来也就是想获得她的一句夸赞,不想反倒把人给吓着了。

“这没有什么,我都习惯了。”八声爽朗的笑了两下,又从腰间取了一样东西下来。

“对了,今天我在林子里跑,捡到了一个水袋,看着还挺好的,怕你在上头被太阳晒容易口渴,我就灌了一袋子水来,你可要喝吗?”

封潇月接过来一看,发现水袋上赫然画着小院里的标记,顿时了然。估计是当时被吹走的时候,水袋也被一起带了过来。

“你想的可真周到,那就多谢你了。”封潇月客气地道过谢,打开盖子就连着喝了好几口水。

八声看她似乎确实有些口渴,而早上带回来的野果她一个都没动,不由得有些好奇。“疯姑娘你其实完全可以吃野果的,难不成你是不喜欢这果子的味道吗?”

按理说,这

种野果应该是最好吃的果子呀。

封潇月把水袋收起,摇了摇头,“并没有此事,你摘的东西味道都很不错,只是我忙着想事情,一时忘记了而已。”实际上是忙着和老先生说话,才没空尝一个。

“哦,原来是这样。”八声也没有揪着问是什么事情,从房子的柜子里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蹲到门外将野兔和山鸡的皮毛扒了下来,并顺势往山下一丢。

屋子里的封潇月一个人呆着未免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她把水袋收起起放到柜子上,将那些野果也一并收的好,随手捡了其中一个一面吃,一面站在窗口看八声操刀。

老人们造访的事情八声并不知晓,而看老先生的意思也并没有打算曝露。封潇月心道,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等日后他自行发现才更加妥当。

这边他虽然身处穷山恶水之间,但由于有它的庇护和老人的许诺,日子过得倒也顺畅。只是苦了城里小院的那一种人,大半夜跑到落风山上搜索了一个通宵,都没有任何发现。

小钰和林潇红着一双眼睛,即使发觉外头已然过了日上三竿,依旧没有打算停下来。

但其他人可都撑不住了,尤其是小云为这昨日匆忙出外,她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气力早以耗尽了。

小云艰难的跟在两个人的身后,走一步就要喘上许久。而比她前面一步的小钰,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要不是有林潇一路搀扶着,她说不定早就躺下了。

“小钰,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身体早已吃不消了,别到时候小姐没找到你,自己便先倒下了。”小钰还想继续往上爬,林潇看的不忍心,连忙把人拉住。

早已脱力的小钰哪里受得住林潇这一下拉扯,直接顺势倒在了她的怀里。林潇把她放倒在地,同时也给了小云休息的机会。

“已经找了一个通宵了,换成是铁人,他也吃不消啊,不如咱们先回去,等休整过后再叫人一起上来。”

小钰没有及时回答,即使现在累得说不出话来,她也挣扎着想要爬起,但所有动作却都被林潇拉住了。

“不行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能过来帮忙。咱们可不能离开,让小姐在山上多呆一刻,便是多一份危险,现在小姐身边只有我们了。”

“道理我都明白,可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小钰站不起来,便索性翻过身去改用爬的方式。林潇心里被她影响的十分难过,两手死死地抱着她的腰,就是不肯松手。

“如果小姐知道,她也不会允许你这么糟蹋自己的。小姐那么聪明,在山上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乖乖的跟我下山,要么我把你打晕了扛下山去。”

“你敢!”小钰愤愤地喊了一句,可她现在状态不佳,完全没有任何气势。

小云爬了这一路,只觉得嗓子眼里都在冒烟。她不断地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一时间也不知该听

谁的好。

“我如何不敢,就连世子爷我都能撺掇着四本把他拉走,你一个小姑娘,我还搞不定吗?”林潇微微一笑,没有任何威胁的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一丝压力。

“我不会跟你走的,”小钰一气,两手死死的拽着身下的草地,以示自己的坚定的决心。林潇无声的叹了口气,干脆抄起手刀,对着小钰的后颈就是一下。

“你的机会已经过了,那就由我替你做决定吧。”

人的后颈处有一个穴道,离肩膀极为相近,就在脖子与两边动脉相反的地方。通过击打此处,便可让人陷入暂时的昏迷,只是要达到使人昏睡的力度,那手上的劲到咳得练上好些年岁。

林潇自幼练武,自然对此事无比熟悉,小钰这般固执,她也只能出此下策,将人带走。此法唯一不好之处,就是她醒来之后脖子后肯定要痛上好几天了。

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把人给打晕了,吓得小云顿时睁大了眼睛,又是害怕,又有些好奇和跃跃欲试。

林潇拉着小钰摆弄了许久,感觉怎样抱着或者扶着都不得劲,索性把人背在背上,从二人所站的小坡上跳了下来。

“行了,小云,你也别看了,赶紧叫大家伙先回去休息。回到城里之后我便去外头找人,只要有钱,想来肯定会有人愿意过来帮忙的。”

“你和大家伙都好好的调整一下自己,剩下的事情就先交给我吧。”林潇背上背着一个人,手边还要搀着不喜欢爬山的小云。

即使曾经经受过那般严苛的训练,过了这么久又回到了当初一样的艰难程度,林潇还是有些适应不来。好不容易养的有些白皙的脸庞上,不断的往下滴落汗水。

小云瞧见她嘴唇发白,额头上密布了好一层汗水,连忙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上抽出来,靠着左手边捡到的长棍子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怀里掏了块手帕给她擦汗。

“你也真是辛苦了,你不像我们是封家的家生子,本和小姐只是雇佣关系,这些也该是我们操心的事情,你完全不必这么拼命的。”

“既然认定了一个主子,那么我就会一直跟下去。就算身份上有差别又怎么样,说到底你我都是一样的。”林潇抿着嘴巴,满嘴尝到的都是脸上滴落汗珠的咸味。

费了好些功夫,才终于把小钰弄回了城里,在经过城门口的时候,林潇猛然间想起小院里还有一个昨天晚上留下的大麻烦,不由得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而就在标记了慕容麟与封潇月小院标识的马车从城门口陆续穿过之时,就在门口不远处的郊外站着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手持一把长剑,静静地目送马车离开,很有些莫名其妙的皱起了眉头。

若是这时,林潇及时的往外看了一眼,就能认得出,此人便是掌管一方军营与王府私兵的百夫长安靖。只可惜马车走的急,林潇在车上没有丝毫察觉,只顾先回去。

第二百九十章:慕容麟火大

不过林潇没有丝毫察觉,安靖却从翻飞的车帘里,看清楚了马车里的情况。

一共三辆马车,从角落里看到的情况,好多人都是一脸疲惫地靠着车厢,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而林潇则抱着人大喘气的坐在最后一辆车上。

安靖看的很是不解,两道浓眉悄悄地皱在一起,“这现在城里的情况这么特殊,怎么会有人在这个当口出去,而且现在才回来,莫非这些人是在外面过了一整夜吗?”

“林潇居然也和这群人呆在一起,难不成是世子妃的吩咐,还是世子爷他们出了什么事吗?”

无人跟他解释其中缘由,安靖便只能自己一个劲的乱猜,脑海里不由得越来越往危险可怕的方向联想。

但是这些天缺水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安靖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缘由能叫这么多人大晚上的出去。

要不是身上有责任在身,安靖都想直接提着长剑冲上去,向林潇打听清楚,而现在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小院里如果出事,世子爷一定会派人过来通知自己的,现在没有任何风声,想必应该不打紧。安靖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却板着一张脸转身往营地方向走。

还是等明后日得空的时候再问问吧,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

从落风山上回来,车夫就算走的再快,也花了不少时间,等快要接近小院的时候,已然到了清晨与终于的正当中。

这么长的一段路,马车又行驶的格外颠簸,林潇也很想同其他人一样,在马车上暂时休息一会儿。只是出门在外,不能没有一个人保持警惕,她便只能靠窗外的冷风强撑着,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路的哈欠。

等到好不容易回到了小院,其它人互相扶持着往后院的房间里去休息。

林潇和小云一起带着小钰,一路穿过饭厅和花园。才刚把俩人安置好,林潇抽空想出来看看四本那边的情况。

还没走到房间口,在那花园的拱门后,林潇就听到了慕容麟那边传来的吵闹声。

原来昨日慕容麟被放在房间里休息时,四本想着昨日是强行把人打晕了带走的,怕慕容麟晚上睡得不好,特意熬了一碗安神汤过来。

可就因为这碗安神汤,使得慕容麟晚上睡得太沉了,一睁眼就发现过了日上三竿,顿时关于昨日四本的临时倒戈的愤怒,以及封潇月失踪的忧愁,再加上四本这雪上加霜的一碗安神汤,几种情绪一同翻涌上来,惹得慕容麟愤然把床上的枕头被子扔了一地,指着四本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在你心里究竟是本世子是你的主子,还是她林潇是你的主子,本世子说的话你也敢不听,还敢伙同外人把我打晕,若是换作以后,是不是还要连同敌人一起对付我了?”

“我活了这半辈子,还是头一回看

到像你这样的忠仆,从小到大的情分也靠不住,外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你给骗走了,你要将本世子置于何地。”

慕容麟这回可真是气狠了,说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慕容麟只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四本则蒙着头不声不响地跪在地上。

这还是他跟慕容麟从王府君子院搬出来后,头一回受到的处罚。四本瘪着嘴,脸上的表情,瞧着有些委屈,也有些自责。

“小的从小就陪着世子爷,小的是怎样的脾性柿子也是最清楚的,无论什么情况,小的都不会背叛世子爷的。”

四本俯下身去,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他昨日半夜给慕容麟喂的那晚安神汤的空碗,就倒扣着躺在他的膝盖边上。

“只是这回小的确实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世子爷深陷险境。您可是这烟梧十一城未来的主人啊,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光是王府,也无法向这一方百姓交代啊。”

“所以你跟她就打算牺牲潇月吗,她一个女子都得自己孤零零的在山上过一整夜,难道我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还会害怕这点小困难?”

“果然不是自己身边的人,就是不可靠,一到关键时刻真是连半分道义也不讲。”慕容麟恨恨地哼出口气,脑袋也因为铺天盖地的怒意而变得有些昏沉。

慕容麟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不得已坐在了床边,暂且休息一下。

房外的林潇原本只是想听听动静,谁想到竟然听到了慕容麟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一时间恼羞成怒,也不管什么规矩礼仪,也不提前通报,直接推了门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昨日非要把世子爷带回来的主意是我出的,事情也是我做的,世子爷若是想要治罪的话,就请找正主来。”林潇说罢,将衣摆一甩,挺直了腰杆慢慢跪下来拱手。

为着出去行动方便,林潇从来都是穿着一身最为简便的劲装,若是忽略了胸脯二两,远远的一看,都会叫人以为她是个男的。

本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原则,加上心头有些怒意不吐不快,林潇的动作与说出的话都十分豪迈潇洒,惹的昨日还跟她吵闹不休的四本,瞬间就改观了不少。

“只是有些事情必须得说得清楚,我从来没有打算放弃小姐,先行回来只是权宜之计。昨天晚上我已经同小姐身边的小云和小钰,叫动了整个小院里的人上山去找了一个通宵。”

“只是因为那山实在是太大了,光凭我们几个人找不过来,天亮后只好叫院子里头的人先回来了。而我一会儿还要去外面再找人帮忙,所以还请世子爷把我们不在乎世子妃的那句话收回去,我虽然人微言轻,但也背不起这句话。”

林潇说完,眼神坚定的供起两手,对着慕容麟郑重的磕了一个头。这也是她到小院以来这么长时间,头一回对慕容麟用如此

正式的礼数相待。

“你说的倒是漂亮,但是人没找回来又有什么用?”慕容麟心头毫无起伏的冷哼一声,“就连我放在房里的令牌都被你们抢了去,你们何不去营地里叫人帮忙上山,就凭院子里的这几个人能把潇月找回来,真是奇了怪。”

“世子爷怎么会知道令牌被抢了的?”闻言,四本心中大惊,昨天晚上就打了个盹,使得他好像不知不觉间忘了很多事情。

“难不成,还是你主动给他们送去的?”慕容麟半瞪着一双眼睛望过来,四本连连摆手,以示自己清白。

“没有的事,小的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会做这么吃里扒外的事情来的?”慕容麟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又把视线重新对准了林潇。

林潇虽然主动过来承认错误,但没有错的事情,她是绝不会应下的。“人数就算再少,那也是一份力啊,也好过世子爷独自一人在山上跑来跑去。”

“而且不用令牌调兵,才是真正为小姐好。”林潇毫不畏惧的睁着眼睛,与慕容麟回瞪了回去。血丝遍布了白色的眼球部分,看的慕容麟倒莫名的有些心虚和不忍。

“此事小钰已经分析过了,不能引起王府和朝廷两边的注意,那我们只能把这个暗亏吃下去。要是调动军队把事情闹大了,就算朝廷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世子爷可觉得王妃会轻易的饶过小姐吗?”

“这说起来就算最后把人救回来了,无论面向哪边,首当其冲被对付的只会是我家小姐,世子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连这个弯也想不过来?”

此言所言不虚,可见在封潇月的熏陶下,就连她身边的侍女考虑事情也全面了不少。慕容麟虽然能够明白这个理,但心里始终是意难平。沉默了好一阵后,他才抬起头来。

“我才不管会有些什么后果,一旦出了什么事,自然由我替她担着。潇月既然嫁给了我,那么我便会护她一世安康,哪里用得着你们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现在令牌在何处,还不赶紧给我还回来,再叫上一匹快马,我这就出城去。”慕容麟这个决定也不是随便做的,虽然没过多长时间思考,但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他站起身,自顾自从旁边的衣架上把披风取下来披在身上。四本跪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上,心中倒是知晓他这番决定有些草率,只是犹豫着没敢说出口。

“你还在那里呆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替本世子更衣”慕容麟一面给自己系上披风的带子,一面出言提醒四本。四本给他一吓,陡然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前去帮忙。

只是慕容麟觉得自己这一决定做得十分妥贴,却没料到林潇最是个固执的人,但凡认定了一个道理,便不会轻易更改,于此同时也是不想封潇月回来之后多添烦恼。

眼看慕容麟就打算出门,林潇不得已,只能擅自起身阻止。

第二百九十一章:初次相求

“对不起世子爷,你若是这样想的话,令牌恐怕是不能还回来了。”其实昨日小钰便已经托城门的守卫,把令牌交还回小院。只不过无人收纳,令牌就被门房暂时放在了饭厅的桌子上。

也是说来好笑,这么重要的一个物件,放在外头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消失,还是今早众人回来的时候,小云无意间发现,便收在了自己随身的荷包里。

现在她还在房间里睡觉,林潇就把令牌揣上,借着来此看看慕容麟情况的同时,顺路把令牌还回去。此时令牌正稳稳当当的放在慕容麟书房桌案最下头的抽屉里,只不过林潇刻意瞒着,不让他知道而已。

所谓说谎不打草稿,这件事还是得要靠天分的,就像他编辑瞎画画来心跳与呼吸,愣是没有变过半分。

慕容麟从换衣服的屏风后面探出头来,瞧着林潇面色如常,眼神坚定,果然信以为真,也没有急着过去确认,当即将披风狠狠地往地下一摔发作起来。

四本才刚给慕容麟把外袍和裤子穿上,正要准备系腰带,结果被他这动作一吓,手上的腰带差点被他一道带的掉在地上。

这要是换成世子爷平日上朝时穿戴的玉带,只怕早已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你太放肆了,这种东西岂是你们能够随意拿去收着的。不管你是否有正经的缘由,敢私藏本世子的令牌,那都是重罪一条。”

慕容麟又是狠狠的一挥右手,险些打在四本的身上。四本这回反应快了不少,连忙往底下一蹲,躲过了他的这下攻击,心下自鸣得意的同时,又有些无可奈何。

林潇站在屏风外头,就算没看到慕容麟的表情,单从他这两下动作也能想得出他现在该有多么愤怒。

“那又怎么样?我连世子爷都敢打,还怕背上这所谓的罪名吗?”林潇不依不饶,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想我前半生做了多少事情,其中是非曲直善恶对错,何人可以评说,”

“若是什么事都随着所谓的规定而言,那我听从组织的命令,出去执行的那些个任务也都是对的了?”

“一派胡言,你这完全都是诡辩。”四本这下可算是帮他把腰带系好了,慕容麟简单的拍了拍两只手臂上的灰尘,便大步从屏风后面跨出来。

在看向林潇的时候,慕容麟的一张脸已经被气得通红,可就是找不到该如何反驳,只得色厉内荏的指着她斥骂了一声。

就林潇刚才的这一番说辞,竟叫慕容麟隐约看出了封潇月曾经的一点影子。也为着这一层原因在,叫慕容麟的气势更加薄弱了几分。

“世子爷,这是不知该怎样反驳我的话,所以才恼羞成怒了吗?总不至于世子爷所有无法还嘴的话都是诡辩吧!”这话说出来,就更有封潇月的意思了。

林潇是明显瞧出慕容麟的态度有些动摇,才故意如此说来激一激他,这倒也是封潇月平日里言行举止做模

范,而对她产生的熏陶和影响

除此之外,封潇月也曾私下教导过手下的小云小钰和林潇:这世上除了自己无人可信,尤其是男子。

此话是从极为理性的角度出发来讲的,加上封潇月当时对慕容麟的态度还未曾改变,话说的时间又早,因此说的有些偏激。

但林潇别的忘的差不多了,却把它实实在在的记在了心里,这也是她不肯答应慕容麟要求的原因之一。

“你简直胆大妄为,什么话也敢说,信不信等潇月回来之后,我便说服她将你送走。”慕容麟以前就有些说封潇月不过,如今面对她身边的人说出一样类似的话,依旧无从招架,顿时觉得脑袋里一阵发蒙。

不过转念一想,慕容麟的脸上又浮现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得林潇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不把令牌换来也便算了,难不成这调动军营的令牌只有咱们这小院里才有吗?待事情完结了之后,本世子再与你好好的清算这笔账,你可把东西给我好生的收着,别弄丢了,否则又是一项罪名。”

说罢,慕容麟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林潇先前还是一愣,而在看到他这副动作之后才猛然间反应过来,更是不顾一切的跑到他面前,伸开了两手,挡住了出去的唯一大门。

“这也不可以,还请世子爷不要在给小姐添麻烦了,您若是出去找帮手的话,我们十分支持,但若是想去王府,那便请世子爷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慕容麟听得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向她翻了个白眼,咧着嘴说道,“你这是在外面混日子混的时间长了,还以为这话说出来有多豪迈吗,实际上愚蠢至极。”

“本世子就算想要回王府一趟,那也是情理之中,若是被你一个小小的侍女拦在此处,传出去只怕会笑掉别人的大牙,你还是赶紧给我让开。”

这话叫林潇找不到什么缘由还嘴,也没有脸继续放狠话,万般无奈之下,她一咬牙,再次对着慕容麟跪下,这回倒实实在在的把慕容麟给惊着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没骨气了?”

林潇低着头跪倒在地,整个人仿佛都阴郁了不少,但脊背却依旧挺拔。“算是我求世子爷了,我自懂事至此,从来没有求过别人,和小姐一样,都是只相信靠自己。”

“世子爷也该知道我对小姐的忠心,我也了解世子爷对小姐的情谊,只是这个事情确实是做不得,一旦暴露出来,这后果并不是世子爷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了的。”

“唯有这一次,还请世子爷收回这个想法,也请相信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小姐从山上救回来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也应如是。

为着出身情况的特殊,林潇一向都是极为自信且自负的,坚强固执的把自己当成男子一般长大,能让她舍弃一切下跪,可见她是下了怎样大的决心。

慕容麟心中对她

并没有多少信任,但却能体会她的这一份心思。这世上最不能辜负的就是旁人的真心,慕容麟不免进退两难,也不想真正关心封潇月的人反而不得好生相待。

站在门口低头与林潇四目相对了片刻,两人谁都不肯退让。看的四本都有些焦急了,慕容麟才终于叹了口气做出让步。

“本世子知道了,你有什么打算就放手去做吧,本世子不会再莽撞了。”

“世子爷此话当真?”林潇面上一喜,亲眼见到慕容麟点头后,她才肯站起身。“那我在此就先谢过世子爷了,这就出去找人帮忙。”

“只是还有一件事,小姐失踪不是小事,万一王府那边突然想起问起来,还请世子爷帮忙掩盖一下,也省的加深王妃对于小姐的成见。”

“此事本世子自然明白。”慕容麟一颔首,就看到林潇欢喜冲自己一鞠躬道谢后,转身就要往外头跑,慕容麟赶着拉住了她的手臂。

力道之大,加上林潇跑的急也受不住脚,她差点被慕容麟这一下拉扯给拽的左手脱臼。

“世子爷还有什么吩咐?”左手上隐隐约约又接连不断地传来疼痛之感,林潇捂着自己的肩膀回过身,看向慕容麟的眼神满是不善。

“本世子看你昨晚也已经忙了一整晚了,再不回去休息只怕你会撑不住,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子。白天的事就先交给四本吧。”慕容麟不好意思地笑笑,还特意往后退了两步,以免林潇发作起来。

“这,”林潇闻声看去,犹豫着不太敢答应。

旁边站着旁听的四本不知怎的就被慕容麟安排了任务,整个人一抖,赶紧拍着胸口保证。“世子爷说的对,你就算再怎么厉害,也该到时候找人轮班了。看你两只鲜红的眼睛,别到时候把世子妃吓着了。”

“既然四本都应下了,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慕容麟一句话做下决定。

因为先前和小云小钰保证了,白天自己会继续出去,这回却要转交给别人,未免有点言而无信的意思。

林潇抿着嘴巴不是很想答应,但看到四本自己都这般自信,要是突然开口,恐怕会有拆别人台子的意思,也有些不礼貌。

将四本看过一圈后,林潇叹了口气,“那好吧,多谢世子爷的关心。身为小姐身边的人却不能亲力亲为,我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你既然应下了,就有劳你多多操心了。”

“就是,世子爷,你确定你能坚持答应我的要求吗?”

林潇个子比较高,和慕容麟只相差了一双眼睛的高度。见林潇抬眼望过来,自己不需低头便可以与之平视。

这在烟梧城呆了这么久,慕容麟都没能再寻出第二个和她一般身高的女子,不由得心下有些吃惊和唏嘘。

“大丈夫一诺千金,本世子何苦在这种不定的事情上和你说谎。之后必当多加考虑,同四本一同过去,你就放心地走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名不符实

外面的日头不断升高,已经差不多挂在天上最高的位置上。在这时候,就是再喜欢睡懒觉的人也该醒了,亦是从侧面说明此时人说出口的绝不会是梦话。

而在小院慕容麟的房间里,林潇却有些不敢确定。慕容麟答应的太过爽快,反而让她觉得很是可疑。但一时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硬要说的话也只会叫人觉得是故意找茬。

门后的慕容麟脸色不变,就是一只手撑在墙上,一幅绝不欢迎林潇再次进去的姿态。林潇权且半信半疑地放下心来,对着慕容麟很是有礼的拱手。

“那么,就拜托世子爷和四本了,我先回去歇一下,等我恢复过来,就立刻过来换班,绝不会叫你们独自坚持的。”

慕容麟一点头,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地把人转过去,又往外推了几步。“知道了,先退下吧。”

他都这么明显的送客了,林潇也不好多做停留,赶着便离开了。慕容麟看着她的背影,悄悄的勾起一丝淡笑:你就算一整天不过来也没有关系,反而方便了我。

后头的四本瞧见他这么样子,凭着和他从小长大的了解,顿时就明白他必然言不由衷了。

“世子爷刚才不还答应的好好的吗,怎的这么快就要变卦了。世子爷打算如何行事。”

四本只是叹了一句,并未多做指责,便立刻站到了慕容麟的那边。毕竟和封潇月比起来,他还是更忠于慕容麟的。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机灵了。”慕容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和之前约定好的一样,你尽量往外头找几个得空的信得过的人,只当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一整晚没休息,眼下必定不能一直盯着我,我等她没有动静了以后再出门,你记得在前面巷子口给我准备好马车。”

“为何要离得这么远,就她一个丫头片子,世子爷哪里用得着真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慕容麟的安排四本都大致猜的差不多,唯有这最后一句有些弄不明白。

“既然都答应了,那自然要履行打底,不然叫她在背后和潇月天天说我的坏话?”这边的屋子不对着早上的阳光,一阵风出来还有些凉意彻骨,慕容麟赶着把手互相搓了搓。

“要真是这么说的话,世子爷也没必要再和小的这样吩咐了,只要在家里好好等着就行了。”四本只顾揪着笑话他,竟一时忘记了把披风带过来,惹得慕容麟当即给他一个白眼。

“这说是一码事,做是另一码事。我怕被发现是为这面子问题,和我会不会反悔有什么关系。”慕容麟说起诡辩来也是一样脸不红心不跳,把四本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更何况,这世上还有另一句话,叫做‘爱屋及乌’。她就算这么胆大包天,也是潇月身边的人,我总不至于一点面子也不给吧。”

“世子爷说话好不讲理,这和世子妃有什么关系?”四本

不是很明白他的生意,因此知不啥乐。慕容麟意味深长的撇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你现在不清楚不要紧,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之后,你自然会理解了。”

“若不然等此事平息下来后,我问潇月讨了小云或小钰其中一个给你,好让我们亲上加亲,你意下如何呀?”

“这个,小的倒是不敢乱说。”四本拉长了嗓音,语气有些犹犹豫豫的,但她脸上的笑容却并不是一样的想法。“小钰姐姐自然是极好的,和世子妃一样,又稳重又聪明,就是有些太沉闷了。”

“小云的话倒是比较活泼,和我也说得来,但我有的时候又嫌她太烦了。至于林潇,那简直就更不敢想了,她就是个男人婆,估计到最后我倒是能跟他拜个把子,别的还是算了。”

慕容麟听得十分好笑,一把抬起左腿,对着四本就是一踹。“你想的倒是挺美,说什么不敢不敢的,倒是把每个人都考虑进去了。只怕你有这个意思,别人还不一定要你呢?你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这不是世子爷你问我,我才这么说的吗。”四本腼腆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脑,脸上不自觉地飞起两团红晕,“那话说回来了,世子爷要那辆马车是要去哪里啊,也好叫我知晓一下,免得担心。”

“自然是回王府了,能够决定军营士兵出动的,除了那块令牌,便是父王的手喻了。”慕容麟整理着自己的衣袖。

“只要我小心些避过母妃的眼线,就不会有人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父王平时那么看重潇月,必然不会不答应的。”

“这么说来的话,世子爷难得回王府一趟,这次是不能拜见王妃了。”四本知晓韩玉凤对慕容麟是有多么的器重和思念,虽说有时候用的方法不对,但也是出自一个母亲的真心关怀。

“事有轻重缓急,改日我自会亲自向母妃赔罪去。”慕容麟收钱的所有的表情,脸上看着有些严肃。

“在这么特殊的情况,自然要用最具效率的方法解决,若是投鼠忌器,最后只能一事无成。林潇和小钰他们到底是女儿家会瞻前顾后也是难免,可我不至于那么糊涂。”

“小的对这些事情倒是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是世子爷的吩咐,小的一定从命。”

四本心思单纯,对于林潇和慕容麟的说法,两边都觉得很对,更是难以做出判断,索性坚持自己的初心,始终跟随着慕容麟的脚步。

且说起云山上,八声已经把收拾好的猎物架到火焰堆上烤着,然后翻身回到山壁上,把封潇月也一块儿带着下来。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封潇月还没来得及轻呼出声,就发觉自己已经落到了地面上。在那么高的地方呆了一个上午,乍一接触到实打实的地面,身体还有些适应不来。

封潇月在八声的搀扶下,勉强站住了身子,不必看见便能闻到了从面前飘来的肉香味。

一睁开眼,两只分量不小的兔子和鸡身上已经放弃了诱人的光泽,随着烈焰的炙烤,还在不断的往下滴撒油脂。

八声扶着封潇月到旁边特地搬来当成凳子的石头上坐下,又把放在火焰边上的一个瓦罐给他送了过去。

“这个烤肉还要一阵子才能好,风姑娘如果饿了的话,可以先尝尝罐子里的蜂蜜,这还是我早上刚才回来的,特别新鲜。”

说罢,八声便拿起放在木头做成的烧烤架子边上搭着的一只大毛笔,蘸着瓦罐里的蜂蜜在烤肉上来回的刷动。

封潇月还好奇他单单是炙烤,怎么会烧成这个颜色,见到如此动作才算了然,同时也有些讶异:八声在山林里一直封闭着,居然也知道烤肉上刷上蜂蜜风味更佳。

八声一面忙着看烤肉,一面还不忘和封潇月搭话。“风姑娘你看,就在你右手边的石头缝里那里,不是开着紫色的花,结出白色的果子吗,这种果子也是可以吃的。”

封潇月闻声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一株跟他所描述的一模一样的植物。而她还来不及欣赏,八声便很不会看时机的接下了后半句话。

“只不过吃上一颗就会拉肚子,这通常是山上那些老人们吃的,我倒是还没有试过,不过听说应该是甜的。”八声埋着头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歇,叫人很难觉得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风姑娘身体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或者水土不服,也可以尝尝这个果子,都可以当药用的。”

“谢谢了,我好得很,真的用不着。”封潇月脸上的笑容格外尴尬,这个八声还好意思说老人家说话让人生气,他却都未曾察觉自己说话有多么的突兀。

要不是他抬头起来的面孔格外真诚,封潇月都要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和自己开玩笑调侃,甚至激怒的。

深吸了一口气后,封潇月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千万不要与之置气,转而将目光望向了森林里。

昨日急着想赶紧离开,又忙着防备天上的那群怪鸟,封潇月都没有旁的心思欣赏着森林里的景象。这里怎么也是绿色自然的地界,总会有许多需要细心发现的美丽。

一颗颗挺拔的乔木欲与山峰试比高,全都争先恐后的向上生长,抢夺最高处的水分与阳光。贴近地面的植物抢不过它们,但凭着地面上的肥沃,一就能生长出自己的独特。

悬崖边上和森林空开了好长一段空白的距离,就像是有人驾车经过特意开出的道路。八声怕太阳晒得不舒服,特意把石头放到了森林边缘的树下。

就在封潇月的脚边,盛开了一朵身形单薄的雏菊。这种花看起来脆弱无比,但却比大多数植物都更加坚强,只要给出一点雨水,它便可以落地生根。

此时峡谷里的凉风吹来,瞬间就把雏菊给吹倒在地,封潇月静静看着还没来得及动作,却忽然听到了八声的声音。

第二百九十三章:犹如偷渡

“风姑娘,树老早上和你都说了些什么呀?”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前面传来,封潇月手上一抖,心头很有些不明感觉。

方才瞧见开得如此明艳的雏菊,只能可怜兮兮地贴在地上,封潇月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恻隐之心。本想伸手把它扶正,八声的这句话说的正是时候,一下子就把她点醒了。

像这类身上在险峻环境里的植物,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的同情与帮助,自己此举只能是害了它。

封潇月坐起身子,所幸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才不至于好心帮了倒忙。转而将心思留意到八声刚才所说的内容中,封潇月转念一想,他口中提到的树老,怕就是早上见到的那个老先生。

“也没说什么,不过随口聊了几句。”封潇月低下头去摆弄脚边的小草,有一下没一下的跟八声搭话。

“那个老先生就是你所说的树老吗,他离开的时候你也看见了?”

“嗯,虽然树老走的挺快的,但我站在山石下面,一抬头就看见他了,肯定没有认错,所以才想问问风姑娘,他是不是和你见了面了。”

低头埋腰的时间太长了,腰背都有些受不住,八声举着毛笔直起身来,动作间仿佛能听到骨头咔啦咔啦的声音。

“树老跟我说了,这里是些什么地方也告诉我,要从森林里出去,必须打开一个出口。”封潇月一开口,八声撑着背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出口可以打开了,树老就会亲自过来带我离开这里。”

“原来是这样,我说我一个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怎么也会和风姑娘一样在森林里迷路,果然还是有机关那。”八声转了转右手手腕,满不在乎的笑笑。

封潇月从坐着的地方看过去,很难看的出八声脸上的笑容是真心,还是另有含义,亦或是假装勉强。

“那我告诉你了,你打算怎么办?你不是对外面的事情很好奇吗,会不会哪一天等着出口打开的时候偷偷跑出去?”

这个恐怕也是树老先生最关心的问题吧,封潇月垂眸,权当自己先替他询问一回。

“这个,恐怕不会吧。”八声抬眼望着天空,说的的格外斩钉截铁。

“我确实是有这么些兴趣,但是要我离开这里,自己独自面对外头的人,我还是有些做不到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做‘叶公好龙’。”

“就让我当一回叶公吧,我还是比较喜欢安于现在的,非要叫我改变,只会是起到相反的作用。”

意思不错,但这话的内容却有很大的问题。封潇月抬起下巴,之前从树老的话里话外,她能够察觉出这些人隐藏了一个很大的秘密,且这个秘密与八声有关。

还犹豫自己要不要替八声打听一二,当做相救的回报,但现在听他如此说,看来他还是知情的。

“对了风姑娘,你

什么时候要走,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一些这里独有的果子和蜡烛,叫你带出去路上可以用。”

八声的意味深长,并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又恢复了那个爽朗的模样。封潇月回以浅笑。

“这是自然的,那我就提前谢过公子了,不过等我离开还要过段时间,在这期间只好再多多麻烦你了。”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八声很有种江湖人的豪迈,一挥手便从烤兔子身上扯了一只兔腿下来。“烤肉差不多了,这是整个兔子身上烤的最好的地方,风姑娘请。”

“多谢。”封潇月淡笑着接过,一口咬下去,果然齿颊留香。她笑得眉眼弯弯,一抬眼却把视线朝向了旁边的峡谷。

再说城里,慕容麟一直等到快用午膳的时候,终于可以确定林潇没有动静了,才悄悄从前院里出去几步小跑。跑到了巷子口,四本早已准备了一辆外头出来的马车停在那里。

慕容麟走到跟前,马车车门却自己打开,原来是四本结束了手上的事情,坐在上头,打算陪他一同过去王府。

“世子爷,小的想着外头的人终究没有自己人靠谱,就只找了两三个以前接触过、信的过的人叫他们在家等着,等到王爷同意了之后,让他们跟着我们的人一块儿出去,这样还更稳妥些。”

慕容麟看了一眼,便立马上车,四本一边解释,一边从凳子第下去出一个食盒,里头赫然装着三两样精致的小点心。

“所以小的还是同世子爷一块儿过去,也好帮世子爷看看王妃那边的风声。世子爷这么忙忙碌碌的跑出来,一定都没来得及好好用饭,这些都是望春楼里的的点心,世子爷先尝几个垫垫吧。”

“我倒是不饿,这些东西这么干干巴巴的,吃着也容易口渴。”慕容麟将食盒里的东西扫过一遍,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封潇月,还是把手伸了进去,捻了一块马蹄酥出来。

“等到潇月回来之后,还是尝尝她亲自看着做出来的点心,味道才是最正宗。”慕容麟很有些惆怅的感叹一句,四本把盒子盖上,也不知说些什么好,索性一改往常话多的特性闭上了嘴巴。

去往王府的路,想必整座城里出租马车的人没有人不了解,不消一柱香的功夫,马车夫便把慕容麟带到了王府的正门口。

慕容麟随便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点心屑,背着双手抬头挺胸的,从正门走进去。四本与之隔开了几步的距离,才跟上去。

如此明目张胆的走了没有几步,还没到达前厅,慕容麟便陡然转了方向,从前厅边缘的走廊上绕了过去。也就几步的差距,四本便跟丢了人。

站在前厅空旷的院子里,四本始终也看不到慕容麟的身影,但要是在此地久留,边上便会有按时过来打扫的下人经过。那么只凭四本一个人,便容易暴露慕容麟过来王府的消息。

到时候且不说能不能帮慕容麟把风,怕是韩玉

凤直接会带了人找到鸿鹄院去。

如此思量过后,四本便赶在一群侍女出现之前,闪身跑到了前厅边缘的走廊上,打算从走廊后面摆设用的假山石上绕过去。

这一下误打误撞,倒是格外凑巧。四本迷迷糊糊间便来到了不见人影,空空如也的君子院。转了一圈,等到再从君子院这门口出来后,就看到了慕容麟经过的身影。

为着慕容麟搬出去了之后,韩玉凤又不想空守着一个院子睹物思人,便索性连君子院所在的这半边王府都不再踏足,倒正好成了慕容麟他们偷偷回来最好经过的路线。

王府院子的布局大概如此,君子院在左手的西边,韩玉凤居住的悬铃院在右手东边。鸿鹄院位于整个院子的正北方向,面朝东升的旭日。

而在悬铃院与鸿鹄院之间空出来的地方上,则修建了一座春风院。这个院子原本是供慕容羽其他的侍妾居住的地方,但因为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慕容羽一怒之下叫人把春风院关闭,至今不再接触其他女子。

至于慕容胤的院子,就在君子院的左侧边,虽说靠近墙边不太显眼,但是采光还算不错,选择一年四季都是清清爽爽的,住人也没有什么委屈的。

自慕容胤十二岁后搬出春风苑,自己另开一处院子,他便自己给院子取名为天机院。不过是区区一名庶子,单从院落的名字,便可瞧的出他比嫡亲世子更要强烈的野心。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慕容胤向来都无法讨慕容羽欢心,身上也没有什么本事,跟慕容麟站在一处,简直是有着云泥之别。

也就为了这么个简单的缘由,慕容麟从未把慕容胤当成过自己的竞争对手,韩玉凤也未曾对他上心,才叫慕容胤自在半生后,平白生出了许多别样的心思。

慕容麟偷偷摸摸的从自己君子院前面的那一片翠竹穿过去,以躲避路过的下人,但他一时不查,未曾注意自己何时走到了天机院门口,就在慕容胤的眼皮子底下掠了过去。而且没过多久,四本也紧随其后。

慕容胤没有旁的本事,但是对于调查和跟踪这类,还是十分得心应手的。慕容麟才刚从慕容胤的院子前面经过,他的眼线便回来禀报了。

此时慕容胤正坐在书桌上摆弄九连环,与慕容羽要求的熟读各类文书不同,他更爱好这些需要费些小心思和小聪明的物件。

眼看着就差四个环就能解开了,门外忽然有下人过来禀报,吓得他手上一抖,操作失误,害的先前解开的五个环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慕容胤阴沉着脸抬起头,反而把热情过来禀报的小厮给唬住了。小厮后怕地走到他的身旁,对着慕容胤的耳朵一通耳语。

慕容胤听过之后,顿时高兴的把九连环甩在了一边,面上的笑容叫人看不出他究竟是如何的想法。

而另一边,自以为悄无声息的慕容麟,已经慢慢的摸索到了鸿鹄院里。

第二百九十四章:求告无果

平日里慕容羽在王府里办公的时候,绝不许院子里有下人打扰。就算要忙着打扫院子,甚至是给花草浇水,也必须得搁置一边,以免各种各样的声音加在一起,影响了他的思绪。

只是今日过来一看,却和曾经的记忆有了很大的出入。院子里该栽花,该修剪,该扫地的人各自忙着自己手上的事,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漠,看起来已经习惯了。

出门前并没有听说父王离开的消息,那他现在应该还在书房里忙碌,难不成是改性了?慕容麟看的无比诧异。正在心中腹诽的时候,院子里便有下人发现了藏在门口的他。

“世子爷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为何不叫门房的人过来通报呢?”慕容麟背着身还在观望外边是怎样的情况,以免被韩玉凤的人瞧见。

同时也是在心里疑惑慕容羽的去向,还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慕容麟就陡然听到身后传来这一句话,吓得他身上一抖。等回过劲来后,慕容麟心头满是虚惊一场的自嘲和埋怨。

转过身来一瞧,却是长时间贴身伺候慕容羽的五笔。

“竟然是五笔大哥,你可吓了我一大跳。”慕容麟拍着胸口摇头。对面五笔在面对他的抱怨时,脸上仍然是少有表情,看着十分淡定。

他本是出来看看院子里的人打扫的怎么样,谁料到慕容麟会突然造访。五笔把手从他的肩膀上放下,说的是平常话,但语气听着却很义正言辞。

“又不是做贼心虚,你又是在外面独自打拼过的,也上过战场,怎么会被我吓成这样。要是被王爷知道了,只怕会把你好一通数落。”

“哪里就会这么严重了,”慕容麟干笑了两下,搭在五笔的肩膀上和他一起走进门去。“对了,五笔,你可知道父王在什么地方,我寻他有事。”

“王爷一直在府上,”说着五笔一顿,眯着眼睛瞅向慕容麟,“你应当最清楚不是吗,这个时候王爷总不可能还会出门去。”

“我就是有些不确定而已,父王在这怎么会叫他们在这时间段里打扫,一时间我还以为我搞错了呢。”慕容麟微微撇了撇嘴,却没注意到五笔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在。

说着话的功夫,二人便走到了慕容羽的书房前。

“你先进去,我去泡壶茶来,有什么事你可得好生和王爷讲述,切莫着急。”五笔难得会这么话多,慕容麟忍不住笑开了。

“五笔你现在关心的事是越来越多了,我怎么说也是父王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他的习惯脾气还会不了解吗?”

五笔并没有乖乖在这等着慕容麟说完,便自己先转身走了。慕容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今天什么事情都有些不太对劲。

但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什么,慕容麟就听到了书房里传来慕容羽的声音。“门口是何人在此喧哗?”

“启禀父王,是孩儿有事求见。”慕容麟

一怔,赶紧站住了拱手鞠躬后,主动推门进去。

里面的慕容羽不知在忙些什么,侧着头同时翻看两本书籍,书桌上还摆着高高的一摞积了灰尘的老书。

他应当是忙着手上的事没留神听慕容麟说话,一直到慕容麟出现在面前时才猛然回过神来,很有种恼羞成怒感觉地喝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行事为何这么毛手毛脚的,就不能有点好样子。”

慕容麟听着他的斥责,不免会觉得委屈,抿着嘴巴不乐的回过去:“父王,孩儿进来前已经主动通报过了,并没有擅自踏足。父王是有什么事情烦恼,所以今日心情不好吗?”

看到慕容麟乖乖地站在门旁边,脸上是一眼便能看得出来的不服气。慕容羽貌似也察觉了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便试图用咳嗽掩盖他方才的行为。

“咳,并没有什么,不过寻常事而已。只是你在这时辰过来做什么,城里你可都巡查过了?”

“自然是解决了手上本来的任务,孩儿才会贸然过来的。”慕容麟一点头,往慕容羽的方向靠近了几步。慕容羽神色如常,手背上的皮肤却难免有些绷着。

“孩儿有件事请求父亲,还请父亲应允。”慕容羽不解地抬起头来,慕容麟顺势伏在他的耳朵边上悄声,也是怕被隔墙有耳的心怀不轨之徒听见。

等慕容麟把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边后,慕容羽果然动了怒,只是这份怒火情理之中,却在意料之外。

“那个侍女说的不错,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派兵出去,万一惹恼了陛下,和她一起遭殃的可是我们这十一城的万千百姓。”

“你向来也自己办过不少案子,怎么这件事上竟不如一个小小侍女思虑周全,未免也太叫本王失望了。”慕容羽低叹一声,摇了摇头。

“父王你何故反应如此之大,”慕容麟呗他说的愣了一下,忽而反应过来,毫不退让地与之对上了。“只要我们动作小心些,又叫人好生留意动向,不定会被朝廷察觉。”

“更何况,父王你素日不是最欣赏潇月甚至都超过了我吗?这会可是为了能救她的性命,再怎么说,她会失踪也是为了所有百姓考虑才以身犯险。”

“她一个女子,本可以置身度外,却能为了大义奔赴落风山,难道我们还不能努力保住她的安全吗?”慕容麟说的情真意切,就差给慕容羽跪下了。

但慕容羽这会似乎是铁了心了,也不肯松口,“一码归一码,你可能将孔子与孟子放到同日而语吗?”

“你也说了,她既为了大义出发,在出现特殊情况后,又怎么可能许你轻易地转变她一直坚持的目的,可不是打算叫她回来后,平白伤心吗?”

“潇月如何本王尚不好随意评说,却还有一件事,乃是你的问题。”说着慕容羽指了慕容麟一下,慕容麟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点无所适从。

“你可是堂堂厉

王世子,手上又关系着满城百姓的生活起居,现在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子自乱阵脚,传出去,岂不是本王平日对你的教导全都付诸流水了。”

“你给本王回去好好反省。”慕容羽说了好一通话,瞧着都有些厌烦了,而慕容麟的脸上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看的他心头不悦,挥着手叫人离开。

慕容麟须臾抬起头来,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太敬重。“父王也与平日大不相同,更有王爷的架势了。”

“满城百姓的性命要紧,潇月我们便可以不顾了吗。父王和他们担心的都是后话,可现在我们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当下吗,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孩儿也不知父王从京城里回来后,为何会变化如此之大,只是还请父王再疼我一次,答应了我这回的请求。”慕容麟言语沉重,就在慕容羽身边郑重的跪下,惹得慕容羽侧目。

“身为执掌者,若是轻易改变初衷,未免太没有信誉。”慕容羽咬死了牙关,任慕容麟怎样请求,他都没有松口。

“你若是真这么着急想要过去找她,令牌就在你身上,你何苦再来找本王说话?”

慕容麟微微张开双唇,差一点就要老实的把林潇藏令牌一事讲出来。可要是真的这么说了,只怕手喻未必下的来,林潇先会受到处罚,到时便真是覆水难收了。

身边缺人,自是有能力要好好留住才是。慕容麟想罢,也执拗地自己应下。“回禀父王,令牌被我弄丢了,忘记放在什么地方,下回一定找回来。”

“况且,要是孩儿擅自下命令,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嚣张,也太不把父王和王府放在眼里了。为此,孩儿才斗胆求到父王这里,恳请父王赐我一道手喻。”

慕容麟的诚恳换来了慕容羽一声理所当然的冷哼。慕容羽面色不愉,瞧着还隐隐有愈发严重的趋势。

“好生放在你那里的令牌都能弄丢,你说你还能成什么事?你要是执意如此,便自己想办法调兵遣将去,本王可不能叫你的一意孤行,连累城里那么多百姓。”

“父王!”慕容麟皱着眉情真意切地唤道,慕容羽亦是一样的脸色回以一声怒喝。“出去。”

正在这时,五笔托着一个托盘推门进来,恰好打断了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笔直地站在门后,对着里头的二人一鞠躬。

“王爷,世子爷,茶沏好了,可稍后再继续分说。”

“去。”慕容羽收起了脸色,语气淡淡的,慕容麟心头不乐,板着张脸站起来,从五笔身旁路过出门而去。“不必了,我不渴。”

五笔目送慕容麟离开后,不解地看了慕容羽一下。慕容羽被影响地心情烦躁,一把把手上的书合上,“你为何这样看着本王,莫非也觉得本王此次行事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属下不敢。”五笔低头走过去,将桌上书本收起才把东西放下。

第二百九十五章:半路告密

桌上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书籍,全都是有关于水利的,五笔扫过一眼,便可探知慕容羽这些时候不对劲的原因之一。

“王爷向来是不会出错的,此事也确实是世子爷太不稳重了。”五笔将东西放下,托盘上果然除了一壶清茶和两个茶碗,便再没有别的东西。

“你倒是对本王无比了解,只是可惜,”慕容羽没有说完,特意留了一半叫人自行体会去,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慕容麟闷闷不乐的从鸿鹄院里离开后,都未曾注意身后不知何时不见了四本的相随,一个人望君子院的方向慢慢走着。

却还没等路过慕容胤的天机院,慕容麟就和一个慌里慌张的侍女撞了满怀。慕容麟捂着自己的胸口抬眼看去,只见这个侍女神色萎靡不振,看起来吓得不轻。

“何事如此惊慌,你可慢慢道来。”慕容麟皱着眉头,很是不悦,自己都还未曾做过任何反应,她怎么就怕成了这样,好似自己欺负了她一般。

侍女往后退了两步,一手揪着自己胸口的衣领,须臾思考过后抬起头来,眼底含泪。“启禀世子爷,方才奴婢从悬铃院路过,听到里面的斥责声实在响亮,奴婢生来胆小,才会如此害怕,惊扰了世子爷,还请世子爷赎罪。”

“你从那边经过,又怎么会跑到了这里来?”慕容麟很想斥责她一声说谎,但是瞧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又不忍心如此,便转了话头。

“什么斥责声,说不定是母妃身边的人太不懂事,惹了母妃生气。否则换作平时,母妃定然不会这么大闹到惊吓到门外。”

“但奴婢瞧着并非如此,跪在王妃面前的也不是哪里干活的姐姐妹妹。”侍女一把擦干了眼泪痕,有种蓄意告密的姿态,凑到慕容麟身边说话。

慕容麟微微皱起眉头,很是不洗这种做事鬼鬼祟祟之人,但又对他的事情实在伤心,便忍住了,没有后退。

“奴婢从院子门口往里头张望了一眼,看得真真的。那被陈嬷嬷叫人架着的姑娘,正是王爷前些时候从解山上带回来的救命恩人。”

“也不知道这位阮姑娘是怎么就得罪了王妃,王妃指着他就是破口大骂,还扬言要把她好好的打一顿之后,再赶出王府。”

“母妃断不会这么得理不饶人,莫非是这姑娘手脚不干净,偷东西了还是怎么着了吗?”慕容麟身为韩玉凤的儿子,为了她说出这番话,慕容麟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也不是悬铃院里的人,王妃现在在王府里当家做主,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侍女暗自嘟囔着,话语间很有种挑拨离间的意思。

慕容麟听她的话,越听心头越不舒服,尚未想明白之时,他顺便把这侍女上下打量了一遍,却发现是个生面孔。

自己难得也会回来王府一趟,何至于王府里会出现自己一面都未曾碰到过的下人。

慕容麟暂且收起了心中的不解,只抬起下巴垂眼盯着小侍女。“你是在哪里当差的,本世子为何从来不曾见过你。你刻意过来告诉本世子此事又意欲何为啊?”

小侍女身上一抖,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几分。她两只手不停地摆弄着衣摆,浑身上下正是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奴婢是新来不久的,主要是在前后院里忙些粗活,世子爷没见过奴婢也是正常。”

“做粗活的人,双手竟然包养的如此白皙,你莫不是当本世子的眼睛是白长的吗?”慕容麟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发力,就看到侍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奴婢不敢欺瞒世子爷,只是奴婢年幼,以前在家中也就做些针线,是来了王府才被分派这些事的。”侍女急过了之后,一把伸手拽住了慕容麟的衣摆。

“你这是干什么,还不给本世子赶紧起来。”处世这么多年,慕容麟难得会被人这么对待,不由得一慌,往四边都打量过一番,又急忙喝止,以免旁人以为自己仗势欺人。

慕容麟的呵斥还是有些用处的,那侍女果然放开了手,却依旧不肯起身挪步。“还请世子爷垂怜,过去瞧瞧吧,否则只怕会要出人命的。”

“奴婢一家信佛,最是看不得这些血淋淋的东西,偏偏奴婢人微言轻,无所作为,这才斗胆来请世子爷。”说着,小侍女便要往地上磕头。

“都说世子爷最是宅心仁厚的,那姑娘说到底也是救过王爷的,总不能叫外人因此辱骂王府忘恩负义吧。”

所谓钟鸣鼎食之家,虽说最为讲究礼仪规矩,表面上是何种的其乐融融、待人宽厚,但实际发怒起来也是十分严重。

凡是有点背景的人家,都会有一套自成的家风与家法,专用来后人恪守已礼,或做处罚,厉王府也不会例外。

为着小时候调皮,慕容麟没少受过家法的鞭笞。那两指宽的厚木板子,打在身上可不是一般的疼。韩玉凤又是向来娇惯惯了的,受不得半点不敬和不服。

她要是存心要动家法,那阮月华慕容麟也见过,身影单薄的和封潇月无出其二,几道板子下去,一定是皮开肉绽的。

眼下这个侍女说的话虽然漏洞百出,但这道理还是实打实的。虽说今天过来本打算背着韩玉凤悄悄来去的,但现在反正已经不能如愿,还不如过去瞧瞧。

一是免得韩玉凤出手太重,二也是就算侍女所说有假,也当给了自己光明正大看望母妃的理由。

想到这里,慕容麟略微点头,“行了,本世子知道了,稍后便会过去看看,你先退下吧。”

“是。”小侍女如释重负,好似与阮月华的关心是真的一般,低眉顺目倒退了几步,走到一颗树下后,她才转身离开。

慕容麟背着手又张望了片刻,还是没看到四本过来,他心道四本莫不是已经出去上了马车,便没有继续坚持等候,转向去了悬铃院。

待走到悬铃院的门口,果然如那告状的侍女所说,隔了老远便能听到韩玉凤的斥责声。慕容麟赶着走过去,却发现里面关于阮月华的处置才刚开始。

阮月华跪在韩玉凤的身前,一左一右都有一个老妈子死死按着肩膀。她好歹也是自幼在山林里长大的,如今竟然没有半分招架的余地。

浑身软趴趴的一推就倒,两只胳膊也是象征性地扭了两下,乍一眼看去,似乎比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们还要娇弱。

韩玉凤坐在她的对面,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杯盖,看上去很有些盛气凌人的意思,但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旁边一群的侍女和嬷嬷静静地站在韩玉凤的身后,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不一会,韩玉凤放下茶杯,众人的心仿佛都沉了一下。

韩玉凤往地面上看去,阮月华的不作为和蓄意而为只会让她的怒火更加旺盛。韩玉凤忍不住,指着阮月华破口大骂。

“你在这装的一幅狐媚样子可怜样给谁看,本宫还没下令呢,好似本宫手下的人怎么欺负你了似的。”

“王妃自然是没错的,月华甘愿听从王妃指示,愿意领认责罚。”阮月华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原本淡粉的嘴唇瞬间变得鲜红,与她白皙的脸颊更加相衬。

她抬着一双清澈透亮的泪眼看着韩玉凤,本该是一幅乖巧伏法的模样,却不知怎的只会再度惹怒韩玉凤。韩玉凤气的一拍桌子,“你——”

“母妃。”慕容麟单瞧着刚才的画面,便知道这个阮月华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那短短几个字实际上挖坑无数,直来直往的韩玉凤如何是她的对手。

以免韩玉凤中了她的圈套,慕容麟赶紧现身出来。韩玉凤刚才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直到往门口看到慕容麟的身影,她惊喜之余,竟然还有些委屈的想要落泪。

“麟儿你可回来了,你不在府上,母妃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真是谁都敢来踩上一脚。”

韩玉凤心中五味杂陈在陈嬷嬷的搀扶下走过去拽着慕容麟的手,亲自把人迎了进来。并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还着意冷冷地瞥了一眼阮月华。

听到慕容麟的声音,阮月华也有些吃惊,她转头看了过去,又很快转了回来,默默的低头不语。

慕容麟扶着韩玉凤在她本来的位子上坐着,自己则站在陈嬷嬷方才所站的地方,一边给韩玉凤捶背,同时也留心阮月华低下的脸上,是否有什么轻蔑的情绪。

“母妃且冷静一下,孩儿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叫母妃受委屈。母妃有什么不高兴的都可以告诉孩儿,孩儿为母亲分忧。”

“好孩子,还是你知道心疼母妃。”之前韩玉凤和陈嬷嬷说好了,不想让这件事打扰到慕容麟。

只是这会慕容麟都自己碰上了,又说的这么恳切,惹得韩玉凤心下无比感动,只念着心里的不甘,更是连陈嬷嬷的眼色提示都没看见。

第二百九十六章:家法伺候

韩玉凤拉着慕容麟的手,很有种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意思。陈嬷嬷一直看着,就怕她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谁想韩玉凤只是静静地看了慕容麟一会,只叹了口气。

“罢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母妃心有不甘而已,大人间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你知道的好。”

曾经那么骄傲的母妃,今日居然会为了这样的理由放弃替自己申诉。慕容麟感叹的同时,更是认定了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会叫她这么伤心。

“孩儿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懂得事情分寸,母妃要是受了欺负,孩儿都不能替母妃做主的话,母妃岂不是白养了我一场。所以母妃但说无妨。”

“这个,却叫我怎么开口呢。”韩玉凤放开了手,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却在看向阮月华的时候,立刻变为了凶神恶煞。

“都是这个女人做的好事,本宫都不好意思替她启齿。还是陈嬷嬷你问,也好叫麟儿听见,以后记得好生防备这种女人。”

“是。”话音落地,陈嬷嬷便从旁边走出。手上揪了根手帕,把两手放在身前,一幅正经的姿态,和地上略显狼狈的阮月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奴斗胆替王妃说话,稍后所说的事,还请世子爷好生听着,也好叫心里有些提防。”

陈嬷嬷说的一本正经,却叫慕容麟听着有些想笑。韩玉凤没怎么经历过家宅内斗,自己才担心她会吃亏,怎的如今好似倒过来了,变成了她教自己识人。

慕容麟在心里暗自笑过之后,陈嬷嬷的审问便开始了。她站在韩玉凤的手边,正对着阮月华的侧面,双眼冰冷的看过去。

“老奴请问阮姑娘,有下人来报,说曾经看到你出入王爷的卧房,此话可属实?”

慕容麟大吃一惊,不想这第一句话就这么厉害。阮月华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很快又飞上了一层绯红,说的话也支支吾吾,险些叫人听不清楚。

“这个,不过是王爷的伤口犯了,叫我过去帮忙包扎而已。”

“若是旧伤犯了,姑娘何不来找王妃帮忙?姑娘现在就住在悬铃院里,只不过说句话而已,也不是怎么为难的事。”陈嬷嬷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就是眼神看着有些更加凶狠了。

“更何况,姑娘名义上说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实际上包扎手法生疏至极,没使得王爷的病情加重已是万幸,难道姑娘还以为自己能比得过王妃吗?”

“我并不敢这么想。”两边的嬷嬷放开了手,阮月华双手得空,立刻伏在地上向韩玉凤磕头。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但此处唯一的男子慕容麟,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只在心里盘算事情。

“那日是王妃早早的睡下了,实在不敢惊扰王妃,我才冒昧过去探望一下的。”

这简单一句话,瞬间把慕容麟从梦里拉了过

来。慕容麟惊得目瞪口呆,:莫非此事发生之时,竟然还是晚上不成?

似乎就是怕有人会被阮月华误导而往这方向上联想,陈嬷嬷赶忙接着话说道:“王妃午睡向来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姑娘每次都挑中那个时候过来拜访,难道还不清楚吗?”

“偏偏那日也是在这个时间里,姑娘跑去了鸿鹄院。那院里的人都说了,王爷并没有任何传唤,姑娘怎么得知过去的。就算要换药,这区区半个时辰,王爷也等不得吗?”

“伤口病发,自然越早治疗越好,哪里拖的了时间。”阮月华这次说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脚,慕容麟在心里不由得对她几声冷笑。

还以为是个怎样厉害的人物,居然连父王也能骗得过来,这回看来,其实也不过如此。

陈嬷嬷直接是明面上冲着阮月华冷哼,然后转过身朝向韩玉凤。“启禀王妃,世子爷,若按当时亲眼目睹的人口中所说,此事应是这样的。”

“阮姑娘等着了午后王爷在家的时候,特意避开了王妃偷偷潜入,所行不知为何。而在进去鸿鹄院后不消片刻功夫,王爷便让五笔亲自送了姑娘出来。院里的人都可看见了,阮姑娘脸上捎带怒气。”

“这不过是你们添油加醋,蓄意编造的事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阮月华再次咬着嘴唇,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慕容麟。“世子爷,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那里能受的住人家这般编排,还请世子爷一定要替小女子做主啊。”

慕容麟还没反应过来为何她单单揪着自己说话,却在后面一句明白了些许原因。韩玉凤看的愈发怒火中烧,再次拍了下桌子。

先前那一下拍红的手掌还没等恢复过来,这回又添新伤。加上对于慕容麟的在乎,叫韩玉凤更加的忍不住,这一巴掌的发泄,打的桌上的茶杯都是一跳。韩玉凤也顺势站起来怒骂。

“被抓现行你都不知悔改,是嫌此事闹得还不够大吗?”韩玉凤沉声,作势要挥舞着双手冲上去,陈嬷嬷吓了一跳,赶紧迈步上前把她拉住。

“你做下的事岂止这一件,本宫定要叫你心服口服。”韩玉凤勉强收了怒气坐回来,“陈嬷嬷,你且继续,把她做的好事全都抖落出来。既然她都不肯要脸,本宫也没必要替她留脸了。”

“是,奴婢遵旨。”陈嬷嬷瞥了阮月华一眼,先未说话,旁边的人从善如流地给她递了本册子过来。

将册子翻开,里头密密麻麻的记了不少细节。陈嬷嬷也不必费心回想,只需要照着上头念出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场的这许多人都能听得清楚。

“阮姑娘入府第一天,傍晚探望王爷。为着是第一回,阮姑娘心有害怕,擅自过去也是正常,王妃便没有计较。”

“却在后日,阮姑娘与王妃打过照面后,又于傍晚时分前往鸿鹄院说话。不过一日功夫

,阮姑娘记王爷院子的路倒是记得很快啊。”

陈嬷嬷不屑地抢白道:“明明认清自己在悬铃院的房间都要好长时间。”

“这不是,我在王府里熟悉后,鸿鹄院就在这悬铃院旁边,自然是好记的了。”阮月华低头揪着自己的裙边,却没有人真正理会她说了些什么。

“母妃,这,”慕容麟诧异的说到一半,就被韩玉凤给打断了,“麟儿且不要着急,后面还有好多内容呢。”

站在这里往陈嬷嬷手上的册子看去,那么大又那么厚的册子,有近乎一半的页面都被翻动过,可见阮月华背后究竟偷偷做了多少事。

第一眼看到阮月华的时候,还以为此人是个爽朗光明的山林姑娘,不曾想,竟然也是个极富心机之人,慕容麟看的心中难免唏嘘。

“昨日,又是傍晚,阮姑娘呆在小厨房里一整日,亲自看火熬出了一盅浓浓的参鸡汤给王爷送去,且身着妖艳。”

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陈嬷嬷可算是把册子上的内容念完了。阮月华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听到后面,脸上的红晕便全部退去,索性顺其自然。

“何谓引狼入室?从此事上便可见一斑。”韩玉凤只觉得心里一阵透凉,手上抱着那杯已经撒的差不多的茶杯,似是出气一般,重重的掀着茶杯盖。

“怎么说阮姑娘也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为何偏偏把目光放到了王爷身上。凭你的资质,想要怎样的青年才俊没有,却为何眼皮子要这么浅。”

“王妃误会了,小女子只是想要表达一下对于王爷的感激而已。”若说一开始还是冷眼以待,现在慕容麟听着阮月华的话,都觉得她的语气拿捏得格外娇柔造作。

“你以为本宫还会相信你这样的鬼话吗?本宫也是过来人,王府里什么女人没出现过,像你这种人,本宫见得多了。”

韩玉凤说的理所当然,却叫慕容麟有些不太明白。可能是因为自小就被慕容羽拉出去训练的缘故,慕容麟对王府里的事情只能算得上一知半解。

也才会觉得韩玉凤真的是顺风顺水,无人做对的过了半生。

“虽说你并不是府里的奴才,但现在也是身处王府之中,自然要遵守王府里的规矩。”韩玉凤握着杯子,手上因为激动并没有好好拿着,那个可怜的茶杯在她手上,几乎摇摇欲坠。

“王府里的规矩,所有女子不得蓄意勾引王爷,违者家法杖责二十。”

“这棍子都已经备好了,二十下打过去一定是会疼的人翻来覆去的。像阮姑娘这样单薄的身板,想必是撑不住,那阮姑娘是打算今日一次受过了呢,还是想要分出一部分,改日继续。”

韩玉凤话说得漫不经心,但其中却有不少隐喻。

板子一次受过了,也就疼一回,相当于对阮月华的惩罚,而要是是分散开来,不仅要时刻记着疼,也是对她的一种讽刺。

第二百九十七章:救或不救

按照韩玉凤的意思,她更是想要把板子分开来打,并不是为这有多心善,会担心阮月华的身体吃不消,而是为了出出自己心中的恶气。

阮月华心怀不轨,才会悄悄在做出这么多事情,而这些事一件一件都似乎是在韩玉凤的心上戳刀子。自己不好受,便也要让阮月华一同样的方式尝到苦头。

慕容麟不明其意,只以为韩玉凤是对付外人才会如此松口,正要开口替阮月华求下分开打板子的时候,下头的阮月华就一阵哀嚎开了。

“不行啊,这么重的棍子打下去会死人的,”其实家法也不过戒尺那般大小,并没有阮月华哭诉的那般夸张。慕容麟被她的声音吵得耳朵疼,索性也懒得理会她的破事。

阮月华一看到下人捧着家法上来,那样粗的一根棍子,顿时只觉得头脑一片发昏,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王妃开恩,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也请世子爷替我求个情吧。我被王爷带进王府的事,有不少人都知道原因。我本不是王府里的奴才,凭什么要受到王府里的处罚。”

“要是我受伤的事传出去,外头的人只会觉得是王府里滥用私刑,王妃不明白不要紧,难道世子爷就可以看着王妃犯错,叫王府蒙受冤枉吗?”

她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她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慕容麟站在旁边闭口不言,一是因为不想插手这些破事,二也是为了之前韩玉凤对自己下的手。

未经自己商量,便强行塞人过来,还实施了两次,这都让慕容麟对韩玉凤产生了不小的隔阂。这下冒出个阮月华,倒是叫她明白了其中的苦痛了。

本想着就静静的看着就好,但阮月华的话却叫他不得不正视起来。韩玉凤真是一点也不想听她开口,阮月华的每个字都能顺利的激怒她。

她指着阮月华,毫无收敛的大骂道:“把她的嘴巴也给我封上,然后拖下去打,打完为止,要是真打死了就算在本宫头上。本宫到要看看,是不是真如她所说,有几个不要命的敢编排王府的闲话。”

要说之前是名正言顺地对付阮月华,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后,韩玉凤说的又有些过火,反而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慕容麟也不好继续袖手旁观,赶忙拉住了几乎丧失理智的韩玉凤,“母妃且冷静,咱们王府清白几世,可不能就因为这个女人的几句话就给葬送了,咱们先从长计议一下。”

其实说起来,韩玉凤这次也已经算是很能忍耐了。从那日阮月华第一次出现,慕容麟就很明显地发现韩玉凤对阮月华的态度十分不善,她能一直忍到今天才发作业,算得上是很有耐心了。

“哪里用得着从长计议,像她这样心怀不轨的人,现在敢当这本宫的面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来日指不定会泄露王府的事情出去,”

“与其让她留下日后成个祸害,还不如借我的手将她给了结了一了百

了。”

韩玉凤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慕容麟只能不断地劝慰她,陈嬷嬷的很有眼色的,已经叫人把他带下去行刑了。

刚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捉奸之类的好戏,谁想到事情发展到现,竟然愈演愈烈,变成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耳边不断传来屏风后面阮月华的哀嚎,韩玉凤拍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她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慕容麟顺势拿了杯水过去,韩玉凤用过后,发觉自己的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麟儿,母妃先回去洗漱一番,这般乱糟糟的模样实在有损体统,你就在这里替母妃好好的数着她的板子,让她给我把今天的事情好生的记在脑子里。”

“是。”慕容麟应下,韩玉凤才心满意足的让身边的侍女搀扶着回房梳洗一番。

虽然身边没有她亲自看着,但因为行刑的人是韩玉凤的贴身嬷嬷,就算是慕容麟的话,陈嬷嬷也不一定肯听。

加上这耳边板子的声音愈发的清楚,慕容麟也算了解,韩玉凤绝不可能只打区区二十板子就会收手。但若是多了之后,万一真的闹出人命,可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事了。

慕容麟捏着自己的大拇指,将左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眉头微微皱起,并不是很想相救于阮月华,却也不想韩玉凤因此揽事。

而在王府里,除了韩玉凤之外,还能有这个资格做主的,便只有慕容羽一个人了。虽说之前还在他那里碰了壁被赶出来,但若是父王真的和这位阮姑娘有些意思,应当不会见死不救的。

慕容麟想罢,简单的做了一个决定后,便趁着韩玉凤还没来得及出来,赶紧往鸿鹄院跑去。

却不想慕容羽是否是批公文批的累了,还没等走到鸿鹄院,慕容麟便在花园边上水渠的一道石板桥上,看到了慕容羽的身影。而在他的身旁,还站着稍矮半个头的慕容胤。

为着平日里并没有跟慕容胤有什么过节,慕容麟便只当他不存在,也没有特意避讳,直接走上前去拜见慕容羽。“孩儿见过父王。”

慕容羽闻声看去,也知道自己方才赶他走的时候态度有些过火,这下看到他转而复回,心头也不由得有些过意不去,说的话态度也软了几分。

“麟儿来了。”

“见过兄长。”慕容胤一改他平日的阴郁神色,这回竟然十分乖巧地向慕容麟行礼,让慕容麟还有些不大习惯。

“兄长来得正是时候,弟弟正在和父王商讨一些事情,那就是还没有做出结论,兄长可有这个兴趣听一听吗?”

慕容胤仰头看了慕容羽一眼,慕容羽一点头,他便欢喜地跑到慕容麟的身边,慕容麟不解其意,微微低下头去等他有什么话说。“愿闻其详。”

“兄长请看,就在那水面上,不是有三只格外活泼的水蜘蛛吗?”顺着慕容胤所指的方向看去,慕容麟果然在那嫩黄色的垂柳

下、两三片浮萍上找到了他所说的水蜘蛛。

“你可是从里头看出了些什么吗?”

“弟弟愚笨,自然做不到像兄长这般以小见大,思索良多,只会拿眼前看到的东西说事。”慕容胤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这水蜘蛛是一公两母,原本一公一母才是一对,后来多出了一只母蜘蛛,便想要插入其中,原配母蜘蛛气不过,便同它打了起来。”

“我和父王都在商讨,若是这种情况,我们是该去劝架还是任其为之。”慕容胤的话叫慕容麟很容易就和眼前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

慕容麟在背后轻轻捏着拳头,看向慕容胤的眼神中,也不自觉的带了些许疑惑试探。“我暂且没有什么想法,你可先说说你同父王是怎么觉得的?”

“我和父王都觉得既然是已有家室,就不该随便出去拈花惹草。原配妻子想要收拾对方,也是情理之中,不应当叫旁人过去插手。”

“但是如果这么听之任之,那个被打的蜘蛛又有些太可怜了,这就叫弟弟觉得有些为难了,兄长可有何高见?”

慕容胤用食指点着自己的下巴,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只怕真会被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给骗住。慕容麟对他虽然没有多少防备,但也能听出来他在给自己挖坑。

“你这例题倒是选的新颖,明面上在讲蜘蛛的事,但是往大了说开却能扯到天地万物,沧海桑田。”慕容麟看了慕容羽一眼,慢慢低下头去。

“这其中牵连甚广,请恕孩儿不敢随意妄下定论。”

“每人都应当有他对于事情独特的见解,我与胤儿虽然想法一致,但也并不是说我们就一定是对的。你若是有不同的意见,便可畅所欲言。”

“胤儿刚才还夸赞你善于以小见大,怎的你现在反而畏手畏脚,不敢开口了,岂不是连你弟弟都不如。”

慕容羽会做出那样的结论,只是出于一般情况下的思量,但他并没有就此站住了队伍,因此格外期待他能有什么特别之言。

但是慕容羽的期待无形之中给慕容麟施加了不少的压力,慕容麟心里思绪万千,却始终只念到着眼前已经发生的事情,未免对于他的判断以及言语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转着眼睛看着旁边装的乖巧无比的慕容胤,慕容麟向来没把他放在眼里,此次也不想落了他的下风。这样三方的胁迫下,慕容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才终于开口。

“依孩儿所见,无伦哪方,都不是绝对。这世上事情瞬息万变,最后如何,也应当根据情况而定。”

慕容麟说着,那水面上一对跳跃的水蜘蛛中,便有一只停下了动作,而那只公的,还只在一旁观望。

“就如现在这样,原配蜘蛛对付狂蜂浪蝶,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要是下手过重,伤了对方,就反而变成了自己的过失。无伦其中的背景如何,人们总是愿意相信弱小的一方,”

第二百九十八章:诡辩之论

“不为别的,就只为了让自己的形象看着光辉伟大许多,他们便可以不顾事实真相,只为了做这表面上的功夫,装出一派正气凛然的姿态,但其实自私冷漠至极。”

听着很是正常且有道理的话,只是慕容胤不知怎么的,总是觉得慕容麟似乎是在明里暗里的讽刺着自己。

而慕容羽听了一半,虽说是赞许的点了点头,但心头总有些不太舒服,却又说不出原因,为何,只等着慕容麟后面还有什么高见。

“这便造就了许多人示弱凌强,仗着别人的同情为非作歹,倒比那些本就厉害的人更加可恶,大有一种我弱便是对的的觉悟。”

慕容麟得了慕容羽的肯定,心里也算多了几分底气。而慕容胤此时倒是听出来了,他这就是在暗语自己。

像这明摆了就是说自己仗着不受宠爱,便会多得慕容羽的几分心疼,然后借着这一份感情,对他这个明面上的使绊子。

慕容麟这是想要借此暗喻,让慕容羽看明白自己的真实面貌,如此说来,慕容麟这个人还真是十分歹毒和心机。

如此想着,慕容胤顿时满心不悦地悄悄瞪着慕容麟,似乎想把满心的怨恨全部化为了实物,通通砸在他的身上。

却不想慕容麟根本没有这么个意思,只不过实话实说就事论事而已。

“说的不错,那么你对此事的看法究竟是如何?”慕容羽在藩地上呆了这么久,曾与企图侵犯边界的人来过无数场的厮杀。

在这阴谋遍布的沙场上,慕容羽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都是对方派过来的苦肉计,他时不时的会因此吃上几个大亏,因而慕容麟的这番话叫他很有些共鸣之处,更对慕容麟的态度关心了几分。

慕容麟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慕容羽也能顺着自己的思路去想,他便十分含蓄地把真实看法说了出来。

“就如现在这样,倘若真如慕容胤所说,这几只蜘蛛是两只母的共争一只公的,那么就算那只试图插足别人之间的母蜘蛛,看上去再怎么可怜,被欺负的再悲惨,也是她应得的惩罚?”

“嗯,如此说来,麟儿这是与本王的想法如出一辙了?”慕容羽还以为慕容麟先前铺垫了那么大一串,是有着别样的想法,谁料最后却仍然无出自己之右。

虽说有些淡淡的失望,但索性慕容麟观点正常,并没有往歪处走。

想着慕容麟如今还年轻,不能考虑的完全也是情理之中,慕容羽微微的点了点头,便没有对他的话作出多余的点评与说教。

看慕容羽听过后就此沉默了,并有转身离开的意思,慕容胤心头不由得一急,像是预料的到慕容麟还有别的话要说,只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并有试图叫慕容羽留下来的心思。

却在慕容胤犹豫之时,慕容麟又开口了。“对不住父王,孩儿并不是这个意思,孩儿方才的话可有个前

提在的,是得正如慕容胤所说的一样。”

“你这是何意?”慕容羽好奇地回过身,慕容胤不由得有点激动,万分期待的同他一道看了过来。

并没有察觉到慕容胤心中还含有别的意图,只当他是乐得看热闹,慕容麟便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只往前走了几步,对着慕容羽万分恭敬的一拱手。

“儿子的意思是,便是假如是那公蜘蛛先对不起别人,叫那母蜘蛛找上门来,反而被原配一顿收拾,这该如何评说。又或者是那对夫妻两个故意找那只母蜘蛛的麻烦,又该如何?”

“这些情况都是有可能的,并非慕容胤说的那一种情况。”

早先便说了,今日之事的评说都是为了以小见大,将慕容麟口中所言的,原配蜘蛛两个比作此处翻地多出来的那只母蜘蛛比作外敌如此带入进去,叫慕容羽如何能有得好脸色看。

“确实不能排除这些可能,但我们现在所说的,只讲胤儿提出的这一种情况,你便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了,且先确确实实地讲出来才是正经。”

“要是单单说出来,自然是十分简单的,但是父王可知,倘若我们一开始站的位置便是错的呢?”慕容麟今日察觉到了满满的不对劲,但他或许是因为封潇月失踪的这件事情,使得整个人都沉淀了不少,说话清晰条理了许多,还沉稳了自己的脾气。

旁边慕容羽心头挂念着事,倒是未曾留意,但静静将这里的事情尽收眼底的慕容胤却看了出来,顿时心上脑海里都是十足的不服气,恨得几乎想要要碎一口好牙。

都是一样的成长,都是面对着慕容羽的追问,凭什么他慕容麟就能进步的这样快,总不可能自己真是天资不如他吧。

才刚在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慕容胤很快便又自我否定了起来。自己与慕容麟身上都有慕容羽的血脉,说起来都是一样的。

而慕容麟的生母又是韩玉凤那么一个蠢到骨子里的无用妇人,除了身份尊贵些,几乎一无是处,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比自己更聪明。

正如慕容麟刚才那句话所说的,一开始的定位便是错的,慕容胤若是继续对自己抱着如此认知,那他日后的境遇便可见一般。

若是转念一想,慕容羽心里倒是能舒坦上不少,他勉强忍住了几乎宣之于口的暴躁,只沉着声音,以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询问道。

“在自己的地盘上,却要把别人放在更好的位置上,这样的说法本王倒是甚少见到,你若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正好也让本王开开眼界。”

“是。”慕容麟俯首弯腰,“只是儿子不会说话,希望父王原谅儿子一会儿的僭越之言。”

“你但说无妨。”慕容羽如此应下,在心里已然料到慕容麟一会儿恐怕并不会说出什么好话,却隐隐地有了些许期待。

或许他早也盼着能有一个

和自己想法完全相悖的人出来指点指正,这样才能更加的促进自己进步。那么一会儿不论他说了什么话,自己只要听着并守住自心便可,万不可与他真挚或者擅发脾气。

“倘若我们才是那只心怀不轨的母蜘蛛,在面对这样好的机会或者想要的东西时,可会乖乖的站在一边,无动于衷吗?”慕容麟弯起嘴角,第一句话就叫慕容羽愣住了。

“就算面对可能会遭到的沉痛打击,我们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弃吗?”慕容麟此言很有些双关的意味,一是为阮月华辩解,二是为自己登门求慕容羽帮忙寻找封潇月而坚持。

“换而言知,事情败露了之后,我们理所当然的会受到惩罚,却够放任别人随意怎样处置,而不想乞求他们下手轻些吗?”

“自己做错了事情,便要受罚,但这处罚不外乎人情,父王和慕容胤当真要这么斩钉截铁的立下规矩吗?”

“你放肆。”慕容羽本还想再多听一会儿,但这最后一句话实在叫他有些忍不住脱口而出。慕容麟赶忙住嘴,后退一步颔首鞠躬。

“儿子失言,请父王恕罪。”

“原只是简单的一个小小辩论而已,但本王听着你这话中似乎满含深意,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说出这么大一段貌似合理、却又是主观无比的话来的?”

慕容羽听着慕容麟的道歉,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眯着眼睛很有些深意的看着他。慕容麟扬起一抹小心翼翼的笑容,很有些讨好的拱了拱手。

“父王英明,真是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闻言,慕容胤身上不由得一怔,他耐心等候了这么久,可算是等到慕容麟开口了。

从慕容麟一进入王府开始,慕容胤得知后便在心里有了自己的计划。不然慕容麟又会如何顺利的得知阮月华将被处罚的消息,又会这么凑巧的遇到自己和慕容羽,并插入这么一个四处皆是陷阱的话题之中。

慕容胤心中愈发的欣喜,面上就越是装作毫不在意。他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尽量地缩小自己的存在,就等着慕容麟没有丝毫自知的得罪慕容羽。

“人犯了错,便应当受到处罚,只是这处罚是否也应该按规矩来,不可太过分了。”慕容麟将右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腰杆。

他虽然瞧上去并没有多么紧张,手心里却悄悄地冒出了一层虚汗。“儿子方才从母妃的院子里过来,那之前被父王接进府里的阮姑娘似乎犯了些错误,正被母妃动用家法。”

“儿子倒也不为了给那姑娘求情,只是能理解她如此做的原因,也担心这么继续下去会闹出人命来。毕竟那阮姑娘说到底也并不是我们王府里的人,传出去实在有碍父王母妃在外面的名声。”

要是这番话真的能够说动慕容羽出手相助,慕容麟便能有些自信劝说他改变主意,封潇月是自家儿媳,比起阮月华还是要亲近不少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王府内贼

只是这些事情,慕容麟自己想着虽然很有道理,却完全忽略了慕容羽的心中是如何的看法。

且不说慕容羽是否对这个阮月华真有些别样的心思,就单指现在阮月华犯错被人抓了个现行,就已经算是重重的打了他的脸面了。

现在还要叫他出去救人,岂不是把自己最后的一层薄面也丢弃在了风中。慕容麟长久在外,难免对王府里的情况不甚了解。

而慕容胤一直守在自己的院子里,对着后院所有的风风雨雨全部了如指掌,自然清楚慕容羽现在的心上该有如何的愤怒。

不出所料,慕容羽果然沉下了一张脸,脸色咋一看上去又黑又红,把慕容麟都有些唬住了。

“你先前和本王罗嗦那么许多,竟然就是为了这么件不起眼的小事,亏的本王还以为训解过你一番,你会有点长进,却不想还是如此,你实在太叫本王失望了。”

“父王恕罪。”慕容麟拧着眉毛低下头来,“儿子早便知道父王可能会气恼,所以才提前打过招呼,此话只是儿子的一番愚见而已,父王不听也就罢了。”

“何止是愚见,简直是愚不可及。”慕容羽骂过了之后,又感觉自己此言说的似乎有些过火,深吸了一口气,让心里的情绪平息了片刻,他才缓声。

“处罚一事,你的母妃在后院里经营了这么久,难道她心里会没有些许分寸吗,反而要你过来劝说,岂不是悄悄的打了你母妃的脸面。”

“父王教训的是。”慕容麟心头一惊,也有点后悔自己方才可真的是急昏了头了,竟然考虑得这么片面,得此一番怒骂,也只能算得上是自食其果。

“今日的事情暂且作罢,以后且不可再如此了。”慕容羽瞧出他已有悔改之夜,便将右手的袖子一甩,背于身后,大有一副执政这么多年上位者的尊贵姿态。

“这城里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你在外头关心照看着,你哪还有的这么些心思,为了后院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还是各自忙碌去吧,要是再叫本王发现一次,定不会轻易的饶过你。”

“那孩儿先行退下了。”慕容麟回头一瞥,还想着要不要再从悬铃院路过一下,关心一下事情的发展情况,而慕容羽十分细致地察觉了他这一想法,当即竖起眉头骂了一句。

“就从这花园里的小径直接出去吧,不必再去和你母妃辞行了,稍后本王自会去看她的。”

“是,儿子告退。”这样小的心思都被人捅漏,慕容麟面上不免有些惊讶,连忙倒退了两步,转身走了。

旁边站着的慕容胤还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不敢相信此事,竟然就这么简单的平息了。幻想之中的慕容羽对慕容麟的严厉责骂和权利削弱,一样都没有,叫他心下很有些失望。

“如此优柔寡断,心思细腻,叫本王如何能够放心。在某些程度上,麟儿说起来反倒还不如他的媳妇。”慕容

羽悠悠的低声感叹了一句,转眼就看见慕容胤一副呆愣的表情站在自己身旁。

也幸好慕容胤方才走神了,否则就凭慕容羽这短短的一句话,还指不定能掀出多少风浪来。

“胤儿,你还在想些什么?”慕容羽皱着眉头,一句话就把慕容胤从神游天外给拉了回来。慕容胤抿着嘴巴,细思之下,隐约觉着慕容羽的疑问似乎有些问题,不由得扬起一张无辜的下脸,恭敬的弯下腰去。

“父王这是什么意思,孩儿不太明白,孩儿方才为兄长的话,有些走神了,未曾流行,父王说了些什么,还望父王恕罪。”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慕容羽淡淡的瞥了慕容胤一下,慢慢从他的身旁走过,伸手摘下了捶在他头顶上的嫩黄柳叶。

“这有些在高处的东西,你若是摘不着,那便该有自知之明,转而放眼于其他你可顺利得到的花草,才能得见另一番风景,否则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说罢,慕容胤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慕容羽也从柳树旁边的石子路上渐行渐远。

还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隐蔽了,却不想还是被他发现了些许端倪。慕容胤心中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个瞬间,变很快又坚硬了起来。

他抬起头,向上奋力一跳,却也只能堪堪碰到柳叶的尖端。由于慕容胤年纪尚小,还未完全长高,跟慕容羽在个子上还有着很大程度的差距,会够不着也是情理之中。

但他偏偏不信这个邪,抽出袖子中的折扇,对着上面便是一挥,结果树叶倒是掉下来了,却已经裂成了好几个碎片。

“就算我摘不到又如何?就算我把这东西毁掉了,我也不会允许别人轻易的得到它。”慕容胤收回折扇,一脸满意的看着落了一地的残破柳叶,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一通话。

索性当时并没有什么下人从这里经过,否则看到慕容胤这副有些神经质的模样,只怕会吓得不轻。

慕容麟被慕容羽赶出来,整个人都有些灰头土脸的,面上亦没有任何好的表情。他才从前厅走过,无意间发现草丛里似乎躺着一个人。

此处离大门口并不远,门前就站着两个守门的小厮,但他们却没有丝毫察觉。慕容麟心下疑惑,几步走上去翻开草丛一看,里头赫然昏睡着的,便是同自己一道而来的四本。

“四本,”慕容麟才呼唤了一声,那四本就后知后觉的自个爬了起来,对着两边一通张望,很有些惊慌失措地摆着架势,还几次差点打在了慕容麟的脸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慕容麟今天本就不怎么得意,连忙一把抓住了四本的双手,以免他再乱动,语气也很有些不善。

“原来是世子爷啊,小的失礼了,方才还以为是贼人呢?”四本憨憨地笑了两下。慕容麟万分无奈地眯起眼睛,伸手借力把他拉了起来。

四本一面拍着身上无意间沾上的尘土,一面回答道,“小的之前原本好好的跟在世子爷的身后,但看着世子爷从鸿鹄院出来后,本想上来打声招呼,问世子爷是不是打算走了,谁想到一时不察被人从后面偷袭了一下。”

“只可恨那人动作极快,用的又是怕有拳头那么粗的棍子,一下敲在小的的脖子上,小的顿时就晕了过去,要是小的能看清他的脸,现在必然就冲进去叫找他好好的算账。”

身前只是沾了些薄薄的灰尘,两三下便拍干净了,但就在后背的衣摆下,却有一大块草丛里的泥土。

为着王府里自家有几口井,在府里的吃水倒是不成问题。平日里存在那里无法做二次使用的水,便被下人们拿来浇花。

就在慕容麟刚从王府进来时,有两三个从前厅路过的丫鬟,才刚刚把这些地方上的花草浇了个遍,虽然不多,却足够让表面湿润一些。

而后没过多久,四本便被人扔在了这里,那衣服上所沾的泥土,便自然不如不经意倒下而沾上的灰尘好处理了。

四本很有些心疼的抠着衣摆上的小泥土块,这件外袍可是当初小云看不过去,强行拿了叫小钰缝补修整过了,里头是两个女孩子真诚的心意,就这么被弄脏了,叫四本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这个杀千刀的,下次要是再被我发现,我非好好的治治他不可。”

“人家既然已经知道对不住你了,怎么可能还会第二回自己送上门来叫你抓住呢。”慕容麟轻轻笑了下,忽而转变了脸色与眼神。

“只是这可是在王府之中,有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就算与你曾有过过节,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大白天出来下手,还能瞒过府里那么多人的耳目。”

“世子爷说的在理,那么世子爷是怀疑,”四本放开了手,面上不由得也有些紧张起来。

“要么是外面派的奸细,要么就是王府里早有人看我不顺眼了。”话音落地,四本整个人都正视了起来。

这两种可能无论哪一件事,说起来的影响都是非同小可,但慕容麟却讲得十分轻飘飘,貌似并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王府里住着的那许多人,除去了父王母妃,以及正被处罚的阮月华,再加上慕容胤刚才还那么大大啦啦的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论道。

倘若是慕容胤暗自下的手,他恐怕不会这么平心静气,一点破绽都没有,那么就也可以排除在外了。

而除了他们,王府里还有几处院子,平日里头虽然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动作,但依然不可就此小觑了这些人。

且这些人身份不一般,要是真的吵嚷起来,只怕会有好一番麻烦闹出来。

现在并不是安定年岁,经不起这么一番震荡,慕容麟想罢,只得暂时忍耐下来,将他们记在心头,待日后再来清算。

“罢了,四本,咱们先走。”

第三百章:回到原轨

“世子爷,难道我们就这么走了吗?要是这时候赶着进去汇报王爷和王妃,就凭王妃对世子爷的在乎程度,一定会央求王爷把事情全部调查清楚的。”

四本会这么说话,倒不是单纯为了给自己出气。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慕容麟除封潇月以外,身边最亲近的人,要是那些贼子敢对自己下手,那么下一个目标便是慕容麟了。

不论是出自私心或者大局考虑,四本怀着一份担忧的心思,觉得如此作为都是十分有必要的。

“这确实不妥。”慕容麟摇了摇头,又悄无声息的轻叹了一声,“你只顾着逞这一时的义气,也不仔细想想现在的情形,是否容得了我再进去说道。”

“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四本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探头在慕容麟的身上周围打量过了一遍,又很是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世子爷是受到王爷的斥责了吗?王爷没答应世子爷的要求?”

四本说话实在太过直白,虽说是无心之言,却恰恰实实说到了重点上,叫慕容麟面上不由得一窘。慕容麟嘴角一抽,赶着把四本拉着拽出了王府。

“少在这里继续胡言了,也不怕被人看见了笑话,且等回去之后,本世子再与你慢慢说来。”

门外,驾车的马夫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试探新的驾着车在王府面前走了一道,只是没看到慕容麟的人影。正想就此假装路过往前过去的时候,慕容麟又带着四本追了过来。

此时马车刚刚走到王府拐角的街口上,也得亏那马夫的眼神不错,急忙停下了,才叫慕容麟他们不至于走得太远。

在四本的搀扶下,慕容麟在马车上坐好,神色又变得忧愁了起来。“刚才你说的不错,付王怡我太儿女情长为由,拒绝了我的要求,叫我自己去想办法。”

“况且后来,母妃想要惩治阮月华,我又怕出人命,想去叫父王帮忙,也被说了一通。这下可谓是将他们两个都得罪干净,我又哪来的脸面再去和他们告状。”

四本才刚刚把车门帘放下,就听到他发牢骚似的,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一时半刻还没有反应过来,瞪着眼睛回想了半天,凑到慕容麟的跟前询问。

“这不就只是为了向王爷借兵这么件小事吗,怎么会牵扯上这许多来,世子爷你在王府里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此事还是说来话长,我也不是很想提及。”慕容麟捂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得脑袋和心上都有些隐隐作痛。

一是为了封潇月的事情无果,二是为了自己屡次受到斥责,三则是好奇自己近日为何如此不冷静。

“只是此事断不可声,以免平白叫父王再多得个机会训导我一番。”

“这不过是小的自己做下的蠢事,王爷怎么会也怪到世子爷的头上呢?”

四本大脑里一下子接收这么多的事情,很有

些转不过来弯,不知不觉间竟然对自己作出了如此真实且正确的评价,叫慕容麟听了,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淡笑。

“你是本世子身边的人,你的所作所为所想皆是有本世子言传身教的。你出了问题,难道没有本事的一分责任吗,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些。”

慕容麟笑过之后,感觉心情也放松了些许,他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依然蒙着的四本的肩膀。“更何况,担心父王会因此对我不满也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还是第二条。”

四本闻言看过来,慕容麟收回了手,又伸出一根指头挑开了旁边的车窗帘。“王府里那么些人蠢蠢欲动,有关本世子的事情,本来就不应该如此声张。”

“他们既然可以把你打晕了,并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想必在王府中已然有了他们自己的人在,方才若是叫你进去张扬开来,只怕会打草惊蛇。”

“世子爷考虑的极是。”四本了然,猛的缩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很有种后知后觉的意味,随后又探着头,顺着他的视线往外观察,还以为外头有什么别的东西,结果街上还是同寻常一样的普通摊子小店。

“只是,世子爷就这么简单的确定的是府里的自己人吗?”

“我也曾怀疑过,会不会是外头派来的奸细,但是很快就否定了。”慕容麟丢开了手,嘴角噙笑看着四本。

“这可是王府呀,那些人就算再有本事,在父王的眼皮子底下也做不到这样的兴风作浪。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潜入城中,亦或是偷偷的调查军营所在之处,”

话说到一半,慕容麟突然戛然而止,他怔怔的睁大了眼睛,似乎能够明白慕容羽为何如此坚定的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和要求。

正如方才话中所提到的,慕容羽怕就是担心军营里混入了别方的奸细,调兵出去,不仅而落了朝廷的口实,也给人在外面荒山野岭的对自己动手的机会。

要只是完完本本还是厉王府以前的那一批人,慕容羽或许还不会这么担忧,可是自封潇月嫁过来帮忙了之后,使得藩地里的情况好了不少,军队也慢慢的开始扩大了编制,从乡间收了不少的人入伍。

再加上边界时不时的动荡,难保不会有人乘乱穿插几个细作过来。像这种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多提防为好。

慕容麟想罢,慢慢闭上了嘴巴又低下了头,还以为自己已经成长到可以独挡一面了,谁想到依旧不如父王考虑的周全。

若是真的因为自己的这般决策,反而让封潇月落入更大的危险之中,那反倒是自己的罪过了。

“原来是这样。”四本等了片刻,还以为慕容麟后面还有别的话要说,谁想他就这么沉默了下去,他悄悄转了下眼睛,抿着嘴巴问道。

“那世子爷既然担心这些,要不要写个什么帖子,或者派小的过去汇报一声,也好叫王爷王妃能有个提防。”

“这倒是不必,在王府之中,还不用如此担心父王的安全,否则暗处的那些人也是白养了。”慕容麟摆摆手,靠在车壁上放松了下自己的脊背。

“再怎么说,那也是父王自己的地盘,哪怕就是一点风吹草动,父王也不可能不知道的。慕容麟想起了临走时慕容羽训诫自己的那一番话,才能有的这样自信如此定言。

不得不说,慕容麟这回猜的真是**不离十。

“哦。”四本一点头,随后马车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四本并不是个能呆的住的人,很快又忍不住开口。

“那世子爷,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呀?”

慕容麟想了一下,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从他的这派动作里,似乎可以看出他此时情绪上的淡淡忧愁。

“按照先时我们和林潇约定过的,先在城里寻找几个靠得住的人出去落风山接班,寻找潇月的下落。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把满城都巡查过一遍才行。”

即使手上的事情再忙,还是不能把满城百姓随意的抛之脑后。

“是。”四本应下,对外头吩咐了一句,转过头来看着慕容麟的脸,不禁陷入了自己的一圈思考之中。

先前世子爷说的那般笃定,只是表面上应下林潇的要求,谁想到这一圈绕了下来,最终还是听着林潇的话行动。由此可见,看来林潇有时候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这边慕容麟忙着去了,把一直试图求助的阮月华丢在了韩玉凤的悬铃院里。韩玉凤心里气极了,断不可能真如嘴上说的,只打那区区二十下。

悬铃院里的哭喊声只响了将近两盏茶的功夫,慕容麟走了之后,又有陈嬷嬷出来看着,那行刑的人下板子的速度极快,时间虽不长,阮月华的下身却已实实在在的挨了不下百来个板子。

这戒尺虽说并没有多么沉重,但到底是实木制造的,格外坚硬坚实,大在这般柔弱的一个姑娘身上,阮月华现在还能有劲说的出话来,已经算是十分了不得了。

慕容羽终是不忍心拂了慕容麟的这一片禅意,掐着声音停下的这一刻走了进来,却并没有关心她的情况,只进屋和韩玉凤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慕容羽和韩玉凤究竟说了些什么,屋里传人叫陈嬷嬷进去,阮月华才能得空歇上几下。过不了多久,慕容羽便从屋里出来,陈嬷嬷也随行其后。

这一来一去一炷香的功夫,慕容羽至始至终也没有问候过之字片语,叫阮月华心上不免有些寒凉。

陈嬷嬷板着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揪着他那条粉白色绣花手帕,挺直的,腰背端正地走到气若游丝的阮月华面前,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阴沉,听着都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王妃说了,念在你并不是我们王府里的人,又对王爷有救命之恩,今日的事情暂且这么算了,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第三百零一章:两方处世

“你们两个,派几个得力的人,把她送到边上的厢房去,为着出了这么件事,王妃心里也不好,想来阮姑娘应该也没脸继续再在悬铃院里呆着了吧。”

陈嬷嬷丢开了手,随手指着刚才行刑的人吩咐,阮月华听着她的话,心里禁不住冷笑一阵:真是狗眼看人低,待哪日本姑娘东升再起,一定先收拾你这个腌老货。

“对了,我们王妃还说了,体量姑娘长夜寂寞,且又是这样的一个黄花闺女,长久的呆在王府里,传出去名声也不好,改日王妃一定亲自为姑娘寻一个好差事,也好叫姑娘好好的收收心。”

刚才那么重的一通板子,和旁人的闲言碎语都没有叫阮月华的脸色变过分毫,陈嬷嬷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却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强打精神。

在王府里待着的这短短几天时间,阮月华也算对韩玉凤有了个初步的了解,知道最是个爱听好话,爱财如命,又嫉妒成性的恶婆娘。

这样脾性的一个人做出的承诺,怎么可能会真的用心给自己找个好结果,怕是随便从府里拎出个不入流的小厮送过去了事,诱惑者发卖给外边的地痞流氓,以出她今日的恶气。

高傲如阮月华,虽说是在山林里长大的,但她自负美貌,又从过往人口中听说了无数繁华世间的旧事,心中向往无比,更是觉得自己只配得上这世上权力至高之人。

只可惜皇帝所在的京城离界山实在太过遥远,单凭他这么个喜欢养尊处优呆着的人,怎么可能走得到。

所幸那日是天降机缘,叫阮月华平白得了个厉王救命恩人的名头,她心中得意,几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王府的半个主人。

只是明明初次见面时,慕容羽对自己还十分体贴,虽说年纪有些大了,但好歹也是个英雄人物,阮月华觉得,说起来倒还能和自己配得上。

谁想到这连日里的示好,慕容羽竟然完全没有看在眼里,反而给韩玉凤得了机会,今日这般没脸的对付自己。

阮月华失望之际,也产生了浓浓的疑惑,却总是想不出结果来。她自然不会怀疑自己的魅力,却也想不到慕容羽为何会这般转心,若是为了他这么个臭脾气的黄脸婆,那便更是不可能。

从刚才的不服气,思维一直走到了现在,阮月华陷入沉思之中,居然忘记了反抗,这一路被人悄悄的抬了过去,倒是给那两个帮忙的人省了不少麻烦。

不知不觉间,阮月华便被人送到了毫无生气的厢房里。厢房许久未曾有人居住,四处都可闻得见略微发霉又被阳光炙过的气息。

那般腐烂又带着杂虫被烘烤过后的味道闻起来格外恶心,一如阮月华现在的境遇与心境,难受的叫人想要反抗,却完全无力招架。

不过韩玉凤做事已经算是厚道了,起码这厢房里别的东西,比如被褥和床单,乃至于门帘都还是崭新的,乍一眼

瞧上去也叫人挑不出错处。

阮月华被人随便地扔在了小榻上,周围也无人伺候,她下身疼痛异常,就连让自己起来倒杯水的力气都没有。

窗外的时间还早,阳光从大打开的竹窗里透进来,打在阮月华的身上,就算现在还是格外凉爽的初春,也让她额头上被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四周都是被阳光炙烤过慢慢升起的灰尘,耳边嗡嗡作响,只能偶尔听到两三句鸟鸣,阮月华挣扎了片刻,便索性趴在原地不再动弹,也省得白费力气。

从懂事起一直到现在,阮月华凭借自己的样貌,在界山下,从来都是如鱼得水,何时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真是越想越气,她在心中不断地谩骂着韩玉凤,忽然察觉外头似乎有人走进来的声音,阮月华吓了一跳,想回头看上一眼,身上却根本动弹不得。

那人完全没有收敛自己的脚步声,一路走进来也没有说出一个字,叫阮月华的心中又是期待,又有些担心是不是韩玉凤又派人过来继续折辱自己。

“来者何人,有话快说,别这么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英雄好汉。”依旧是一片沉默,阮月华可算是多了些许害怕,声线都有些颤抖。

就在这时,后面的不速之客终于开口了,阮月华只听得一声轻笑,而后的男子声音便令她觉得格外熟悉。

“原来阮姑娘是喜欢英雄好汉吗,这就是你试图勾搭慕容羽的原因?”

那人走过来就坐在阮月华的旁边,阮月华偏过头去看清了来者的长相,更让她的猜测落实。

且再说另一边,慕容麟坐着马车在城里一路巡查,顺便寻找能够出力的人。

如封潇月想要证明自己在城中多多安置了许多自己名下的产业,王府和慕容麟也没有例外。虽说经商一行向来在庶民的等级里排列最末,也为世间大多数人所不耻,但它所带来的利益还是很高的。

便让这些明面上宣之于口,斥之为难登大雅之堂的人,暗地里实际上都有各自的相关产业。凭借着那些产业所得的利润,才能保证他们所谓的一些大家族经久不衰,继续支持他们商贾之人下贱的怪诞理论。

不过也有些想得开的人,继续坚持四面做生意,积攒了一份巨大的家私后,便也可以如同城郊的齐员外一般,仗着家大业大,在城中也能有一方不败之地。

而后,随着这类想凭银子站稳脚跟之人的不断兴起,便会难免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使得成日里纠纷不断。再后面,朝廷看不下去,非要介入进来,才好不容易得到了如今这一份商民和谐的假象。

虽说商人的地位依旧不高,但在略有权势的人眼中,已不再是那么可以随意拿捏和轻视的人了。

为着王府的象征意义重大,慕容麟就算想要来到自家产业查看问候,也不敢声张,就怕再度引起城中庶民的不满,让现在的情况更加难

看。

在西城的一间土坊,里头是各种三教九流聚集的舞艺坊和赌坊,外头便立着一个挂了铜钱招牌的小钱庄。

钱庄负责发行铜钱和回收废旧的银票,其名下路子涉及甚广,自然也该当是王府名下的一份家产,只是明面上没有告诉出来而已,差不多的人却也都清楚。

而为了能够迷惑众人的眼,王府可以根据自己的决定分配给信的过大户人家,以经营钱庄的资格,一如慕容麟信得过的好友顾家顾泽远,二如实力不可小觑且野心勃勃的齐员外。

之前为了城中运送蔬菜一事,齐员外凭着和另外两个大家的关系,即使后面和马家闹僵了,也作威作福的耀武扬威了不少,叫慕容麟现在回想起都很有些过不去。

也可惜顾家的家业虽然足以碾压齐员外这个外来者,但顾泽远向来只经营一些精巧的物件,或者衣物,在粮食这一行业上并没有多少涉足,帮不到那时的忙,当真是可惜了。

除此之外,顾泽远却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慕容麟站在心中暗自感叹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顾泽远在家中度过了新春后,便又赶着往南方去运送新的一批玩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思考过后,慕容麟在心里暗自骂了自己几句,有些太过依赖于旁人。同时也羡慕顾泽远,可以如同风儿一般,心到何处,便能去到何处,不像自己这般憋屈,就连维护身边的人也不是那么轻巧的事。

“世子爷为何还站在门口,赶紧请进。”钱庄掌柜的听说了前面传来慕容麟光临的消息,连忙欢喜的迎了上来,把正在神游的慕容麟的注意拉了回来。

慕容麟眨了眨眼睛,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跟在掌柜的身后上了钱庄的二楼,也免得的万一有人从门口路过,传出些闲言碎语。

四本在外头帮忙安置了马车的去处后,也跟在随后上楼送茶的小厮之后,几步跨上了二楼的房间,并把门关上。

现在虽说并不是什么太平年岁,但那些人想要找乐子的心思,并没有半分沉寂下来。才刚在房间里坐好,安静了那么片刻的功夫,隔壁便不断传来了赌徒的呼喊,以及歌姬的温声软语。

“但真是今日不知明日忧,这些人只顾着图一时的快乐,便把所有抛出脑后,叫本世子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们毫无心眼,还是佩服他们想的够开。”

慕容麟听着那些吵闹的声音,只觉得头顶都被他们吵翻了,不禁皱起了眉头。而后却也不知联想到了些什么东西,脸上竟然惆怅了许多。

这话明面上听起来像是在调侃外人,暗处却有些埋怨自己的意味。

四本跟在慕容麟身边这么久了,却也没见到他这个样子,手上帮忙送茶下托盘,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搭话。

倒是掌柜的比较沉稳,送了杯茶递过去,浅笑开口,“草民未能好生招待世子爷,实在是有愧。”

第三百零二章:产下借兵

“掌柜的不必如此说,这怎么能怨得到你的头上呢?”慕容麟回过神来,淡淡地摇摇头,只是眉心的那一片愁思依旧没有散开。

“原本把地方设在这里,便就是图此处格外繁华,能让店里进益颇多。再说他们本就是这样的人,土坊也是吵闹惯了的,又岂是一朝一夕便能改正的了。”

“就算能改成,怕我们也未必肯舍得他们原本的性子吧。”

闻言,掌柜的满是深意的点了点头,又将一盆糖腌桂花糕推进了些。“世子爷说的不错,草民真是受教了。”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倒确实是个难题,我们也怪不得那些‘不知亡国恨’的‘商女’,‘隔江犹唱后、庭花了’。”

盘子磕在木头桌上的声音清脆,也似乎是敲在了慕容麟的心上。四本怔怔地站在一边,也没明白掌柜的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好奇那么轻飘飘几个字,竟让慕容麟陷入这样的呆愣之中。

慕容麟原本只是有感而发,又急着想要劝慰掌柜的,而随口胡说了几句,谁想到竟然引出掌柜的这么一篇高论,反倒是叫他看明白了不少。

“掌柜的谦虚了,还是我受教了才是。我年轻气盛,阅历不足,很多时候还需要你们老一辈的人多多指点。”

这个金银钱庄的掌柜,原是慕容羽身边的掌簿,名叫晁错。先时在军队里,主管生活上的大小事务,对于金钱数目也有着独到的敏感,深得慕容羽的器重。

后来因为随慕容羽上沙场,抵御匪寇之时,不小心伤到了两条肋骨,加之年岁渐长,晁错肋骨上的旧伤常常使得他日夜辗转,睡不了一个好觉,但他却依然忍着。

就这么勉强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终于还是叫慕容羽发现了。慕容羽虽说舍不得他这么个得力且衷心的人离开,但也更不忍心榻跟在自己身边奔波了大半辈子,如今年老了,却还要经受苦痛。

最后在二人的商量之下,晁错答应离开军营,转而来到此处经营钱庄。钱庄账目多,极需要一个细心且心腹的人看管。再念着在这里不劳晁错四处奔波,慕容羽才算放了心。

慕容麟机缘巧合下,得知了此处晁错掌柜竟和自己父王有这么一段往事,便在心中困苦之时,时常过来寻得几个指点。

晁错年迈丧妻,膝下没有一个子女,因而全身心地对待慕容麟,几乎有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对待。慕容羽还曾有心,私下里叫晁错认下慕容麟为义子,却被晁错以身份地位为由拒绝了。

慕容麟倒是未曾知道慕容羽有过这般想法,但知道自家父王极为看重晁错,自己也留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就算慕容麟平日里常有十天半个月不曾踏足钱庄,晁错都能管理格外井井有条,并捧上一本清清楚楚的账本,任他随意翻查。

“这倒好说,小二,把我的那个账簿拿过来给世子爷查看。

”晁错但笑着点点头,对他的心腹小厮吩咐的话才刚说出口,慕容麟便摆手叫住了他。

“这倒不忙,今日我过来,主要还是想请掌柜的帮我个小忙。还有,这边最近的情况如何?”

“一切如常。”晁错对着那个犹豫不决的小斯,一点头让他各自退下了,转过头来看着慕容麟问道。“世子爷想要草民做些什么?”

慕容麟左右张望了一番,眼神指示四本出去将门口把手住,才悠悠的开口。

“也不为别的,只是掌柜的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手下应当有几个信得住的人吧。我最近有一件事情烦扰,想问掌柜的借了他们去帮把手。”

一路走来,城中那么多王府的私人产业里,慕容麟都一一去问候过,叫上了不少的好手,这家金银钱庄是他最后的落点。

这些地方除了平日里替王府赚取利润,也兼顾着照看城中动向的任务,因此各个院里都会有他们自己培养出来的一批能干的帮手。

“借人倒是容易,只是草民不明白究竟是为何?”晁错一口应下,叫慕容麟欢喜了一阵,却又要追问缘由,慕容麟便不由得犹豫了。

“具体的原因,请恕晚辈不便细说,我来找这些人是想请他们救一个人的性命。”

慕容麟思虑过后才给出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办法,晁错摁住了茶杯,坐在桌子后,与慕容麟面对面四目相对的,看了一阵,须臾垂下眼眸。

“人都在后面的院子里,世子爷看中了谁就带去吧。”慕容麟说到底,也算得上是晁错从小看着长大的人,自然知道他的心性如何。

即使慕容麟说的不明白,晁错也有理由相信不会是什么危害得到藩地的事。

闻言,慕容麟立刻欢喜的无可不可,猛地一下站起来,还差点把身后的凳子给绊倒,他恭敬地向晁错一揖手,面上的笑容几乎抑制不住。

“多谢掌柜的松,可那我这便去了,来日自然会替掌柜的向我父王说明情况,定不会叫掌柜的为难的。”

晁错怎么会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向慕容羽交代,只关心慕容麟的安全是否妥当。他闭着嘴巴一颔首,对着慕容麟不放心的嘱咐道。“无碍,世子爷路上小心。”

只可惜慕容麟走的速度太快,没等他这句话说完就已经下楼去了。

西城门外,因为藩地最近的气候不好,接二连三地缺水,已经让此处来往的人比平日里减少了一大半。

厚厚的灰尘覆盖在少有人清扫的大路上,仅仅是一阵微风拂过,都似乎可以卷起一股强烈的沙暴。

不过今日倒是吸取许久,未有人踏足的城门口,忽然走进来了一列车队,为首的是一个装饰的格外精致大气的马车。

马车之后,那么多的板车走的十分轻巧,可见是外出经商的人,已经将货物售罄才衣锦还乡。

“什么人,下马来接受

检查。”城门的守卫差不多都是从军营里调度而来,郊外的水源还可方便寻到,因此他们的身体素质尚可,也好凭此保护城中的一方百姓,在此做着看守的职位。

凡进城的人都需要经过一番检查,显然车上的人也知道这么一个规矩,打了声招呼后便主动下马车,并指使后面的人把空荡的板车打开。

待一群忙忙碌碌的小厮走过,这才赫然的发现,从马车上下来的,竟是多日不曾碰面的顾泽远。

顾泽远被那马车车轮附近的灰尘给呛得直咳嗽,连忙用袖子捂住了口鼻后,凑近旁边闲着的守卫搭话。

“兄弟,和你问一件事儿,过年的时候城里明明还好好的,怎么这才两个月过来就变得这么死气沉沉的,吓得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呢。”

“你这是从外面刚回来的?”守卫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看见顾泽远十分确定的点了点头后,才眼睛转了转,看看四方有没有他的人过来检查。

稍微瞅了一下,守卫便把右手挡在嘴巴前面,和顾泽远小声的咬耳朵。“那你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这段时间天上一直都没有下雨,地里的粮食都差不多要干死了。”

“我们也得亏是王府里提议大家在家里修建水窖,才不至于让城中的百姓伤亡惨重。但要是再这么下去,估计不出一个月城里都得倒了好多人。”

“你要是有这个机会的话,把东西放下了,赶紧再出去避避吧,别好不容易赚了那么多钱,想回来炫耀一下,反而把自己交代在这了。”

虽说当官当兵的人也都喜欢见财起意,但危急时刻,这个守卫说话还是比较厚道的。

顾泽远笑着和他道谢,之后回到马车边上,却并不急着上去,只用右手两根手指捏住了下巴,俨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居然是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我在外面竟然一点都没有听说。”顾泽远想着,将头抬起来,向远方眺望。

“世子爷想要封锁这个消息,不让朝廷有机可乘,应当是费了不少心血吧,看来得空我得去看看他,顺便也问问现在究竟如何了。”

才刚打定了主意,后面的检查也结束了,顾泽远才要踏上马车而去,就看到正前方的十字路口中,浩浩荡荡的路过了一路横队。

顾泽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往前多跑了几步,才能够确定为首的便是慕容麟。只是因为慕容麟后面带着的这一条长队是横向走过去,又跟门口隔了好长的一段距离,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城门下的动静。

看着她行色匆匆,似乎在忙些什么,顾泽远站住了脚,并没有呼喊,以免打扰到了他。而慕容麟走过了之后,后知后觉的回过头来,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只当是自己多想了,便又回过了头去。

“世子爷,有什么事吗?”还是身为贴身小厮的四本,最能察觉慕容麟的任何情绪变化。

第三百零三章:暗自密谋

“没什么,错觉而已。”慕容麟沉声回应了一句,便站住脚,牵着自己守边马匹的缰绳,翻身上马。

“四本,你先带着手下这一群兄弟去我们的仓库里挑选几样趁手的器具,那落风山上常有邪风,还是小心为妙,记得叫他们不要挑那些太过显眼的兵器,以免惹人注意。”

“柿子也放心,这点小事小的还是知道的。”四本跳了一下,接住慕容麟从怀里取下来的钥匙,昂着头看他,“世子爷不同我们一道过去吗?”

“我自然也会去,不过不是现在,你们先行一步。”慕容麟跨在大马上调转了方向,往他先前过来的路跑了回去。

四本怔怔地目送慕容麟离开,此时身后领着那么多的弟兄,便都以他为尊,让他不免升起了一丝骄傲的情绪,一扬手中的钥匙对着后面吼道。“好,兄弟们,我们就出发吧。”

却说另一边,过来拜访受伤的阮月华的人打过招呼后,并没有离开,反而慢慢地走到她躺着的小榻边上坐下,像是炫耀,又像是同情的叹了一句。

“真是可怜,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在哪里不会被人捧到天上去?偏偏要受他的这顿毒打。还真是可惜了,你的这张花容月貌,现在都已经惨白如纸了。”

那人说罢,用一根指头挑起了阮月华的下巴,如此挖苦了一番后,又像丢弃什么脏东西似的,把她的脸往旁边一甩。

阮月华没有丝毫准备,被那人这一下拍打弄得牙齿不小心磕到了舌头上,一股腥甜的味道顿时充满了舌尖。

她无力的转过头来,眼神中满是怨恨,看着那个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嘴巴里也没有任何好话。

“你在这里嘲笑我,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得到哪去。难道你心里就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兄长式子也没有半分的不悦和僭越之心吗?”

“就算是被你说中了,我也不会用和你一样这么愚蠢的方法。”那人俯下身去,让自己的脸庞裸露在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下,果不其然,就是早上悄悄打着鬼主意和计划的慕容胤。

“就算心有不甘,也应该学会韬光养晦,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直白,早该死了不下千百回了。”慕容胤说着,还用手不断的拍打着阮月华的脸颊。

阮月华被疼的苍白如纸的面庞上,不一会儿便显现出了一丝假装的红润气色来。

“你以为本公子的父王当了这么多年厉王,什么人物没见过,就会被你这么简单甚至可笑的勾引给骗到吗?也就是韩玉凤这个徒有其表的空架子会答应放你一马,否则你早就被扔到乱葬岗去了,还能这么舒服的在这里躺着?”

“不可能!”阮月华小声的尖叫了一声,她原本觉得慕容羽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只是被韩玉凤搅局了而已。

但慕容胤所说的真相,却与她自己所认知的完全相悖,叫阮月华一时片刻根本接受不了。“如果是你这么说,那一开始

王爷为什么要把我带进王府里来?”

闻言,慕容胤忽然闭上了嘴巴,其中缘由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能说。以免阮月华过会儿歇斯底里而被人发现了自己来访,就会同时引起慕容羽及韩玉凤他们两方对自己的注意,实在得不偿失。

“这个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现在已经变成了水上的浮萍,除了依靠我,你别无选择。”

“你什么意思,是也想勾搭我,还是想要利用我?”阮月华裂开嘴巴笑了几下,像是在自嘲,也像是看不起慕容胤。

慕容胤虽说在王府里不受重视,但几时受到过别人这样的蔑视,当即伸出手去掐住了阮月华的脖子,恶狠狠狠地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你放心,像你这么恶心的女人,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有个想法想叫你跟我一起合作而已。”

那日春光明媚,太阳却不知不觉间悄悄地躲在了一片厚重的白云之下,使天色暗淡了片刻功夫。

烟梧城中百姓还以为老天开眼想要下雨了,但不一会儿云层散去,依旧恢复成了晴空万里,阮月华的厢房也如无人踏足过一般,恢复了平静。

却再说城外,四本领着一众人坐上马车,尽量悄无声息的往界山方向去敢,但因为人数实在太多,即使再怎么想隐藏踪迹,也不能做到完美无缺。

恰好在这时,安靖叫军营里的一部分人练兵,剩下的一部分带到了树林里进行演习。正在训练怎么埋伏时,安靖和手下便无意间看到了四本他们浩浩荡荡过去的马车车队。

“这怎么回事,怎么会过去这么多人?”安靖身边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名叫林虎,他凭借着超乎常人的勇气履历战功,很快便升官,做到了安靖的手下。

只是此人太过天真,对于很多事情考虑的都不周全,说到底也还算得上是一个新兵蛋、子。安靖听着他的大嗓门儿,连忙一把按住了他的头,叫他不要露出来。

却在藏身在自己挖出来的沟壑之前,安靖无意间看到了最后一辆马车上坐着的四本,且其他车上,似乎也有两三个他看着无比眼熟,只是叫不出名字来的人物。

“不用紧张,只是我们自己人而已。”为着四本也在车上,而且完全不像是被人胁迫的让岁哈便料想说不定是慕容麟的命令,叫他出城去办些什么事情。

“原来是自己人啊,倒是吓我一跳,这么大的阵势,我还以为城里要闹土匪了呢。”林虎憨憨的笑了几下,随后一挥手告诉后面的人不必紧张。

只是他这一句无心之言,倒是提醒了一旁的安靖。

早上便看见了林潇待着差不多阵势的人从外头跑进城里,现在又是四本领着这么多人往外头去赶,难不成城里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现在的时局不稳定,可经不起任何的动荡,安靖心中担忧,一手撑在泥土石头上就要爬起来,却又转念一想。

倘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故,慕容麟也会派人过来通知自己的,再不济也不至于世子妃身边的人出来东奔西走。

“今日的演习就先到这里结束,你们回去后好好的把我说的话都记下来,我现在有事,大概过段时间才会回来,你们可不要偷懒,放松了训练。”

还是先找林潇从侧面问问吧,也省的直接叫到世子爷的面前,反而被他的脾气给笑话上一通,还可能偷偷告诉给了王爷。

“百夫长,有我在这里看着你就放心吧,但不会叫你多操一点心。”林虎几乎是拍着胸脯保证,而他身后的那一群人都深觉苦不堪言的仰天长叹

林虎这人平日里倒是还好,说话脾气也还可以,和他随便打打闹闹,开个玩笑都不成问题,但只要一扯到训练或者打仗的事情上,他这人会变得六亲不认,分外严格。

比起让他看着队伍,还不如叫安靖在军营里多呆一会儿,这种人反而还能松快些。不过安靖偏偏也就看中他这一点。

“好,那你们慢慢撤退,我先走了。”安靖一点头,闪身驾着轻功跑到树林里,把他拴在树枝下的马解下,跑到小路上,一路往城里赶。

“百夫长慢走。”林虎笑眯眯地看着安靖人走远了之后,才慢慢的从草丛里爬起来,对着后面就是一声巨大的怒吼。“赶紧撤!”

烟梧城中,慕容麟急匆匆地跑回小院里,就怕自己去王府的事情败露叫林潇知道。虽然并不怕林潇生气,但是爱屋及乌,要是封潇月在,定然也不会叫自己这般对她食言。

等急忙忙回到小院里,慕容麟一路跑过了花园,现在快要接近那边的房间时,停下了脚步,毕竟男女有别,封潇月这个女主人,自己还是不方便去随便打扰的。

正在犹豫之际,慕容麟站在树下一眼就看见了,抱着木盆子神情有些呆滞的小云。

“你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还不快再去休息一会儿,万一潇月回来了,你们一个个都这样,精神不振的,谁来伺候她?”

慕容麟走上前去,未免小云开口询问,便索性自己先发制人。小云睁着眼睛,看了好一阵才终于回过神来,冲着慕容麟一鞠躬。

“世子爷放心,平时奴婢已经睡得够多了,今日这点时间也足够了,奴婢只要拿冷水洗一次脸就能清醒过来。”

“就是担心小姐回来没人照看,院子里那么多人都歇着,我就想先起来帮忙准备点食材,等众人醒了起来做饭,也不至于手足无措。只是世子爷你怎么还在这里呢?”

小云低下头却打了个哈欠,慕容麟还以为她这是说着说着又犯困了,谁想到还是逃不过这一疑问,他连忙一把抓着小云的双臂摇着,“这事你不必管,我自然有我的原因,我只问你,林潇现在何处?”

“林潇?她还在睡着呢,她可是比较辛苦了,不仅要爬那么远山,还要负责把小钰给背回来。”

第三百零四章:安靖寻来

小云给他这么激动的摇晃给摇的头晕眼花,再加上才刚起来不久,神志还不是十分清醒。就在小云差一点忍不住要一把拍在慕容麟的手上时,他可算是把手放开了。

“后来她说要去外头处理些什么事情,又比我们晚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来,现在才终于睡下了。世子爷要实在有事要找她的话,我看看样子去把她叫起来吧,怎么也不能耽误世子爷的事情不是。”

小云说罢,果然要转身找林潇去,慕容麟连忙叫住了她的动作。“这个不必,我只是顺路过来关心一下,也省的他不顾自己的身体,非要坚持着到处乱晃。”

“等她醒过来了之后你记得告诉她,本世子已经找到人出去了,叫她自己好好呆着,也不要去外面随便打听。”

“打听什么?”小云,现在虽说还迷糊着,但是对于话语中的重点却比平日里抓得更加准确。慕容麟面上一窘,想要伸手拍一下小云的脑袋,却下不去手,只得将右手握成拳头抵在嘴巴前面,轻咳了一声。

“你每回说话能不能不要揪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放?就且按照我告诉你的这么回答他就是了。本世子还有要事要去处理,这院子里就劳你们照顾了。”

“是。”慕容麟说完便赶着从小院里又跑了出去,小芸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之后才后知后觉的硬了一句,随后又是一个哈欠出口。

小院里至此安静了整整一个中午的时间,带到午休时间才过外头,太阳正式一日中最炎热的时候,房间里的林萧给自己裹上了两层被子,在此时可算是给热醒了。

从早上到现在,林潇已然睡了足足两个半时辰,时间虽然不长,也不如夜间休息的好,但勉强也算是恢复了些许精气神。

林潇伸了个懒腰,给自己穿好了衣服,走到房间后头的木头架子上一面用铜盆里的水洗脸,一面脑子里不断的思考着事情。

虽说早上慕容麟已经答应了自己,会想办法把封潇月营救回来,但是小姐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自己也不可能就此袖手旁观。

林潇有一点没有留情的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拍了两下,硬生生地将自己叫醒,再随便的拍了两下衣摆上的灰尘,一把推开门打算走出去,却猛然间发现安靖正站在院子里的树荫下。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安靖闻声看了过来,却只见林潇又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为着心里的那一份担忧,安靖连午饭也没有吃,骑上快马就往城里赶,谁想到到了小院里,却吃了个闭门羹。

后来又想着林潇恐怕是在外头折腾了一个晚上,此时正是劳累的时候,安靖便按耐住了性子,没有上来敲门,只在外头静静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林潇起床了,却又是这么一个对待的方式,叫安靖面上难免有些窘迫

而房间里的林潇虽说是云淡风轻,面不改色的把门

一把带上,但心里却早已翻滚开,成了一片惊涛骇浪。

自己与安靖私下里有过接触,可以说除了封潇月之外便无人知晓,偏偏他这么明目张胆的送上门来,岂不是白白惹的旁人闲话。

虽说自己与他并没有什么事情,但毕竟人言可畏,要是真的给传出了话来,对双方都不是一件好事。林潇平日不修边幅惯了,但说到底也是一个女孩子,自然会有她介意的东西。

屋里的林潇心头是担心着这些有的没的的舆论问题,外头的安靖则看着她这么紧张的想要和自己避开接触,更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会如此慌张。

忧虑之下,安靖连忙几步走到了林潇房间前面的台阶上,还没来得及敲门,却见林潇又把门打开,两眼四处张望了一阵,发现无人经过后,就粗暴的将安靖一把给扯进了房间里。

只是林潇虽然未曾注意,从房间侧边小径上意外经过的小钰却把他门口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小云是只要短短的时间就能够恢复精神,但小钰一个文弱的姑娘,这是因为心中实在担忧封潇月的安全,完全没有睡意。

才这么一点时间她就自己醒了过来,想着给院子里的人准备一下吃食,也免得叫他们忙碌了一晚上,连点空都不能得。

小钰手上捧着一个小木盆的水,,无意间从此地经过,就看到林潇把人拉进自己房门的动作。即使速度极快,小钰还是清楚的看见走进房门的是那位跟在慕容麟身边的安靖百夫长。

慕容麟身为厉王世子,不论是身份,还有立场,都有着诸多的约束,所以自己和林潇才会这么反对他派兵出来。

可安靖的身份就不一样了,若是叫他做主找了自己身边几个心腹,得力且会武功的弟兄们出面,想必会院子里这群普通人的效率更高。

正陷入沉思之中,后头捧着一碗生鸡蛋的小云也刚好走到了边上,乍一眼看到小钰呆呆的站在路口上没动,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问道:“有什么好看的吗?你怎么一直站在这里也不走啊?”

安靖倒是可以有这个法子派人出来帮忙,只是身份受限,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小钰被小云的声音一吓,急忙转过身来挡住了小云的视线,叫她无法往那边张望,却差一点撞掉了小云手上捧着的鸡蛋

“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毛毛躁躁的?是不是没休息好?蒸鸡蛋这么简单的事情,其实完全可以交给我的,要不你还是再去休息一会儿吧。”

小云手上突然一空,吓的她所有的困意全部没了,连忙拦起了两只手臂,把鸡蛋抱好。

“没什么,我支持的住的,”小钰干巴巴的跟小云道了声歉,腾出一只手来帮她扶稳了鸡蛋,又转了下眼睛,试图转移她的注意。

“我只是突然想起,刚才从鸡圈那边过来,咱们会不会有两三个漏下的鸡蛋忘了拿,

就想叫你再陪我回去看一眼的。”

“这哪里就至于你这样了?”小云不由得笑出了声,“就咱们手上的这些,想必也该够了,要是真有遗漏的,叫那些母鸡孵成小鸡仔,咱们也正好省得再从外面买了不是。”

“你不明白,有些鸡蛋它不一定能孵得出来的,放在那里放坏了也是白白浪费。你还是陪我再去看一看吧,反正院子里的其他人等睡醒应该也还要一阵功夫呢,咱们多做一点,也省得他们落空。”

小钰笑着拽住了小云的臂膀,把她往回拉走,小云伸着头往前面张望,却又只能踉跄地跟在小云的身旁。“那这样的话,你手上的这一个木盆的水也要一路带过去了?”

“这是自然,现在干净的水这么金贵,总不可能叫我倒了吧。”小钰笑着点头,已经往前多走了几步,完全离开了林潇房间的范围,她才终于松开了手。

小云又是好笑,又是不解的笑着摇摇头:“我看你真的是睡迷糊了,这么麻烦的事也做得出来。”

说着话的功夫,二人便离林潇的房间越来越远。安靖被林潇拽进了屋子后,便被她一把拉过去,整个人的后背贴在了房间的门上。林潇也正好借着这个动作,顺便把房门关好。

分心留意着外头有没有旁的动静,林潇也在收拾自己混乱不堪的心绪,一时间没注意自己离安靖的距离究竟有多暧昧。

安靖看着几乎要和自己鼻尖碰上的林潇,原本最是沉稳的心,此刻却忽然剧烈地跳动了两下,脸上也渐渐的浮现出了些许热意。

二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的观望了许久,安靖还以为她有什么心里话要和自己吐露,正满怀期待的等着她开口,谁想林潇却突然把手放开了。

“不好意思呀,刚才是不是把你吓着了?只不过你过来,也不先和我说一声,倒把我吓了一跳。”

身边离开了那个让自己发热的人,安靖只觉得十分无趣,心上也空了一阵。她假装毫不在意的拍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眯着眼睛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看林潇。

“怎么没有?我在那树上都吹了许久的哨子了,可你就是没有出现,那我还不得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事了吗。”

之前安靖就一直喜欢拖着林潇陪自己练功,但林潇不一定时时都能得空出来,安靖便送了一枚红色的铃铛给林潇。

这个铃铛还是安靖之前在边界的时候买来的,里头装了一只小小的蛊虫。只要在一段特定的距离里,安靖手上的哨子吹响,林潇这边的铃铛便会发亮。

林潇留意到铃铛的动静后,便会按照约定来到他们一直碰头的地方。只是今日安靖在老地方的树下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林潇的影子,才按耐不住跑过来,也才在这时得知,林潇几乎了困的睡晕了过去。

林潇想了下,发现确实如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第三百零五章:更上高层

但其实说起来,这哨子和铃铛在边界上有着别的用途。

原是回疆那边的人,丈夫出门做生意或者行军打仗去,夫妻分离之时用于两方带着聊表思念的。倘若远行的丈夫有朝一日回来,便会在自己家的村门口吹一下这个哨子。

屋里的夫人发现铃铛亮了之后,便胃胀即全村相熟的亲朋好友过来迎接他回家,这在回疆那边可谓称得上是一个美丽的习俗。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那些参加打仗的男人们大多一去不回,就算有侥幸回来的人,回家后也会发现自己的妻子跟别人跑了。

渐渐的,这个哨子和铃铛便被当地人给舍弃了,逐渐沦为放在边界上,被当作一方特产的小玩意儿出售。

当时安靖只是看着这东西实在有趣,想着若是行军埋伏的话,用这个来传递信息和信号,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便先带了一个回来试试。

只是还没有实际操作过效果怎样,也还没来得及上报给慕容麟和慕容羽,他便把这个东西送给了林潇,用于二人联络的凭证。

林潇虽说也曾走南闯北,但对于这么冷僻的玩意儿的意思也未必了解,而安靖即使听说过一些,但并没有多想,送出去,也仅仅是出于好玩的心理。

因此有时候,认识安靖的人都曾纷纷吐露过,还真不知道该说安靖是太过单纯,还是缺心眼。

“这个东西亮过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我不可能会放松警惕到这种程度吧。”林潇笑了笑,便转着身子到处寻找那个铃铛的所在,只是悄悄翻了半天,依旧没有任何收货

安靖眯着眼睛,双手抱着靠在门板上,很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还是等你先把东西找到了之后再和我说话吧,你现在这样完全没有半点说服力。”

“我记得应该是被我收在身上衣服的夹层里才对的呀。”林潇一面找着,无意间脱口而出这句话,“怎么会找不到了呢?”

就那么下意识的几个字,叫安靖听了,双手不自觉的放下,面上又是一热。不曾想,自己送来要求她的东西,竟然会被她如此珍视的收藏在贴身之处,实在叫他很有些感动涕零

只是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林潇在自己身上没有摸索到,便回到睡觉的床上和小榻上翻找,最终才在换衣服的屏风角落上发现了铃铛的踪迹。

这个铃铛顺着屏风,一路滚到了墙角,身上沾满了许久没有打扫而生出的灰尘跟蜘蛛网。

“找到了。”林潇惊喜的叫唤了一声,正要去捡,却又嫌弃铃铛上面太脏,皱着眉头转过身去拧了一块打湿的帕子,才把它捻着放到洗脸盆里清洗了一下。

然后再炫耀似的将铃铛垂在安靖的面前,一脸无辜地笑着:“原来是在这里呀,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

要只是寻常的寻找,亦或是没有任何表示的告诉自己铃铛失

踪了,他或许还不会这么生气,但林潇之前才给了自己期待,现在就让他面临失望,叫榻完全难以接受

安靖瞪着眼睛,心中气愤,却也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原因,两眼愤愤地看着林潇。“你既然已经找到了,那你就给我好生的收着,”

“要是下回再被我发现一次,你看我不好好的再试试,也和世子妃面前告你一状。”

好心帮她把她送出来的东西找到了,他却这样的态度,凌霄也不是个喜欢忍耐的当即将右手一台扯着铃铛的绳子,让它弹回自己手掌心里,然后一把塞在腰带,之后她也插这与他四目相对的反驳回去

“我都说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够说话不算数呢?我告诉你本姑娘陪你玩了这么长的时间,也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要是热结了,咱们索性同归于尽”

“你有的我什么把柄就要和我同归于尽”文妍她实在忍不住笑开了,“我可是跟柿子也从小一起长到大的,王府里上下都对我的品性十分了解,而你不过是才来的,跟在世子妃身边也没有多长时间,你要是真的胡说八道出去看,最后究竟是谁信谁?”

“那我说的话,你也不肯相信了是吗?”林潇顺着他的话一说,转身浑不在意的回到小榻上坐下,却发现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开口。

安靖闭上了嘴巴,也不知该如何与她回话,只觉得心情有些杂乱,他呆呆地站了片刻,走到林潇的另一边坐下。

“其实今天早上你带着那么多人从外头进城,被我看见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大半夜的出去。王府那边并没有给我送来什么消息,想来城中应该无事,那便是你们院子里出了了什么问题,”

林潇被他这一通话说的怔住了,刚想伸手去案几上倒两杯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抿着嘴巴想了一刻,忽然抬起双眼,十分严肃地看着安靖。

“我只问你一件事,我可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只不过,我可以相信你吗?”

安靖闻言,还以为她是虚张声势,但看着她的表情和语气,却有些不明觉厉。他慢慢的点了点头,十分诚恳的回答:“那是自然,我也觉得你现在最能够相信的,应该也只有我了吧?”

林潇顿住了手,像是在考虑他所说的有几分可信,终是叹了口气。

外头的这段时间,正是一天中最热的一个时辰。封潇月在悬崖上跟八声用过了午饭,那山壁上便已被外头照进来的阳光晒的发烫,甚至都能隐隐看见山上树藤间,被阳光晒出来的白色水蒸气,

这边的山壁太热,不适合人在上头久呆,而后头的森林又格外危险,且随着太阳光的炙烤,时不时会蒸发出一些有毒的气体,像封潇月这个外边过来的人,定然是身体受不住的。

八声想过了之后,又将这四面环绕着悬崖四壁给打量过一遍,

才慢慢走到呆在树下乘凉的封潇月面前蹲下。

“风姑娘,这些地方呆着都不太舒服,我记得有一个地方,即使是这个时候也挺凉快的,就是有点高,不知道你肯不肯去”

封潇月正在犯愁,不知道怎样才能观察到地图上那条水道的位置,八声便把这个机会给她送了过来,叫她如何肯放弃。

“要真是这样,那就有劳你带我过去了,我并不怕高,只是怕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既然是在山石之上,想来也能稳当不少。”

“我就在那里坐个几个时辰,也不至于耽误了你平日的行动,只要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你再记着过来接我可好?”

“那么高的地方呆上一整个下午?”八声总把封潇月当成一个柔弱且需要照顾的女子,听到这句话,不免有些惊呆了。

“我原本只想着叫风姑娘在那里呆过下午最热的这段时间就可以了,但风姑娘这么说的话,你一个人呆在上头也未免太无聊了些。要不要我再给你准备点吃的一起带上去。否则你这么久的时间该怎么熬呀。”

“这个真的不用了,我胃口也不是那么好,只要给我一壶水就行了。”封潇月笑着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而后转念一想,继而说道。

“不过你还是先带我去那上头瞧瞧,要是地方不错的话,我说不定还要劳烦你再帮我找几样东西,只是这些且到时候再说吧。”

要是那个地方并不能观察到山下的情况,现在这么高兴的准备上那许多东西,岂不都是白费功夫了。封潇月正是考虑了这一点,才叫她自己很快就冷静下来。

“那也可以,一切都听风姑娘的。”八声一点头,领着封潇月往悬崖的一边上走。

“不过那个地方真的是又漂亮又凉快的,风姑娘只要看过了,就会喜欢上那里的,若是有什么别的想要的东西,随时都可以跟我说,我不过是多跑个几趟,就当作锻炼身体了。”

说罢,八声怕封潇月经受不住惊吓,便取了一条带子给她绑住了眼睛。封潇月静静地躺在八升的背上,只觉得耳边一阵声音呼啸过去,自己与他似乎是在山崖间荡来荡去,叫封潇月心里不由得也有些忐忑。

过了没有多长时间,风声突然停住了。八声把她轻轻放下,封潇月察觉到脚下果然踩着坚硬的石头,才敢摘掉了蒙住眼睛的布条。

一睁眼,入目便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地。由于山峰太高,那些平地远远地和天连成一片,似乎离这里很近,又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

封潇月看过了自己脚边的情形,以免再发生和早上一样,从房子上落下的意外,随后往右边一走,再一低头,踩在脚下的便是她一早相中的那一条水道。

此处似乎比她掉落的那一处悬崖,还要高尚几十丈。封潇月还来不及欣喜,眼前就被那么遥远的高度给迷的几乎看不清楚景物。

第三百零六章:密谋构图

曾经站在好几百米高的高楼大厦之巅,封潇月都未曾感觉到有现在这么头晕目眩,那条水道迷迷糊糊中,似乎不断在向自己靠近。

封潇月看的入了迷,竟然不曾留意到是自己正在向下面低头。

眼看着差一点点,封潇月就要整个人栽了下去,幸好旁边的八声一直留意着她的情况,就怕会发生这种事情,连忙伸手过去把她拉了回来。

封潇月心里猛然间轴跳了一下,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唯有不断喘息着的呼吸声,才让她勉强确定了自己仍然活在世上。

“这里的位置比之前风姑娘住的地方还要高上许多,风姑娘头一回看到这么险要的地方,难免会有些头晕,这也是常事。”

“这边上很危险的,姑娘还是不要离这里太近了的,好在里头坐着也是一样的,还能顺便挡一下太阳。”

八声想带她在往后面移动起步,但他实在是浑身无力,她便只好伸手帮她拍背,顺气等她好一些了再挪动。

“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够习惯的了,却没想到还是失策了,叫公子你看笑话,真是不好意思。”封潇月勉强的笑了笑,脸上的笑容无比僵硬,可见她这回真的是吓得不轻。

她一手搭在八声的肩膀上,借着他的搀扶,一直往后走到贴着山壁脚下坐着才肯停下。

八声礼貌的把手放开,又把拴在腰间的那条水袋取下来,让封潇月喝了几口,眉间忧愁的在她旁边蹲下来问道。

“要不然的话,我还是带姑娘下去吧,否则要换作下次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出了些什么事情,我只怕会自责一辈子。”

“好不容易上来了,怎么好轻易再回去呢?就好比公子,你遇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会舍得这么简单地把它放掉吗?”

这话说出来也只不过是个明面上的借口而已,说到底还是更关心那条水道的真实走向。毕竟事关十一座城池百姓的生计问题,封潇月没有这个资格,也不肯视若无睹。

“这是姑娘你能不能支持得住的问题,怎么就和我打猎扯上了关系呢?你们外头有文化的人说话都喜欢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八声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看向封潇月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也与不解。他蹲的久了,感觉腿上都有些发麻,便也一屁股跟封潇月坐在地上放松一下。

“虽说听起来确实是麻烦,但你细细想过了之后便会觉得里头还是很有道理的,”封潇月把水带放下,用上头的塞子好好的塞紧了之后,万分珍重的放在自己的身边。

“我之前也不喜欢跟别人这么说话,但是习惯了之后才明白,还是这种说话的方式最为和缓,也不容易赢得别人难堪。”

“这也就是你们外面的人才会这么觉得,要是在我们山里头,兜兜转转的说这一大通的话,我可是会被树老好好收拾的。”八声摇了摇头,表

示不置可否。

“却也是这个道理,一方水土便会有一方的习惯,入乡随俗便可。”封潇月淡笑,装模作样的,把那四边看过了一眼后,便试探性的跟八声开口。

“对了,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可以供画画或者写字的纸笔,若是没有,拿一些有韧性的树皮和碳条来也是可以的。”

“纸笔没见过,但是树皮这些东西是要多少有多少。”八声听到她第一次开口问自己要东西,绝对不会拒绝的一刻,站起身来十分肯定地拍了拍胸口。

“就是不知道,姑娘你找这些东西做什么用啊?”

刚才问出口,封潇月就担心八声会这么反问。有了之前在山壁竹屋里和树老打过的交道,她隐约觉得山里头的人应该不喜欢和外人接触,也不喜欢外人探知他们这里的情况。

而自己现在需要把那水道的位置重新记录过一遍,虽说与起云山此地相隔甚远,却也不知道树老会不会计较,着实令她有些烦恼。

封潇月抬眼看他,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真相说出来,眼角余光却在犹豫之中,无意间撇到了石头缝里长出来的粉色小花,令她顿时就来了灵感。

“我不是看着此处这些花草树藤和小野果长的实在可爱,又漂亮,便想着留下几个样子问问树老,说不定里头还能当做药材的。”

“这样等我以后出去了,随身带上几个药材的种子,说不定也能造福一方百姓。”封潇月说的格外诚恳,眼睛一错不错的看过来,叫八声根本无法怀疑她的真诚。

“原来是这样,风姑娘还真的是貌美心善呀,那你在这里等一下,不用一炷香的功夫,我就可以上来了。你自己可一定要小心着,别在往边上走了。”

八声信以为真,从封潇月的右手边路过,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顺着山上吹下来的树藤下去了。

封潇月听着他临行前长辈似的唠叨,心头很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都有些自责方才要那样的欺骗如此纯真的八声了。

但事出从权,封潇月总得要分清楚主次为何。

她心中怀抱着歉意念叨了自己两句,却在八声走了之后赶紧拿起旁边掉落的一节枯树藤,就着这一片平坦的岩石地上的灰尘,把那水道的大致样貌给简单画了出来。

八声倒是说到做到,封潇月才刚把最后一笔落下,他便抱着一大堆黄褐色的树皮,和两三根烧了一半乌漆麻黑的树枝上来。

落地后,八声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一眼瞧见了封潇月正端详自己面前画的那几条弯曲的线条,而这线条的构成样子,又与那山下的一片沙地极为相似。

“风姑娘,你不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吗,怎么又对这些地形感兴趣了?”八声把东西放下,一点不介意的,在这样灰尘遍布的地上坐下。

封潇月还想借着八声把东西带上来的这一由头转移注意,却又被八声嘴快的

先提出了问题,她便只得手上抱着那一大卷树皮看过来。

“我只是看那些花花草草,有些难画,还是不如这山下的几根线条来的轻松,你觉着我画的是不是很像?”

“像还是像的。”八声紧紧咬着嘴唇,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只是树老他恐怕是不会喜欢的,以前我也照着那山下的样子描了几笔,但只要被他看见了,都会被他好好的说上一顿。”

“你要是想画的话,就只在这山上随便画个几笔,过过瘾就好,等一会儿下去了,咱们就把东西烧了,免得没事惹那老头子厌烦。”

“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吧。树老不高兴也只是因为我们没有告诉他。只要你回去之后领我跟他报备一声,他应该也不会这么不通情理的。”

果然和自己预想当中的一样,封潇月笑过之后低下了脑袋,心头暗自庆幸,幸好那天早上没有多嘴问树老打听多余的事情,否则也不能安稳到现在了。

“这还是算了吧,像他那么个臭脾气的老头子,当然是我们干什么都是不好的。好在平时我们不怎么用得着和他打交道,要不然我还真得给他烦死。”

八声一口拒绝,连连摇头,长长又蓬松的头发几乎要把山壁上的尘土也带了起来。

封潇月静静地必过头去,她倒是察觉的出树老对八声似乎格外上心,但只怕只有八声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别人对他有多关心吧。

山上封潇月的日子过得倒是清闲,只是苦了山下一众为她担忧的人,且不说落风山前那群四处寻找并不断向上爬的壮汉们究竟有多辛苦。

就是小院里的众人,也未必比他们能好得到哪去,各个心上都是经受了不小的煎熬。

小院后边的房间里,林潇还是把封潇月失踪的事情,以及自己跟小钰所担忧的可能,全部告诉了安靖。

安靖咬着大拇指的指甲,静静的呆坐了片刻,才终于把林潇所说的事情全部吸收进脑子里,却很有些难以理解。

“不说你们那天早上为什么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找水源,就是山上风再大,也不可能把一个大活人给卷的没影了呀,难不成是有什么妖怪,叫世子妃凭空消失了。”

“你少胡说八道了,就你说的这几个可能,难道你以为我们就没有考虑过吗?这不都是因为最后没有结果,才不得不相信小姐失踪了。”

林潇狠狠的白了安靖一眼,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那么诚恳的跟他讲一大通心里话,这一到了他的嘴里就差不多全都变了味了。

“当时我也在,那阵风确实是奇怪,不过应该也没有能把人卷得没影的程度。但是我们上上下下都找过了,除了没有爬到山顶上去,那山腰以下的地方完全没有小姐的半点踪迹。”

林潇一手撑着下巴,“总不可能有什么风奇怪的,是把人往天上带,而人落下来的时候也是往上面滚的。”

第三百零七章:求高无用

这样严肃的情况,按理说应当是极为深沉的时刻。但林潇的话实在说的叫安靖有些忍俊不禁,尤其是最后几个字,安靖没忍住,捂着嘴巴都喷笑出声。

“我在这里和你说正经的事,你不要在那里嬉皮笑脸的好不好。”林潇听着旁边安靖一点不给面子烘托气氛的笑声,当即愤怒的一拍桌子。

使她那无辜的案几上的茶杯,被她这一下都震荡着往上跳了几跳,噼里啪啦的响了一片。

“要不是想着你过来一趟,不方便声张,我都想干脆直接了当的把你拖出去扔掉,看你还敢不敢没事乱笑了。”

说起来,她平日里也并不是那么一个嬉皮笑脸的人,但就是跟在他身边,叫他情不自禁地多了许多捉弄人的恶趣味。

眼见着他是真的发怒了,安靖连忙轻咳了两声,忍住了他所有的笑意,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世子妃就回来,只不过如你所说,世子爷现在也是无能为力,那你还能有别的什么打算吗?”

“这个,倒是还有那么一个想法。”林潇伸出手,轻轻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眼神都有些飘忽不定的往外头张望,惹的安靖心上顿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正在心里准备着该用什么作为拒绝她的理由,林潇竟然出人意料地从小榻上走下来,两条腿跪在地上,就差给安靖再一个响头了。

安靖给她吓了一跳,完全坐不住,整个人立马就弹起来,连忙出手想要把人扶起,“你怎么突然转性了,这可不像你平日的行事风格。别就为了堵我的口,你就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啊。”

“有什么事情好商量能答应的,我一定会答应,不能答应的呢,哪怕你真的磕头了,我也未必能够应允。”

这回肯向你跪下,已经算得上是很给面子了,你竟然还在这里妄想磕头,林潇在心里如此念叨着,两只手肘分别一左一右的侧了一下,便躲开安靖伸过来的双手。

她慢慢的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装满了请求与真诚,看的安靖闭上的嘴巴,再难开口。“我们如何不知道派营地里的人出去效率会更高些,但是世子爷的身份不同寻常,若是由他出面,未免会引起一场风波,我们也不想想姐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要收拾这么一场烂摊子,便只能投鼠忌器,暂时放弃了。”

“不过你既然过来了,在营地里又有着非同一般的身份,若是叫你开口的话,只当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追究起来问题也不会多么严重,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林潇一口气把事情全部说清楚了,叫安靖才刚刚接受了封潇月失踪的这一消息,现在又要面对如此重大的一个考验,两眼顿时空洞了片刻。

“我就说你求我一次,肯定没有好事,竟然是打着这个主意呢?”安靖毫不顾忌形象的往外面跳开了,指着林潇很有些无可奈何的偏

着脑袋说道。

“你也知道那军营里都是王爷身边的人,没有王爷和世子爷的令牌和手令下来,我怎么可能就为了你这一句话就派他们出动呢?”

“别到时候没把人救回来,反倒把我和那一众好心出来帮忙的兄弟也一起搭了进去。”

“就知道找你靠不住,”林潇冲着他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原本也没盼着你能答应我的要求,这一个下跪,一是向你道歉,之前闯入军营里的事。”

“第二个便是拜托你,哪怕不肯帮忙,也把这个事情摁住了,不要往头宣扬,免得被有心人拿去利用了。”

“就算你不这么做,我也不可能把世子爷的事情随便拿出来和别人讲的,你这个样子也未免太小,看我的为人了吧?”安靖冷静下来后,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让人看不明白。

“所谓拿人钱财给人消灾,不给些甜头,你叫我如何肯放心呢?这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你不要多想。”林潇满不在意的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

果然是在封潇月的身边呆的久了,受她的熏陶,对这等价的利益关系,林潇也掌握的十分通透。

这话听起来虽然很没有情义,但也没有别的错误。安靖静静的看了她片刻,才把手放下来,脸色阴沉的像是可以滴出水来。

“既如此,那你自己就好自为之,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我先走了。”

“你应该没有生气吧?”林潇正想条件反射的答案一句,却无意间看到了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不不免担忧的询问了一句。

“自然没有,你现在有多余的心,还是先顾好你家小姐吧!我们军营里也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呢。”安靖失口否认,推开房间的门就走了出去。

林潇听出来安靖的语气中满满的是不耐烦,但没好意思把人叫住。

正一眼看到安靖没有丝毫顾忌的要去推门,林潇伸出了手想阻止他,却没能来得及,房门一打开,安靖便在这同一时刻消失在了面前。

走的速度虽然极快,林潇难免还是有些担心,紧跟着出门去了后,便在自己右手边的那条小径上发现了小钰拖着一个托盘向这里走来。

小钰眨了眨眼睛,很有些不敢相信方才那个在空中消失的黑影是个人,她整个人都有些惊呆了。林潇不好意思的抠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慢慢的踱到她的面前。

“小钰,刚才你都看见了?”林潇的这一小声询问,把她立刻叫的回过神来,小钰呼吸了一口气,便让自己恢复了正常,浅笑着答应道。“是啊。”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让人觉得羞耻的事情,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我们都能明白的。刚刚走掉的那个,是安靖百夫长吗?”

“这个,解释起来有些麻烦,确实是他,不过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个样子,”林潇咧着嘴巴,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然鼻间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食物香气,林潇一低头,就发现小钰托盘上装着的是一碗才刚蒸出来的鸡蛋。

金黄色的固体鸡蛋上面飘着一层淡淡的褐色酱油,以及几片葱花,几种颜色搭配在一起,看着格外好看。

“鸡蛋呀,倒是很久没做过了。”林潇惊喜道,封潇月在的时候时不时会研制出一些新鲜的吃法,像这种这么简单又普遍的方式还确实是很少见了。

“嗯,你昨天晚上也辛苦了,我特意把这碗拿过来,好叫你恢复一些元气。”小钰捧着托盘往林潇的面前伸了一下,但她心里似乎藏着是一时忘了来接。“刚刚他来找你,你可告诉他了,咱们家小姐的事情?”

“他既然身在军营里,想必也有他自己能够信得过的几个兄弟,叫多几个会武功的上山去帮忙,等到找到小姐的时候也能更方便把她带回来。”

方才正想借着鸡蛋这个名额,叫小钰忘记安靖过来的这件事,谁想到她反而再度提起,而且涉及的内容也正是自己所关心的。林潇面上一僵,悠悠的低下了下巴。

“他我们应该是能够信得过的,我也跟他简单的说过一遍,只不过他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做不得军营里的主,毕竟那也是正规的王府的军队,行动都是需要有流程的。”

话还没有说完,林潇还以为自己已经尽量说的和缓了些,却看到小钰的眸光一闪,整个人都像软了骨头似的,经不住就要跌倒在地。

林潇心上一慌,赶忙把人给拉住了,扶起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白天没有休息好,早叫你不要这么操劳了,一切有我呢。”

其实小钰只是虚晃了一下,她强行打起自己的精神,勉强站住了脚,只是手中的鸡蛋就不能幸免于难了,黄澄澄白花花的撒了一个盘子,叫林潇看了都有些心疼。

“他自己也是有难言之隐的,这件事情还是靠我们自己来处理吧,而且今天白天,世子爷也已经答应带人出城去了,终会把小姐找回来的。”

“更何况,咱们小姐那么聪明,就是身处于山林之中,凭借着她素日看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书,照顾自己几天,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等她回来了之后,咱们再好好的给他调理一下身子,你就不要再这么担心了。”林潇说着,拿过了小钰手上的那个混乱不堪的托盘,扶着她往前头花园的石凳上去坐着。

“我知道了,不管怎样,咱们在府里至少也得好好的坚持住,也免得的小姐在外面受苦难,还要反过来关心我们。”

小钰脸色有些苍白,虽然知道林潇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出自一时的安慰而已,但心里起码也能得些慰藉。林潇心里也和小钰一样着急,只是比她能更撑得住些。

小院里,和小姐最为相似的便是小钰了,都是平日里摆出一副淡漠的姿态,仿佛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实际她们才是最上心的人。

第三百零八章:留下痕迹

这边,小钰和林潇坐在石凳上休息,小云在厨房那边等着小钰送鸡蛋回来,却一直没看到人影,便把手上的事情交给了刘大娘,自己出来寻她。

早些时候并看着小钰的状况就有些不太对劲,偏偏院子里的人差不多也都在休息,万一她要真的在什么地方晕倒了,只怕连个发现的人都没有。

如今小姐已经不见了,她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小云心中一急,脸上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小云自知自己不够聪明,非常需要有个人在旁边提点着,就像以前封潇月是她的主心骨,现在她能满心听从的便只有小钰了。

从后院的花树底下走过水井,又从林潇的门前路过,小云跌跌撞撞地把大半个院子转过了,才终于发现趴在石头桌子上的小钰。

“原来你在这里呀,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小云不禁松了口气,正热情招呼着想要走上前来,却看到林潇把食指竖在嘴唇上面,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提醒她己低声。

“小钰她这是没有休息好,偏偏刚才又经受了一点打击,身子撑不住,才好不容易在这里睡下了,你可不要打扰她,看看要不要再从房间里给她寻个厚实点的披风来,别让她在这里睡得着凉了。”

“现在虽说最冷的时段已经过去了,白日里的太阳也挺好,但是现在时候不早了,太阳一落山便会变得和前些时候一样冷,她和小姐一样,都是柔弱身子,都得小心看着些。”

林潇一面说,一面向小云靠近,跟她解释了一通后,便将人转过去催促着她回房间里。小云看她似乎并没有打算和自己离开,料想她应该是在这里继续照看小钰,心中也有些放心。

“你说受到了打击,是什么事啊,现在小姐都已经不见了,她倒还能勉强撑得住,难道有什比小姐失踪还要严重的事吗?”

林潇面上一僵,难免深恨这种和安靖一样就会抓重点的人。她看着小云抬起头来,那么纯真的表情,又不好意思欺瞒她,只像哄小孩儿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有些事情不是你们小孩子用得着关心的,你还是跟按照我说的先回房里去吧,这些事情由我处理呢,你就乖乖的帮我们垫后就好了。”

小云本也不太擅长思考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林潇这么说也算是正中她的下怀,她便一点头乖巧的离开了。

林潇深觉一片心累,转头看了看睡倒的小钰,都有些对后面的事情感到了迷惘。

太阳逐渐下山,封潇月在石壁上,将那地下的水道接连画了好几个版本,直到那么大一圈的树皮上都没有多余的位置,才终于作罢。

她丢下了手中再也刻画不出痕迹的树枝,一抬头,外边的太阳的已经差不多落到西方天边一半的地方。

再一看身旁的八声,为了陪着自己,就是再无聊也没有离开,只是默默的靠在石头上

,悄悄的打起了呼噜。

“公子醒醒。”封潇月不太好意思与之接触,只从旁边捡了一根顶端长出嫩芽的树藤,在他的鼻子上晃动了两下。

小小的呼噜声就被这树叶给打断了,八声只觉得鼻子上一阵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警惕地摆出架势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倒把封潇月给吓了一跳。

“什么事,风姑娘,这么高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怪兽过来攻击的才对。”

封潇月身上一垛墙,见他这副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摆了摆手,“没有什么,你不必紧张。”

在山林里面靠山吃山,生存完全凭借着一股天生的野性,八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是在情理之中,封潇月倒不是不能理解,就只能怪自己方才一时调皮了。

“我是看着外面的天色都差不多黑了,想着要是再暗下去,一会儿恐怕不好下山,所以提前把你吵醒了,真是不好意思,请你不要见怪。”

封潇月满怀歉意的向八声微微弯了下腰,他伸了个懒腰,往石壁外面一转,蓦的睁大了眼睛,嘴上十分夸张的惊呼。“还真的诶,那边晚霞里头我好像都能看见星星了。”

听着她这般天真的话语,叫封潇月实在有些忍俊不禁。八声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又把刚才过来时给她戴在眼睛上的布条取了出来。

正要递过去的时候,八声就看见了封潇月手上的那一圈收的好好的树皮,不禁又是一声惊呼。“风姑娘,你也真的是很有耐心了,就那么几条歪七扭八的线条,你居然把这上头都画满了吗?能不能给我看看它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封潇月一阵无奈,只得把树皮给它展开了一个角,提醒道,“也就如你所说的一样,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我们现在能不能先下去,一会儿在火堆上,你可以慢慢的看。”

“也好,那我们就先走吧。”八声也就撇了一眼,将布条给封潇月递过去,让她自己带上。封潇月在八声的牵引下,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然后又感觉了几次失重之感,以及耳边不断呼啸的风声。而等到一切全部停止了之后,她才一睁开眼,便毅然回到了早上的悬崖上。

“每次被你带着往上面爬的时候,都感觉仿佛是跟着你一起腾云驾雾,这么高的地方也得是你多年来的积累,才能够爬行在这么顺手吧。”

双脚落地后,封潇月仍能感觉到脚底板上一阵发虚。她抬眼往四周一看,只在飞琊山接近山顶的地方,才能看到自己下午落足在那一块悬崖石壁上,心里顿时就是一阵唏嘘。

这样仅仅只是往山上走,或许还能容易一些,但今天下午,八声可是直接带着自己往悬崖的另一边荡了过去。

单单从最粗略的目测,这两边的悬崖峡谷便至少有好几十丈远,来往完全凭着两边石头缝里垂

下来的树藤。倘若树藤不结实,断裂了,那便会摔入无尽的深渊之中粉身碎骨。

这种事情,自己仅仅是想一想身上都忍不住要颤抖,更何况他还要背着一个人在这些地方一飘荡,真可算得上是一位绝世高手了。

想过之后,封潇月看向他的视线中更多了几分佩服。八声为人简单,倒是没有能发现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听着她这句赞叹就忍不住羞红了脸和耳朵。

“哪里就有姑娘?你说的那么厉害了,那神仙还是只会存在在天上的,怎么可能会被困在这峡谷和树林里?”

“你要是不信的话,下回可以不用蒙上眼睛,我带你走一趟,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了,说不定练一练你自己也能会了。”

照八声这样的性格如此耿直,很有可能说到做到,封潇月不禁给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摆手。“罢了,这未免也太吓人了,我刚才所说的不过是一个比喻而已,公子不要放在心上,若叫我学会你这一套爬山的本事,只怕得等到下辈子才能学得会了。”

“姑娘,不用这么谦虚,像我这么蠢笨的人都能学得会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行呢。”八声腼腆的笑了笑,而后睁着眼睛又把他上下看过了一遍,不免瘪着嘴唇。

“不过看你这身子骨这么纤细,确实是有些为难你,那还是算了吧。”

听到他这么说,封潇月才算是松了口气。从那山顶上下来回到这处悬崖,天色比之外边更要昏暗上几分。

八声正打算带着封潇月往山壁上的房子里去,结果一转身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在树根下烧火烤肉的树老。

火光摇曳,从下边的位置打在树老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配合着周围幽暗的环境,咋一眼看上去还有些吓人。

八声倒是十分习惯,没有任何感觉的抬脚凑了过去,只见树老火堆上架着两只烤得流油的兔子,而在另一边还放着一只小野猪,看来老人家今日的收获不错。

“树老厉害呀,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老当益壮,像这种小野猪,我也想着插一只过来尝尝味道的,只是这两天追了许久都没能撵的上,你是怎么把它打到的?”

“呵呵,你这是年少轻狂,自己在山里的本事还没有学的多好呢,就成天向往着外头有多么厉害,等哪天我得空了告诉你打野猪的巧宗,你也可以多练练。”

树老裂着嘴巴笑了笑,看向八声的目光,一如疼爱晚辈的老一辈人,瞧着格外慈祥。

他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一把磨得十分锋利的匕首,并没有急着先给八声分割野兔子,只先抬眼看向了身处昏暗中的封潇月。

“姑娘,你和这臭小子一样,也在山上呆了这么一天的时间了,想必肚子也饿了,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不得不说,话说开了之后,树老这个人还是比较容易合得来的。幻月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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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挣得同意

听着树老的语气这般随和,与那天早上的逼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封潇月倒是知道他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今天又背着他从山上带下来了那么多资料,还是难免有些心虚。

自从发现了这边有火光闪烁后,封潇月特意往边上走了几步,想着在光亮的衬托下,自己藏身在黑暗之中,他应该也没有那么容易发现。

不过显然,封潇月是低估了树老他老人家的眼力,毕竟这么多年混迹于山林之中打猎,那一身的本领也不是白学的。

树老烤肉的手艺也是非同一般,不知道放了些什么香料,兔子被烤的向下滴油,火焰最上头也不断地飘来阵阵香味,引的八声忍不住的咽着口水。

“树老说的对,风姑娘你也不要不好意思,过来咱们几个一起吃吧,这两只兔子他明显是把我们的份也一起准备上了,要是不够,旁边还有一只野猪呢。”

八声说的直白,惹的树老又是好笑,又是气恼,一把伸出手去侧着身子也要打他一下,嘴上还笑骂道。

“你这臭小子,说的好听,竟然把我的主也给做了,倒是最后什么好都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

“这不是我知道您老人家最硬心软,怕你拉不下这个面子,才主动替你开口的吗?你怎么反而还在怪我?”

八声平白挨了一下打,倒是不介意,反而抢过他另一只手上的匕首,从兔子背上割下了一块烤的焦黄的肉递了过去。“这是孝敬您老人家的,您可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教的你,竟然把这些坏招数给学了个精光,一天惯会借花献佛。”树老嘴上骂的痛快,但他还是顺从的把那一口烤肉给吃了下去。

这边聊天聊的火热,使得封潇月一个人站在那里也有些尴尬,更何况兼八声和树老两个人的接连邀请,叫她也没好意思拒绝。

现在正是骑虎难下,封潇月只得把树皮大方的拿出来摆在身侧,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坐下,只希望树老能够忽略掉自己手上的这一个物件。

“如此,那我们就过来占树老的光了,下次有机会我们也一定会反请回来的。”

封潇月一坐下,八声便赶着撕了一块烤的最好的兔腿过来,叫她不禁接连道谢。

“像这种话说出来,最是冠冕堂皇的。咱们山里面不兴这些面子上的假玩意,还是实打实的好。”树老低着头去切割,另一只碗好的兔子,只伸出了左手略微摆动了两下。

“要让你一个难得过来的人请客的话,那我们也未免太没有礼数了。至于八声他这个臭小子,向来只有占我们便宜的,哪还能指望他做出些什么厉害的成就来。”

“你胡说八道,我哪里就你说的这么没用了?只要你们等我一天,我打回来的猎物用来请你们几个老头子吃,还是绰绰有余的。”八声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是不忘跟树老回

嘴。

封潇月笑了下,倒是确实的能够感受到树老他老人家对于八声的关心与爱护,那至于八声话中那些不尊敬的名称,想来应该也是互相都不介意的随意称呼吧。

毕竟就算和外头的人会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对于自己身边的家人还是今天吵过,明天就能和好,断没有记仇的说法的。

就在封潇月在心里为他们之间这种家人的关心情谊而感动时,树老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她,似乎是想寻求封潇月的一份肯定似的笑着开口。

“姑娘你听听,要想他请我们一次,还得叫我们白白等上一天的时间。若有的这个空,我们几个老家伙早就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此话正是在理,八声也知道无可辩驳,索性又往嘴巴里塞了一口烤肉,闭上了嘴。

“说的也是。”封潇月但笑着点头回应,倒是无意间发现树老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旁的那一堆树皮上,叫她禁不住绷紧了背上的皮,放在膝盖上的左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对了,这个,”想着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封潇月新上衣恨咬紧了牙关正要开口就被树老给抢过了话头。

“姑娘,今天在那山上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应该不仅仅是看风景那么简单吧,想来也带了些山上独有的东西或者景色。”

树老嘴角带着淡笑,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打算秋后问罪的意思,而八声听着他所说的话,却却很不合时宜的笑开了,一手还毫无形象的拍着自己的大腿。

“树老,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东西也就散了,景色怎么给你带过来?就光凭他自己嘴上说的,你能得到,而且你若是想看的话,你自己不随时都可以爬上去吗?”

“你这个好没心眼的,若是听不懂就不要随便插嘴,我正在和人家姑娘说话呢,你半当中闯进来成什么意思?”虽然听着有些急躁,但树老并没有打算责骂,语气中隐隐可以听出他的无可奈何。

封潇月在旁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瞧着们两个就那么平日里的说话都像是随时要吵起来一样,不由得挑了一下右边的眉毛。

事情是由自己而引起的,此时她要是再不说话,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树老不必生气,你从小看着公子他长大的,自然对他的脾性十分了解,他向来是这么一个人,你又何苦跟自己置气呢?”

“不过您老人家果真是阅历深厚,连这个都能猜的到。不瞒您说,我在那山上确实相中了一片景色,就画在我这张树皮上,您若是感兴趣的话,我便献丑展开给您看看。”

封潇月说着,把自己手边在树皮拿过来抱在怀里,却并没有急着打开,只静静地等着树老改变主意。

而树老似乎也能猜到她怀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放了手中啃了一半的骨头,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一点头。

“老夫倒是许久没有看到别人画的画了

,倒还真是有些好奇,那么就有劳姑娘你了,也好叫我们这些生在山林里的人开开眼界。”

话音落地,树老还顺道捡起脚边摆着的一根长长的柴火,轻轻地戳了正在大快朵颐的八声一下。

“若是可以,也好叫这臭小子多学点本事,好让他老老实实的在山里呆着,别一天到晚想着像那无主的风一样到处乱跑。”

这话里头的那个形容怎么有些隐喻的意思,封潇月暂时停热,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垂眸中顺势把树皮瘫在地上,往树老的方向一滚。

在旁边火光的照耀下,那树皮上赫然出现了好几条大江的走向。

虽然每一幅画卷的角度都不一样,且水流的速度更不相同,但它的大致轮廓还是如出一辙的。那树老见多识广,对悬崖周围以及界山这一片的山势情况都格外了解,自然不会对封潇月画里的这条水道感觉陌生。

他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抬眼伸手把树皮又向封潇月的方向卷起来。

“那山下并没有这样的景色,看来是姑娘你的幻想了。”闻言,八声当即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封潇月,但她倒是对树老的这番话有着明确的理解。

“虽然它现在没有,并不意味着它以后也不会出现。一些您老人家未曾见过的东西,您便能这样的否定它的存在吗,也未免太笃定了些。”

树老明显是看出了自己的意思,但却没有一把把它扔到火堆里烧掉,说明事情可能还有一些回转的余地。封潇月心中的石头略微往下放了一些,伸手把树皮卷重新收了回来。

“我既然有这个想法把它画出来,那便有这个自信,让它成为现实,就是不知道树老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了。”

“老夫还是可以回看到有人这么谈条件的,”树老拉着八声一起掰断旁边的树枝,丢进火堆里。

那些干柴遇上烈火,瞬间就融为了一体,并不时地从火焰的灰烬底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为这逐渐黑暗的四方伴舞。

“既然姑娘已经打定主意了,又何必过来问我,就算我有心阻止姑娘的行动,也未必能够让姑娘回心转意吧。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

火焰烧的极为热烈,烤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顿时驱散了四周,向身上不断侵袭的寒意。树老将两只手搭在膝盖上,端正的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

就在封潇月他们两个都要以为他要睡着了,他才悠悠的开口,“也罢,只要姑娘不是给我们这一方净土,姑娘想如何便随你去吧。”

“反正八声这个臭小子,现在是认定了姑娘你,几乎跟你形影不离。我要是真的想对你动手,只怕他非得和我拼命不可,我可没有草木皆兵到甘愿冒着这样的风险。”

“您老人家这是说哪里话,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忤逆。”八声生怕封潇月会轻信了树老的话,而看轻自己,连忙矢口否认。

第三百一十章:礼尚往来

“只怕到时候事情要是真的发生了的话,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树老开启眼眸,却只睁开了一半,轻飘飘地往八声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已经料想到八声所理解的对封潇月动手,指的是普通的用口咬,毕竟像他这般天真,又从小被保护在这山林里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得到那些血腥的场面。

不过他会这么觉得也好,反正自己已经不下定了决心,不会再滥杀无辜,今天这样说出来也只是为了起到一丝震慑作用而已。

八声要是真听明白了,恐怕等不到真正动手的那天,当即就会与自己闹僵起来。

封潇月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隐约觉得树老对于八声的那种关怀,应该不仅仅是出自于对晚辈的那种关心,似乎还有些别的原因。

知道树老最在乎的还是八声的看法的话,那正好也作为了自己与之打好关系的一个切入点,封潇月将树皮好好的收在自己的背后,看准时机进去插话。

“公子他是您老人家从小一手教导到大的,我这几天跟他呆在一处,常听他的说话用词十分儒雅得体,想来一定是几位用心调教的结果。”

“既然是出自于您老人家的手笔,你又如何会担心公子他有朝一日会为了别人与您反目呢。”

“俗话说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就算又过一时的口角,只要您二位好生说开了,那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树老何苦在这里如此早早未雨绸缪,实在有些杞人忧天了。”

封潇月这般接二连三的劝慰,叫树老这个老江湖一听便知那是刻意讨好,但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话也确实是说到点子上了。

八声听着封潇月像是为自己说好话,也在旁边连声附和,“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就算表面上对您再不恭敬,心里还是敬佩着的,树老你完全是多虑了。”

“哼,像你这么个口不对心的臭小子,谁能猜得到你究竟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是哄我的。”树老嘴上苛责,但面上却已经淡淡地笑开了。

年轻人到底年轻气盛,说什么也不肯听话的,但封潇月居然能叫八声他说出如此乖巧懂事的话来,已经算是不容易,或者说很有本事了。

轻哼了一声后,树老看向封潇月的眼神也改善了不少。“罢罢,趁着现在离三林开门,还有个几天时间,就暂时允许你们在这几天里胡闹吧。”

“姑娘上山来的目的,想必还没有全部达成吧。”

“确实,多谢树老网开一面。”封潇月忽然被他提到,面上倒没有什么惊慌失措,只十分乖巧地冲他颔首点头。

“时候不早了,再在这里久留,只怕林子里的瘴气就要蔓延过来了,你们把这头野猪带上山去,就当我今日送你们的礼物,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说罢,就在八声翻动着烤兔子身上的骨头时,树老撑着自己的膝盖站

了起来。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封潇月只觉得面前的劲风吹过,再一睁开,树老那么大一个人便消失在了面前。

“你们身上的这几位老人家是不是都身怀武功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谁的轻功可以高深到这个样子,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连影都叫人捉摸不到。”

曾经在电视里倒是见过这样的武艺,封潇月倒也不至于觉得过于新奇,只是还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这样真实且没有吊着威亚的轻功,叫她还是有些激动不已的。

“武功是什么东西?是一样很厉害的本事吗?这说起来我还真没有见到他们哪个老人家这么表演过。”

八声丢开了手上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又从脚边草地上捡起了树老留下的洗的干干净净的红色野果,张嘴就咬了口。

鲜红色的汁水从嘴角的缝隙流淌出来,瞬间便滴到了下巴上,叫八声一阵措手不及,连忙抬起了袖子去擦。

“不过姑娘你要是说刚才的那个爬山的本事的话,我倒是也学过,只不过年纪太小了,还没有他们练得那么炉火纯青。”

“树老他跟我说了,只要我再在山里练上个十年二十年,也可以达到和他一样的程度。”八声说着,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了自鸣得意的表情。

“你想他那么大年纪的人,好不容易花了一辈子时间练出来的本事,却叫我那么三四十年就给赶上了,这么说起来还是我比较厉害。”

这世间,无论是什么武艺或本领,都是需要长时间积累的,树老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只是并不拘于只能在这个地方练习。

封潇月将树皮从身后取下来,宝贝似的抱在膝盖上不肯放手。想来树老之所以会有这么一番说辞,估计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八声安心的在此处呆着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树老为了照顾八声,真可谓是呕心沥血了。封潇月低下头去,面对这火光在心里暗自感慨着。

而八声自己吹嘘了一阵后,却没却没有得到封潇月的回应,不由得有些不满的向她询问。“风姑娘,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是在想些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这树老虽然与你非亲非故的,但是对你倒是极好。”封潇月但笑着抬头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叫八声,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他握着手中鲜红的果核,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继续没心没肺的大快朵颐了。“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他们虽然对我十分严格,但也只是在我想要往外头去跑的时候,才会狠狠的骂我一顿,在平日的生活他们还是对我诸多照顾的。”

“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那些未曾踏足过的地方,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公子你和该好好的听他们的话才是。”

为着树老的首肯,封潇月觉得适当的开导一下八声,让他学着理解山上的那群老人家,权

当作是还树老的这一份人情吧。

“可这就和姑娘你先前跟树老讲的话一样,既然未曾踏足过,你们又怎么能这么笃定我在那边过的一定就不好呢?”

八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果核往后面一丢,可见她及时到现在也依然没有放弃,想要出去闯荡一番的念头。

封潇月对于他的想法,倒是不会不能理解,那便索性改变一下劝说的思路,采用迂回对策。“没想到才这么短短的一点时间,公子,你倒是把我说的话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闻言,八声很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开嘴巴憨憨地笑了两下,

“现在的情况是,树老和公子你们二人所占的理由都是正确的,我身为一个外人也不好对你们之间的事情有太多的插嘴。”

“姑娘不必这么说,你的见解还是很有道理的。”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好不容易让自己与封潇月之间的距离近了些,八声怎么会容许她在这时候这样开口自贬。

“公子你且先冷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封潇月难得态度强硬一回,她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立刻就叫他还想争辩的废话给咽了回去。

“只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树老他们不会做任何对你有害的事的,也一定不会叫你年纪轻轻便准备在山林里孤独终老。你终有一日可以出去,只是在那之前,”

“公子是否可以答应我,先耐心的听从一下树老他们的安排。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可不能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却抛弃了你身边最应该珍惜的一切。”

这样的话,但凡是个心智完全的正常人都能明白的了其中的意思。八声盘着两腿,等她说完了之后,只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封潇月,半天都没有说话。

“姑娘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认为他们会带我离开?”八声瘪着嘴巴,虽然看着还是有些很不乐意,但态度明显松动了不少。

“之前我看姑娘孤身一人流落到我们这里,明明是个文弱的女子,面对那些怪鸟的攻击,却没有吓得哭出声来,我便觉得你至少也是个敢于抗争的女中豪杰。”

“确实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听到你劝我服从别人的安排。”

“这并不是服从,只是以不变应万变而已。”封潇月语气平淡地回道,“正如公子今日突然对我改变了看法,我只想说,无论从何时,公子看到的都只是片面的我而已,一如公子对于外面的认知。”

“这里虽说不至于与世隔绝,但凭着林子里的那个机关,便足矣阻挡一切想要闯入这恍如桃源仙境的平静世界。”

“而树老要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又何必到现在都留着那个开口,不一早就把它毁掉了呢。凭着他们在聪明才智,做出你们日常需要的物品,应该也不是难事。”

在火焰的照耀下,伴着夜间吹拂过来的山风,使封潇月的声音听着格外柔和。

第三百一十一章:辗转别处

柔和平缓而没有任何尖锐的嗓音,更能融入到人的心里去,再加上八声原本就心思单纯,最是容易被说通。

封潇月虽说是个外来的人,她的话原本没有多少可信度,但凭着八声对外面的向往,打从心底里不自觉地会对封潇月都产生了许多信服与好感。

但凡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八声即使不能顺利的认同,也会仔细的考虑一下可能。

“什么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这才算是明白了。白瞎我跟他们一起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却反而不如姑娘,你才来这几天了解的透透。”

在心里几个念头来回的打过一圈的转,八声还是选择了相信封潇月,面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以及自嘲。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公子介怀的事,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正是因为对他们抱有太大的期盼,才会更难以接受他们对你的否定。”

这难得出声劝慰一个人,封潇月可不想把他说到自我怀疑。她也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了一根长长的树枝,在那几乎燃尽却还冒着火星子的火堆里来回拨弄,顺便也试一下她脸上的尴尬。

等到火光完全熄灭,这一片地方便会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八声撑着膝盖站起来,等封潇月把最后一点可能引发森林大火的火星子熄灭,才缓缓开口。

“既然这样,那我就借姑娘的吉言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就先送姑娘回去吧。”

“说的也是。”封潇月丢开了手中隐隐散发着温热气息的树枝,手上还不忘把他好不容易留下来的树皮,紧紧的揣在手弯里。

“明日或许还要劳烦公子陪我出来转转呢,只是希望公子不要觉得厌烦。若是不行的话,就把我从屋子里带下来,让我自己过去也可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来者皆是客人,我断不可能把姑娘一个人丢下。”八声头一回说话这么一本正经。“姑娘且抓住了,我们这就上山。”

在天边未尽的余晖中,以及半空中早早出现的月亮的照耀下,这峡谷里只能隐隐看见一道速度极快的黑影,在树藤间来回的晃,当最后藏身进一处黑色的屋子里后,便彻底消失了踪影。

待夜幕彻底笼罩了大地,山壁上陆续点燃了一点两点的火光,如同幽灵一般在黑暗里,随着山风的吹拂不断飘摇。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八声惯例带了东西过来找到封潇月,打算嘱咐她好生的呆在山上,等自己打猎回来用过午饭后再带着她出去走走。

但封潇月今天似乎却并没有什么胃口,在八声忙着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还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

“怎么了?难道姑娘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要叫我带上来吗?”八声回过头来,面上是满满的不解。

方才抓住八声的力气没有收敛,封潇月很清楚的,都能听到自己的指甲,从

他腰间系着的兽皮外袍上发出了一阵刺耳,又令人崩溃的声响。

不由得红了一张脸,封潇月连忙后退了几步,向八声弯腰致歉。“不好意思,是我太莽撞了,我只是想叫公子也带我一起下去。”

“这个,这么早?”八声闭着嘴巴,没有立刻答应,“那下面的林子里还有很多露水,你穿的这么单薄,下去肯定会受凉的。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就像昨天一样,我到了下午自然会带你出去逛逛的。”

“今天我想去的地方和昨天不一样,而且公子你自己也说过了,下午山上的太阳实在晒人,我要是等到了那时候再过去,恐怕就没有多余的心思看风景了。”

封潇月皱着眉头轻声劝着,“我一点也不麻烦的,工资只要把我带下去,那地方我可以自己摸索着找去。”

“唉,”八声和他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阵,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幽幽的叹了口气,“姑娘,你对于你自己的说法,真是一点都没错,我完全没料到你也会有这么执着的时候。”

“那便走吧。”

见他终于肯松口了,封潇月面上一喜,静静地等着风,从自己的耳边刮过,并且控制着自己不要畏惧那几下失重的惊险感觉。

就在这样的自我斗争当中,封潇月很快便在八声的帮助下落到了平地上。凭借着昨天早上在屋子里往外眺望时相中的那一个方向,封潇月几乎是凭着直觉往前走。

只不过走了没有多久的功夫,封潇月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一直跟在自己的附近。如此清楚的在耳边萦绕,就算叫人想把他忽略掉,也完全做不到。

封潇月站住脚,很是无奈的转过身来,“公子不是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忙吗,你完全不用这么牵挂我的,我一个人会自己小心的。”

“那可不行,把你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地方,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八声摇头拒绝的十分坚决,绕过了封潇月,反而自己在前面带着路。

看八声这副样子,似乎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封潇月无所谓的将两手摊开,几步追上了他的脚步。八声一面在前面带路,一面问着。

“此处我应当是再熟悉不过了,姑娘你这是在山上发现了底下有什么地方感兴趣的吗?不妨说出来,我好带你过去,也能省些时间。”

封潇月想着,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反正他已经甩不掉了,何不索性告诉他了事,也省得一会走偏了。

“公子可知道,落风山和起云山之间有一道相连的空中土桥。据说那里是两座山相连的唯一一块地方。乍一眼看上也如同悬崖一般,只不过过了落风山的半山腰之后,底下便是空的。”

“我一早远远地便听到这附近的悬崖底下都是匆匆的流水声,只是可惜不能看的清楚,我想等到了那座土桥上,说不定能够好生的观赏一下。”

从起云山背面流出来的大河水源,竟然到了落风山下,便会钻

入一个回流的无底洞之中。没有亲眼所见之前,封潇月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若是到了两座山相连的那个假悬崖之上,说不定能把这些景象全部尽收眼底,也能方便日后关于界山下那条水道的挖掘和引流。

“这山的名字我还真没有什么印象,树老他们也没有跟我说过,我只知道我自小生在这边,已经对这里,所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倒也忘了主动去问。”

八声从地上随便抽出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封潇月瞧着榻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他是天真烂漫,还是真的有些犯蠢。

“不过姑娘你说的那到土桥,我小的时候倒是经常去过,那下边确实有一条水流,特别湍急的大河,我从那边上下去时不时都能钓上好几条大鱼。”

“你是没有见过那大鱼究竟有多肥,要是运气好的话,随随便便拎出来一条,都有昨天咱们带回去的那只小野猪那么大了。而且味道也一定比你们在外面吃到的要好。”

封潇月原本只是敷衍地听着八声讲述他以前的故事,但后面听着听着,得知水里大鱼无比巨大后,倒确实叫她多了些感兴趣了。

“是吗,那还真是挺厉害的。”

河水湍急,在加上无人捕捞,换做一些寿命极长的鱼,在这悬崖底下生活个十几二十年,倒确实有可能长到八声说的那么大模样。

再加上要能在这样急促的流水中生存,而不被冲到下游去,这些鱼也一定练就了一身爽口的肉质。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归是新奇的,再加上八声口中描绘的东西叫封潇月能够想象也无比向往。她的神思转着,竟不由自主的把那土桥和河流联想到了鲤鱼跃龙门上。

使得这原本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悄悄地蒙上了一层人为的神秘色彩。

“风姑娘也一定很感兴趣吧,我正发愁今天中午咱们吃些什么好呢,这下倒是有选择了。咱们也好换换口味,叫姑娘你好好尝尝我们山里面的烤鱼。”

八声只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封潇月果然如自己预料中的一般陷入了神思之中,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许自鸣得意的意思。

“那我就在此恭候,等着公子您大显身手了。”封潇月但笑着回应八声总是突如其来的莫名兴奋,心里还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点可惜的情绪。

只可惜此处是山中人士他们的地盘,自己也曾口口声声答应过树老不会随意泄露,必然不能这么轻易的食言。

要不然的话,如八声口中所说的那么大,又那么肥美的鱼送到藩地里,定能促进一下城中百姓的经济增长,改善他们的生活情况。

也省的在面对天公不作美时,再像这几年一样,所有人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

封潇月正在心里胡思乱想之际,八声在前面拨开了一个巨大的草丛,当即跳起来喊道:“终于到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崖底捞鱼

伴着八声的一声提醒,封潇月闻声望去,只见分开的草丛露出了一条土黄色的路,远远的和对面什么都没有的落风山连在一块。

单单从封潇月所在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对面一片光秃秃的石壁,除了玄岩石缝里努力生长出来饱受摧残的小草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绿色的生机。

本想着终于离峡谷口近了些,对外面的景色的观望也会扩开了不少视野。

但由于落风山的山势是向外边突出的样子,那半山腰上侧边的一大片垂直草地和正面的悬崖石壁相接,刚刚好挡住了峡谷口一半的风景。

封潇月心里觉得很是可惜,要是再往前走上几步,恐怕所见的内容便只有三座山,山底相连的深渊了。

之前和慕容麟才来到落风山下时,可能由于角度的问题,封潇月一直以为飞琊山和落风山是处于一个同等的状态下,却实际上飞琊山比之落风起云一体的山体要瘦削不少,看看超过了此处土桥的所在平面。

如此一来,封潇月一面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往前走,一面思索着,将这两座山的所长所缺进行一个互补的话,应当不会影响此处对外边的观望,只不过确确实实的会有很大角度的偏差。

就是不知道这点偏差,能不能让她看见飞琊山前面的水道。

或许由于两山相接的石桥就近在眼前,封潇月反而没有早上那般的焦急了,只等着一步一步的思索过去,也方便理清楚思绪。

而八声一个急性子却等不及了,两边的草丛又长得茂盛,他要在那里一直踩住等封潇月过来,看着实在有些犯傻。八声一撇嘴,一气之下,索性抽出匕首削去了大半的长长的草叶。

“这里的草叶倒还挺嫩的,而且露气消散的也快,一会儿放到林子里做个简单的陷阱,说不定能引来不少的兔子,就暂时先留在此处吧。”

八声念叨着,刚才心里不爽,差点将这些草叶一把丢进了悬崖底下,幸好及时反应过来了,才不至于亏了。

他把草叶好好的收在一旁的老树藤树根底下,磨出过老茧的双手都差点被锋利的草叶给割出了一道口子。

“嘶。”八声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将手撤了回来,那么大一捧的草叶便飘飘然落在了地上。

在野外靠天生长出来,又能长得这么好的杂草,除了凭借着它顽强的意志,也会有一些保护自己的方式。

或者生出些长刺,或者长出些绒毛,八声当时一时不查,竟然未想到这样柔软的草叶边缘竟然比她手中的匕首还要锋利。

要不是常年生活在山林之间,有着这样好的本能反应,只怕自己未曾被野兽伤到分毫,反而会因为这点子软弱的草叶让鲜血流出指尖。

将手收回来,八声仔细看了下,倒是没有割到里面的肉,就是食指和中指指尖的老茧,被深深地划出了一道口子,干枯的死皮也顺

着破裂的地方往外翻翘着。

“混蛋。”八声小小的骂了一句,尤不解气地对着草叶悄悄的踩了两下,然后挥着右手催促封潇月赶紧过来。

“风姑娘,你快点过来,我特地给你开的一道口子,这边上的草叶还挺厉害的,你自己多加小心,我先进去做些准备了。”

说罢,八声果然一个转身跑到了土桥上。封潇月抬头看去,只见悬崖边上放着一摞杂草,原本密集的草丛中果然开出了一个开口。

再一看前面,八声在土桥上还没走几步便消失了身影,封潇月眉头一跳,很是不解他究竟去了何处,便加快了几下脚步匆匆赶了过去,

结果才刚走到土桥的入口处,便听到了悬崖底下如同雷鸣一般的流水声。“轰隆隆”的一片,仿佛比潮涨潮落,平原水涝还要来的恢弘壮阔。

为着八声在此地土生土长长大的,封潇月便对他没有多少的担心,所有的注意瞬间被那崖低的水流给吸引了过去。低头一瞧,入目满是白色翻涌的浪花。

还有几滴蹦跳的最欢的水滴,竟跳出了十几丈高的距离,调皮的打在封潇月的脸上,润湿了一小块皮肤。

封潇月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感动,若有这般大量的水源供应,藩地十一座城池的百姓们何愁度过不了这回的天降大旱。

再将视线往两边一瞧,与光秃秃的落风山不同,起云山这边的山石上密密麻麻长满了一大片的树藤,有些粗壮的,甚至比的过一条普通蟒蛇的粗细。

或许是由于所在方位的不同,两座山的情况仿佛不像是由一山长成。起云山向阳,无论哪一面都正好能对上一日中太阳最好的时辰。

落风山的这一边背光,又兼着下方水流湍急,凉风习习,实在长不出什么别样的漂亮植物。

封潇月静静看着起云山上的那一片树藤,脑海中抑制不住地将它们与蛇联系在一起,身上都忍不住一阵发抖。

偏偏树藤和树叶上,都带着斑斑点点或者一圈一圈的花纹,在如此密布的阴蔽之下,谁能想到,说不定真的会有确实的蛇群在此盘桓。

就当封潇月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看到八声拽着一条还不足几根手指粗细的树藤,一路欢呼尖叫着从崖底了上来。

也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在这等同垂直的山壁上如此来去自如,封潇月吓了一跳,赶着往后退了几步腾开位子,让八声正好落点踩在了这土桥之上。

“真的是好久没有来到这里玩过了,幸好身上这一手艺还没有生疏。”八声今天瞧着好似格外亢奋,手上不知捧了个什么东西,就往封潇月的面前凑。

“风姑娘你瞧瞧,还新鲜的很呢,等到中午的时候你就有口福了。”

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封潇月才终于看清楚他手上捧着的是个什么东西——一条浑身银白,甚至与有些透明的扁状大鱼。体型之

大,就连八声两只大手也未必能完全握住。

刚才有天上的太阳照下来,封潇月只感觉眼前被一道反射的银光给影响了视觉,现在恢复过来,看清了是什么物体后,她也不由得惊呼出声。

“好大的银鱼,听说最是鲜嫩无比,公子你可真厉害。”

“是吧,我也就是知道这种鱼的味道最好,所以才专门逮了一条来给你瞧瞧。幸好我还没有忘记这些鱼该用什么方法抓,速度还不至于丢人,要不然被树老知道了,肯定又要当着其他人的面笑话我。”

八声笑了笑,随手从旁边扯了一根树藤用来抓住石头和泥土缝的长须,从银鱼嘴唇之中穿了过去,便做好了一个简单捆扎。

“所以你方才上来时所说的技艺还没有生疏,指的就是钓鱼?”

八声过去山壁一边把鱼挂上,同时转过头来,“对呀,怎么了吗?”

“没什么。”封潇月淡笑着摇了摇头,她本来以为这里的悬崖石壁比之里头的更加陡峭,且没有任何一处可供采摘的凸起石块,会叫他的攀爬有些为难,谁想到人家根本不担心这一层面。

“只不过公子你把活鱼挂在这里,怕是会被太阳给晒死的吧,到时候吸引了苍蝇蚊虫可就不好吃了,要不然我们找个什么可供装水的桶,或者凹下去的石洞,暂时抵一下吧。”

封潇月说着,还想走进个几步近距离的观察一下银鱼身上的鳞片和模样。

怎料到这条鱼格外活泼,即使是被放在砧板上,也要拼命的跳动。封潇月还未曾有多靠近,这条鱼便翻动着自己的尾巴,溅出了几滴的水珠。

“风姑娘小心。”八声惊呼出声,眼疾手快的挡掉了弹起来的水珠,才不至于叫它们沾染到封潇月的衣服上。

其实这种鱼身上完全没有任何的腥臭味道,哪怕是刮去鳞片就此生吃,味道也极其鲜美。但八声想着封潇月到底是个文雅的姑娘,想必也会格外注重外表,难免会有所介怀。

还不如他表现得君子一些,才不至于落了自己身为主人家的礼数。

“风姑娘,你没事吧?”八声体贴地问候一句,封潇月脸色僵硬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那就好。至于姑娘方才所说的,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谁家打猎会准备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就地取材。若是想要木桶,我们还得往回走一趟,耽误了时间,也不值当。”

闻言,封潇月探眼往边上瞅了一下,之前过来还未曾留心,原来这一去退回去,竟然也有个好几里路。

“不过风姑娘实在是多虑了,你别看它们挂在这里,好似一副多么可怜的样子,实际上它们的生命力极其旺盛,”八声说着,用手拍了拍银鱼的肚子,银鱼不甘受辱,还在不停的跳动。

“就是在太阳底下暴晒个一整天,到了晚上,只要让它们沾上一点水都可以恢复如初。”

第三百一十三章:震撼人心

为这刚才银鱼的活泼,也险些让自己吃了大亏,封潇月也知道八声话中所说的确有其事,就是这副场景,实在叫人看不下去。

封潇月眉头一挑,有些尴尬的转过了身,“我知道了,公子所言不虚,还请公子暂时放过这条可怜的鱼吧,它原本就要被我们吃掉了,何苦让它再受到如此折磨。”

“风姑娘真是心地善良,连一条小鱼的想法都要考虑到,实在令我佩服。”八声收了手凉也很是敬佩地看着封潇月。

封潇月在心里干下了两下,更是有些难堪地垂下眼眸:自己若真是如他话中所说的那般良善,只怕在起云山的这段时间里,早就驾鹤西去了。

“那现在我们就暂时各忙各的去吧,那山下还有好多鱼,等着我带它们一块儿上来呢。”八声朗声笑笑,也不知从何处,又寻出了一大块干净的树皮以及几根成炭的树枝。

“我知道风姑娘最喜欢画画了,昨天画的那几条河实在是漂亮,我还想再看别的呢,姑娘要不把这崖底的样子也一并画出来吧。”

封潇月回过身,脸上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就为了昨天树老的那一句话,八声便可以如此的将自己自小居住的地方“出卖”,也实在是心思单纯了。

她犹豫着把那些东西在手上,好不容易忍住了嘴角的笑意,抬眼问他,“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呀,方才过来,并没有看见你拿在手上。”

“这树枝是我昨天在树老的火堆里捡的,这树皮也是昨天姑娘画画时留下一半剩的,”八声说着,一只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至于怎么拿出来,其实我昨天就是在这里找到的树皮。那崖底有几根树藤粗壮无比,我拿把刀将它一划扯下来,发现它和树上长的没什么两样,而且还更结实些,就给姑娘带来了。”

难怪昨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还以为是此地比外头的风水不一样,才会导致的如此,不想原来本就不是数的表皮。

封潇月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果然比之树皮要柔软上不少,就是这树藤皮上还长着一块一块的死皮,就叫她有些难以接受了,握在手上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崖底也也就是一大片的大水,说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需要多多研究的地方,所以在早上,封潇月才没有问八声要东西。

不过这会人自己主动拿出来了,又是这样好的一片心意,自己也不好拒绝,便只好接受了。封潇月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还请公子多多小心。”

“放心吧,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呀。”话音在两边的山壁上回荡,还没完全消失,八声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树藤之中。

其实是在此地呆了这么长时间,封潇月依旧对这些人的攀爬本事有着十分浓厚的好奇。她静静地看了下面好一会,终于看到底下有个

黑影在翻过来翻过去,才收回了视线,转而处理自己手边的事。

为着落风山是凸起的模样,恰恰好挡住了封潇月一半的视野,至少从土桥的半当中往后的地方,是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封潇月便只好留在这个出口的地方。

而对面飞琊山之前没看出来,它是上面瘦削,下面却犹如树根一般的往外头延伸,延伸到和落风山差不多的起点。

再加上水道本就在飞琊山往由偏远的地方,这一下,正好给飞琊山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水道的来了,只能勉强看得清远处的走势。

没有水道开口的确切位置,封潇月很难将它与此处崖底的水源头连起来,做出准确的判断。

封潇月拽着树皮在这里左右地走动了好几遍调整位置,结果不是看不清楚,就是索性连后面远方的延伸也消失不见了,看的真叫人烦躁。

而论起来,其实在昨天飞琊山山顶的岩石缺口上,也能看得清此处的崖底,并水道入口,只可惜实在太高兴,连封潇月原本不畏高的性子,现在想想脚下都有些打颤。

万般无奈之下,那便只能等离开了此地之后,再和慕容麟过来做一回确切的考察吧。封潇月如此想着,思绪一和慕容麟联系在一起,竟然叫她有种莫名的惆怅和忧思。

以前慕容麟出征打仗,也走过许久乃至于几个月不见人影,只有驿站送来的只字片语,而现在不过分开了几天时间,倒是有些想念起了小院和他了。

自己失踪这么长时间,也不知外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晃动一下略显僵硬的手臂,封潇月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让自己从此等伤春悲秋的矫情情绪中走出来,转而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下。

崖下轰鸣声一片,似乎能激起惊涛骇浪。两边山石耸立,直直的连一点可供暂时停息的地方都没有。

左手边的岩石上,长了一大片的深绿色树藤,油油地反射着太阳的光,乍一眼看过去,真是难以区分树藤和蛇身。

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这样环境的崖底不断翻飞,在宏大的自然的衬托下,显得他格外娇小。为这着八声是擅长这些的,封潇月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视线。

崖底有大片的水花溅起,十分嚣张地拍在两边的石壁上,又像是卷着千军万马一般,从落风齐云两山之间的缝隙里跑出来,涌向对面的飞琊山。

但这三山交汇的地方好似有什么阻碍,封潇月探头下去,只见身下土桥的正下方,有许多方向各异的漩涡,以及反向拍回来的浪花。

封潇月愣了一下,以前从未见过还有这样的流水方式,顿时觉得无比新奇,赶着用手上的东西把这这景象给画下来。

一面画着,封潇月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树老所说的,从起云山后面出来的巨大泉水,流经此处悬崖时,似乎因为一个回旋的泉眼,使得如此大量的水源全部又回到了底下。

可又该是如何的泉眼,才不一定能吞没所有的泉水吧。封潇月落下最后一笔,爬起来去到面向飞琊山的另一边向下望去。

此时的太阳从左侧边对封潇月的头上照过来,与此处的白色飞花不同,那另一边的深渊可就漆黑无比了。

隐隐能听见水流的声音,和旁边的浪花汇聚成一片,也叫人分不清楚究竟是何处传来的声音。低下头去,果真看不出一丝泉水的流动,正对石桥半中央的位置上,有一个幽深的洞。

无数的水流便全都是从此处流淌下去的,黑黑的一片,仿佛可以将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吸纳进去。

封潇月看的目瞪口呆,缓缓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蹲坐在地上,才勉强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听到了心跳声,才终于确定了自己还活着。

此处不高,坐在实处也不必担心会掉下去,但封潇月就是感觉到了一阵恐惧,是一种无形压迫,或许只是每个人在面对自然的鬼斧神工,都应有的畏惧吧。

坐了一会,封潇月好不容易缓过来,却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身下的土桥。这上面灰尘一片,也不坚硬。在桥的边缘处,竟然还生出了一片小草,嫩绿地顺着走向长了一条蔓延向前方。

虽是黄到泛白的颜色,四处却隐隐有着裂缝,看的封潇月一阵心惊胆战。这地方似乎真就是靠的泥土累积而成,还没有化成石头,毫不坚实。

而崖底还有无数的水花冲刷着土桥的下方,封潇月在走上来之前,清楚地看见这并不是一块实心连接两山的通道,底下早已经空了大半,就像是个吊桥,不知何时就会毁于一旦。

加之方才被那黑色水洞的惊吓,封潇月还没能完全接受,又判定了土桥不够结实,她更是想爬起来就走,却不想脚下一阵酸软,动不了了。

正在心里为难之际,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上一沉,封潇月转过脸去,只见八声笑眯眯地蹲在自己的右手边,前头的岩石上,又多出了两条鱼。

“风姑娘,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八声笑了笑,伸手体贴地帮着把她拉起来,“这旁边是你的画吗,让我看看。”

“哇,这浪花画的也太像了把,我也想会这个。”

以封潇月的角度来看,炭笔的使用比毛笔更为顺手些,画成这个程度也不足为奇,不必如狼毫羊豪,再好的毛笔也控制不好轻重,叫封潇月现在最顺手的也就是一笔小家碧玉的簪花小楷。

封潇月方才还被这些自然景观给震撼了心灵,这一下听到了八声富有生活气息的声音,倒把她给呼唤的恢复过来,心头也轻松了不少。

“只要勤加练习,都是可以画成这个样子的,不过你平日里都很忙,就不必花费时间在这上面了,你若是喜欢,我改日再画一幅好看的景色给你留下,也算聊以慰藉。”

封潇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反手拍了拍身后的灰土。

第三百一十四章:计划炸石

“听着好倒是好,但是这边上的景色我都看得差不多了,哪怕就是梦里也能给他们描绘的一模一样,风姑娘要是有空的话,不如给我留几副你在外面看到的美景吧,正好让我见见世面。”

耳边不断的传来峡谷里的风声,以及下面的浪花拍打的声响,但八声的声音却如冬日里的阳光一般,穿透了这些来自大自然的威胁,一字不落的落入封潇月的耳中。

眨了眨眼睛,略微定定神,封潇月可算是彻底恢复过来,又听着八声话中所说的,未免觉得有些好笑,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用袖子捂着嘴巴,以免被他看见了自己的笑脸,还以为是在嘲笑他。

外面所谓的见世面,可不是只看了那些漂亮的景色。不过她现在不会知道,待树老改日决定放他出去之后,自然会将这些事情全部告诉于他的,何必自己再在这里多嘴多舌。

如此想过之后,她便闭上了嘴巴,把差点想要脱口而出的词句全部都咽了回去。

八声看着她欲言又止,心中虽然觉得疑惑,倒也没有多问,只蹲下身去把她刚才因为心惊胆战而掉落在地上的那半截树碳给捡起来。

“不过我还真是没有想到用这个东西,原来也可以画画写字,我听树老说,还以为外头的人都用的是毛笔呢,没想到他们的鬼点子挺多的。”

呵呵,封潇月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笑一笑:树老说的其实倒也没错,除了远古时期的那些人不会做什么工具,只能就地取材拿碳画过几个符号之外,现在的人确实更推崇用动物皮毛制成的笔。

反而是如此方便的木炭被嫌弃了,就仿佛社会似乎是在进步,反而越往倒退了。

正在心里暗自嘀咕着,封潇月抬头一望之间,原先挂着银鱼的石壁上,仅仅多出了那两条跳的小鱼,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按照八声方才的速度来看,这不应当是他捕鱼时的效率。

本以为这个打量的视线已经尽量隐晦了,但封潇月还是被八声捕捉到了些许。八声顺着她的眼神往后望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只伸手在封潇月眼前一晃,轻声笑道。

“风姑娘不要着急,我在下面是做了机关的,并不是说我就只会这些,一会儿定让让你看到我这些年来在山里的练出来的本事。”

“公子多虑了,我并没有如此想过。”封潇月面上一窘,说出来的话可信度也并不高。

站在悬崖土桥上静静地吹了会风,八声也不急着下去,只蹲在桥的最边缘,看到封潇月心里一阵胆颤。

封潇月强迫着自己在往边上走出个两步路,便再也迈不出步子,只得站在原地招呼着,“公子可听得见我说话吗,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公子一下。”

因为那边上实在太过危险,封潇月生怕自己冒然开口会把他吓得掉下去,因此说话都是试探性的口吻。

封潇月探着头往他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八声正好在同时转过了脑袋。

“风姑娘,请说。”

封潇月收回了视线清了清嗓子,也不敢回头,只伸手指着背后悬崖下方的那个黑色的大洞。“就是此处明明应该是一条大河,它若是重新回到地下也就罢了,却为何连一条小溪流也不会涌出?”

看飞琊山前面那条水道的轨迹,原本应该适合此处的峡谷相连的,莫非也是为了什么缘故,藩地曾经也闹过一场大旱,才使得那条水道生生干涸了吗?

要是那条水道可以恢复它原本的样子,从烟梧城一路向西,就凭着峡谷此处如此浩瀚的水流量,至少几百年内藩地都可以不必再为水源忧心。

“那个啊。”八声站起来,让发麻的双腿放松一下,随后又在他之前的位置上坐下,“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因为从我有记忆开始,这里便一直是那个样子了。”

“不过听树老他们的话说,好像是哪一日天上打雷,劈掉了飞琊山的山顶。此处峡谷本就宽大,那山顶又细窄,掉下来之后正好卡在了那些泉水回流的眼里。”

“为了这个山顶的缘故,泉水无处回流,好像深深地从峡谷里面蔓延出去,冲到了下游,据说还差点闹了一场洪灾。”

说到此处,底下的浪花像是配合着八声的演讲一般,狠狠地打在地下那个黑眼前面的石头上,然后占去了无数的浪花,零星的落在了封潇月的脚边。

“然后就是这些泉水冲刷的太厉害吧,那石头深深地掉了个个儿,眼打开了,泉水便乖乖回去了。只不过有石头堵在那里,就再也没有什么水能从峡谷里出去。”

八声他还自谦自己并不清楚,实际上说的格外清晰。封潇月听过之后心里也算了然,恐怕那条水道的形成原因,便是由于那场洪灾的冲刷。

不过究竟是怎样的电闪雷鸣,才能够把一座山的山头也给深深地被劈下来,这说出来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封潇月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光秃秃的飞琊山。飞琊山的山峰一向是界山当中最高的,而现在只能屈居第二,怕就是因为山顶被削掉。

在巨大宏伟的山体面前,封潇月的视线沿着那些岩石的痕迹,一路向上,不自觉的能够体会到自己身为人类,在面对这些自然时的弱小。

“啊,来了,风姑娘你稍等,我过一会就上来。”身后的八声似乎发现了什么动静,只招呼一句便拽着旁边的树藤荡了下去。

而封潇月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面前的这座高山,并没有留意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悬崖的这一面,飞琊山的山上除了岩石缝,就没有别的土壤,也难怪乍一眼看上去会如此萧条可怜。

封潇月抬着头,兀自沉吟着,忽然视线一凛,在那半当中快要接近山顶的位置处,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深深凹陷进去的黑眼。

这个黑眼出现的成因,不是因为什么风吹日晒或者雨水侵蚀,看那边上的印记那般陈旧,瞧着到像是被东西深深砸出来的。

而且越往里面越黑,似乎是由什么粉末状的东西堵在那里,而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淀,它已经与岩石融为一体,咋一眼还不大好分辨的出。

封潇月看了一阵,觉得甚是新奇,脑海中无意间闪过了一个念头被她捕捉到,再结合方才她化妆所提到的内容,她不禁莞尔一笑。

难怪这个故事听起来十分顺畅,但细思却根本经不得推敲,竟然是有人在幕后操纵着,不肯让此处的泉水流经藩地。

如果是从当时便一直计划着现在的干旱,那这个人的心思也未免太深沉了些。封潇月摇摇头,自己也很不敢相信。

不过朝廷和藩地的纠纷由来已久,八声也只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区区一二十年的功夫用于绸缪,怕是那些有心的人,还真的是耗得起。

既然他们用了火药,深深堵住了此处的大河,却也正好给了自己改变的灵感。

封潇月拿起了她画好的树皮,虽说刚才胆小的打起了退堂鼓,但至少底下的景物凭借着她那双视力极好的眼睛,还是都给描画的一清二楚。

有巨石挡在那个泉眼处,倒也是个好事,像个大坝一样,能够拦住多余不需要的水流。只要在那石头最高处开出一个小口,两边凿平,也就成了个位置极高的水渠。

随后再找几个人帮忙把水道附近的东西全部都收拾干净,让泉水不必从峡谷出来便和底下的泥土融为一体,那这次的事情便是彻底解决了。

简单的勾画过后,封潇月将树皮小心翼翼地卷起来,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顿时轻松了不少。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自己虽然是不经意掉落到了这个神奇的地方,但能够有如此大的发现,倒也是不虚此行。

封潇月弯了弯嘴角,才一转身就看到八声从下面一个旋转挡到了自己的面前站着。即使在这生活了这几天,她对于他的这个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风姑娘你看,我从下面抓鱼回来了,满满当当的挂了一个树藤。树老还说我请他们吃饭,要等上一天,看我这回多抓了这么多的鱼,正好堵住了他们编排我的话。”

“猎物是有些犯难,但是和他们老年人相比,抓鱼这个事情我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八声说着,十分骄傲的拍了拍胸口。

以前都会飞出淡淡灰尘的兽皮衣服,现在只能溅出两三个水珠,看起来应当是在下面的时候被浪花给湿透了全身。

“鱼肉倒是有营养,且好消化,对于老年人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补品,待一会儿回去给树老他们看见了之后,他们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封潇月赞同地一点头,而后又蹙起了眉头,“不过也还是应当注意些,毕竟鱼吃多了容易上火,”

第三百一十五章:险些袭击

“而且银鱼刺少,却不是完全没有,除了正中央脊背上的两排大刺以外,鱼鳍边上还有着两排小刺,若是不小心卡住了,取出来可十分麻烦。”

封潇月只是理所当然的阐述她脑海里想到的东西,却不想八声的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瞧着也没有方才的那么兴致勃勃。

“风姑娘你这么说话也太掉我的心意了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一片赤诚啊。”八声摇着头感慨一句,封潇月则摆了摆手笑笑。

“只是几句提醒罢了,你不必往心里去的,未必咱们的运气就这么不好,正好撞在这些档口上。”

“鱼鳍边上的肉并不好吃,所以我们烤鱼之前一般会把鱼皮都去除,也省的有一股腥味。”八声一面说,一面摆弄着从底下带上来的一节树藤。

这个树藤比较稚嫩,轻轻一掐便有淡绿色的汁液从里面流出来,稀稀拉拉的粘了八声一手。封潇月留神看了一眼,这个特质倒是和沙漠里的仙人掌一样,渴了也可以当作临时的饮用水。

“至于姑娘你说的会不会被刺卡嗓子,我长这么大也来被鱼刺卡个两三回,但树老他们却是一次都没有,要真是这么说起来的话,不妨是我应该多加注意吧。”

“果真如此,公子却也可以这么理解。”明显看到八声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不服气,封潇月倒是有多的心思,故意逗他一逗。

“哼。”八声轻哼一声,转身往来时的路上回去。封潇月则想着自己今日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便不在此久留,也跟着走了过去。

等到那会挂着银鱼的石头面前,封潇月才终于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些鱼的嘴巴里叼着的并不是什么鱼钩鱼线,而是一根长长翠绿的树藤。

“这,”封潇月指着那些还活蹦乱跳,却不肯松口的鱼,一时间诧异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八声看了一眼十分贴心的解释。

“这些树藤上面的树叶都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最容易吸引下面的鱼自己咬上钩,”八声说着,特意用手拨弄了一下树藤最下边的大鱼。

这条鱼比起它其他的兄弟姐妹都要大上整整一圈,封潇月看着他的动作,心里都不由得担心会不会把鱼放跑了,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再加上那些树叶十分结实,除非是你把树藤的皮扒下来,或者是它自然脱落,否则就算是一片叶子上同时挂个四五条鱼也都不在话下。”

讲到此处,八声把那条大鱼往上面拉了几寸,然后让它自己摔下来。大鱼拍在石头上,明显迷糊了过去,就连鱼尾也摇摆的不如先前勤快,却依旧不肯松开嘴巴。

“那这些鱼也是傻的,许久没吃到顶上的叶,好不容易到了嘴上,它们是绝对不肯随便松开的,风姑娘你要是不信,也可以自己过来试试。”

封潇月看着八声方才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而做的一个小实验,心中虽然对那条大鱼抱有一股深深

的同情,但瞧着它如此傻愣愣的反应,却也忍不住笑意。

“不必了,公子你说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封潇月弯了弯嘴角,一摆手,“不过我对这树叶倒是很有些兴趣,难不成这一半山上长的所有树藤都有这个本事吗?”

要果真如此,封潇月抬头一望,入目皆是深绿浅绿的树叶,顿时心底一阵唏嘘。

“那可不是,只有像我眼睛这么好的,才能分辨出到底是哪一段的树叶最讨银鱼的喜欢。”八声抿着嘴巴摇摇头,脸上的神色带着浮于表面的骄傲。

“果真,那公子你还真的是厉害。”封潇月很给面子的附和两句,“对了,公子你能不能帮我也带一节树藤过来?自然了,若是不方便的话,不去也可以的。”

“可以倒是可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八声果断应下,却是站在原地,迟迟未曾动弹。“不过这些树藤可是有毒的,除了银鱼它们的肚子可以稀释的了那些毒液外,其他的动物吃的都是会拉肚子的。”

“多谢公子提醒,我会注意的。”其实封潇月更想说的是自己,又不是那些草食动物,并不会看到漂亮的叶子就往嘴巴里送。

但想着这么说话,似乎有些太不客气了,她便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

“那好吧,我这就下去了,姑娘你在上面稍等我片刻。我刚才上来之前好像在底下看到了树藤结出了几个果子,那个果子用来去腥味也是很好的,我也顺便一起带上来。”

话音落地,便是一道影子从面前划过,封潇月急忙俯下身去观望,只见树藤的绿色和浪花的白色之间,翻飞着一个身姿格外矫健的男子。

“公子小心,动作慢些也无伤大雅,且注意一定要处处留神。”封潇月光是在一旁看着都替他捏了把汗,简直难以想象八声在地下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情况,一时间没沉住气多嗦两句。

“呱/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声在下面听到了之后给出的回应,和边上如此嘈杂的声音混在了一起,封潇月愣是没听清楚这一声到底是说了些什么。

不过上面的人毫无察觉,八声在底下却有了种不祥的预感,才刚摘下了一把红色的果子收在口袋里,他一抬头便看到了天空中飞舞着几只怪鸟。

正是和第一次跟封潇月碰见时,袭击她的那几只怪鸟是同一个品种。

“小心!”八声赶着呼喊一句提醒,便立刻拉住了身旁的树藤往上走。

只是心中越急便越是容易影响他的发挥,原本几步便能跳到土桥上的他,今日赚到的几根树藤竟然都莫名的自己断裂了。

此间峡谷的噪音极强,不过好在回声也不小,封潇月后知后觉的听到了八声的呼唤,还以为自己又听错了,结果眼角余光正好捕捉到了怪鸟从上边投射在土桥上的影子。

耳边这才终于清楚地传来了怪鸟们的呼唤,封潇月心下一抖,很有些忐忑地

抬起头,只见四五只足足有人两手那么长的怪鸟在天上不断地飞舞。

这回的这几只,比起第一回遇见的要足足大上一圈,且叫声也更加凄厉低沉。怪鸟分为公母,公的个小,油脂鸟搜可做燃料。

母的虽然也有一样的功效,但由于在鸟类当中,雌鸟是领导者吃的更多,体型也更大,它们的身体要是和火焰碰上,一路烧到肚子里消化食物的气体,便很有可能会引起爆炸。

不过这类的鸟儿虽然性格残暴,又不好消灭,习性却都是晚上才会出来活动的,今日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竟然在大白天便冒了出来,实在叫八声十分不解。

封潇月看到它们如此大的体型,又跟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手往旁边一挥,抓起了一条小巧的银鱼,打算到他们再度靠近时往天上一扔,想用银鱼作为猎物引开它们的注意。

不过很可惜的是,怪鸟的目标并不是那些没有多少斤两的小鱼,封潇月的这个动作也恰恰更加激怒了它们。

“呀——”伴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天空中最大的那只头朝下,做出了一个俯冲的动作,竟笔直的往封潇月的方向冲了过来,她吓得立马闭上了眼睛。

“趴下!”耳边传来八声的提醒,封潇月顺着这指示闭眼蹲下来,然后耳边就传来了怪鸟的惨叫,以及一道重物相撞的碰撞声。

有了这一个声音做榜样,天上其他的怪鸟纷纷阴阳怪气的尖叫了好几声,飞行的轨迹也凌乱了。

听到在耳边的怪声渐行渐远,封潇月还以为是八声上来想办法营救了自己,才终于胆战心惊地睁开了眼睛。而八声却在她刚看清楚眼前的一切的同时,才从土桥下翻身上来。

封潇月一愣,转过头去,只见一身凌厉打扮的树老手上握着一支尖锐木头长矛,长矛的一端便插着先前袭击自己的怪鸟。

“到底是年轻人,做事这么没有分寸,你以为这世上到处都是平平安安的吗?”树老对着八声骂了一句,又从腰间取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了怪鸟的眼睛里,怪鸟这才算是失去了最后的一点生气。

“你也是,在这里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连这点准备都没有吗?”

“我,我也没想到它这么早会冒出来呀。”八声挠了挠头,看着封潇月的眼神格外自责,竟一时语塞。

“凡事皆有意外,此事也不怪公子。今日还是多谢树老出手相救,您来的正是时候,如此大恩,我一定铭记于心。”

今天明明是自己吵吵着想要出来的,最后反而让八声背上如此骂名,封潇月自知自己不好惹事生非,却不喜欢别人平白受冤枉。

“此事倒也罢了,能够早日送你出去,也算是我积德行善了。”树老咳嗽了一声,轻轻抬起他手上的长矛。

仅仅用一只手的力气,树老便把那只插在尖端硕大的怪鸟给举了起来,那长矛也是结实,竟然没有断开。

第三百一十六章:脂鸟特袭

“只不过,虽然你在这里一日,老夫就要护佑你一日,但也希望你别没事给我惹麻烦。”

刚刚树老还在为八声没能保护好自己而不悦,这下突然就转变了态度,将矛头指向自己,叫封潇月难免有点措手不及。

“好,是,我知道了。”封潇月愣愣地答应着,八声却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树老,都说了这次只是意外,风姑娘怎么可能会料到有这种危险,你也别太上纲上线了。”

养了半辈子的孩子,就为了一个相处几天的说自己的不是,树老轻哼一声,忽然感觉心脏都差点给气地漏跳了一拍。

“这种鸟叫做脂鸟,据说是窃脂鸟的后人,所以才会和火有不解之缘。但是它们通常只在晚上出来捕猎,白天都睡在别的山上的山洞里。”

“这样生活规律的动物,一般不会为了别的东西改变,莫非你还真当你这几天完全闻不着味道的银鱼能把它们吸引过来?”

树老这话说的古怪,同时眼神还不断地盯着封潇月,叫封潇月不得不为此往她并不希望知道的方向去联想。

“还有第一回,你碰见风姑娘,不也说了,那日脂鸟出现的格外多吗?”这最后一句话无疑是重重的打在对面二人的身上。

八声似乎有些了解,却还是没太明白,封潇月却是整个清醒过来。

两次特殊的怪鸟活动,都有自己在场,且这回这般奇特,便是怎么也不可能再用巧合来掩饰过去了——这些家伙的目标,一早便是自己。

只是另封潇月不解的是,为何这里也住了不少人,怎么也从未听说过脂鸟袭击他们的事迹呢。

封潇月怔怔地站在原地,两只手有些无错地揪着自己的衣摆。树老看了一眼,便顺势猜出了她的心里所想,状似无意识的解释道。

“我们这的人都是以捕猎为生,怕是肉也和那些林子的动物一样,脂鸟没有新鲜劲。不过姑娘是外边来的,看上去又是个富贵人家的姑娘,定然是从小锦衣玉食地养大。”

“如此娇贵,会引起它们的注意也不足为奇。”树老语气淡淡地,倒也不会叫人觉得他是否有嘲讽的意思。

“竟然就是如此简单的原因吗?”封潇月忽然感觉身上起了一身寒意,要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都能闻着味寻过来,那岂不是自己在这里一日,它们就要过来骚扰一日。

“这些畜牲要袭击人,哪还用得着帮它们解释什么理由,定是它们自己高兴出来的。也就是知道我们这群人惯会打猎,所以才把目标放在姑娘身上,不过是个恃强凌弱的主。”

八声瞧着封潇月神色暗淡,特意说出这话来安慰一下。封潇月抬起头看他很想说明他这话说的未免太片面,但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如此,且最后一句道理未必不对,便生生忍住了。

“既然怕它们再出来,那姑娘以后还是先在屋子里呆着吧

,我寻一些有味道的草叶子塞在屋子缝里,就等到姑娘可以离开的时候,我再带你下来,就是不知道,姑娘,耐不耐住性子。”

此话一出,竟然叫封潇月情不自禁地往她试图跟八声隐藏的那些事情上联想。她和树老交换了个眼神,树老却只是瞥了一眼就转过了头去。

这几日出门,都是借着散心的名头诓八声带自己出来的。只不过,树老明确说明了不希望有外人过来打扰,要是等八声知道了这几天的真相,焉知他不是和树老一个想法。

“没关系,反正我这几天已经见识了不少新奇的景色,且都留在了树皮上,若是觉得闷了就自己翻开来看看好了,也省的公子你再浪费打猎的时间,陪我四处乱逛。”

想罢,封潇月一口答应了下来,反正她化妆所说的和实际情况也相差不多。

最后一步也只差怎么查清楚水稻和此处悬崖口的连接走向,大不了等自己出来以后,再找人过来踩一回点算了。

“那就好,剩下这几天就先委屈姑娘了。”八声松了口气,转身过去帮着他一起搬动那只体型硕大的脂鸟,树老和封潇月则走在最后边带着银鱼。

树老将串成了一条线的银鱼搭在了背上,将腾出来的一只左手在封潇月的面前一摊,封潇月望了一眼,便顺势把自己刚刚画好的图展示给他看。

“我感兴趣的也不过是那一处神奇的泉眼罢了,哪怕是叫人开凿出来,也绝不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活。至于起云山,现在还不是叫人知道的时候,此事小女子最是清楚,也会固守和树老的约定。”

封潇月就着在自己手上摊开的动作,将图纸给他看过一遍,树老点头,权当做是答应了。

“只不过,我不理解的是,树老为何要叫飞琊山的山头掉下来呢。”封潇月说的小声,八声的整张后背都被怪鸟挡住了,想必也能挡掉她的所有语句。

“雷声大作,倾盆大雨,哪一样没有这个本事,姑娘却偏偏怀疑到人的身上,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树老笑了两下,却没有正面回应,只神叨叨地叹了一句。

“不过都是天意,就连动物畜牲都知道,要给自己造一个舒服的窝,又何况是人。”

封潇月卷起树皮,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便算是了然。

却说另一边,慕容麟整日里张罗着人手前往落风山上寻人,完事了还要回来应付城中的各路眼线,以免引起大的骚动,可谓是疲惫不堪。

这日早上才刚送了一批人到界山山下,慕容麟赶着回来,却在城门口刚好碰到了巡逻至此的张奉玉。

张奉玉是满心的奇怪,在城中四处走的时候,都能听说慕容麟按照惯例巡逻过的事迹,确诊的偏偏自己每一次都难以和他碰上,粗略的算一下,两人至少有好几日的功夫未曾碰面过。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巧合,竟然叫慕容麟正好撞在了张奉

玉的枪口上。张奉玉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便是一把上前拽住打了声招呼就想急着逃离的慕容麟。

“世子爷,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慕容麟被人抓住,正是满心的无奈,却也只能扬起一张勉强的笑容转过身来应付。“原来是张大人,这么长时间不见,您风采依旧啊。”

“只不过本世子手上还有些要事要过去处理,实在没有功夫在这里和你说话,等下次有机会了,本世子一定登门请张大人去喝酒。”

急匆匆的说完,慕容麟便挣脱开,跨上了自己的大马扬长而去。张奉玉在后边是越想越奇怪,又没有问出究竟的原因,也赶紧上了马车,叫人追着他离开的方向撵过去。

慕容麟在前面走着,不过几个路口的功夫便察觉到身后有马车一路跟踪。他满心都是对张奉玉的无言以对,特意改变了方向,绕个远路走。

只是走了没多远,他却好巧不巧的在望春楼前那条并不算宽敞的街道上,被一辆马车拦住了脚步。

“吁!”慕容麟连忙拉住了缰绳,却仍然把那个驾车的马夫给吓了一大跳。身后张奉玉的车也追了过来,正好挡在了退路上,慕容麟现在可谓是骑虎难下,无处可逃。

“什么事啊!”马车上的人感受到了一阵震荡,顿时忍不住出声骂了一句,只是此人的声音温和,听着也没有十分愤怒的样子。

马夫定了定神,还没等说话,车上的人便自己先开了车帘。慕容麟闻声看去,居然是真的许久未见的顾泽远。

“哎呀,这不是世子爷吗,我本想着随便出来逛逛就是,却没料到和世子爷正好对上,还真的是缘分。”

待看清楚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后,顾泽远客气地打了声招呼,恰在此时,听到声音的张奉玉,也一同掀开了帘子。

“呀,原来张大人也在呀,看来二位今日巡城的事情已经结束了。”顾泽远很是夸张的,看了一句便主动从车上下来。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诸位大人这么巧,不防我们上去细谈细谈?”说罢,顾泽远便指了指旁边的望春楼。

“不必了,本世子,”慕容麟还正打算出言拒绝,张奉玉便走到他的身边,抓住了手一口答应。“世子爷,这边请吧。”

这几个人都是城里的风云人物,自然边上聚集了一大群的百姓,慕容麟又不想引人注意,只得同意。顾泽远见状,嘴角带笑地领着他们走进了望春楼的大门。

望春楼门口的小二也很少看到这样的阵势,当即热情地迎着他们上了二楼雅间。等进了房间的门,慕容麟还想着该怎样借口离开,却听到顾泽远开口了。

“先时我回城时,世子爷从面前路过却没注意到我,当时我便察觉到世子爷有些不太对劲,后来找人调查得知了一些事情,就是不知道对于世子爷影响如何,世子爷确定不要听一听吗?”

第三百一十七章:可谓试探

听到顾泽远都如此说了,慕容麟又怎么能毫不介意的抬脚就走。

顺着声音转过头来,慕容麟便看见他脸上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却在一个眨眼的功夫里,又变回了顾泽远曾经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有事情不可让人知道的?”

“说起来,我们还不知道你究竟是哪一日回来的呢,城里的各中情况你可都清楚了吗?”张奉玉顺着顾泽远的话说,却把慕容麟晾在一边,使得他这一小声的问话有些尴尬。

“没有几日,家中的人都留了水井水窖,日子倒也还过得去,张大人不必担心,也不必劳烦世子爷为我操心了。”顾泽远笑着回应,特别说话提到了慕容麟。

“世子爷这边请坐,点的菜一会儿便会上来了。”

慕容麟心中烦闷,没问出任何话来,正是不想和别人打交道,顾泽远现在却偏要叫他过来应酬,使得他的心情更加的不爽。

“对了,你刚才话中所说的又是什么意思,你在何时曾经碰到过世子爷的?”张奉玉留意到慕容麟心情不好,虽然没有主动搭理,却出声特意替他询问了几句。

“就在城门口,世子爷带了人从前面的街上过去,也不知道是真的没看见我,还是故意不想搭理我。”

顾泽远淡笑着举起茶杯,借着杯子的阻挡,可见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旁边的慕容麟,关注着他的神态动作变化。

“此事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慕容麟不知怎的,被顾泽远说的竟然有些心虚,如此面容更容易叫他们二人觉得奇怪。

“方才也是一样,若不是我下车叫住了世子,只怕世子爷也打算装作擦肩而过,不做理会呢。”张奉玉随声附和着,只是不知道他这句话在此时讲出,对慕容麟而言无疑于是火上浇油。

“都说了只是意外,这几日我的心情不是很好,若是真的看到你们,必然会过来说话的,又怎么会刻意躲避,你们实在是多想了。”

面对着二人的一同声讨,慕容麟只觉得自己现在的立场与处境处于一种被动的姿态,叫他有些挣扎不来。

“怎么了,是还在为城里的事情烦心呢,还是说这几日又和世子妃闹矛盾了?”张奉玉只是开了句玩笑,却没想到慕容麟的脸色竟然会因此有着这般大的变化,不由得整个人,顿时都呆住了。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推门进来,是望春楼里的小二送菜过来。本着勤俭节约的态度,再加上这些时候的年景不太好,顾泽远并没有点几个菜。

楼里做菜速度快,只用了片刻功夫,两三个小二上来,便将菜式全部送齐了。

房间里一直安静到那些小二离开,顾泽远才又开口说话。“说到世子妃,方才我在楼里和二位提到的事情便跟世子妃有关。”

“现在这里可都是咱们自己人,就是不知道世子爷意下如何,我是

否可将此事说出?”

顾泽远一问,慕容麟想着仅仅是两三天的功夫,封潇月失踪的消息又被自己瞒得个严严实实,他才回来怎么可能会知道,会这么说话,说不定是故意诈自己。

想罢,慕容麟一点头,“也罢,你倒是可以说说看,让我也听听究竟是错是对,是真是假。”

“什么?”张奉玉好奇的张望一番,这两个人的心照不宣,反衬的自己如同个傻瓜一白摸不着头脑。

“既如此,那草民先感谢世子爷如此大度了,也希望您可千万不要秋后算账啊。”顾泽远眯着眼睛笑了笑,仿佛从慕容麟的眼神中已然猜到了他的心里所想,嘴角的笑意也因此更加明显。

“如张大人和我方才所说,世子爷这几日的行动有些不合乎常理。能叫世子爷如此失了阵脚的,除了世子妃便再没有旁人了,这也是我怀疑的原因之一。”

第一句出口,慕容麟还勉强的可以保持住冷静。

“城中不大太平,因此所有人的举动都会和平时有所差异,这却是在情理之中,只不过世子爷想凭此瞒住世子妃的消息,就未免有些决定草率了。”

第二句出口,慕容麟感觉顾泽远似乎真的是有所发现,心里不由得一慌。

“世子妃是何许人,即使情况再困难,也不会坐以待毙。世子妃和我合作的产业不少,越是艰难的情况,就越是需要管事的人过来操持主管。”

顾泽远讲的十分顺畅,神情中隐隐地带着自己探查到了事情真相的骄傲与得意,看地张奉玉一时不知还如何言语,

“但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无论是哪一条线上的人,都说明了世子妃已经连续几日未曾出现。即使是事忙耽搁了,也不可能一个地方都未曾踏足吧。”

“且城里出事,王妃通常是不会给王府里惹麻烦的,那么排除了这两种可能,便只剩下了一种世子爷自己知道的情况了。这剩下的内容,世子爷是还打算让我讲出来,还是自己承认呢?”

最后一句话,无疑是让慕容麟深信不疑的最重要的缘由。顾泽远说话还算是能留些情面,没有做的太绝,慕容麟在心理略微的想了一想,只得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才回来两三天的功夫,还没有来得及跟府里的人收拾好出行的所有东西,又哪来的时间探访产业,可见是故意诈我。”

此话一出,顾泽远居然点头答应,惹得张奉玉一脸的难以置信。顾泽远刚才说的那么笃定,又是那么长的一句话,竟然叫他听着都有些深信不疑。

“不过你仅从我的一些表情变化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可见你还是厉害。”慕容麟将手搭在桌子上,语气悠长,整个人都看着深邃了不少。

“得亏你一心向着外边去做生意,要是转行来做了官儿,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各种好手。”

“这还是算了吧,官场深似海,我还是更向往于大隐隐于市,现在这个样子就

挺不错的了。”慕容麟会如此说,也算是给了极高的评价,顾泽远只摆了摆手,态度不骄不躁。

“所以,顾公子所说,”张奉玉被他们二人都弄得有些迷糊了,心中虽然已经确定了一个想法,只是不敢应下。

“属实。”慕容麟承认了,张奉玉顿时如同凋零的树叶,静静地摊坐在桌前。

“之前我和潇月前往界山,试图寻找新的水源,却不想她为了让我平安,自己被风吹走,这几日都失踪了,不见踪影。”

“我已经派了许多人上山帮忙寻找,却都是无功而返。然后为了不让消息传出去,我只得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接触,特意避开你们也只是权宜之计,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也请你们不要多想。”

“界山?”慕容麟三言两语简单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张奉玉听着别的倒也就罢了,却揪住这两个字眼,却很有些坐不住了。

“世子爷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们何至于冒这样大的险?”

“未雨绸缪,咱们不可能等着坐吃山空,这十一座城池的百姓可等不得。”慕容麟当即反驳回去,也让张奉玉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态度未免有些偏颇。

“世子爷恕罪,下官只是一时情急。”张奉玉长呼出一口气,“那这件事是作业,可曾告知了王爷?”

“说了,不过父王似乎并不想管这档子事,那我只得自己处理。”慕容麟想起那日的事情,心情都一阵憋闷,端起桌上的那一小杯酒便一饮而尽。

“此事,下官倒是可以理解,希望世子爷不要记王爷的气。”张奉玉干巴巴的劝慰两句,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抓着慕容麟询问。

“对了,世子爷你这些天又是怎么安排人出去的,何时出城,人手可都信得过?”

“也就是趁巡逻之前亲自送人过去,夜幕后再带回来,至于人都是王府下面自己培养的人,少说也比外人要信得过吧。”

慕容麟如实回答,话音落地,张奉玉的脸色却大变。“此事不妥,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此大的阵势,每日如一,叫人如何不会多想,世子爷此事欠考虑了。”

“都已经避开了旁人的眼睛,张大人何出此言?”慕容麟不解,怎料张奉玉说完刚才的话,便起身离去,未做任何解释。

“罢了罢了,有张大人出马柿子爷,这下便可放心了,日后定然高枕无忧。”顾泽远劝慰了几句,把心神不宁的慕容麟重新拉了下来。

“只不过世子爷着回确实也太不地道了些,别人也就罢了,咱几个可是你的兄弟,你为何不说明情况?”

“我虽没有别的本事,但家中人员众多,少说也能是个助力。世子爷避而不谈,也太见外了。”顾泽远一面说一面斟酒,还忍不住数落慕容麟几句,惹得慕容麟反应不及,连声致歉。

“真是对不住,我也是风波大了怕连累你们,”

第三百一十八章:幕后汇报

“自陛下登基开始,就一直对各路割地藩王抱有防备之心,尤其是我们父子,若是此事宣扬开来,岂不是连累你们一起遭难。”

“我身为世子爷,尚且不能保全自己,更何况你个无权无势的商人。至于张奉玉,他家祖上世代清廉,可不能在他这一代染上污名。”

慕容麟所说的表明他心中考虑的十分全面,却没有注意到他对面的顾泽远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此言差矣,上面的人如果有心想要对付我们又何止差这么一个借口?”这话才算得上一句点到点子上了,慕容麟手上不由得一顿,顾泽远顺势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法不责众,且世子爷说了,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上面倘若还要费尽心思的折腾我的话,岂不是会尽失人心?”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上面再大,他也大不过全天下的百姓。也就是说,相较于世子爷而言,我这样的身份反而才是最安全的。”

“再加上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我办事难道你还有不放心的吗?”顾泽远说话一波三折,正好挡住了慕容麟打算拒绝的所有退路。

“并不是有所担心,只是不想牵扯甚多。”慕容麟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又感动又是幽怨的叹了口气,“不过你要是坚持的话,那便随你去吧,我在这里就先替潇月谢过你了。”

“从以前跟你打交道开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凡是没有什么好处,你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这会却没想到你这么主动,顾兄完全是刷新了我在心里对你的认知。”

慕容麟笑着客气地送了杯茶水过去,顾泽远端起自己的杯子,与之碰了一下杯,点头回应。“狮子爷这么说,其实也没有错,若不是以前世子妃也曾给了我不少新奇的点子,要化作旁的一个与我好关系的人,我断然不可能这么慷慨。”

而且封潇月此行可是为了寻找水源才失踪的,假如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便一定能够找到解决这次城里干旱的办法。

自己相助于她,不仅能得到名头上的好处,再把自己手下的人插入她的计划中,站在了水源的第一线上,便可以凭此获得多少的利润。

虽说这么讲出来很有些不太厚道,但也是人之常情,况且自己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付出,这一正一反正好相抵。

顾泽远借着杯子的阻挡,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抬起一双眼睛悄悄的看了慕容麟一眼:至于这其中的内情,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也省得他平白无故生气。

二人在房间里又说了会儿话,便各自忙碌手上的事情去了。恰好这些天因为行情不好的缘故,望春楼里并没有多少的客人。

楼里那么多的小二没有事干,便正好互相打掩护,时不时的偷听一下慕容麟他们在房间里究竟说了些什么。

等到他们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隔壁房间里负责偷听的人就已经把所有的谈话内容全部记录再交给了后边过来的掌柜。

掌柜随意的把纸上的内容扫过了,一遍遍拽着那本做了记录的册子上了三楼。推开其中一扇雅间的大门,慕容熙便正好坐在里头晒太阳。

“启禀王爷,据世子爷和顾公子所说的内容来看,世子妃已经连续几日失踪了界山上,地点就是那坐落风山。”

“这些天世子爷行踪诡异,怕就是为了营救世子妃四处招募人手,王府里次湖并没有打算过来帮忙。”掌柜的一面说,一面将那本册子打开,摊在慕容熙手边的桌子上。

慕容熙手上摩挲着一只造型格外漂亮的杯子,眼角余光从那册子上扫过去,却并没有打算拿起来。

“那落风山上的情况极为怪异,普通人在那上面想要活下来也必定会吃不少的苦头,更何况世子妃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王爷可打算出手相助吗?”

掌柜的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对面的慕容熙放下杯子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漆黑无比,瞧不出他现在的心情究竟是喜还是生气。

“怎么,你就一定觉得本王会趟这塘浑水吗?”

“这,”掌柜的是觉得过于理所当然,才会被他这么一句话给堵的一时语塞,“以前看王爷和世子妃的关系不错,如今她有难,王爷又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定然不会见死不救,小的才斗胆如此猜测,莫非王爷还有别的打算?”

“古道热肠?本王倒是许久未曾听说有人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本王。”慕容熙低声笑了两下,“看来是这么长时间跟封潇月待惯了,反而叫你们连本王的真实面目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王爷向来最讨厌管别人的闲事,你既是王爷身边的人,就也不要对这些事情插嘴。”六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阴晴不定,自己的心里都有些泛疙瘩,连忙出声说了掌柜的几句,以期盼慕容熙的反应能正常一些。

“是,小人知错。”掌柜的身形一顿,对着六艺连连点头,心里也难免会有些不服气。

“其实说起来,倒也不是为着这个原因。”慕容熙舒展了一下身子,整个人的气度也有了极大的改变,看得掌柜的和六艺都是一脸的不解。

“六艺,凡事不可说的太笃定,本王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以后说话可得小心注意这些。”比起他方才那样古怪的表情和气场,六艺倒更乐意他指名道姓的说出自己的不是,要来的痛快些。

“是,小人知错了。”

“那世子妃就算与本王关系再好,她也是慕容麟的人,自然有他慕容麟和厉王府费心去帮忙寻找,哪里用得着我们在后面瞎操心?”

“更何况,本王不过一个客居在此地的闲散王爷,既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更没有那个本事能把人寻的出来,又何必装模作样的作秀

给他们看呢?”

三言两语之间,慕容麟居然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给贬得一无是处。掌柜的听得很是惊讶,却只能眯起眼睛回望回去,那些鬼话借口,他可是一句都没有理由相信。

“王爷说的不错,一般时刻咱们还是先顾好自己为好。”也只有六艺肯面不改色的随声附和,且心里没有半点过意不去。

“呵呵。”慕容熙只是但笑着看了六艺一眼,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瞧着似乎是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与之相较,我倒是更关心另一个人的情况。”

说罢,慕容熙静静的盯着掌柜的看,掌柜的反应了好一阵,还终于把册子的另外一头给翻了开来,上面则记录着凤无忧这些天的点点滴滴。

“凤姑娘这些天似乎离了烟梧城,转而去隔壁的宛江城,也不知道由头是什么。在宛江城她只随处寻了一间客栈住下,并没有买院子,看来最后定居的选择还是在烟梧城里。”

“而在宛江城里,凤姑娘除了每日里在那条大江上游走,便是四处寻找集市庙会,除了跑的地方多些,却没有别的不当之处。”

“她前些时候不是一直表现的跟封潇月姐妹情深吗,怎的消失了这几天,她一点都不着急,却还有心情游山玩水。”慕容熙听着掌柜的汇报,忍不住搭了句茬。

“唉,女人心海底针啊。上一刻还能跟你说说笑笑,转眼她就可以翻脸,何况世子妃与她相交,也不过几日的功夫而已。”掌柜的貌似深有感触,说的话也格外惆怅。

宛江城,顾名思义,它是烟梧十一座城当中,唯一一座有大江流经的城池。宛江来自于南方雪山的冰雪交融,混杂着山脚下的山泉水一路流淌过来。

原本是直直的一条道,它却在途经宛江城的时候绕了个圈,让大半个城池都处在它的岸边上,也算是滋养了一方的百姓。

而后从宛江城出去,便一路向北,从与回疆的交界处路过,慢慢流淌至海口。

宛江虽名为江,其实也就比普通的河流大上一倍而已。年年只在初春,融雪之际才会有一场小小的水涝。

巨大的水流夹杂了从山上带下来的冰雪碎片,一路冲到宛江城的前面,却因为那么一个圈把冰块堵在了拐角处,使宛江城免遭受任何水灾威胁。

现在虽说是缺水的季节,宛江城却凭借着这条上天恩宠的大江,情况远比其他城池要好上许多。

只是为了别的城的百姓,宛江日日有人送水出去,水流比起往年也少了不少,估计在边界处的水道都会干涸。

所幸回疆并不依靠这么条小江用水,否则以后都用不着慕容麟再想办法抵御外敌,这个问题就自己解决了。

“说起来,早在刚开始碰面,本王便觉得这个凤无忧很是眼熟,只是想不起来,你可有什么见解吗?”慕容熙微微一笑,暂时把那个话题略过。

第三百一十九章:宛江城中

“王爷这不是在和属下开玩笑吗,属下虽然是从朝廷那边一路追随您过来的,但对于您在京城里究竟结识过哪些人物,实在是不清楚。”

“就连贴身跟在您身边的六艺都未必能回想的起来,更何况是我。”掌柜的尴尬地笑了两声,头一回感觉自己在慕容熙面前如此无用。

“那还真的是不好意思,王爷恕罪,小的也确实没有半点印象。”莫名其妙被提到的六艺给慕容熙转过来的眼神一吓,连忙点头哈腰的道歉。

“京城?你说京城是什么意思?”慕容熙对于他二人,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又忽然想起掌柜的方才话中的字眼,觉得似乎是个盲点。

“这个,王爷难道还不知道吗?”掌柜的,不知所措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犹豫着把事情的缘由讲述出来。

“明面上我们都知道凤姑娘是从朝廷那边过来的,但是她第一次出现时,身上穿的一身可是只有京城才会出现的流光纱。”

“向来天下的好东西,只有往皇都里送的段,没有往外迎的道理,所以说下去大胆猜测,凤姑娘必定是京城人士。”

流光纱,顾名思义,不仅薄如蝉翼,且只要在光线微弱之处反射出来的光彩,犹如天边浮动的霞光,亦或者夜间水上的波光粼粼,看着极为光彩夺目。

更可贵的是,它在白日里和普通薄纱,没有什么两样,咋一眼看上去丝毫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才是真正做到了低调奢华有内涵。

京城的宝贝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官家的产业,不许向外售出给普通民众。但流光纱算得上是特异独行,只要能付得起银子的,都能扯上几尺来做外袍,却少有人有这个本事,能获得一身的流光纱衣裙。

经营楼阁店铺生意多年,掌柜的自然有这样好的眼力劲,能一眼认得出来会如此猜测,也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最为要紧,东西什么的倒还好获得,但是凤姑娘那周身的气度以及她身边侍女的资质,都能彰显出她就算在京城,也未必是个普通人。”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普通人谁会让自家的闺女仅带一个侍女便出来闯荡江湖。慕容熙想罢,深深地在心里沉吟了几句。

“依属下所见,凤姑娘不是个郡主,就是个被托孤的县主,享尽了富贵荣华,才会调皮地想要出来自己游玩。”

掌柜的还是很客气的没有往太过阴暗的方向联想,但却因此换来了慕容熙一个嗤笑的表情。

“掌柜的你想的太简单了,既然是从朝廷甚至于京城千里迢迢过来的人,又怎么可能目标仅在于那些并不算秀美的山水风景上?”

“就算是穷极一生,凤无忧凭借着自己一个人的脚步,也未必能领略地尽朝廷的所有风光,哪还有的功夫过来这边,那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借口罢了,我看她的目标一早便就是放在了这里。”

到底是老人家心善,慕容熙的一通话讲完了后,掌柜的只剩下了唏嘘。“怎会如此,她一个小姑娘家能有的什么作为,王爷别是想太多了吧?”

“就因为她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派她过来才更不容易引人注目,毕竟谁都不会想到,送过来的细作会是如此的软弱无力。”

慕容熙闭着嘴巴摇头,瞬间否定了掌柜的如此天真的想法。“而且虽说凤无忧没有什么本事,但她身边的那个侍女却像是个高手,如此的两个人搭配起来,足以抵抗的过数百个厉害的细作。”

“那王爷,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即使再难相信,这是上面组织做下来的决定,掌柜的身为一个下人,自然没有资格插嘴什么。

况且他并不是不相信慕容熙所说的话,他只是难以置信凤无忧真的能有这样大的本事,敢孤身潜入与朝廷对立的厉王藩地,也算得上是一个女中豪杰了。

“麟儿那边你继续派人盯着,尽量协助张奉玉不要出现什么意外。”慕容熙两只手撑在他座椅的扶手上,顺势站起来,整个人的气场顿时又严肃了好几分。

“至于本王,趁着今日下午有空,先去宛江城会一会凤无忧,打她个措手不及,好叫她无可辩驳。”

却说另一边,慕容麟得了顾泽远的帮忙,带了新的一批人上山,顶替之前那些人的班。不想马车走到一半,却遇到了一群人被迫停下。

慕容麟下车一看,发现站在自己跟前的是本应该在军营里负责操练的安靖,他心中不知怎么的忽然升起了一股心虚,犹豫了好一阵才走了过去打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不正应该是早操的时候吗?难不成,是父王派你过来的?”

安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低下了头去,“不是,属下并没有通知王爷。”手上只是这许久都没有见到世子爷了,才终于趁着今日的早操抽了点时间出来。”

“这后面的人都是属下信得过的兄弟,且都是他们自愿过来的,带来给世子爷做个助力也好,过会儿属下还得回去应付他们离开的事情。”

“这没有军令调动,在军营里可是一条大罪啊,要你为了我冒这样大的风险,我实在是过意不去,你还是把人都带回去吧。”

慕容麟心下略微放心,知道安靖还是很仗义的便已经足够了,却并不想因此害的她被自己的父王责骂。

“那也并不只是为了世子爷,”安靖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嘀咕了两句,然后看着慕容麟疑惑的眼神,又立刻抬起头来斩钉截铁。

“时候已经晚了,属下自作主张将人带出来,已经是违反了军令过后,无论是打是骂属下都毫无怨言,世子爷还是不要耽误你自己的事,早一点结束了,也好早一步回来替属下求情。”

军营里四处都是慕容羽的眼线,安靖就算做的再怎么悄无声息,也不可能天衣无缝,毫无察觉。那么想

来,此时此刻慕容羽便已经拿到了军营里送过来的消息。

“好吧,你的这份仗义之心,我会永远铭记的。”慕容麟想过之后,才终于点了点头。

“你回去之后暂且不要再管这些闲事了,只专心做好你手上的工作,父王这几天应该不会来找你,待他打算发作之前我就回王府一趟,无论如何,至少也不能叫你平白无故受这冤枉。”

“多谢世子爷。”慕容麟是慕容羽最为看重的嫡长子,他要是犯了些什么错误,慕容羽是绝不可能赶尽杀绝的。

也就是为了这一层的缘由在,安靖他才终于肯答应。

从烟梧城出来前往界山的路上,必定途径宛江城的城郊,而今凤无忧就身处宛江城中,换而言之,慕容麟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她的掌握之中。

宛江之上,凤无忧泛舟水面,娇俏的画舫上除了她和船头掌蒿人,便再没有旁人的身影。

撑船之人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在水面下轻轻地划动小船,便顺势往前面漂出了一道长长的波纹。

为着正是下午太阳最烈的时候,江两岸除了几个调皮的孩子在浅水区上捡贝壳,便是空荡荡的一片街道。凤无忧坐在船舱里,一面看风景,一面等消息。

忽然水面上泛起了一道频率与众不同的波浪,船舱里顿时就多出了一个身姿矫健的女子。

此女子身穿一身简单的侍女服侍从如此宽阔的岸上过来,竟然连一片衣角都未曾沾湿,可想而知此人武艺究竟有多高超。

对此情形,凤无忧却是毫无半点惊讶的意思,反而十分淡定的一手撑着下巴。“临梧,那边怎么样了。”

闻言,女子乖乖单膝跪在她的身旁,从腰间取出了一张做着记录的纸条。“世子妃仍然没有找到,百夫长安靖叫世子爷今日带了军营里的几个人上山,看来厉王爷也是坐不住了。”

“一个小小的封潇月,居然影响这么大吗?”凤无忧看过了纸上的内容,便把纸张放在了水面上。这种纸遇水而化,她的纤纤玉指一搅,便是所有证据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封潇月想比,虽然自己自幼是在宫中长大,却很少感受得到旁人的这般关怀。这次封潇月失踪的事情虽说并不是她安排的,可不得不说,凤无忧在得知这些事情后,还是会有些嫉妒到幸灾乐祸。

“郡主,听说寒王要到宛江城来。”临梧看着她的动作,并没有打算阻止,只担心他是否看全了纸上的东西,还特意提醒了一句。

凤无忧手上一顿,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怎么,他也是为了封潇月过来的吗?”

“郡主。”明显感觉到凤无忧现在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稳定,临梧连忙提醒一句,才叫她回过神来。

寒王慕容熙,是凤无忧到此以来,唯一蒙骗不了的变数,而且二人之间的身份也大有交换的可能,这也是叫凤无忧如此防备他的最大原因。

第三百二十章:互相怀疑

“他来就来呗,与我何干。”在临梧的提醒下,凤无忧也算很快才回过了神。

她怔怔地看了临梧一眼,随后别过头去,望向外边不再算是辽阔的一江春水。小船上载了三个人,吃水明显比之前要深上许多,就连泛起的波纹也改变了不少。

“反正现在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的事,就算他追到面前来,我也有的分说。”

此话倒是不假,凤无忧自来到宛江城起,或许是由于封潇月的熏陶,她并没有怎么刻意地去看那宛江城的现状。

天降横祸,百姓们已经是苦了,怎经得起盘问。问出的结果也定然是带走浓浓的个人心情的赌气的话,如何就能凭此判定是厉王慕容羽的管理不善。

只不过拖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半点消息传出,不知道上边会怎么想。凤无忧想到此处,心里是又担忧,又是满满的不服气。

长了这么大,凤无忧已能很好的管理自己的情绪,她面上毫无波澜,腰也挺的笔直,但临梧还是一眼看见了她泛起青筋的手背。

临梧瞧着她这副模样,难免有些不忍:毕竟她就算贵为郡主,也不过是寄人篱下,这世上谁也不容易。

“小姐,要不然,咱们就先上岸吧,这里也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待回去,奴婢给你熬制一碗银耳汤来。”

“说起银耳汤,我倒是有些想念封潇月小院里的甜品了,那糖腌桂花的汤还真是挺不错的。”临梧好心劝着,凤无忧一抿嘴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若是郡主喜欢,奴婢可以学着做出一样的来。”临梧抱着两手,面向着凤无忧重重的低着头:她还是甚少听到凤无忧夸奖一个人。

“这怕是难,就算再像,也不是以前了。”凤无忧说的太过惆怅,叫临梧听了便是一愣,也不知道她是在说东西还是在说人。

“罢了,我自己胡言乱语而已,上岸吧。”凤无忧淡笑着摇摇头,一手撑着下巴,靠在窗子边上,随口吩咐了一句,不消临梧出去告知,撑船的便自己听见改变了路线。

俗话说,不可在别人背后讲坏话,真是一点也不错。凤无忧上岸后,竟有另一只手替掉了率先下来的临梧过来搀扶。

凤无忧手下敏感,一下就察觉到了人不一样,张口一句道谢过后,她抬起头,就看见了带着笑容的慕容熙就站在自己面前,临梧鼓着腮帮子和六艺则立于不远处的一侧。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才刚提到了他,不想这么快就过来了。凤无忧在心里腹诽着,只是再不高兴,表面上的礼数也得做全。

她将两手交叠,恭恭敬敬得对着慕容熙屈膝行礼,“不想这么巧和王爷碰上,实在叫我觉得受宠若惊,不知道王爷所为何事啊。”

“本王的出现,是叫你受宠若惊?还是措手不及?”慕容熙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叫静静等着的临梧登时变了脸色,就怕他

对自家郡主出手,谁料他又低着头提醒。

“留神脚下,有一处坎。”慕容熙格外君子的提醒了一下,直到把凤无忧完好无损地送上岸。

凤无忧走过船上放下来的木板,站住了身子后,又挺直了脊背,一幅高傲正经的模样。“男女授受不亲,还请王爷与小女子隔出些距离。”

“本王并没有打算怎样,你为何这么防备,难不成还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慕容熙转过身,对凤无忧一伸手,示意其一起在江边走。凤无忧推脱不得,只好被迫答应。

“王爷想多了,小女子一早过来就说是为了云游四方的,烟梧城我也看的差不多了,自然也该是时候换个地方了。”凤无忧低垂着头,眼底是只有她自己才能清楚的情绪。

“而且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小女子怎么也碰不到世子妃,又不好意思找上门去,就打算先不告而别过来看看,待日后再回去赔罪。”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习惯了隐藏。”慕容熙撇了撇嘴角,头一回对待女孩子说话这么咄咄逼人。感觉到身旁的凤无忧整个人气场都不对了,他更像是乘胜追击似的咬住不放。

“凤姑娘不必生气,本王不过随口说说而已。毕竟这宛江城是目前藩地十一座城池里境况最好的一座城,厉王为了更好的统筹,定然会有所变动,小姐在这时过来这里,本王有所疑问也是正常的吧。”

闻言,临梧都忍不住瞥了凤无忧一眼。凤无忧咬着嘴唇,一派不服气的模样。若是被说中了也就罢了,可现在自己什么也没做,甚至为了应付,送出了极为敷衍的消息,如今怎可能容许别人这样怀疑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凤无忧站住脚,慕容熙深觉奇怪,也停下了脚步看她,凤无忧则扬起一张灿烂的笑容看他,嘴里的则是和面容毫不符合的冰冷语句。

“小女子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是运气不好,碰上几个街头混混都能把我给欺压的翻不过身,王爷怀疑到我头上,也未免太勉强了吧。”

“反倒是王爷,你对这些事情了解的这么全面,才是真正该引人注意的吧。”凤无忧看着慕容熙脸上所有的表情在慢慢地褪去,心头涌起了一股类似于欣喜的情绪。

“再说句不中听的,此地是厉王爷的藩地,厉王爷身为执政者都什么表示都没有,何时轮到寒王殿下一个客居的人来多句唇舌?”

凤无忧说的毫无情义,叫慕容熙整张脸都冷了下去。“咱们二人站在一处,想来是个人分析过后,都不可能会再忌惮到我头上吧,毕竟我也只是个孤身可怜的小女子而已。”

“这话说的,果然是不中听。不过有一句话,姑娘倒是说错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弱者都值得同情可怜。”慕容熙轻轻笑了两下,笑声什么意思就连六艺也听不出来。

“如姑娘这般,就足以强大到让许多人瞠目结舌了。”

“寒王殿下客气,小女子多谢殿下夸奖。”凤无忧偏着脑袋,看上去就像是故意为了和慕容熙对着干,脸上也是一样的弧度的笑容。

“那王爷就请自便,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姑娘请。”慕容熙没得办法,没有理由继续拖着,只好让开了位置。凤无忧点头示意,毫无留恋地冷脸带着临梧走了。

烟梧城里,自安靖自作主张派人帮慕容麟的忙,已经一个昼夜过去了,慕容麟心如止水地起床收拾好了一切,正打算继续出门,外头四本就急匆匆跑了进来。

“世、世子爷,是王府来的消息。”四本颤抖着手,瞧着很有些紧张。

即使慕容麟早告诉过他,也有了心理准备,但四本身为下人,被主人家如何处置都是应当的,更何况还是一向以严厉著称的厉王爷府。

慕容麟是嫡长子,厉王不会拿他怎么办,那自己就是唯一的出气筒了。想到此处,四本心下都是一阵颤抖,并有心痛到难以自抑的感觉。

“知道了,也是意料之中。”

房间里,慕容麟自己给自己穿好了腰带,正在铜镜前面整理袖子口,无比冷静地答应了一句,又在看到四本那样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后,忍不住破功笑出了声。

“何至于如此,你在王府这么久了,也不是没见过我父王发火,这样也太没有骨气了点吧。”

“世子爷说的轻巧,”四本嘟囔一句,又欲言又止地闭上了嘴巴。慕容麟从镜子里看到他如此憋屈,只静静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要不然到时候你就守在王府外面帮着一道看马车,由我一个人进去面对父王的怒气,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之后,你就带着我赶紧走。”

“这也不妥,小的可是世子爷的贴身小厮,王爷一眼看到世子爷身边没人跟着,指不定会更加气愤,小的还是和您一起进去吧。”

虽说胆子小,四本有时候还是很讲义气的。慕容麟一点头,索性不再拒绝他的好意,一点头,拂去长长的衣摆,潇洒地迈出了大门。

“行,那就走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驾车马夫犹豫着不知是该快去,还是慢点,以好给慕容麟留下思考的时间。

也为此,并没有多远的距离,竟叫马夫时快时慢的速度,比平日还要早上半盏茶的功夫到了地方。

慕容麟下了马车,神情也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连耳边四本和马夫的话都没有听见。府里鸿鹄院中的书房,慕容羽坐在桌子前批阅公文,五笔就在一旁伺候笔墨。

打过招呼进了门,慕容羽一直不发一言,那慕容麟也只得乖乖站在堂下等候。

院子里人来人往,对于慕容麟站在这里的事只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外面的太阳逐渐升起,高高地挂在高空,不一会功夫就叫慕容麟额头上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地三百二十一章:意外之喜

“行了,麟儿,进来吧。”

就在慕容麟闭上眼睛,等着静静地捱过慕容羽给的这一处罚后,竟然是里面的慕容羽率先不忍,叫了他进来。

“是。”慕容麟答应一句,跨步走进去把门带上,自己则站在书房的正中央上。“儿子见过父王,父王身体康健?”

“你若能多些分寸,叫本王少为你操些心,本王自然身子骨英朗。”慕容羽不客气地抢白了回去,叫慕容麟听过,很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都是儿子的错,一人做事一人当,儿子自会想办法解决了。”

“呵,你知道本王说的是什么吗?答应的这么爽快。”闻言,慕容羽竟忍不住笑了一声,五笔则站在他的身侧安静地磨墨,不发一言,也没有给慕容麟任何提醒。

“这,”慕容麟一开始是有个坚定的想法的,但慕容羽现在问的这么暧昧,却叫他有些不确定了。想了想,慕容麟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不对的,便只好看着慕容羽犹豫着开口。

“莫非,父王不是在说落风山的事?”

“原来你还知道啊。”慕容羽登时把写了一半的书法丢下,倒把慕容麟给吓了一跳。不过只有站在他旁边的五笔才知道,慕容羽只是因为书法不好才顺便发个脾气。

“叫你不要去做,你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还拉着安靖一起,你莫非还以为自己是稚龄儿童吗。”

果然是知道了。慕容麟心下感叹一句,立刻就对着慕容羽跪了下来。“此时都是儿子的错,请父王不要迁怒与安靖。”

“自然是怪你。”慕容羽斥骂一句,慕容麟立刻难以置信地仰起头:虽说他早做好了揽下责任的准备,但父王这肯定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安靖这孩子也是本王看着长大的,最是个乖巧听话的。以前的翻墙爬树,哪次不是被你教唆的,本王是给你面子,才两人一样的处置,否则你还真当本王不知道吗?”

说来也怪,明明是斥责的话,慕容麟却难得地感受到了许久没有的亲子之情,心头对于这次犯错的沉重心情,顿时也轻松了不少。

“父王说的是,父王这般睿智,是孩儿太草率了。”

“既然如此,你可知道后面该怎么办了?”慕容羽把手背在身后,站在窗子边上望着外边的春日阳光。

“儿子听从父王的处置。”慕容麟说罢,就要提衣跪下,五笔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叫他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哼,木已成舟,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慕容羽轻哼一声,语气是明显可闻的对慕容麟的话的不满意。

“既然人都已经派出去了,又幸好有张奉玉在后边给你收拾着残局,现在怕是早就惊动朝廷了,本王亦没有那么多功夫和你嗦这些。”

话音落地,慕容麟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就听到慕容羽轻吁一声,拂袖转身正面相对。

“实话告诉你,今日叫你过来,不是为了秋后算账,也不是叫你自我反省的,事情既已发生,这些也都是后话了,只是有一件,”

说到此处,慕容羽着意停顿一下,以吸引来慕容麟的注意。

“下定决心的事,你就放手去做,本王退步到这种地步,你要再把人找不回来,也愧对你这些年练出来的本事。”

原先做好了面对慕容羽任何处罚的思想准备,谁想现在居然只是简单的斥责两句,叫慕容麟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是王府的令牌,凭此可调集竹林里的私兵。他们比起你在城里找的那些三脚猫要厉害不少,也更懂的隐藏,你看着情况调动,莫要丢本王的脸。”

如慕容羽之前所说,不许动军营里的人,是为了不引起朝廷的注意,私兵本事不小,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慕容羽难免还是有些担心。

不过现在慕容麟都已经做了变动,那么再藏着掖着不仅没有半点作用,传出去人都找不回来,反而会贻笑大方。与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日后如何日后再说,也正好看看朝廷那边的态度。

此话一出,五笔便过来捧着慕容羽的令牌交付到慕容麟手上。慕容麟看去,果然是他以前贪玩时看到的令牌,完全没有半点出入。

“多谢父王,儿子一定把潇月找回来,不辜负父王的众望。”不仅没有处罚,还得了助力,慕容麟脸上挂着难以抑制的笑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去吧,也莫要叫人觉得我们王府连个人都护不好。”慕容羽一点头,再一拂袖,气势沉沉的讲完这句话,就叫慕容麟退下了。

只是这边各自高兴着,躲在暗处偷偷关注着这一切的人几乎要恨的银牙咬碎。惊动朝廷是多大的危险,慕容羽都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说出来实在叫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慕容麟把令牌收好,藏在怀里,却在路过花园时,瞧见了上次被韩玉凤责罚的阮月华。阮月华歪着身子坐在花园水塘边上的亭子里,整个人气势低迷。

和嫩黄的柳叶互相衬托下,使阮月华看上格外的萧条,和伤春悲秋。合该是极美的模样,不过可惜的是,慕容麟并不是一个喜欢这样矫揉造作的人。

他唯独好奇的是,之前阮月华都和母妃闹成了那样,为何母妃还不将她送走,竟还容忍她在府里随便乱逛。

就为了这么个缘故,慕容麟着意多看了一眼。却不想这一眼看的不对,阮月华恰好在此时转过头来,婆娑的泪眼和慕容麟正面相对。

慕容麟一惊,第一眼并没有看到她水色的秋眸,却瞧见了她红色的鼻子,心头实在给吓了一跳,又觉得自己这么大一个人给这么简单地惊吓住,实在太过丢人,慕容麟便特意别过了眼神。

不过好像这个躲避眼神,在阮月华的眼中就变了味。阮月华咬着自己的下唇,直把苍白的嘴唇咬出了血色,

才对着慕容麟盈盈下拜。

“见过世子爷,世子爷要干什么去?”

“没有什么,不会回来和父王汇报几句而已。”慕容麟满眼都看不见阮月华的任何姿态,只是觉得浑身不舒服,脑袋也有些当空,脱口而出一句。

“上次的伤那么快就好了?阮姑娘体质比起常人要好上不少啊,可喜可贺。”

轻飘飘一句话,却叫阮月华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饶是再不会说话的人,也不至于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吧。这不想是关心,更像是挑衅。

“托世子爷的福,还能活着罢了。”阮月华瞬间冷了一张脸,“当初小女子那样的哀求世子爷,世子爷可听见了吗?”

这样的问话,好似是过来寻仇的,慕容麟脸上一僵,“本世子也是有心无力,但谁叫你怀着别样心思,也只能算得上是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何至于此。”阮月华冷笑一声,“我一个初来乍到,孤身一人的女子,不尽量的依附讨好最厉害的人,能怎么办,等着像府里的侍女们一样,随意指给哪一个小厮吗?”

“我父王母妃都是良善之人,断不会如此,这些都是你的臆想而已。”慕容麟皱眉,却给阮月华立时就给反驳了回去。

“是吗,那世子爷可要看看我背上的伤吗?一道道触目惊心,全部划破了皮肤,小女子到现在都无法躺下来,这便是世子爷口中的良善?”

阮月华表情看上去情真意切,叫慕容麟也有过一瞬间的慌神,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花园边上经过那许多侍女,对这边的事都当做没看见,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就算后面懒得计较了,韩玉凤那样性格的人,也不可能全然不管了。慕容麟心中存疑,顿时就叫自己回过神来。和这阮月华说话,似乎极容易陷入联想之中。

眨了眨眼睛,慕容麟看着阮月华,也不想表现的自己太过清醒,以免万一这人真有些什么本事,特意防备了自己就不好了。

“不、不必了,阮姑娘受苦了,不过我现在手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待下次有机会再和姑娘说话申冤吧。”

说罢,慕容麟整个人就像是逃也似地躲了开,徒留后边阮月华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站在原地。

“看来你的魅力也不过如此嘛。”就在慕容麟走后不久,慕容胤竟然出现在了阮月华的面前。阮月华也一改之前面对慕容麟时候的软弱,冷漠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亭子的柱子前。

“我还以为你能哄得韩玉凤对你放下戒备,对付慕容麟也一定可以得心应手呢,没想到竟然半点用处都没有。”说罢,慕容胤也一并坐在了阮月华的身边,收手把玩着她的五指。

“谁说没有,你是瞎子吗,没看见他在面对我时,表现的那么不冷静,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的吗?”阮月华冷笑一声,立马将手从慕容胤掌心里抽了出来,同时翻着眼睛冲他白了一眼。

第三百二十二章:可以离开

“只不过和普通人比起来,他比较的克制,但是要让他回心转意,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对我而言,根本不在话下。”

说罢,阮月华便站起身来,往亭子中央走了几步,像是故意和慕容胤空开的距离。

慕容胤心里一阵冷笑:不过是个依附着自己才能勉强在王府里有一块立足之地的浅薄女人,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这般的放肆,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这种人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比起那些聪明的家伙要更容易拿捏。但是想让慕容胤生生地咽下这口气,还是有些难度的。

“你既然这么有本事,那为什么之前会在我父王的身上栽了跟头?”慕容胤特意提起这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话题,果不其然,他满意地在阮月华脸上看到了一丝的慌乱。

“那不过是我自己不愿意将青春耗费在一个糟老头子身上罢了,才没有用我的杀手锏。”阮月华不自觉的轻咳了一声,试图找回自己的场子。

“我可清楚的很,这王府的院子最终还是靠着韩玉凤做主的,现在我既然已经让她重新的相信了我,那么我接下来想做什么还不是随心所欲。”

“只要有我手上的那个宝贝在,想要叫谁对我死心塌地,那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哪里用得着你在这里操心这些有的没的,还想着挖苦我。”

说着,阮月华脸上浮现出一抹对慕容胤十分不屑的表情。

她也算是有所克制,才不至于说话太过难听,不过也足够让慕容胤心中的怒火翻涌了。

几天前她还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般的躺在灰尘遍布的相反,也要不是有自己出手相出,她哪时死了都不知道,哪还有个这种镜头在自己面前抢白。

不过有一条,她倒是能有这个自信。慕容胤在心里很是鄙夷的骂了阮月华两句,而后又思索起来。

阮月华手上有一种十分怪异的香料,味道也十分奇特。她将这种香料做成了香囊,佩戴在身上,日日去韩玉凤面前晃荡。只不过两三天的功夫,韩玉凤对她的态度便有了极大的反转。

慕容羽只顾着忙着外边的事,对王府里的什么动静也很少关心,因此也没有察觉韩玉凤有什么变化,这同时也给了慕容胤他们二人便利。

而慕容胤虽然和阮月华现在是处于合作关系,但二人之间都各怀鬼胎。阮月华想踩着慕容胤爬上高位,慕容胤也是一样反过来利用她,只是他现在又盯上了阮月华身上的那种香料。

这种香料要真的有这样的效用,那他以后在与旁人说话时就不必担心有人忤逆了。

“那按照你这么说话的话,岂不是拥有这个香囊,换作是谁都可以。那这个香囊还真是奇特,里面的香料你到底是从哪里收集来的?”

慕容胤客气的跟她附和了两句,话里话外却一直关注着香料。

“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不过是我在山林里随

意搜集来的,我也不知道地方。”阮月华一口否定,但看她的表情明显是有所隐瞒。

慕容胤的眼神在触及到她如此僵硬的脸庞时,不自觉的阴沉了几分。

“况且,就算没有这香料又如何,难不成,公子觉得我的容貌不足以做到这种小事吗?”阮月华悄无声息地将香囊往袖子里藏了起来,随口说了句。

这原是用作于转移注意力的,慕容胤心里倒是清楚,却还是让这话起到了它的作用。

世上美人众多,历史上祸国殃民的妖姬也有不少,她阮月华只能算得上比寻常人生的略好一些,就敢如此大放厥词,实在让慕容胤觉得好笑至极。

“自然不是,阮姑娘国色天香,定然是当的起的。”慕容胤站起来拱手,也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真心话还是讽刺,阮月华顿时如同一个抬头挺胸的大公鸡,从鼻子里轻轻地哼出了一声。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还请姑娘加把劲,莫要辜负本公子对你的期盼。”

“公子就请看着吧。”阮月华对于慕容胤话中的弯弯绕没有丝毫的察觉,天真的以为只是字面意思。

得到阮月华如此的反应,慕容胤一时之间也不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甚至都有些开始后悔,为何要和这般蠢笨的人结为盟友。

烟梧城外,慕容麟得了慕容羽的助力,拿着令牌就奔赴竹林,连着叫了好几个各种高手一同前往落风山。

与此同时,城里顾泽远负责扫尾,张奉玉则又要处理掉沉重的风言风语,又要四处巡查,不可谓是不辛苦。三人虽然没有商量过,却也算得上是心有灵犀,互相配合得宜。

起云山上,封潇月因为上次观察峡谷水流的时候差点受到脂鸟的袭击,至今都有些心有余悸,这几天一直呆在山壁的木头房子里,极少出门。

看着峡谷外面的日升日落,封潇月都快要分不清楚自己在这悬崖上究竟呆了多少个日夜。八声每日里出去打猎,回来就看见封潇月魂不守舍地靠在竹门上。

他心里有所担忧,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便只能和封潇月一样,并排蹲在房子前面的那一小块仅供走路的木板上,一手撑着下巴,抬头看天。

过了几天的样子,封潇月几乎快要失去耐心了,树老才趁着八声出去的打猎的功夫,再度光临。

“树老,可是那森林的机关可以打开了?”封潇月一开始还死气沉沉地坐在床角,一看到树老过来后,顿时就恢复了精神。

树老放下他随身带着权当作是串门礼的野果,一点头。“不错。今日亥时,森林迷道的机关就会被打开,在林子的正中央会出现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上会隔绝了林子里所有的瘴气,可供人平安穿行。”

“只不过时间比较短,仅有一刻钟,要是错过了今日,下回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听过树老的话,封潇月心里又是欣喜,却也不禁升

起了一股淡淡的惆怅。“真是多谢您老人家特意来告诉我,只是你选在这个时候过来,难道是不打算告诉八声公子吗?”

“不是,只是我才刚算出来时间,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以免忘记了。”树老解释过,便数落似地碎碎念。

“他这些日子和你朝夕相处,感情如何深厚,我若是敢背着他将你送走了,待日后他岂不是会一直记仇,老夫才不至于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更何况这条森林可是足足有好几公里,要是没有八声的帮忙,你觉得凭你的脚力,一刻钟的时间能走的出去吗。”

话虽然听着很有些小瞧的意味,但树老说的也确实没错。封潇月尴尬地笑了两声,“说的也是,树老考虑周到,晚辈望尘莫及。那您可会趁着这次机会,让公子出来走走吗?”

“还不到时候。”树老低声喃喃了两句,看上去就像是和自己自言自语。

“行了,现在告诉你时间了,你就自己收拾收拾东西,那几块重要的树皮可别忘了,要是落在这里,可不会有谁给你送出来。”

“多谢树老。”封潇月点头应下,随后树老就用第一次相见时的姿势离开了木屋。

不管看了多少回,封潇月对他们这里人攀岩的技巧都觉得十分惊艳。其实封潇月私心里,还很想打听一下如何算得出森林迷道消失的周期。

只不过这是此地的秘密,也是保护此处世外桃源不被外人发现的重要一环,要是真的问了出来,树老不仅不会告诉自己,反而还可能惹来一顿臭骂,何苦如此。

想罢,封潇月就顺势放弃了这个想法。

入夜,初春天黑的依旧很早,只不过气温明显比之前要高了许多。封潇月用自己来时,那块有些破烂的披风将两块他绘制了图样的树皮给小心的包裹起来,连同树老八声三人一同站在悬崖边上,静静等着月光照进来的时刻。

八声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头蓬松的长发束起,只有两三根碎发在夜风中随意摇摆。

平日里最喜欢吵吵闹闹的他,今日居然一言不发。封潇月抿着嘴巴,看他这副模样,很担心他是不是生气了。

不过人总是有聚散的一刻,要他早些时候感受,在他真的获得允许踏入外面的世界前,也不失为一个好事。封潇月闭紧了嘴巴,也忍着没有上去安慰。

树老一手拿着一支长长的拐杖,站在最前面,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面漆黑一片的森林,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过了不一会儿,天上的乌云退去,一片洁白的月光从山顶的缝隙里透了进来,洒在三人面前的林子树顶上。

几乎是光线抵达的同一刻,林子里的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两边挤,就像是被一道强风吹过,残酷无比、生生地划出了一道口子。

“时候到了,八声,带上风姑娘,等我开口之后,就跟在我的身后一起跑。”

第三百二十三章:惊喜重逢

说罢,树老便把他手中的拐杖横过来,摆出了准备的动作。八声则赶着把封潇月背到背上,神色紧张地盯着前方。

封潇月虽说一直都不太习惯,但想着不能成为他们的累赘,也便乖乖地趴着,没有动弹。

森林里的瘴气是白色的,在月光的照耀下,封潇月可以清楚地看见覆盖了瘴气,和瘴气消失的地界,究竟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树老是根据什么算出来森林机关开启的这一天的,上次封潇月在这里迷路时,一眼往去的全是小道,结果沿着小道走,反而是彻底迷失在了其中。

而今天机关开启后,除了正中央那一条明晃晃的大道,边上都是毫无章法的参天大树,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不会让人走错。

只不过这瘴气消失的原因应该和那机关并没有什么关系,这里的一切都能让封潇月感到十分新奇和陌生,但她凭着自己的所知所能,如此简单的事情,还是能够判断的出的。

封潇月将目光静静地锁定到了树老手中的那根拐杖上,但又很快别过去了。无论是出自哪一种理由,她都不应该如此干涉别人的事情。

月光越来越多,大面积覆盖了大半个森林,在树老他们的面前,瘴气也已经消失了半条森林的道路。

“跑!”随着树老的一声令宇下,八声背着一个人,却能和树老同步,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往中央冲去。

封潇月趴在八声的背上,眼角余光清楚地看见森林中密布的瘴气,哦,四只要他们稍微慢下脚步,就会被瘴气包围其中。

再转过头去往前看,凡树老所到之处,挡在前面的瘴气都像是被刀剑划开了一般,乖乖的往两边散去,让开了道路。

只是这些瘴气退散的快,聚拢的也快,只有在封潇月他们三个人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哥觉了气体的危害。

但是再往前跑了一会儿,峡谷里的月光已经不能抵达森林的最边缘,而且风还有一道厚重的白色屏障需要穿越。

“闭上眼睛。”八声如此说,封潇月顺着他的话照做。只感觉八声带着自己纵身一跃,也不知道是否落到了实处,封潇月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月色褪去,天光破晓,封潇月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躺在了一处柔软的地上,只是身子无法动弹。正当她焦急之时,一滴露水打在了她的鼻子上,把封潇月彻底惊醒。

封潇月立刻坐起了身子,一双眼睛警惕的打量着周围,却发现自己仍旧身处在一处树林之中。现在天色还早,外面隐隐约约的传来了鸟叫和虫鸣。

这里的一切事物都让她觉得分外熟悉,封潇月炸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在那所谓的起云山上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直到发觉自己身下躺着的,是被人用树叶精心打理过的垫子,旁边还放了几枚记忆中的野果,以及她自己亲手画就的树皮画卷,封潇月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成

功的从山上的那片森林里出来了。

还来不及高兴,封潇月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几个人的惊叫,“找到了,人在这边!”

声音听着很是惊喜,好似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但音色却是这般的粗旷,让封潇月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害怕,条件反射地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跑了,快追!”封潇月才跑出去了几步,就听到后面的呼喊声越来越大,吓得她慌不择路,一时间分不清山上山下,只顾着往树林边上跑去。

这里的树林稀疏,但由于地势坑坑洼洼,封潇月又是在起云山上见识过的人,没过多久她便顺利甩掉了后面那一群不明原因,偏要追赶过来的男人。

在这林子里跑了一阵,封潇月找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藏身在大石头的后面,本想等着外边的人知难而退,自己离开,却没想到声音离这里越来越近,又越来越大。

“快点过来,刚才清楚地看见她是往这边跑的,到处找找看,所有石头后面都不要放过。”

外面说一句话,封潇月的心里都跟着抖了一下,很不清楚自己消失了这么多天,难不成还会得罪了谁不成。

又或者他们找的人可能根本就不是自己人呢,这样乐观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了一瞬,封潇月便立刻放弃了,她现在一个人孤苦无依,可没有这么大的本钱,这样放手一搏。

封潇月胆战心惊的躲在石头后面,仅仅靠着黎明的那一点黑暗掩盖身形,但是太阳不断上升,周围一切的景物也越来越清楚。

明明是旭日东升的朝气之象,只是在封潇月现在的境遇里,却像是对于危险到来的宣告。

外面男人们的呼喊声渐渐远去,封潇月还没来得及在石头后面松一口气,锤一锤酸软的双腿,就听到不远处有人踩着枯枝树叶走来的脚步声。

此人距离极近,好像就没有几步远,可见是封潇月刚才神经紧绷时,未曾留意它,便已经站在那里了。

封潇月害怕的捂住了口鼻,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丝喘息的声音,而后听着外边似乎只有一个人走路的动静,她转念一想,索性兵行险招。

伸手慢慢的从头上去下了一支发钗,封潇月紧紧地握在掌心里,将那尖锐的一端朝外。这是封潇月掉落在起云山上时,身上仅剩的唯一一只长珠钗,也就是说她只有一个机会。

安抚了一下,狂躁不已、跳动的心脏,封潇月屏住呼吸,听着外面走路的人不断靠近,判断好了在一个大致的位置后,她便扬起珠钗转身出去,猛的扑在了那个人的怀里。

刚想要将手上的珠钗一击命中对方的心脏,但封潇月手扎到一半就被人给拽住了。封潇月闭着眼睛奋力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潇月,你冷静一下,是我。”对方将封潇月紧紧的揽在怀中,赶着说出这一句话,才让她安静了下来。

封潇月听着声

音无比熟悉,慢慢的抬起头看见了她这些天一直梦到的脸庞,眼睛里的泪水顿时就忍不住涌了出来,如同浪花一般,打湿了脸庞。

“你这是怪我来的太晚了,才想算处罚我的吗。处罚却也不要那么着急,你先同我回去,要打要骂都随你的便。”

慕容麟轻轻拭去封潇月眼角的泪珠,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欣慰,还有一股浓浓的失去复来的珍惜。

封潇月仰着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而后低下头去,埋在他的怀里,两只手握成了拳头,不断地敲打着慕容麟的胸膛。

虽说封潇月很清楚自己流落在外的事情,并不怨慕容麟,但她就是想要将自己这些天以及方才的情绪一同释放出来。

此事虽然彻底违背了她以前的本性,却也恰恰说明了她只有在自己最信任的人面前放下警惕。

慕容麟一下子便看出了她的这种心理,因此在自己被她捶打之时,心里反而十分高兴。等到封潇月发泄过后,慕容麟半搂着她。

“别怕,现在心里可舒服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回家了,娘子?”

“嗯。”封潇月抽了抽鼻子,假装刚才那个任性发脾气的人不是自己。封潇月一点头,即使感觉双腿已经酸软得十分难受,她却仍旧倔强的不肯多说一句,打算自己坚持。

慕容麟心下叹了口气,很可惜她又恢复了以前的那副模样,一把拽住了封潇月不让她走,未经同意,便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封潇月一惊,吓了一跳的同时,又有些害羞,不断的拍打慕容麟,要他把自己放下来,但他却振振有词。

“你不是向来做事,只要求有效率的吗,要是等你一起慢慢的下山,这山上还有那么多找来帮忙一起寻找你的人,我可就来不及通知了。”

闻言,封潇月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好由着他去,并不忘提醒他把自己这般费力才得来的图画带上。

回到山下,有负责看守马车的马夫瞧见慕容麟抱了人过来,也一并围了上去。“世子爷,可算是找到世子妃了。”

“嗯。”慕容麟来不及说话,只赶着把封潇月放到马车上。封潇月落座,便催促他,“看着应该就快要到正午了,你也赶紧叫其他人一起下来吧,这山上还是很大的,莫要再有人走失了。”

封潇月这话讲出来,也分不清到底是关心旁人还是调侃自己,惹得慕容麟不由得笑出声来,一扫前些日子因为她的失踪而预知郁闷的心情。

“不必着急,这漫山遍野地跑,那可多需要费工夫。”慕容麟按着封潇月的肩膀叫她稍安勿动,而后从怀里取出了一枚信号弹。

马夫自觉的点燃了火折子递过来,慕容麟将信号弹高举,一道火红色的亮光便飞往了天空,炸出来一片大红色绚烂的烟花。

此时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这烟花规模又不小,这一下放出来,只怕满山的人都能看得见。

第三百二十四章:失而复回

“你不是说怕来不及叫他们下山来吗,有这个东西,为什么刚才不告诉我,可是故意唬我的?”封潇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那倒并不是,我说的也是事实。”慕容麟淡笑着走过来站在她的旁边,“原是担心他们有人看不见,才如此和你说。只不过我后面想起这次的信号弹很大,才临时改的主意。”

“既然有可以省麻烦的东西,又何必再舍近求远,再上去一趟呢。”说着,慕容麟便上了车,叫封潇月往里头去一些。

“不等他们下来吗,好歹人也是过来帮忙的,我们提前走了,未免不太厚道。”封潇月两手放在膝盖上,或许是因为离开太久没和慕容麟这么亲近地面对面,她难得的有些局促。

“凡事有轻重缓急,他们都是群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又是才刚上山,下来也只不过一会的功夫,无伤大雅。”

慕容麟好似没瞧出封潇月的不自在,依旧和往常一样,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而你一个身娇肉贵的小姑娘,在山上一定受了不少的苦,还不当早些回去将养身子,顺便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或者受伤了的。”

“我没事。”封潇月强装镇定地想要收回手,但慕容麟握的力气太大,叫她怎么也挣脱不开。“不过既然你已经有了成算,那就听你的吧,早些回去也省的城里的人着急。”

王府里也就算了,最多是些客套的关心,但小院里可就不一样了,当日小云小钰不在,要她们强按着呆在小院里,只怕现在都要急疯了。

听到封潇月答应,慕容麟对着外边吩咐一句,马夫就扬着马鞭出发了。

果然在封潇月的意料之中,慕容麟亲自把她送回小院,便赶着和顾泽远以及张奉玉知会一声,也好留时间让她们主仆几个好好的说说话。

小钰和小云还正失魂落魄地在花园里择菜,看到封潇月走过来后,还有些不敢相信。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地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又伸手捏了对方的脸一把。

直到脸上传来了一股剧痛,她们才陡然清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围了上去哭喊。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些天你究竟去哪了,让我们在这里好不担心,偏偏世子爷又不许我们一起上山去,我们都快要急晕了。”

三人团聚,本该是何种令人感动的场面,就连林潇都忍不住别过了脸,就怕被别人看见了自己落泪,而被围在中间的封潇月却明显没有那么激动。

她也想抱着她们痛哭一场,但看到她们脸上留下了许多清澈的液体,就立马把她的这一情绪给吓退了回去。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封潇月略微有些嫌弃地后退了半步,将她二人怀里别着的手帕取出叫她们各自擦干净,而后又摸上她们的头顶。

“托你们的福,多亏你们在这里的祈祷,我一点也没受罪。只是

洗漱有些不太方便,你们可替我准备几盆水,让我好好地清洗一下。”

虽说山上并不缺水,但那四周都是男子,封潇月是断然不肯放下警惕的。洗澡虽说是比较费水,但她有信心可以解决城中的用水问题,那么这几盆也不再舍不得了。

另一方面,封潇月好不容易回来了,小云小钰自然是巴不得什么好东西都送上来,再加上小院里的水还足够,腾出些用,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小姐放心,我们这就去准备。”小云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鼻涕,拉着依依不舍的小钰赶紧往厨房跑去。

封潇月的本意是索性用凉水的,不过小云顾念这现在天气还冷,用了必定伤身,就怎么也不肯答应,特地躲过了封潇月即将出口的后一句的吩咐,提前离开了。

封潇月来不及叫住她们,并随她们去了,然后一个侧身,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林潇。她慢慢在走过去,将两手交握在身前,冲她很是感激地颔首。

“慕容麟现在安然无恙,我知道一定有你不小的功劳,想必那日将他带下山,费了你不少功夫吧。”

林潇听着心里一阵感动,正要开口,就感觉嗓子眼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等清了清嗓子,回过神来,她才得以开口。

“没有关系,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说罢,林潇赶忙住嘴,以免被她听出了自己语气里的哭声。

她顺势掩藏了自己为封潇月所做的一切,以及放下身段向安靖求救的事情,都决定埋藏在心里,绝不提出。

“多谢你。”封潇月想象不到她究竟是怎样的费心费力,却也能够猜测到他的立场,很不容易,听着她如此谦虚的讲话,心里更是觉得感动。

“你放心,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做什么事都是为着我考虑,我很能理解。只不过其中必定有不少会影响到了其他人,现在我既然回来了,就必定不会让你因为我而受到处罚。”

“有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断然不会连累了你。”封潇月一向信奉言而有信,会这么开口,那她必定会说到做到。

所幸当初还不至于因为不理智而得罪了王府的人,林潇心里一阵庆幸,才不用在这个时候害的封潇月好不容易回来,却要遭受王福利别人的排挤与责骂。

至于得罪慕容麟这一方面,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分彼此自然好说,那便也用不着自己操心了。

“多谢小姐。”想罢,林潇心里也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却在无意间看到了封潇月手上挽着的那一个轻飘飘的包裹。“小姐,这是什么?”

“这个,”封潇月条件反射的把东西护在怀里,等反应过来后,她自己又自嘲的笑了笑。“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明日你可有空,我手上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帮我办。”

义不容辞。”林潇说的格外义正言辞,惹得封潇月不禁莞尔一笑,“那就好,等明日再说。”

城门口,慕容麟碰到了,迎接早上出去又回来那群人的张奉玉和顾泽远。张奉玉看到才离开不久的人又重新回来,心头很是不解,一眼瞧见慕容麟过来,便连忙迎上来寻问。

“世子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说是你叫他们回来的,难道不打算继续找世子妃了吗?”

“我过来正是要和你们说这件事的,”慕容麟在外头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终于打听到了人在这里。这下突然面对张奉玉的发问,他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休息,连忙把人拽住了让他冷静下来。

“这些天多谢你们为我的事情烦心了,现在潇月已经回来了,你们大家也可以休息一下,泽远兄,让大家伙全都回去吧。”

“这么快的吗?我才过来帮忙没有几天人就给找到了,平白动用了家里那么多人过来,看着就像是故意算着我们玩儿似的。”顾泽远故意调侃几句,慕容麟却当真了。

“就算是开玩笑,我也没必要拿这我唯一的夫人和你们逗趣,泽远兄你也不必这么说,我被人不会让你白走这一趟的。”

瞧着慕容麟好似真的有些动怒了,顾泽远联盟百科手还没为自己解释,反倒是张奉玉拽住了比自己还要心急的慕容麟反过来劝着。

“顾公子只是随口说说,世子爷不要往心里去。世子妃回来是好事,正好也堵了那些风言风语的口,等晚些时候,下官必定带着礼品亲自过来拜访。”

“我也是一样。”顾泽远赔笑着拱手,“也就是你看上去好似沉稳了不少,但实际上还是和以前一样,比起任何人都要操心。”

“这不是你不合时宜的开玩笑,换作谁可不心急?要不是冲着你我二人关系不错,我怕是早要动手了。”慕容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又一手拍在顾泽远的后背上。

顾泽远被他差点打了个踉跄,心里却更是不服气。“你还好意思说呢,知道你我二人是至交,你却还跟我动怒,现在还反过来要怪我,这又是什么道理?”

“哈哈,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慕容麟爽朗的笑了几声,也懒得和他继续计较,只上了马车先行回去看封潇月,就像是怕她又会失踪一样。

“那就先这样,我先回去了,至于剩下的琐事就有劳你们了。”话音落地,马车的车轮就滚着灰尘,一骑绝尘而去。

为着封潇月失踪的消息被张奉玉好好的封锁住了,王府里不会有人回来自己暴露,因此也就张奉玉和顾泽远过来说了会话。

又因为封潇月未收拾好,他们连封潇月的面也没见着就离开了。倒是凤无忧过来借着许久不见的名头来看望了一回,和封潇月在房间里说了会话后就离开了。

这么来来去去一天就过去了,待到快夜幕时,久别二人才得相聚。

第三百二十五章:夜话大成

房间里,封潇月洗过澡就一直穿着里衣躺在床上,在山上将就了这么多天,今天才算是可以轻松一下。

天气虽然暖和了不少,不过为着封潇月不必受凉,小钰依旧在屋子里点着炭炉,以温暖主人失踪这许久而冰冷无比的屋子。

慕容麟过来的时候,小钰正在火炉旁边煮茶,封潇月捧着一本书坐在床上,只在肩膀上披了一块披肩。小云则捧着点心蹲坐在她的床边,好似在听她讲什么故事。

“就算屋子里暖和,你也应当多多小心,现在天气还冷,免得着凉了。”慕容麟嗦着走上前,小云赶紧给他让开了位子。慕容麟便扯着被子,把封潇月仅穿着白色里衣的手臂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哪里就这么娇贵了,我走之前也不至于这么小心啊。”封潇月无力的辩驳了几句,就换来慕容麟一个坚持和不悦的眼神。

“那怎么能一样,山上和山下的条件相差这么多,你今日又才淋过了水,必定没那么快适应,还不自己多加小心些,难不成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要得场风寒庆祝吗。”

“呵呵。”封潇月给他一噎,一时语塞,不仅没有半点不悦的意思,反而还笑了出来,看的慕容麟一阵慌乱。

“你这是怎么了,真是在山上受了什么刺激了吗。”

那落风山上闻名的便是它时不时就会吹来的邪风,这几天派上去搜寻的人也多受此影响脚步,可除此之外,却也没听说还有什么厉害的东西。

难不成上面还生长了什么不致命却会伤害心智的东西,被她流浪时误食了?慕容麟越想心里就越不得劲,只没想到他猜测的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别担心,我既然有这个本事,平安无事的回来,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得些什么毛病来打扰你们呢。我只是许久没回来,心里有些激动而已。”

一看慕容麟那紧张的神情,封潇月心里就仿佛有一股暖流经过,一时间竟然很想把自己在起云山上经历的一切都说出来。

“世子爷,小姐,请用茶。”而旁边看火的小钰恰好端了茶水过来,正好打断了她的这一想法。

起云山藏在落风山的背后,一般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且山上还有这许多人居住,以及那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动物,还是不要暴露了给别人知道,以免耽误了山上事物的正常生活。

就像以前读到的桃花源记一般,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再加上自己也曾答应过树老不会轻易外传,那还是闭上嘴巴的好。

“也都怪我没能好好的看护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你放心,从今以后我断然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慕容麟瞧见封潇月沉思时如同失魂落魄的表情,更是觉得自己很对不住她,一时间竟然忘了理会旁边还端着茶水的小钰,一把手拉住了封潇月的柔荑。

这话说的十分露

骨,叫封潇月回过神来,便不禁红了一张脸,赶忙把手抽出来转移话题,“先喝茶吧,我在山上这段时间,最想念的就是藏在柜子里的那些好茶了。”

“这就是小姐新做出来,没来得及放到市面上卖的洛神花茶。”小钰淡笑着把托盘递过去,“洛神花最是益气养颜的,加上里面的玫瑰和其他药材,定然能叫小姐的气色恢复如初。”

“有心了。”封潇月点头,抬眼望去,托盘上却是摆着两种茶水,她伸手将其中红色的那杯拿走,剩下的一杯泛着淡茶色的茶水,想来应该是金银花吧。

小钰心思细腻,考虑的也十分周到,洛神花虽然男子喝了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毕竟不太妥当,她便用了这短短的时间,给慕容麟又重新煮了另一种花茶。

慕容麟把托盘拿过来,连带着封潇月喝了一口的花茶,一并放在她床头用来摆东西的凳子上。而后封潇月看着慕容麟不放,神情无比认真。

“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虽然被迫离开了这段时间,但却在山上发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小云,把我白天拿回来的包裹带来。”

外间小云应声过去,脚步“噔噔噔”的响,慕容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有开口,静静地等着。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稍微有些脏兮兮的包裹,便送到了封潇月的手上。封潇月如获至宝般的放在自己的腿上,小心翼翼地将布条解开,露出了里面两卷有些干枯发裂的树皮。

所幸树皮中间的部分还嫩着,摸上去也十分柔软,不至于那么快碎裂。只是床边上的三个人瞧见了,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以为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谁想却是这么个糟心的东西。

慕容麟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难以言喻,“莫非你在山上,这几天都是靠着树皮为生,所以才特地带回来给我们看看的。”

“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奇怪了,”封潇月无可奈何的撇了他一眼,将树皮小心翼翼地展开,露出了她亲手绘制的几副地图画卷。

“瞧瞧看,可认得这是什么地方吗?”

“看形状,倒是很像那时你和我在地图上相中的那条水道,”慕容麟不太确定的开口,又看着那树皮上描绘的线条似乎有什么颗粒滑出,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差点把那些线条擦了个干净。

“竟然是炭画的,你的这个想法倒是很有创意。”慕容麟感叹一下,封潇月闭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为好,禁不住伸手拍了他的手背一下。

“不要乱碰,这就是那条水道路线,只是你有没有发觉它的角度和形状都和地图上有些许出入。”

“那日我们上山,便就是为了探清楚水道的情况,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让我误打误撞地瞧清楚了它的整个模样。”

封潇月磨蹭了半天,也难将慕容麟蹭出的痕迹去除,七月之后

随他去,然后在旁边还有好几种不同的画法和图样。

“里面虽然是砂砾铺成的,但是沙子下面清晰可见一层石头,正是作为河流水渠的不二选择,也不用担心水从上面经过会流失太多。”

“我虽然画的不是很清楚,但你应该能够想象的到。”封潇月说罢,慕容麟便把手肘撑在膝盖上捏着下巴,两眼紧紧地盯着树皮上的图案不放,努力的将它与实际情况联系到一处。

界山山脉从落风山开始,有一处高高的断层。断层像个小山坡一样呈下滑的趋势,和藩地的土地相连,水道就恰恰好盘桓在断层的一边。

选用绕过断层的方式走到水道边上,进行开凿到不是什么难事,最多多花费些车马力。

“只不过你可选定了水源从何处引出?界山之后,朝廷的土地上一定有不少的大川河流,却难不成我们真的准备挖山引水吗?”

“自然不可能,且不说会不会引起朝廷的不满,就是它可实行的可能也不容乐观。”封潇月一口否定,也省的慕容麟再胡思乱想。“我倒是有另一个更好的选择,就在两山的峡谷之间。”

“上次我们过去的时候,清楚地看见断层旁边的那一处深山峡谷是空的,只是你有没有发现,那里面时不时会传来许多巨大的声响,且接连不断。”

“确实如此。”慕容麟皱着眉头一点头,封潇月说着,顺势把另一张树皮也给打开。“当初你我二人都把它当成了是落风山上的风声在峡谷里回荡,其实并不是如此。”

“它里面有一道巨大的水流,是从地底下印出来的,只是快到峡谷口的时候有另一个泉眼,让它重新回到了地下。而之所以没有丝毫的细流流出,则是因为泉眼前面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给挡住了。”

若说之前那么多种水道的开凿方式设计图,就让慕容麟觉得十分吃惊,现在的这幅泉眼的俯视图,便足够让他整个人都目瞪口呆。

“且不说是由于什么原因让峡谷里面产生如此大的泉水流动,就是老天爷打算给我们留下这么多的水源,却为何要立下那么大一块石头挡在那里,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峡谷又深又宽,慕容麟去过落风山上那么多次,早在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将封潇月树皮上的图案和实际结合一下,顿时觉得心里无比震撼。

就更不要说封潇月当时亲身经历,站在峡谷半当中土桥上的感受了。

“这个原因我也曾探查过,后来发现是由于飞琊山的山头太过纤细,估计是被风吹雨打给磨损了,才断裂掉在了峡谷里,现在离近点,还清清楚楚的能够看见那山上断开的痕迹呢。”

“而且看那个水道的样子和走向,它原本应该就是被从峡谷里出来的大水冲刷而成的,只是因为被山头给堵住了,才逐渐干涸。不过这也应该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我也不知道是否和我猜测的一样。”

第三百二十六章:夜话漫漫

封潇月讲的正是顺畅的时候,忽然一抬头发现慕容麟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心里不由得隐隐有些发毛,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在看什么?”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一个人呆在那山上,又没有和别人说话,怎么对这些事情这么了解?”慕容麟垂着眼眸坐正了身子,一只手搭在封潇月的床边上,给封潇月无意识的多添了些许压力。

“那落风山虽然不好走,但一眼望去也差不多是平坦的山路,你又是在哪里观察到的这些图样?”

“我,我在山上迷路了这么久,走到哪里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还是说你不相信我吗。”封潇月给他的话一噎藏在被子下的手也悄悄的握成了拳头,心下难免有些忐忑。

因为和树老的约定,不得不把话说得模糊一些,难不成这么轻易的就被识破了谎言吗。

“你怀疑我?”

“不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慕容麟摇了摇头一口否定,轻声叹了口气,两眼满怀柔情地望了过来,“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好受。”

“虽说你现在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又带回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可谓是可喜可贺,又是大功一件,”

闻言,不仅是封潇月,就连后面并排站着的小云和小钰身上都不由得一抖,小云在小钰的指示下端了点心过来,试图打断慕容麟的自责,但是他未曾理会,也没有起到半点用处。

“但毕竟这么长的时间都是因为我的无能,没能及时将你救出来,才害的你要跋山涉水的走过这么远的地方。曾经答应你的,我没有做到,我只担心你会不会怨我,又怎么会反过来怀疑你冒险带回来的消息。”

从刚才小云过来时,他做的举动,封潇月就看得出他现在的态度十分坚决,感动的同时,更多的是自我埋怨,以及不想他继续这么纠结下去。

为难之际,心头掠过一个想法,封潇月转过头去,正视于慕容麟脸上,收起了任何柔和的表情,看上去一本正经且义正言辞。

“我问你,你觉得你是谁?你是厉王世子爷,天生的好命,你可是神吗?”

“神?”慕容麟给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普天之下皆是凡人,我又怎么可能会自认为神?就算生活和权利比别人略好些,那也是祖上打拼留下来的,与我何干。”

“这就是了,”封潇月好似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连连点头,“既然都是凡人,那便有它利所不能及之处。你就算能够发动数百人来达成你的目的,也未必就一定能心想事成。”

“就是双方交战,动辄数万人,你可见过他们背后的领导者,得到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了吗?”

用八声的一句话来说,封潇月的这番话就是拐弯抹角,费人思索,不过用来与慕容麟交流,倒是能起到更好的作用。

此事由小及大,表面上是劝慕容麟不要强求,实际上

却能够牵扯到天下,没有绝对。

慕容麟在心里一直细细盘算着封潇月话里话外的含义,总觉得还有些更深的地方自己还未能踏足。

须臾,他扬起了一张笑脸,“多谢你的劝告,我现在觉得好受多了。一直变觉得你是个温柔的人,即使面上表现的如何冷漠,心理却是赤诚的。”

“就是不知道除了生意场上的事情,还有什么能让你发自真心的开怀和在意。”

话音落地,整个房间都仿佛沉静了一般,小云和小钰躲在角落里,尽量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也对慕容麟的这个疑问非常的有兴趣。

封潇月捏着树皮的手一顿,在听完慕容麟最后一个词的同时,他头一回对自己人生的走向产生了些许迷茫。

“除了我自己,还有家人,还有我最亲近的人,我最在乎的人,以及,我最爱的人。不只这样的回答,你可觉得满意?”

“尚可,”慕容麟轻轻地笑了一下,整个人的气场也变得随和了许多,仿佛刚才那般严肃的问题,不是由他提出的一样。

“只是前面的几种都有些谁,我还能猜的到是哪几位,那最后一条,你应当如何解释,亦或者说这种人出现了吗?”

换作平时的话,封潇月还可能斩钉截铁的开口,但在今日这种情况下,她倒是迟疑了。

“小钰,把纸笔拿来。还是先说正事要紧。”封潇月清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然后看到慕容麟不免失望的表情,心里顿时一软,用他自己都未必听得清楚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

“或许。”

也不知道慕容麟听到了没有,小钰把东西拿来后,他借着帮忙摆放的空当,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水道的大致走向,是从界山下来,一起汇入宛江。但实际上汇入宛江的那条路线,并不是天然冲刷而成。或许是由于哪一日山上发了大水,当时藩地的统治者才叫人临时改变的河道。”

专用于摆在床铺上的小案几上,摆着封潇月的树皮以及烟梧十一城的平面地图。封潇月将两幅图交叠,用毛笔的后端在图上走了一趟,方便给慕容麟看清楚。

“只要现在我们控制住界山的水流,那就不用再担心洪水的问题,那么首当其冲的就应该把通往宛江的这一段给封堵上。”

为着对烟梧十一城的过度熟悉,慕容麟一下子便看懂了封潇月的意思,转被动为主动的拿过了毛笔接着构思。

“确实,看这条水道的走势,曾经应该是能够流经整片藩地,最后再由东南角下的那两座山脚下流入海口。”

“更换了水道之后,上面四座城池以宛江城为首,可从宛江获得用水。北下的其余七座城池,以烟梧城为首,便都可以靠着界山水道,再不用指着宛江的支流,怕它们什么时候会干涸了。”

与封潇月原本所想的相比,慕容麟说的还要更加细致一些。封潇

月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她放在西山下的养殖场,旁边的那一条河流,实际上也是宛江的一条支流。

挖通了水道后,起云山后面的泉水将一路向下,从烟梧城过,也方便了,它放在烟雾沉沉,交所有土地的灌溉,可谓是利人利己。

只不过关于一些潜在的隐患,封潇月现在还没有丝毫的头绪。若是早早的发现也就罢了,也能提早预防,但是现在明面上看起来似乎没有半点的危害,反而叫她有些担心。

“只是有些可惜,那水道越往东的地方,泥沙俞多,长此以往下去,很有可能会把小山之间的缝隙给堵上,每隔几年的时间,还要找人去通一次,倒是个无法避免的麻烦。”

“原来是这个。”封潇月松了口气,把旁边本只是自言自语的慕容麟给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一惊一乍的。”慕容麟肩上一抖,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看着她。封潇月淡笑着摇摇头。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并不算什么难题,那被水流冲下去的淤泥里面都十分的肥沃。叫人去清理海口的同时,可以让他们把多出来的淤泥往最东边的几座城池送去,给养一方土地岂不是很好?”

“此法倒是不错,你还真不愧是对这些事情得心应手,什么想法也能够信手拈来。”慕容麟毫不吝啬地赞扬道,把封潇月听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却没有半点打算收敛。

大致的情形二人商量完毕,他们便紧接着水道的开掘以及走向控制进行了讨论,完全未曾察觉外边的天色究竟有多昏暗了。

在小院另一边等候的四本,一直没看到慕容麟回来,终于忍不住过来探访一下。他站在门口才刚喊了一声,小云便赶紧推门出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干什么呢,别喊了,世子爷好不容易能和小姐说说话,你就不要过来扫兴了。”

“可是就是再舍不得,也总是要睡觉的呀。”四本也算是十分了解了,知道封潇月断不可能答应与慕容麟同房,与其后面尴尬,还不如自己早有心理准备。

“不然怎么说你跟在世子爷身边这么久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小云在面对四本的时候,深刻地体会到了小钰平时面对自己适合的感受,身为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的感觉,还挺爽的。

“你看看,觉得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小云装模作样,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拉着四本进去,就躲在房间正中央珠帘的后面探脑望了一眼。

里面慕容麟坐在封潇月的床边,一面和她商讨,一面帮她掖着被子,封潇月也没有半点不适之感。二人虽无夫妻之实,却似已有了夫妻之情。

“现在可明白了?”小云问道,小钰则在另一边收着东西,同时向这里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低声。

“明白了。”四本在二人之间看了一眼,感觉自己就像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外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预备动土

“看这个情况,要不然我还是晚一个时辰再来吧。”四本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后脑勺。

小云点着头把他重新带离开了房间,“可以,如果他们那个时候话说完了的话。”

平时的这个时辰,慕容麟都应当已经收拾完毕,进行晚读,而自己也在一旁伺候笔墨。以前只觉得太晚了不睡很是犯困,今天不必劳动了之后,他反而觉得有些不大适应。

略微惆怅的望着封潇月灯火通明的房间,叹了口气,四本只得乖乖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数着梆子声再来。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两个人从水道谈到了诗词哲理,竟生生的说了一整个晚上的话。一直到房里的蜡烛燃尽,外边的天色微明,封潇月才陡然反应过来。

“竟然都天亮了。”封潇月后知后觉的感叹一句,抬眼望去,外间的小云和小钰都已经疲累地靠在桌子睡着了。

“果真如此。”慕容麟升了个懒腰,而后看见对方的眼底下都是一片乌青,不由得好笑,“昨天你才回来,我就打扰了你一整个晚上,现在你趁着时候还早,赶紧先歇一会儿吧,我先回去了。”

“你也是一样,就算睡一会儿也是好的,今日不是还要到处去找人对水道进行开垦吗,你还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封潇月点头应下,两手撑着自己的身子慢慢躺下,慕容麟则站起身来帮忙掖好被子。

“这事倒是用不着你我操心,泽远兄回来了,他家里人手多,我问他寻个帮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泽远,那从外面经商回来,想必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了吧。”封潇月随意笑了笑,而后又很是不解。

“可是他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怎么这次会这么主动答应过来帮忙呢?”

“即使如此,他也是我的至交好友啊。我对我身边的友人还是交情不错的,之前你失踪时,也是他主动过来要求帮忙的。想来他也是念着与你合作得了不少好处,才突然良心发现吧。”

正是趁着别人不在此处,慕容麟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编排他几句。封潇月和他一样都忍不住笑了几下,而转念一想,她又扬着脖子问了句。

“莫不是你当初把我失踪的原因告诉他了吧,关于寻找水道踪迹的。”

“这不是应当的吗?要人帮忙,总不好还瞒着别人吧。”慕容麟觉着理所当然,封潇月也瞬间了然。

“难怪,”封潇月满怀深意地喃喃几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水道关系了藩地所有百姓的生活问题,顾泽远若是抢在最前方,不仅能够提前占领了这一条便利,而且在王府里卖了好,说不定还能够因此额外获得某些特权。

当真是商人的心思,考虑的就是周到。不过顾泽远和那讨嫌的齐员外相比,还是顺眼了不少。有顾泽远在这里,正好在商业一行上面,对齐员外有些打压。

如此说来,顾泽远虽说怀了别样的心思,但最后还是有好处的,这两方一抵,最后得益的还是自己,那么让他占些好处,倒也无伤大雅。

“他既然这么费心费力、全心相助于你,待事情了结了之后,你可不要亏待了你的好友。”

“这话倒是不错,不过我两袖清风,怕是他想要什么银子,我也未必能给得起。”慕容麟此话便是摆明了,自己曾经和他打交道时惯用的手段。

卖穷虽说听起来令人不齿,但是百事百灵,倒也无伤大雅。

似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封潇月怔怔地看了他几眼,忽而笑开,“只怕他也不会问你要这些黄白俗物,罢了,且到时候再说吧。”

“他若是嫌弃这些东西是俗物,也不至于一年到头常日里不在家中了。”慕容麟摆摆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二人互相又客套了两句后,慕容麟便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片刻,慕容麟还要继续对城里进行巡查,巡查完毕,才能得空与慕容羽说清楚封潇月的发现。

等中午过后,便要组织人手选择地方进行开凿,如此盘算下来,自己今日的事情不可谓不繁多。慕容麟打着哈欠从花园里穿过,还没等进入房间里,就瞧见四本睡倒在门口。

不知他是不是生生地等了一整夜,四本眼底也是一点乌青,嘴角还有一行清澈的液体流下,看让人嫌弃,又觉得好笑,并隐隐的带了点可怜。

“快起来,要睡也别在这里睡,先回你自己的房里吧。”慕容麟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脑袋,她慢慢睁开眼睛,眼里还充满了迷茫。

“世子爷,你终于回来了,那我先回去了,一会我收拾完了就过来。”

“不必了。”慕容麟一声拒绝,把起身到一半的四本给差点吓得坐回地上。“你昨日也辛苦了,今日出门会晚一些,先休息去吧,下午我再带你有要事要办。”

“好。”慕容麟趁着四本没睡醒,脑袋还不大清醒,刻意说得模棱两可。四本略思索了一番,没发现什么端倪,便点头答应了。

于是等到三个时辰过后,差一点便要错过了小院午饭的时间,四本给外面的太阳晒得头脑发昏,才猛然起床跑出来,却发现慕容麟的房间里早就空了。

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慕容麟刻意支开了,四本心里难免有些难过。他慢慢的踱到饭厅里,还没等进去之前,小云就又过来把他拉到了一边。

“你跑哪里去了,世子爷过来的时候都没人给他布菜,我还以为你往外面跑去玩了,忘了回来呢。”

四本一脸呆愣地看着她,再一侧头,就瞧见了慕容麟和封潇月正在大堂中央用饭。

原来并没有出门哪,四本笑了笑,“这就是早上睡得时间太晚了,才不小心错了时辰,我这就过去。”

“什么?”小云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让他看不明白,她一把把四本拉

住,“算了,你看现在这个样子,还用得着你去吗,咱们就乖乖的在这边上呆着就好了。”

“就是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小钰才特别让我在门口把你守着的,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们了。”

堂上,小钰帮着他们二人盛了汤,后退几步站在边上,眼角余光确定了小钰把人带住了,也算放下心。

“今日的事情还顺利吧,你可问他支了多少人过来?”封潇月拿着调羹在碗里随意地搅动了两下白色的蒸汽便从汤面上袅袅升起,熏的人脸上都有些温热。

她向来胃口小,不爱干物,却爱品尝这些汤汤水水。

“自然一帆风顺又他在后面一直小心看护着前几日的事情,并没有怎样传播出去,”慕容麟身为男子,动作也要豪迈些,端起碗先喝了一口,还不忘提起公筷给封潇月加一块糕饼。

“父王心中虽然有些埋怨我为何要带你出去,却也不至于怪罪,等事情解决了之后,咱们再回王府一趟吧,也好让他老人家放心。”

“好。”封潇月点头硬下他送来的是南瓜味道的糯米饼,味道偏甜,但是松软可口,她倒不是很挑剔。

“至于人手,有顾泽远的帮助,再加上我们原本手下的人,你觉得一百个人开工费得了多长时间?”慕容麟拿着擦了擦嘴巴,满心欢喜的想要听她一句夸奖,谁想封潇月低下了头去细细思索去。

“水道倒是用不着我们另外开凿,它原本就有走向,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固定,免得让水像是冲进了沙子里,散成了一片。”

“至于开出水源口,那个飞琊山的岩石山顶究竟有多大我也不清楚,不过用上斧凿和火药,费上半个月功夫,一百个人应该也够用了。”

说到此处,封潇月不禁想起了当日在起云山上遇到的那种脂鸟。按树老所说,雌性脂鸟遇到高温烈火能起到和火药一样的作用,想来当初炸掉飞琊山的山顶,也是靠了这些鸟的威力。

而今市面上的黑.火药,虽然看上去威力十足,其实力度都十分分散,要是有这脂鸟的相助,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助力。

不过万一真有脂鸟在手,这力度控制不住,将整个山顶都炸崩了的话,峡谷里面的泉水一涌而出,岂不是让大旱过后又生出了一次大涝。

思虑过后,封潇月在心里摇头,果真还是用手边有的东西才最靠谱。

“不过半个月只是最好的想法,烟梧城往后的地方还是需要其他城池的人一起来帮忙,你可跟那些地方的县令们都说一声,叫他们组织人去清理一下。”

“也不用多费力,扫干净灰尘之后,知道哪些地方脆弱薄弱的,用石灰浇筑封上,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些地方受害明显要比我们烟梧城和宛江城厉害,只怕没有什么人能够得空出来。”从慕容麟的话可以判断的出,他应该也曾动过这样的想法。

第三百二十八章:约定布局

“但是如果没有这么多人共同帮忙的话,这次的旱灾怕不会那么容易解决,凡事都是担心迟则生变。”

封潇月思索着的同时,不小心吞下了碗里汤中的一颗丸子,差点没把她呛着。慕容麟瞧见她咳嗽,心里一阵紧张,似乎从她回来开始,便再没有对他放心过。

“不如这样,由官府出资,雇佣家中有空的人,也不拘男女老少,只要肯帮忙的,都按照工作分配给予补贴,反疏通河道这样的工作也不是很难,应该会有人愿意。”

“嗯。”小钰赶紧过来递了块手帕,封潇月缓过来后,心里有了主意。慕容麟点头答应,也没有提出别的意见。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些人不肯出来,也并不是为了什么家中琐事繁忙,多是为这不想白费力气,最后枉送性命。

现在若有这一份银钱的诱惑,那城中郊外的百姓们还不是挥手即应。

“我一会儿就回去,各处看看这银钱该如何调度,至于手边的人,就可以从界山的水道口开始进行清理了。”

说着,慕容麟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汤碗,封潇月也随之放下站了起来。“只不过又要去叨扰泽远兄了,还叫我有些不大好意思开口。”

“难不成你还真的担心,他什么时候会开始问你狮子大开口,索要银两不成?”从刚开始慕容麟开口提到银钱调度之时,封潇月并没有主动站出来说包揽一部分。

也是因为封潇月相信他这点问题可以自己解决,却没有考虑到王府和官府里的资源是否够用。这下瞧着慕容麟像是为什么东西而担忧的样子,她便忍不住往银子方面联想。

要是真的不够用的话,封潇月便需要考虑一下该怎样替他解决这一燃眉之急,却并没有打算自己主动出来包揽,毕竟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有些原则情谊还是得分的清楚。

“并不是。”就在封潇月胡思乱想的时候,慕容麟就淡笑着开口,打破了她这一猜测。

“只是人情上面此事与他的渊源其实并不深,却要他如此殚精竭虑的为我们盘算,未免有些心中过不去。就如你之前所说,成得好好的答谢他一番才是,但我一时半刻也想不到什么。”

“这有什么过不去的。”顾泽远也就是面子功夫上坐着特别好看,实际上他却考虑的比谁都要细致,他若不是站着水道第一人的这一好处,又怎么会这么主动。

“你要是真这么为他考虑,何不想想我替你办成了多少事情,你又打算如何答谢于我呢?”封潇月呼出一口气,别过眼去,慕容麟心中过不去,自己心中却有些膈应。

“这怎么能一样呢?他是兄弟,是友人,你可是我的妻子呀,我的至亲家人,需要与你相谢的地方多了去了,”慕容麟答应的十分爽快,让封潇月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许。

“就冲你愿意陪我到现在,就已足以我感谢

你一辈子了。往细了说,我还真不能确定自己一时半刻是否能给得起。”

这话说的极为讲究,里面所包含的情谊又百转千回,值得人多多琢磨的。封潇月乍一听入耳还有些不太适应,完全没想到这种话会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待反应了一阵后,封潇月表情依旧是怔怔的,心里却早已翻涌起万千波浪,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绯红。

“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要是被王爷王妃听见了,岂不是会好好的骂你一顿?我又不是真的是那等见财眼开的人。”

“我知道,只是我想给你而已。”慕容麟瞧见她难得害羞的模样,心头也十分欢喜。并没有刻意的拉近了二人的距离,言语间却足以让封潇月局促不已。

“罢了罢了,你这等的话,我也算听过不少,真是不知道你每日里出去这顿繁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么多花言巧语,油嘴滑舌。”

封潇月假装一副满不在乎的别过了身子,为自己辩驳了一顿后,却又欲盖弥彰的轻咳了两声,让她方才作出的这份努力,完全是白费功夫。

“你竟然能说的出口,那我也能记得住,暂且先存着,待日后再拿出来与你好好说道一番,也顺便教教你不可随便对人开口。”

“那夫人就可得把这些话都记在纸上,否则我还真怕你记不全。”慕容麟脸上的笑意溢于言表,看的封潇月更加手足无措。

“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赶着出门,你先在府里好生休息,待我晚些时候回来再去看你。”

“不必,我也休息够了,一会我直接出去找你,和你一同出去。”封潇月摆了摆头,慕容麟才走出去一半的步子瞬间顿住,又折返回来。

“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了,又为何要出去,可不要胡闹,外面世道这么混乱,你还是乖乖的呆在家里为好。”

“你莫不是当我在落风山上野惯了才这么坐不住吗?”封潇月站姿端庄,两只手在袖子里面相扣,面上完全没有方才小女子般的羞涩,而是一副严肃。

“如果你不肯答应,那我便自行前往,总是要走的,谁也拦不住?”

“你究竟要去哪?”慕容麟不解。

“你不知道水道的清理乃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只要人手足够,有你看着我丝毫不用担心,但是水源口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封潇月沉下心来,重新在桌子前落座,桌上的一应碗筷菜碟都已经在他们说话的空当里被收走了,空出来的地方刚好叫小云送了杯漱口茶过来。

“你是不知道那石头后面的漩涡是有多么吓人,稍一不注意掉落进去,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之地,淹死可是比生生摔死还要痛苦上许多,我可不想别人好心过来帮忙,最后反而命丧于此。”

“怎么会,既然懂得水利如何处理的人比当都有一身的经验,怎么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况且你

去了也未必能帮得到什么忙,又不可能叫你亲自上去的。”

封潇月心平气和的端起茶,又做了个请的动作,慕容麟折返回来却并没有端起茶杯,只是坐立不安的站在那里,背在身后的右手也已悄悄的握成了拳头。

“漩涡四周有很强的气流,就是再有经验的人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住。”封潇月说完就看到慕容麟一脸的困惑,知道这种问题很难与他们解释,便只用了最简单的话语一笔带过。

“就是说,那里是在落风山旁边,山上的叶风哪时吹来,我们怎么可能知晓,便是再防备也没有用的。但是我之前在山上,也曾留意过石头附近哪里最好躲避,要有我在现场亲自指导,岂不是可以省了很多麻烦?”

“当真只是为此,你答应我你绝不上去?”慕容麟想着这话虽说有些道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自然,我想我还是惜命的。”封潇月微笑以对,了解到他对自己的关怀非比寻常,也让她的心里似是有一股暖流流过,甚是欢喜。

封潇月如此坚持,慕容麟无奈之下,也不得不答应。

而后慕容麟离开,后面的两个丫鬟得知封潇月又要跑到那等危险的地方,慕容麟又应下了,二人顿时都犹如炸开了花一般,吵嚷起来。

“小姐!”

“住口。”小云一声锐利的惊呼,还没等说出后面的话,封潇月便已猜到她要说什么,连忙喝止。小云出师未捷便先受阻,顿时整个人都泄气了不少。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可这是山下总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的,我与他们指出了地方便躲的远远的,只要能让我一直看着就好。”

封潇月叹了口气,以前只觉得自己手下的两个侍女听话要比慕容麟更好,如今却觉得沟通不来,也是一项麻烦。

“后面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今日并不是动土的最佳时候,但总得要先把大致的样子给描画出来,才能够节省时间呢。”

“水对百姓的生活何其重要,多等一日便等同于让城中百姓多陷入一日危险,咱们耗的起,可那些寻常人家未必等得起。”

小云和小钰也都是从富贵人家出来的,可以说记事以来便未受过什么苦难,封潇月说的苦口婆心,但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能够理解。

小云偏着脑袋,明显是一副不想理会的样子,小钰则闷不作声地低头,站在一旁,须臾抬起头来。“是,奴婢们知道了,断不敢左右小姐的意思的。”

“小姐想做什么便去吧,小院的事有奴婢,定不让小姐担心。”话音落地,小云难以置信地扯着她的袖子,“小钰,你不是比谁都要更担心小姐的吗,这次怎么会答应……”

“我们是小姐的奴婢,小姐说什么话我们必须听从,这才是本分,你可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小钰深吸了一口气,从她的语气中竟隐约可听的见些许抽噎之声。

第三百二十九章:远赴山下

“况且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一同前去,有你陪在小姐身边,我也能多放些心。也省得叫你留在这里影响我做事。”

小钰抽着气,眼睛里亮晶晶的,把小云和封潇月看的都是一愣。小云给他的样子唬住了,一手犹豫着向上,轻轻的拍打了几下她的后背。

“我去倒是没有问题,只怕我能力不足,不能保护得了小姐安然无恙。”

“这个我们倒是不用担心,小姐既然能说出那样的话,自然是有把握的,只要你看着就好。”小钰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像僵硬了似的,连转脖子的动作都十分尴尬,似乎这些内容她说出来自己都不敢相信。

封潇月越看越觉得又是好笑,又是诡异,她竟然拿自己的话来做解释,又是明摆在自己面前讲出来,无非是想用另外一种方式叫自己留下来。

只不过这次的出行封潇月确实能有百分百的把握,一点危险都没有,只是小钰表现得如此过激,又是流眼泪,又是自我麻醉,实在叫她觉得有些接受不来。

“行了,既然小钰都这么说了,小云你就跟我一同去吧。”封潇月目瞪口呆地站了一会儿后放下杯子,强忍着心中的笑意,尽量装出一副严肃正经的姿态与小钰面对面。

“为了不辜负你的这一份心,我向你保证日落之前一定回来,并且等水稻的事情解决了之后,一定亲自给你做一道甜品赔罪,不知这样你觉得可好?”

“小姐是何种样人,奴婢又是何等身份,怎么能经得起小姐的赔礼,只要小姐能够安全回来,便已然够叫奴婢为您谢天谢地了。”

小钰低垂的眼眸,姿态摆的十分低下,但说的话却暗暗的带了些许锋芒。封潇月给她这副样子弄得十分可乐,便故意逗她,顺着她的话说下。

“好,不愧是从小便跟在我身边的,就是为我考虑的细致周到,连这一点心思也不舍得我花费。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辜负你这一番苦心,甜点就算了,至于今晚回来的事,也暂且随心吧。”

“什么?”小钰听的是目瞪口呆,猛一抬头,封潇月已经领着不明觉厉的小云往外走远了,徒留她一个人可怜无助又孤独地站在原地。

愤愤地要真下嘴唇,小钰死死地抠着自己的手掌,连忙高深对外呼喊,“小姐,好不容易才能回来,可不能叫她这般放纵,小云你在旁边可得好生看着,劝她早些回来。”

“知道了,放心吧。”小云远去,声音也渐行渐远。

小钰嘱咐过后,心里仍然有些担忧,她拽着自己的手帕在饭厅里来回打转,也不敢上前拦住了封潇月的去路,只是心中不断念叨。

小云除了闹腾一些,却也没有旁的本事,万一真出了危险,可该怎么办?也是可恨这个时节,林潇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真是没一个可叫人省心的。

说起来,林

潇昨日看着封潇月回来,打过招呼后,躲在外边无意间听说了慕容麟他们几人的谈话,得知了安靖也曾相助,心里便一直记挂着。

之前还曾大放厥词,有些埋怨安靖不肯相助,甚至怀疑过他的一切,却没想到人家背地里实际上特别重情义,更是让林潇觉得十分羞愧。

想着封潇月在小院里有小云小钰贴身伺候,又有慕容麟的人一直看着,也没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林潇便当算趁着今天得空赶紧往外面找安靖去,也好当面说声歉意的话。

军营内,慕容麟昨天下午安顿好了一切,又拿着慕容羽的意思让安靖免守责罚,安靖这才能够平安无事的继续留在军营之中看管操练。

不仅如此,安靖还多得了一个为世子爷排忧解难的忠义之名,得了军营里更多人的尊敬,倒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林潇过来后便一直躲在树梢上,试图呼唤过安靖几次,但他一直忙着教授方阵里面的人该如何走位以及拿枪的姿势,好像总没有听见。

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军营里的人才各自散去,安靖总算得了控一个人独处。林潇在树上都要快蹲麻了,正想着要不要下去他的营帐中看看,忽然就听到了自己腰间的铃铛响了一下。

虽然只有那么轻轻的一下,但她还是可以确定并不是自己的胡思乱想。林潇憨憨地笑了一下,网银地旁边的小树林草地上跑去,安靖果然已经在树后面等着了。

“你怕不是疯了,大白天的过来做什么,再加上我现在身份有些特殊,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也保不住你。”

“有什么特殊的,得了王府的青睐,你不应该是得了好处吗?”林潇背着手蹦跳着跑到他的面前,对于他的话很是不理解。

“但是军营里的人大多不了解内情,且都只忠于王爷一个人,我明面上却只帮了世子爷一个人。这其中诸多的弯弯绕我就算不说,你也应当能有些明白才是。”

安靖皱着眉头,对她这副浑不在意的态度,貌似很是不满。“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带下次有空我再与你细说。”

“哼,你真当我没事时过来看你了吗?”林潇察觉自己似乎被人给嘲讽了,顿时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帮了世子爷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却是帮了许多人,其中也不乏有我。”

“我感谢你言而有信,又如此仗义,虽说你出手没有几日,小姐便自己回来了,但我依旧念着你这一份恩情。”

“原本因为你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心中很是不满,但是出了这档子事之后,之前的恩怨咱就一笔勾销,以后你就算是我的兄弟了,有什么事情尽管提,我能帮的一定帮。”

“我何时对你随意呼来喝去了,”安靖听得有些发愣,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再说你一个女子又是外面的人,我就算有什么事情你帮不帮的上忙

暂且不说,我也未必拉的下脸来找你。”

“怎么,你还嫌弃我不成?”林潇呵呵冷笑了一下,“你在军营里一日,便会有世子爷护你一日。但要是你得罪了旁人,在外面被人报复,那可就只能靠我出手了。”

“罢了,你不稀罕也就算了,我还正省的这个工夫来帮你呢。那今天就暂时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你过来就为了这件事?”安靖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林潇嘴里叼着一截草根吊儿郎当的转过头来,“你刚才叫我走的,这回怎么反而不让了?”

“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难不成你这么早就打算找我切磋武艺了?”

“没有。”安靖也不知自己为何不高兴,只随意地摆了摆手,“不必,看你对我这般嫌弃我也不好继续缠着你不放。以后我会尽量少叫你出来,省的你为此烦心。”

“嗷,好。”林潇瞧着她这么一副纠结的模样,心里满满的都是纳闷,只愣愣地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谢谢你了,再见不送。”说罢,林潇果然一跃便从树林间穿身而过,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安靖的面前。

安靖心中愁绪万千,却也不明白是何原因,只惆怅的放下抬到一半的手,转身回了营地。

另一边,一辆马车于一天最热的时辰中在山地郊外里奔跑,上面坐着的正是心有成算的封潇月。从城门一路跑到落风山下,一个时辰勉强足够,界山山脉又偏,封潇月抵达之时,太阳已经倾斜了好几寸。

为着有慕容麟提前打过了招呼,早上开始就已经有衙门的人送了好几个雇佣来的工匠到落风山下计算工程设计。不劳封潇月操一点心,工匠们就已经把峡谷深处的图纸画了出来。

马夫在落风山的断层上看了许久,才终于选了一条较为平坦的下去的路。封潇月远远地瞧着峡谷底下那些人的行动有条不紊,心里也算放心,唯一不顺的也就是下去的这一段路程,实在太过磕磕绊绊。

许久未曾有人经过的地方,能有这么一条刚好够吗?车经过的路途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上面多的是坑坑洼洼和石头杂草,要么上马车奔走的时候凌空一下,要么就是被草叶卷住了车轮。

饶是一刻钟的路途,就已被马车走的废了将近半个时辰。待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小云几乎没有被颠簸的恶心呕吐。

不过封潇月因为在八声的背上经历过更刺激的翻腾,如此娇弱的身躯,竟然比小云还更能耐的住一些。等平安抵达了之后,工程的负责人便主动将图纸送上,与封潇月一同分析。

另一边,林潇略有怨气的回到小院里,正想和封潇月说说话,以排解心中的苦闷,却只瞧见房间门口只坐着小钰一个人。

“怎么就你在门口玩,其他人呢,难不成小姐还没起床?”要是不说话还好,林潇一开口,就叫小云更加的愤愤不平。

第三百三十章:亲自监工

“你这是在说什么话,总不可能你到现在还在做梦吧,小姐早就出门去了,刚才还想要叫你在旁边跟着的,谁知道连你的影子都看不见?”

小钰放下手中才刺绣了一半的作品,站起身来与林潇抬头仰视,气势十足,又是满腔的怨愤叫人难以忽视,只是林潇瞧着她这副模样,二人之间又有这的身高差距,他还要继续这般色厉内荏,实在有些好笑。

而小钰看着林潇脸上似乎隐隐有着嬉皮笑脸的意思,还以为她对自己的话并不服气,又对封潇月毫不上心,心中便更是气愤。

“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笑,说什么做小姐的贴身护卫,却连这点子事情也办不到。小姐,好不容易才能回来,要是再遇到什么危险可如何是好。你方才到底是跑哪里去了,总得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你说什么,小姐她又出门去了?”林潇笑过了之后,这才回过神来听清楚了小钰的话,整个人顿时就是一愣。

小钰才数落到一半的话,被林潇的这句疑问将后续的话全部都咽到了肚子里。她原本只想着身边的人,只要操心小云一个粗神经的也就可以了,不曾想现在居然还多了一个。

“怎么,难不成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么多话,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吗?林潇,你也该是时候适可而止了,不要仗着就你一个人武艺高强,就可以这么随心所欲。”

说的义正言辞也十分的有道理,但是结合着小钰这么一副气鼓鼓的可爱模样,瞬间弱势了不少。

林潇摆着手做扇风的动作,难得的放低了次态,与小钰求饶。“行了,姑奶奶,我知道我错了,那你现在可告诉我小姐她究竟去了哪里?”

小钰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重新坐下,拿起她还没有完成的绣品。“怎么,现在知道着急了,之前跑哪里去了?”

“小姐她又要回到那落风山下,说是要亲自监督水源的挖掘,并没有什么危险,要我们不必担心,只是我还有些牵挂罢了。”

“现在告诉你也没用,小姐她们已经去了许久,你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是白跑一趟,就留在这里和我一起等吧。”

小钰只顾低头摆弄着手上的针线,滔滔不绝的说了好长一段话,忽然注意到耳边并没有人回答,猛一抬头才发现,林潇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

落风山下,大峡谷间,封潇月站在那山下断层旁边,平原上的一棵大树下,小云特地从马车上为她搬下了坐凳便于休息,她便在这片树荫底下与工程的负责人商讨相关事宜。

“陈工你可记清楚了,主要是这几个地方尤其危险,要让所有人都记得小心规避。至于我用红色标记出来的地方则是最好驻足之处,勘察的时候立于此地,或许能比其他地方平安些。”

“世子妃放心,世子爷临行之前特别叫人过来交代过了,必须听从世子妃的安排。再加上小

的们操持这一手艺许多年了,手下的这一群兄弟也能看得出好坏,但不会为了什么意气,特意和世子妃唱反调的。”

换作一般人,这种话是断然不会说出口的,且不说极容易得罪人,就算知道是实话,也没有多少人爱听的。

不过这个陈工是城里的老一辈工匠人,为人向来耿直,身为他的兄弟徒弟的,也大多因为他这一特质与之交好。

这些话虽然听着难听一些,但他能够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可见后续的事情果真不需要自己再多担心。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小的们心里也都有成算,世子妃若是没有别的吩咐的话,那我们就先下去了。有什么事,指使下人过来说一声便是。”

说罢,陈工就打算转身离开,封潇月一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赶着多添了一句。

“对了,还有一件事,现在后面的水道还没有完全解决,咱们这边的动作也不要太快了,最好能够保持在同样的进度上。”

“更何况刚才的地方总有未知的危险在前方等着,凡是形式还是应当以小心谨慎为上,反正水源也就摆在这里,怎样也是逃不掉的,陈工和你手下的人可得都耐得住性子呀。”

身为上位者,大多只关心进度和最后的结果,如封潇月这般,还会照顾到工人们的安全的主子,还是难得见到。

陈工虽说沉默寡言了一些,但也是古道热肠,知道领封潇月的好,格外客气的点了下头。“是,小的们知道了,世子妃也请躲远一些。万一我们在测试时,炸掉的石头不小心崩过来伤着你可就不好了。”

“没有关系,我一会儿给随便走走,自己会小心闪避的。”封潇月摆了摆手让他放心退下,自己坐在树下的凳子上,心头却有一股莫名的惆怅。

“小姐可是还有什么烦心的吗?”闻言,封潇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愣了一跳,又左右环顾了几下,并没有看到别人出现。

“小姐。”直到小云因为不放心,而特意凑到了自己的眼前,封潇月才敢下此决断。

“原来是你呀,我一开始还以为我出现了幻觉呢。”封潇月淡淡的笑笑,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对小云究竟有多大的调侃之意。

“我就一直站在这里,小姐怎么会当成幻觉呢,难不成小姐方才在想着别人?”小云随意猜测,但是不得不说,几乎与事实有了几分接近。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也有如此敏锐的时候,当时吓了我一跳。”封潇月抿着嘴巴,别过了眼神,脸上的表情叫人难以捉摸。

“哈哈,再怎么说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了,也该有些长进不是。”小云憨憨地笑了两下,倒是没有介怀她的这番调笑。

“呵。”封潇月捂嘴轻笑,随后带着小云往飞琊山另一边过去,也是为了躲避峡谷里的动作,二也是为了方便说话。

“我只不过是突然想到这峡谷里引水出来的动静未免太大,若是给人发现了,又该做如何解释。”

小云亦步亦趋的走在封潇月的身侧,对于她的这番疑问很不理解。“发现就发现了呗,反正这里也是厉王的藩地,难不成在自己的地盘上做什么事情,也会惹得朝廷那边说三道四吗?”

“有的时候还真有这个可能,尤其是陛下又是那样的一个人。”小云考虑的不全面,也是在情理之中,封潇月仅仅对于她的言论不置可否。

“要知道在陛下的眼中,普天之下可都是陛下的领土,这里虽然暂时分割出来给厉王爷为藩地,说到底终究是朝廷的一部分,这样大的声响不上报过去,只怕会落人口实。”

更让人值得担心的是,此处乃是朝廷与藩地的交界。朝廷暂且按耐住了未曾动手,藩地却来了动静,这换做是谁都恐怕不会相信厉王爷并没有别的意思。

“那小姐现在是需要想一个可以搪塞过去的理由了。”小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封潇月提着裙摆浅笑,“正是呢,方才叫陈工的动作放慢些,也是为了这个考虑。”

“就不能随便瞎掰个几句话吗,这样的找理由找借口,我们可是最拿手的,就算小姐与我所想的不能用,那也还有院子里那么多人呢。”

话未听完,封潇月便忍不住心里的笑意,小云总能给她意外的惊喜。如此行事,虽然不可行,却也新奇有趣。

封潇月正在心里腹诽着,忽然一抬头便瞧见了远处的断层上,似乎又一辆马车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封潇月转了转眼珠,咬着下唇摇了摇头,“要是慕容麟过来看的话,也不至于不下来打招呼。”

“那是齐员外家的马车。”小云才要开口,我还没有从嗓子眼里吐出来,她和封潇月二人便同时听到了耳边有人说话的声音。

再一侧身,眼角余光触及到一个人的身影,而后便有一名身着劲装的女子出现在了眼前。

待看清楚了是谁后,封潇月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着来者的眼神也不免带了些埋怨。“你出来之前可否做个提醒,这样神出鬼没的实在吓人。你今天不是不在吗,怎么又过来了?”

“小姐出行,身边没有我一路跟着怎么能行,就是回来晚些,还被小钰好一通熟络呢。”林潇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小云听着却忍不住替小钰打抱不平。

“小钰可也没有说错,你早上一直没打招呼就跑出去了,错过了和小姐出门的时间也是你自己找来的结果。”

“是,我知道了,我也已经跟小钰说了许多遍的反省了,这不是确定小姐没有危险,我才会放心离开的吗,现在赶来的也还及时吧。”林潇这回居然一点都没有脾气。

封潇月本想教导她们并不用这么紧张的看着自己,结果林潇一口应下,她反倒不好说话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成功通河

“嗯,也但还算得上是及时,再过一个时辰,我们也要准备回去了。”小云点点头,表面上像是应下了她的问题,实际上却饱含了深意,叫林潇不免有些不太自在。

旁边仅作壁上观的封潇月瞧着二人拌嘴,心下也觉着甚是好笑,在烦恼之时瞧见身边的人,这般活泼也不失为一个慰藉。

“罢了,你们也不必为这些小事争吵,这附近的风景倒是不错,平常时候少有人过来,咱们不妨在这里四处走走散散心,寻个野味蘑菇什么的,给小钰回去作为礼物岂不是很好?”

“那小姐就不管齐员外的事了?”封潇月随口劝解了几句,便打算转身继续往前面走,接着方才的思维下去,以免忘记了。

只不过刚才看小云和林潇吵得实在起劲,竟然真的忘记了一开始的疑惑,若不是有林潇提醒,她还差点没回过神来。

“齐员外他们怎么了吗?行踪可有什么诡异的?”

“额,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总之定然有不太自然之处。”林潇站住了脚,随手从脚边又剪了一根草叶,叼在嘴里翻着眼睛回想她刚才看到的一切。

“这齐员外不是向来只喜欢在城里打拼,什么生意场上的是定然与城中百姓有关,他也从来不需要担心外头的山野田地。只是这回他却突然跑到这界山之下那不是很奇怪吗?”

最后一句话,亦是封潇月心中的疑惑。边上的小云可是听不进去这些兜兜转转的事,早便没了耐心,转而去旁边的小草堆里找蘑菇了。

封潇月瞧着外头的日头正盛,晒的人有些气闷,便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林潇一同到最近的小树底下暂避。“你接着说。”

“我留心看了一下,齐员外的马车比我要先出发,我叫了匹马,沿着路上的车辙过来,原本还以为是小姐你们的车轮印,谁想却追到了他的马车后面,还差点暴露了自己。”

“然后我就一路跟着他们的脚步,一开始也只是好奇他们是不是有旁的打算,谁想到就一直追到了这里。”

林潇说着,还打算折下一只树叶茂密的树枝,当作纸伞一样的遮在头上,信号被她及时阻拦,才让这棵小树免遭祸乱。

为着这几天缺水的缘故,就就连小树的叶子都有些枯萎干硬了不少。不过再怎么说此地也是最接近峡谷水源的地方,情况相较于藩地的其他位置还是要好了不少。

“后来我正准备找地方下来的时候,齐员外就坐在车上叫马夫,对着那声叫兜兜转转,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就一直到刚才小姐瞧见的那一幕,也不过是他恰好经过而已。”

“这个人根据咱们以前跟他打的交道,没有好处是绝对不可能出手的,难不成他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知道落风山上有什么宝贝吗。”

说罢,林潇摘了几片略显宽大的草叶累在一起,站在封潇月的旁边给她一路扇风。

宝贝倒是

没有,遇火就会爆炸的脂鸟到时又上一堆。封潇月莞尔一笑,林潇面上一愣,问道:“小姐,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我是说我在山上那么久了,都没有看到有什么宝贝,他怎么可能会得到消息,想必也是空穴来风。”封潇月止住了笑,站在现在的地方,一抬头,刚好能够看见那段橙汁上来回打转的马车。

“如果听你刚才所说,他貌似一路是沿着我们过来的足迹寻过来的。”

“看情况,这么解释却也是这么个道理。”林潇点头。

封潇月转念一想,右手的食指伸出来点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断层上面的眼神也渐渐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如此说来,他的到来倒是替我解决了一个莫大的难题。”

若是由于那些投机取巧的商人,为了探索矿物或野味,而不小心失手做出了些动静,那么最后也怪不到王府里来。

不过为了能够成功解决朝廷的盘问,就需要连累齐员外背上些许冤枉了。

“什么意思啊,小姐。”林潇瞧着封潇月脸上不断升起的笑意,心里满是不解。

“没什么,只是今天临走之前需要你再辗转替我办件事。”说着,小云便捧了两三朵,仅仅有大拇指那般大小的小蘑菇过来。

封潇月噙着笑,拿起一朵判断其能不能吃,林潇则很是怀疑她刚才的话是不是在和自己说。

傍晚时分,封潇月看着工程队散去,才肯坐着马车回来,刚回到小院,还没坐上片刻,林潇也紧跟着出现。

“你好不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上怎么那么多灰尘,弄脏了房间也就算了,万一呛着小姐可怎么办?”小钰一面埋怨,一面手上不停地替林潇掸落一身风尘。

“啊,这都怪这些时候天气太干燥了,树叶上全是灰,这粘在背后,我也不知道呀。”林潇不好意思的笑了两下,还没等小钰说好便着急忙慌地掀开珠帘进来。

“情况怎么样,可是有什么发现吗?”封潇月靠在小榻的边上,一看到林潇进来面上便是一喜,急忙丢下了手中的书,将桌子上的一杯清茶给她推了过去。

“却也没有什么,”林潇坐下喘了口气,正思索组织语言该怎样向她回答,“齐家等小姐离开了之后,确实也曾下来看过,但是也就是瞧了一眼,便走了他们最后的落脚点还是在落风山下。”

“那断层和峡谷之间,可是隔了好远的距离,只是单凭他在山脚下转,恐怕也很难跟他扯上些名头吧。”

“没有关系,有这一点便足够了。”林潇说罢,才喝了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她的这句话给惊的含在了嗓子眼上,忘了咽下去。

“他不下来,正好也省的给我们的工程捣乱。只要有人作证如此说话,便是没有也可以说是有。”

封潇月淡笑着重新拿起书,窗外的余晖加杂着屋子里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使她整个人看

上去就像是被神秘包围。

小云和林潇是难明白她的意思,小钰转念一想,似乎能够领略到一两分。

又过了大概四五天的时间,后面的水道已经被各个城池里面的百姓给清理的差不多了。峡谷巨石下面的那一段开口也已经被工程队的人浇筑了石灰,给封了个结结实实。

趁着今日的阳光明媚,常有大风,在这种情况下点燃了火药,炸开了之后的萧炎便会很快,随着大风给卷走,正好避免了毒气损害工程队里工人们的健康。

慕容麟亲自站在河道口看着,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火药点燃,众人纷纷四散。然后便是一道响彻了峡谷的巨响,清澈干净的水流,从巨石之上喷涌而出,沿着工人们一开始规划好的水道一路往东,不消片刻时间,便流经了整片藩地大地。

封潇月坐在屋子里,欣赏小钰这段时间绣出的花纹,就算没有亲眼见着,但听着外面突然响起的欢呼声,便猜到慕容麟他们那里的事情已经成功了结了。

“小姐,你不出去看看吗?再怎么说你对这次大旱也有不小的功劳呀,就算未必能得什么,上次听到百姓们的感谢之声也是好的。”

林潇从外面的树上跳下来,刚刚站在高处亲眼瞧见了底下的人们是多么的欢欣鼓舞,便忍不住进来撺掇着封潇月一起出去凑热闹。

不过外面就是再怎么吵杂,似乎越不能乱了封潇月半分心神,尤其是在小云被她罚去抄写账本了之后,耳边便更是清静。

“林潇,你要知道什么叫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能得一个好名头,也不是为了拯救苍生,完全是随自己的心意而已。”

“别人的感谢也罢,辱骂也罢,我依旧是我,人活一世,也应当为自己而活,何必考虑别人的看法呢。”

封潇月好似长者念大道理一般,说的一字一顿,她将手中的绣品放下,整个人闭着眼睛靠在小榻上,瞧着恬淡又闲适。

“可是不管小姐你当初是怎么想的,你最后依旧是做了了不得的事呀。既然有人受了你的恩德,那么又怎么能因为你当时的想法不正,就可以罔顾他们得到好处呢。”

林潇话音落地,封潇月便猛地睁开眼睛看过去,直把林潇看得脸色一僵,身上难免有些不太自在。

“我倒是从未想过,你有朝一日也会是一名哲学大师。”封潇月赞道,林潇听得眼角一抽,“什么叫哲学、大师?”

“就是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封潇月抿嘴笑笑,在小钰的帮助下拂袖起身,“刚才不肯出去是因为城里的人太拥挤了,现在这会应该散的差不多了,咱们也去外面的那条界山河瞧瞧吧。”

“好。”林潇一点头。

由于是界山上引下来的河流,也不拘它的水流量和大小与宛江无异,甚至有远超的意思,也懒得再重新起名,封潇月便和慕容麟商定,索性以界山之名冠注。

第三百三十二章:取水成功

流经烟梧城的界山河在城郊有一处转折,从一到小沟渠里分散出竖条之流,以灌溉淹五城城郊的一方土地。

此处不需要城里的人特别进行清扫,自会有水流自己沿着低处流出,而封潇月为了能够让四处支流的水源不断绝,特地找人安排了一座大水车横在岔口上。

而前面因为界山的水源头一回找到出口,这会儿水流量格外迅猛,水车不需要人力,风力便可借着水流的力量自行转动。

不消片刻功夫,每一条田野里的沟渠中都灌满了干净的泉水。

闻风出动的城中百姓全都跑到了最近的城郊及水塘前面,又是欢呼上天的恩赐,又是感谢王府的管治。

封潇月和身边的三个女孩子坐着马车出城,特别绕过了这些百姓,径直去往了她设下水车的岔口。

此处虽然并不隐蔽,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么一回事,因此此处只有就近居住的几个山野居民在惊叹,欢欣鼓舞。

此处位置偏僻,那些当地的村民们的舞蹈也叫人看不明白,但是瞧着他们那般热烈的气氛,也给了封潇月不少感染。

“亏得在这里有这么一处只有咱们自己人才知道的地方,要不然城里那么好,几千好几万的人一起出动,远远的看去那可不吓人。”

林潇站在水车边上,趁着小云在感受水车溅出的水滴时毫无防备,悄悄地捧了一捧水,直冲着她的脸上袭去。

小云受了这一下刺激,却也不是个会乖乖承受的人,当即也从地上舀了一捧水还击。二人就这么互相打闹起来。

旁边小钰似乎猜到她们二人不会这么安分,特别站远了些,蹲在小河边捧了一捧水饮下。那从地下涌出的山泉水又清澈又甘甜,瞬间驱散了她这许多天因为干旱而烦躁的心情。

封潇月则立于她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小树下站着乘凉,一手搭在额头上做凉棚状,仿佛这样能让她瞧得更远一些。

撇去旁边泉水叮咚的沟渠不说,她远远眺望着前方的界山河,心里油然而生一种骄傲的心情,所谓鱼米之乡,那最重要的便是水源。

藩地要想能够富庶起来,气候固然是重要的因素,可这水源也不容小觑,凭借着这一条横穿藩地的界山河,日后水上运输运输以及捕鱼打猎都能方便不少。

再加上此处特别的环境以及风景,说不定还能向外来人宣传旅游赏玩之地,这样一来,就算藩地不能跻身于几大富饶之地,却也能这一方的百姓日子比以往过得更轻松些。

深吸一口气,封潇月只觉得自己胸中都是满满的憧憬。正在如此构思的时候,界山河上远远的飘来了一支小船。

小船上站着两个人,船头那名男子侧身而立,船尾则是一个撑着竹蒿的船夫。似乎是注意到这边有人,小船慢慢的往封潇月的方向靠。

待到小船停住了之后,船上的人下

来,封潇月却不禁笑出了声。

“你不是还要看着那些施工的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见应该是没出什么事。”封潇月淡笑,慕容麟则背着手按耐住心里的欢喜,慢慢的向她靠近。

“瞧着这条河应该不错,待日后再放多放些小鱼苗进去,最多一年两年,整条河便活起来了。到时候你在泛舟河上闲来无事,进行垂钓,倒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只是听你如此说,我便觉得很有意思了,到时候我带着你一块来。”慕容麟在封潇月面前站定,特意钱省着身子向她凑近了一下又回来。

脸上的笑容叫封潇月看着,只觉得自己有些不太自在,慌忙收回了眼神后,望向远方,却又欲盖弥彰的忍不住多眨了几次眼睛,成功的换来了身边人的几声轻笑。

那沟渠边上的三个姑娘,从她刚下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瞧着他二人如此相处了,之后,三人也纷纷转过了头来。

“我看我们还是到另一边去玩吧。”小钰一脸正经,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看见,林潇也在旁边随声附和着。“言之有理。”

撑着小船的人,等慕容麟平安上岸了之后,又看他似乎没有打算继续往前走,便自己撑着竹竿往岸边一挑,继续顺着河流向下看看情况。

“我倒是有一事不明,你如何会知道我在这里的?”没了身边那三个丫头片子的打扰,封潇月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可算是可以继续与慕容麟正常对话。

“怎么,我就不能是检查情况的时候顺路过来,无意间碰上的吗?”慕容麟摊开了两手表现得一脸无辜。

“哼,”封潇月淡笑着别过脸来,“泉水要流经整片翻地,那克得经过不少时间再把田野里的所有沟渠填满,更要多花费几刻。”

“城中百姓得知的这段时间里,早就足够你坐着小船飘到后面几座城池了,怎么可能才刚刚走到这里?我虽然没有亲眼看着那边的情况,但是这些东西还是能够算得出来的。”

“猜的不错。”慕容麟点点头,“只不过你漏了一样,那段时间里,我总得看着其它人是否到齐,会否有人受到危险,以及各样工具的处理。要结束了之后就直接出来,这还是不大可能的。”

“那这么说,倒是我猜错了。”封潇月一愣,又连着扎了好几下眼睛,头一回感觉自己也有如此自作多情的时候。

“确也不是。”慕容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后又扬起了一抹笑容,只是这股笑意实在放肆,瞧这就很讨打。

“那些琐事我可以交给陈工或者其他人,而我又知道你向来不喜欢热闹,定然是最后一个出尘?所以才特地盘算着时间过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不过看样子我算的应当不错,差一点就和你擦肩而过了。只是没想到你猜的这么准,我也就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才故意装的这么坚定,你

方才是不是被我给唬住了,可觉得好玩吗?”

这边他只顾着自己笑得开心,等回过劲来瞧见封潇月脸上那么严肃的表情,又立马收敛了起来。

“罢了,既然你自己都交代得这么清清楚楚了,我也没必要再和你多做纠缠,只能算是我不够自信吧。”封潇月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眼神又恢复了从前那般的淡泊,叫人看不出情绪。

“既然这河没有问题,我也已经看过了,再加上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有什么要忙的就去吧,我就先回去了。”

“别啊,我就是一时高兴才想着和你开个玩笑的,你可。不要真的生气了。”慕容麟一慌,连忙拉住了封潇月的手臂,又在她的一个冷冷的回眸中放开了手。

“我今天倒是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是关于界山峡谷的。”

“什么事?”封潇月心里也藏着一件事,听到他如此说后,不禁怀疑是不是和自己所想的事统一码事,便站住了脚。

“就是正午时分,我们趁着落风山上的大风起来,正打算炸开峡谷的口子,结果刚点燃了引线,就听到落风山的半山腰上,好像也有一次爆炸。”

慕容麟见封潇月果然被自己挑起的话题吸引来了注意,便往后退了一步,好叫她自在一些。

“也是幸好当时的风确实不小,再加上距离又远,否则只怕会影响我们的施工。而后我们气急了往断层上去找人,结果就只在山脚下看到了两三个还没来得及撤退的齐家仆人。”

“齐家,竟也会对这些山地上的事情有兴趣?”封潇月表面上表现的十分不解,心里却是一阵偷笑,向来谁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原本就是她的故意引导。

“对啊,我当时也很纳闷呢,所以特别问了他们几个原因,结果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慕容麟想想都觉得一阵好笑。

“他们说是齐员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那落风山上有矿产,便稀里糊涂的相信了,还特地找来了会看穴的风水师上山,才有了今天这一出,不过倒也是巧,竟然和我们是同一天动工。”

“然后呢?”封潇月清咳一声,勉强忍住了笑意,只是袖子下的手指还有些微微发抖。

“因为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训斥了一番,就把他们放走了。就是那齐员外原本多么精明的一个人,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也不知道被骗了多少钱。”

慕容麟撇撇嘴,“那落风山常年被狂风吹拂,要是有矿产早就露出来了,还用得着等到他去开采,现在山上恐怕就只有风沙尘土和岩石了。”

“不过这件事倒是很有趣,等到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得拿着好好的奚落齐员外一番,到时候他的脸色,一定比今天得知被骗了还要好看。”

说罢,慕容麟还用手笔画了一下想象当中的情形,二人撑不住,便都纷纷笑了开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应邀入宴

树下的笑声越是想要收敛,便越是憋不住笑的放肆,直把前面互相嬉闹的小云她们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今天倒是稀奇呀,小姐和世子爷之间相处的这么高兴。”小云挽着袖子,两只手浸泡在水流之中,却蹲着身子扭头往封潇月他们那边瞧,倒也不怕自己摔下河里。

“当然得高兴了,解决了干旱这么大的问题,这换做谁不开心呢?”林潇回应一句,悄悄地站起身来,在小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小云身子一抖,还以为自己要摔下去了,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胸口的心脏也在迅速的跳动。难道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小云气急败坏的转身抄起岸边的小石头,卧握在手心里,就想要追过去。

但林潇自小练武,小云怎么可能追的着,她便特意跑了两步又停下来等,就把小云吊在和自己一定的距离之中,不远不近。

“要是可以这么长此以往下去,倒也是个好事。”小钰收回了眼神,任由旁边的两个人嘻笑打闹去,她则伸出了手指,在这水面上不断搅动,似乎有什么心事。

小钰虽然很少插手与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之事,却也希望自家小姐能够回心转意,毕竟改嫁或者下堂对一个女子的名声来说十分难听。

自家小姐有自己的主见想法与认知,她是知道的,但正因为是这样好的一个小姐,她才更不希望她因此而受到别人的诟病,毕竟人言可畏。

这边小钰几乎已经为封潇月考虑到了整个人生的走向,但树下的封潇月却毫无察觉。与慕容麟相谈甚欢的笑过了之后,封潇月清了清嗓子叫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再把慕容麟方才所说的的事情考虑一番。

原本是担心界山上的动静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封潇月才特别安排了这件事情,忽悠齐员外去那山上横插一脚。

这时候卡的刚刚好,有齐员外在前面遮挡着,就算王府会有什么责问,也能够成功搪塞过去了。

“这人年纪大了,难免也会有决策失误的地方,只可惜他膝下一儿一女都不叫人省心,恐怕他这花费了一身挣下来的家业,等他百年之后也会被他这一双儿女给我花费的干干净净。”

“虽说他一直喜欢与我们作对,又毫无怜悯知心,可这时间要耗起来的话,最终的赢家还是我们,咱们且走且看吧。”

“其实我看着他的年纪应该并不算很大,这么早就犯傻了的话,那确实不是一个值得我们继续担心的隐患了。”慕容麟点头附和。

封潇月亦是点头,却如此说过笑过了之后,二人相顾无言,一时也没有别的话好说,气氛便于此时陷入了一场莫名的尴尬与沉静之中。

须臾,慕容麟咳嗽了两声,率先打破了尴尬,“对了,倒是有一件事情,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了,为了庆祝今日的竣工,父王和母后在王府里特别安排了庆功宴。”

“一是

恭贺我们这次的事情完美解决,二也是为你失踪回来,接风洗尘。一会回去之后,我亲自带着你去王府,记得换一身鲜艳些的衣服,也是图个吉利。”

“接风洗尘?”封潇月听得一愣,前面的一个原因可以说是情有所原,至于后面这一条,他便觉着有些多余了。

“是啊,为着你是在界山之上失踪的,我们必然少不了发动人去寻你,但是这个事情确实不方便传开来,因此你回来我们也不好怎样的热闹一场,现在便趁着这界山河的竣工,连带着帮你一起补办。”

慕容麟说着,从树上摘下了一片带着嫩黄色的树叶,这叶子的造型乍一看还是挺漂亮的,为着这时节不太好,路上就连野花也没有几朵。

他倒是想替封潇月像簪花一般给她戴在额头上,却又怕此举会惹恼了她,便一犹豫,又把叶子给丢下了。

“其实也用不着这么麻烦,还要劳烦王府里的人这么费心,倒叫我有些过意不去了。”其他人也就算了,封潇月私心里实际上是怕此事会惹来韩玉凤更大的不满。

自己这回算得上是十分幸运,才能被八声他们相救并平安送出来。

这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了一回,封潇月还是十分惜命的,可不想又为了那么区区一件小事,惹得韩玉凤在背地里咒自己许多坏话,何苦如此。

“那可不行,再怎么说也是父王的一片心意,况且你可是咱们藩地的大功臣,无法为你热闹一场已经算是对不住了,这回只是挂个名头,又有什么要紧。”慕容麟一偏脑袋,对封潇月的话很是不赞同。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便却之不恭了。”封潇月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这种事实在很难跟他解释。

在人面前说对方母亲坏话,换做谁都是很难接受的,也极容易破坏二人之间的感情。

“不过颜色鲜艳的衣服,我向来并不喜欢,衣柜里也没有,怕是不能聪明了。”

“没关系,现在还有些时候,我这就带你进城去买就是了。”慕容麟一摆手,话说的十分豪迈,然后就拉着封潇月往回走,并对着河边的几人招呼。

“你们几个,现在准备回城了,照顾好潇月。”

因为现在是女孩子居多,慕容麟便很有君子风范的,让她们几人在马车里坐着,自己在外面帮着驾马。

封潇月还没来得及分辨自己的衣服够多了,并不想要另外去买,就被慕容麟一把塞进了马车里,踏上了回程之路。她满心的无奈,慕容麟既然如此坚持,那自己也能听从了。

等到了晚上,慕容麟带着封潇月回到王府。这么短的时间,自然是不够店里面的人重新做一套衣服的,慕容麟便就给封潇月挑了一身现成的穿上。

原本慕容麟是打算给封潇月挑一身大红色,穿插着金边的衣袍,但封潇月觉着这个颜色实在招摇,又不喜欢二人争辩之下,便只好选了一套颜色

略浅的水红色长裙。

长裙里面是保暖的绒布,外面则用轻纱包裹一眼,看上去极为飘逸,实际上又很保暖,封潇月穿着感觉还是不错的,就是衣服有些略大,她便只好叫小钰临时改良了一下。

多出几个褶皱,倒也不算什么,就是腰上的腰带太长,封潇月不得已只能转了一圈多半,紧紧的系上,以免松垮。可这样一来,却更衬着她的腰肢纤细,婀娜多姿。

而站在她的慕容麟像是故意安排的一样,给自己挑了一套锗红色的长衫。这件衣服封潇月印象当中根本未曾见他穿过,这次还是头一回。

这二人身上都是如出一辙的红色系列的装扮,乍一眼瞧上去就像是要奔赴喜堂的一对新人。

封潇月拉着慕容麟的手,整个人略微有些不太自在,但瞧着边上慕容麟脸上这么一本正经,似乎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妥,她又只好收回了视线,强逼着自己不要胡想连篇。

“好了,现在人应该也差不多到齐了,咱们也赶紧入席吧。”慕容麟摆了摆封潇月的手,封潇月心下一颤,点头答应。“好。”

如慕容麟所说,王府里今日格外热闹,专用于待客的大厅里外都摆了桌子,专用来宴请各个城池里的县令以及工程的主要负责人。

至于慕容羽所在的大厅里面,则坐着王府的亲戚,和王府最为亲近的好友及张奉玉这个藩地巡抚。

慕容麟牵着封潇月进来,一对俊男美女又是如此惹眼的衣衫,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慕容麟从外面经过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才走到大厅里。

大厅顾泽远和张奉玉都在,瞧见他们这对夫妻两个头一回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如此亲热,都不禁又像是调侃,又像是祝贺地凑过来搭话。

“真是稀奇呀,要不是托了王爷的福,怕是很难见到世子妃更这么配合的呆在世子爷的旁边。”顾泽远很没有眼力劲地调笑一句,结果对面的二人瞬间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僵住了。

虽说他所说的也是事实,但毕竟这回过来的这么多人呢,如此毫无遮拦的说出来也实在太露骨了些,也叫慕容麟很没有面子。

慕容麟面上一僵,笑着打哈哈,一手按在顾泽远的肩膀上,悄悄用力,“有劳顾兄费心了,我和潇月一向好着呢。”

说话之时,封潇月也是很配合的,拉着慕容麟的手没有放开。顾泽远隐隐感觉到了来自肩膀上的压力,费了好些功夫才忍住了没有叫出声来,又是极为小心的,才从他的手心里逃脱,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狰狞。

“确实如此,倒是我说错话了,一会定当自罚三杯。”

“那顾兄你可得记好了。”慕容麟满意地收回手,如出了一口恶气一般,重新勾起一抹笑容。

张奉玉于一旁偷笑,只觉得顾泽远是咎由自取,又看着封潇月一拱手,“见过世子妃,世子妃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

第三百三十四章:宴请酒水

“张大人谬赞了,我愧不敢受。”封潇月正如同看热闹一般,瞧着慕容麟和顾泽远二人之间的闹剧,忽然听到张奉玉的这一声夸奖。

虽说知道原本的这具身体底子本就不错,但张奉玉毕竟是对着自己褒赞,还是会令封潇月觉得有些羞涩。

“世子妃实在是谦虚了,就世子妃今日的装扮,怕是全府上下都能找得出第二个美貌能与之匹敌的人了。”

张奉玉最厉害之处便是,别人知道他是在客套的说一些场面话,却还是会因为他话里的内容而高兴不已。

在张奉玉在藩地做官的这几年时间里,他一向自诩为清官,但是朝廷时不时会派人过来诸多刁难。

想要成功顺利的度过那些小危机,不练就一张巧言善变的嘴,只怕也难呆到现在。但好在他本就思维敏捷,跟其外面的人打过几次交道后,说话的本事也逐步上升。

不过就为了这么个原因,也让人很难判断的出他有时在某些特定场合中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封潇月听着他的夸赞,细思了一下,权且当做张奉玉是添油加醋的说的真话,心里也欣喜了不少,抿嘴淡笑不已。

其实张奉玉原本说的也不错,这水红色最是衬人肌肤,再加上封潇月本就肤色白皙,在这艳丽的色彩的衬托之下,整个人仿佛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旁边的慕容麟一开始听着张奉玉径直上来就夸赞封潇月的美貌,心理本还有些不满,但听到第二句连带着提到了自己为封潇月择定的装扮,一股骄傲之情油然于胸。

“那可是自然,若不是我,谁能有的这样好的品味,让潇月的天生丽质得到充分的展现。”

“原来是世子爷选的,下官就说奇怪,世子妃平日里并不好这种类型的色彩,”张奉玉笑着拱手与慕容麟相对,忽然一低头看见了他身上同样风格的长袍。

略一停顿,张奉玉眼神一暗,嘴角歌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觉对慕容麟的意思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世子爷的眼光向来是极好的,这颜色瞧着也喜庆,世子妃以后也可多试试这种明艳的衣裙,必当十分得宜。”

闻言,慕容麟从嗓子深处轻声在一声以表示他听到这话以后内心的喜悦,封潇月则眨着眼睛,面上有些为难,缓声拒绝。

“这还是不必了,如此招摇的颜色,还是等到这种特定的时候再穿比较妥当,平日里我断然是不会碰的。”

“哈哈,果然是世子妃,这样淡泊的性子实在难以改变下关等本也是外人也不便强求,还是世子妃随心为好。”

张奉玉摇着头笑笑,一点也没有被人当面拒绝的窘迫,相反封潇月这样直抒胸臆,他还觉得更好说话一些。

“行了,咱们也快入席吧,父王和母妃他们应该也快过来了吧。”慕容麟伸手把封潇月往大厅的前面带

去,似乎不希望她与别的男子有过多的交流。

只是他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如此惹眼的动作,却是明眼人都能明白他的意图。张奉玉转过身去,眯眼看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很有些感慨万千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为着刚才被慕容麟小小的报复了一下,顾泽远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开口,一路静悄悄的跟着慕容麟他们往前面去了,后又看着花园的方向张望了片刻,揣着两只手方才幽幽的说道。

“王爷和王妃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快过来,刚才我还在后面碰到了他们,说是酒水不足,也不知现在去哪里找办法解决了?”

“酒水?”慕容麟把封潇月安置了,才站起来接话。“若是这个缘由,父王他们应该早派人过来通知我一声,我们小院的地窖里还留了好几坛潇月之前做的新酒呢。”

“不喝却也是浪费,还不如搬出来。”慕容麟特意看了封潇月一眼,封潇月微微点头,并没有什么不悦的意思。“可是现在这情形怕是也来不及了,也不知道王府里他们去哪里买酒去了。”

为着之前藩地来了许多居心叵测的外商,大量收购了烟梧城的新酒,现在外边一般的酒家怕事都没有存的了。

“不就是一些酒水吗,这也不是什么为难的问题?”顾泽远不明白事情的经过,只瞧着慕容麟这么一副急迫的模样很是不解。

“世子爷家中有酒水,王府里未必没有做其他的珍藏,世子爷就请安心的在这里坐着,王爷和王妃都是过来人,不可能毫无准备的。”

“珍藏。”慕容麟一愣,喃喃着这两个字坐了下来。要想叫他启用珍藏的佳酿,怕是比等人跑遍整个藩地采买酒水还要为难。

后院的土窖旁,韩玉凤一脸心痛的站在出口那,看着府里的下人挥动铲子将埋在地下的珍藏佳酿给开出来,手中紧紧的拽着手帕,就差没有拂上眼角,拭去泪珠。

慕容羽一直看着站在韩玉凤旁边,面上一派寻常的严肃脸色,却在瞧见韩玉凤那样一副肉痛的模样,眉眼之间略带了些好笑的意味。

“行了,有个两坛子就足够了,这又不是那些清水淡酒,喝能喝个够的。”

下人们刚合力把第一坛子抬上来,第二坛也才挖出了个脚,韩玉凤便迫不及待的如此招呼着,生怕他们把后面几坛的主意也打了。

“这有什么关系,难得趁着今日高兴,各处官僚都在,换作其他时候未必有这个机会,这样好的酒不在高兴的日子拿出来,却要等到什么时候喝?”

慕容羽一只手背在身后,话虽如此说,但他却也没有强行要求继续开挖。韩玉凤伸着两只手,却又嫌弃那坛子外面的泥土太脏,而不敢触碰,只是憋屈着一张脸,两眼都泪汪汪的。

“这可是二十年的陈年佳酿啊,原是麟儿出生那年同年埋下的,本想等到他娶妻生子后再拿出来,没想到却用在了这时候。”

“也无不可,麟儿不是也已经成家立业了吗。”慕容羽看着韩玉凤那么一副心痛的样子,实在可怜,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初是你不喜欢这个儿媳妇,才一直不舍得开出来的,但是麟儿中意她,你难不成为了赌这一时气愤,宁愿这些就埋在这里一辈子吗?”

“如今藩地这么大的危机,都是多亏了潇月舍身上山才能顺利解决的,于公于私,她都有资格喝这坛酒。”

说罢,慕容羽就收回手招呼着下人们把酒抬走,叫韩玉凤一个人在此好好的想清楚,亦是给她时间惆怅可惜。

与此同时,外边大厅里由于人多而十分吵闹,如此吵杂的声音,几乎要盖过外边帮着衬托喜庆日子而吹奏的乐队。

能受到邀请过来的差不多都是对这次开挖界山河有功的人,这些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内情。

在慕容羽还没过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们都赶着一一向慕容麟敬酒,一是为了表达祝贺和赞扬之情,二也是想能拉近一些关系。

慕容麟酒量不算顶好,但是由于这次宴会上的酒水都是放置时间没有多久的新酒完全不醉人,这十几只小碗下去后,最多也就是有些撑肚子。

虽说这等正式的宴会理应当用的都是些可以香飘十里的佳酿,但为着这回的情况特殊,干净的水比其他任何茶汤酒水都更叫人看重,因此也没有人嫌弃新酒味道寡淡。

过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身为王府主人的慕容羽他们也还未上场,慕容麟没得办法,只能一一接下。如此热闹的场面,叫对面坐着的慕容胤和王府其他子侄都看着格外眼红。

“厉王爷到。”随着大厅屏风后面传来,小厮的这一声呼喊围在他边上的人都纷纷散去,回到了自己的原位上坐着。

慕容麟和慕容胤及堂上其他的后生晚辈全部站起,对着慕容羽恭敬的行礼,却没有看到韩玉凤的身影,想必是因为伤心还没来得及恢复过来。

“诸位不必多礼,今日只是家宴,各位随心就好,都请坐吧。”慕容羽按照惯常的方式讲了一通场面话,才看着慕容麟他们的方向柔和了目光。

“麟儿,潇月,坐。”

“谢父王。”慕容麟和封潇月异口同声地乖巧应下。

慕容羽瞧着今日的心情不错,他笑着再一招手,原本跟他过来的仪仗中便走出了几个托着小酒坛的小厮出来。

酒坛看着十分崭新,那口子上的红色纸封湿漉漉的,貌似是才灌进去的别处的酒。小厮手上一共五坛酒,其中一坛格外小。

这最小的和另一个正常大小的酒坛都放在慕容麟和封潇月的手边,附近的几桌上则只一桌一坛。

等这边放好了,外边又进来了送酒的小厮,拿着一样的酒坛放在其他空下的桌子上。

堂上是王府的自家人,外边都是客人,所以先紧着客人安排酒水也情理之中。

第三百三十五章:酒不醉人

慕容麟张望了一番,伸手转着他手边的酒坛不断打量,又想到顾泽远方才提到的酒水不足的事。

或许就是因为这么个原因,父王他们才从外面买了些品质,稍次一点的酒水患在这,同样的坛子里面。

好的酒水先拿去供客人们饮用,也免的落了王府的面子,而大堂里王府的自己人将就一下也无伤大雅。

心里是如此想着的,但慕容麟却不知道更换了酒坛是真,自己手边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好酒。

封潇月看了她桌上的那个小巧的酒坛一眼,又凑到慕容麟的身边小声说话。“为什么偏偏只有我们这里多了这一小坛子酒,我向来并不好喝酒,其实完全不用摆过来的。”

话中所说摆过来的意思只是指这酒坛并不用刻意放在她的手边,一并放在慕容麟那儿一边也就是了。可现在就在跟前,封潇月要是一口都不喝,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这喝酒也就是图一个氛围罢了,现今城中各处都没有好酒,咱们桌上的说不定也就同糖水差不多。”慕容麟挺直了背听着上面慕容羽的讲话,伸手将那小巧的酒坛打开,替封潇月倒了一杯出来。

“这不过就是混人眼线罢了,总不能叫今日那么多客人笑话王府的宴会连酒都没有,你也就意思一下喝点,反正也就是清水无二,不再用茶就是了。”

封潇月低头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便抿着嘴巴应下了。再低头一看自己面前那个可爱的白色瓷杯里的酒水,果真清澈的同山泉水一般无二。

拿起杯子凑到鼻子前面,轻轻地嗅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浓重的酒味,与之相反,还有一股淡淡的香草的芳香。

封潇月坐直了起来,在心里也认定了这酒水果然如慕容麟所说的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别放松了警惕当成茶水一饮而尽。

此酒入口绵柔,顺着嗓子眼一线便进去了,毫无半点刺激感觉。封潇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嘴里已经空了,只是回过神来,口腔中残留着一股清新雅致的淡雅酒香。

再细细得一咂,舌尖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甜味。封潇月喝过之后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抬头向慕容麟推荐。

“这果然就像是有香味的糖水,只是比寻常的饮品要更加丝滑一些,你也可尝尝,今日至少不用担心你喝醉了,我们小院又要费力照顾你。”

“或许是因为界山上的泉水比之其他地方要更好喝一些,这坛子里面的水又是用的界山河中的泉水调配才会如此。”

慕容麟吃下一口菜,随口答了一句,而后转过头来,发现封潇月两眼亮晶晶的,整个人的气场也比平日里更活泼了些,瞧着就像是喝醉了。

他满心的疑惑,若是像封潇月所说只是糖水,她又怎会有这样的反应。身侧的封潇月笑过之后,便自己主动拿起了那只小酒坛倒了一杯,随后一饮而尽。

慕容麟阻拦不

及,瞧这封潇月难得豪放的姿态觉着无比好笑,又闻着她身上貌似并没有什么酒味,便也就不再多疑。

只是看封潇月对这里面的糖水似乎格外中意,慕容麟一时好奇,也喝了一口,发现果然不错。

他眼睛一亮,看着封潇月十分新奇的点了点头。“当真是好水,比琼浆玉液还要有趣。”

“可见我所言不虚,若是以后次次宴席上只用这水,岂不是比让人宿醉的烈酒要好?”封潇月神思清醒,只是脸上愈发的明艳起来。

她很有些骄傲的一扬下巴,拿着自己的小酒坛替慕容麟重新满上。慕容麟笑脸相迎,二人便这样互相的斟酒碰杯起来。

这宴席还没有进行到一半,慕容麟和封潇月他二人同桌倒是喝得起劲,直把堂上堂下其他人看的十分不解。

尤其是站在后边随行过来的四本和小云,二人看着前面自家的处子,湘潭盛欢的模样,各自双方心里也觉得无比疑惑。

虽说封潇月这段时间对慕容麟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但应该也不至于好到这种如至交好友一般的态度吧。四本和小云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睛中读出了无奈和奇怪。

就连相隔如此之远的他们二人都注意到了不对劲,更何况坐在最上边的慕容羽。慕容羽托着酒杯的手动作一顿,垂眼就发现慕容麟他二人喝酒喝的起劲。

他原打算出声劝个几句,却又转念一想,自己这对儿子儿媳难得有这样心平气和,相处的时候,还是让他们难得放纵一次,大不了醉个一晚上,明日也就清醒了。

但是慕容羽心里又担心封潇月的身子孱弱,受不得那么重的酒意,正在踌躇之际,好不容易收拾了心情,却还是一张臭脸的韩玉凤方才走了过来。

慕容羽冷眼看了韩玉凤一下,伸手客气地指示她落座,顺势放下了酒杯。也因为韩玉凤的这一打岔,让他完全忘了方才所考虑的事情。

那二十多年的佳酿,是韩玉凤从京城带过来的最上好的酒方制成的。京城里有一个开设酒家的混混,浑名叫做酒虫,唯有他家的祖方酿制出来的酒,放置时间越长越清澈,味道也越淡雅。

但是味道淡雅,却并不意味着这酒就丧失了酒意。世间那么多种酒,虽说制作方法各异,但最后出来的成品都是一样,有着一股浓重的酒味,好像只有这股味道才能彰显得出一种酒的好坏。

酒味越重的酒,喝下去也更容易灼伤五脏六腑,也因此原因使得艾灸的世人对那些度数过高的烈酒敬而远之。

不过酒虫之酒,可就是完全的与众不同。酿制的过程中,酒虫在里面加入了数味普通但却有益身体的草药与香料,又用着自家祖传的酒曲,放在特定的环境里面等待发酵。

只需要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可以起出来饮用。放置时间长短,皆不会对此有任何影响。只是酒向来是越久远越醇厚,自然是久藏的好。

韩玉凤当初可是动用了自己娘家在京城里的势力,才逼迫的酒虫好不容易交出了酒方与酒曲。而现在这么轻易的拿了出来,她如何能不生气。

韩玉凤闷闷不乐地落座之后,便只顾着吃东西,懒待着和旁人搭话,自然也没有发现慕容麟那一桌的异样。

这酒虫之酒有一特质,只恐怕此处除了慕容麟和韩玉凤二人,便无其它人知晓——就是后劲十足。

原本劲头只是和普通的烈酒没有多大差别,但因为它的口感实在太好,便会引得饮者越喝越多,并且在保持神志清醒的同时慢慢醉了过去,有时甚至连旁观者也看不出饮者究竟是什么时候醉的。

席面上,顾泽远端着自己带过来的酒壶酒盏悄悄的下了席位,凑到君子之态用餐的张奉玉身旁,并拿手肘蹭了蹭他。

“张大人,你看那边怎么瞧着是子爷和世子妃他们像是喝醉了一样?”

这样不雅的举动要换作旁人,只怕早就动怒了,但张奉玉凭着好脾气深深忍了下来,意思一下顺着顾泽远的话往旁边看去,他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不应该啊,世子爷方才还跟我说喝的是糖水,怎么可能就醉了?再者说看世子爷和世子妃他们二人似乎都挺清醒的。”

“这清醒也有可能是装的。”顾泽远小声地说道,在把手中造型别致,一眼看着就价格不菲的酒壶放在张奉玉的桌上。

“待我过去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张奉玉听得一愣,正想问他怎么个试探法,就看到顾泽远自以为神色隐秘的站在慕容麟的左边,抬手却拍打他右边的肩膀。

慕容麟脸色微红,趁着顾泽远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瞬间,一把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再往右边转头。“泽远兄,你这样的偷袭,若是换在野外,怕是立刻就会被人发现。”

顾泽远神色一僵,只闻着慕容麟说话时开口呼出的那一口气,像是酒香又更像是其他香草的味道,不由得一惊呼。“原来你没喝醉啊。”

“糖水而已,如何会醉?莫不是泽远兄,你先醉了?”慕容麟扬着手中的酒杯,很有些笑话的意思在顾泽远面前一晃,最后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而慕容麟身侧的封潇月也是差不多的态度,听到这边的动静后,只捂着嘴巴轻笑。

慕容麟这样炫耀的姿态,以及封潇月那般活泼的笑声,都和平常的样子大不相同,只是顾泽远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顾泽远愣愣地摸了下后脑,仍是惊疑地叹了一句。“如此说来,倒是我多虑了,这便失陪了。”

说罢,慕容麟他二人也不挽留。顾泽远稀里糊涂的回到张奉玉的旁边,拿回自己的东西,喃喃着,“没醉也好,要不然的话,他二人喝醉了,一会儿还没人可以送他们回去。”

“知道小院的人不多,最后也只能靠我和张大人劳动,如此倒也省事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突然醉酒

此时宴会正是热闹的时候,外头的声音一片嘈杂,惹得张奉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奉玉才刚好不容易夹起了一颗肉丸子,就被他这番话给惊的掉回了盘子里。

“顾公子方才那般担忧又是这样的迫切,最后只是担心自己要绕路送世子爷他们回去?”

“这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像我这么家财万贯的富商子弟,晚上走夜路是很容易被打劫的。”

顾泽远面对张奉玉的疑问,丝毫没有任何窘迫的情绪,反而惆怅万千的点了点头,一起望他能够体谅自己。

“......

《田园世子妃,娘子请回府》第三百三十六章:突然醉酒

田园世子妃,娘子请回府

第三百三十七章:共处一室

“唉~”说着,张奉玉就十分幽深的长长叹了一口气,直把旁边的顾泽远给逗得欢笑不已。“顾公子,你还是先走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这语气幽怨又如此惆怅,并且带着深深的无助,在这么多情绪夹杂的这句话下,顾泽远就算原本抱有这样的心思,也完全不好意思说的出口。

“原本是能走的,可是张大人,你这么说话叫我怎么走的了?”顾泽远的幸灾乐祸,还没有持续多久,就立刻被打消了个干净。

“众志成城,多一个人也好,多一份助力,在......

《田园世子妃,娘子请回府》第三百三十七章:共处一室

田园世子妃,娘子请回府

第三百三十八章:喜大普奔

“这……”安靖拉长了语气,却在他开口的瞬间率先冲了进去。“自然不可能。”

“世子爷。”安靖急匆匆闯了进去,林潇也随之其后,谁不想才刚喊了一句里头就像是放炮了一般,丢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幸都是些柔软的枕头棉被,想来是以前堆在慕容麟床上的褥子太多了。

“世子爷,你能不能冷静一点?”等这一阵混乱过去了之后,安靖和林潇定睛一看,床上封潇月好生的躺在里面,慕容麟则毫无形象地趴在床边,一只手还垂到了地上。

照......

《田园世子妃,娘子请回府》第三百三十八章:喜大普奔

田园世子妃,娘子请回府

第三百三十九章:接受不了

“难道是世子爷酒醒了,刚才也出来起夜吗?那还真的是挺巧的。”四本仰着脖子,奋力地眯着眼睛望了一会儿,那边房间里的声响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他无所谓的撇了撇嘴,等上完茅房回来,却又经过了这个房间。

“不对呀,世子妃也和他在一处,也不知道他二人晚上该如何相处。”想过之后四本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罗嗦了些,便自嘲的笑笑。

“管他那么多呢,等明日天亮了之后,他们各自自己就会明了的,我还是先回去睡觉。”

再过了两个时辰左......

《田园世子妃,娘子请回府》第三百三十九章: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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