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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重生在都市》 第一章 重生 一路行来，是记忆中无比熟悉的街道。www.65txt.com 道路狭窄，两排高大的杨树遮天蔽日，路两旁大多都是两层三层的小楼，看去有些陈旧，但在此时，仍是生机盎然。各种各样的电缆线就在头顶，几十根乃至上百根集成一束，从树枝之间穿过，走过去，再走过去，不时能听到路两边凉摊上啪啪的下象棋的落子声。 十几年之后，这应该是一座小县城的模样，但是在现在，它确实就是青州市。 出了校门，杨睿就这么一路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看，直到他来到那个熟悉的大门口，远远地看到了家属院里那栋楼，这才停下脚步。 是该进去呢，还是该进去呢，或者进去呢？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泛黄的旧照片里久已疏离的风景，真的是好想再多看一会儿，好想伸手去摸一摸，却又偏偏有些近乡情怯。似乎是唯恐手一伸，这一切就会突然从眼前消失了，然后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怀旧的梦。 被篮球砸中了脑袋不可怕，穿越不可怕，重生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又回到了巴黎的家中…… 他揉揉脑袋，恍惚的想起来，似乎老爸不在家，带队去南港市考察了，老妈今天也要到市教育局开会，中午回不来，所以早上起来的时候，老妈塞给了自己三十块钱。 拍拍脑袋，他又转身往回走。 昨夜应是下过一场小雨，空气中还残留几许泥土的腥香。树叶缝隙里的天空，被雨水洗得澄亮而悠远——在十几年之后的青州，像这样清澈的天空，可是不容易瞧见了。 距离下班的时间还早，路上行人不多，且大多意态悠闲。 于是杨睿也就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手腕上有一块算不上劣质但肯定会在几年后就被淘汰的电子表，上面显示的日期是1996年5月13日，上午10点43分。 应该是初三，嗯，快该中考了。 好久远的时光了。 恍恍惚惚想起来，似乎这应该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但是仔细想想，又似乎不是，一时之间脑子有些混沌……很多事情，不管愿意不愿意，确实已经被逐渐淡忘了。 十五年哪，让一个懵懂的大男孩变成了一个新兵蛋子，又从一个新兵蛋子被特招为特种兵学院侦查系的大学生，再然后，又开始从事一个绝大多数人眼中无比神秘的职业——特工。 很操蛋的十五年。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变化的话，就在三天之后，老爸带队从南港市考察归来，刚回到市里就被双规了，罪名是收受贿赂，而且居然还“证据确凿”。35zww.com 于是，自己的人生开始突然转向。 本来成绩就算不上太好，家里又出了这种事，中考的成绩自然好不起来，如果老爸没有出事，那么哪怕自己成绩再差，市一中的校领导们都会想办法让自己到一中去的，更不用说老妈本来就是一中的教师骨干，自己完全可以被归入“家属内招”的范畴里去。 但是，就在中考之前，老爸出事了，一个多月之后宣判，有期徒刑十五年。 得知这个消息，老妈无论如何不肯相信，几乎要疯掉，于是她很快就从县一中离职了，而不出所料的，自己也落榜了，去了青江区第三中学。 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曾无比的痛恨老爸，认为他不该贪污受贿，以至于完全毁掉了这个家庭，也毁掉了自己的前途——从市一中的附中，到考入青江区第三中学，从一个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家的公子，变成一个犯人的儿子，这中间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当时十六岁的自己根本就无法承受，以至于在此后的八年间，自己从来都没有去看过他一次。 于是，那就彻底的变坏吧，反正是犯人的儿子。 抽烟、喝酒、打架……无恶不作。 没等到高考，高二的时候，自己就被学校开除了。 当时区政府和市一中分配给的两套房子都已经被收回，老妈和自己就住在租来的一个郊区农家小院里，老妈在一所初中任教，人突然地就苍老了下来，怕见人，怕光，怕声音。得知自己被开除了，她非要带着自己去找一下以前的同事和学生，想让自己转个学校继续读书，但是，被自己拒绝了。 于是，九八年年底，老妈把自己送进了部队。 还别说，部队里的那种氛围，自己如鱼得水，再加上底子又不错，很快就在部队里被选拔进了尖刀班，再然后就是进了特种部队，2000年，又被保送进了特种兵学院侦查系，因为上面的人说，自己是个做特工的好材料。 那就学吧，身上的军人气质太浓，要改，必须要让自己走到哪里都是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色，以前学的军体拳格斗术你觉得挺厉害了，但是对于特工来说，瞬间的杀伤力不够，所以，也要学。而且，只是熟悉各种热兵器没用，各种冷兵器也要学，对于特工来说，一根针、一根头发丝都可以是武器。 除此之外，还要学习驾驶各种车辆、船舶和飞机，学习使用、修改和破坏各种电子仪器，学习至少七种以上的语言，学习速记法，当然，还有各种匪夷所思的杀人之技，以及中医和西医，甚至，还要学建筑学和心理学…… 就在自己毕业之后要出国的前夕，老妈打来电话：老爸获释了，是由一桩大案子牵出来的，曾任青江区纪委书记、现任青州市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的董国庆被捕，交代了当初假造证据诬陷老爸的过程，老爸出来了，一大堆相关人员锒铛入狱。 然后就是平反，通报恢复名誉，享受正处级待遇。 组织上说，休息一段时间之后，还会根据老爸的身体情况安排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如果想要现在就退休，可以直接按照副厅级待遇办退…… 一直到若干年后自己都还记得接到电话时的那种感觉。 吃惊、狂喜、惭愧、心痛、愤怒、无奈…… 时隔八年再见到老爸，他还不到五十岁，已经两鬓斑白，原本红润的脸膛变得灰扑扑的，那堆叠的皱纹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直让人看了恨不得把心都揪起来。 眼神不再犀利，声音不再洪亮，步伐不再矫健…… 相见的那一刻，只剩下抱头痛哭。 ………… 杨睿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心想，还有三天。 似乎是担心看错了，他停下脚步，又抬起手腕看了看电子表，没错，1996年5月13日。 已经11点41分了。 抬起头来四下里看，这才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富贵巷。 这里是一片清代留下来的古建筑群，以富贵巷为中心，连幅成片，规模很大。 原来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应该是非富即贵，因此包括富贵巷在内的这一大片古建筑都特别讲究。这里在解放后一度曾经做过市里各个机关的办公地点，后来才成了大杂院，很多人家分一个大院子，中间又砌了墙，弄得乌烟瘴气垃圾遍地。因此去年的时候，市里下了文件，明确要求这一片必须在三年之内完成拆迁和改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这里的住户都已经迁走，大概就在今年秋冬的时候，这里就真的开始拆了，后来一部分成了市国税局和市财政局的家属院，一部分则变成了商品房，好像叫易馨小区，一度销售火爆，是市里比较早的一个现代化小区。 而等到十年后，大概是07、08年的时候，市里又提出为了支撑旅游业发展，要投资50亿，用大概五年的时间，在青江畔择地重建清末的富贵巷。 过去的十几年里，如果你是一个用心留意的人，那就会发现现实总是这么可笑而可悲。 定定地看着这沉醉在正午阳光里杂乱不堪的富贵巷，杨睿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去。 现在再不看，以后就没得看了。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微热，走着走着，杨睿就拉开了校服的拉链。 在古代的城市里，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垃圾处理设施的，所以贫民住的地方大多很脏，和现代社会有了下水道等设施之后的情况根本就没法比，但那只是贫民，对于有钱人来说，在任何时代都是可以很幸福的。 像以前居住在富贵巷的那些大户人家，家里光是仆役怕就有不少，所以，他们不必担心垃圾会影响卫生，因为有下人每天负责打理和清扫，所以，尽管这里没有什么垃圾处理设施，他们仍然可以生活的干净而优雅。 但是到了现代社会，这里却变成了垃圾场一般的地方。 一路捏着鼻子走过去，杨睿想叹息都叹息不出来，只是想，幸好现在只是初夏。 这些大院子的根骨还在，虽然有了种种改动，但是院子还大体上保持着原来的建筑和装饰，如果把满地的垃圾和时不时出现的臭水沟从眼里挖走的话，这里依然古色古香美不胜收。 当然，要想彻底恢复到以前的富贵奢华……太难了。 一路行来都没有什么动静，果然是都已经搬走了。 但是拐过弯去，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几个人。 一个女孩子，没有性别的夹克愣是被她穿出了身姿绰约，背着一个单肩包，手里还拿着一个看上去块头不小的相机，像是游客，又像是记者。 在她四周，是四个打扮怪异的成年男子，有三个人都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 杨睿知道，在眼下的96年，大概只有两种人会做这种打扮：一是艺术家，一是流氓。 很显然，这个女孩子被他们堵住了。 然后杨睿才突然想起来，5月13日啊，确实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 一个女子在青州旅游期间，就是5月13日，她被几个小混混堵在富贵巷附近一条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意图强奸。她奋力反抗，打伤了其中一人，并因此激怒了对方，被其中一人连扎六刀致死，随后那些惊慌失措的小混混竟然把尸体丢在当地，转身就跑。 当天下午，该女子的尸体就被几名游客发现，并随后报了警，此案由此彻底爆发，四名犯罪分子在三天内全部落网，最后一个被枪毙，一个终生监禁，另外两个也被判了三十年。 受此案牵累，包括本地街道派出所所长等在内多达二十多个公安干警被撤职查办，青州市公安局局长、青江区公安分局局长都被党内记过处分，而且随后，一个庞大的黑恶势力团伙被连根拔起…… 此案后来成为震动全国的特大案件，比副区长贪污受贿的案子要大多了。 而它的开始，就在今天，就在眼前。 第二章 周子琪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恐怕早就已经惊恐不已的大声呼救，但周子琪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左手相机，右手单肩包，她显得很冷静。 “再次警告你们，我可不是你们这种小混混能打主意的，识趣的赶紧滚！” 如果站在她面前的这几个小混混里面有一个稍微上路的，或许会思考一下，至少也应该犹豫一下，但是显然，她今天是秀才遇到兵，面前这几个小混混都不是那种上得了台面的。 这种暗示性的威胁，对于他们来说，毫无效果。 “这小娘们有点辣，不过我喜欢……”其中一个嬉皮笑脸地道。 四个人逐渐合围过去，越逼越近。 周子琪突然舞动背包在自己身前划了个半圆，其中一个猝不及防，被她打中了脸，几个人齐齐退了半步，顿时叫骂连天，这时候周子琪却是突然一拧身，另一只手上那部看去很笨重的照相机突然挥出，于是堵住巷子这边出口的那个小混混立刻给她击中了鼻梁，鲜血飞起。 她奋力举步，一个肩膀撞开了那人，突然就抢出了包围圈，向着巷子这边飞奔起来。 长发飞舞、身姿矫健……很彪悍的一幕。 几个小混混这才反应过来，被击中的那个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满脸狰狞转过身来，发狠地大喊，“追，老子要操死这小娘们！” 周子琪跑过来的方向，杨睿正站在巷子口。 看见他，周子琪的脚步明显一顿，这时候她身后已经有人大声喊，“那个穿校服的小子，帮我拦住她，不然回头老子揍死你！” 刚刚才低头捡了一块砖头藏在身后的杨睿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似乎是扭头想跑，但终于没敢，但他好像也并不敢拦住发力奔跑过来的周子琪，于是就一侧身，让开了出路。 作为特工，和特种兵是不一样的。 特种兵当然也要求有极强的个体力量，以及协同作战的能力，但不管是正面作战还是敌后侦察，他们都是军人，这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公开出来的身份。 但是特工不一样，特工的必修第一课就是隐藏身份。 作为一个合格的特工，只要需要，你必须可以随时转变身份，需要是医生，穿上白大褂就是医生，需要是教授，你就必须气质儒雅文质彬彬，需要是毒品贩子，你就必须要安静中带着一抹可以随时爆发出来的狠辣，当然，如果你需要成为一个阴暗角落里的小混混，那就必须满口粗话，甚至真的为之去吸毒嗑.药…… 现在的杨睿，是个初中生。***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不需要扮演，也不需要找感觉，现在的他本来就是。 青涩的面庞，标志性的校服，肩上的书包，当然，还有左边脸上那两颗正在茁壮成长的青春痘，以及唇角处那刚刚钻出来的茸茸短须…… 周子琪越跑越近，居然还有心思冲着杨睿低声喊，“还不快跑，去报警！” 秀发飞舞，露出她那堪称完美的面容。 脸颊白腻，五官明秀，尤其是一双美眸清清亮亮，几能夺人心魄。 周子琪身材高挑，目测足有一米六八甚至一米七，夹克衫里面是一件收腰的嫩黄色衬衫，下身则是最最普通的牛仔裤搭配休闲运动鞋。不过与这个年代青州市的年轻女孩子们不同的是，她的脖子里搭配了一条浅绿的丝巾。 简简单单的搭配，就因为这一条丝巾，立刻就变得鲜亮且鲜活了起来。 全速奔跑之中，她的身子微微前探俯冲，以一种奇异的频率扭动，饱满的胸口也随着同一旋律甩动和颤抖，给人一种似乎随时都会裂衣而出的错觉，却越发显出她腰肢的纤细，和双腿的颀长，眸子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着几分惊惶，见杨睿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似乎被面前这突然的一幕给吓住了，她的眉头不知不觉就好看的蹙起来。 杨睿下意识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觉得嗓子眼也有点干涩。 此时的他可不是表面上这个青涩无知的十六岁少年。 在前世，他曾辗转于国内、法国、日本和美国等十几个国家，见识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女人，说一句广识美女也没有什么不妥，在他所认识的女人中，光是万里挑一的绝色就有足足几十个，但是能跟面前这个女子相提并论的，一个巴掌数都没有。 或许……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出国前夕再次见到郭媛媛时的情景，或许只有那个时候的媛媛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但是毫无疑问，相对于郭媛媛的宁静清纯不食人间烟火，此时正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发力奔跑过来的这个女子更有一种颠倒众生的奇特魅惑。 美得令人心悸。 ………… 周子琪的速度不慢，但她毕竟只是女孩子，所以，十几步之间，追兵已经越来越近。 “抓住她！” “别跑！” “小子，快拦住她，不然你老子弄死你！” ………… 追在她身后的几个人乱纷纷地喊，杨睿却只是瑟瑟缩缩地站在巷子口，一副已经被吓傻了的样子，好半天都一动不动，似乎是连逃跑都忘了。 周子琪大步跑过来，急得直瞪眼，伸手就要去拉杨睿的手，想拉着他一块儿跑，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一个动作，但是她的手伸出去……没抓到。 当头一个人堪堪追到近前，杨睿突然动了。 一记板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手中，迎着那张狰狞的脸拍了过去。 “啪！” “噗！” 前面一声是板砖与面孔亲密接触的声音，后面一声是那人猝然摔倒的声音。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倒在地上的那人过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却是鼻子酸痛到睁不开眼睛，比他那个刚才被照相机砸到的同伴还要惨了好多倍，此时只顾得伸手捂住鼻子，连哀嚎都变了腔调。 杨睿没闲着。 他看上去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模样，瞳孔放大，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手里的板砖却是毫不犹豫地扔了出去。 “啪！” 这一次击中的是另外一个人的耳下。 那人再次应声而倒，瞬间浑身抽搐，却是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完全就是一个高中生的表现，杨睿脸上带着一抹惊慌，还有一种被惊吓后的歇斯底里。 第三个人大吼着冲上来，杨睿脚下有些踉跄，已经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双手在身前乱舞，腿也是乱踢，嘴里还喊着，“别过来，我砸死你们这帮王八蛋！” 群魔乱舞拳准确的击中了第三个人的颈侧……又倒下了。 就在不远处停步往回看的周子琪将此前这一幕完全看在了眼中，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 ………… 最后过来的，是那个捂着鼻子血流满面的家伙。 看见三个同伴都被击倒，而且都是一副短时间内根本爬不起来的模样，他有着片刻的犹豫，但是很显然，谁都看到了，这穿着校服的小子只是走了狗屎运。 一个看上去也就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子，再加上一个女人，有理由退缩吗？ 于是，他突然从伸手拽出一把匕首来，明晃晃的，一脸狰狞地扑了过来。 于是周子琪突然高声喊，“同学，小心！”然后，她竟是突然反身跑回来，手里的照相机估计不是便宜货，却照样抡圆了砸过去。 着急之下砸不准，不过还是给了那人耳廓上来了一下子狠的。 与此同时，杨睿已经弯腰捡起了另外一个砖头，于是，两人联合起来，一个相机一个砖头，那人招架不迭，频频后退，最后还是杨睿抽冷子在他颈侧给了一下。 于是，最后一个，也倒下了。 ………… 看着这一地的哀嚎，周子琪也有些震惊于面前事态的剧烈转变。 就在刚才，自己还差一点就要被追上，身后是四个色态毕露的流氓，但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完好无损，那几个小流氓已经一个个血流满面地躺在地上了。 有些惊魂不定地打量着地上几个无法起身的小流氓，她一边伸手拍拍胸口，一边剧烈的大喘气，然后才回过神来看着杨睿，“同学，谢谢你！” 事情搞定，杨睿自然就不必刻意去扮单纯了，不过眼下的他毕竟只是一个高中生，刚才那几下的拿捏，还是有些超出眼下这具身体的负荷的，所以这时候他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些因激动而带来的潮红颜色，眼神也有些闪烁不定，似乎也是被面前这一幕给惊呆了，事情过后才晓得开始害怕。如此一来，倒是符合他一个初中生的身份。 于是周子琪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同学，你别怕，你这是见义勇为。” 然后她才回过神来，“对了……我马上报警！” 说话间，周子琪利索地拿过背包掏东西，同时还警惕地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四个人。 见她居然从背包里掏出一部银白色的手机，杨睿的眼睛微微一眯。 如果用后世的眼光来看，这手机自然又厚又大，式样很笨拙，但是在眼下的96年么…… 此时他脑子里很多的讯息都已经逐渐被回想了起来，记得就在今年年初，老爸还提议给区里所有正科级以上的干部每人配发一部手机，但是区常委会上讨论了一下，没通过，理由是害怕影响干部形象。 在现在的96年，手机可是高档商品！ 但是她一个目测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居然可以用得起手机，那么，几乎可以推断出来，她的家庭，应该是不太简单，至少不会是普通的工薪阶层。 甚至于，作为一个合格的特工，杨睿瞬间就下意识的联想到当年那件凶杀案异乎寻常的侦破速度，和后续打击面的突然扩大……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被杀，有可能让堂堂的市公安局局长、副厅级干部背上一个党内记过处分吗？有可能直接把一个硕大的地下世家给揪出来吗？ 显然不太可能。 第三章 小屁孩 打完了报警电话，又扭头看到那几个人还在地上哀嚎，似乎一时半会儿的根本就不可能站起来，周子琪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开始把注意力真正的拉回到杨睿身上。***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有些惊魂甫定的感觉，她脸上就带了一抹潮红，乳酪般白皙润腻的脸蛋儿好像要渗出血来，十六岁的杨睿，个头已经基本长起来了，比她还要高一些，不过她还是很有大姐风范地拍拍杨睿的肩膀，“喂，同学，你不错嘛，胆子够大，下手也够黑的！”说话间，她晶亮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感激，水汪汪的样子，很容易就能让人目眩神迷。 她当然知道，刚才如果不是面前这个穿着校服大男孩突然出手的话，自己肯定已经被追上了。这里马上就要面临拆迁，方圆好大一片范围内一家住户都没有，一旦被那几个小流氓追上，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何等悲惨的事情。 在面对一个成年人，尤其是一个艳色逼人的女子的时候，杨睿并不想给人一种初中生的感觉，所以他只是淡淡地笑笑算是回答。 周子琪并不曾留意到杨睿的异常，这个时候她的心情仍然是非常紧张的，左右寻觅之下，她很快就看到一根被丢弃在巷子角落里的木棍，顾不上脏，她把相机和手机往背包里一塞，然后便过去把那根棍子捡了起来，谨慎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几个人。 杨睿笑笑，人是他击倒的，他心中有数，至少半个小时之内，这个小混混根本别想爬起来，不过对于这个女人的谨慎，他还是很赞成的，便也装模作样的找了一块板砖握在手里。 看见他的动作，周子琪友善地一笑，不过杨睿却伸手一指她的胸口，“你的扣子崩开了！” 其实是可以不提醒的，与衬衫同为淡黄色的胸罩才只露出上边一半而已，但那雪白的乳肌实在是美得晃眼，一想到待会儿肯定会有警察过来，杨睿就有点不愿意让别人饱了眼福。 周子琪闻言低头一看，赶紧扭过身去把夹克衫的拉链拉了起来。 回过身来的时候，她见杨睿下意识的就先把眼睛往自己胸口瞟，脸色就有些微红，这时候她的情绪还在激荡中，又知道刚才如果不是杨睿，自己的遭遇将不堪设想，所以潜意识里也就对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男孩有些亲近，就伸手指着他，道：“小屁孩，不许瞎看！” 说完了自己又笑，“小屁孩一个，就开始学着不老实！” ※※※ 四个警察在半个小时之后才漫不经心的赶过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期间那几个小混混挣扎着要爬起来，不过被杨睿拎着板砖过去一人一下，就又老老实实的躺下了，继续在地上哎呦连声的动都动不了。 直到这时候，周子琪的心情略略平复了些，才开始发觉，这个看上去才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屁孩，似乎也太过沉稳了些？好像也就只有一开始在那几个小流氓面前时，他还有点初中生的感觉，此后就一直都是一副很淡定的模样了……而且看这手上的动作，他好像也是很老练？ 远远地听见其他巷子里有人说话走动，周子琪就一边喊着一边找过去，不一会儿，就带着几个警察走了过来。 警察刚到，其中一个躺在地上的小混混已经鬼哭狼嚎地开始喊，“刘所长，他们打人，您看看我这鼻子……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那位带队的刘所长似乎真的是认识这几个混混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开始扭过头来打量周子琪和杨睿了，看周子琪的穿着打扮和气质，下意识的就觉得有点摸不清深浅，而且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也不知道是本地还是外地的，反而是杨睿，一身的校服，左边胸口上还有校徽和校名，于是他就开始盯着杨睿看。 反倒是其他的三个警察，震慑于周子琪的美貌，眼神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溜，于是杨睿就庆幸，心想幸好刚才提醒了她一句。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知不知道打人是违法的？咦，那块板砖上好像有血迹，小张，你去拍照……”又扭头看着杨睿，“小小年纪不学好……”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问报案人周子琪，也没问躺在地上的那几个小混混。 刚才周子琪打电话的时候，杨睿真切的听到了她是直接报警有人意图强奸的，所以听到这个警察的问话，他马上就明白了，看来当年的案子爆发之后，本地派出所连同所长副所长在内二十多个人被撤职查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杨睿闻言笑笑，见周子琪在一边听警察的问话皱起了眉头，他就抢先一步从书包里找出学生证来递过去，“警察叔叔，我叫杨睿，是市一中附属初中的学生，我爸爸叫杨伯清，在青江区政府工作，负责主持区政府在工业方面的工作……这是我的学生证。” 几个警察听了这话顿时就有些发愣，那个手里捧着照相机的小张也顾不上拍照了，和其他两个人一块儿凑过来看杨睿的学生证。 作为青江区下辖富贵巷派出所的干警，他们当然知道杨伯清是谁。 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青江区招商引资办公室常务副主任、青江区工业建设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在青江区政府里，杨伯清是一位非常强势的副区长，甚至于还有小道消息说，很多与工业相关的事情，如果没有他同意，连主持政府全面工作的贾沅贾区长都无法拍板。在区委的常委会上，他与区委的刘锦城刘书记一唱一和，也是把贾区长给压得死死的。 当然，人家有那个资本，在他担任常务副区长并主持工业这一块的四年时间里，区里的工业产值一年爬一个高坡，利润、利税更是大幅度增长，可以说，政绩亮的很，据说连市委市政府那边都对青江区这几年的工业改革和发展表示非常满意。 看过学生证，那位刘所长递还给杨睿，态度马上就祥和起来，“杨同学，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杨区长知道不知道？” 杨睿笑笑，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就说：“我爸带队去南港市考察，还要过几天才回来，不过你们区分局的郭定邦副局长是认识我的，我跟他女儿是同学。我觉得，这件案子你们是不是要向他汇报一下？” 一听这话，那位刘所长马上就明白，这肯定是货真价实的副区长公子了。 下意识的扭头看看站在一旁的周子琪，他心里不由得开始推测这个年轻女子的来历，看起来像是个外地人，美到有些妖的感觉……为什么会跟副区长的公子走在一块儿？ 不要说什么见义勇为，那个说法也只好拿去做做官样文章罢了，他是不会信的，一个初中生，谁会没事了跑到这个又脏又乱的破地方来？全是些等着拆迁的老房子，两个住户都没了，难道他还会就是为了见义勇为才来的？ 不过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已经确定就是这样了。一边是几个手贱的小混混，一边是强势副区长家的公子，而且后者还是站在绝对正义这一边的……这是一个傻子都会做的选择题。 于是他冲杨睿很和善地笑了笑，态度立刻就严肃起来，掷地有声地道：“没错，这个案子的性质很恶劣，的确是应该向郭局长汇报一下比较好。” 然后他就招呼那三个干警，指了指仍旧躺在地上呻吟的几个小混混，顾不上他们现在的惨状，直接冷着脸道：“都拷起来！”同时心里忍不住寻思，这位区长公子和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孩子看上去可都不是能动粗的人，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居然那么狠。 有个小混混想说话，那个小张倒是个有眼色的，知道副区长家的公子一掺和进来，这事情就已经变了味道，自然不能按照原定的计划来处理了，于是他眼睛一瞪，不等对方张嘴，就直接道：“你们几个，都瞧着眼熟啊，所里去过不止一次吧，屡教不改！”说话间还猛打眼色，那个小混混还有点晕乎乎的，闹不清出了什么事情，下意识的就闭上了嘴。 于是刘所长就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来看看周子琪，才对杨睿笑了笑，态度是严肃中还带着些许套近乎的意味，“杨同学，你看，你和这位报案人同志，是不是都到所里去一下？你是证人嘛，又是见义勇为，这个我们所里是一定会如实上报的，年纪轻轻的，面对四个持械歹徒却敢于见义勇为，这是一定要通报表扬的！” 杨睿笑笑，“我刚才吓坏了，就只知道拿着板砖往他们身上扔，哪里算什么见义勇为！对了，虽然他们并没有得逞，但是这种事情似乎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一旦传出去，还是会影响到女孩子的声誉？” 刘所长遽然而醒，脸色严肃之极地点点头，“这一点我们所里会酌情向局里反应的，报案人的名誉问题……是啊，很重要啊，我们一定会注意控制事件的扩散范围的，保护报案人的名誉不受损害，也是人民警察的职责之一嘛！” ※※※ 自从杨睿主动地掏出学生证来解释自己的家庭关系，周子琪就不说话了。 这几个警察前后的态度转变，她当然看在眼里，自然也明白杨睿主动解释自己身份的用意，她只是吃惊，这个看上去还很稚嫩的小屁孩怎么会在人情世故上如此的驾轻驭熟？ 看着他很熟练也很圆滑地跟那个杨所长经过相互试探之后，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于是这些警察的态度就立刻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然后，他居然还细心地提醒对方一定要注意案件消息的扩散面，注意保护自己的名誉，这心思之周到，哪里还像是一个才读初中的小屁孩，简直就是一个已经在官场上厮混了几十年的老政客？ 可是看他的模样，确实就是只有十六七岁呀，而且他转过身来冲自己笑一下的时候，脸上那份青涩和腼腆可是骗不了人的！ 带着满腹的疑惑，在来到富贵巷派出所做完笔录之后，她看看周围没人，就坐到杨睿身边，碰碰他的胳膊，“喂，小屁孩，你那一套说辞都是跟谁学的？人小鬼大呦！” 第四章 设套 郭定邦是一点半来到富贵巷派出所的。35zww.com 在等他的那段时间里，杨睿和周子琪都已经做完了笔录，经过突击审讯，那几个小混混也已经对自己等人在富贵巷围堵周子琪的事情供认不讳，只不过他们并不肯承认自己等人是意图强奸，只一口咬定说是看上了对方的相机，想要“借过来玩几天”。 于是在郭定邦来到之后，相关案情就由值班的富贵巷派出所刘副所长负责向他做了汇报。 汇报期间，从头到尾郭定邦都绷着一张脸，弄得下面人一个个也都紧张兮兮的。 但是等到那位刘副所长汇报完了，他走进一间办公室，随后把杨睿也叫进去，绷着的那张脸却是马上就解冻了，门一关，他一把揽过杨睿，有一种恨不得这就哈哈地大笑几声的感觉，“行啊你小子，下手可够黑的，我刚才去看了看那几个家伙的伤处，都怀疑你小子是不是跟谁学过了，要害找的挺准哪，不愧是我老郭的干儿子！”一脸的与有荣焉。 郭定邦跟杨伯清是从初中到大学的同学，就连他的爱人钱念珺跟杨睿的老妈陶慧珍也都是那同一所大学的同学，两家的关系可想而知。所以后来杨睿就成了郭定邦的干儿子，郭媛媛也就成了杨伯清的干女儿。 杨睿也一直都记得，在老爸入狱之后一直到董国庆出事老爸最后获释之前的那八年时间里，几乎是人人都避着杨家走，连老家的叔伯亲人都是差不多的嘴脸，却只有郭定邦从头到尾给予了自己和母亲很多的的帮助，连自己入伍都是他出面帮忙找了军分区的领导，不然的话，以自己贪官儿子的身份，入伍还是有点困难的。 后来在董国庆一案中，也正是因为他的坚持，才最终把八年前的老案子又牵了出来，并且最终打开了董国庆的嘴，帮助老爸洗清了冤屈。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年轻版的郭定邦，杨睿也觉得亲切不已。 “那几个人不肯承认强奸吧？”杨睿问。 郭定邦一点都不觉得跟杨睿这个半大小子讨论强奸不强奸的问题有什么不妥，直接就点点头，浑不在意地道：“小张说，是经常在街面上混的几个家伙，跟滚刀肉似的，掂得清轻重。他们只肯承认是看中了那个报案人的相机，说是想要趁她不备给偷走……狗日的，算盘倒是打得精！不过你放心，那把刀是证据，跑不了他们！” 杨睿闻言倒是并不吃惊，强奸未遂跟抢劫未遂都不是一个概念，更不用说是行窃未遂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按照那位张副所长的说法，那几个小混混虽然都只是街面上的癞皮狗，但毕竟是经常到派出所来点卯的，这里面的关道倒是明白得很。 想了想，他问：“那几个人，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们跟王家扯上点关系？” “王家？”郭定邦闻言一惊，等着杨睿，“你小子说的是……王韬那个老家伙？” 杨睿点点头，在青州市提到王家，几乎所有本地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那个名字——王韬。而按照本来的事情发展，在不久之后即将被连根拔起的那个地下世家，也正是王家。 王家祖上曾是前清的举人，民国和抗战时期，家里又有好几个人都是国民党的官员，堪称是本地望族，在青州市本就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后果新中国成立，王家遭到了覆灭性的打击，特殊时期时期，更是有不少人被逼得上吊。 但是一等到改革开放，开始搞活经济了，整个社会开始由吹政治风向吹经济风转变，王家却又立刻壮大起来，其中第一个闻到机会爬起来的，就是王韬。 资本在最初崛起的时候，几乎就没有干净的可能，可想而知，王韬身上也不会干净了，只不过有了前面两代人的教训，王韬做事情就很周到也很聪明了。 所以，即便一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是本地地下势力的大佬级人物，根据后来爆出来的案件消息，他更是不但涉嫌走私和毒品交易等，还涉嫌拉拢和腐蚀了不少官员。当然，官字两张口，墙倒众人推，具体是不是有那么回事，还不太好说。不过至少眼下在官面上，王韬做事情还是很干净的，在青州市本地的名声也一直都很好。 可以说，现在恐怕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一向小心翼翼的他，居然会因为几个小混混的肆意妄为而被牵累，最后闹到几乎被毁家灭族的地步。 当然，杨睿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起王家，倒不是非得要遵循历史的仍旧把王家拉进这件事里来不可，让他感兴趣的是，王家最近几年一直都在努力地往政府里挤，其中就有一个名字叫做王焦的，是王韬的本家侄子，现在就在市纪委任职。 而根据杨睿的记忆，就在老爸入狱的前后，王家彻底倒台，这个王焦却并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官运亨通，几年后就做到了市财政局副局长的位子上。 再后来，当年的贪污受贿案真相大白，他才最终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四十来岁就给踢到市人大养老去了，此后也再难出头。 其实即便是等到棋局终了了再回头来看，仍会让人感觉，这里面的弯弯绕实在是不少，如果不是细心的人，根本就难以从这些纷杂的事情里拨云看日的看出背后到底出现过哪些斗争、妥协、退让和交易。 值得庆幸的是，杨睿曾经有接近十年的时间来仔细的回想和推敲，所以，这里头的关门过节，他知道的或许并不比那些当事人知道的少。 这个时候，郭定邦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杨睿几眼，伸出大手来揉揉他的脑袋，“你小子，动什么歪心眼子呢，你居然还知道王家，还想给王家设套子！我告诉你，别说这件事就只是几个小混混做出来的，哪怕是真有王家什么事儿，从我这里也不可能把他们家网进去，首先一个，局里就通不过！别说我，就算是加上你爸……你别看他整天牛皮哄哄的，他也不够看！” 末了又说，“王家的根子，在市里扎着呢！” 杨睿笑笑，就一脸莫测高深的表情凑过去，“郭爸，我没说非得让您在里面使劲儿，您只需要安排几个可靠的人，在审讯的时候从那几个小混混嘴里钓出点跟王家有关的东西就行了，那几个小混混那么聪明，想必不会反对用王家的势力来给您和局里一点压力的，您说呢？” 郭定邦当警察当了十几年，整天跟一帮玩枪的打交道，跟罪犯打交道，脾气有点不太好，性子也有点大大咧咧的粗鲁，但是他可并不傻，相反，他聪明着呢。 再次伸手揉揉杨睿的脑袋，他一脸好奇，“你小子，还敢跟你郭爸打哑谜，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想到这些？” 杨睿嘿嘿地笑笑，不肯说为什么，只是说：“要不了两天您就明白了，怎么样？” 郭定邦瞪了干儿子一眼，犹豫了好大一会子，这才道：“我试试吧，不敢太明显太露骨，你要知道，公安口这边可也有不少人是给王家卖命的！” 杨睿赶紧知足的点点头，“我也知道您难处理，王家舍得花钱嘛，拉拢几个虾兵蟹将不是难事儿。所以您就带出点意思来就足够了，不要求太明显。” 郭定邦再次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 走出富贵巷派出所的时候，杨睿才终于觉得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真实了起来。 重生啊，这就是重生啊。 整个一上午，他都觉得虚无缥缈的紧，似乎面前的这一切都是虚幻的，让人都不敢伸手去碰，唯恐只是泡沫，一碰就要破了。 一直到那个年轻版的郭定邦郭爸出现在面前，还亲切地揽着自己的肩膀说话，他才觉得心里开始安定了下来，才觉得似乎这一切都已经真的开始变成活生生的现实了。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就开始变得轻松了起来。 一口气在心里憋了一个大上午，这时候才终于轻轻地吐了出来。 结果一扭头就看到周子琪正站在不远处冲自己招手呢。 刚才要出来的时候问了一声，才知道周子琪已经离开了。她是报案人，做完了笔录自然就有了行动的自由，没人能拦她，只不过她还是给派出所里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以方便这边随时向她这个报案人通报案情进展。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杨睿心里还多多少少有点失落，却不曾想到，她居然并没有走远，就在这门口守着呢。 于是杨睿笑着走过去，“派出所里的人说你已经走了，怎么还站在这里？等我？” 周子琪也迎着他走过来，经过了刚才一系列剧烈的变化，事情终于稳妥下来，她激荡的心绪也终于得到了缓和，这个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有了几分雍容的气度，只是面对杨睿这个小屁孩，又是刚才出手帮助了自己的人，她却是亲切的很，笑着说：“就是等你嘛，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哪里能一扭头就走掉！” 说话间，她伸手拿尾指把被风吹乱的几根头发撩到耳后，脸上有着无端的娇媚。 杨睿的心里噗通一跳，即便是再世为人，即便是并不缺乏面对美女的经验，他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被对方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无端风情给一下子打动，一句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冲口而出，“救命之恩哪，那可是无以为报的，不如你以身相许吧。” 第五章 风情 这冲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周子琪听得扑哧一笑，宛若新花初绽一般，眄睐带笑地指着杨睿，“小屁孩一个，居然还学人家调戏女孩子！” 杨睿笑笑，对于这种时空的突然转换，他的确还有点不太适应，有些时候会不知不觉就有些心理错位，这次就是话说出去了才回过神来，醒觉目前的自己还只是一个初中生而已。www.65txt.com本来很好的一句调笑话，从一个初中生嘴里说出来，就有点不伦不类惹人笑了。 这时候他的笑容落在周子琪眼中，就有了些小男孩的羞赧模样，也让她心里对杨睿刚才那番表现的惊奇减退了不少，心想或许这个孩子因为出身不同，所以要比同龄人都早熟一些？尤其是在人情世故上，许是更要早慧了不少？ 毕竟做官人家的子弟，一般都会很早就接触到这些的。这时候心里就觉得，反倒是他现在这副带点青涩的羞赧，才更像是一个真实的初中生了。 她的确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一旦心情平抑下来，立刻就显示出了良好的教养和仪态，这时候见杨睿的笑容有点不好意思，她即便是心中觉得好笑好玩，也还是轻轻放过，反而落落大方地笑道：“恩人，为了等你，我可都饿到这会子了，你是地头蛇，有什么好吃的地方可以介绍没？我可是听说你们青州人很热情好客的哦！” 杨睿抬起手腕看看电子表，可不是，这都擦边快两点了。让她这一说，杨睿也立刻就觉得自己的肚子似乎也早就饿憋了，只是从重生过来到现在，一直都处在兴奋和担忧的复杂心境之中，刚才又是被牵出了好多回忆，所以才一时没顾上，这会子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也是马上就有一种前胸贴后背的感觉了。 于是他笑笑，一点都不谦虚，“答谢宴？那可要找个大饭店好好吃喝一顿了！” 周子琪显然是个不怎么缺钱的人，摆摆手笑靥如花，“算是吧，随便你挑地方，给我留点回去的油钱就行。” 一听这话，杨睿就知道，她居然还是自己开车来的。 ※※※ 最终还是没下去狠手，两人打了个车，杨睿直接报地名，于是出租车就拉着两个人七绕八绕的，最终在一条看上去有些偏僻的小街道停了下来。 这条街名叫胡家仙，有点独特的名字，杨伯清没官运亨通之前，一家人就是住在一中的家属院里，离这里很近，拐过一条巷子就是大门，杨睿从小到大在这里住了足足有十三年，到现在一中分给的那套房子也还没交还回去，陶慧珍会持家，房子现在租给了一家在青州做生意的外地人，二室一厅，老房子格局不大，一个月也有四百块可拿。35zww.com 出国之后的那些年里，杨睿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这条街上老李饭馆的抓炒兔腿。 零六年回国，这里已经拆迁了，全部要建摩天大厦，据说还要建成整个东华省的商贸中心，老李饭馆也趁机挪到了比较繁华一点的桐柏路，据说生意越做越大，但是地方一换，杨睿反而不想去吃了，后来也就不再记挂。 现在的老李饭馆铺面不大，不过倒还干净整洁，已经过了饭点儿，就只有两桌客人坐在那里喝着啤酒闲聊。听见门口有动静，两桌客人里就有人扭头往这边看，第一眼就被周子琪给勾住了，视线只是跟着她动，还不住地拿手臂碰身边的人，使劲往这边努嘴，过了一会儿，甚至开始毫无顾忌地低声谈笑起来，声音有些猥琐。 杨睿熟门熟路地带着周子琪走进去，歇下来坐在那里抽烟的店主老李看见他就站起来，“呦，这不是……这不是小杨睿嘛，你可是好久不来了，听说你爸爸升官了，搬到政府家属院去了？”听了老李这句话，那边的议论声顿时就是一窒，然后就不知不觉的转了话题。 杨睿嘿嘿地笑笑，也不说什么，跟周子琪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刻意地挡在周子琪跟那两桌人的视线之间，然后就熟练地点菜，“要一份抓炒，再来半斤羊脸子肉。” 周子琪对这菜名有点好奇，就问了一声，于是杨睿就跟她解释，说这家店最出名的就是抓炒兔腿肉，另外闷羊头也别具风味，这羊头闷好了起了锅不等凉就下手撕开，加点醋蒜汁辣椒沫直接拌出来，绝对的美味。 于是也饿到了一定程度的周子琪就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饕餮之意了，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你就点两个菜啊，够咱们吃吗？”对于杨睿主动带她来这么低档的地方吃饭，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意，反而还一脸新奇的模样。 杨睿就不说话，只是说绝对够吃，过了一会儿抓炒端上来，满满一大盘，或者可以说，是满满一大盆，于是周子琪就震惊了。 拿筷子夹起一块来尝尝，她连连点头，直说好吃。 这里用的兔肉据说都是老李在老家的那些乡亲们养的肉兔，他最初到青州城里来开店的本意也是想给乡亲们找一条卖兔肉的路子，没想到最后反而做生发了起来。 因为从兔肉这一点上就比其他饭店有更好的来源，再加上老李的手艺确实好，所以他的兔腿肉抓炒出来又香又嫩，十足的色香味俱全。 于是两个饿极了的人就开始风卷残云。 不得不说，到这时候，就直接看出一个人的出身和修养来。 杨伯清也好，郭定邦也好，别管现在或者以后能做多大的官，身上带着的到底还是从小养成的习性，吃饭狼吞虎咽的，没什么吃相，尤其是在家的时候更甚，杨睿随他爹，也差不多，倒是郭媛媛要好一点，不管行动坐卧还是吃饭，都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从小就慢条斯理温文尔雅的，一点都不像他爹。 周子琪这时候饿极了，吃饭也快，但是快归快，她照样一下是一下，看起来照样是优雅的很，于是吃到一半的时候，杨睿就下不动筷子了，干脆坐在那里手支着下巴看她吃。 给她察觉之后似笑非笑地瞪过来，斜睨着，剪水般的眸子水亮亮的，别是一番难描难画的娇嗔风情，“看什么看，小屁孩，吃饭！” 进了饭馆，她就把外套脱下来了，不过胸口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别针，倒是让杨睿失落了一下子。这时候看她抬起手来，雪白的手臂搁在餐桌边上，给压出来了一道红红的印子，修长的手臂顿时就有了肉乎乎饱润的感觉。 于是杨睿也低下头去继续吃东西。 周子琪虽然饿极了，但饭量却不大，多吃了几块兔肉，于是一碗米饭都没吃完就已经饱了，这店里只提供几个招牌菜，想要汤都没有，接下来就换了她端着水杯看杨睿据案大嚼。 冷不防的，杨睿却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她，问：“我该叫你周阿姨还是子琪姐姐？” 周子琪差一点就把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喷出来。 差点就怀疑杨睿这是故意的，不过看他一脸认真，周子琪略考虑了一下就说：“我没那么老吧？你还是叫我姐姐吧。” 杨睿很满意地点点头，喊了声“子琪姐”，就又乖乖的低下头去吃东西。 一碗米饭不够，他也不叫加米饭，直接就把周子琪剩下的那半碗端过去，嘴里说着“老师说的，不能浪费”，然后就开始低着头往嘴里扒，周子琪就脸红了一下。 等他吃完了，两个人就喝着水开始闲聊。 这个时候，或许是刚才那件事所带来的激荡的心情正在缓缓退潮，周子琪开始不知不觉的露出几分疲惫，杨睿甚至注意到，在她捧着杯子说话的时候，修长白皙的手指竟有些微微的颤抖：毕竟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突然遭遇那种事情之后，不管她的内心有多么强大，事后想想，还是免不了要有些后怕。 周子琪是去年大学毕业的，中央美术学院，学油画的，不过据她自己说，其实她从小的底子都是国画，而且还偏好水墨类，不设色，毕业之后本来可以安排留校任教的，但是家里人不愿意让她跑太远，就把她抓回东华省来了，目前的工作单位是东华美术学院，职务是实习讲师，不过要从下个学期才开始担课，于是她就钻空子，先是去欧美转了一圈，在国外呆了好几个月才回来，然后就自己开着车在国内瞎转悠，最近听说青州市这边有一大片保存比较完整的清代老宅，就过来逛逛，顺便写生，谁想到就碰到了上午那种事。 于是就顺着聊起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理，杨睿如实的转告郭定邦的看法，“那几个小混混咬死了只承认想偷你的包，是偷，连抢劫都不算，不过派出所的人说了，那把刀是证据，这个倒是问题不大，不过他们还是建议，为了你的名誉考虑，要是你不准备追究的话，就给他们定个抢劫未遂报上去开始走程序？” 一说到这个，她脸上立刻就有点杀气腾腾的感觉，刚才的那丝疲惫顿时消失不见，横眉冷眼地道：“不追究？凭什么不追究？我不怕丢人，我又不是你们青州人，在这里，能有几个认识我的？绝对不能便宜了那几个家伙！这次我走运脱了身，下次要是赶上其他人呢？” 杨睿闻言就蹙眉不语。 周子琪看见了他脸上的变化，就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一脸的似笑非笑，“喂，杨睿同学，你老爸可是副区长哦，那个派出所还正好就在你爸爸所在的那个区，顶头上司啊，我都听说了，你爸爸很厉害的，不会连这点忙都帮不上吧？我可是都请你吃饭了的……” 杨睿苦笑一下，三分真三分假，还有四分是在分心。 周子琪趴在桌子上一副故作调侃的口气，巧笑倩兮的，却混不曾注意到这样一来自己的领口就直接在杨睿的面前完全敞开了，好大一片雪白的乳肌正正落在眼底，连乳罩裹不住的浑圆乳廓都尽皆入目，奶白奶白的，淡黄色的衬衫不怎么隔光，在初夏下午的阳光下，甚至连那雪白乳肌上青色的细筋都纤毫毕现，乳沟也是很深邃的感觉，倒让杨睿大饱了一番眼福。 他的眉头缓缓地松开，一脸为难地道：“我郭伯伯说了，不是不帮忙，这实在已经是极限了，那几个小混混背后都是有人的，根子在青州市里呢，我们可惹不起！” 不听这个还好，一听这个，周子琪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的表情，连眉毛都往上弯起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几个小混混那个嚣张！大天白日的就敢……哼，市里？市里就了不起，就可以无法无天么？” 第六章 对不起 一热一凉两个菜，最后居然还剩下好多都吃不了，结账的时候才不到五十块钱。35zww.com 跟杨睿念念叨叨的聊了好大一会子，周子琪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好了不少，付过账出了老李饭馆之后，还笑眯眯地对杨睿说：“看来你真是地头蛇哦，我还要在青州呆两天，你就负责给我当导游吧，就负责带着我找这种本地的特色小饭馆就好，又便宜又好吃，对了，作为导游，你可以免费蹭饭吃！” 或许是上午杨睿曾经在四个小混混的手底下把她救出来的关系，一顿饭吃下来，两个人之间倒是感觉又亲切了不少。 不过听了这话，杨睿还是撇撇嘴，“我是初中生，要上课的……”却是不等她有所反应就又说，“不过明天好像是周末……” 周子琪先是瞪眼，然后就笑眯眯的，直夸他：“小弟弟真乖！” 杨睿就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说：“不过我觉得子琪姐你还是先不要在这里玩了吧？王家真是很厉害的！” 他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把王家拉进来了。 有郭定邦郭爸在公安局扎着，从技术上来讲，这件事没有丝毫的难度。 虽然杨睿也知道，上一世的时候王家之所以会被这么一件小事牵连着倒了台，肯定是出于某个位面的暗战，然后才被某些人硬扯进来用以打击政敌。但是既然他们可以被扯进来，那就说明他们跟这件事还是肯定有些瓜葛的。 既然如此，怎能放过。 周子琪看看杨睿，居然学郭定邦那样伸手摸摸他的后脑勺，眉花眼笑地道：“小弟弟，你放心好了，王家越是大，越是在上面有人，就越是会不敢碰姐姐了。” 杨睿耸耸肩摊手，“当我没说。”脸上却是笑眯眯的。 周子琪看看他，脸上有点狐疑，就问：“我怎么觉得你一副奸计得售的表情？鬼兮兮的，人小鬼大呦！” 杨睿撞天价叫屈，“不给你当导游了！都没什么好处可拿，还要被怀疑！”他现在开始越来越能适应自己初中生的身份了，尝试着适度利用年龄条件。 周子琪就只好妥协，“你要什么好处？” 杨睿张开手臂，“给我抱一抱就好。” 周子琪闻言瞪大了眼睛，一瞬间里，有点傻乎乎的可爱，却是很快就回过神来，撅起嘴儿就要照着脑门赏他一个爆栗，手都抬起来了，却正好碰到杨睿的眼神儿，那眼睛，亮晶晶的，有着只属于少年的纯澈干净，很认真地凝视着自己，眼神灼热到似乎想要看进自己的心里，就没来由心里一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手就顿在半空。***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最后还是狠狠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装成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小屁孩，胆子越来越大，居然连姐姐都敢调戏！”心里倒是没有什么厌恶的感觉，只是还有点慌慌的。 既然周子琪都不辞劳苦且不避艰险，那就开始瞎逛。 认真说起来，青州好玩的地方还真是不少，不但名胜古迹多，而且地理位置也很优越，东距海不过百里，北依山也才只有四五十里而已，青江从西边来，在入城前打了个弯，从城北流过，就在城西三十里处，就有一个巨大的水库，可以算是山水齐备，就自然资源来说，也堪称丰富。不过两个人在压了一阵子马路之后，还是决定毅然重返富贵巷。 周子琪说她上午没看够。 富贵巷确实很美，在杨睿的怂恿下，两个人挑了一栋看起来不小的宅子，从墙头上翻了进去，于是周子琪就忍不住开始反客为主地给杨睿做美术科普。要说雕梁画栋，这里算不上，但还是有很多很好看的彩绘，而且其实在这种大户人家的宅子里，哪怕是一个雕花的窗棂，都是极讲究的，唯一可惜的就是，被后来的居住者有意无意的破坏了不少。 两个人在那座宅子里呆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不知怎么就说起富贵巷这一片马上就要拆除了，周子琪的兴致突然就落了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说话。 杨睿看她似乎是突然没了兴致，就提议去吃鱼，于是在杨睿借了周子琪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告诉老妈自己晚上要回去晚一会儿之后，——陶慧珍还是比较能追赶潮流的，去年年底买了一部BP机，还是汉显的——然后两个人就在四个小时之后，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又来到了另外一家小饭馆。 一家只有一间门脸的“仙客来大饭店”。 光是这招牌与店面的剧烈反差，就极具喜感，让周子琪有点想笑的感觉。 不过这里的鱼做的确实好吃，尤其是炸鲫鱼，用周子琪的话来说就是外焦里嫩，又鲜又美，又嫩又滑，一份吃完了，她还又要了一份，这才算勉强过瘾。 青州虽然算是地处北方，不过一来靠海，二来临河，三又依山，所以饮食风味也就并不是完全的北方派，本地的小饭馆中就有不少能把海鲜山货料理出独特韵味的。 这炸鲫鱼，其实就是本地水库里出产的鲫鱼，单选不大不小的个头，裹了鸡蛋和面粉调出来的一层面衣放在羊油锅里炸出来的，味道极其鲜美。就是有一点挺烦人，鲫鱼刺多。 两人吃完了喝鱼汤的时候，杨睿还在那里兜售自己肚子里少得可怜的墨水，“知道为什么那么好吃吗？就是因为这是羊油炸出来的，什么叫鲜？鱼，加羊，才叫鲜！不过必须趁热吃就是了，一旦凉了，羊油的味道，恐怕很多人会不喜欢。” 周子琪就笑眯眯地听他说，不插话。 这个说法她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从爷爷嘴里听过了，不过等杨睿卖弄完了，她还是给个赞赏的眼神儿，“呦，杨睿同学懂得东西不少哦！” 她是大家闺秀，这方面做起来当然是到位的很，几乎算是滴水不漏了，不过杨睿上辈子毕竟是特工出身，最善于做的事情就是从很多看似不起眼的细枝末节里分析出问题，论起抽丝剥茧直窥真相的本事，绝对是顶尖的，仅仅只是从对方的语气里，他就知道自己这回肯定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然后就臊眉搭眼地不说话了，周子琪就继续笑眯眯的。 四个小时之内吃了两顿饭，又每一次都吃的有点多，周子琪就觉得有点撑了。 于是她就问：“不想逛了，我想回酒店，你还跟我去玩一会儿不？” 有这种好机会，杨睿理所当然没有拒绝。至少他还在记挂着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周子琪不打出去，他就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于是就打了车往回走。 周子琪住的是青州市里除了市政府招待所之外最好的一家酒店了，四星级，青江大酒店。 进了房间，周子琪给杨睿拿了一瓶饮料，然后就跑到洗手间去洗脸换衣服。 隐隐约约能听见里面悉悉索索的响动，杨睿心中却是丝毫都没有旖旎的感觉，就歪在标准间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 忍不住的就在心里自我安慰：好歹自己也算是改变了她的命运，往大发了说，应该算是救了她一条命了，那么，让她反过来帮自己一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吧？ 虽然是在她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点利用人家的嫌疑呢！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惭愧。 就在他自己看着外面的街景发呆的时候，果然就听见里面悉悉索索的动静停了，然后，果然他就听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说话声。 毕竟是四星级酒店，隔音效果虽然算不上太好，但是还不至于太差，所以洗手间里说话的声音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几个词而已，不过对于杨睿来说，就这几个词就已经足够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杨睿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已经重生了，已经获得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不想再把自己变成上一世那个始终要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特工。 这一世，他要站在阳光之下，过快快乐乐的生活。 这一通电话打得略微有些长，过了好大一阵子，周子琪才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来。 杨睿扭过头去，直接就看呆了。 她换了一件宽大的白色长袖T恤，还是有棕色小熊图案的那种，袖子撸起来，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臂，又长又直的长发也收起来，在脑后随意的挽成一个发髻，下身则是一条过膝的米黄色裙子，小腿纤细笔直而润腻白皙，脚丫儿不大，很秀气，露在拖鞋外面的脚趾颗颗都晶莹剔透——突然的家居打扮，让她平添了一抹娇媚的慵懒。 她走过来，伸手在杨睿面前晃了晃，“小屁孩，你眼睛往哪里看！”却是笑吟吟的，一点都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干脆就直接坐在床上，迎着杨睿惊艳的眼神，竟是罕见的露出些羞赧，道：“平常都是在家了才这么穿的。” 杨睿点点头，“子琪姐，你真美。” 周子琪笑笑，又有一种想要敲他爆栗的感觉，“小屁孩一个，你知道什么美不美的。”却还是叫杨睿给恭维的眉花眼笑的满脸喜气，或许在她看来，越是杨睿这种未成年的小家伙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就越高？同样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明显就比那些老是追在身边献殷勤的家伙说出来有说服力多了！ 于是她又自顾自的说起来，“我妈说我从小就皮，跟个男孩子似的，所以从小就给我留长头发，还扎小辫，爷爷还从小就拉着我陪他写字画画，说是要让我从小就学着做一个淑女，其实呢……长头发，很麻烦的！” 杨睿笑笑，双手抱头靠在沙发背上，“看见你换上这身衣服，十个男人里至少有九个半会忍不住想，我要是能娶她当老婆就好了！” “去！”或许心里只是单纯的拿杨睿当做一个初中生小弟弟来看待，潜意识里就觉得他是无害的，对他也就既无戒备又无隔阂，再加上杨睿刚刚救过她一次，也就更显得亲近许多，周子琪就直接亲昵地拿脚丫踢他，“你才多大，小屁孩一个，少装大人说话。” 杨睿就嘿嘿地笑笑，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周子琪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就探过来身子来看他，却正好与他的目光碰在一处。漆黑的眸子似乎深不见底，明明是少年人青涩的面庞，却又偏偏有一种历尽沧桑的感觉。 她就突然愣住。 良久之后，杨睿靠过来，轻轻地在她耳边道：“子琪姐，对不起。” 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杨睿已经站起身来，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声晚安，就自己推门而出。 直到他走了好大一会子，周子琪都没想明白那一句“对不起”到底是从何而来。 第七章 征兆 初夏时节的青州市，夜间总会有风，甚至连白天也是如此，风不大，却总是不知不觉的就会把气温拉下来一点。www.65txt.com 才刚入夜的六七点钟，街道上虽然不至于像十几年之后那样车水马龙，却也是热闹得很，这些年青州市的经济发展速度一直不慢，民间的有钱人开始逐渐多了起来，私家小车也就跟着多了，只不过站在街边一眼看过去，十台车里倒有至少五台是桑塔纳，再不就是本田雅阁，跟后世的“万国车展”还没法比。 从青江大酒店走出来，杨睿一路浏览着街道两旁的街景，一边慢慢地往区政府家属院的方向走。 现在的繁华比起十几年之后到底还是差了些，尤其是在入夜后，繁华的地方就只是集中在几个重点的区域，比如上海路，比如东海路，比如春江大街，比如最富盛名的小吃一条街，因此杨睿越是往回走，路两边就越是灯火阑珊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半。 陶慧珍过来给他开门，首先就是责怪，“这一下午你跑哪里去了，现在才回来，媛媛说你上午就走了，说是……被篮球给砸晕了？” 杨睿放下书包撇撇嘴，“她又告状。”绕过陶慧珍走进客厅才发现沙发上坐着人，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女子，看见有人进来，已经赶紧站了起来。 陶慧珍关了门追上来，搭手就拧住儿子的耳朵，动作熟练得很，“臭小子，还敢抱怨。刚才我打电话问了半天，媛媛还一个劲儿的给你打掩护，最后还是你们班主任乔老师打电话过来，你说你怎么回事，老是让班主任打电话到家里来告状，你就不觉得丢人？” “嘶……”杨睿皱起眉头夹着肩膀，“妈，您轻点，疼……能不能不拧耳朵啊！乔老师看我不顺眼您又不是不知道，不能都怪我吧？” 想想也是，被篮球砸中脑袋的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砸了别人，也不知道乔帮主告的哪门子状？难道被砸也是一种错？ 或许是顾及到有客人在，陶慧珍悻悻地松开，拉过杨睿来，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伤处，才又拿指头在杨睿脑门上狠狠地戳了一记，“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然后拉着他往屋里走，给他介绍，“这是你梁姨。” 杨睿乖乖地问好，然后又试试探探地问陶慧珍，“乔老师打电话来什么事？” 陶慧珍有点心烦意乱，一边坐下来一边瞪他，“什么事？说你下午逃课，而且一逃就是一下午！你说你被篮球砸晕要休息就休息，干嘛不给乔老师请个假回家来休息？” 说着说着还没好气的翻白眼，“一下午，也不知道你跑哪里去了，等你爸回来，你别想让我帮你瞒着，到时候看他揍你不揍你！” 说完了又赶紧招呼那位“梁姨”坐下。三五中文网 杨睿耸耸肩，就在陶慧珍身边坐下，“我爸可是文明人，向来都是以德服人的。”心里却是在想，乔帮主，您老人家也实在是够不给面子的。 一说这个，陶慧珍就又拿眼睛瞪他，然后才转头对那位“梁姨”说话，还满带自嘲的口气，“说起来真是丢人，我们俩都太忙了，这孩子就没教育好，唉……” 杨睿就郁闷的低下头去装认错。 那位梁阿姨赶紧道：“哪里会呢，我看这孩子蛮精神的。小孩子嘛，小时候就是要皮一点才好，上了高中就好了，一懂事，成绩肯定蹭蹭的窜上去。”倒是满嘴里奉承。 陶慧珍听了就很高兴地谦虚两句，然后又道：“小梁啊，这个事儿你也别太担心，只要冯亮自己站得正，纪委能查出什么来，再说了，我们家老杨就快回来了，等他一回来，你们家冯亮肯定就会放回来的，放心，啊！待会儿我就跟老杨打个电话说说这个事儿！” 听着老妈在那里拍着胸脯打包票，杨睿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说教学水平，老妈自然是值得挑大拇指的，她在一中教学十几年，光是毕业班就送了有十届了，绝对是教学骨干，但是在政治这方面，即便是在十几年之后，历尽了艰辛坎坷，她却仍然是幼稚的一塌糊涂。 于是杨睿就插嘴问：“是经常到家里来的那个冯叔叔吗？他出什么事了？” 如果杨睿的记忆没错的话，会在这个时候出事的冯亮，肯定就是那个冯亮了。 他算是老爸麾下的标志性人物，也是老爸从出任青江区经贸委主任时期就一力扶植起来的重磅级私营企业家。 八九年，老爸走马上任青江区经贸委主任，那时候的冯亮还没有站稳脚跟，充其量算是一个个体户，在市里有一家门面，专门从深圳、广州和南港那边倒了南边的衣服过来卖，生意不好不坏，但是老爸在上任后就快就向区里提出了一系列促进商贸发展的建议并且得到了批准，冯亮就正是这些建议的第一批受益人。 他眼光好，胆子大，而且极富开拓精神，所以三两年之间，他麾下的那家皮包公司就迅速的壮大了起来，成为区经贸委扶植的这些私营企业中成就最高的一家，也因此，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老爸最重要的政治光环之一。 毕竟在那个年代，敢于用政府的力量去扶植一些私营企业，并且使之相继成长壮大为一家家颇具实力的公司，是足以称得上“改革探路者”这个称号的。 后来市里会破格启用他直接进入区政府担任副区长，而且还是一步登天的成为主抓工业的常委副区长，就是看中了老爸搞经济的能力，想要让他为区政府盘活那些区属的企业。 而且事实证明，老爸确实就是有这个能力，自九二年十一月就任副区长到现在，时间还不到四年，老爸政绩斐然。也正是因此，即便九十年代初期曾有相当一段时间的政治动荡，但是老爸这个“支持资本主义”的官员却始终安然无恙。 当然，在这四年的时间里，冯亮的发展也一点都没有落下。 现在他的那家名叫“前进商贸”的公司已经资产破五千万，是青州市里足以排进前十的私营企业了，而且业务范围也已经并不局限于商贸，开始成长为一个大型的综合集团。 而这些年来，冯亮对老爸也一直都十分的尊敬，经常会到家里来做客，只不过上一世的那个杨睿却是根本就不会关注这些的，一直到十几年之后，呆在国外的家中，杨睿才会试图推敲并还原冯亮在96年这次贪污受贿案中所起的作用。 96年，老爸因贪污受贿罪被判入狱十五年，冯亮作为最主要的证据提供者，被认为是“有突出立功表现”，所以只被判了区区的一年零两个月，但出奇的是，在入狱三个月后，他就突然“自杀身亡”了，而就在他死后不久，偌大的前进集团也树倒猢狲散。 一直到八年后，老爸的冤情大白于天下，有关于他当年揭露老爸贪污受贿的一些细节才开始露出只鳞片爪，结合很多细节，杨睿推敲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从头到尾，冯亮都没有说过任何给老爸行贿的话，而后来所谓他突然自杀的拙劣一幕，更是某些人导演出来的，就是害怕这个性格耿直的人在出狱之后会”胡说八道“。 而事实上，在老爸出狱之后的某次闲聊中，他也曾亲自跟杨睿说过，从头到尾，在跟冯亮交往的那几年里，他从来都没有收过对方的任何礼物，至于受贿，就更是无从提起了。他跟冯亮之间的交往，一是公务，二则是出于他对这样一个冯亮这样一个“天生的商人”的极度看重，很有些意趣相投的味道。 是的，老爸对冯亮的评价就是这五个字：天生的商人。 对于老爸杨伯清这个人，杨睿自然是了解的，应该说，他虽然在经济管理上很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和开阔的思路，但是究其本质，仍是一个思想相对保守的老派知识分子。 他有能力，也有一定的政治手腕，甚至也不乏变通，但是性格却相对耿直，相比起同时代的很多官员来说，他的政治操守绝对是过硬的。不然的话，一个堂堂副区长、而且还是大权在握的实力派常委副区长的家里，就不至于还那么看重四百块的房租了。 但是，如果任由历史继续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的话，三天之后，冯亮的“亲口证词”将如一记重拳般，一举将老爸击倒。 而现在，似乎冯亮已经被抓起来了？ 杨睿才十六岁，只是个初中生，他的话自然引不起太多大人的重视，于是见他发问，陶慧珍便只是随口应道：“你梁姨说，今天上午你冯叔叔被一帮人带走了，据说是纪委的人。” 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小孩子家的，问这些干什么，有作业没有？写你的作业去！” 杨睿撇撇嘴，抬头看那位梁姨的眼眶似乎是红红的，就赖在沙发上没有起身，只是道：“我记得冯叔叔只是私营企业家吧？他是党员吗？” 这话问的屋子里两个女人都是一愣，然后那位梁姨愣了愣，就赶紧摇头，“不是，他倒是说过想入党，可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儿了，街道上说他是个体户，没资格，后来就再也没听他提过这回事了……” 杨睿摊手，“不是党员，纪委凭什么抓他？纪委可是只针对党内的，就算是冯叔叔有了什么事情，要抓他也该是公安局出面吧？” 这个问题，再次把两个女人给问愣了。 那位梁姨不懂这些，但陶慧珍毕竟做了十几年官员夫人了，这些最基本的机构功能她还是有所了解的，闻言就是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杨睿摇摇头，心说您老人家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这回陶慧珍倒是不怪他小孩子瞎掺和事儿了，抓住他的胳膊就问：“那你说，你冯叔叔给纪委的人抓起来了，这算怎么回事？” 杨睿摇摇头站起来，“我一个初中生，哪里知道这些。” 说完了，也不等陶慧珍发火，他就赶紧嬉皮笑脸地跳开了，说：“我要去洗澡了，你们聊！” 陶慧珍指着他的背景对那位梁姨说：“你看，就是这么个货，恨得我天天拧他耳朵！” 第八章 晴雨表 杨睿洗完了澡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那位梁姨已经走了，陶慧珍正在打电话。www.65txt.com “嗯，冯亮的爱人在这里冲我哭了半个多小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冯亮又不是党员，纪委怎么出面抓他？他出什么事了？” 杨睿一边擦头发一边贴过去听着，陶慧珍拿手把他的脑袋拨开，他就再贴上去。 电话那边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杨伯清才慢慢地道：“不会有什么大事吧？纪委找他，可能是协助调查？还有四天行程，我就该回去了，等我回去再说，对了，你找找老郭，让他想办法先打听打听，看到底是因为什么抓起来的，纪委那边，他比我还熟。” 顿了顿，又道：“明天中午，我再给锦城书记挂个电话，看他是什么说法。” 杨睿忍不住在旁边喊，“爸，这个电话您趁早别打，越打越坏事！” 陶慧珍有点生气的拨开他，还扭过头来瞪他一眼，“这孩子怎么回事，今天跟魔怔了似的。” 谁想电话那边杨伯清听到了这句话，沉默片刻之后却说：“是杨睿吧，你把电话给他。” 陶慧珍愣了愣，又把儿子拉回来，“你爸要跟你说话……整天没个正行！” 杨睿嘿嘿地笑笑，接过电话就把老妈推开，然后沉静下来，背对着陶慧珍，露出一副很慎重的表情，慢慢地道：“爸，考察的事情，多一天少一天，多一个地方少一个地方，多一条经验少一条经验，都是无碍大局的，只有时间差，才是最致命的。” 杨伯清沉吟片刻，问：“什么意思？” 杨睿就忍不住要卖弄一下，“爸您是读过很多书的，应该知道，昔日王荆公云：‘远迹久孤之地，实迩言易间之时’，黄庭坚不是也说：‘一日不朝，其间容戈’嘛，古代和现代，朝堂和县衙，其实差别不大，我记得三十六计就有调虎离山这一计的！” 他这一掉书袋子，杨伯清反而笑了，“你小子，还惦记着给你爸上课呢？还一套一套的，你知道个屁！行了，你在家好好上课，不多说了，我先挂了。” 杨睿还想说什么，那边已经扣了。 听老爸的口气，他心里虽然也有了一点狐疑，但是显然没有当回事。 也对，自从他做了常委副区长之后，一直都跟区委书记刘锦城合作紧密，两人很有几分将相和的架势，而冯亮又是他一力栽培起来的，按照这个思路想来，如果区里要动冯亮，刘锦城这个区委书记怎么可能不给他提前打个招呼？ 他哪里知道，冯亮只是个由头，对方的真正目标其实就是他这位副区长！ 按照杨睿的推测，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刘锦城应该是还不知情的，区长贾沅和纪委书记董国庆两下里一结合，就已经把老爸推到悬崖边上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但是根据前世案发后刘锦城的反应来看，一旦贾沅动了手，他首先考虑的就是自保，根本就不会站出来给老爸哪怕一丁点的支持。 但是这些东西即便杨睿现在就讲给老爸听，他显然也是不可能相信的。 于是他只好在心里叹口气，心想：该来的就还是让它如期而至好了，只要最后能够翻盘就好，老爸仕途十几年一直都太顺了，偶尔吃一次亏也未必就是坏事。 只是当他放下电话转过身来，却发现老妈陶慧珍这时候居然是一脸好奇的模样，甚至有点欣喜，她问：“你刚才那几句，是什么时候背的？” 陶慧珍在市一中就是教语文的，从小就摁着脑袋让杨睿背唐诗宋词和拜伦雪莱，可惜杨睿榆木脑袋，从小就只知道玩，所以虽然这些年陶慧珍在学校送了一批又一批的尖子生，在家里却一直都是知音难得，好不容易听见儿子开口闭口王荆公黄庭坚的，她几乎没高兴坏了。 赶紧拉过来，把儿子摁在沙发上，什么发愁的事儿都没了，一边抓起一个苹果熟练地削了皮递给儿子，一边哄着问：“跟妈说说，你什么时候看过王安石的东西了？还有黄庭坚？” 这时候杨睿才开始后悔，本来是想冲老爸卖弄一下深度的，结果不但那边给人小瞧了，而且这边还给人高看了。 ※※※ 第二天一早起来还在吃早饭的时候，杨睿就接到了周子琪的电话。 电话是陶慧珍接的，她听出来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把电话递给杨睿的时候，眼睛里就有点狐疑，杨睿就冲她耸耸肩以示无辜。昨天他跟周子琪交换过电话号码，但是他没手机，就只好报家里的号码，倒是没想到她会一大早就打过来。 还以为是她要着急出去玩，结果接过电话来周子琪却说：“不能跟你一起玩了，刚才家里来了电话，知道了我在这边差点儿出事，就让我赶紧回去，正好玩了这些天我也有点累了，就给他们个面子，先回去歇几天。” 又说：“等下次再过来，还找你做导游，你记着我的手机号，有事就打给我。” 出了这种事儿，家里倒是肯定要着急担心的，因此杨睿只想了想就答应下来，两个人又聊了几句，也没有太多的废话好说，只是叮嘱她开车注意，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结果整个早饭期间就变成了陶慧珍的大审讯。 最后杨睿好说歹说才让她相信，这个叫周子琪的女孩子就是他昨天救下的那个，人家打电话来只是再次表示感谢的，陶慧珍才不再问什么了。昨天晚上杨睿就把白天发生的时候拣能说的都跟她交代过了，陶慧珍不信，还特意打电话又问过郭定邦的。 吃完了饭陶慧珍要去学校，今天虽然是周末，杨睿这个初三学生可以休息一天，但陶慧珍担着高三的班主任，却是休息不得。 结果杨睿想了想，决定去找郭媛媛，于是母子俩就一起出门。 直到重生过来之前，前一世的杨睿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到过郭媛媛了，这个时候心思逐渐安定下来，也知道自己重新回到96年这件事只怕不会再有所变更了，心里顿时就有些热切，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一面。 结果两个人才刚下楼，陶慧珍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叮嘱杨睿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顶头就看见区纪委书记董国庆的爱人走过来。 陶慧珍就站住了问好，不管杨伯清和董国庆在背地里怎么争斗，在区常委会上怎么不和睦，至少当着面大家还都是可以谈笑几句的。董国庆的爱人叫邹春梅，在区财政局工作，快五十了，陶慧珍就一直都称呼她邹大姐。 但是这一次出乎陶慧珍预料的是，邹春梅看见陶慧珍，就站在那里抱着肩膀冷笑，“呦，这不是陶老师嘛，你们家杨副区长怎么样了？还好吧？”她人本来就胖，最近几年又有点更年期发福，这一抱肩膀，就显得越发臃肿，像个薄皮大馅的肉包子。 她这话问的有些突兀，腔调也怪里怪气的，陶慧珍一时之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就敷衍着笑笑，“他……还好，谢谢大姐关心。” 邹春梅就继续冷笑，“好不好的，还得过几天才知道呢！” 说完了，就冷笑着看了陶慧珍一眼，扭着屁股走开了，离了老远还在那里故意说：“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我呸，你也有今天！” 陶慧珍就完全懵了。 等到邹春梅都走出老远了，她才回过神来，扭头看看，几个刚才远远地站住听热闹的，这会子都赶紧走开，也没人上来安慰她，她就扭头看着自己儿子，一脸的又惊又气，“我、我招她惹她了，她这是欺负谁呢这是，话里有话的！” 杨睿眼睛始终都在盯着邹春梅那肥胖的背影，脸色也是阴沉的很，这时候回过头来，他就淡淡地安慰受了刺激的老妈：“您既没招她也没惹她，她只是嫉妒您比她年轻，比她漂亮。”说话间却又扭过头去看了邹春梅一眼，眸子里有一抹狠辣闪过。 他永远无法忘记上一世的时候老妈那副苍老的模样。 也无法忘记在即将到来的这一次“贪污受贿案”发生之后，自己一家所遭遇到的种种冷遇，和人们无情的嘲讽。 而现在，这一切似乎正要如期上演。 于是他狠狠握拳。 ………… 陶慧珍刚才给气了个愣怔，这会子逐渐回过味来，很快就涨红了脸，把自行车的脚撑子叉起来，恨恨地看着那边邹春梅的背影拐过楼角，只是觉得胸口有口闷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管是做老师还是做官太太，她可是从来都没当面受过人家这种气，也不是那种能当面撒泼骂街的人。 深吸一口气，杨睿看着她，“妈，这种人向来都是得志便猖狂的，您别着急，用不了几天，她自己就会把自己这个话吞回肚里去的。” 陶慧珍越想越气，这时候也听不出儿子话里有话了，只是气得一脚蹬开自行车的脚撑子，转身就推着车往回走，“走，回家，给你爸打电话！” 杨睿就陪她回家。 杨伯清这会子在南港刚吃过早饭正在休息，还要过一会儿才会出去走访考察，于是陶慧珍的电话打过去就开始说事儿，一边说一边发泄，最后还给气哭了，也顾不得儿子就坐在一边，抱着电话在那里一边说一边哭，十足就像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女孩回家找家长告状。 杨睿不插话，就在一旁看着，负责递毛巾。 刚才的事情老妈说的很全，一句没落下，虽然说者无心，陶慧珍只是受不了这口莫名其妙的气，但是杨睿知道，听者会有心的。 即便老爸再自信，在出了这种事情之后，他还是肯定会警觉起来的。 一个做官十几年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一个道理：政府大院里官太太们之间的关系，向来都是官场的晴雨表，比领导讲话都要准确得多。 第九章 刀口 打完了电话，陶慧珍就坐在那里愣愣的生气，时不时的还会抽噎两声，只是不说话，更不提还要去上课的事情了。35zww.com 于是杨睿就乖巧的拿过电话来给一中高三年级组拨过去，只说老妈陶慧珍今天有点身体不舒服，替她请了一天假。 从头到尾，陶慧珍还是一言不发。 电话铃突然响起来，把两个人都给吓了一跳。 杨睿赶紧过去接电话，然后听到那边的声音，他很快就笑起来。 电话是郭定邦打来的，就在刚才，他才刚上班，市局孙平安局长就突然把电话打到了区分局，要求青江公安分局立刻就“5·13特大抢劫案”向他汇报，作为经手人，这份工作自然要郭定邦出面，于是他就立刻赶到市局，向孙平安局长作了当面汇报，然后孙局长就传达了市委书记康如海的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幕后指使者挖出来！ 接到指示的郭定邦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没办法直接问孙平安局长，所以从市局一出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杨睿打电话——抢劫案，好吧，还是未遂，怎么就变成“特大”了？怎么就到了需要市委书记震怒，还要亲自给公安口下指示的地步了？他这边才刚刚提心吊胆的引诱着几个小流氓扯到了王家身上，而且还只是遮遮掩掩欲语还休的地步，怎么那边就要求一定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了？他们从哪里知道这事儿的背后还有指使者？ 思来想去，郭定邦下意识的就把这事儿联系到了杨睿的身上，最关键的是中午在富贵巷派出所里杨睿说的那些话太奇怪了。所以回到局里，他第一个就先把电话打到了这边。 可问题是，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具体是谁开了口，杨睿也只能是知道个大概过程，而且还不能说，于是他只好一边嘿嘿笑，一边绕着弯子提醒，“郭爸，我可没那个本事指使市委书记哦，或者，您看是不是那个报案人背后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这句话可是吓了郭定邦一跳，在电话里都能听见他吼，“赵鹏，去把下午那件案子的报案人资料给我拿过来，快点！” 电话扣了转过身来，才发现陶慧珍正纳闷地看着自己呢，还问：“你郭爸都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还跟市委书记扯上关系了？” 杨睿笑笑，说：“没说什么，我帮我郭爸破案子呢！” 然后他走过来，从沙发后面亲昵地搂住陶慧珍的脖子，说：“妈，你信不信，不出三天，你儿子肯定能帮你报仇，把你刚才受的气都给你加倍的找回来！” 陶慧珍侧着脑袋看他一眼，嘴撅起来，伸手就搂住杨睿的脑袋，眼睛一红，几乎又要哭出来：以前还觉得这儿子生的太皮，从小就不老实，简直恨死个人，直到这会子受了气才突然发现，儿子还是调皮点好，至少他懂得花言巧语的安慰自己一下不是？ 于是她就恨恨地说：“信，怎么不信！谁都不信我也信我儿子！那就等你将来长大了，也当官，当大官，好好的帮妈出气！” 杨睿闻言就嘿嘿的笑：从这话就能听出来，她肯定以为自己是在安慰她，或许她还等着老爸回来帮她出气呢。www.65txt.com 不过他刚才那番话还是多少起了点作用，发泄了一番之后，陶慧珍的情绪就比刚才好了些，这时候杨睿这才站起身来，跟她说要出门。 陶慧珍闻言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杨睿要去砸人家家玻璃，就一把拉住了，说什么都不许出去，还念叨：“好儿子，妈知道你心里也有气，但是那也不能砸人家玻璃去呀，什么用都没有不说，还让人看笑话，还得赔人家钱！” 杨睿哭笑不得。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一个主意：打电话让媛媛先过来找自己不就没事了！ 只要跟她在一起，老妈就肯定会放心了。 她是班长嘛！ 反正今天是周末，又不用去看乔帮主的脸色。今天自己需要做的，也就只是静静地等待郭定邦那边的消息而已，所以，正好可以好好的看看郭媛媛。 十六岁的花季匆匆一别，不管是自己还是她，在当时都根本不懂得该如何去珍惜，但是现在，自己已经开始重新开始了，不是吗？ ※※※ 五月十四日夜，青江浦小区深处的一栋别墅。 夜色正深，王韬却在睡梦中被突然叫醒了。 他今年算虚岁整五十，仍然腰杆笔直，虎视鹰扬，头上连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晚上儿子和儿媳妇过来吃饭，他就让儿子陪着喝了点酒，不多，有三四两，躺下就觉睡得安稳，此时半夜被叫醒，脑仁有点疼，穿着睡衣下到一楼的大客厅，保姆过来端了茶，他也不喝，不说话，也没表情，就直接坐在沙发上，等着突然去而复返的儿子开口说话。 结果王学谦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爸，刀口架到咱们脖子上了。” 王韬闻言猛地抬头看过去，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锐利得吓人，旋即，却又冲王学谦摆摆手，“坐下吧，你的烟呢，给我来一根！” 王学谦递过烟去，又亲自给点上了，这才回身坐下。 王韬抽了几口，把烟摁灭了，然后才淡淡地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王学谦闻言赶紧挺直了腰，带点焦急地道：“刚刚从公安局那边得到的消息，市委书记康如海亲自下了指示，上午青江区公安分局那边就在开会，只是这一次消息封锁的比较严，所以咱们刚刚才接到消息，据说这次会议连孙平安都列席了，刀口对准的，就是咱们家。” 王韬闭着眼睛，慢慢地用手掌有节律地拍着膝盖，问：“总得有个缘故吧？是谁出的手？要砍咱们哪只手？还是直接要脑袋？康如海亲自发话了？” 他的语气平静的可怕，似乎正在问的都是些与自己无关的问题。 王学谦闻言赶紧道：“是，千真万确，是孙平安在会上亲自传达了康如海的指示，还给了限期，要求五天之内必须拿出成果！至于起因，我也已经打听清楚了，居然是来自一起抢劫案……”然后他就把自己从公安局那边得到了案件前后过程如实的说了一遍。 这一次，王韬终于有了表情，却是眉头紧蹙，“咱们一向都是跟郭定邦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什么要把这种屎盆子往咱们头上扣？……抢劫案？这算多大点事儿？凭这个，怎么可能对咱们动刀子？……还有，什么时候连他郭定邦都能直接指使康如海出来说话了？”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王学谦哑口无言，好大一会子，他才又试探着道：“我过来的路上，富贵巷派出所的张文咏也给我打了个电话，这件案子，就是他第一个接到的报案电话，也是他亲自过去处理的，据他说，之所以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很可能是跟昨天下午报案的那个女孩有关，再不然就是青江区杨伯清捣的鬼！当时的案发现场，就是杨伯清的儿子，一个还在读初中的小孩，救了那个女孩！” 王韬闻言摆摆手，“杨伯清远在千里之外呢，再说了，纪委那边已经在查他了，他已经是自身难保，这里面不会有他。而且，哼，他杨伯清搞经济是一把好手，论做官，他还差得远，他一个副区长，没这个能量，也没这个胆魄对咱们下刀！” 说完这些，王韬伸手轻抚额头，陷入了长思。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王学谦给吓了一跳，扭头看父亲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他就走过去摸起电话，放低了声音，“喂，我是王学谦，你是哪位？” 那边的声音很焦急，“老四，是我，汪市长让我直接给二叔打电话，他刚才好不容易才从市局孙平安那边得到的消息，孙平安的话说的很模糊，但是意思应该没错，刀把子是从省里直接伸过来的，应该是省纪委那位姓周的。” “省纪委？姓周的？”王学谦闻言一惊，下意识的就抬高了声音，想了想，不敢置信地问：“难道是……是周学彬？” 那边又道：“应该是了。据说昨天下午有几个王八蛋在富贵巷那边堵住了周学彬的女儿，要玩强的，结果没得手，于是这案子就戳到青江分局那边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下午的时候张文咏审过一遍了，一切都控制的很好，但是到了晚上，区分局那个郭定邦却突然把案子给调到了分局，他还亲自又审了一遍，然后新的审讯记录里就开始有了你跟二叔的名字了，到了今天上午，省里那边的电话就直接打到康如海家里去了！这件事，市里还给所有常委和有关人员都下了封口令……” 王学谦有点懵，后边的话都没怎么听进去，等那边絮絮叨叨的好不容易说完了，他道了谢，懵懵懂懂地挂了电话，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老子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呢！ 于是他回到王韬的侧对面坐下，把刚才电话里说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末了，还是那副不能置信的口气又念叨，“周学彬，他……我.操，怎么会有人傻到要去强奸他女儿！” 王韬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才开始慢慢地交代，“第一，待会儿你给王焦再打个电话，这件事到此为止，叫他不要再掺和进跟咱们有关的事情里来了，除非我亲自找他。他保住了，咱们王家就留下了橛子，早晚还能东山再起……” “第二，你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带上老婆孩子，再把你妹妹从学校里接出来，今天晚上就走，不要往东，往西吧，先到甘肃老童那里躲一段时间再说，一年之后再往外跑。” 王学谦一脸的惊惶与郁愤，“爸，咱们、咱们再找找人？这、这凭什么呀！说扣屎盆子就扣屎盆子……平常喂了他们那么多，咱们出事了，他们总不能透个信儿就算是交差了吧？咱们要掉脑袋，他们也别想跑了！” 王韬闻言突然怒瞪双眼，“糊涂！” 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地道：“你记住，不管到了哪里，权力都是世界上最大的东西！斗不赢的！”顿了顿，他又叹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道：“这种时候，还是给咱们王家留一把柴禾吧！那些人……鱼死网破……你呀，还是太幼稚了点！” 说完了，他又是摆手，“去吧，帮我照顾好你妹妹。” 对于中午还刚刚跟一位市局局长把酒言欢的王学谦来说，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几乎是他无法接受的，也足以让他歇斯底里。 “我不走！”他道。 王韬闭目休息，闻言一动不动。 “爸……”他又喊。 良久之后，王韬的眼皮子终于抖了一下，淡淡地道：“临走之前让人查一下杨伯清那件案子怎么样了，或许我还可以试着再做一笔生意，但是你，必须走！” 第十章 乔帮主 “喂，你好，请问是青江公安分局吗？我找一下郭定邦郭副局长。***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对不起，现在郭副局长不方便接听任何电话。” “哦，这样啊，出了什么事情吗？” “对不起，公务，不便透露。” “哦，那谢谢啊，再见。” 周一的早上，在青州市一中附属初中校门口的一个小卖铺前，杨睿放下电话，嘿嘿地笑起来。 郭媛媛轻轻地抬手打他，脸上却是笑眯眯的，“你又作怪！有什么事晚上去我家里说不行？还非得要打电话到分局去？” “你不懂！”杨睿笑笑，背好书包，掏出五毛钱递过去，然后一边跟她并肩往校门口走，一边小声说：“最近几天，估计郭爸都回不了家了，特殊任务啊！” 语气似乎在感慨，脸上却全然是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 郭媛媛见怪不怪，一边走一边给他整理一下衣领，“陶姨就不给你收拾收拾，你看你这领子，晚上去我家吃饭吧，顺便把你那件衬衫换上，已经给你洗好也熨好了。” 杨睿干脆站下，一边微微抬起下巴方便她收拾，一边道：“她早上走得早啊，毕业班嘛，早自习都是很早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嘛，我妈说，有你在，她放心。” 郭媛媛没好气地给他丢个白眼儿过去，“好了，走吧。” 走读生有这么一个好处，不必参加早自习，尤其是初中的走读生，连晚自习都可以不去。所以每天上学放学这两个时间段，郭媛媛总是最欢快的时候。一旦走进学校大门，她就马上沉静下来，也要尽量跟杨睿拉开一点距离走，不敢贴太近。 班长嘛，要注意为同学们做表率的，绝对不可以早恋。 ※※※ 初三·三班的教室里，杨睿津津有味地翻看着各种课本。 还有一个来月就要中考了，桌洞里有好多课本和复习资料，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大唐双龙传》，黄色书皮，写着李凉著，没有目录，很厚的大合订本，折角的地方显示，昨天刚刚看到婠婠同学出场，寇仲和徐子陵同学都被埋在一间土屋子里了。 好吧，先看课本，学习第一的。 “……先帝不以臣卑鄙，枉自委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 “……在整整两年中，红军长征转战十四个省，历经曲折，战胜了重重艰难险阻，保存和锻炼了革命的基干力量，宣传了党的宗旨，将中国革命的大本营转移到了西北，为开展抗日战争和发展中国革命事业创造了条件。三五中文网” “……从电源的正极出发，沿开关、用电器等元件通往电源负极的路径中，若只有一条通路即为串联电路，如果有两条或两条以上的路径即为并联电路。” ………… 除了英语课本暂时略过，其他的课本都是刷刷刷飞快地翻。 这些东西虽然已经早就忘掉了，但好歹当初还算学过一点，还是多少有点印象的，翻看一下，很快那些曾经的记忆就开始清晰起来，再说了，即便是不怎么熟悉，以杨睿上一世锻炼出来的超级记忆能力，那些只需要记过去就算成功的东西，都绝对是最容易的。 相对比较难的，是数学和物理的计算题。 同桌的小女生侯春兰不时好奇地看过来，很少见杨睿这么勤奋学习的时候哦，只是，这样子翻书能记住什么？那么快！ ………… “侯春兰同学，他是不是长得很帅？” 课堂上突然一静，正在走神的侯春兰吃了一惊，然后下意识的站起来，惊慌失措之下，也不知道老师到底问了什么问题，只是下意识的感觉到老师问的似乎是一个只需要回答肯定或否定的问题，于是就紧张兮兮地答：“是。” 哄堂大笑。 杨睿也有些忍不住想笑的感觉，他虽然一直都在看书，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特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基本功，教室里的动静自然始终都在他的观察之内。 但是扭头看看讲台上那位，他就觉得有点笑不出来了。 “啪！” 这是黑板擦与桌面的剧烈撞击声。 “侯春兰同学，你、你……你给我出去！” 这时候侯春兰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出了多大的丑，嘴一撇，眼看就要哭出来——对于她这种小女生来说，再没有比这个更丢人的了，更何况还要马上被逐出教室…… 杨睿合上课本，主动站起来，很诚恳地道：“对不起，王老师，主要是我今天学习太认真了，侯春兰同学从来没见我那么认真学习过，所以很吃惊。这不怪她，都怪我，您非要罚的话，还是我出去好了，对不起！” 教室内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不过这一回杨睿说的好玩，本来已经两眼泪兮兮的侯春兰反而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然后就是一脸感激地看着杨睿。 讲台上的教语文的王汉兴王老师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脸膛涨得通红。 杨睿扭头看过去，第三排的班长郭媛媛同学丢过来一个既嗔怪又好笑的眼神，小拳头愤怒地挥了挥。 杨睿冲她挤挤眼睛，拿上一本数学课本，转身出了教室。 ※※※ 下课铃一响，原本安静的三层教学楼就好像是轰的一下子炸起来一样。 这个动静可是久已疏离了，站在走廊里的杨睿非但没有丝毫羞耻的感觉，也没有对即将到来的无数人指指点点的参观有什么胆怯，反而一脸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王汉兴王老师从教室里走出来，随后教室的前门后门就突然多出了很多脑袋。 走到杨睿面前站定，他一脸严肃。杨睿则装出一副满脸羞愧的样子低下脑袋。 王老师咳嗽一声，把飘到前额的一缕头发抿回头顶，让那荒芜的高原处多少的不至于太过荒芜，这才压低了声音，淡淡地道：“杨睿同学呀，我知道你家庭情况跟一般的同学不太一样，但是也不要搞特殊嘛，在课堂上，一定要给老师面子，懂不懂？” 杨睿赶紧点头。听听，这才叫有气度能屈能伸，这才叫因材施教。 对于杨睿这次的态度，王老师就很满意了，开始面带微笑地点头，还拍拍杨睿的肩膀表示亲近和赞赏，抬高了声音道：“马上要中考了，你要努力呀，好好复习，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办公室找我，明白吗？” 杨睿又赶紧点点头。 然后王老师就很有成就感地点点头，扭头就要走开的时候，才又小声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跟陶老师说的……” 杨睿闻言抬头，赶紧点头哈腰的一脸诚恳，“谢谢王老师。” ※※※ 王汉兴一走，立马就有不少同学围上来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 杨睿跟大家哈哈地谈笑几句，就回去放下数学课本，还别说，在外面站了半节课，学习效果相当不错。 郭媛媛和其他几个女生一起，正在安慰趴在课桌上把脸埋起来的侯春兰，小女生一副鸵鸟的模样，觉得已经没脸见人了，无论几个女生好说歹说，就是不敢抬起头来。 郭媛媛还在那里小媳妇儿一样的帮杨睿描补，说：“杨睿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整天都没个正形的，咱们班的人也都知道，所以啦，你别当回事，没人会笑话你的！” 班长同学的人缘一向很好，比杨睿好得多，旁边不少小女生都在帮她说话，“就是，大家都知道杨睿的，被他耍了很正常，要说起来，都怪王汉兴，鄙视那个老秃顶！” 走回来的杨睿好巧不巧正好听到这一句，就有点纳闷，“怎么是被我耍了？我也很无辜吧？今天难得认真学习的！” 结果这句话换来的是大家一致的白眼。 前排的何胖子闻言就伸头过来，“杨睿，你都认真学习了，那本大唐就先给我看嘛！昨天看得不上不下的！” “滚！”一众女生又是纷纷丢白眼球过去，鄙视这种只知道看武侠小说的人。 杨睿倒是推理能力出众，“咦，何胖子，你居然敢趁我不在翻我的桌洞，找死哦！” 何胖子缩回头去，郭媛媛就好笑地瞪了杨睿一眼，“你老实点行不行？老是让别人跟着你丢人，再这么下去，我看谁愿意做你同桌。” 杨睿就笑，“没事的，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知道，即便是大家都实在不愿意做我同桌了，班长同学也一定会来拯救我的。” “哦……咦……” “媛媛，你青梅竹马开始示爱了哦！” 一大群人开始嘻嘻哈哈的起哄，连一直都埋着脑袋装鸵鸟的侯春兰也笑着抬起头来，又羞又怯地看杨睿。 杨睿倒是无所谓，只是耸耸肩。 郭媛媛却是小脸通红，指着杨睿，脸上说不清是羞是喜，口气倒是故作镇定，其实却是甜糯的化不开也似，“你再作怪，我就回去给陶姨打小报告！” 嘻嘻哈哈的欢快氛围里，突然就有人冷冷地说：“当堂顶撞任课老师被罚出去站了半节课，在你们看来还挺好玩的是吧？” 话音落下，现场的气氛突然就是一静。 都不用回头看，大家就知道，这是乔帮主来了，于是一个个都低了头，灰溜溜的往回走，连郭媛媛逗不例外。 于是杨睿没处躲，就只好硬着头皮扭过头来做悔恨不已状，“乔老师，您好。” 乔帮主一点都不上当，冷冷地道：“杨睿，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第十一章 小暧昧 乔帮主名叫乔枫，一中附属初中的头号辣美人。***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她94年大学毕业之后就到市一中附属初中任教了，去年开始担任杨睿的班主任，向来最看不惯的就是杨睿这种仗着家里有点基础就不读书的货，来到附属初中短短两个月，就以对待追求者的狠辣无情和对待刺头学生的泰山压顶而声名大振，江湖人称乔帮主。 明明是水媚的丹凤眼，她非得戴一副宽大的黑色边框眼镜，还把一头长发挽起来，看上去顿时就老了几岁，当然，也让她立刻就平添了几分威严和冰冷。 只不过收腰的条纹白底衬衫和黑色西服套裙还是让她曼妙的身材凸显无疑，即便搭配的仍然是相对保守的长筒丝袜和中跟鞋，仍让她看上去诱惑得不像话。 杨睿第一次被迫叫家长时，杨伯清不愿意过来丢人，陶慧珍只好硬着头皮来挨训，结果回去的路上就自己念叨：这班主任长的，一看就像狐狸精，还是祸国殃民那种。所以回去之后她就叮嘱杨睿，以后再需要叫家长就直接通知她，千万不要告诉杨伯清。 可想而知，像她这样漂亮到让所有有夫之妇都胆寒的妖女，哪怕再是冰山美人，身后依然是一大票的追求者，死了千千万，还有万万千。 单从身材来说，再过十年郭媛媛都不是她的对手。看看钱念珺就知道，从基因里就注定了郭媛媛不会有这种壮观的胸部和这种惹火之极的身体曲线。 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往办公室里去，杨睿忍不住想：或许周子琪的身材能跟她有一拼？ 想了想，在心里模拟一下两人的3D对比，尤其是腰部以上的对比，又自己摇头：这等伟大的胸怀，周子琪亦不足与之相捋。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不期然间，乔帮主居然停下了脚步，正回头看着杨睿呢。黑色边框眼镜后面的丹凤眼眯起来，眼眸里有冷冷的光。 杨睿赶紧挺胸抬头，然后又低下头，一脸的羞愧之色，勇敢的开展自我批评：“您和王老师一个办公室吧？刚才我惹他不高兴了，让他在全班同学面前下不来台，心里很不好意思。现在又马上要见到他，我就……我就觉得特别羞愧，想跟王老师道个歉，又拉不下脸来，所以、所以才摇头。” 乔帮主闻言大惊，“你还会不好意思？” 以前的杨睿，不管犯了多大的错，都是向来不肯认错的，即便是在她乔帮主面前，也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模样，谁能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饱含深情的展开起自我批评来？ 顿了顿，乔枫就觉得有些欣慰，“你不错，总算是开始明白自己的错误了。” 于是她的腔调不知不觉的就变得柔和了一点，冲杨睿招招手，“既然知道错了就好，那走吧，到办公室先跟王老师道个歉。” 杨睿乖巧地答应一声，就跟着她往办公室走，心里边推测着王老头的反应。35zww.com 在走廊里一路走过去，乔帮主走过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安静，人人避之如蛇蝎，只有不少男同学都拿眼睛的余光瞥过来，满脸的青春痘都兴奋得通红。 到了本楼层的办公室，不等乔帮主发话，杨睿一眼看见王老头正在那里跟旁边一个老师闲聊，就几个大步抢先走过去，一鞠躬，王老头有点懵，看着他，他就说：“王老师，对不起，刚才上课的时候我惹您生气了，您别生我的气。” 王老师教学快三十年了，又是熟读三国的，那个聪明劲儿的，扭头看看满脸欣慰站在不远处的乔帮主，这心里马上就透亮了，于是他笑笑，频频颌首，也是一副很欣慰的模样，道：“好，好，杨睿啊，老师知道，今天其实你是很认真学习的，这点小事，过去了，过去啦，老师不生气，哈哈！” 杨睿又乖乖的点头，“谢谢王老师。” 王老头儿就笑眯眯的点头。 然后杨睿才跟着乔帮主到了她的办公桌前，乔帮主先是点评了一下杨睿刚才主动道歉的举动，表示很欣赏，然后还勉励一番，接下来才俏脸一寒，问到了昨天下午旷课的事情。 杨睿自然有理由，他见义勇为了嘛，回头甚至可以让周子琪帮忙送一面锦旗过来的。 结果把昨天下午英雄救美的故事一说，果然乔帮主也有点懵，杨睿又主动贡献可兹查证的线索——富贵巷派出所！而且还臭屁的说，那边是准备要通报表扬的，被自己拦住了。学习雷锋好榜样，做好事怎么可以留名呢。 这一次，乔帮主终于将信将疑了，正好上课铃响起，她就打发杨睿先回去，这边想自己先打个电话问一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回事，结果杨睿才刚走，就见王老头夹起课本要出去上课，还貌似无意地跟另外一个老师说：“三班这个杨睿最近进步很大嘛，都开始学会演戏了，不过也不错，知道给老师面子了，还一套一套的，哈哈！” 乔帮主听到这话，刚刚伸出去要拨号的手顿时停在半空。 抬头看看王老师的背影，再低下头想一想刚才杨睿的态度，她突然地就是眉头一皱：是啊，杨睿这家伙平常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今天突然那么听话，那么给面子了？又是主动认错，又是见义勇为的…… 想着想着，乔帮主的脸色就开始冷了下来。 啪的一声，电话扣下，乔帮主恨恨咬牙：“杨睿……你等着！” ※※※ 中午放学之后，郭媛媛就在校门口等着杨睿，等他出来了，两人才并肩往回走。 “你是不是又惹乔帮主了？怎么刚才在学校里看见她，那脸色冷的跟要杀人似的？”小女生的嘴唇儿微微地撅着，红嘟嘟的娇嫩，却是一脸埋怨的样子。 杨睿耸耸肩膀，有些诧异，“不是吧，我今天可是把帮主哄得很高兴的呀！” 郭媛媛闻言就瞪他，“才怪！” 又说：“咱们还有一个来月就要毕业了，你以后就别跟她起争执，知道吗？她也就是批评几句嘛，你不吱声就是了。” 杨睿就点头，“遵命！” 看他那副敷衍的样子，郭媛媛就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然后又忍不住笑起来，她一笑，好看的眼睛就眯起来，弯弯的，又水又媚。 十六岁的郭媛媛，还没完全长起来，比杨睿矮了有半头，身子显得有些单薄瘦弱，胸口也只是一对小小的包子，还不显形，但是脸蛋儿却出奇的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长而媚，眼尾略弯，睫毛也长，看人的时候总是会给人一种似笑非笑半带羞的感觉，水汪汪的勾人。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慢悠悠的往回走，却终究还是要在半路分开的。四年前杨伯清当个副区长，杨睿一家就搬进了区政府家属院，前年的时候郭定邦升了副局长，家里也从一中家属院搬出来，搬进了距离区政府家属院有段距离的公安局家属院。 不过走到该分开的路口，杨睿却说：“不回去了，到你家蹭饭去。” 于是郭媛媛脸上的笑容就突然明媚起来，却偏要说：“我妈可没做你的饭。” 杨睿笑笑，“把你的分我一半。”然后就一起拐弯，也顾不上陶慧珍肯定会念叨什么了。 郭媛媛就说：“回去你给陶姨打电话，我不打。” 杨睿想想，就笑：“让钱姨帮我打，省得我妈又教育我。” 郭媛媛就笑着攥起小拳头打他。 还是要问：“昨晚回到家听我妈说，陶姨好像受人欺负了？她今天没事了吧？” 杨睿摇摇头，“没事儿，有人要玩小人得志嘛，那就让他们都站出来显形，翻不起多大风浪来。我妈也没那么脆弱，昨天打电话，我爸答应尽快赶回来，她就没事了，这不，一大早就起来去上课了嘛！” 杨睿说没事，那就是没事，郭媛媛就心安理得的点点头不再问。 ※※※ 到了郭媛媛家里，正好要开饭，看见杨睿跟着进来，钱念珺就高兴得了不得，“刚还说呢，早上你郭爸走的时候说过中午不回来吃饭了，结果蒸米的时候我给忘了，还是按三个人的分量淘的米，你来得可巧，你们先洗手吃饭，媛媛，你盛饭，我再去加个菜，马上就好。” 郭媛媛就喊住她，扭扭捏捏的，有点脸红，“妈……先打电话，陶姨要着急的。” 钱念珺闻言哈哈一笑，拿围裙擦擦手就去打电话，果然陶慧珍就是一顿好埋怨。 “这臭小子，我也不管了，晚上回来让他吃剩饭！” 她这么说，钱念珺就得意地笑。又炒了个黄瓜鸡蛋端出来，她还忍不住继续怂恿，“以后放了学你就跟媛媛一块回这边来吃饭，钱姨帮你打电话。” 郭媛媛就低了头不好意思的笑，杨睿脸皮厚，赶紧点头。 陶慧珍炒菜没钱念珺好吃，这个是连老爸杨伯清都私底下承认过的。当然，当着陶慧珍的面，父子俩谁都不敢说。 当然，在这边吃饭也有一点不好，钱念珺规矩大，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郭定邦那么猛的汉子，回到家里来一样得遵守钱念珺的规矩，杨睿当然也是如此。 吃完了饭，钱念珺就忙叨着给两个人一人榨了一杯果汁，然后才去厨房里收拾，他们家跟杨睿家里一样，一般都是要午睡一会儿的，不敢喝茶。 问题是杨睿和郭媛媛喝完了果汁也不能离开客厅，因为按照惯例，等钱念珺收拾完了，是肯定要问话的。于是两人就在沙发上坐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一边伸手躲在身后玩捉手指的小游戏，还不敢叫钱念珺看见。 然后钱念珺收拾完了过来坐下，照例还是问学习的情况——家里有个当老师的妈，就是这一点最让人无奈，而杨睿和郭媛媛比之其他人还要更倒霉，因为他们俩不管到哪边吃饭，家里都有一个老师在等着。 最近学习怎么样？紧不紧？ 回答：紧，但是还行。 考上一中有把握不？觉得哪门课不行？ 回答：有把握，您放心吧。 跟以前不一样，这回回答的时候，杨睿的底气就足了很多，今天上午他可是真下了功夫的，四节课，语文、历史、政治、生物、地理的所有课本都已经背过去了，英语是上一世用了十几年的日常语言，甚至可以达到直接用英语写书出版和讲课的地步，连课本都懒得看，眼下的难点就只有数理化三门了，以杨睿的脑袋瓜子，他自信用个三五天的事件看看书做做题，解决掉不成问题，至少考上一中应该是可以手拿把攥的。 见杨睿这么有把握，钱念珺就更高兴了，还说：“媛媛的功课不错，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让她给你辅导，实在她也不会的，文科问你妈，理科来问我。”倒是很大包大揽。 杨睿如奉钧旨地点头如捣蒜。 然后谈话结束，钱念珺就忙着去书房里给杨睿收拾个午睡的地方。 杨睿一边嘴里说着，“钱姨，您别忙活了，我沙发躺一会儿就行了”，一边拉起郭媛媛的小手，在她嫩嫩的掌心里划勾勾。 郭媛媛就一边笑一边抬手打他。 第十二章 酒吧 郭定邦毕竟是副局长，家里是三室一厅的房子，书房也不小，只不过书架上的书没有几本是他的，大多都是钱念珺的世界名著，还有很多不少是英汉对照版。***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她这几年一直都在跟陶慧珍合计，两个人兴兴头头的还要一起考在职研究生呢，嫌教高中太累，想去念个研究生，搞个研究什么的，要是能教大学就最好了。 书房里有个行军床，拉开就能用，铺上一床褥子，再拿个毛巾被，这就算是收拾好了。 一边收拾，钱念珺还一边说：“沙发上可不行，要是睡着了掉地上，不说你妈，连你郭爸都得跟我拼命。”收拾好了还拍拍行军床，特得意，“成了，嫌有烟味你就打开窗子，你郭爸的烟瘾那个大，整天跑到书房来偷偷的抽，唉……” 收拾好之后，她就回卧室去休息，反正杨睿在这边午睡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没什么不适应，只是作为母亲，她还是要注意不能这对小儿女在一起作怪就是了，毕竟还都太小，才读初中呢，要万一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可就措手不及了。 杨睿也虚掩上门装模作样的躺下。 不一会儿，郭媛媛就抱着两个小枕头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溜进来。 一人一个小枕头，闻着就香喷喷的，肯定就是郭媛媛平常抱着睡的，有股子少女的幽香浸在里头，杨睿都舍不得枕，接过来就抱着闻，郭媛媛就羞笑着打他。 行军床什么都好，就是太窄，两个人躺上去就没法翻身了，而且还是钢丝的，两个人虽然都还没成年，加一起也不到二百斤，但床铺中间还是不可避免的凹下去了。 郭媛媛在他身边躺下来，就闭上眼睛要睡觉。 杨睿就稍微侧起身子趴人家脖子上装模作样的深嗅，还陶醉，窗帘也没拉上，阳光打进来，能看清少女肌肤上几乎微不可查的纤纤茸毛。 她的脖颈子颀长而白皙，T恤衫的第一个扣子解开了，能看见秀气的锁骨。 杨睿呼出的热气打在她脖子里，郭媛媛就痒得缩肩膀，羞笑着用肩膀往外推他，“睡觉呢，要是不睡，眼睛会红的，下午上课打瞌睡，你要负责。” 杨睿就回去躺下，其实他也是有午睡的习惯的，不过现在这种状况，还是多少有些心猿意马，入睡有点困难，于是他就没话找话，“晚自习钱姨要去学校不？” 郭媛媛半睡半醒，哼哼唧唧的回答他：“干吗？” “你不是说过想去夜总会玩嘛，就是上海路新开的那一家，要是晚上钱姨要去学校，那怎么吃过晚饭就过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郭媛媛迷迷糊糊的就摇摇头，还是哼哼唧唧的，说话都不清楚，“不去，我爸说，那种地方乱的很，不许我去。35zww.com” 杨睿就开始诱惑，“咱们就是去看一看嘛，也算是见识一下，又不是经常去，玩一会儿就出来了，再乱，也没人敢在咱俩头上找茬吧？” 那倒是，一个副区长的儿子，一个公安局副局长的闺女，官不算大，但都是要害的地方，而且还是有实权的，一般的还真是没人敢打歪主意，即便是在这个年头，开酒吧的大多都是背后有一定势力的，却也等闲不愿意招惹这样的硬茬子。 于是郭媛媛就有点心动了，她早就听班里同学说酒吧里可好玩了，就是一直没去过。想一想，有杨睿陪着去，似乎倒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嘛。 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极度瞌睡中的小女生终于用强大的意志力战胜了瞌睡，勉强睁开眼睛，嘟着红润的嘴唇，眯着眼睛看了杨睿一会儿，终于点点头，然后就又倒下去了。 这一回居然还睡得更死了。 杨睿就帮她拉拉毛巾被，给她把上半身基本都盖住了，这才躺回去也闭上了眼睛。 ※※※ 陶慧珍在外边偷听了好大一会子，听见里面没动静了，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又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的卧室，心里头还寻思，下午见了面可得跟老陶好好说说，“你儿子要带我闺女去酒吧了，我们家老郭说过，那里头可乱着呢，你是管不管？” ※※※ 这一觉睡得可是香甜，好久都没睡过那个惬意的午觉了，一直到听见客厅里传来说话声，郭媛媛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然后才是突然惊醒。 一下子坐起来，身边没人。 客厅里钱念珺问：“你这拳……怪模怪样的，跟谁学的，你郭爸教你的？” 然后就是杨睿的声音，“不是，我救过一个武林高手，他看我骨骼清奇，说我是个难得的天才，就决定收我为徒，传授给我一套降龙十八掌……” 话没说完就停下了，然后就是钱念珺呵呵地笑着说：“讨打是不是，又卖嘴皮子！” 八三版射雕英雄传很火的，钱念珺也看过，而且在上大学那会子，她跟陶慧珍也都得算是热爱文学的，顾城海子舒婷北岛固然熟谌，盗版的金庸全集也不是没看过。 郭媛媛听着可乐，就抿着嘴儿笑，然后才蹑手蹑脚地起来，门虚掩着，她就趴在门缝上往外看，正好杨睿冲这边眨眼睛呢。 钱念珺去洗脸了，他就赶紧大招手。 郭媛媛小心翼翼的溜出来，发觉不对，又回去抱上那两个小枕头，打开自己的门刚进去，那边钱念珺就说话，“对了杨睿，昨天晚上你郭爸念叨了半宿，说是什么案子来着，说你还有份？怎么回事啊？” “啊……”杨睿一边摆手示意郭媛媛赶紧进去，一边考虑着措辞，“不是吧，能有我什么事儿？哦，我想起来了，前天下午我在富贵巷那边英雄救美来着。” 听这小子翻来覆去没正形，钱念珺满脸沫沫的转过脸来，也不睁眼，就指着他，“下午回学校告诉老陶，让她回家收拾你！” 这个时候郭媛媛才终于打开门，还装模作样的伸懒腰打哈欠，嘟嘟囔囔的说：“你们吵什么呢，真是的……”说着说着，她眯开眼睛缝儿看见杨睿一脸故意作怪的吃惊表情，本来就红润的脸蛋儿更是刷的一下子直红到脖子根。 那小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 晚饭之后，大约七点半，杨睿就敲开了郭家的门。 郭定邦一天都没回家，只给家里来过一个电话，他现在是5·13特大抢劫未遂案的组长呢，忙得很，晚上都回不来，而钱念珺和陶慧珍又都要去学校盯着学生自习，所以杨睿和郭媛媛就难得的都独守空房了，少有的监管真空期。 俩人偷偷摸摸地溜出小区，跟做贼似的，门岗里的王老头看见他俩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还纳闷，还以为杨睿又憋了什么坏，赶紧就打起了精神从门岗里钻出来，一边看着他俩，一边密切的关注着自行车棚一带，害怕再让这个坏小子拔了人家的气门芯去。 离开了老头儿视线，郭媛媛就笑着打他，“好好的，你干嘛非得弄得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你看王大爷那个眼神，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坏事呢！” 杨睿倒满是理由，“不偷偷摸摸哪来的刺激！” 郭媛媛就笑着拿眼睛白他，水汪汪的。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有点偷偷摸摸，也觉得有点刺激。 听好多同学说起过酒吧的好玩了，可她是个听话的孩子，郭定邦说那里太乱，她就不敢去，好容易杨睿说要带自己去，她下午上课的时候都走了好几次神，就是在那里期待来着。 上海路距离区政府家属院有段距离，两人就坐公交车过去，七八点钟，灯光暗昧，车上人不多，俩人就手牵着手。 上海路有一家新开的酒吧，叫PT酒吧，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单词的缩写。 走到门口的时候，隐隐能听到里面传出的震耳的音乐声，郭媛媛就有点小兴奋，掌心都有点潮乎乎的，紧紧攥着杨睿的手，嘴里还嘟囔，“这里面会不会很乱呀？要不然咱们还是别去了。” 杨睿不理她，拉着她一直往里走，她也就乖乖地跟着。 酒吧里果然很热闹，只是进门要买票。 女的随便进，男的一位五十。 杨睿兜里却只有三十块，最终还是郭媛媛又给添了二十块钱才进去，人家门口那两个一身黑西装的保安还特瞧不起杨睿这种吃软饭的，都斜着眼看他：五十块钱你都掏不起，还泡妞！还有脸让妞帮你垫上！ 面对这种鄙视的眼神，杨睿很坦然。 两人拉着手进去，门一开，突然爆出的巨大声音首先就让郭媛媛吓得一缩脖子，几乎要扎到杨睿的怀里去。 第一次听到这个动静，确实有点震撼。 杨睿熟练地拉着她走进去，小丫头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杨睿的手，另一只手就捂住耳朵，还有一个耳朵没法捂了，就紧紧地贴着杨睿的肩膀。 走到吧台前，两个人在高脚凳上坐下，杨睿熟练的点了一杯啤酒一杯果汁，郭媛媛就瞪他，于是他只好把啤酒也换成果汁。 然后两个人就一人抱一杯果汁的坐着。 直到这时候，郭媛媛才逐渐适应过来，好奇地打望着酒吧中央的群魔乱舞，有点怯怯的，又有点好奇，眼睛就眨呀眨的。 “下去跳舞不？”杨睿在她耳边大声喊。 郭媛媛赶紧摇头，还挪动高脚凳，让自己离杨睿更近一点，脸上红扑扑的，有点兴奋，却趴在杨睿耳边说：“真的是很热闹呀，不过我不会跳！” 杨睿闻言就嘿嘿地笑笑，趴在耳边怂恿她，“没事儿，你没听这节奏，压根儿就不是让人跳舞的，你就跟着扭屁股就对了。” 郭媛媛就回头瞪他，小脸更红了，“你才扭屁股！” 对于她来说，扭屁股还是一个很黄色的词汇，这也就是从杨睿嘴里说出来，要换了其他人，非得当场跟你冷脸不可。 这时候杨睿笑嘻嘻的还想说什么，却冷眼瞥见旁边有人离座冲这边走了过来，眼睛一直都死死地盯着郭媛媛，他就笑笑，拍了拍郭媛媛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 “你记住，待会儿不管我做了什么，都别吃惊。” 郭媛媛还扭头看他，一脸的纳闷。 第十三章 狠辣 正好这时候音乐停了，不少人从舞池里纷纷走回来，于是就夹在人流里，一个人走到了杨睿和郭媛媛的面前。***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小妹妹，和朋友一起来酒吧呀，要不要一起聊聊天？我们那边有很多朋友的，挺热闹。” 面对这个满脸笑容的搭讪者，郭媛媛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就扭头看看杨睿，小姑娘太老实，看见有人冲自己走过来，就吓得赶紧从杨睿怀里坐起来。 杨睿耸耸肩膀，自顾自的喝饮料，把应对陌生人的机会留给郭媛媛。 公正的说，这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笑起来邪邪的，还是蛮好看，不过郭媛媛却摇摇头，很老实的说：“不了，谢谢你，我们坐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末了，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不想被死缠烂打，她居然还创造性的又加上一句，“我们明天还要上课的。” 听见这话，那人顿时就笑了：十五六岁单纯的学生妹啊，最好玩了。 “没关系呀，我们也都是一些朋友在一起聊聊天，明天也要上班的，待会儿差不多时候就散了，一起聊聊吧，我们那边可有好几个都是大学毕业的，大家会很有话题的。” 郭媛媛定定地看看他，然后又扭头看杨睿，还伸手拉拉他的袖子，小嘴儿微微撅起来，那意思是：你怎么不说话，我不会应付人家的，你说话呀！ 话说，他们两家加起来四个大学毕业生的，一点都不稀罕。 杨睿看看她，笑笑，然后拍拍她的小手。 这时候，那人看见两人的亲昵，又是邪邪的一笑，见杨睿身上居然还穿着市一中的校服，就说：“和你朋友一起过去也可以呀，大家都是年轻人，聊聊嘛，又没坏处！”说着，他居然伸手去拉郭媛媛的胳膊，吓得郭媛媛赶紧一闪，躲进了杨睿怀里。 杨睿脸色一沉，终于扭过头来看他了，脸色阴阴的，却只有一个字，“滚！” 郭媛媛有点吃惊，下意识的扭头看看对方，见人家一瞬间就沉下了脸色，她还赶紧拉拉杨睿的袖子，脸上有些着急。虽然那人刚才伸手拉她让她心里很不高兴，但是在这样一个陌生且热闹的地方，尤其是在郭定邦的口中，这里还“很乱”，她就更愿意息事宁人了。 拉拉杨睿的手，她怯怯地说：“咱们还是走吧？” 这时候杨睿就扭过头来看看她，还一副教育的口气：“记着，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遇到这种人，都不要怕，就给他这一个字就足够了，如果他不滚，你直接抡酒瓶砸他，出了事有我。三五中文网记住了吗？” 郭媛媛小脸儿怯怯的，虽然有点担心，却还是点点头。 正好吧台这边不少人跳过了舞回来歇歇，听到这番对话，就一个个面面相觑地看过来。 这时候那人自然能听得出来，杨睿这根本就是直接的在打自己的脸了，顿时脸上就越发的阴沉，嘴角一邪，本来是挺英俊的一张脸，这会子看上去就显得有些阴狠了，“小兄弟，不给面子是吧？你知道我是谁吗？” 杨睿不屑地看看他，转身冲吧台里面打个响指，“一瓶青啤。” 酒保耸耸肩，一边取了一瓶青啤放到吧台上，一边斜着肩膀靠过来，小声说：“小兄弟，看你还是个学生，赶紧走吧，别惹事。” 杨睿看看他，笑着点点头，道了声“谢谢”，然后抓过酒瓶，他却突然起身，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手里的酒瓶已经奋力地挥起，然后落下。 “啪”的一声，伴着周围不少女人的高声尖叫，啤酒瓶直接在那人的头顶爆开了。 啤酒飞溅，碎玻璃渣也是乱飞，那人直接就倒了下去。 然后就看到有几道鲜血顺着他的头发流出来，一时间吧台前这一片居然鸦雀无声，那个刚才给他拿酒的酒吧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郭媛媛吃惊地捂着小嘴，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人倒在地上抽搐，竟是给吓呆了，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这时候，杨睿丢手把爆空了的酒瓶丢在地上，才淡淡地道：“我管你是谁！” 听到这句话，郭媛媛才突然回过神来，却是两腿一软，如果是站着的话，估计她就要一屁股蹲到地上，然后心里下意识的就在想，“完了，杨睿打死人了！” 再然后，她才听到了自己心里噗噗的剧烈跳动声，来不及想其他，她突然就站起来一把抱住杨睿，声音里还带着歇斯底里的颤抖，“你疯啦！”，然后不受控制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长那么大，她还没见过这样打架的呢！ 从小到大杨睿跟人家打架她倒是见过好多次，但是那种打架顶多就是你打我几拳我踢你几脚，跟这种直接一酒瓶爆头的感觉根本就没法相提并论。 刚才听杨睿说遇到这种人就可以抡酒瓶砸，她还不觉得怎样，谁知道一转眼他居然就真的动手砸人了！ 看到那人倒在地上抽搐并且很快就鲜血流了一地，她顿时就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这时候杨睿赶紧回身抱住她，拍着后背安慰，“别害怕，别害怕，没事的，我在给你做示范嘛，以后不可能每次我都在你身边，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的。再说了，刚才就在提醒你啊，不管我做了什么，都别吃惊，好了，别担心，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还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眼泪，“不哭了，好不好？” 可是没用，他越劝，郭媛媛的眼泪就流的越厉害，一边哭一边身子还微微发抖。 这时候，倒在地上那人的同伴看见自己人吃了亏，早都已经离了座位，呼呼啦啦的走过来了，足有七八个人，一边走还一边有人在大声嚷嚷，“我.操，你小子吃了他妈雄心豹子胆了，老子弄死你！” 郭媛媛哭得抽噎着，回头看见那几个人凶神恶煞地走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却是首先一推杨睿，泪雨纷飞地喊，“傻子，快跑！” 杨睿看着她，突然笑了笑，那一瞬间，几乎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居然先让自己跑！ 突然就把她拉进怀里，杨睿用力的抱紧，再抱紧。 这时候吧台周围的人已经纷纷避开，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七八个汹涌而来的大汉，还有这边看上去无比温情、却也无比孱弱的一对小恋人，心里已经有了一种悲哀的感觉。 但是就在此时，却突然有十几个人窜出来，直接就拦住了那边冲过来的七八个人，然后，也不知道两边说了什么，就见那七八个人突然就是一副傻了的样子，这时候就有两个人过来抬起倒在地上形如死狗的那人，直接往门外拖去，而与此同时，那七八个本来气势汹汹要冲过来的人也一脸错愕地开始扭头往外走，很快就接过了自己的同伴，往门口走去。 现场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大家纷纷扭头看着这一对抱在一起的小恋人，眼中满是好奇，看那样子简直就是恨不得马上问出声来，“这两个小家伙是谁呀，还有保镖的？而且来头还不小？” 这时候才有一个穿着一身黑西装的年轻人走到杨睿身旁，很小心地弯腰道：“是杨睿先生吗？我们老板有请。” 杨睿拍拍郭媛媛的后背，小女孩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打量着现场的变故，也很有些惊愕和不解，却还是忍不住要一下下地抽抽。 然后，杨睿指着那年轻人的脸，很不客气地道：“你出现的太晚了，让我女朋友受了惊吓，所以，我现在没心情见任何人。回去告诉你们老板，他欠我一条命了！” 说完了，杨睿不理那人的脸色，搭腰抱起郭媛媛，直接往酒吧门口走去。 ※※※ 酒吧的角落，一个茶色玻璃包厢里，从头到尾见证了这一幕的王学谦忍不住摇头咋舌，“这才十六岁吧，这小子，真够狠的！”又看见杨睿居然抱起郭媛媛转身而去，不由得有些错愕，“不会吧，这小子想干什么？不见咱们？” 王韬凝眉不语，暗昧不明的灯光下，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人走过来，弯下腰来低声道：“他走了，他说我们过去晚了，让他女朋友受到了惊吓，所以他现在没有心情见任何人。” 顿了顿，又道：“他还说，还说……让我告诉您，您欠他一条命了！” 王学谦闻言拍案而起，不过还没等他骂出来，就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却见王韬先是眉头一皱，然后，他竟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他突然就站起身来，“这小子，果然有种！” 然后就转头吩咐，“让几个人在身后跟着，送他们回家，但是别让他们发现了，另外，你亲自去找刚才那几个人，警告他们给我老实点，就说那两个小娃娃是我的朋友，谁敢碰他们，我就要他的命！” 那人闻言躬身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王学谦忍不住纳闷，就问：“爸，难道这小子真的是来找您的？那件事，真的是这个叫杨睿的小家伙在捣鬼？他才十六岁呀，可能吗？” 王韬扭头看他一眼，脸上表情说不清是狠是笑，只是淡淡地道：“你老子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杀人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哪！” 然后，他挥挥手，“备车，你开车，咱们到区政府家属院门口去等这位小兄弟。” 第十四章 背媳妇 也不知道该怎么求票，不过我自己还是很用心很努力的在为大家编故事的，如果您看了觉得还值得鼓励一下的话，给个彩头中不？推荐票这个东西，过期就作废的，投到我这里，却可以永远保存，永远成为若干分之一^－^ *** 出了酒吧的大门，杨睿就先把郭媛媛放下，然后自己蹲下身子，说：“上来，我背你。***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郭媛媛就爬上去，他就背着郭媛媛往回走。 一边走还一边轻声细语地跟她解说自己本来的打算，“我本来是要过来跟这家店里的老板做一笔交易的，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在富贵巷救了一个人嘛，现在这案子就是郭爸在主抓，牵涉到了这里的老板……只是，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自大！” 从头到尾他都说的很平静，似乎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只有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语气才突然恨恨。 郭媛媛不说话，就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脸蛋儿在他后脖颈处来回轻轻地蹭。 路灯昏黄，拉长了重叠在一起的两个影子。 眼看前面就到公交站了，杨睿才又突然说：“媛媛，对不起，吓到你了。” 郭媛媛还是不说话，只是在他后背上缩着，猫儿一般缱绻，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说：“杨睿，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吗？” 杨睿点点头，“知道。” 郭媛媛就搂紧了他的脖子，勒得杨睿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还鼻子哼哼的，又有点想要抽噎的感觉，“答应我，以后别再跟人打架了，行吗？” 犹豫了一下，杨睿说：“我尽量，行吗？只要不是……” 不等他说完，郭媛媛突然发狠，“我要你答应我！”少见的突然就蛮不讲理起来，只是声音里带着哭腔。 杨睿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跟人打架了！” 郭媛媛就再次搂紧他的脖子。 杨睿拧了拧脖子，郭媛媛也感觉到自己似乎勒得太紧了，就松开些，不过脑袋还是不舍得离开他的后背，就不住地在他后脖颈和后脑勺上加重了力量蹭来蹭去。 不过这时候杨睿却突然说：“我可以不打架，但我还是那句话，媛媛，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你不要害怕，首要的就是保护自己，出了事情有我。听见了吗？” 郭媛媛哼哼唧唧的鼻子吸气。 得到了杨睿的承诺，似乎那口气就渐渐的松开了，紧张与害怕，都在渐渐淡去，反而是一想到杨睿为了自己不惜拿酒瓶去砸人家脑袋，心里还有点小甜蜜。这时候就点点头，然后才发现他看不到，就小声说：“知道了。三五中文网” 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个人不会出事吧？” 杨睿摇摇头，“不会的，我下手有分寸的，顶多躺两天就会没事了。” 郭媛媛就放心的点点头。 走到站牌下面等车，才发现等车的人只有寥寥几个。 杨睿没法看手表，只能估算着现在估计已经有八点半甚至九点了，就忍不住心想，现在的青州市还真是冷清啊，夜生活似乎还比较遥远。 几个同样等车的人下意识的扭过头来看着这对稚气未脱却又非常甜蜜的年轻人，眼眸里就都有些调笑的意味。 郭媛媛就趴在杨睿的后背上，一动不动。 很快，车来了，杨睿也不放下她，跟在人后头就要上车，郭媛媛却突然说：“杨睿，再背我走一会儿，行吗？” 杨睿停下脚步，点点头，“那就到下一站去坐车。” 于是他不上车，背着郭媛媛往下一站走。 公交车开动，那几个刚才也一起等车的人就隔着玻璃窗看着路灯下缓缓前行的这一对。 路灯昏黄，行人寥寥。 两个人的影子时而被拉长，时而又被缩短。 趴在杨睿并不宽厚的后背上看着自己和他的影子缓缓地向前移动，暖暖的，郭媛媛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化开了。 看见前面站牌在望，她突然就有点任性地说：“杨睿，我要你背我回家。” 杨睿想了想，就笑，“那我背你回家，你得答应这辈子给我当媳妇。” 郭媛媛蓦地大羞，就伸手打他，不说话。 这方面杨睿早熟，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嚷嚷着要让郭媛媛给他做媳妇，那时候郭媛媛还是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还挺得意，就兴奋地满世界传扬自己要给杨睿做媳妇，到现在一中不少的老师看见了还要拿这个来打趣取笑。 她不说话，杨睿就得意地撒了欢似的往前跑起来，还故意把把她颠起来，郭媛媛就继续打他，一边打一边笑，眼睛眯起来，月牙儿一般的好看。 如今的杨睿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虽然这两天他已经开始把上一世练习的东西都悄无声息重新拾起来，但是短短两天，不可能有任何改变，他还是十六岁的这个他，力量还有限得很，所以又走出一段路去，杨睿就觉得后背上郭媛媛的身子越来越重。 伸手托着郭媛媛的小屁股，同时腰背弓下去，猛地把她往上一颠，郭媛媛也顺势又八爪章鱼一般手足并用往上一窜，然后又紧紧地抱住他，这才觉得又轻松了一点。 郭媛媛还笑，“累不累？” 杨睿就一边大喘气一边梗着脖子说：“背媳妇，再累都不累。” 郭媛媛就笑，又想打他了，小拳头攥起来，犹豫了一下，没舍得。 于是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绢白的小手帕来，一角还绣着朵小黄花，掰着他的脖子，认真地给他擦汗，笑靥如花的。 终于，杨睿的脚步越来越慢，喘息声也越来越大，郭媛媛就笑不出来了，心疼的了不得，在他后背上扭来扭去，“我还是下去吧，马上要到家了，也不差这一点。” 杨睿就咬牙，“不行，差一步也是没到，不背到家就不是自己的媳妇。” 郭媛媛就不动了，低下头去搂住他的脖子，脸蛋儿也挨上去蹭呀蹭的，弄得自己一脸臭汗，却偏偏兴奋地小脸儿通红。 终于进了公安局家属院，正好钱念珺下了晚自习检查完宿舍之后才回来，远远地看着背影像是他们俩，她就蹬快几步绕到前头，这才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扭回头看见杨睿一脸大汗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连头发看上去都是湿漉漉，而自己闺女就趴在他的后背上，手臂还紧紧地圈着杨睿的脖子，眯着眼，一脸的小幸福样儿。 钱念珺就顿时又是好笑又是生气，叉下车子笑骂：“你们两个小混蛋，干嘛呢这是，锻炼身体呀！” 刚才听见自行车铃响还没在意，就沉浸在小幸福里了，这会子听见钱念珺的声音，郭媛媛才吓了一跳，赶紧就掰开杨睿的手臂从他身上跳下来，小脸儿通红地看着钱念珺，怯怯地喊：“妈……”，又赶紧指着杨睿说：“是他要锻炼身体。” 杨睿就嘿嘿笑，不认账，“明明是你让我背的！” 郭媛媛就跺着脚瞪他，一脸的娇羞。 钱念珺看杨睿一身的汗，就心疼，指着自己闺女，“回去再跟你算账！” 还赶紧走过来看看杨睿，皱着眉头，“快跟我上楼，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回家，这夜风那么凉，要是吹感冒了，回头你妈还不得跟我拼命啊！”说着就又扭头瞪自己闺女。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想想都知道，肯定是这妮子胡闹。别看她平常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可钱念珺这当妈的心里有数，这丫头性子里随她爸，有些时候可不讲理着呢，还特别擅长在你以为她很乖巧的时候突然给你来一下狠的，弄得你哭笑不得的。 她拉着杨睿就要走，杨睿却赶紧挣开了，笑嘻嘻的说：“不行，这就快到了，可不能前功尽弃，媛媛说只要我把她背回家，她就给我做媳妇的！” 郭媛媛气得差点儿就要蹦起来，当着亲妈，直觉羞得都不敢睁眼，“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杨睿还理直气壮，“我说了你不是也没反对？” 郭媛媛就没话了，就是紧紧绷着嘴，瞪大眼睛，做怒猫状看着杨睿，给他压力，然后见杨睿还是笑嘻嘻的，这才扭头看钱念珺，觉得特丢人，就恶人赶紧告状，“妈，他欺负我！” 钱念珺就气得叉腰，典型的大茶壶造型，“行啊你们俩，都敢私定终身了！”却又忍不住想笑，“商量好了没有，什么时候私奔啊？” 当妈的都开这种玩笑，郭媛媛就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害羞了。 她就皱皱鼻子，居然敢跟自己老娘顶嘴了，“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然后特矫情地扭头看杨睿，张开双臂公然撒娇，“杨睿，背我上楼！” 杨睿就赶紧猫腰，一把背起来，还大声喊，“得令！” 钱念珺就气得说不出话来，哭笑不得地叉着腰站在那里看杨睿背着小妮子屁颠屁颠的往前跑过去，她完全忘了平时为人师表的端庄模样，只是恨恨地骂：“两个小王八蛋！” 骂归骂，她还是赶紧骑车赶到楼下，锁好车子上楼，提前给两个小王八蛋把门打开，还去提前给放热水去了。 刚进屋，杨睿就直接倒在地板上了，郭媛媛就笑着拼命拉他，“讨厌，不许装死，去洗澡！”钱念珺就抱着肩膀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笑话，嘴角还挑起来，一脸鄙视。 记得上大学那会子，老郭背着自己走了足足有三里地呢，杨睿差远了！ 等到郭媛媛好不容易把杨睿拖进了洗浴间，不想让他用客用毛巾，就趁着钱念珺没注意，把自己的毛巾、浴巾都丢给他，这才回沙发上坐下，自己在那里嘿嘿地傻笑。 钱念珺就斜眼儿看她，还特不屑，“傻样儿！” 又问：“从哪儿把你背回来的？” 郭媛媛抬头看了老妈一眼，有点不好意思的小娇羞，“从上海路。” “上海路？”钱念珺闻言大吃一惊，“那不得有六七站地？” 郭媛媛就不好意思地又点点头，“七站，我数着公交牌呢。中间我要下来，他不让。” 钱念珺就拍拍脑门，“七站地呀，那不得少说七八里地？” 郭媛媛点头，她就感慨：“你们两个小王八蛋！” 说完了，似乎是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已经离青春很远了，似乎是在突然之间，两个小家伙都不小了，已经懂得谈情说爱了，甚至都开始谈婚论嫁了，她这心里就突然有点哀怨。还盘算着，要不等哪天休息的时候，也让老郭把自己从上海路背回来？ 第十五章 初中生 汗，居然会有人打赏俺这个小作者一万起点币！受宠若惊无语凝噎啊，感谢lolo316a兄的豪气打赏，拜谢！ 另外，据说推荐票无比重要，尤其是在冲榜的时候，俺是新人，没有老读者可以做后盾，所以只能厚颜请大家多多支持了！ *** 想着想着，钱念珺就叹了口气，真是老了，估计老郭也拉不下脸来背自己这个黄脸婆了。三五中文网 又想：还是年轻好，怎么胡闹都有意思。 她就摇着头走回卧室里去，不一会儿，找出了一套郭定邦的换洗衣服，内裤倒是新的，往沙发上一丢，“喏，让他穿回去吧！”语气里竟是突然有了些只属于老太婆的凄凉。 看见衣服，郭媛媛突然“啊”的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就冲进了自己的卧室，倒是吓了钱念珺一跳，然后就看见郭媛媛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一身衣服来，扭头看看钱念珺，还很不好意思的藏在身后，嘿嘿地笑笑，然后才扭扭捏捏地走出来。 钱念珺就绕到她身后一看，顿时就又是哭笑不得，“我说呢，前天在阳台看见这身校服衬衫，你还说是你的，我当时就觉得纳闷，怎么你的衣服突然肥大那么多，原来……” 顿了顿，她突然伸手在自己闺女眉头上点了一下，“死丫头，让你帮忙给你爸你妈洗个衣服你就推三阻四的……这就开始给他洗衣服啦？” 郭媛媛就特羞赧地冲老太婆笑笑，抱着衣服拿了那条新内裤，跑到洗手间门口敲敲门，说：“杨睿，你的衣服。” 杨睿泡在热烫的小浴缸里，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眼儿都张开了，爽得不亦乐乎，听见动静就起来打开一条门缝接过衣服来，嘴里还说：“别偷看啊……” 郭媛媛就恨不得一脚踢死他。 好不容易他洗完了澡换上衣服擦着头发出来，郭媛媛偷偷给了他一记小拳头，然后就进去收拾他那身被汗水给浸透了的衣服，怕老太婆有意见，还特意从旁边的衣服筐里把自己的一件旧衣服也摘出来，把杨睿的衣服都包起来。 可惜，老太婆眼尖着呢，正好就瞧见了，就大声喊，“媛媛，别光收拾那几件呀，里面还有我的、你爸的，都藏起来一块儿洗了吧！”说着还特得意的笑。 郭媛媛就郁闷的皱皱鼻子，最后狠狠心，直接就抱着两件衣服出来，还冲老太婆扬一扬，“最近要中考了，特别忙，就先洗这两件吧。” 老太婆同志就气呼呼的抱着肩膀在那里鼻孔哼气。 杨睿坐在沙发上擦头发，只是嘿嘿地笑。 钱念珺看看他，在对面坐下，就问：“媛媛说，你是把她从上海路背回来的？” 杨睿点点头，钱念珺就叹口气，瞥一眼自己的闺女，“你倒是纵着她！” 杨睿就嘿嘿笑。***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郭媛媛服务周到，把衣服放到自己房间之后，还特意拿了电吹风来给吹头发，于是钱念珺就继续抱着肩膀看戏。冷不丁的，还突然问：“杨睿，要么你今晚就住下？” 郭媛媛吓了一跳，脸蛋儿通红通红的，都不敢吭声，只是低了头，偶尔跟钱念珺碰个眼神儿，就在那里可怜巴巴地用眼神儿撒娇讨饶。 钱念珺就哼哼两声。 杨睿早就已经开始摇头，说：“现在回去都肯定得挨骂了！” 闺女投降了，钱念珺就不追杀了，就点点头，不知怎么，心里还是宠着杨睿多一点，“回去好好睡个觉，这七八里路……”又看看自己闺女，“这事儿还是别告诉你妈了，你妈这人，我太了解了，吃起醋来比我厉害多了！” 杨睿就嘿嘿地笑，严重点头。 等到头发吹干了，他告辞出门，郭媛媛趴在自己房间的窗户上看他拐过楼角不见了，这才笑眯眯地回过身来，觉得心里甜的了不得，却冷不防发现，老太婆就在自己门口抱着肩膀冷笑呢——以前一个月都不见她冷笑几次，今天一晚上就好多次了。 郭媛媛就有点儿讷讷的不好意思，走过去腆着脸儿主动跟老太婆套近乎，“妈，您盯了半夜自习，饿了吧？我去给您煮点夜宵？” 老太婆不说话，郭媛媛就低着头往外溜，结果她身子一横，就把郭媛媛给挡在门口了。 拿手指在小丫头脑门上狠狠地戳了一下，她哼哼了两声，说：“死丫头，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们俩将来怎么样，至少是现在你得给我记着，你们俩还都正上学呢，还是初中，有些事儿，你可不能都听他的，得自己守着点，知道吗？” 顿了顿，又恨恨道：“你要是敢给你妈弄出什么事儿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郭媛媛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满脸通红。 ※※※ 夜风细柔，月色昏黄。 杨睿一边缓步往自己家走，一边默默地运起呼吸法门。 其实在刚才背着郭媛媛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在运起这套呼吸法门了，不然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可能一口气背着一个八十斤的女孩走七八里路。 还别说，经由这一次，他竟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了不小的突破，加上刚才那个热水澡又泡得通体舒泰，这会子走起路来就有一种身轻体健的感觉。 又想到今天的事情，他脸上不知不觉的就露出一丝微笑。 一直到拐过路口，看到了就停在区政府家属院门口这一侧的那辆轿车，他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收了起来。 四个圈的，奥迪，市委书记也就这个档次了。 在杨睿走到距离那车大约十米的时候，前车门突然开了，一个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人走下车来，迎着杨睿走了几步，等他过去了，才笑着说：“是杨睿先生吧？刚才在酒吧的事情，实在是抱歉，我们真的是没有其他意思，这种突然地冲突，我们也没想到……” 杨睿站住，看看他，“阁下是……？” 那人赶紧掏名片递过来，“在下王学谦。” 他伸手指一指那辆车，“我父亲王韬，就在车上，如果你不介意，他想跟你聊聊。” 杨睿接过名片来瞥了一眼，见上面好多名头，甚至还有“青州市作协会员”、“青州大学红楼梦研究学会常任理事”的头衔，就看他一眼，心想如果是几年之后“儒商”遍地的时候他弄这一套头衔还不算什么，这时候就挂上这个可就有点少见了，于是就冲他笑笑，道：“原来王先生还是个文化人。” 王学谦闻言就很得体的谦逊一句，“读大学的时候学的中文系，毕了业之后就经商，弄了一身铜臭，却还是愿意跟文学套套近乎，沾点文气。” 又自嘲，“其实就是个负责出钱包的。” 杨睿就笑笑，点点头，于是王学谦就转身走回去拉开了车门。 一个事业有成的老总级年轻俊彦，居然以这种略带谦卑的姿态跟一个穿着校服的初中生说话，还亲自去给他拉开车门，如果在旁人看来，可能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且王学谦自己也觉得很是别扭，如果不是他父亲一再叮嘱必须如此，他可是有点拉不下脸来，但是偏偏从头到尾，杨睿都怡然自得，丝毫都没有初中生该有的稚嫩与无措，这反倒让王学谦谨慎起来，心想难道真是如父亲所说，英雄出少年？ 但是再想想，所谓英雄出少年，也不至于早熟成这个样子吧？ 杨睿坐进奥迪车的后座，也不看身边坐的是什么人，就直接道：“找个喝茶的地方吧，刚才出了一身汗，渴了。” 于是王韬一摆手，王学谦立刻调转车头。 一路上没人说话，直到奥迪车开到一家通宵营业的茶楼下，三个人迈步登楼，王韬才突然道：“真是老了，看见你，我就觉得自己老的真是太快了。” 杨睿还是不看他，只是笑笑，“人一老就容易胡思乱想，而且认为那才是人生的智慧，殊不知，很多时候正是因为这些胡思乱想在作祟，人才会最终坠入泥沼的。” “哦？”王韬闻言眼睛一亮，停下脚步扭头看他，“愿闻高见。” 杨睿也终于第一次转过身来与他对视了一眼，毫不怯场，淡淡地道：“胆量，才是人生最大的智慧。”说完了就随着服务生继续迈步上楼。 王韬停在原地，眯眼看着杨睿上楼，脸上阴晴不定。 顿了顿，他却又突然哈哈大笑，“说得好，人生就是一场突围嘛，没有胆量怎么行？” 三个人来到一间雅致的包厢，问过杨睿之后，王学谦点了一壶龙井，然后杨睿就懒懒地歪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休息。 屏退了茶博士，王学谦亲自冲茶。 热汽袅袅，茶香细细。 王学谦分了茶，笑道：“学艺不精，请杨先生指点。” 连杯子都给茶水烫得滚热，可见茶水的温度之高，但杨睿却懒得讲什么茶道，端起杯子就将一盏滚烫的热茶直接倒进嘴里，然后放下杯子就又懒洋洋地歪在了座位上。 这一幕看得王氏父子俩都是一愣。 王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有所悟，然后就冲儿子摆了摆手。 王学谦起身退出雅间，转身带上了门，就亲自守在门外。 门内，王韬端起茶盏也一口饮尽，感觉似乎连喉咙都给烫熟了，他放下杯子却是一笑，“把茶当酒喝，爽快！” 杨睿就睁开眼睛笑笑，“把酒当茶喝，叫生活，把茶当酒喝，才叫人生。” 王韬点点头，“精辟！” 然后，他盯着杨睿，突然俯下身子逼过去，目**光，“小兄弟，不知道王某人以前到底是怎么得罪过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又道：“你说出来，有一件算一件，只要你说得出，王某人认打认罚，绝不赖账！” 杨睿闻言却突然一笑，“王伯伯，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只是个初中生。” 王韬闻言愕然。 自从见面开始，杨睿就开口讲哲理闭口装深沉的，作出一副少年老成……不，简直就是胸有成竹的架势，再加上刚才在酒吧里的那一幕，让王韬心里不知不觉的就有一种错觉：似乎杨睿一直都在等着自己主动向他低头求饶？ 谁想到自己一张口，他却又突然开始不认账了！ 初中生……看着杨睿一脸惫懒地歪在座位上，饶是王韬年老成精，这时候都不由得对这个大男孩生出一种头痛的感觉：如果杨睿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初中生，又哪里需要他们父子俩刻意的摆出这般的低姿态？ 自己一家十几口人的小命，可都在这个初中生的手里攥着呢！ 第十六章 交易 定定地看了杨睿一会子，王韬突然苦笑了一下。三五中文网 狠了狠心，他干脆把话挑明，“小兄弟，这么说吧，周小姐那里，我王韬的面子不够，递不上话去，但是王某人又不愿意坐着等死，所以，是不是可以拜托小兄弟帮忙引荐一下郭局长？” 杨睿闻言笑笑，继续装傻，“哦，你说郭伯伯呀，他最近好像正在主持一个什么专案组，我也见不到他呀！要不，你到分局门口堵着？兴许就能碰见他。” 王韬闻言不由再次苦笑，“就怕大家走个当面，郭局长都不肯搭理我这个老家伙呀！现在在青州，不知道多少人都在躲着我王某人呢！” 其实在王韬看来，眼下王家所面临的这一场巨大危机，就是郭定邦嘴巴一歪的事情。 郭定邦是专案组组长，眼下不但手里头握着有直接来自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周学彬的尚方宝剑，而且还得到市委书记康如海的全力支持，他自己又是自始至终牢牢掌握这件案子的人，可以说，他的嘴往王家身上一歪，王家就要完蛋，而如果他肯稍微收点手，兴许王家丢卒保车之后，还能逃过一劫。 因为从根子上讲，真正犯事的只是那几个小混混，这里头根本就不该有王家什么事！虽然那几个人都是在王家旗下的一家打手公司里做事，但也不至于给诛连到这个地步！ 说白了，王家只是被拉出来当冤死鬼给周学彬父女泄愤的！ 但是这件事情里最为蹊跷的地方、最让王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也正是这里：为什么从一开始郭定邦就要咬住王家不放呢？ 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市里面有人想要弄死自己、省里周学彬直接递下刀子来要帮女儿出气，固然都是重要的原因，但根子却还是在郭定邦这里。 只是自始至终他都不可能见到郭定邦，所以他心里的这些疑问也就根本无从问起。 发了一番感慨，他又忍不住下意识的抬头看看杨睿：尽管他事先就对杨睿这个初中生的早熟有所猜测，但真到双方面对面的谈起来，他才发现，对方远比他想象的更要棘手许多。心里就忍不住想：倒是难怪郭定邦会那么看得起这小子！ 他摆出一副初中生的架势来坐那里装傻充愣，你就算恨得牙根儿疼，又能拿他怎么样？ 在王韬想来，郭定邦不是不想捞好处，只是此前自己给的好处太少了他看不上而已，真到能动手要动手的时候，他不但下手狠辣无情，直接就是灭门抄家的大刀挥起来，而且手段居然还滑溜的紧，倒是让人忍不住要生出一番“此前倒是小瞧了他！”的感慨。 此前大家都说郭定邦是块油盐不进的臭石头，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郭定邦身在公安局，知道自己身上有油水，但是又不愿意为一点小钱落下身段来，所以才一直蓄势待发——在王韬想来，这大概就是自己会突然遭此无妄之灾的原因之所在了。www.65txt.com 这帮当官的，一个比一个狠，真是一口喂不到都不行，喂到了给的少也不行！ 但问题是，面前这小子一脸惫懒，真是让人想喂都找不到地方下汤匙！ 就在这时候，王韬瞥见杨睿似乎是笑了笑，知道他可能是要说话了，就屏息以待。杨睿看看他，问：“王伯伯要找郭局长，是不想当冤死鬼？” 听到这句话，王韬心想终于来了。 对于他来说，只要肯张嘴就好，就怕你不张嘴！ 于是他就笑笑，“怎么？小兄弟你愿意帮忙引荐一下了？” 杨睿撇撇嘴，“引荐么，我是没那个本事的，我郭伯伯平常管得严，都不许家人打听他的工作的。”顿了顿，又道：“不过，如果王伯伯愿意听一下的话，我倒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你？”王韬闻言下意识的就是一惊，忍不住就心想：难道这小子并不只是郭定邦留给自己的一条窄路，在这件事情里，他还扮演了更加重要的角色？ 要知道，最开始出手救下周学彬那个女儿的人就是他，而且据说在富贵巷派出所的时候，他还曾跟郭定邦闭门密谈了足有十几分钟！ 但是，想了想，王韬又在心里摇了摇头。 即便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确是少年老成，身上有着绝对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稳重与睿智，甚至还很狡猾，但是要说他会心机深沉到故意给自己做下陷阱，然后再跑来跟自己谈交易，那也未免太让自己这种算计了大半辈子、以心机深沉自诩的老家伙汗颜了。 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妖孽！ 心念电转之间，无数念头在脑子里此起彼伏，嘴里却说：“小老弟要跟我做交易，那只怕这个交易可是不太容易叫我沾光的了，不过我还是想听一听。” 说话之间，他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混到他这个地步的人，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其他人休想从他脸上看出他心中所想。 不过，杨睿是特工出身，而且还是超级特工。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自己说那番话的时候，他的眼角微微跳了一下，瞳仁有着瞬间的一下收缩，左边耳朵也轻轻地动了一下……这些几乎不会为普通人所留意到的小细节，对于杨睿这个精通心理学的人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于是他笑笑，“要说起来，这个生意很简单。” 看着王韬，他淡淡地继续道：“我负责想办法把上上下下的视线挪开，救你王先生一家十三口人的命。” 王韬闻言眼睛一眯，“转移视线？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怕是不太容易呀！” 又问：“那你要我做什么？” 杨睿伸出三根手指，然后又收回两根去，道：“第一，我要一份足以把贾沅和董国庆一举扳倒的直接证据，最好是现场录音或者电话录音什么的，要最重点最直接的。” 杨睿笑笑，“……比如串通构陷同事什么的，像什么生活作风问题呀，贪污受贿呀那些纠缠不清的东西，我想王先生也不会拿出来丢人的。” 说完了不等王韬开口，他已经继续道：“我现在在跟你王先生谈交易，推诿的话我不想听，这件事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接近于不可能完成，但是很不巧，我知道王先生肯定能办法，据说王焦王科长还是很得董书记的倚重的！” 王韬闻言惊讶地看了杨睿一眼，却又很快低下头去。 这几乎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纯粹就是出于王韬几十年一路打拼爬起来所积累来的敏感，他虽然无法察觉到杨睿到底做了什么，但还是会下意识的想要避开杨睿的眼睛。 顿了顿，他缓缓地道：“我王某人辛苦了十几年，就只扶起来这一个呀……” 说着，他抬手摸摸头发，“这么说，你是为了杨区长的事情来跟我谈交易的？” 杨睿笑笑，“也是，也不是。” 王韬点点头，有点想要冷笑，却最终只剩下苦笑，“区长和纪委书记联合起来陷害一位副区长，这案子倒真是不小了，要说用来转移视线，倒是趁手的很。”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郭局长真是高明呀！为朋友两肋插刀，好汉子！就冲他这份义气，好，这个条件，我答应了！” 杨睿笑笑，并不辩解，王韬愿意把这件事往郭定邦身上想，那也随得他。 于是他随后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我要青州市委常委会上的三张票！” 如果说刚才听杨睿突然提到王焦还只是让王韬大吃一惊的话，那么这句话就是震得他差点儿从沙发上直接蹦起来！ 郭定邦还真是神通广大呀！ 只是，他提出这个条件是什么意思？ 王韬目光如蛇地紧紧盯着杨睿的眼睛，杨睿则目光清明地与之对视，毫不相让。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颓然地道：“我只能拿到两张！” 杨睿倒是容易满足，见好就收，“好，那就两张！” 王韬眉头紧皱，不知不觉的，腰背就有些微微的弯曲。 对于他这样一个叱咤风云几十年的人物来说，从头到尾始终都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家伙掐着脖子，牢牢地掌控着谈话的主动权，想来也是难过。 而且最关键的是，杨睿的两个条件提出来，下下都打在他的七寸上，把他死死的压住，甚至还会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自己的底牌已经被对方完全看穿”的错觉，饶是老练如他，也觉得被这难以承受之重给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五月天里，竟是有置身冰窖之感。 这时候，杨睿已经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第三，我需要一个，或者几个够分量的替死鬼。” 这一次王韬闻言只是略略沉吟片刻，就点了点头。 相比起前两个条件的苛刻与迫人而来，这个条件倒是题中应有之义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想到自己能全身而退：省纪委书记和市委书记同时拔刀，要是不给他们割回一块肉去就想脱身，那他也未免太瞧不起“人民民主专政”这几个字了。 只是，即便面前这个年轻人时时处处都给他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他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你这三条，我算是都答应下来了，王某人说一是一，绝不反悔。不过，小兄弟你就那么有把握能救下我王某人这条命？” 杨睿自信地点点头。 王韬却是眼睛一眯，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小兄弟，你可别蒙我！” 顿了顿，他淡淡地笑着道：“自古民不与官斗；但有些时候，鱼死了，网也是免不了要破的。” 这话里威胁的意思就十分明显了。 杨睿闻言就撇嘴，特不屑的样子，道：“如果你不信我的话，此事可以到此为之，就当咱们没见过。不过……” 顿了顿，他笑笑，突然目光炯炯地逼视着王韬，道：“如果武力能解决任何事情的话，那你今天找我做什么？” 王韬哑口无言。 顿了顿，他抬起头看着杨睿，眼睛微微眯着，却是突然笑了，若有所思的道：“杨少，我对咱们的这次交易倒是突然有信心了……” ※※※ 夜色已深，茶楼里很安静。 站在窗前目送杨睿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耳边又听着儿子噔噔噔焦急的上楼声，王韬反而心静如水，叹了口气，忍不住叹息道：“世间怎么可能有此等妖孽的人物呢！” 第十七章 父子 汗，一开始还以为是起点系统出毛病了，一天之后才确认，lolo316a兄居然又打赏了一万起点币，这真是莫大的支持与鼓励啊，拜谢！ 另外问一下，你的更新票能不能改投6000字的？（^_^） 继续求推荐票！ *** 王韬果然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三五中文网 五月十六日，也就是杨睿跟他谈妥了交易之后的第二天下午，放学之后杨睿和郭媛媛前后脚走出学校大门，就看见王学谦已经等在马路对面。 杨睿跟郭媛媛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迈步走过去。 王学谦把一个档案袋递过来，微微有些紧张，“杨少，拜托了。” 杨睿冲他点点头，接过档案袋还跟他握了握手，这才转身回去。 郭媛媛站在路那边看着这一切，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在路上就问：“那个人是谁？就是昨天晚上你带我去酒吧想见的人吗？” 杨睿点点头，举起手里的档案袋晃了晃，听声音应该是录音带，就拉过郭媛媛的书包塞进去，叮嘱道：“回去藏好，谁都不要告诉，改天我找你拿。” 顿了顿，又道：“很重要！” 郭媛媛似懂非懂，却还是点了点头。 ※※※ 两人在路口分开，杨睿直接就往家里走。 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要开门，里面听见声音却先一步把门打开了。 杨睿看见开门的居然是杨伯清，不由得就是一怔，“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尽管重生过来之后已经先后见到了老妈陶慧珍、郭媛媛、郭爸还有钱念珺，但是毫无疑问，作为前一世最让他心痛、也最让他为之痛恨自己的一个，此时突然见到看上去年轻了至少二十岁的杨伯清，他还是忍不住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惊喜。 与此同时，心中还忍不住的一颤，觉得心脏几乎要漏跳一拍。 五月十六日，又是五月十六日！ 居然和前一世一模一样的，老爸还是在五月十六回到了家里！ 杨睿忍不住心想：那是不是说就在今晚，市纪委就会突然行动了？ 他一时间想的有些发痴，杨伯清却是抬手摸摸他的脑袋，脸上带着一抹笑容，淡淡地道：“上午的飞机，区里派车到龙城接的，刚到家。” “区里派车接的？”杨睿一边放下书包一边问。 杨伯清点点头答应了一声，就回到沙发上坐下，“过来，咱们爷俩聊聊。” 杨伯清看上去确实是一副征尘未洗的模样，略有些疲惫，陶慧珍没在家，桌子上连杯茶都没有，杨睿放下书包就先去接水烧上，然后才回到沙发坐下，问：“爸，你饿不，要不我先你下碗面条垫垫肚子？” 杨伯清就有点讶然，“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下面条了？” 杨睿就笑笑，有点不好意思，“整天见我妈做饭，就是看都看会了。www.65txt.com” 杨伯清还以为他是眼高手低装孝顺，就笑笑，也不说什么，心想这总归不是坏事。便只是道：“下了飞机在龙城随便吃了点，还不饿，等你妈回来吧！” 杨睿就点点头。 父子俩相对坐着，杨伯清也有七八天没见儿子了，觉得这次回来儿子似乎懂事了不少，就很欣慰地上下看看，然后才皱皱眉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正好这时候水开了，于是杨睿就先起身去倒了开水，又顺手找出茶叶冲了两杯绿茶端过来放在茶几上。 看着这杯茶，杨伯清一脸的欣慰，觉得千难万难也都值了。 这时候杨睿却道：“爸，您提前结束考察回来的事情，跟刘书记打过招呼了？刘书记也同意了？他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杨伯清点点头，端起茶杯来吹着气小抿了一口润润喉咙，放下茶杯才道：“考察嘛，所谓行程都是我负责制定的，现在我说该考察的都已经考察完了，那当然就可以提前回来了，他怎么会不同意？再说了，只是提前了两天而已，就算不提前，明天也就结束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看着杨睿，问：“杨睿，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睿想了想，试探着道：“爸，您的执政能力没得说，尤其是您抓经济的能力，但是，作为一个官员来讲，您的性子太硬了，这几年做副区长，成绩不小，但是树敌也不少！” 杨伯清闻言有些吃惊，倒是没想到好好的杨睿竟是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过犹豫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儿子，他还是缓缓地点点头，不说话。 过了好大一会子，才叹了口气，看着杨睿，“你长大啦！” 杨睿笑笑，就问：“冯叔叔已经给纪委带走了三天了，到现在都没放人，我看，这枪口怕是直接对准了您的？您跟刘书记通电话了，他怎么说？” 杨伯清闻言微微沉吟着，不过脸色还不算难看，只是道：“锦城书记还是支持我的，他说的不无道理，冯亮虽然是跟着我起家的，在我面前也一直都很稳妥，但是人心难测呀，让人查一查，如果有脓血就挤出来，也不是坏事。” 犹豫着，杨睿还是点了点头。 从常理来揣度，刘锦城这个说法，还是很稳妥的。只是…… 杨睿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然后陶慧珍就推门进来。 看见爷俩儿正坐在沙发上呢，他就高兴地了不得，“回来多长时间了？考察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杨伯清笑着点点头，“刚到，先把人都打发回去了，明天再去见见锦城书记。” 陶慧珍就眉开眼笑的，到杨伯清身边坐下，“没想到你会回来那么快，还以为至少得明天呢！”她还以为杨伯清是要急着回来帮她撑腰出气，就说：“你不在家这几天，我们娘俩快叫人欺负的没地方站了，你回来了，要给我们娘俩出气！” 杨伯清笑笑，“老董的爱人是个直梗脾气，眼皮子又浅，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说话间，他脸上还是不知不觉就带出些阴郁和烦闷的表情来，淡淡地道：“明天见了锦城书记汇报完考察的事情之后，我就去见一见老董，他这个人……还算是讲道理的。” 陶慧珍不知道杨伯清另有所忧，就觉得丈夫跟自己同仇敌忾，很高兴地冷哼，“他讲道理？哼，他讲道理就该管住自己老婆！枉我一直都是一口一个邹大姐的叫着，对她那么客气，你是没看见她那天的那副嘴脸……” 说着就转身指着杨睿，“不信你问你儿子，当时他就在我身边呢。” 杨睿摸摸后脑勺，也不回答，只是说：“妈，我饿了，我爸估计也该饿了，你想办法弄点好吃的先？一回来就告状，跟小女孩似的！” 陶慧珍一愣，然后就是笑骂，“你个臭小子！” 却还是笑着站起身来，“行，先给你们爷俩弄吃的，正好中午买的菜准备晚上给你做呢，红烧肉，麻婆豆腐，炒两个青菜，再烧一条鱼，行不行？” 杨睿嘿嘿的笑，她就拿手指头戳戳杨睿的额头，笑眯眯的去了。 等她走了，杨伯清才问：“昨天晚上跟你郭爸通电话，他说你还掺和到一件案子里去了？据说还是见义勇为，说说，怎么回事？” 一听到这个，不等杨睿说话，厨房里的陶慧珍就先探出脑袋来，“说起这个，我倒是知道，我还仔细的问过老郭呢，你儿子可是厉害呢，赤手空拳，打倒了四个小流氓！”说话间眉花眼笑的，说不出的自豪。 杨睿却是笑笑，“我觉得富贵巷那边拆了挺可惜的，就想着过去看看，毕竟以后就看不到了，没想到正好遇上这事儿，一个女孩，据说是东华美术学院的老师，在那里写生呢，被四个小混混给堵上了，周围已经没了住户，正好我碰见了，反正满地砖头，就稀里糊涂的扔倒了几个……” 末了又说：“据郭爸推测，那个女孩很可能是省纪委周书记的女儿。” 刚才还笑眯眯地听着自己儿子见义勇为事迹的杨伯清听到这句话却是突然一愣，然后紧接着又是眉头一皱。 只看这表情杨睿就知道，郭定邦在电话里肯定没跟老爸提过这一点。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他现在负责这件案子，上面是下过封口令的，在电话里不说，自然也是他的谨慎之处。 这时候陶慧珍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倒是难为她哗哗的开着水龙头洗菜还能听见这边的说话声，就讶异的问：“你是说，那个女孩还是省纪委书记的女儿？” 杨睿点点头，杨伯清就微微颌首，“怪不得。” ※※※ 陶慧珍很快就手脚麻利的收拾出两个菜来，一边端到餐桌上一边招呼杨伯清，“要不，你先喝两杯解解乏？” 杨伯清摸摸头发，站起来，“好，喝点！不要秦池，那个酒广告震天响，喝起来也一般，还是竹叶青吧！”又指指杨睿，道：“拿俩杯子，让杨睿也陪我喝两杯。” 陶慧珍就一边笑眯眯的念叨，“他才十六，你就惯着他喝酒啊！”，一边却是依言去拿杯子，而且还拿了三个，“我也跟着你们沾点光，喝两杯。” 红烧肉和鱼都在锅里稳着火，陶慧珍就也坐下来。 她是东北人，据说从六七岁就开始喝酒，谈不上酒瘾，但平常还是多少能喝一点。杨伯清喜欢喝竹叶青，她倒是更喜欢茅台，因为茅台最贵。 杨睿接过酒瓶拧开瓶盖给三个杯子都倒上酒，有点忧心重重，却还是笑了一下，说：“到今天我才觉得咱们家是人人平等的了。” 杨伯清和陶慧珍都不疑有它，就都笑，陶慧珍还伸手作势要拧他耳朵。 三个人正准备举杯，却突然听见敲门声。 听到这敲门声，杨睿的心就又是猛地一颤。 心想：还没等自己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就已经来了吗？ 他们……还真是迫不及待的很哪！ 陶慧珍先放下杯子，去开门，这边杨伯清就跟儿子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 杨睿有点傻呼呼的跟他碰了碰，然后居然也下意识的就一口倒进了嘴里，然后，他才剧烈的咳嗽起来——这辈子到现在，十六岁的他还是第一次喝酒。 杨伯清看见儿子的狼狈模样，就哈哈地大笑起来。 房门打开，呼啦啦一下子涌进来至少有七八个人，陶慧珍几乎吓傻了，“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不经允许就往人家里闯！” 看清后面走进来的一个，她却又是一愣，“胡书记……你怎么……你这是……” 来人叫胡悦，是青州市纪委副书记，原来曾担任过青江区司法局局长，陶慧珍也认识。 胡悦冲她点点头，冷着脸走进门去，看见杨伯清似乎正在吃饭，此时已经站起来了，就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杨区长，打扰了，市纪委接到群众举报，经调查已经证明部分属实，你涉嫌贪污、受贿等六项罪名，经市纪委批准，我们需要把你带回去接受调查。” 又把那张纸往杨伯清面前一递，“签个字，跟我们走吧。” 自打有人冲进门来，杨伯清就收起了笑容，这时候闻言却还是有些愕然，然后面色才开始严峻起来，他冷冷地看着胡悦，接过那张纸来一看，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是瞬间一沉，深吸一口气，然后才淡淡地点头，居然开始笑，“好，很好，真是……很好啊！” 入手第一眼看过去，他就首先看到了那张双规批准文件上的几个签名。 最下面那个，龙飞凤舞三个字：刘锦城。 第十八章 抄家 零点过了，勤恳求票中！ *** 杨伯清手里托着那张双规批文，只是定定地出神。三五中文网 以前因为工作上的关系，这个龙飞凤舞的签名他倒是时常会见到的，但是那个时候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就是这熟悉之极的三个字，有一天居然会成为指向自己的一柄利剑！ 从原则上来讲，即便是上级纪委要双规本地干部，也是必须要知会本地党委一声的，像是青州市纪委要双规杨伯清，就必须要通知青江区区委书记刘锦城，而且除非是极其特殊的情况，还必须要征得他的同意才能行动。 也就是说，如果刘锦城想要保护他杨伯清，那么至少也是可以争一争的，哪怕是拖着不肯签字，跑到市委书记康如海那里跟市纪委打打嘴巴官司，不说给市纪委那边施加些压力吧，把时间往后拖一点，留给杨伯清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是好的。 但是，他没有。 上午临离开酒店去机场之前，杨伯清还打电话向他汇报了行程，约好了明天上午十点到他的办公室汇报这次到南港市考察的收获和一些思考，当时他的态度也没有丝毫的异样，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但是一转眼，这张双规文件上已经出现了他的签名。 ………… 手里握着这张纸，杨伯清却突然笑了。 他一边掏出一杆笔来刷刷刷的签上自己的名字，一边扭头看看杨睿，“儿子，给爸爸倒杯酒。” 杨睿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闻言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子拿起酒瓶，给他倒上一杯酒，然后端过去。 突然就有些心酸。 杨伯清收起笔，冷着脸把那份双规批文递给胡悦，然后才伸手接过酒杯，还换上笑脸伸手摸摸杨睿的脑袋，说：“放心，爸爸没事。我们要相信，清白的，总是清白的。爸爸自信经得起任何调查，也不怕查！” 顿了顿，他又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十六岁了，也该成个顶梁柱了……照顾好你妈！” 说完了，他一抬手一仰脖，一饮而尽。 把杯子递给杨睿，他转身淡淡地对胡悦道：“胡书记，走吧。” 杨睿突然喊住他，“爸！” 杨伯清站住，回过头来看着他，杨睿深吸一口气，直直地与他对视着，然后才道：“爸，就算是别人都不信，我和妈也都始终相信，你是清白的！” 杨伯清不知道儿子为何会突然说这一句，但他还是笑笑，很欣慰地点点头，然后才转身走了出去。经过陶慧珍身边的时候，他还站住看了她一眼，最终却只是缓缓地道：“看好家，照顾好儿子，等我回来。”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杨睿忍不住想：或许在现在这个时候，老爸心里已经明白网住自己的是怎样一个阴谋了？他已经能够猜到等在他人生道路上的，将会是怎样的晦暗了么？ 或许，即使胡悦已经说了“经查证部分属实”了，他还认为纪委会还他一个清白？ 是的，最终纪委还是还了他清白，但那已经是八年之后了！ 在这一刻，大步迈出房门的杨伯清背影伟岸，但是看在杨睿眼中，却好像是突然就见到了十几年之后那个半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儿…… 终于，杨伯清跟在两个纪委工作人员的身后下楼了。www.65txt.com 从头到尾，陶慧珍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目光傻傻地追随着杨伯清。 一直到杨伯清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她才突然尖叫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外扑，口中尖利地高喊，“老杨……” 这时候杨睿回过神来，早就已经悄悄走到她身后，看见她的动作，赶紧一把拦腰抱住，嘴里还低声地喊，“妈，妈……您冷静点……” 情绪失控之下的陶慧珍，突然就爆发出来令人吃惊的力气，她一把就推开了杨睿，三两步就要追上去，这时候顿时就有几个纪委工作人员挡在她面前将她死死地拦住。 杨睿让她这一推，几乎没跌倒，赶紧又追过去抱住，趴在她耳朵边上喊，“妈，您冷静点，我爸是清白的，他是个好官，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最后才道：“爸爸已经被人带走了，咱们俩不能再让人看笑话！” 陶慧珍蓦地停下挣扎，扭头看看儿子，“你爸……不会有事？” 杨睿赶紧点头，“妈，我向你保证，我爸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事情一调查清楚，他就会没事了！相信我，妈！” 短短半分钟，几个负责拦住陶慧珍的工作人员已经有点气喘吁吁，见此时杨睿把她抱住了，就赶紧皱着眉头喝斥，“把你妈看住了，否则我们就要把她当成妨碍公务抓起来！” 就这一句话，突然激起了杨睿滔天的怒气。 或者说，是前世今生加起来所积累出来的滔天怨气。 此前一直都表现得很冷静，甚至冷静到不像是一个十六岁半大男孩的杨睿突然就扭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人，冷冷地道：“你们要抓人，还不许家属有点脾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告我一个妨碍公务！” 那人闻言有点愣神，倒是没想到突然被一个半大孩子给呛住了声。 这时候不等他反应过来，杨睿已经又冷哼一声，道：“既然都是吃公家饭的，做人最好还是别太落井下石了，现在鹿死谁手还不知道的，别弄得将来大家不好见面！” 那人刚张嘴要说话，闻言却是再次愣住。 这时候，胡悦才咳嗽一声，有些吃惊地瞥了杨睿一眼，然后才道：“行了，小王，家属有点不能理解，也很正常嘛，要注意工作态度！” 胡悦是从青江上去的干部，知道陶慧珍在市一中任教十几年，名声一向极佳，此时杨伯清已经被带走，他就不愿意节外生枝，要真像杨睿嘴里说的那样，留给人一个欺负孤儿寡母的印象，那可就不好了。 再说了，他的公事还没办完呢，还需要杨睿母子俩配合。 所以在呵斥了那个小王一句之后，他就又很快扭过头看着杨睿，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你叫杨睿是吧？是这样的，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要在你家里搜查一下赃款的，所以你看，是不是你劝一劝你妈妈，我们也是工作嘛，职责所在。” 他这番话听起来就顺耳多了，至少在表面上会给人一种和蔼的感觉。 但是很可惜，杨睿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闻言之后毫不犹豫地反驳道：“首先，我爸爸现在只是有嫌疑，他并没有被撤职，也没有被提起公诉和判刑，事情还在调查中，所以，赃款这两个字是不适用的，胡副书记，这一点请你注意，如果在事实清楚之前，你再肆意污蔑我爸爸，我不介意以污蔑罪把你告上法庭！” 顿了顿，他不等胡悦反应过来已经又继续道：“其次，你要搜查我家，可以，但是请出示搜查证。没有搜查证，我可以告你擅闯民宅。” “最后，我想提醒一下胡副书记，好好整顿一下你手底下这帮人，纪委是专门整肃党风党纪的，不该是古代的黑衙役，更不该是活土匪。” 这一番话连珠炮也似，直接就批得胡悦脸色发白。 从政以来，他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不是上级的人给当众批评，而且对方居然还是一个初中生，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小屁孩！ 而最关键的是，他说的话居然句句都贴着道理，让人想反驳都不太容易下嘴。 当然，不容易下嘴不是不能下嘴，能在纪委做副书记的人，嘴皮子上的理论功夫肯定是过硬的，但问题是，人家多大了，你多大了，他一个小孩子，就算是说错了话也顶多就是落个“小孩子不懂事”的评价，可要是你真跟他反驳起来，别人会怎么看你？ 跟一个孩子摆起架子来吵，你就算全是理，也免不了要落个“心胸狭隘”的评价。更何况落在所有人眼里，是自己刚把人家老爸带走的，还不许人家小孩子有点情绪？你连小孩子这点情绪都容不下，这肚量…… 但问题是，偏偏杨睿的这番话又说的特别狠，一点情面不留，最后几句更是直接把自己等一干纪委工作人员给骂成了黑衙役和活土匪，这简直已经是直接一个耳光甩到脸上了！ 不过胡悦毕竟是从政近三十年的老干部，这时候他固然是几乎给气炸了肺，却还是保持着理智的，他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远比跟一个孩子斗嘴要重要多了！ 于是他沉着脸极为不悦地说了一句，“杨睿同学，我们纪委该怎么工作，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然后才伸手，旁边一个夹着公文包的人赶紧递过来一份文件，他就把文件在杨睿面前一扬，“你要的搜查证。” 说完了，他大手一挥，“搜！” 这就算是……要抄家了。 但是就在这时候，自从被杨睿劝住之后始终都处在一种失魂落魄状态的陶慧珍听到这个“搜”字，却是突然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她猛地往前冲了几步，几乎要跳起来，就挡在几个纪委工作人员的面前张开双臂，像是一只护雏的老母鸡一般，状似疯魔，大声喊：“我看你们谁敢动，这是我家，你们谁都不许动！” 说着，她瞥见杨睿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还突然瞪眼，“杨睿，你去拿菜刀，跟他们拼了！” 说着说着，她已经是满脸泪珠。 就在十几分钟之前，他还沉浸在丈夫归来的喜悦中，做着菜都会忍不住得意地哼起欢快的调子，觉得有老公在家撑腰的感觉真好，好像是做什么都有底气了…… 但是突然之间，可以给她撑腰的那个人被带走了。 贪污？受贿？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向精明伶俐的陶慧珍无论如何都转不过这个弯来。 她也根本就不可能转过来！ 对于她来说，天突然塌了！ 儿子说：老爸是被冤枉的，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是，她也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不需要原因，就是有道理，老杨肯定是清白的，他肯定会被放回来的！他也必须是清白的，他也必须被放回来！ 她的故乡远在千里之外的东北。 对于她来说，杨伯清和杨睿，就是她的全部。 这个家，就是她的全部。 老杨被带走了，她无能为力，但是现在，他们在带走了老杨之后，居然还要搜她的家！ 抄家……抄家……只要一想到这个字眼，她就恨不得立刻跳起来！ 她宁可死，也不允许有人侵入她最后一块领地！ 而且，连她自己都不愿意、也不敢去想的是，万一老杨真的犯过错，真的贪过钱呢？万一……他真的把钱藏在家里的某个地方了呢？ 她必须站出来……保护自己的丈夫！ ※※※ 面对这个歇斯底里要拼命的女人，一干纪委人员都是面面相觑。 胡悦更是满脸黑线：他们是来办案的，可不想办出一件新案子来。于是他扭头冲两个手下丢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过去控制住过于激动的陶慧珍。 不过没等他们动，杨睿却是突然冲着陶慧珍走了过去。 就在几个纪委办案人员的瞩目之下，他一步一步走到陶慧珍面前，突然伸手把她抱住了，抱得紧紧的，然后才缓缓地喊：“妈……” 在这一刻，杨睿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顿了顿，带着些许的哭音，他却说：“妈，让他们搜，您要记住，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情，你的身边还有我，你的儿子！” 第十九章 赃款 求推荐票！求三江阁投票！ *** 杨睿的家里很快就被翻的一片狼藉。35zww.com 经由劝说之后，陶慧珍就自始至终都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不抬头，只是低低的哭，杨睿坐在她身边，伸出手臂轻轻地拥着她，冷眼看着胡悦指挥人在房间里到处翻查。 杨睿知道，他们是肯定会“搜”出东西来的，因为他们需要有“赃款”。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搜查了没多长时间之后，就从杨伯清和陶慧珍的卧室那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喊，“胡书记，这里有东西。” 尽管胡悦掩饰的很好，但杨睿还是从他的侧脸上看到了一丝得意。 杨家所有的存折、银行卡、现款以及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整理出来了，就放在他们一家人刚才吃饭的饭桌上，被分门别类装到了警用的保鲜袋里。 而这一次那个人“搜”出来的，是一个外面裹着厚厚的几层报纸，而且还打了横竖很多条胶带的纸包。 胡悦起身走过去，还很正式的戴上手套，接过那一包东西看了看，当即就命人用刀子割开了，只见里面赫然正是一捆捆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 看那个块头，这一包怕不得有至少几十万！ 看见这些“赃款”，胡悦就高兴地笑了笑，转身接过这包钱就冲沙发上的母子二人走过来，到陶慧珍侧面坐下，他笑了笑，把那个纸包放到茶几上，往陶慧珍面前推了推，说：“陶慧珍同志，你看一下，这是你们家的东西没错吧。” 陶慧珍好不容易才抬起头来，看见这个陌生的纸包，还有那纸包里露出了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她下意识的就是忍不住张大了嘴。 她从来都不记得家里曾经有过那么多钱！ 难道，老杨真的…… 这时候，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拿过那个纸包看一看，但是就在这时，杨睿却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胡书记，我们家没有这个东西，我妈也从来没见过它。而且，在没有带手套之前，我认为任何人都不适合接触有可能的证物，因为那会留下指痕。” 听到指痕两个字，胡悦的手下意识的就是一抖。 陶慧珍闻言则是皱皱眉头，忍不住就扭过头来看着杨睿。 杨睿冲她点点头，拍拍她的手，“妈，不要碰。” 杨睿说的指痕是什么意思，他不太懂，只知道大概就是手印儿的意思，但是他明白，在这种时候，在现场的这些人里，唯独儿子是肯定跟她一条心的。35zww.com 所以，扭头看看杨睿，她立刻就缩回了手。 而且缩回手来，她下意识的停下了抽泣，仔细一回想，顿时就开始有点明白儿子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杨睿说的已经足够明白了，她怎么可能听不懂！ 这个胡悦，居然想诱使自己接触这包钱，然后把它当成证据来栽赃给老杨！ 杨睿说完之后，几乎就是心念电转之间，他想通了这些，不由就猛地返身一把抱住杨睿，狠狠地抱住，抽泣着，喃喃地说：“好儿子，你爸没白疼你！” 然后她才扭过头去，这时候也顾不上哭不哭了，只是满目愤怒地盯着胡悦，声音有些沙哑，“姓胡的，这就是你们纪委的办事方法吗？还想用我的指纹来给我们家老杨栽赃？我呸，你个无耻小人！卑鄙！” 早在杨睿伸手拦住陶慧珍的时候，胡悦心里就已经有些惊惶，后来见陶慧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就知道要坏事，这就要起身躲开——反正对于他来说，只要东西是从杨家搜出来的就已经足够了，有了陶慧珍的指痕固然更好，可即便没有，这案子也足以板上钉钉了——可是还没等他走开，陶慧珍已经扭过头来了！ 现在让陶慧珍这么一骂，饶是他胡悦脸皮再厚，也觉得受不住了。 身为一个党内的执法人员，你说他形势粗暴，工作方法欠妥当，这还都是细节问题，但如果这项指控变成了说他栽赃陷害，这可就等于是扒皮抽骨了！若不反驳，让他以后还怎么在纪委工作下去？ 当即他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指着陶慧珍，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脸色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刚才面对杨睿的责骂时的那份镇定和忍耐顿时就消失不见。 “你……陶慧珍同志，我警告你们，你们不要胡说，我只是请你们查看一下这是不是你们家里的东西而已！什么纹不纹的，我们不知道！”然后又色厉内荏地盯着杨睿看，“杨睿同学，我也警告你，不要阻挠我们办案，否则……” “否则什么？”不等他咆哮完，杨睿已经霍然站起，就目光炯炯地看过去，毫不相让，“否则你就把我抓起来？” 两人对视片刻，胡悦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无奈地扭过头去，狠狠摆手，“搜，继续搜！把所有的赃物都搜出来。” 杨睿不屑地笑了笑，回身坐下。 不巧的是，他这一笑正好落在胡悦的眼中，看见这一抹笑容，他当即就面红耳赤，几乎就要当场蹦起来，指着杨睿，像个疯子一样，“你笑什么，你笑什么！你什么意思，你在讥讽我们办案人员吗？” 他这一下靠的太近了，不提防陶慧珍突然就站起身来，“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耳光直接就甩过去，直接把胡悦给打得原地转了半圈。 这一刻的陶慧珍，凶猛如豹！ 她突然就不再担心老杨是不是真的贪污过了，因为儿子已经给他指明了对方的手段，然后她才突然从噩梦中醒过来：原来老杨被抓并不是结局，只是一个开始。 老杨被带走了，她不能坐以待毙！至少也不能任人宰割！ 这一耳光甩出去，太清脆了，房间里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着胡悦胡书记左脸上那个清晰的手掌印。 胡悦稳住身子，先是目瞪口呆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然后两眼之中蓦地爆出一抹凶光，转身就要扑过来——当着那么多下属，自己居然被一个犯人的妻子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这甚至已经超越了恼羞成怒的范畴了。 但是就在这时，杨睿却突然往陶慧珍身前一站，先是回身挡住陶慧珍下一步的动作，然后才目光冷冷地看着胡悦，嘴角再次挑起，露出不屑的冷笑。 “胡书记，你准备在我们家动武了？” 其他两个下属看看不对，也赶紧过来拉住胡悦，在旁边低声的劝，“胡书记，您别生气，跟一个女人计较，传出去可不大好听啊！” 然后又再次压低了声音，“再说了，反正东西已经拿到了，事情也办完了，何必呢……” 胡悦定定地看着杨睿，又看看母豹子一样蓄势待发的陶慧珍，最终他还是拉不下脸来真的跟陶慧珍一个女人较劲，否则便如刚才那人所说，一旦传扬出去的话，他的脸就算是掉在地上再也捡不回来了。 于是当下他只能恨恨地道：“你们继续搜，把所有的赃物都给我搜出来！” 说完了，他愤怒地推开几个同事，转身出门下了楼。 不过在他临出门的时候，杨睿还是冷笑着说了一句，“胡书记，我记得你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有位工作人员的公文包鼓鼓囊囊的，喏，就是他，但是现在好像没那么鼓了，您安排他们临走之前千万记得检查一下，别把东西落我们家里，我们可担不起罪名！” 这话说的，不止胡悦，就连现场的几个纪委工作人员也都是突然就有些脸红。 这件事情是胡书记下午时候秘密召开小会亲自一一安排部署的，他们作为与会者，当然都知道杨睿所说的那个“公文包里鼓鼓囊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陶慧珍哪里还会听不明白儿子的意思，闻言这就要站起来，却还是被杨睿一把拦住，轻轻地伏在她耳边说：“妈，没用，这是他们设好了的套子。您别着急，有我呢！” 于是陶慧珍就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或许是杨睿在这短暂的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给了她太多的惊喜：此前所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成熟、沉稳、从容、机智，似乎都在这个家庭面临毁灭的时候爆发了出来。让陶慧珍渐渐地就开始相信他，所以这一次，她虽然不知道儿子始终挂在嘴边的“有我呢”是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能让儿子从容不迫的底气到底是从何而来，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杨睿，依言缓缓地坐了回去。 ※※※ 下楼的路上，胡悦忍不住恨恨捶打楼梯：明明是都是安排得好了的，前后怎么做，都是计划过的，谁成想杨伯清居然会有一个这么刁钻的儿子，竟是把本来很缜密的一次安排差点儿弄成闹剧！ 而且谁能想到，那个陶慧珍据说还是个老师，平时看上去文文气气的，发起疯来竟是个母老虎，居然还动手打人的！ 抬手摸摸脸上，还有点火辣辣的，心想也不知道印子深不深。 走到二楼的时候，能听见楼下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知道肯定是过来看热闹的。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自己重新回到青江区政府家属院直接带走一位副区长，也算是展示能力的好时候，但是他往外看看，见天还没全黑，就没脸下去让人看自己脸上的巴掌印。 ※※※ 因为对门住着，平常也颇有些彼此的来往，甚至馈赠之类的，杨家隔壁的人倒是始终都不好意思出来看笑话，但是市纪委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派了七八个人三四辆车过来抓捕常委副区长，区政府家属院里自然少不了要过来看笑话的，所以不大一会儿，在杨睿家所住的这栋家属楼下面就聚起了不少人，而且大多是女人。 此时天色还未全黑，不少人都是刚下班回来，还有的自行车前车筐里还放着刚从菜市场顺路买回来的菜，也都停在这里看笑话，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杨伯清被带走的太快，没几个人来得及看见，于是那少数几个人就成了香饽饽，每个人都是一堆人围着，听她们绘声绘色的描述杨伯清这位大贪官被带走时“颓丧”的模样。 这时候邹春梅就更是得意，他从董国庆嘴里提前知道了大概下午就会行动了，因为杨伯清已经回到市里了，所以就在财政局那边请了假，特意就在大门口晃悠着，还特意买了点瓜子带上，就伺候这件事呢。 这时候她就不屑地说：“这个杨伯清，我们家老董早就说他有问题，哼，还不是上头有人压着，不让动？这一回也是我们家老董递上去了报告，直接就惊动了市纪委，这不，拦不下来压不住了吧？我听我们老董说呀，少说得有七位数呢……” 她这么一说，周围就一片惊叹，“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杨区长平时看起来可是够正派的，谁能想到……啧啧……七位数，他可真敢哪！” 第二十章 人心 钱念珺和郭媛媛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将要黑透了。三五中文网 正好，这里还在议论纷纷。 天黑了，没人注意到刚赶过来的几个人都是脑袋上贴着“杨系”标签的，所以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据说这回是区纪委先下的手？邹大姐不是都说了嘛，是区纪委打了报告上去，市纪委才下来的，据说是一个什么公司的老总，实在是受不了杨伯清的勒索了，这才跑到区纪委告状去了……” “啧啧，真没想到啊，杨伯清平常看上去这么正派一个人，居然……” “不会吧？杨区长……不像是那种人呀！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这几年可没少出了这种事儿，我看杨区长不像是那种会贪污的人，更别说上百万了！” 一听到这个，邹春梅立刻就跳过来，“你知道什么，这是我们家老董亲自办的案子，那还能有错？你们不信等着瞧，指定能搜出赃款来，还少不了呢！” 她是区纪委书记董国庆的爱人，这么指着鼻子跟人说话，在场就没有人敢跟她呛声，毕竟纪委书记手里攥着的权力太大，区政府大院里住着的这些人几乎是无人不怕。再说了，邹春梅这不是一直都在宣传嘛，副区长杨伯清都刚被他老公给扳倒，这时候，谁还愿意为了一个没有利益相干的杨伯清去得罪她邹春梅？ 于是听见她这么说，那几个刚刚为杨伯清说了几句公道话的人就赶紧陪着笑，附和着说道：“也是，这人哪，不能看表面啊，那咱们等着，看到底能不能搜出赃款来！” 站在人群外围的郭媛媛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就是眼睛通红心里乱跳，这就恨不得站出来找邹春梅理论理论。但是知女莫若母，还没等她有动静呢，钱念珺已经一把拉住她，小声说：“事情还不一定怎么样呢，你就别惹事儿了，她们爱说什么让她们说去，顶个屁用！” 说话间，楼道门口的封锁就放开了，因为纪委的工作人员全部下来了。 青州市纪委副书记胡悦夹在人群中走出楼道，却是第一个矮下身子钻进了小轿车里，董国庆的老婆邹春梅还特意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勉强笑了笑冲她摆了摆手。 但是没关系了，因为大家随后就看到了工作人员手中捧着的那些东西。 其中有一个不小的包，有人就借着不远处亮起来的路灯隐隐约约的瞥见了，那里面好像是百元大钞！ 邹春梅也看见了，就笑得合不拢嘴，“肯定是搜出来了，喏，你们看，那不就是赃款，我说的嘛，少说七位数！” ………… 钱念珺神色严峻，郭媛媛两眼通红看起来随时要哭。 四辆小轿车前后开走了，钱念珺一拉郭媛媛的手，直接就迈步上楼，看得楼道外边一阵惊讶，然后才有人小声说：“这是公安局郭局长的爱人吧？” “应该是，听说她也在一中教学，跟杨区长的爱人关系很好。***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邹春梅就皱皱眉头，冷哼了一声。 ………… 房门打开，看清是钱念珺和郭媛媛，杨睿居然还笑了一下，“钱姨，您来的正好，我刚才还想打电话请您过来一下呢！”说着赶紧打开门让她们母女俩进来。 钱念珺就回答，“我们得到消息就过来了，你郭爸在局里，打电话也找不到他。” 又小声问：“你妈没事吧？” 杨睿点点头，道：“比刚才好多了，正好您来了，劝劝她。” 又说：“另外，钱姨，您看是不是今天晚上您就在这边住一夜？陪陪我妈？” 钱念珺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了点头，“好！” 不过话说完了，她又看看郭媛媛，显然是有点担心女儿一个人在家。 可是不等她说话，郭媛媛却已经主动道：“那我也过来，陪您和陶姨。” 说话间她还扭头看看杨睿，杨睿就冲她笑笑。 走进客厅，她们首先看到的就是触目惊心的满屋子一片狼藉。 钱念珺见陶慧珍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就赶紧过去，坐下后轻轻地揽住她。 杨睿和郭媛媛站在一边，看着陶慧珍不知不觉就开始抽噎起来，然后，她趴进钱念珺的怀里，终于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钱念珺就搂着她，突然说：“还记得上大学那会子，你就是动不动就哭鼻子，一点都不像是个东北的女孩子。不过说来也邪，偏偏就是你这个性子，居然硬是把你们家老杨那么个性子刚强宁折不弯的男人给磨成了绕指柔……” 她这么一说，陶慧珍就好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顿时就哭得更加厉害了。 看到这一幕，杨睿却是轻轻地松了口气：遇到这种事情，就怕不哭，就怕没有发泄的渠道，一旦哭出来了，不憋在心里了，反而没事了。 他扭头看看，不知不觉的，郭媛媛也在一旁红了眼眶。 杨睿就笑笑，低声问：“媛媛，我下午给你的东西还在吗？” 郭媛媛点点头，声音已经有点异样了，就说：“在呀，在我床底下呢，谁都没告诉，只有我知道。” 杨睿笑笑，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咱们待会儿就去取出来，我今晚要去龙城。” ※※※ 夜深了，窗外的万家灯火正在次第熄灭。 青州市富贵宾馆的一间客房里，却是灯火通明。 早在三天之前，青江区纪委就已经直接包下了整个第二层的所有客房，还通过市纪委从武警那边调了一个班过来，将整个楼层都看守的密不透风。 这里就是青江区纪委和青州市纪委联合作战，审理青江区党委常委、常务副区长杨伯清贪污受贿一案的办公地点。 涉案者一共七个人，包括杨伯清、杨伯清的秘书侯占元，以及前进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冯亮，还有其他的几个证人，目前全部都已经在这里被控制了起来。 杨伯清被安排住在楼道中间一个窗户上按了防盗网的房间里，负责主审他的，正是市纪委副书记胡悦，陪同审理的，还有青江区纪委书记董国庆。 从来到这里之后，杨伯清始终一言不发，气得董国庆暴跳如雷，却是拿他无可奈何。 胡悦冲他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才扭头看着杨伯清，一想到下午挨的那记耳光，他脸上就有点不自然，目光也就有点阴森森的意思。 不过他知道，杨伯清不是陶慧珍，这家伙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谁都不怕，所以，该走的过程就一定要走，不能给对方留下话柄，因此他便只是淡淡地道：“杨伯清同志，你现在还有必要这样负隅顽抗吗？你也看见了，对于给你行贿的事情，冯亮是供认不讳的，而我们也确实从你家里搜出来了共计五十七万的现金，对于这笔钱的来历，你根本无法解释……” 不等他说完，杨伯清已经淡淡地道：“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我的。”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 看见他的表情，胡悦就突然想起下午时候杨睿的那一次冷笑，这父子两个，不但都是难缠得紧，而且连笑起来的样子都差不多！ 于是，胡书记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拍案而起，“杨伯清，你不要嚣张！” 说完了，他冲旁边的书记员摆摆手，“去，把侯秘书的笔录和检讨信都拿来，给他看看。” 又对杨伯清不屑地道：“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帮你清醒一下！” 杨伯清闻言仍是一言不发，只是不知不觉之间，他的脸色又深沉了些：侯占元，是他的秘书，从经贸委的时候开始，已经跟了他足足六年了。 但是很快，当书记员把侯占元的亲笔检讨拿过来递给他，他从头到尾仔细的看了一遍，最后还是忍不住失望地叹了口气。 这是一封检讨信，也是一封揭发信。 里面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他这个秘书在跟随杨伯清期间，是怎样见到他公然索贿的，还描述了杨伯清是怎样的指使他去为那些给他送过礼的人解决一些“私人问题”的。 这份证词，再加上此前冯亮亲笔签名的审讯笔录，简直严密如网。 杨伯清目光清明，脊背笔直，但内心中还是不由得泛起一种无力感：冯亮居然会说他曾经向我行贿？侯占元还好几次都亲眼看见了？ 他知道这些证词都是子虚乌有的，但问题是，胡悦和董国庆都认为这是真的！ 所以对于党纪国法来说，这些证据就是真的！ 这种事情，虽然是第一次摊到自己头上，但是作为一个在政府部门工作了十几年的副区长来说，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第一次，杨伯清抬手抿了抿头发，突然就想起那天晚上儿子跟自己说的那几句话，这时候再想，忍不住就有些后悔，或许，如果那天晚上自己听儿子的话，第二天就马上赶回来的话，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惜……枉自己在政府工作了十几年，事到临头，居然还不如一个孩子看得明白！ 这一进来，怕是就不容易出去了。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就感慨出声来，“是啊，一日不朝，其间容戈……人心哪！” 胡悦和董国庆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扭头看看书记员，书记员也摇摇头表示不明白。于是董国庆就皱皱眉头，“杨伯清，你不要兜圈子，还是早点交代清楚你的问题！” 杨伯清抬头看看他，突然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需要什么就自己编吧，不过，我不会签字。我，杨伯清，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 说完了，他淡淡地道：“夜深了，两位书记不会不让我睡觉吧？” 董国庆闻言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道：“杨伯清，你什么态度！” 胡悦却是带着一抹笑容站起来，嘴角微挑，带着一抹残忍的意味，扭头对董国庆道：“既然这样……那么，董书记，你负责安排人，两个人一组，一组两个小时，连夜给我审，不交代，就不许他睡觉，我倒要看他能撑多长时间！” 董国庆闻言先是眼前一亮，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杨伯清一眼，见他皱皱眉头似乎要说什么，就抢在前面小声道：“胡书记，这合适吗？” 胡悦笑笑，淡淡地瞥了杨伯清一眼，道：“董书记，我们现在要审问的，已经不是一位副区长了，而是一个贪污犯！” 说完了，他拍拍董国庆的肩膀，“好好安排！” *** 继续求推荐票！ 第二十一章 神仙 郭媛媛回到杨家的时候，陶慧珍和钱念珺都刚刚睡下。35zww.com 大家是认识了快二十年的老朋友了，也没那么多忌讳，钱念珺就在主卧室里陪陶慧珍睡一张床，刚才睡之前她还给两个人下了点面条，可惜陶慧珍只吃了两筷子就放下了。 灯关上了，可两个人都是毫无睡意，偏偏这时候又不知道该聊什么能聊什么，于是两个人就只好各自发呆，正好在这时候，郭媛媛在外面按响了门铃。 钱念珺当时就睁开眼坐起来，扭头看看，陶慧珍也睁着眼睛呢，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就披上件衣服出去开门。 门打开，看见是郭媛媛，她还下意识的往她身后看一看，问：“杨睿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郭媛媛摇摇头，小脸儿紧紧地绷着。 刚才她陪着杨睿回她家，在她的床底下取出了那个牛皮纸的档案袋，然后因为杨睿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她还翻出自己历年积攒的小金库来，一共才四百来块钱，一把都塞给他。 关好门之后，钱念珺就忍不住问：“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杨睿干嘛去了？” 这时候，卧室门的打开了，眼睛有点红肿的陶慧珍就站在门口，也在看着郭媛媛。 郭媛媛就低下头，“他说他要去龙城，我要陪他一起去，他不让，让我回来陪陶姨。” 钱念珺和陶慧珍闻言都是一愣，彼此对视一眼，都有点诧异和惊惶。 还是钱念珺先问了出来，“他说没说去龙城干什么？这大半夜的，他……”说着说着就有点着急上火，口气也就重了起来，“你们到底干嘛去了？这边现在什么样子你们不知道啊，还往外瞎跑，杨睿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啊，他说要去哪里，你就让他去？就不知道拦着？” 郭媛媛低着头撇撇嘴，有点委屈，眼眶也有点红，“他说必须要去，还说什么都不许我跟着，说是这种事情太脏，他一个人沾上就足够了，绝对不许我碰。” 钱念珺闻言大皱眉头，“这孩子……” 这时候反倒是陶慧珍突然开口，声音很平淡，还是有点沙哑，“算了老钱，杨睿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很敢自己拿主意，平常的时候，我跟他爸的话他都可以当耳旁风，就唯独媛媛的话，他还听一点，要是连媛媛都劝不下他，那就说明他已经决定要那么做了，谁说都没用了。” 说着她还冲郭媛媛招招手，郭媛媛走过去，她就伸手轻轻地抱住她，在后背上轻轻地拍两下，“好闺女，你明天还要上课呢，别想太多了，去睡吧，啊！” 郭媛媛点点头，却又道：“陶姨，我要陪你睡。三五中文网” 陶慧珍笑笑，突然有点慈祥的感觉，“那好，反正那张床大，今天晚上咱们娘三个就挤一挤，还跟小时候一样，你妈不管你，陶姨搂着你睡……”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毫无征兆的就流了出来。 一看她哭了，郭媛媛就也想哭，有点慌了手脚，“陶姨，您别哭，杨睿临走的时候跟我说，两天之内，他肯定能把我杨爸救出来……” “啊？” 这话一出，钱念珺不由得惊讶出声，连陶慧珍都是下意识的就忘了其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郭媛媛，“媛媛，你刚才说什么？” 郭媛媛比比划划的，试图把那个档案袋的形状表达出来，说：“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两天我都觉得杨睿有点怪怪的，老是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昨天晚上他就带着我去了上海路的一家酒吧，说是本来要去找人的，结果在那里，他为了我跟人家打了一架，还把人家的脑袋都打出血了……” 接下来她就把这几天杨睿的几件事从头到尾乱七八糟的说了出来：酒吧里跟人打架，今天中午有个人在路对面等着他，还交给了他一个档案袋，那个档案袋他先是交给自己保管，叮嘱自己一定要藏好，谁都不能告诉，却在杨伯清出事之后立刻就要了回去，然后就说要去龙城，还说那里面的东西是能为杨伯清证明清白的证据…… 钱念珺和陶慧珍都听得面面相觑。 好大一会子，郭媛媛全都说完了，就忐忑地看着两个人，这时候陶慧珍突然走到沙发旁坐下来，好久，才突然自言自语地道：“怪不得，怪不得，这两天我也觉得这孩子怪怪的，可一直都没往心里去，今天下午又出了这种事情，就更是顾不上他了，叫媛媛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她突然冲钱念珺母女俩招手，等两个人也在自己身旁的沙发上坐下，她就开始念叨，又是关于杨睿的一些奇怪举动：早在上周六晚上冯亮的爱人到家里来的时候，杨睿就疯言疯语的，一再提醒和要求杨伯清赶快回来，还特意说了王安石和黄庭坚的名句来警示…… 然后就是周末那天在楼下碰到纪委书记董国庆的爱人邹春梅，在被她给含沙射影地攻击之后，杨睿在安慰她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诸如“小人得志，要不了几天就让她把那些话自己吞回去”、“妈，你信不信，要不了几天我就能帮你报仇”之类的话…… 接下来就是今天在杨伯清被带走之后，他冷静地面对胡悦的那一幕幕…… 说完了这些，陶慧珍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说话也有些激动，“他安慰我的那个时候我还想，这小子总算是长大了，好歹也知道说几句好话帮老妈出出气了，可是现在一想……” 钱念珺有点无法理解的样子，看着陶慧珍，“老陶，你没事吧？你不是想说杨睿早就料到他爸要出事了吧？那他不成神仙了！” 陶慧珍也看着她，发现她一脸不相信，就干脆扭头看着郭媛媛，“媛媛，现在陶姨脑子里有点乱，你帮着想想，这……我怎么觉得……这……” 可是这个时候郭媛媛脑子里的各种乱一点都不比她来的少。 不知不觉的，连钱念珺也深思起来，至少她知道，无论自己女儿还是陶慧珍，都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胡编一起拿来骗自己，那么，如果把她们所说的这些东西一串联…… 我的天，杨睿还是人吗？ 冯亮一被纪委带走，他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然后就力劝杨伯清赶紧回来，但是显然杨伯清没拿他这个十六岁毛头小伙子的话当回事，于是就继续留在南港市考察，并没有赶回来，然后杨睿就开始提前准备，开始搜集和寻找能帮助自己老爸证明清白的证据……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三个人差不多同时回过神来，彼此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如果她们的推论能够最终成立的话…… 他才十六岁啊！ ※※※ 火车声隆隆，田野漆黑一片。 杨睿从床铺上坐起来，坐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水，让自己保持清醒，保持思考。 在从区政府家属院出来之后，他先后换了两次出租车，期间还坐过两次公交车、进过三家服装店，这才最终确认，自己是安全的。 但是，即便上了火车，即便手里就拿着足够的证据，而且他也知道，有了这些硬扎的录音带，是足以直接改变自己老爸这件案子的走向的，但是他却仍然轻松不起来。 周学彬可不是一个会任人摆布的角色！ 即便是没有此前救过周子琪的事情，杨睿也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让周学彬听到自己手中的这几盘录音带，但问题是，这个案子一旦出来，直接就牵涉到了地方纪委的违法操作肆意妄为，这可等于是直接打他这位省纪委书记的脸了。 而众所周知，周学彬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那么，怎样艺术的让他听到这几盘录音带，但同时又不至于对自己老爸杨伯清产生一种厌恶情绪，就成了这件事情的重中之重。 上一世的时候，杨睿的身份隶属于国安局，因为个人兴趣的关系，他对青州市当年的官场人物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兴趣，并不会引来上面的怀疑，但是像周学彬这种大佬，就不是杨睿所能关注的了。国安局有专门对内的部门，和杨睿这种专门做国外任务的是平行的，互不统属，而且各部门之间也严禁私下联系。 所以对于杨睿来说，私下里去打听甚至刺探有关周学彬这种省部级大员的消息，是很犯忌讳的。所以他对于周学彬的了解，并不比其他人多。 他只知道周学彬是出身于政治世家，四十五岁就已经高居东华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的位子，等到明年，四十九岁的他更是成为省委副书记兼省纪委书记，九八年两会之后，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东华省省长，零二年之后，他又更进一步，成为了东华省省委书记。 对于这样一位注定会在此后十几年间步步高升，并最终成为封疆大吏的显赫人物，不但杨睿得罪不起，杨伯清以后要想继续在官场中存身，就更是得罪不起。 思来想去，杨睿的眉头越皱越深…… ※※※ 青州到龙城，早就有铁路相通，但杨睿所坐的这班车却是过路车，而且速度很慢，从青州到龙城，直线距离不过三百多公里，标准的铁路里程也只有三百七十公里，但是火车却要跑一整夜，在青州停站的时间是夜里十点半，但是当火车达到龙城火车站的时候，却已经是次日的上午七点半了。 出了火车站之后，杨睿背着一个简单的单肩包，随便找了一班公交车坐上去，三四站之后下来，找个地方吃了点早饭，这才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周子琪的声音很欢快，“喂，我是周子琪，你哪位？” 杨睿笑笑，“子琪姐，是我，杨睿，找你救命来了……” *** 今晚争取再来一章，但是不敢保证，我尽量！ 最后，奋力求推荐票，求三江票！ 第二十二章 初遇 半个小时之后，一辆大气的路虎揽胜四门版在杨睿面前停下来。35zww.com 不过紧随其后，还有一辆奔驰也停了下来。 周子琪从路虎上下来，有点惊喜地看着杨睿，“哈，小屁孩，你好！” 在电话里不便说得太多，所以杨睿只是简单地提了几句想请她帮忙的话，周子琪一口答应下来说一定尽力，然后也没细问就直接要了地址赶过来了，所以口气还是一如她在青州市那样，笑闹中有些与众不同的亲昵。 面对这声小屁孩的称呼，杨睿只好无奈地笑笑，也打个招呼，“子琪姐，你好。” 这时候路虎的副驾驶座也打开了门，一个看上去约有二十七八岁妆容精致的女人也从车里走出来。——当然，说是二十七八岁，其实也只能是杨睿的目测，毕竟女人的年龄其实是不太容易准确把握的，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如此。 周子琪从另一边绕过来，亲昵地介绍，“杨睿，这是我堂姐，周子梅，特意从香港过来看我的。”又对周子梅道：“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救我的那个杨睿杨少侠。” 听到这介绍，那个叫周子梅的女子不由得莞尔一笑，剜了她一眼，然后才伸出手来，淡淡地笑着，“你好杨睿，我是周子梅。” 她说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是普通话里带着一点微微的粤语味道。 杨睿被这一声杨少侠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跟她握握手，依着周子琪的称呼叫了声“子梅姐”，然后才冲周子琪抱怨，“子琪姐，能不能不给我起外号啊！” 周子琪就得意地笑。 与她相比，周子梅也笑，却是显得端庄了许多，很有种知性女人的娴雅。 就在这时候，后面那辆车的车门也打开了，一看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男子走出来，一身看不出牌子的休闲装，很讲究，个子至少也有一米八，而且长相也很是阳光帅气。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他走过来的时候，杨睿就已经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股子趾高气扬的劲儿——或许是因为曾经有过家道中落受尽白眼的经历吧，无论前世今生，杨睿最讨厌的就是趾高气扬的人。 见他走过来，杨睿下意识的就扭头看看周子琪。 而偏偏这个时候，周子琪已经扭过头去看着路边的商店招牌，连看都不看那人。***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目光掠过的瞬间，杨睿也正好瞥见周子梅正看看周子琪再看看那个走过来的家伙，眼神中满是暧昧与好笑，偶尔的，也似乎有些无奈。 想到刚才周子琪介绍时说的，她是从香港来的，而且是周子琪的堂姐，对周学彬的出身历史略有了解的杨睿就下意识的留了心。 那男子走到三个人面前，还是一副眼角微微飘起来、下巴也略抬起一点的架势，似乎是在俯视着面前的这几个人，见没人搭理他，这才道：“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一口港台腔捏出来的普通话。 如果他说粤语，杨睿倒是真能听懂，甚至客家话也能勉强听懂六七分，但是他这个普通话，反而叫杨睿只能算是连听带猜了。 周子琪扭过头去正在欣赏旁边一家早餐店的包子蒸笼，不理他，于是周子梅只好笑了笑，对杨睿道：“杨睿，这是我丈夫的堂弟，郝中道。” 又给他介绍，“这是杨睿，前几天在青州救过子琪的。” 郝中道淡淡地点头，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子琪的未婚夫。” 杨睿看看他，又扭头看看周子琪，发现周子琪居然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扭过头去不愿意往这边看，而且从她胸口的起伏来看，她心情似乎不太好。 于是杨睿就迟迟的没有伸出手去，只是耸了耸肩，一脸纳闷地看着周子梅，问：“你们在拍港台剧吗？豪门恩怨？怎么还未婚夫？” 几个人闻言都是一愣。 这时候杨睿才摇摇头伸出手去，很认真地看着那个郝中道，说：“你放心，完全不必拿我做假想敌，子琪姐倒是说过为了报恩愿意以身相许的，但是你也看见了，我比她小了好几岁，而且还在读书，所以我就拒绝了，所以，目前你还是很安全的。” 听了这话，周子梅下意识的就是心理咯噔一下，忍不住看了杨睿一眼，目光中满是惊奇，心想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倒是好厉害的一张嘴！ 郝中道可能说普通话不太流利，但是他听普通话却是没问题。因为杨睿这话一说，他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就尴尬地了不得，眼神中微微有些恼意。 周子琪却是突然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杨睿这话，简直让她得意死了，扭头看到郝中道的反应，她更是一副恨不得马上趴到杨睿脸上亲一口以示奖励的架势。 走过来一把挎住杨睿的胳膊，她笑嘻嘻的说：“那可不行，都说好了要以身相许的，你当时可没拒绝，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再反悔！” 想了想，还煞有介事的又补了一句：“等你大学毕业了咱们就结婚！” 她这么一说，那郝中道的脸色就更是红得猪肝一般。 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周子琪和这个小男孩只是在闹着玩罢了，而且杨睿说这番话，似乎也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恶意，于是他心想，自己这次来龙城，不管是未来岳父那里，还是周子琪本人这里，第一印象分好像已经很差，这个时候如果再表现得连一个善意的玩笑都无法接受的话，岂不是更要扣分？ 所以，尽管他心里难受，却偏偏还发作不得，只好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开玩笑，开玩笑了。”心里却是恨得不行，目光也是忍不住在杨睿的身上转来转去，心想看这小子的穿戴，肯定不是什么有钱人，倒是牙尖嘴利的很！ 又想：据子琪说好像他家里也是从政，只是当时自己大意了，一听说是个小屁孩就没有留心，也没问清楚他父亲是哪一级官吏。 杨睿虽然并不看他，却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当下就忍不住心里叹息。他刚才还纳闷，周子琪讨厌这个郝中道是每个人看在眼里都明白的，但周子梅应该是跟他一起从香港过来，又是嫂子与堂弟的关系，估计要熟悉许多，却不知为何对他也是一副对他敬而远之的态度，现在感受到他这毫不掩饰的目光，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看周子梅和周子琪都是家中极有教养的，而且两个人又都是冰雪聪明，他这么当着面就露出一副恨不得弄死自己的神态，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们两个的眼睛？ 这人的出身应该不差，却是肚量极小，刚一见面就给人一种睚眦必报的感觉，而且还不知道掩饰，把一切都写在脸上了，叫周子梅和周子琪这种女子如何瞧得起他？ 这时候周子琪就问杨睿吃过早饭了没有，杨睿回答吃过了，她就抱着杨睿的胳膊要走，说：“第一次到龙城来吧？走，姐带你好好转转！” 杨睿却是拉住她，“姐，还是先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吧，我找你真的有事。急事！” 周子琪想了想，就说：“那好，那就先去我家里，我爸还说要谢谢你呢！” 这时候那个郝中道脸上的臊红渐褪，就又插口道：“小兄弟坐我的车吧。” 周子琪闻言却是连看都没看他，只是冷冷地道：“不用了，我车上坐得下！”然后就笑靥如花地对杨睿说：“走吧，上车！” 看着周子琪对待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周子梅无奈地笑着冲郝中道耸耸肩膀摇摇头，意思是：你看，她就是这么个人，我也没办法！ 还当着周子梅，郝中道的脸色就已经突然阴沉了下来。 ※※※ 最后连周子梅也是坐的周子琪的车，杨睿坐副驾驶座，她就坐后排，郝中道还是一个人开着奔驰跟在后面。 如果说刚才大家当着面的时候，周子琪还只是冷着脸懒得搭理的话，上了车之后她就彻底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了，忍不住扭头冲周子梅抱怨，“姐，你赶紧把他打发走，真是烦死我了！”显然，即便她再有修养，在面对这种男人的时候，能不当面露出厌恶的表情让对方下不来台，也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 但是发动了车子之后她扭头看看杨睿，却是眉花眼笑的，抬手把又黑又直的长发抿到耳后，笑着调侃：“杨睿，几天没见，你嘴巴上的本事见长哦，刚才表现不错，帮姐出了一口恶气，中午好好犒赏你一顿好吃的！” 杨睿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其实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嘛，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今天周子琪似乎格外高兴，只要不是当着郝中道，她就始终都笑眯眯的，这时候闻言更是不顾形象地又大笑起来，撇撇嘴，“也是，主要是某些人太没幽默感了，还小肚鸡肠。” 她的话音刚落，杨睿却又突然说：“不过呢，说真的，我倒是真比较讨厌别人动不动就自我介绍说我是某某某某的未婚夫……” 周子琪闻言纳闷，就笑着问：“为什么？” 杨睿就道：“你想啊，美女本来就是奇缺资源，我们这里才刚认识一个，他们就赶紧出来宣布了所有权，这不是断人活路嘛！” 周子琪闻言再次大笑，还伸手指着他，“小屁孩一个，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杨睿也笑笑，察觉到有些不对，就装作无意识的目光略过车内的后视镜，果然就发现周子梅正在略显吃惊地看着自己。 在后视镜里，两人的目光略微一碰，她却是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 两更完毕，求推荐票！ 第二十三章 震怒 车子很快就掉头离开，九六年的龙城市，杨睿很陌生，不过能看得出来，相比起青州，这里还是要繁华了不少，当然，作为衡量现代都市繁华与否的一个重要标志，龙城市的摩天大厦比青州也要多了不少，看上去也就多了几分现代大都市的风度。35zww.com 上午九点左右，龙城市已经开始出现堵车的现象，不过还不严重，不过二十多分钟之后，车子就离开了相对繁华的商业地段，最后在一个名叫停云小筑的地方停下来。 门口有武警站岗，但是周子琪的车显然是登记在案的，武警只检查了一下周子琪的驾驶证，便很快放行。 杨睿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常委别墅区了。 周子琪似乎一直都在注意着杨睿，见车子一路驶入戒备森严的停云小筑，杨睿脸上居然没有什么惊异的表情，反而有些感慨，就问：“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杨睿笑笑，“东华省的政治中心嘛，东华紫禁城。” 周子琪就吃惊，旋即却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知道了，肯定是你从什么人嘴里听说过什么，对不对？” 杨睿笑笑，“我郭伯伯跟我说的。” 周子琪就歉意地笑笑，“其实一开始没想瞒你的，就是怕你听说之后太吃惊了……” 杨睿耸耸肩，“对我来说这是好事啊，人生第一次救人就走大运，救了一位千金小姐，所以你看，我这不正好求你来了。” 周子琪就笑笑。 反倒是坐在后排一直不吭声的周子梅，此时忍不住再度投来好奇的目光。 显然她是有些吃惊，不知道杨睿看上去才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哪里来的这样流畅自如的应对，行云流水一般，既恭维又调侃，态度拿捏得恰到好处，这本该是一个社会阅历丰富老于人际的高手才该有的表现。 不过她是个很有教养的女子，即便好奇，即便关注，也只是略加关注，随后便又挪开了目光。 不过这时候，杨睿在前排却突然扭过身子来看着她，脸上带着十六七男孩子那种略显羞涩的微笑，说：“子梅姐，待会儿我想单独跟子琪姐说些事情，不是有意要……” 周子梅闻言先是愕然，却又很快笑笑，很优雅的点点头，“我明白的。”同时却是忍不住心想，这才对，这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该有的表现。 聪明、周到，但是生涩。 ※※※ 上午十点四十分，省委大院东一楼第三层，省纪委书记办公室。 周学彬正在伏案办公，听到敲门声只是说了声“请进”，然后抬头看见是秘书刘政东进来，便又低头看文件，同时嘴里问：“什么事？” 刘政东关上门进来，道：“刚才子琪打电话来说有急事要过来见您，已经到门口了，我就给门岗打电话让她进来了。35zww.com” 周学彬闻言停下笔抬起头来看看他，纳闷地问：“她能有什么急事？” 刘政东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听她的声音，好像确实是挺着急的。” 周学彬皱了下眉头，点点头，“那等她来了，你就带她进来吧。” 刘政东答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出去。 他出去之后，周学彬放下笔，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又摇摇头，继续伏案办公。 十几分钟之后，敲门声又响了，这一次不等周学彬开口，敲门声只响了一下，门已经被推开，周子琪笑嘻嘻的走进来，还回头冲刘政东说：“刘秘书，不用给我倒水，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刘政东看看周学彬，见他点了点头，然后才冲周子琪笑笑，点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周学彬放下笔，皱着眉头看着周子琪，“出了什么事啊，还要找到这里来，就不能等我回家再说？家里还有客人在，你把人家丢下，自己跑过来，算怎么回事！” 周子琪到沙发上自己坐下，还翘起二郎腿来，四下里打量着省纪委书记的办公室，佯道：“他也算客人，哼，真不知道大伯是怎么想的，就那种人……” 周学彬闻言瞪她，“不要胡说！” 顿了顿，他又皱皱眉头，到底还是向着自己女儿，“郝中道这个人，我跟你妈也不太喜欢，空言咄咄，目空一切。不过呢，你也别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即便是心里不舒服，回头可以让我或者你妈跟你大伯那边解释，把这婚事推掉也就是了。毕竟你大伯在香港这些年，跟郝家的关系一直不错，你大伯能有今天，郝家也出了不少力气，你不要把彼此的关系搞僵了。” 周子琪又哼了一声，“女儿就是要嫁出去报恩的吗？哼，就知道你也是这个逻辑，别的不说，你看子梅姐现在……” 周学彬闻言怒喝，“行了！我怎么做事，你大伯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点！” 又道：“说吧，到底什么事？你不是很急吗？我这里也忙得很！” 周子琪笑笑，扭头从包里掏出一个浅红的随身听来，冲周学彬晃了晃，“我给您送礼来了，有了这份大礼，求您开开恩，帮我把那个郝什么的大少爷给赶跑吧！” 周学彬看看她，自嘲地冷笑一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会给我送礼？”说着，却是忍不住看了看女儿手里的随身听。 周子琪闻言就不好意思地笑笑，啪的一下，摁下了播放键。 随身听里先是传出一阵沙沙的声响，然后就突然传来脚步声和两个男子的对话声。 “贾区长，请坐请坐。” “胡书记请，大家都是熟人，就不必客气了，我就是想过来看看，那件案子，胡书记这里安排的怎么样了？” “哦，请贾区长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到这里，两个人的对话突然插进了第三个声音。 “贾区长，您放心，我们都准备好了，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杨伯清就该回到家里了，到时候我们立刻就会对他实行双规，由胡书记代表市纪委亲自出面。” 然后又是那个贾区长的声音，“好，好，辛苦二位了！” 顿了顿，他又道：“那个前进集团的冯亮……” 第三个声音赶紧道：“冯亮的骨头硬得很，嘴巴也紧得很，实在是不容易打开，眼看杨伯清就要回来了，我和胡书记都觉得，不能再拖了，所以上午的时候我们已经找人模仿他的笔迹在笔录上签了字，等到提起公诉的时候，只需要想个办法安排他不必出庭就行了，至于其他几个人的口供，也早都已经不是问题了。而且，我们经过了解，一致认为杨伯清的那个秘书侯占元是个很好的缺口，那个小伙子，肯定是个明白事理的，估计他那里的缺口，也会很容易打开。” “哦……”那位贾区长犹豫了一下，“找人模仿签名？这样……好不好啊？” 随身听里传来几声爽朗的大笑，然后就是那个胡书记的声音，“贾区长，你不用担心，这种事情，我们内部都是明白的，大家都在用，不信你问董书记！只要拿到了口供笔录，有了签名，他杨伯清能分辨得出来？到时候只要他一认账，假的也变真的了！” 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到时候只要我们把贾区长你准备好的这些赃款从杨伯清的房间里搜出来，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分辨不清了！” 这时候那第三个声音，应该是那个董书记紧接着笑道：“进了纪委的大门，哪里还轮的着他杨伯清耍威风！我们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过了片刻，那位贾区长再次道：“好，那就这么定了！我恭候二位书记的佳音，只要拿下了杨伯清，贾某人必有回报！” 然后就是一阵哈哈的客套声，再然后，声音突然消失了，只剩下刚开始时候的沙沙声。 周子琪摁下停止键，扭头看着自己的老爸。 周学彬面色铁青，一动不动。 过了好大一会子，他才冷笑，“这可……真是一份大礼呀！” 说着，他站起身来，摸了摸头发，在房间里来回踱起了步子，突然停下，道：“只要进了纪委的大门，那就是纪委说什么，就是什么？找人模仿笔迹签名也行？事先预备好赃款带到人家家里去，再装作从人家家里搜出来也行？” 他深吸一口气，徐徐的吐出来，叹息道：“真不愧是纪委的人，懂法律呀！” 周子琪不知道他怎么说出这些话来，有些摸不清他心里的想法，就怯怯的站起来，喊了一声，“爸……” 周学彬摆摆手，突然走回办公桌前，啪的拍了一声，怒不可遏地道：“这简直就是纪委系统的耻辱！” 顿了顿，又冲着门口大声叫：“小刘，你进来一下！” 门应声而来，显然刘政东就在门外。 他神情有些忐忑，估计是听见了周学彬刚才那一声怒喝，犹豫了一下，问：“周书记……” 周学彬摆摆手，指着周子琪，“子琪，你把东西给小刘吧，小刘啊，你拿着这个东西马上去找技术鉴定科，鉴定一下这盘录音带的真伪，要尽快出结果！” 周子琪把随身听一块儿递过去，刘政东接了，立刻点点头，“我马上去！” 周学彬点点头，等他带上门出去了，才又看了看周子琪，伸手指了指沙发，说：“坐吧，说说吧，这盘录音带是哪里来的？这里面的几个人，胡书记、贾区长、董书记，还有这个杨伯清、冯……冯亮，都是怎么回事？是哪里的干部？” 周子琪坐下，点点头，说：“青州市的。至于这盘录音带，就是上次在青州救过我的那个杨睿，他今天上午找到我，给了我这盘录音带，求我把这盘录音带放给你听。哦，对了，他就是那个杨伯清，青州市青江区副区长的儿子，他现在就在咱们家呢。” 又道：“据他说，这录音带是纪委内部一个工作人员看不过这些人肆意栽赃陷害，所以才录下来作为证据的，但是那个人又觉得自己身在纪委内部，如果贸贸然往上捅窟窿的话，害怕会从此就受到内部的打压，所以，他不敢自己往上递，就偷偷找到了杨睿，让他带着这盘带子上龙城来告状。杨睿从公安局里知道了我的来历，就过来找我了……” 周学彬抬头看看她，问：“没了？” 周子琪点点头，“没了。” 周学彬伸手捏了捏太阳穴，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走吧，咱们一起回家，我要去见见这个叫杨睿的男孩。” 周子琪点点头站起来，下意识的问：“爸，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周学彬站住，看看她，“不对？不对的地方多了！” 想了想，他道：“这盘录音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盘录音带的来历，很有问题！” 不过说了这些，周学彬并没有给女儿解释的意思，当即就开了门，临时安排一个工作人员通知司机班预备车，然后就带着周子琪下了楼。 周子琪一路开着车跟在后面，心里翻来覆去的琢磨他说的录音带的来历问题，隐隐约约似乎能明白他的意思，却总也想不透彻，一直到车子前后在自家的院子前停下，她才恍然大悟，心想难道爸爸是在怀疑这里面有人捣鬼？ 又想，老爸不会是怀疑有人在故意给纪委抹黑吧？ 如果是那样，别人不说，杨睿可就突然变得可疑了起来。 *** 第一更，求推荐票！ 第二十四章 论道 心中带着些忐忑，周子琪跟在周学彬身后进了门，保姆阿姨不知道在哪个房间收拾卫生呢，并不知道楼下来了人，所以也没有出来倒水。35zww.com 两个人进了门来，首先就听到二楼周子琪的书房里传来一阵大声的说话声，“……这么说，你居然不看好三株药业的发展？连秦池酒业也不看好？” 这很明显是郝中道的港台味普通话，带着一抹不屑的冷笑。 听到这个问题，周子琪不觉如何，周学彬却是明显有一个微微的愣神。 然后，他摆摆手示意周子琪不必叫他们，就自己迈步往二楼走上去，然后，他就站在女儿的书房外，听着里面激烈的辩论。 周子琪也跟上来，一脸忐忑地看看书房门，再看看自己老爸，却又偏偏没办法提醒，听着里面杨睿侃侃而谈，她只能是干着急，心里忍不住埋怨：小屁孩，你才多大，哪里听来的这些论断，居然也敢拿出来卖弄！ 不过当她扭头看到自己老爸脸上并没有丝毫不悦的表情，反而是不是有个颌首的动作，虽然皱眉，但神色之间看得出来，他只是在深思而已，这才又稍稍放下些心。 她不知道到龙城来为老爸告状的杨睿到底捣鬼没有，她只知道这个大男孩救过她的命，而且从心底里来讲，他喜欢这个率真而坦诚的家伙，虽然他时不时会人小鬼大的调戏自己几句，但是，他并不惹人厌恶。 ※※※ 其实杨睿是不想辩论什么的。 从内心来讲，即便他并不喜欢郝中道这个人，甚至还对他有些厌恶，但那并不代表他就必须要与他为敌，对于杨睿这么一个上门来求人的人来说，得罪任何人对他都是没有好处的。 但是，有了郝中道的存在，爆发论战又似乎是无法避免的。 杨睿不想得罪人，但却并不代表他就不敢得罪人。 来到常委别墅区内周子琪家的这栋别墅之后，杨睿和周子琪闭门密谈了大约十五分钟，然后周子琪就出门而去，然后就由周子梅这半个主人负责招待他和郝中道。 周子梅是个做事很周到的人，周子琪走后，她把两个人让道周子琪的书房里，然后就亲自去煮了咖啡，三个人坐在周子琪的书房里闲聊等着周子琪回来，期间尽管郝中道总是聊起一些明显是杨睿这个年龄段不可能参与进来的财经话题，想要让杨睿孤立和难堪，但是周子梅却总是不忘了随时提出一些适合杨睿这个年龄段的话题，轻而易举就帮杨睿化解了尴尬，甚至于，因为有了她的存在，三个人之间的一番闲谈看上去竟显得很是融洽。 但是杨睿一直以来的沉默却让郝中道越发穷追不舍。 他本就是家族内这一代的精英人物，大学毕业之后，已经在家族企业内任职了好几年，对于财经和投资，经验已经可以勉强算是丰富，再者，他这次和周子梅一起从香港来到大陆，本就有着考察大陆投资环境的目的，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他也确实对大陆的各个方面都很下了一番苦功夫去了解，所以这个时候说起来，倒真的是侃侃而谈，条理清晰。www.65txt.com 不知不觉的，似乎连周子梅都有些被他打动，于是，两个人就真的围绕着是否要对大陆的医药保健品行业进行投资展开了一番探讨。 他们所说的重点，是最近两年崛起的三株药业集团，以及去年凭着中央电视台标王而一举成名，今年又再次以三亿两千万天价拿下标王的秦池酒业。 两家奇迹般的崛起，却又注定要在不久之后就从巅峰上无情跌落的传奇企业。 而在现在的九六年，这两家企业都正处在各自的巅峰之上，他们也正是郝中道这次大陆之行最大的收获。他的口才不错，看起来甚至应该是专业学习过演讲的，说起话来条理清晰，雄辩滔滔，不一会儿，就说得本有些犹疑的周子梅频频点头。 即便是她心里有着自己的看法和见解，却也不得不承认，郝中道说得不无道理。 而在这个过程里，杨睿只能作为一个旁听者，几乎无法插嘴。 如果单纯从年龄上来讲，以杨睿十六岁的年纪、初中生的身份，他是几乎不可能对这种话题有所了解的，即便道听途说过一些，在周子梅和郝中道这种明显是高级经理人的专业人士面前，也根本无力置喙。毕竟牵涉到企业，牵涉到企业的发展、生命力、创造力这种专业话题，不是随便什么人有一点新奇的想法就可以拿出来说三道四的。 这也正是郝中道的精明之处。 或许他可以因为年龄问题而无视杨睿这样一个明显没什么威胁的男孩子，但是周子琪刚才的态度还是让他下意识的就将杨睿划入敌人那一类。 但是偏偏有一点是他无法想象的，杨睿是个重生者，而且重生之前，他还是一个特工。特工的特殊性决定了，真正需要他动手去做的事情很少，但往往又是每一件事都至关重要，所以，他的压力一直都很大。 而偏偏的，除了接手一些特殊的工作会占用很小一部分时间之外，他又实在是有太多的空闲。所以，他和其他的特殊工作人员一样，需要找一些事情来做，以排解压力。而国内八十年代末到二十一世纪初的经济发展和企业发展，就是杨睿的兴趣之一，他不但了解，而且还曾经有过相当深入的研究。 而作为二十世纪末国内商业的奇迹，三株和秦池的案例，则正在他的研究范围之内。 所以，就在郝中道的演说即将达到高.潮，并且不断以一种嘲笑的口吻翻来覆去的问“小兄弟，你有什么高见”，到最后连周子梅都有些看不下去的时候，一直不曾开口的杨睿却突然说话了，而且他明显对三株药业和秦池酒业的发展持悲观态度。 这个论调不止让郝中道吃惊，也让周子梅吃惊。 郝中道很快就兴奋起来，脸上带着一抹毫无掩饰的讥笑，说：“小兄弟，你可能不了解吧？根据我的调查，三株药业今年的销售收入很有可能超过50亿，甚至能超过60亿都说不定，而且他们这两年在大陆实行的农村销售战略，简直就是一大伟大的创造，在他们之前，从来没有人能想象得出来，中国的农村市场居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市场潜力！这样一家企业，你说他的前途岌岌可危？” 顿了顿，不等杨睿反驳，他又道：“再说秦池，有了去年孔府宴酒的例子在前，几乎不需要怀疑，凭借着央视标王的号召力，秦池今年的销售收入预计可以突破8亿！这样的企业，你也不看好？” 这个时候，书房内的三个人都不知道房间外已经多了两个正站在那里静静聆听的人，所以杨睿闻言之后只是淡淡的一笑，“是的，我都不看好。” 作为一个对这一阶段商业模式有过深入研究的人，杨睿知道，不管是在国内企业家们的眼中，还是在正初步走入内地的港台以及其他国家的商人们而言，央视标王，都是带着一层神秘光环的，似乎只要有了这道光环加身，就可以立刻成为市场的宠儿。 去年的孔府宴酒是个例子，今年秦池酒业在市场销售上的持续火爆，似乎也正在印证着这一点。 但是杨睿知道，一旦标王的光环褪去，他们距离跌下神坛，只有一步之遥。 秦池酒业，以及随后的爱多VCD，无一例外。其实，如果放下那一份对央视标王的崇拜的话，有心人已经可以看到孔府宴酒在失去标王之后的颓势了。 而三株药业……很多从这个年代的农村走过的人都会有极为清晰的印象，在96年的中国北方，几乎每一个农村都刷满了“三株口服液造福人类”的白色标语，甚至连厕所的外墙都没有漏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株药业的确是创造性的第一次在中国真正意义上开拓了农村市场，而且，依靠着当时北方农村低廉的劳动力成本，三株药业这种铺天盖地的广告投放，还是接近于没有成本的。 但是，他的弊病比起秦池酒业来说，还要更加的致命。 那就是，虚假宣传！ 但是没有人会去注意这些，至少现在几乎没有。这是一个狂热的年代，在这样的年代里，人们将“只怕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这句话奉为圭臬。 杨睿本以为从香港那种商业经验积累比较深厚的地方出来的人，应该可以相对冷静一些，但是很无奈，他遇到的第一个香港商人郝中道，甚至比很多大陆企业家还要狂热。 这个时候郝中道就甚至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了，他撇撇嘴，意态悠闲，问：“那么，原因呢？总不能只是你的感觉吧？” 杨睿看看周子梅，见她也是一副期待的模样，就冲她笑笑，道：“理由么，先说三株好了，郝先生是香港来的商业精英，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企业的发展，必须是稳扎稳打的，企业的过快膨胀对于自身的健康和长期发展来，没有任何的好处。” “就三株来说，郝先生预测他们今年能有五十甚至六十亿的销售额，我的预计还要更加乐观，我认为他甚至可能有八十亿！庞然大物啊！但是，就是这个庞然大物，却有几个问题，而且都是致命的问题，是三株本身所无法解决的问题。这些问题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让这个看上去很庞大的集团在瞬间崩溃。” 见周子梅和郝中道都开始露出一副慎重的表情，杨睿笑了笑，一边分心想着，也不知道周子琪去省纪委代自己告状的事情怎么样了，一边游刃有余地道：“第一，这家企业缺乏一种道德感，和人文关怀意识。” 这话一出，郝中道和周子梅忍不住面面相觑，实话说，能从杨睿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大男孩口中听到刚才那些似模似样的话，是让他们很吃惊的，甚至于周子梅好奇地看着杨睿，还很期待杨睿的所谓几个致命问题，但是他这一个问题说出来，却又顿时让人不解。 道德感？人文关怀精神？ 这与企业的生死存亡……何干？ 这时候，就连房间外面的周学彬也已经皱起眉头。 却听杨睿继续道：“我并不想诋毁三株的管理层，事实上据我所知，他们在个人的品质和道德上，是无可挑剔的。但是我同时也注意到，三株药业在营销和推广上，几乎是随心所欲的夸大其词，他们的三株口服液几乎是包治百病的圣水，我觉得，对于一家成熟的企业来说，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甚至于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对民众智商的一种极度蔑视。” “是的，三株药业创造性的宣传手段帮助他们在中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开拓了广大的农村市场，他们会暂时取得市场的奇迹，会突破50亿、60亿，甚至70亿、80亿，但是没用！三株口服液真的有那么神奇吗？我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我还是可以很清楚的作出判断，而且是绝对的判断：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所以，三株药业的一切成绩，都是建筑在沙滩之上，经不起任何的风雨！随着市场拓展的深入，随着三株口服液被越吹越神，很快，用不了多久，只需要有第一个人站出来质疑，甚或是出一点小意外，三株药业马上就会陷入全面崩盘的境地！” 杨睿的第一点说完，门内门外悄无声息。 就连周学彬都不由得蹙眉，陷入了深思。 他出身于政治世家，而且在出任东华省纪委书记之前，他曾经担任过有“小国务院”之称的国家计委某局的副局长，其后又担任过龙城市这个副省级城市的市委书记，不但是高级干部中的少壮派，而且对于很多经济问题，他也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绝对称得上是一位学者型官员。 虽然在他担任东华省纪委书记之后，对于经济方面的事物已经少了很多关注，但是作为一个志向远大的人，他的目光显然不会局限在纪委这一块工作上。所以，对于最近这些年国内经济发展中的一些情况，他还是非常了解，而且很多也都是做过深入研究和思考的。三株药业和秦池酒业作为最近一两年里国内的明星企业，自然也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 而且巧合的是，他的观点居然和杨睿的说法极为接近！ 两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周学彬在经过思考和分析之后，充其量是对企业的很多做法感到忧虑，却并不敢断言如何如何，而相比之下，杨睿的观点则更加高屋建瓴，也更加清晰而果决，几乎是咒语一般的预判！ 而且听他说话，似乎他只有十六岁！ 几乎是下意识的，周学彬已经忍不住在想：这得是怎样的家庭，才能培育出这样年轻人啊！ *** 今天第二更！加起来快八千字了哦，求推荐票！ 第二十五章 同车 恭贺本书诞生了第一位掌门！lolo316a兄威武！ 另外，感谢言颜朦胧、挖洞的R、轩雪队长、冯雄化吉、doraemon1234、shirely93549、wanghuan0829诸兄的打赏和评价票！谢谢！ *** 不期然的，周学彬突然就推开门走了进去。35zww.com 房间里的几个人听到动静扭过头来看见周学彬，都是立刻就站了起来，周子梅和郝中道都是忙着打招呼，反倒是杨睿，因为没人介绍，一时间便只是站着微笑，没有开口。 周学彬摆手示意大家坐下，带着一抹微笑，道：“大家讨论得很热烈嘛！我刚才站在门外做了一回隔墙之耳，听得兴起啊，这不，忍不住就进来了！” 又转脸含笑打量着杨睿，一边心里吃惊于他的年轻，一边道：“你就是杨睿吧？原本我还说要找机会让子琪请你到家里来吃个饭，让我这个做爸爸的能当面表示一下感谢，子琪不让，说是怕吓着你，我看不会嘛，刚才在外面听到你的这一番话，说得很好，在你这年纪就能够独立思考一些问题，不管对错，都是难得的！” 说着，他居然还健步走过去，特意跟杨睿握了握手，然后才亲切地道：“坐，坐下谈。” 杨睿欠身道了谢，见周学彬就在自己身边坐下了，这才回身坐下，却笑道：“我哪里懂这些，都是平常在家里听我爸爸说起来就记下了一些，正好刚才郝先生说到了这个话题，而且好像还很有投资的意思，就说出来供参考，建议他们还是慎重一些。” 见杨睿一句话就把话题扯回到了他爸爸的身上，周学彬就笑笑，心里都忍不住有些后悔自己走进来打断了他，心想今天怕是只能听到这些了。 不过听杨睿说他的那些看法都是从他爸爸嘴里听来的，他心里倒是释然了：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初中生独立思考出来的结论，那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些，反倒是如果是一位区长的思考，还比较能让人接受。虽然还是会有些叫人吃惊，但至少还算情理之中。 想到这个，他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下这个杨伯清了。 在眼下国内的经济氛围中，大的发展浪潮一波高过一波，民心躁动，英雄辈出，各地的民营企业连年大跃进，就连政府方面的情绪也很是被卷了进去，上上下下似乎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经济发展的春天已经彻底到来了，前途已经是一片光明了，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了！ 但是作为一个冷静的学者、一位相对谨慎的官员，周学彬却并不敢对前景抱有如此的乐观态度。只不过一直以来，一是职位所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二是大环境如此，贸然站出来唱反调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和围攻，所以他并不曾公开阐述过自己的观点。www.65txt.com 现在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志趣相投观点相照的，而且对方居然还只是一个处级干部，就能有这等胸襟和见识，倒是让周学彬有些望外之喜了。 不过，知道这个时候杨睿肯定是心悬杨伯清的处境，他就还是把心中的惊喜暂时压下，道：“你带来的录音带，我已经听过了，这件事情很严重，我已经安排人先把带子送到技术部门去做鉴定，一旦鉴定结果出来，证明这盘录音带没问题，省纪委将立刻组成专案组，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只要你爸爸是清白的，那我们就肯定会尽快的还他清白！” 又笑道：“你父亲的一些看法，倒是很值得仔细听一听。他能不为职位所限，立身地方，放眼全国，这是很好的，也是值得鼓励的。” 杨睿就笑笑，他知道现在的社会氛围如何，就说：“我爸爸在工作的时候一般都是不敢跟人谈起这些想法的，所以只能回家之后冲我跟我妈念叨，周伯伯要听，估计他也不敢讲。” 听杨睿这么一说，周学彬就知道，杨伯清肯定也是一位立身很谨慎的干部，心里便更加认同，其实他哪里知道，就在刚才的片刻之间，尽管作为一位成熟的领导者，他说话从来都是很谨慎也很小心的，但杨睿还是从他的语气和神态里嗅出了一丝亲近的味道。 出于一位特工胆大心细的瞬间判断力，再加上前世对周学彬一些执政策略的了解，他当即就在心里对眼下周学彬的心理和执政思路做出了判断：他是很赞同自己刚才那番论调的！ 想到这一点，杨睿一边勉强压下心中的惊喜，一边却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周书记”给收了回去，顺嘴就叫起了更显亲近的“周伯伯”，而且很自然的语气就轻松起来，几乎不必刻意，已经再次获得了周学彬的认同：虽然彼此所处的位置差距极大，但是按照杨睿说，他和杨伯清不但观点近似，就连处境都差堪仿佛。 所以不出杨睿所料的，对于这一声对彼此关系明显带着些试探意味的“周伯伯”，他不但坦然受之，而且一脸欣慰，甚至还点点头微笑着道：“谨慎些总是没错的，不过我相信，你父亲也不至于胆小到连真话都不敢说的地步！”语气也随之在一瞬间就又亲切了一步，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玩笑的意味。 这个时候，眼看着周学彬进了房间之后很快就与杨睿谈笑风生，态度越来越亲切，郝中道不由得就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忍不住就问：“难道周叔叔也认同这些观点？” 周学彬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心中顿时有些不悦，不过脸上倒还是带着微笑，丝毫没有任何反感的意思，只是道：“经济的发展有它自己固有的规律，作为执政者，我们负有引导国家经济发展的责任，但是却经验有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当然应该积极的问道于社会，问道于人民，所以，不管这种言论是热门的还是冷门的，都是我们应该认真听取的，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嘛！” 这一番官样讲话，虽然表情和煦，但是话语里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顿时就听得郝中道有些迷糊，反倒是听不出来周学彬到底是倾向于哪种观点了。 但是他不傻，只消对比一下周学彬对待杨睿的态度，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说错话了，但偏偏他又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犹豫了一下，就不敢再说话了，只是附和几声就赶紧闭上了嘴巴。只是扭头看向杨睿的时候，他目光中的恨意比之刚才还要深了几分。 看到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妒恨之意，周学彬顿时就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从头到尾不曾说话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周子梅，此时就忍不住笑了笑。扭头看了杨睿一眼，见他只是带着一抹青涩的笑容略显拘束地坐在那里，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得意之态，便忍不住在心里点点头暗暗赞了一声，心里忍不住要想：他是真的聪明到这个地步，还是只是误打误撞之下投中了自己二叔的心意？ 想到这些，她看向杨睿的目光就突然又多了一抹深意。 而这个时候，周子琪反倒没有太多的想法，从进门之前对杨睿的处境很是有些担心，到现在开始从自己爸爸的语气里听出他对杨睿的看法似乎是突然有了不小的转变，这让她心里不知不觉的就松了口气，再加上似乎老爸对那个郝中道的态度一次比一次要冷淡，就更是让她忍不住坐在一边偷笑起来。 周学彬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楼下却突然传来脚步声，然后还听到似乎是秘书刘政东的声音在问：“周书记呢？” 不等下面的保姆说话，周子琪已经喊，“刘秘书，我爸爸在这里。” 周学彬也道：“上来吧。” 他知道，肯定是技术部门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门外很快就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他的秘书刘政东，另外一个则让他微微有些吃惊，竟是省公安厅厅长谭胜利。 不过仔细一想也就释然，如果说到技术力量，省纪委这边自从自己上任才开始逐步重视起来，却显然还不足以与拥有多年经验也更加专业的公安厅相比，因此省纪委这边经常会借调公安厅那边的技术力量。这一次估计也是如此，不知怎么就让公安厅那边闻到了味道，谭胜利顺着味道就追过来了。 虽然公安厅这一块是归属省政法委主管，周学彬是纪委书记，对于公安厅来说，他的手再长也伸不过去，但是却并不妨碍谭胜利主动的靠拢过来。 按照惯例，公安部门的干部配置要比其他同级别单位高出一级，而且公安口的一把手兼任本地政法委书记、甚至进党委担任常委的也是各地所在多有，但事情轮到东华省公安厅这边却是有些不同，方敏之在政法委书记的位子上一坐就是七年，上也上不去，调又调不走，这就堵死了谭胜利的上升之路，因此最近几年，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和睦。 在单位听到消息之后，知道周学彬似乎为这盘录音带发了大脾气，对这件案子极为重视，谭胜利不仅立刻派出了公安厅里最好的技术鉴定人员过去帮忙，而且自己也是立刻就动身前往省纪委，碰到刘政东之后，就顺理成章的跟着他来到了这边家里。 见了面问好握手之后，谭胜利和刘政东也都各自找地方坐下，刘政东就开始汇报，“谭厅长得知消息之后立刻调派了技术鉴定小组过来支援，目前我们已经可以确定，这盘录音带没有经过任何的后期剪辑和加工，声调也是天然的，技术科判断，这盘录音带应该是在对方不知情的时候录制的，完全可以作为法律上认可的证据。” 听了这话，周学彬霍然起身，其他人就赶紧都陪着站起来。 他沉吟片刻，沉声吩咐道：“小刘，你马上回去通知一下几位副书记，下午两点，在小会议室开一个书记碰头会。我待会儿先给郑书记打电话汇报这件事情，然后，你安排备车，下午，我要亲自下去一趟。” 顿了顿，他又看了看谭胜利，意在言外地道：“这件案子的性质非常恶劣，而且还是纪委内部知法犯法！所以，胜利同志，我希望你们公安厅这边能调派一些警力加入进来，你看怎么样啊？” 谭胜利闻言精神大振，立刻道：“请周书记放心，我们一定调派最好的干警，协助纪委这边做好工作。” 周学彬就微笑着点了点头。 ※※※ 有了省纪委书记的一力敦促，又得到了省委书记郑远声的肯定和支持，而且还是在已经获得了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下午的纪委内部书记碰头会自然是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省纪委将就青州市所发生的栽赃诬陷案件成立专案组，并邀请省公安厅予以协助，专案组将由省纪委书记周学彬亲自担任组长，由省纪委的一位副书记和省公安厅厅长谭胜利担任副组长。 下午三点半，接到电话之后，周子琪开着自己的路虎揽胜把杨睿送到了省委大院，在东一楼楼下等了大约十分钟，就见周学彬和谭胜利带着几个人走下来。 看到杨睿，周学彬大手一挥，“走，去青州！你坐我的车！” *** 恭贺本书诞生了第一位掌门！lolo316a兄威武！ 作为一个新人作者，我也曾幻想过有一天会有自己的粉丝群，看着很多大神那里有N多个盟主、宗师、掌门、长老……我也曾无比羡慕和眼馋。没想到，现在我的书居然也已经有一位掌门了！ 心情很激动啊！ 再次感谢lolo316a兄，谢谢你的支持与鼓励！最近杂事颇多，等我稍稍闲下来，本周之内，一定要为你单独加更一章！ 第二十六章 突击 夜色渐深，路上的行人开始越来越少，只剩街灯寂寥。35zww.com 九六年的青州，还没有几年之后的热闹和繁华，后世所谓白领阶层也只是方兴未艾，整个社会的消费习惯、生活习惯基本还保持着原有的习惯，很多人家都是看完新闻联播之后的两集电视连续剧就要休息了，基本上没有什么夜生活。 晚上九点三十分，一行四辆小轿车在青州市委市政府大院所在的政府街上靠边停了下来，良久，车上并没有什么人下来。偶有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这四辆车。 清一色奥迪，虽然只有四辆，但是在九六年的青州还是足够惹眼的。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就见街道的另一头也有一辆奥迪车拐入了街道，只要是对车牌号稍有敏感的人，这辆车都不是秘密，齐D0001，青州市一号车。 车子在街道另一边停下，然后前车门打开，一个年轻人出来后迅速拉开了后车门，一个年纪五十多岁的老者弯腰下了车，略整仪容，然后便冲着街道另一边的车队健步走了过去。 他就是青州市委书记，康如海。 几乎是在他下车的同时，这边的四辆车也先后有人下了车，居中第三辆上的后车门开的稍晚一些，车门打开，周学彬下了车之后便含笑的站在原地，而其他人则自动的落后他几步，在另一边站成一排，只有两个人紧跟在他身后落后半步，一个是省公安厅厅长谭胜利，另一个则是他的秘书刘政东。 与他们相比，杨睿这个编外人士就要轻松许多，他两边都不属于，就远远地站开了，躲在车队之外看着两位大佬呵呵地笑着握手寒暄。 车子进入青州市区的时候，他是亲耳听到刘政东打电话的。 康如海身子微微前探，伸出两只手握住周学彬的手，很是晃了几下子，彼此问候几句，这才不知不觉的退开半步，道：“来之前，我已经通知了程学兵市长和市纪委的钱书记，他们应该马上就要赶过来了。” 周学彬闻言点点头，并没有太多的客套之词，甚至在路灯下看过去，他的脸色并不好看，顿了顿，只是道：“这件案子，很让人痛心哪！” 康如海重重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他事先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一直到刘政东直接把电话打到他家里，简单的交代了案情和专案组成立的过程，已经睡下的他在震惊之余，这才赶紧重新穿衣起来。 虽然事先市纪委并没有向他汇报争取他的支持，而只是市纪委私底下搞的行动，在此事上，他并没有什么直接责任，但是事情毕竟是出在他的治下，纪委也是要归他这位市委书记领导的，再说了，虽然纪委并没有向他请示和回报，没有在他这里形成任何文件，但要是说他对纪委的行动毫不知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出了这种事情，他作为本地的一把手，内心里多少总是会有些负疚。 于是两个人就站在路边，彼此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等着另外两个人过来汇合。 看着两人这种态度，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两个人不太和睦，甚至会有人猜测康如海对于这种突然的袭击心有不满，但是杨睿知道，这只是表象而已。www.65txt.com 在来青州地方任职之前，曾经长时间担任周家老爷子的机要秘书，一直到四十多岁才转到地方上扎根，可以说，他绝对是周家派系的嫡系人物。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两辆轿车前后驶入政府巷。 车子停下，不等前面的人过去开门，两辆车上的人已经赶紧下车，顾不上整理仪容，就赶紧冲这边走过来，先后伸手与周学彬握手问候。 对着他们，周学彬的脸色明显的更加严肃，对市长程学兵，他还客气些，说了句“你好”，而对市纪委书记钱汉军，则只是点点头示意罢了。 康如海的秘书在打电话通知他们两个马上赶到政府巷的时候，并没有说是什么人来了，也没提是什么事情，所以两个人在路上并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急事，一直到车子驶入政府巷，远远地看到周学彬和康如海就站在路旁，钱汉军才恍然大悟地想到了某种可能。 此时再结合周学彬的态度，在握手之后站到一边，钱汉军就忍不住有一种想要掏出手帕擦汗的冲动了。 但是在这种时候，即便明知道周学彬这样搞突然袭击，肯定就是奔着市纪委来的，可就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提前通知那边作出应对。 他知道，在很多时候，掩过饰非比错误本身更让上级领导讨厌。更何况周学彬自出任省纪委书记之后就一直都是以铁面无私著称的？ 果然，周学彬并没有太多的客套，直接就开口问：“钱书记，你们青州市纪委最近正在抓的青江区副区长杨伯清贪污受贿案你知道吧？” 尽管这时候钱汉军很想说一声不知道，但是他身为市纪委书记，谁都知道如果没有他的支持，这案子根本就没法办，这时候打死他都没法说不知情，因此他闻言之后只好点点头，微微探出一点身子，道：“这件案子，是我们市纪委胡悦同志一力主办的，我倒是关注不多。” 顿了顿，尽管心里很是害怕，但是身在其位，他却还是要认命地再补上一句，“不过具体的案情进展，胡副书记向我汇报过一次，我倒是略知一二。” 周学彬看他一眼，面无表情，挥挥手，道：“那就劳烦你带一下路吧，我想去亲自了解一下这个案子的进展。” 说完了，他转过身，刘政东赶忙过来为他来开了车门。 眼看他上了车，康如海看了钱汉军一眼，摆摆手，道：“钱书记，带路吧。” 钱汉军答应着，跟在康如海和程学兵的身后走回道路另一边先后上了车，然后以钱汉军的车为首，一行七辆车组成的豪华车队缓缓驶出了政府巷。 ※※※ 胡悦对于案情的进展很不满意。 眼看已经是一天多的时间过去了，青州市纪委和青江区纪委两边的工作人员轮番审讯，但是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的杨伯清却居然还在硬挺着！ 虽然凭借着冯军和侯占元的供述，以及从杨伯清家里搜出来的那些赃款，已经可以算是证据确凿，甚至已经可以报请市委市政府开除杨伯清的党籍和公职，同时开始司法程序了，但是杨伯清自己不招认，这件案子里就还有一个死疙瘩。 作为曾经跟杨伯清打过交道的人，不管是董国庆还是胡悦都深深明白，像杨伯清这种硬骨头，必须将他一击而溃，不能留给他任何生存的缝隙。 只有将这个案子在最快的时间内办成铁案，才有可能彻底把他压下去。 所以，下午的时候胡悦往这边打了一个电话，当他从董国庆口中得知杨伯清居然还在硬挺的时候，立刻就决定自己今天晚上要亲自过来看一看了。 他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纪委打不开的嘴？ 再说了，杨伯清又不是神仙！ 下午下班之后，贾沅请客，他和董国庆先后赴宴，三个人推杯换盏地喝得倒也尽兴，然后，时间大约是晚上九点半，带着六七分酒意，他和董国庆两个人又一起赶到了纪委的秘密审讯地富贵宾馆。 这个时候杨伯清跟一天之前刚刚被带来的那个杨伯清，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的眼睛通红通红的，白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上下两片眼皮也肿的厉害，而且头发也已经被他自己挠得成了一团乱麻，据董国庆说，他在过去的二十多个小时里，已经有好几次暴怒，强烈要求睡觉，最后都被纪委的工作人员给强行制服了，而且有了专业方法的实施，杨伯清就算是想睡也没法睡。 但是直到现在，他居然还是坚持不肯承认自己曾经贪污受贿。 问清楚了状况，胡悦点点头之后，沉着脸打开杨伯清的房间走了进去。 抬起头勉强看清是胡悦和董国庆走了进来，杨伯清立刻暴起，但是已经接近两天没有阖眼的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刚一起身就被站在他身后的武警给制服了。 于是他被摁在椅子上，只能是愤怒地瞪着胡悦，破口大骂，“姓胡的，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你这是虐待干部，我要往上告，我要见康书记！” 胡悦被他骂得皱起眉头，却又很快冷笑一声，“见康书记？哼，就凭你！” 说话间他点上一根烟，很惬意地抽了一口，然后才缓缓地道：“杨伯清，别撑着了，实话告诉你，今天下午市委召开了常委会，已经正式决定开除你的党籍，通知都已经发到你们区政府去了，估计明天上午，开除你公职的公告也要出来了。” 杨伯清闻言不由得愣住。 董国庆闻言也是不由诧异地看了胡悦一眼，然后才明白，胡书记这是在诈敌，于是他就笑着点点头，附和着说道：“胡书记说的没错，今天下午区委那边已经下了通知，明天上午要临时开一个常委会，估计就是讨论这件事吧。” 胡悦也笑着点点头，对于董国庆的配合非常满意，扭头看到杨伯清似乎是失去了魂魄一般地目瞪口呆，他便又笑笑，“老杨啊，你说都这个时候，铁证如山了，你还非得硬挺着不招，还有什么用？” 顿了顿，他见杨伯清不说话，便又继续劝道：“你听我一句，招了吧，反正已经如此了，实话说，我们也不差你这一点……”指了指杨伯清面前的一份笔录，他继续道：“在这个笔录上签个名字，别的不说，至少你就可以先美美的睡一觉了不是？” 杨伯清闻言缓缓地摇头，目光虽然依旧毫无神采，但神色却是异常的坚定，他缓慢但是很坚绝地说：“姓胡的，你不用耍我，你心里比谁都明白，我杨伯清从来没贪污过一分钱，也从来没接受过任何人的贿赂，至于主动索贿，就更是扯淡！所以，你这份笔录，我是绝对不会签的！我没做过的事情，我凭什么要认！” 然后，他似乎是好不容易才聚焦起自己的目光，狠狠地瞪着胡悦，面容愤怒如虎，突然扬声骂道：“胡悦，你别让老子出去，只要老子出去了，非把你个狗日挫骨扬灰不可！” 胡悦闻言大怒，不过没等他说话，董国庆已经拍案而起，“你个臭狗屎，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还出去之后？我告诉你，你想出去，没门！” 说完了，他似乎是比胡悦还要愤怒，转身对胡悦道：“胡书记，实在不行，用点其他办法吧？这块臭狗屎，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用点手段，他是不知道厉害的！” 此时，胡悦缓缓地站起来，想了想，他点了点头，道：“那就用吧，叮嘱一下，不要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伤痕，免得将来被他给反咬一口！” 董国庆点点头，“胡书记请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 胡悦点点头，然后又恨恨地看了杨伯清一眼，这才有些嫌恶地扭过头去，转身就要出门。 站在他身后的一位纪委工作人员见状赶紧帮着打开门。 门一开，几个人却同时发现，不知何时，安静的走廊上居然站满了人。 当首第一个，正对着房门正在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胡悦和董国庆两个人都在开会的时候都见过，而且也至今都还记得。 周学彬，省纪委书记。 而站在他身边的，赫然正是市委书记康如海。 就在看清来人是谁的那一瞬间，胡悦突然就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寒气突然从脚下钻了上来，沿着脊椎一路向上，直接凉到了天灵盖！ *** 今天的两更完成，又是接近八千字啊！ 话说，每次看人家的更新都是一章两千字，一天更新三章六千来字就算爆发了，我真是想把章节拆开了，分成一小章一小章的发，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天天爆发了，但是又一想，那样一来，我的点击可能会高了不少，但大家看得肯定就没现在爽了，所以，想想还是算了，只求大家看得爽的话，就多给几张推荐票吧！ 第二十七章 没有再错 周学彬和康如海一行人来到富贵宾馆的时间，比胡悦和董国庆也晚不了几分钟，大抵就是胡悦和董国庆亲自进去审讯杨伯清之后没多大会儿，他们就已经来到。35zww.com 二楼楼梯口的武警不认识周学彬和康如海，但是值勤的市纪委工作人员却是认得的，或者说，即便不认识这两个人，至少顶头上司钱汉军他们可不会不认识了。此时面对几位大佬突然亲临，他们有些惊惶，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已经意识到应该是出了问题了。 但是面对市委书记康如海咄咄的眼神，和市纪委书记钱汉军一再摆手示意不要声张的动作，此时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故意发出声音给走廊中间杨伯清房间里的胡悦和董国庆报信。 这个时候，甚至连跟在后面的省公安厅厅长谭胜利和青州市市长程学兵都是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何况他们？ 于是，就在两个工作人员的带路之下，以周学彬为首，一众大佬就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里面胡悦和董国庆一唱一和的对杨伯清进行“耐心的说服教育工作”。 此时房门突然打开，胡悦脸上的那一抹嫌恶之色犹在，看清门外站着的是周学彬和康如海，这脸色顿时就僵硬下来，咽了口唾沫想说话，却愣是张不开嘴。 就这一个对面，胡悦已经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时候，周学彬冷冷地看着他，脸色阴沉得怕人，然后，他突然扭头看看康如海，问：“康书记，你们市委已经决议开除杨伯清同志的党籍了？” 康如海赶紧摆手，“没有。钱汉军同志还没有向我汇报这件案子，我虽然也有所耳闻，但是还在等着纪委这边的汇报，当然也就不可能开除杨伯清同志的党籍。” 周学彬点点头，脸色更加阴沉了。 其实这种拿假消息来打击罪犯，力求尽快击破对方心理防线，以取得案情重大进展的办法，不要说纪委，连公安和检察院这两块也都是经常用到，可以说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毕竟对待罪犯嘛，只要你办案人员把案子拿下来了，也没人愿意跟你较这个真。 但问题是这个时候周学彬心里却是不可避免的带着些愤怒来看待这件案子的，而且他对杨伯清已经颇有些好感，凡事一旦在心里头有了倾向性，这看法便会立刻就截然不同了，周学彬再怎么身居高位，毕竟也是人。***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这个时候，胡悦和董国庆似乎是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了，嗫喏着叫了声“周书记”，又给市委书记康如海、市长程学兵和市纪委书记钱汉军打招呼，看着谭胜利卓立在程学兵身侧，虽然有些面生，但是神态飞扬气质凌厉，似乎官职并不比程学兵小，想要打招呼，但是没人给他们介绍，他们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便只是陪着笑点点头。 面对他们打招呼，众人都是刻意的转开脸去，装作没看见没听到，只有钱汉军躲不开，这时候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迈了半步，给周学彬等人介绍，指着两个人，说：“周书记，这是我们青州市纪委的副书记胡悦同志，这位是青江区的纪委书记董国庆同志，现在就是由他们两位共同负责审理杨伯清贪污受贿案。” 周学彬勉强点点头，说：“那正好，这件案子我也颇有耳闻，就劳烦你们二位介绍一下这件案子吧，有什么进展没有？” 胡悦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一直堵着门口呢，就赶紧让开通道，想了想却又对钱汉军说：“钱书记，是不是请各位领导到隔壁房间坐一下？” 钱汉军哪里敢拿主意，就扭头看看周学彬，周学彬也知道这房间太小，连个像样的座位都没有，胡悦和董国庆可以站着汇报，但是程学兵和谭胜利几个人身份并不低，叫他们也站着听案情就有些不像话了，便也就点了点头，道：“那就换个地方坐一下。” 大家都扭头要往一边走，几个工作人员知趣，就要赶紧去收拾一下二楼最大的一个套间，但是这时候杨伯清却突然站起来，他也认识省纪委书记周学彬，电视里见过，省里开会学习的时候也在主席台上见过，但是他这时候精神有点恍惚，不太敢认，不过市委书记康如海他却是很眼熟的，这时候就叫他，“康书记，康书记，我是青江区的杨伯清，我要告状，我是被冤枉的，他们栽赃陷害，还不让我睡觉，折磨我！” 迄今为止，杨睿交给周学彬的那盘录音带只有寥寥几个人听过，除此之外，跟随周学彬来到青州的这些人里，也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录音带的存在，所以胡悦和董国庆当然不可能知道周学彬已经掌握了足以置他们于死地的证据，因此心里也就还存着不小的侥幸，以为周学彬只是突然到青州视察，听说了这件案子，这才过来看一看。 这时候听见杨伯清当着周学彬的面向康如海大喊冤枉，董国庆顿时就给吓出一身冷汗来，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周学彬。 而不等胡悦和董国庆说话，周学彬已经扭头看向杨伯清，神态和悦，道：“你就是杨伯清同志吧？我是省纪委书记周学彬，我这次下来，就是来了解一下你这个案子的，你放心，纪委是党的纪律检查机关，不是封建时代的黑衙门。只是你现在很疲惫，需要休息，所以，你应该先睡觉，等你睡醒了，我会安排和你谈话的，你应该相信，我们党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位党的好干部被栽赃陷害的。” 听到这个话，在看看周学彬脸上的表情，胡悦心里突然就是咯噔一下子，忍不住想：“难道周学彬在省里听到什么不对的风声了？” 却又自己仔细思量，这件案子从头到尾才四天，杨伯清被双规才只有一天，纪委这边连正式报告都还没有往市委递呢，这消息就算是长了翅膀也不至于传到周学彬耳朵里去？心里便又重新镇定下来，暗自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自乱阵脚，甚至还扭头给董国庆使了个眼色，但他却并没有看到杨睿此时就站在周学彬这一帮人的最后面。 周学彬说完了，见杨伯清有些愣神，知道他现在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反应已经很是迟钝，就扭头对胡悦道：“先安排他先休息。”然后这才扭头跟着工作人员往走廊尽头走去，一众人就都跟在他身后往那边去，几个随队前来的省公安厅干警已经迅速的在走廊里站住了位置，隐隐然接替了武警战士的职责。 只有杨睿没有跟着他们过去，等到人都走光了，他才迈步走进了杨伯清的房间。 留下的一个纪委工作人员和负责看守杨伯清的武警战士只见到杨睿是跟着周学彬等人过来的，又见他走进房间的时候连那个在门口站岗的警察并没有拦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人物，这时候就更不敢阻拦。 而这个时候，当杨伯清看见走进来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儿子杨睿，却是忍不住“啊”的一声，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杨睿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轻轻地道：“爸，没事了，都过去了，你放心的先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咱们就回家。” 杨伯清说不出话来，只是不能置信地盯着儿子看。 良久，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想明白，只是太累了，一股无可抵挡的困意袭上心头，他勉强咧嘴冲儿子笑了笑，然后就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睛。 鼾声响起来，杨睿在那个武警战士的协助下把杨伯清扶到床上，费劲地帮他脱了外套，又蹲下身子帮他脱了鞋和袜子，这才帮他把被子盖好，搬了把椅子就在床边坐下，双手握着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他酣美的睡姿，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良久，他喃喃地道：“爸，这一次，我终于没有再错……” ※※※ 进了富贵宾馆二楼走廊尽头最大的一个房间，周学彬和康如海在仅有的两张沙发上坐下，纪委的工作人员紧急从其他几个房间搬了几把椅子来，但是房间里的空位有限，就只放下了四把，市长程学兵坐了一把，另外两把就留给胡悦和董国庆，也好让他们坐下汇报案情进展，谭胜利现在跟着周学彬办事，不讲究这个，一进房间就直接在床边坐了，钱汉军觉得不像话，就谦让着非得让谭胜利过去坐了那把椅子，自己在床边坐下。 排位和顺序，几乎已经是国内官场中深入到了每一个从政者骨髓里面的东西，所以这房间里看似乱腾了一阵子，但是很快就井然有序。 胡悦和董国庆看着这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有些胆战心惊的坐下，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由胡悦这位市纪委副书记进行汇报，毕竟董国庆级别太低，而且这件案子虽然背后一直都是董国庆在操作，但胡悦才是名正言顺的第一负责人。 于是胡悦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5月13日，青江区纪委接到有关群众的检举揭发，说是青州市前进集团为了获得青江区政府的政策扶植和倾斜，曾向区政府常务副区长杨伯清同志行贿，甚至在检举揭发中还说，很有可能是杨伯清主动索贿。” “因此，青江区纪委经过调查，当即决定对此成立专案组，并且当日就将以前进集团董事长冯亮为首的一干人等进行调查和问讯，最初冯亮拒不承认，但是经过青江区纪委工作人员的耐心劝说和教育，他很快就坦白交代了他曾经向杨伯清行贿，但随后杨伯清就开始主动向他和前进集团索贿的事实……” *** 今日第一更，火速求推荐票！ 第二十八章 耳光 富贵宾馆的房间里，周学彬安静地听着胡悦的汇报。三五中文网 他不说话，整个房间里就连声咳嗽都没有，只剩下胡悦的声音，留神细听，能发现他有些时候会微微有些颤音。尤其是周学彬，对于胡悦说话的声音更是用心留意。 “……根据侯占元的主动供述，我们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杨伯清贪污受贿一事属实，并且根据我们从杨伯清家中搜出来的赃款，合计六十三万多元，虽然比冯亮所供述的涉案金额要小，但是考虑到杨伯清此人长期骄奢淫逸的生活，所以我们可以断定，应该是有不少赃款已经被他花出去了，所以，此案应属证据确凿，眼下所缺的，只是杨伯清本人还没有招认。” 这件案子本来就不复杂，其中大多数细节还是胡悦亲自参与制定过的，因此他介绍起来也就很是简单明了，不过十几分钟，案情前后的发展和经过，已经解说明白。但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周学彬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就又道：“当然，我承认，虽然我们在案件审理上取得了重大突破，但是作为党的干部，作为纪委的工作人员，我们有些时候采用的审理案件的办法，是过于粗暴的，呃，对此，我作为专案组的负责人，是要向领导作出深刻检讨的，并且我向领导保证，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们一定会努力改正。” 他自以为自己这一番汇报已经足够算得上是精彩详实了，而且最后这番检讨也给领导留出了批评的空当，可以算是华丽而恰当的收尾了，因此说到这里，他就冲周学彬和康如海都笑笑，道：“周书记，康书记，案情就是这样了，我的汇报完了，请周书记指示。” 说完了，他就抬头看着周学彬，满脸期待的表情。 作为一个在官场上厮混了二三十年的积年老吏，这幅表情在他做来，实在是恰到好处，看上去既不谄媚，却又给予了领导充分的尊重，让领导不知不觉就要点头。 但是这时候，周学彬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扭头与市委书记康如海对视了一眼，才道：“既然如此，应该算是证据确凿了，那么，你刚才所说的前进集团董事长冯亮和杨伯清的秘书侯占元等人的口供、笔录，还有从杨伯清家里搜出来的赃款，也都在这里了？” 胡悦闻言赶紧点头，“在，都在，随时可以查阅。” 他只怕周学彬要亲自提审冯亮，别的不消多说，只是冯亮身上的伤一亮相，他就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再说了，冯亮也是个硬骨头，到现在都没肯招认呢，连他承认行贿的笔录都是董国庆招认模仿笔迹签的，万一见了周学彬之后胡说一通，可也是个大头痛。但是周学彬只问证物，他就丝毫都不害怕了，他自信在这上头还是做得滴水不漏的。 然后见周学彬似乎点了点头，他就赶紧站起来，讨好地问：“周书记是不是过目一下？” 周学彬抬头看看他，果然就点了点头，“也好，拿来吧，我瞧瞧。” 胡悦赶紧点头，招呼董国庆，“董书记，麻烦你去把档案和笔录都拿一下？” 这屋子里官最小的就是董国庆了，何况这件案子他还是直接负责人之一，最熟，胡悦指使起他来自然顺手。三五中文网 从头到尾都没捞着机会说话的董国庆此时也已经跟着站起来，紧赶着点头，满脸带笑，“我马上去拿，请周书记过目。” 说着，他动作迅捷地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就亲自拿着足有好几本书后的档案袋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纪委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个大的警用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大包钱，还有一些存折、现金之类的杂物。 董国庆拿着档案袋过来，却不料周学彬并不接，而是伸手指着钱汉军，说：“给他！” 钱汉军刚刚才松了口气，本以为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儿了，心里暗叹，还算胡悦处理的周到，没捅出什么大篓子来，此时突然被周学彬伸手指着，就有点懵，赶紧站起身来，不知所以地从董国庆手里接过一大摞档案袋，看看周学彬又看看胡悦，搞不清怎么回事。 这时候周学彬却并不看他，只是扭头看看从头到尾都在床头那边独自坐着的刘政东。 刘政东跟他的眼神一碰，立刻就站起身来，突然开口道：“今天上午，我们省纪委突然接到一份检举材料，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盘录音带。” 说着，他还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随身听来，正是当初周子琪拿过去的那个。 看见这东西，胡悦和董国庆就扭头对视一眼，都有些迷茫，但钱汉军却是眼睛突然一眯，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就钻出不少细密的汗珠来。 他心中悲哀地想到：怪不得周学彬不辞劳苦亲自带队突然杀到青州来，原来真的是有杀手锏的！又想：希望这里面不要有自己什么事。 这时候周学彬指着那个随身听，道：“放一放，叫大家都听一听。” 刘政东点点头，按下播放键，先是一阵沙沙声，然后是一阵脚步声，再然后，一个在场众人都无比熟悉，刚刚才听过的声音就从里面流淌了出来—— “贾区长，请坐请坐。” “胡书记请，大家都是熟人，就不必客气了，我就是想过来看看，那件案子，胡书记这里安排的怎么样了？” “哦，请贾区长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 听到第一句，胡悦已经突然瞪大了眼睛，刹那之间，他的脸色就变得惨白的吓人。 随着对话声的持续，紧随其后出场的董国庆更是吓得几乎要当场瘫在椅子上，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摆子，简直丑态毕露。 这段对话，他们都太熟悉了，这就是前两天晚上贾沅到富贵宾馆来的时候大家聊天的内容。但问题是……它居然形成了录音？而且还出现在了省纪委书记周学彬的手里？ 随身听里传来胡书记和董书记爽朗而得意的笑声，然后，胡书记说：“贾区长，你不用担心，这种事情，我们内部都是明白的，大家都在用，不信你问董书记！只要拿到了口供笔录，有了签名，他杨伯清能分辨得出来？到时候只要他一认账，假的也变真的了！” 顿了顿，他又道：“再说了，到时候只要我们把贾区长你准备好的这些赃款从杨伯清的房间里搜出来，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分辨不清了！” 紧随在董国庆的后面，胡悦也忍不住开始打起了摆子，却又欲辩无词。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录音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怎么被录下来的？怎么可能被录下来的？又是怎么跑到周学彬手里的？ 耳朵里听着从随声听里传来的自己和董国庆、贾沅的对话声，他突然觉得这简直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在刚才，自己还一板一眼的汇报案情呢，但是一转眼的功夫，这“案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怎么被设计、计算和制造出来的，就已经有如正在欢快流淌的小河瞬间干涸一般，那丑陋不堪的河道突然就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此时他只是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嗡嗡的乱响。随声听里的对话声仍在继续，但他已经听不清里面在说些什么了，他只知道，自己完了。 而且是，彻底地完了！ 顿了顿，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当着那么多领导就突然跳起来，指着刘政东手里的随身听，状若疯狂地大声喊：“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一定是有人模仿我和董书记的声音，在诬陷我们！”说着，他看向跟他关系最熟悉的钱汉军，忍不住当即就噗通一声跪下，膝行几步过去，一把抱住钱汉军的腿，“钱书记，你是了解我胡悦的，你得给我作证啊！” 钱汉军这时候想甩都甩不开，听见这话，恨得当场就忍不住有一种想要立刻揍他一顿的冲动，赶紧一脚把他踢开，横眉立目满脸怒气，“胡书记，够了！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你这是知法犯法，你这是在给整个青州市六十三万党员抹黑！你……你简直丧心病狂！”却是立刻就把自己给摘了出来，义正词严之极。 他知道，就凭这一盘录音带，此案已经完全可以说是铁证如山！如果这盘录音带是他第一个经手，或许还可以想办法保护一下自己的得力干将胡悦，比如可以说这盘录音带是假的、是经过后期剪辑的等等，但是这盘录音带可是从周学彬手里拿出来的呀！ 省纪委书记都拿出来做证据的东西，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质疑这盘录音带的真实可靠性！哪怕是假的，他都会想办法证明它就是真的，更何况这录音带的声音一入耳朵他就能听出来，十有八九是圆盘带，绝对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现在他只是在心里庆幸，幸好胡悦和董国庆这两个王八蛋并没有在里面提到过自己的名字，否则的话，自己可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时候还怎么可能去顾及胡悦和董国庆的死活？ 周学彬冷眼看着他们的闹剧，嘴边闪过一抹恨极的冷笑，等到录音带播放完了，他的目光在房间内众人的脸上扫过一遍，这才站起身来，对谭胜利道：“谭厅长，叫你看笑话了，家丑啊！你看是不是由你们公安厅这边接手一下这件案子？” 随着他站起来，整个房间里所有坐着的人都已经立刻就跟着站起来了，谭胜利闻言点点头，脸色沉重，点点头，道：“请周书记放心，我亲自带队，一定要把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给青州人民一个交代，也给杨伯清同志一个交代！” 周学彬点点头，等谭胜利招呼守在门外的省公安厅干警进来带走了鼻涕眼泪横流的胡悦和董国庆，这才扭头对康如海和程学兵分别笑笑，道：“深夜打扰你们休息了。” 康如海和程学兵闻言都赶紧欠欠身，康如海笑着道：“如果周书记来一次就能帮我们揪出几个这样的毒瘤，把我们青州真正的好干部保护下来，那我跟学兵市长倒是巴不得周书记多打扰几次。”程学兵也笑着点头称是。 就这一句话，等于是已经把青州市委市政府对待此事的态度定了下来：对待胡悦和董国庆这种毒瘤，青州市决不姑息，坚定地支持省纪委和省公安厅办案。 其实说到家丑，这案子固然是纪委系统内部的家丑，又何尝不是青州市的家丑？ 如果没有周学彬的插手，得知消息之后康如海固然也会处理，但是却未必就会大张旗鼓的自揭短处，但这件事既然周学彬已经插手了，那么对于青州市来说，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干脆大方点，直接把这件案子办大发了。 案子办大了，丑事也就不是丑事了，反而可以彰显出当地市委市政府浚清吏治的决心和魄力。这里面的利弊，康如海和程学兵都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想明白了。 甚至当着周学彬的面，康如海还特意过去握住谭胜利的手，道：“要辛苦谭厅长和公安厅的同志们了，你们帮我们查案子，回头我们青州市是一定要答谢的！” 谭胜利笑笑，扭头看了周学彬一眼，见他并没有看着这边，似乎是并不关注两个人的对话，却仍是意在言外地道：“康书记客气了，帮助省纪委分忧解难，为地方上提供支持和帮助，本就是我们公安厅的责任之一嘛！”却似乎是浑然忘记了，公安厅可是该分属省政法委主管的，跟省纪委可没什么指导与被指导的关系。 做官能做到市级领导的，就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但是他这番话说出来，房间里的几个人却是每一个都面带微笑的微微颌首，似乎是无比认同他这个话一样，就连康如海也是连连的点头微笑，嘴里说着客气话，握着谭胜利手的大手却是不由得加重了些力道。 两个人心中相照地彼此点点头，不约而同地扭头看看周学彬。 这时候周学彬大手一挥，“走，咱们去看看杨伯清同志休息了没有，这是一个好同志、党的好干部啊！” *** 今天的第二更奉上，四千多字，毫无疑问，今天的两章又是七千多近八千！ 求推荐票！ 第二十九章 后账 杨伯清睡得很沉，审讯室里的灯光雪亮刺目，却仍然难以阻挡他发出震耳的鼾声。***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这才短短的一天时间过去，他的脸颊已经略见清瘦，下巴上有新胡茬子钻出来，头发一团乱遭，眼皮有很明显的浮肿，此时看上去像两颗熟到一半的红枣子。 周学彬等人只是在门口看了看，就决定不进去了。刚才他们已经见到冯亮身上的伤痕，那很明显是被人用钝器打出来的，伤痕累累，此时再看见杨伯清这副疲惫之极的样子，就连与此事没有什么利益关系的程学兵也是脸色阴沉，钱汉军更是忍不住偷偷的抬手擦汗。 这时候倒是杨睿看见他们，就小心地帮杨伯清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身出来。 康如海等人刚才都不曾注意到他，心里还在纳闷这少年是谁，怎么跟到这里来的，就听他对周学彬说：“跟诸位领导请示一下，我是不是可以往家里打个电话？” 青州市的几位领导都不知道他是谁，谭胜利却是认识他的，也知道他这一路都是坐着周学彬的车过来，似乎周学彬对他还颇为青眼，这时候就扭头看了看周学彬的脸色，善解人意地道：“我看可以，按照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基本上可以判断，杨伯清同志是清白的，是一位好干部，突然把人家双规，家里肯定很悬心啊，也应该早点通知家里，叫家里人放心。” 周学彬闻言就点点头，道：“是啊，是应该要抓紧时间通知一声的。” 又对杨睿道：“其实我的意见，你和你爸爸现在就可以回家去了，不过既然你爸爸现在已经睡着了，就不要再叫醒他了，你可以打个电话给你妈妈，她要过来看看，也可以让她过来。说起来，我们是要向你们一家人道歉的！” 康如海等人听见周学彬这么说，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少年竟是杨伯清的儿子，倒是忍不住要纳闷，这少年是怎么跟省纪委书记认识的？ 有了周学彬的话，旁边的一位工作人员就赶紧给杨睿带路去旁边的房间里打电话。周学彬等人则在康如海和程学兵的陪同下迈步下楼，康如海的秘书已经紧急联系了市委招待所，夜里周学彬要去那边休息。 至于专案组这边，自然有谭胜利和他带来的省公安厅干警们接手，而原来的专案组成员，包括胡悦和董国庆在内，已经被正式双规，被分开看管了起来，而且在谭胜利的组织之下，新的专案组已经连夜展开了案件的审理和审讯工作。www.65txt.com 至于另外一个涉案极深的官员青江区区长贾沅，市委书记康如海已经代表青州市党委正式授权省公安厅，可以随时对他进行抓捕，而市委这边将会在明天一早就正式对他下达双规通知，所以一等送走了周学彬，谭胜利也就立刻调派了一个四个人的小组，他自己亲自带队，连夜开车去了青江区政府大院，要以专案组的名义将他连夜抓捕归案。 杨睿这边把电话打通的时候，陶慧珍还没有睡下，接到电话的当时，听杨睿简单说了一下这一天内的巨变，在电话里就哭了起来，然后问清了地址就迫不及待地要赶过来。正好钱念珺两口子和郭媛媛都在身边，等陶慧珍挂了电话，四个人就立刻下楼，一起都赶过来。 郭定邦是今天中午往家里打电话才知道杨伯清出了事，晚上便破例没有留在专案组，却是刚刚到杨伯清家里没多大会子就碰上了喜讯。 挂了电话，杨睿回到杨伯清所在的审讯室，亲手给房间关了灯。 信步走到楼下才发现钱汉军居然没走，就在一楼的大堂沙发上坐着，他的秘书陪他坐着。 眼看杨睿下来，他的秘书碰碰他的胳膊，他抬头看见杨睿，赶紧就站起来，带着笑容走过来，离了老远就伸出手，杨睿跟他握握手，就听他说：“你是杨区长的孩子是吧？唉，这件事情，我们市纪委是有责任的，我作为纪委书记，愧对杨伯清同志，也愧对你们一家人呀！” 杨睿笑笑，心里明白他是想抓紧时间补救一下，至少先博得家属这边的谅解，那么在事后说到责任问题的时候，他就多少还能给自己辩解几句，毕竟在这件事情上，他至少也得背一个失察的罪名，即便最后没事，在上上下下也是肯定要失分了的。又听他问：“你妈妈是不是马上要过来？”就说：“怎么敢劳累钱书记深夜还坐在这里。” 又说：“我爸爸一向都很敬佩钱书记，在家里也好多次提过钱书记您的名字，说您是青州市的廉政之剑，至于这件案子，您放心，我和我爸我妈都知道，这都是胡悦、贾沅和董国庆他们蓄意构陷我爸爸，与您钱书记是无关的。” 这话听得钱汉军眼前一亮，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杨睿几眼，心中忍不住就是一喜，心想如果杨伯清也会像他儿子一样懂事，那自己的处境就又要好过了些。 这时候就笑着说：“是啊是啊，都是胡悦他们，唉，胡悦这个同志真是……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堕落到去陷害同事的地步！心痛，心痛啊！” 又道：“如果能够获得你们家属的理解，我心里还好受一些。” 得了杨睿的话，他倒好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一样，脸上的表情顿时就轻松了不少，不过却还是不肯走，就拉着杨睿在大堂的沙发上聊天，旁敲侧击的想要多了解一些杨家的境况，如果是个普通的初中生，怕就要被他给问的手忙脚乱，不过杨睿应付起来倒是毫不吃力，该让的知道的就让他知道，不想让他知道的，自然就可以不知不觉的把话题转移开。 等到陶慧珍和郭定邦钱慧珍三口子前后脚急急忙忙的冲进来，不等杨睿迎上去，钱汉军已经主动贴过去了，握住现场唯一一个男同志郭定邦的手就不放开。 钱汉军的秘书就紧赶着给郭定邦介绍，“这是我们市纪委的钱书记。” 听郭定邦自我介绍说是青江区公安分局的局长，钱汉军一下子就心内大定，先是说了一番忏悔的话，然后立刻就赞扬道：“青江区分局的工作做得好，我是早就听说过的。” 郭定邦得知杨伯清已经没事之后，就能猜透钱汉军此刻举动的目的，但是他不知道钱汉军是不是在幕后主持栽赃杨伯清的人，对于他这句明显是递橄榄枝的话就冷着脸不太愿意接茬，还是杨睿看似无心地说了一句，“钱书记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还说要给我爸主持公道呢。”这才勉强露出些笑脸来。 不过陶慧珍这个家属的正主儿却是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搭理他，她现在听说谁是纪委的，下意识的心里就要厌恶，连跟人说句话都不愿意张嘴，似乎是只想远远的避开。 于是就留下郭定邦在下面跟钱汉军说客套话，杨睿直接带着陶慧珍她们三个上楼。 还在楼梯上，陶慧珍就借着楼道里照下来的灯光打量杨睿，伸手在他脸上摸了又摸，眼里噙着泪，忍不住又要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以后不许你乱跑，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都要跟我说一声，你知道不知道？”却是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于她来讲，这短短的一天简直有如炼狱一般的难熬。 一直倚为顶梁柱的丈夫被双规了，家里被翻得简直垃圾场一般，还被人搜出了可以作为证据的几十万巨款……虽然有朋友时刻待在身边反复劝慰，但是她能想象得到，如果杨伯清最终不能清清白白地从纪委出来，她此后的人生将会一下子就跌进暗无天日里。 所以当昨天晚上，她和郭媛媛前后把这几天杨睿做的事情凑到一起一对质，两个人推测出杨睿竟是带着证据去了龙城求援的时候，担心之余，陶慧珍还是免不了要在心里重又升起一抹期望。可即便如此，也仅仅只是期望，即便杨睿这几天的表现再怎么出彩，在陶慧珍的眼里，下意识的就觉得他还是那个整天没个正形的家伙，还只是个孩子。这会子连他爸都被抓走了，你能指望一个孩子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奇迹？ 至于说杨睿手里握着可以证明杨伯清清白的证据，陶慧珍也是怎么都不肯相信的，证据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得到的？杨睿又不是神仙！ 但事情就是那么让人吃惊的发生了，杨睿孤身赴龙城，就在短短一天之后，杨伯清没事了，清白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刚接到电话的时候，陶慧珍是不敢置信，只是着急着要赶紧过来，非得要亲眼看见杨伯清没事，她才肯放心才肯相信，在放下电话赶过来的路上，她想明白儿子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说瞎话骗自己，却又是欢喜得痴住，这个时候看见儿子一脸的疲惫，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骄傲，既对即将见到杨伯清而兴奋激动，却又对儿子心疼得了不得…… 杨睿被她揪住耳朵，赶紧侧着脑袋，“妈，疼……” 等陶慧珍松开手，他赶紧伸手揉揉耳朵，在那里抱怨，“就没见过你这么当妈的，刚见面就家庭暴力……” 陶慧珍就带着泪欢喜地笑。 几个人一起上到二楼，走廊里的值勤警察并没有拦着几个人，杨睿把房门打开，还过去打开了床头灯，陶慧珍就迫不及待地到床边蹲下身子看着已然睡熟了鼾声震天的杨伯清。 杨睿叮嘱了一句，“我爸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睡了，你别吵醒他！”然后就跟钱念珺、郭媛媛一起退出房间，郭媛媛走在后面，还顺手关上了门。 *** 第一更，求推荐票！ 新人新书，很不容易啊，大家如果看我写的这故事还行，请多多支持吧！ 第三十章 立地成佛 在过去的二十四个小时里，杨睿倒有十几个小时是坐在车上的，此时事情安定下来，他也是不由得就感觉到一股深深的疲惫。三五中文网但是看到郭定邦在送走钱汉军之后上来了，他看了看钱念珺和郭媛媛，还是扭头对郭定邦道：“郭爸，咱们下去走走吧？” 郭定邦点点头，又看向钱念珺，钱念珺就指指房门，说：“在里面呢，我跟媛媛在门口待一会儿，你们要说什么下去说吧。” 于是杨睿就跟郭定邦一起下楼来。 十点多，街面上已经很少有人走动了，大多数店铺也都已经打烊，只有远远近近几家宾馆酒店的招牌还在闪烁。 说是走走，出了宾馆大门之后，郭定邦就一屁股在台阶上坐下来。 他最近一直都呆在专案组，也是累得要死。 弯月如镰，繁星似水。 杨睿也跟着他在台阶上坐下来。 郭定邦掏出大半盒红塔山，自己抽出一根来点上，看看杨睿，干脆把烟冲他晃了晃，问：“要不要来一根？”见杨睿看着自己，又道：“你小子，在你郭爸面前就别装了，我知道你从初二就开始学着偷偷抽烟了。” 杨睿就笑笑，抽出一根来，借着郭定邦的手点上火，深深地吸一口，感受着烟草的辛辣，却还要说：“肯定是媛媛冲您告状了……其实我就是偷偷吸过几次而已。” 郭定邦就不屑地撇撇嘴，指着他，“你别跟你爹学，男人嘛！该抽就抽，怕个屁！” 杨睿就嘿嘿地笑笑，问：“这话您该当着钱姨说。” 郭定邦闻言满不在乎，“我那是让着她！我去书房里抽，她不是也不说话了？”顿了顿，似乎是想到杨睿眼下还是初中生呢，就又说了一句，“当然了，你这个年龄，还是少抽，尤其是尽量不要叫老师抓住，影响不好！” 杨睿笑笑，突然就说：“下午省纪委已经召开了会议，就为了我爸这件案子，省纪委成立了专案组，周学彬书记亲自担任组长，我就是跟着周书记一起坐车回来的。我手里有一盘录音带，媛媛知道的。那录音带里录的，就是贾沅和董国庆、胡悦他们密谋陷害我爸时候的说话声，有了这盘带子，相信我爸已经没事了。” 郭定邦闷头狠狠地抽了两口，问：“我听媛媛说，你带她去过王学谦的酒吧？” 杨睿点点头，“那盘带子，就是王学谦提供的，我估计是纪委的那个王焦录下来的。三五中文网” 郭定邦扭头看他一眼，又闷头抽烟，过了好大一会子，才问：“什么条件？” 杨睿道：“我跟王韬谈过，他答应让您砍一条胳膊下来。” 郭定邦又抽一口，吐了口痰，“妈.逼的，这老小子也够狠的，对自己都那么狠。”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抬手摸摸脑袋，“已经抓的有点过界了，再把人放出去就不好说了……” 杨睿就说：“我回头给王学谦打个电话？让他自己想办法去！” 郭定邦点点头，顿了顿，抽出手来狠狠地在杨睿脑袋上揉了一把，“你小子，成绩不怎么样，把心眼子都放在这上头了，比你爹都精！” 然后又自己叹息，“就是有点可惜了，以后再找这种机会，可就难了，省里头递下来的刀把子啊，多过瘾！让这老小子躲过这一回，以后肯定更滑溜！” 杨睿就笑笑，“郭爸，没有黑暗，就没有光明的。有些东西，不管你怎么痛恨它，它的存在都是有道理的，而且还会一直存在下去，打掉王韬，很快就会有个李韬蹦出来，打不完的，还不如把已经养熟的这个留下来，只要您手里时刻攥着他的小辫子，就足够了。” 这番话听得郭定邦一愣，神色里极是震惊，他扭头看看杨睿，久久无语。 ※※※ 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还要应对一拨又一拨的审案人员来回的威胁、施压和诱供，杨伯清的疲惫实在是已经到了极点，这一觉睡下去就是十四个小时，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多，他才终于醒了过来。 等他梳洗完了，还特意用宾馆里的小刀片刮了刮胡子，谭胜利就已经亲自过来，当着他们一家人的面亲自宣读了专案组关于立刻将他无罪释放并恢复职务的通知。 有了这一纸通知，也就是说，他真的已经没事了，随时可以回家了。 其实还没等到天亮，案情就已经基本上全部清楚了——有了那盘录音带的存在，胡悦、董国庆和贾沅这三个主犯几乎就没有张嘴辩驳的可能性，一开始贾沅还试图抵抗一下，但是当谭胜利亲自把胡悦和董国庆的笔录甩过去，他就只能认栽了。 这件案子的案情本来就不复杂，所有的人证物证又都齐备，要是都这样了，谭胜利还拿不下来，那他这几年的公安厅长可就真是白干了。 早饭之后，周学彬和康如海、程学兵、钱汉军等人再次来到富贵宾馆，就在宾馆的一间小会议室里听取了谭胜利关于案件审理结果的汇报，并且还邀请了陶慧珍和杨睿一起旁听。 说来令人愀然，杨伯清从政已经近二十年，而且自86年起就是正科级干部，又是先后历任青江区经贸委主任和常务副区长这种关键性职务，可以说只要他想捞钱，都不必贪污受贿，只需要过年过节的时候稍微留一点门缝，就足够他富得流油了，但是经过清理审查，他和陶慧珍两个人的所有家庭积蓄加在一起，居然才只有区区六万多块。 当谭胜利汇报到这里的时候，都忍不住要额外加上一句，“这个年头还能像杨区长这样廉洁奉公的干部，实在是不多了。”现场大大小小的领导无不点头深以为然。 案情审理清楚了，谭胜利和公安厅的同志就功成身退，准备下午就就把相关案宗和涉案人员移交给青州市中级人民检察院，与此同时，杨伯清被无罪释放、恢复职务，而冯亮则是当即就被转到了青州市第一医院治疗——他身上的伤相当严重。 醒过来之后就得到这样一系列的好消息，杨伯清有好一阵子都没回过神来，又听谭胜利笑着说：“周书记本来是想等你睡醒了之后代表省纪委当面跟你道歉的，不过上午的时候省委郑书记打了电话过来问起案情，所以周书记就临时决定马上赶回去亲自向他汇报，临走之前特意叮嘱我，一定要代表他和省纪委，向你和你的家人表示歉意。” 杨伯清闻言就紧紧握着谭胜利的手，语带感慨地道：“谢谢周书记，谢谢周书记啊！” 得知相关涉案人员下午就要移交检察院，杨伯清就有些唏嘘，愣了半晌，叹口气，“可惜了，占元已经跟了我五年多了，很有能力的一个小伙子呀！” 杨睿就撇撇嘴不说话。 事情刚一出来，连一个小时都没过，侯占元就已经被胡悦和董国庆说服，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主动揭发杨伯清收受贿赂的事实了，这样的人，即便是再有才华都不可惜。 于是他当着谭胜利就问：“爸，冯叔叔受了伤，已经被直接转送到医院去了，您看，咱们下午是不是先过去看看他？” 在杨睿看来，冯亮作为一个商人，却能在关键时刻顶得住，即便是严刑拷打他都不肯污蔑杨伯清，这样的人，才是老爸应该真正用心的人。 得到杨睿的提醒，杨伯清也是一脸沉痛地点头，“对，对，不用等下午，咱们这就去，去看看冯亮！” 于是在送走谭胜利之后，杨伯清一家三口走出富贵宾馆，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医院。谭胜利说要派车送一下，也给杨伯清谢绝了。虽然已经没事了，但是这一天多的痛苦经历，还是让他有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只是当他们三个上了出租车，杨睿坐在前排看着后视镜，却忍不住指着镜子，笑着扭过头去对杨伯清和陶慧珍说：“我爸现在吃香得很，不止谭厅长要派车送，这不，后面还有一辆车跟着呢，估计是刘书记派来接您的？” 其实刚才走出宾馆的时候，杨伯清就已经看到那辆车了，因为那是刘锦城的座驾，车牌号他很熟悉，当时车子就停在马路对过，但杨伯清却只是瞥了一眼，那边的前车门刚打开，刘锦城的秘书刚刚下车，还没来得及走过来，杨伯清就已经主动的伸手拦下了出租车，于是那边的脚步就停在了那里，尴尴尬尬地不好意思过来了。 杨睿知道，一直以来杨伯清都是以区委书记刘锦城的麾下干将自居的，他负责在市政府这边主抓经济主抓工业，帮助刘锦城死死的压制住区长贾沅，而刘锦城则在区委常委会上给予他最大的支持，两个人的配合，相得益彰。 也正因为如此，当这一次事发之后，杨伯清发现刘锦城居然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把自己给卖了，心中才会加倍的恼怒愤恨。 这会子听见杨睿这么说，他就皱皱眉头，淡淡地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杨睿闻言就笑，冲后排做了个双掌合十的动作，嬉皮笑脸地说：“阿弥陀佛，经此一劫，施主终于大彻大悟，要立地成佛了！” *** 今日第二更！ 另外通知一下，今晚会有给本书第一个掌门lolo316a兄的加更，也就是第三更！ 第三十一章 敏感 第三更！为lolo316a兄的掌门而贺！ 感谢老兄一直以来的支持与鼓励，这一章是给你的额外加更！ *** 在青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高级病房里，杨睿再次见到了冯亮。三五中文网 如果要仔细算的话，应该是时隔十五年了。 上一世的冯亮自从5月13日突然被青江区纪委带走，从此就再也没能出来，直到几个月后死在监狱里，但是这一世的他，却因为始终抗住压力，不肯屈服于胡悦和董国庆的棍棒，而获得了杨伯清的感激和绝对的欣赏。 同一件事情，两个结果，不但对杨伯清一家来说是生死两重天，对他来说也同样是经历了一次死劫之后涅槃重生。 冯亮个头不高，人也精瘦，此时刚刚经历过好几天的“圈禁”生活，又遭毒打，他看上去也就显得更加消瘦了些，脸上还有青一块红一块的印子留着。 不过他的精神看上去倒是挺好，听杨伯清坐在床边满带感慨地说了一句，“老冯啊，我要谢谢你呀！”他就呵呵地笑笑，因为跟杨伯清相知数年，关系很是亲近，这时候就笑嘻嘻地说：“杨区长，您要真是想谢我，不如批给我个工程怎么样？” 杨伯清闻言先是愕然，然后才哭笑不得地指着他，“你这张嘴啊！” 梁佩珊正在亲热地跟陶慧珍把臂寒暄，又是倒水，又是招呼杨伯清和陶慧珍坐的，甚至还饶有余力的招呼杨睿吃水果，全然没有了那天晚上到杨睿家里去的时候那种拘谨和小翼，这时候她听见这话也是笑，却又带着些讨好的意味，对陶慧珍说：“嫂子，您听听，您说哪有他这么跟领导说话的！他这张嘴啊……”其实冯亮今年四十四了，比杨伯清还要大三岁，梁佩珊自己也要比陶慧珍大了一岁。 杨睿这时候就真的就抱着个苹果啃起来，同时还要忍不住眯着眼睛打量站在此时就靠着窗户站在病床后头的那个女孩子。 杨睿知道，她叫冯蕙，是冯亮的独生女儿。 上一世的时候，冯亮死在监狱里，前进集团很快就树倒猢狲散，那个时候，其实梁佩珊和冯蕙母女俩手里还是有些钱的，多了不好说，几百万总有，如果紧守着过日子，虽不是大富大贵，至少还得算是富裕的人家，但梁佩珊不甘心家里就此没落下来，不愿意看着丈夫一生的心血就此湮没，因此在冯亮死后，她选择了自己出马执掌前进集团。 不过她并没有自己丈夫那样的经营才华，在她的带领下，本来就已经奄奄一息的前进集团更是很快就彻底破产了，而她也随之跌落凡尘不名一文，连正常人都嫌不如了。35zww.com 两千年的时候，梁佩珊改嫁了，后来就跟这边彻底断了联系，杨睿自然也就不可能再知道她们母女俩的消息，一直到2008年的时候，杨睿才在北京突然遇到了冯蕙，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是北京某家风化场所的当家头牌，艳帜高张，据业内人士透漏，一晚上三万。 而此时的冯蕙，才只是青州市实验中学的初三学生，据说学习成绩出类拔萃，全校都能排进前三去，考一中那是稳稳的。此时她站在窗边，看着自己母亲热络而略带谦卑地招呼着陶慧珍，脸上的表情青涩而娇怯，还十足是一副清纯小女生的模样。如果只看现在，谁能想象十年之后她居然会成为一个著名的交际花似的人物？ 杨睿啃着苹果，不知不觉的就心生感慨。 发完了感慨，还是忍不住要抬起头来打量她。眼下的冯蕙虽然还很稚嫩，但是十几年后倾倒众生的美貌此时都已经有了底子。她生的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窄脸颊，尖下颔，鼻梁高挺，脸颊粉腻腻的白，眉毛又细又长，眼睛也是弯弯的，此时看去已经是十分的迷人。尤其是对于正处在青春萌动期的男孩子来说，她的吸引力估计要比郭媛媛还高了半个级数。 如果用老话来说，她生就了一张狐狸精的脸。 注意到有人看着自己，她终于忍不住扭头看着杨睿。 两人对视，杨睿冲她友好地笑笑，她就赶紧别过脸去。 也不知道梁佩珊是不是注意到了杨睿一直在打量自己的女儿，这时候就说：“蕙蕙，你杨睿哥哥也是初三的，在一中的附中上学，等过完暑假，你们都考进一中，那就是同学了，指不定还能同班呢，你就别站在这里听大人说话了，跟你杨睿哥哥一块儿出去玩吧。” 冯蕙闻言看看梁佩珊，又看看杨睿，不确定自己妈妈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听话地挪步走出来，陶慧珍这时候才注意到她，忍不住就夸起来，“这是你们女儿吧？叫冯蕙？这丫头，长得真好看，倒跟老郭他们家的媛媛有得一比！” 又拉着她的手笑着问了几句学习成绩如何之类的话，这才说：“去吧去吧，他们说话你们也不感兴趣，坐在这里闷得难受，你们出去转转吧。”又叮嘱，“我记得你的成绩好像很不错？你妈说你能考年级前三名呢，正好，我们家杨睿的成绩一直都不太好，你就多跟他聊聊你的学习方法，传授传授经验。” 冯蕙就点点头，脸蛋儿有点红。 杨睿对于这种安排实在是有些无奈，因为老是被人当成小孩子的滋味并不好受，可这个时候即便是他有心留下来听一听杨伯清跟冯亮说些什么，却也明白如果自己拒绝的话，其他人或许会不觉得如何，冯蕙却肯定会有一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 那就出去走走吧。 青州市第一医院名声在外，医术高超，医院占地面积也大，尤其是住院部，更大。 于是两个人出了病房一路下了楼，就在住院部前面的小公园里随便散步，冯蕙有点怯怯的，离着杨睿足有一米多远，不敢抬头看，就时不时的偷瞥过来一眼。 见杨睿不说话，她也不肯开口说话。 最后实在是觉得不能老这么闷着，杨睿就看着她长长的眉毛，问：“你的眉毛修过没有？还是天生的就这样？” 这问题把冯蕙问得愣了一下，然后才伸手摸摸自己的眉毛，有些拘谨的摇摇头，“没有，没修过。”就这一句，然后就没了。 只不过走出去几步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看向杨睿，问：“你跟其他女孩子说话，第一句话也是会问人家的眉毛吗？” 杨睿让她给噎了一下，耸耸肩，“当然不会，之所以问你，只是因为你的眉毛特别好看而已。” 冯蕙闻言就笑笑。 然后她又鼓足勇气，问：“陶阿姨说你功课不太好，你是偏科？还是都不太好？” 杨睿闻言就看看她，夸张地皱着眉头，说：“你不会是真的要给我传授你的学习方法吧？” “不对吗？”对于杨睿夸张的表情，冯蕙有些不解，“你跟其他同学聊天，不聊学习吗？再说了，是你妈妈刚才说……” 杨睿赶紧摆手，“她正处在更年期，又是当老师的，她的话，你可别当真。” 冯蕙闻言大吃一惊，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非议”自己妈妈的，小女生顿时就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但这时候杨睿却突然站住了，单手托着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来。 冯蕙吓得站在那里，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不一会儿就让杨睿给看得脸色通红，这时候才听杨睿说：“跟讨论学习比起来，我更愿意跟你讨论一下你今天的衣服搭配。” 说着，他居然走过去，还伸手拉起冯蕙的左手来，一边上上下下地看着，一边说：“你的个子并不算高，但是身材很好，纤细，这就显得高，嗯，所以你不适合穿这种带格子的裤子，尤其是还有点微喇，应该说，这种风格本身就不适合你，考虑到你现在还是初中生，哦，对了，不久之后会成为高中生，所以我建议你尽量穿直筒偏瘦的裤子，上衣呢，要尽量的小，另外，你是瓜子脸，皮肤又特别的白，所以你的头发应该留长一点，因为你的脸蛋儿和皮肤都决定了，你适合长碎发……呃，你怎么了？” 抬起头来的时候杨睿才发现，冯蕙的脸蛋儿已经红得火烧云一般，眼皮子一下一下的跳得厉害，似乎是想说话，却又说出来，一副已经憋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杨睿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她才用极小的声音半带着哭腔地说：“你……能不能松开我的手？只要男孩子一碰我的手，我就会忍不住想打哆嗦，浑身难受……” 杨睿愕然，然后赶紧跳开。 心里却是忍不住要想，她这体质也太敏感了吧？却是忍不住又要想起上一世的时候从某位娱乐场所营销经理嘴里听来的八卦：据说这个女人极为有趣，身体异于常人的敏感，别说身子了，就是她的手，只要让男人握一会儿，她就会浑身酥软，所以她从来不跟男人跳舞，只陪你喝酒聊天，普通人，碰都别想碰她，可要一旦你是她看得上眼的……啧啧，妙得很…… ………… 十几分钟之后，等到冯蕙脸上的红色消下去大半，两个人才又往回走，这一次都不用她说，杨睿自动的就离她远远的。可杨睿越是这样，她脸上却越发的红了…… 回到冯亮的病房之后，正好杨伯清跟他的感慨都发的差不多了，房间里四个人的眼眶都有点红红的，陶慧珍也就没留意到冯蕙的脸色有点不大对。 反倒是梁佩珊这个当妈的心细，在冯蕙脸上扫了几眼，却扭头对杨睿说：“你们聊得还好？你们都是年轻人，该多来往，改天我让冯蕙给你打电话，我们集团刚在水库那边建了个度假村，都收拾好了，就是还没营业呢，冯蕙一直吵着要去转转，可是我跟你冯叔都忙，哪有时间陪她去呀，找个周末吧，你陪她过去转转，好不好？” 杨睿扭头看看，见冯蕙正一脸窘急地羞红着脸，似乎正在伸手扯着梁佩珊的衣袖，但是梁佩珊却好像是根本就没感觉到似的，连看都不看她。于是他就笑着点点头，“好啊，我也正想去水库玩呢，只要我妈准给我假，那就过去玩一天！” 陶慧珍扭头看看那母女俩，再看看杨睿眼睛里的小得意，脸上顿时就闪过一抹狐疑，就笑笑，“这孩子，就知道玩，你那成绩，能跟人家冯蕙比吗？” 却又道：“你要去也行，那就叫上媛媛吧，让她也去玩一天，发散发散，省得整天学习，别累坏了。”说完了，她还笑着又对梁佩珊说：“媛媛是我跟老杨的干女儿，公安局老郭的闺女，那孩子学习成绩也好，跟冯蕙肯定能聊到一块儿去！” 杨睿一听这个，只好无奈地翻个白眼，心说老妈，你真狠！ 第三十二章 回家 第一更，而且是四千字哦，顶别人两章了，求推荐票！ *** 等到杨睿一家人从冯亮的病房里告辞出来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刚才一直就跟着他们的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的那辆车已经不见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刚出来的时候，陶慧珍还四下里打望，见真没了，就有点手足无措的，拉住杨伯清，问：“这样好不好啊，毕竟人家还是区委书记的。” 杨伯清淡淡地往刚才那辆车停的位置瞥了一眼，说：“邪不胜正，不用管它。” 杨睿在旁边听见了就笑，“有了这次的事情，只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查我爸贪不贪了，就算是要找茬，也得换个路数来，刘锦城虽然是区委书记，我爸又怕他何来！” 陶慧珍在政治上从来都没什么太高的见识，这时候就扭头瞪杨睿一眼，嗔着他，“就你知道，刚才在路上你也不说劝劝你爸，就算是背地里不待见人家了，也不该这么着让人家面子上下不来呀，毕竟还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家又是你爸的领导，这样把人往死了得罪，将来你爸爸要被人给穿小鞋的！” 杨睿就笑笑，不理她。 不过杨伯清走到路边拦车的功夫，她却还是忍不住拉过杨睿来，问：“儿子，你跟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你爸现在根本就不用怕他？” 自打杨睿从龙城回来，她眼里看杨睿就开始觉得有点不一样了。儿子当然还是儿子，该拧耳朵还是要拧耳朵，但是有些时候，尤其是在这种有关杨伯清的“大事”上，她却会觉得儿子的意见还是蛮重要的，需要听一听。这时候见他们爷俩都这个态度，一致认为不该搭理区委书记刘锦城，她心里没底，就要找儿子给分析分析。 杨睿一开始还不愿意说，因为要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给老妈分析清楚，简直就像是要给小学生讲微积分一样困难，但是她见陶慧珍要瞪眼睛，害怕她要拧自己耳朵，就只好不情愿地跟她说：“事情明摆着，我爸政治上过硬，能力上又是有目共睹，所有人都不是瞎子的，现在出了这件事，只要挺过来了，对我爸来说，反而又成了好事儿……” “因为借着这件事，我爸就一下子进入了省市两级领导的视线了，这可是多少人眼巴眼望都盼不来的好事儿，进了领导的视线，就意味着上头出现空缺的时候，领导会想到我爸了。更不用说我爸出现在领导视线里的，几乎全部都是积极向上的一面，你看，查一查就发现，原来我爸那么廉洁奉公，那为什么他廉洁奉公还会被栽赃呢？因为他能力出众！你想，要是没有这件事儿，不查，领导怎么会注意到我爸？又怎么会知道他原来是一个这样的好干部？” “有了领导在上头瞧着呢，借他刘锦城个胆子，他敢为难我爸？再说了，您可别忘了，我爸可是刚遭了这么大冤枉，受了这么大的罪，有关于他的事情，还正敏感着呢，没人敢找茬！而且因为这件事情，估计省里市里的领导，都会下意识的就对我爸有一种亏欠的心理，要叫我说，不但不用怕刘锦城，还要摆明了车马跟他对着干！” 说到这里，他还亲昵地凑过去搂着陶慧珍的肩膀，他已经一米七四、七五的身高，要比陶慧珍生生高出一头来，这时候却是小孩子一样嬉皮笑脸的，跟陶慧珍说：“贾沅是肯定完蛋了，区长的位子可就空了，我爸原本就是区里的强势副区长，是区长这个位子的有力竞争者，而且又刚受了冤枉，领导们都觉得对他有亏欠，您说，我爸是不是有希望竞争一下这个位子呢？” 陶慧珍听见这话有点吃惊，就扭头看他，正好这时候杨伯清已经拦了车，听见他最后这些话，也是不由带着些吃惊地扭过头来看着杨睿。三五中文网 等到杨睿也抬起头来看过去的时候，他却又摆摆手，“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家说？上车！” ※※※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两点半了，不要说杨伯清已经接近二十个小时没吃饭，就连陶慧珍和杨睿也都是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杨睿要去吃抓炒兔肉，于是杨伯清就让出租车直接开到胡家仙巷。 等一家人吃完了饭，陶慧珍就问杨睿：“你都两天没去学校了，现在才三点多一点，第二节课还没上完，要不你去学校吧？” 杨睿就有些不愿意去，不过还没等陶慧珍着急，杨伯清就已经说：“一起回家，有些事情，我要跟杨睿聊聊。”陶慧珍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再打出租车往区政府家属院走，半路上陶慧珍就说，晚上要请老郭一家过来聚聚，于是一家人就又去买菜。这个事情陶慧珍是主力，杨伯清和杨睿父子俩平常在家都是绝对不靠近厨房的，所以这时候就只负责在后头拎菜。 不过，看着老爸老妈亲亲热热的一起买菜，杨睿虽然拎了好重的东西，却还是乖乖地跟在后头，难得的没有开口叫苦。 菜市场离区政府家属院很近——或许应该反过来说，这菜市场本来就是区政府刻意弄出来的“民意工程”之一，就是为了方便政府工作人员家里买菜方便的——所以杨睿他们一家三口买了菜，大鱼大肉的拎着回来，也就没必要打车了。 在菜市场的时候就碰到了不少熟人，大家碰见了他们一家三口都是紧赶着打招呼，态度极其亲热，现在一进区政府家属院的大门，他们就更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按说这个时候正是上班时间，不该有多少人，但出奇的是，这个时候似乎所有在家的家庭主妇们都跑出来了，甚至不少已经退下来的老太太也都在这边凑热闹，这些人看上去要么是正要出门的，要么是也正好回来的，还有的干脆就是买完了菜出了菜市场之后就在家属院大门口站着说话不回家的——一时之间，区政府家属院的大门口竟是热闹如集市一般。 “呦，杨区长回来了？没事了吧？前天您让人给带走的时候我们家那口子就说，杨区长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咱们一个院子住着，还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是那种贪污受贿的人！这不，这才两天的功夫，查清楚了吧？没事了吧！” “哎呦，陶老师这可买了不少好吃的……是得好好庆祝庆祝，要不要我帮忙摘个菜什么的？……没事儿，要帮忙你就招呼一声，大家楼上楼下住着，这算什么麻烦……我们心里也都为杨区长高兴着呢……” ………… 乱哄哄、哄哄乱。 不过乱中也有着别样的秩序，有两个负责主捧的，其他人都是跟着附和的……官场人家，即便是群起而上拍马屁，也不可能是毫无秩序的乱来，都不需要刻意去组织，大家一到了场面上，谁资历够老，谁家老公的官儿够大，谁平日里嘴皮子最巧最会说话，谁跟陶慧珍的关系比较好一点……自然而然的，这个秩序就出来了。 杨睿就站在杨伯清和陶慧珍的身侧，手里拎着东西，听爸妈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众人的问候。 昨天晚上贾沅在半夜的时候被人敲开门带走，他老婆哭天嚷地的嚎了半夜，等到天一亮，所有的消息就已经在大院里传开了——胡悦、董国庆、贾沅涉嫌构陷官员，已经被一网罩下，据说是省纪委书记周学彬亲自杀到青州来督办的这件案子，省公安厅厅长谭胜利具体负责——这等劲爆的官场震荡，要传遍区政府大院，都要不了一个小时。 虽然杨伯清未必就有多好的人缘，甚至于因为他平日里的强势，还很是得罪过不少人，但陶慧珍一向的人缘却不错——不管是官是民，中国人的习惯，对于做老师的人总是有些额外的尊敬——再说了，杨伯清经此风波却能平安无事，反而是联手对付他的三个人让他给弄得纷纷落马，一个副厅、两个正处，都对付不了杨伯清一个副处级，谁知道杨伯清背后到底站了什么强势人物？这个时候，谁不愿意过来送几句惠而不费的奉承话？ 看着这热闹的场面，一开始杨睿脸上还笑眯眯的，但是不一会儿之后，塑料袋的提手滚成一根细绳，直勒到手心里，他就给勒得呲牙咧嘴了。但是大家的积极性很高啊，杨伯清和陶慧珍总不好不理大家直接往里走。 这时候一直插不进妇女大军的传达室老王眼睛尖，就紧赶着跑过来，“杨睿，拎着沉吧，来，王大爷帮你拎着……” 他这一说，大家立刻就发现杨睿正拎着菜在那里呲着牙吸凉气呢，就赶紧有人又抢在王老头前面过来，一把就接过杨睿右手里的塑料袋去，脸上还笑眯眯的，“呦，杨睿这是给你妈抓了当苦力了，来来来，阿姨帮你拎着，这孩子的手啊，太嫩，拎不住东西！” 大家见了面说几句奉承话拍几句马屁，都是题中应有之意，但要是连菜都要让别人帮着拎，这说出去可就不好听了，就算是陶慧珍不懂这一点，杨伯清却是门清的，这时候两口子才意识到自己把儿子压榨的太狠了，陶慧珍就赶紧过来接杨睿手里的袋子，还笑着道谢，说：“就两步路了，这就到家了，我们自己拎，自己拎……” 这也算是个话口，借着这个话，一家三口人总算是突破了大家热情的包围，往大院里走，于是就有不少人也跟在身后一块儿往里面去。 这时候也可巧，正赶上董国庆的爱人邹春梅从家属院里走出来，急急忙忙的，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去，满脸忧色——看见迎面大一群人走过来，她先是一愣，然后就看见了走在当头如众星捧月一般的杨伯清和陶慧珍。 这下子连躲都没处躲，她有些尴尬地赶紧避到路边去。 刚才还乱哄哄的一大群人，却是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从邹春梅身边走过去，却是连一个跟她开口打招呼的都没有，陶慧珍更是不可能搭理她，别说搭理，她甚至干脆就是扭过头去装看不见——此时情景，与两天之前杨伯清被带走时她站在杨家楼下挥斥方遒的待遇两相对比，顿时就让邹春梅越发的尴尬，一眨眼的功夫，脸色已经红得猪肝也似。 等众人都走过去，她才赶紧低着头走开，却是走不多远，就已经听见背后有人在说：“董国庆这回估计出不来了吧？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少说也得蹲上十年了！活该！” 邹春梅听见这话，气得几乎要吐血，却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连反驳的立场都没有了，她平日里的性子，得罪的人可也很是不少，这时候最大的依仗没了，要让别人继续敬畏她也难，虽然恨得咬咬牙，却还是要赶紧走掉，宁可听不见，换个耳朵清净。 ※※※ 好容易谢过大家的热情，一家三口上了楼，在楼道里杨睿还开玩笑，问陶慧珍是不是要去弄个火盆来，青州农村的风俗，进牢房和医院都算是顶不吉利的事情，进家门的时候，一定要过火盆，去去灾气。 还别说，陶慧珍一听这个还真是有些意动，反而是杨伯清连连摆手，“你别听他胡说，我是党员干部，要是在自家门口烧个火盆子，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又说：“洗个澡去去晦气倒是应该的。” 陶慧珍觉得也有道理，仔细想想，还觉得儿子没安好心，就回头瞪他，要不是手里拎着菜，估计又要拧耳朵了。 于是回到家之后，她先是去给杨伯清放了水让他洗澡，然后就紧赶着给钱念珺打电话，让她放了学就直接到这边来，再叫上郭定邦和郭媛媛，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庆贺庆贺。 结果电话放下还没半个小时，钱念珺居然就赶过来了，一问才知道，她下午没课，就等着这边的电话呢，进了门来还扔给杨睿钥匙，打发他，“我已经给你郭爸打过电话了，他下了班就赶过来，你骑着我的车去接媛媛去。” *** 章节末尾，顺便为今晚的冲榜预热一下。 发书到现在，第一次准备冲击一下新人榜第一的位子，希望大家到时候能多多支持，我是个新人，一穷二白，能依靠的，只有你们！ 另外，下一章更新时间预计为晚上十点！ 第三十三章 彪悍 杨睿不敢到学校门口去，害怕放学的时候碰到乔帮主，于是就在两个人都熟知的碰面点等着。www.65txt.com虽然媛媛在学校里帮他请假了，而且是因为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但是没去上课就是没去上课，乔帮主向来彪悍的很，能不惹就尽量不惹了。 等到郭媛媛放了学顺着人流出来，大老远就看见杨睿了，却还是要装作跟同学聊得很高兴的样子，在校门口恋恋不舍地摆手再见，然后才冲杨睿吐吐舌头跑过来。 她一过来，杨睿就赶紧献宝，“今天有个女孩子勾引我！” 郭媛媛白他一眼，“有女孩子勾引你关我什么事儿。”却是摘下书包来抱在怀里，在后车座坐好了，还问：“我妈让你来的？” 杨睿点点头，对于自己没能成功的挑逗起她的嫉妒心表示很愤慨，“那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哦，据说学习成绩也很好，全年级前三名的！啧啧，厉害着呢，对了，我还帮她参考怎么搭配衣服呢，她的身材很好，纤秾得度，仙女级别的！” 郭媛媛终于攥起拳头在他后背上敲了一下。 于是杨睿心满意得的蹬起车子狂飙。 车子蹬起来，郭媛媛就在后背上伸手揽住他的腰，只是脸还不敢贴上去，正是放学的时候，路上到处都是同学，估计还有不少是认识的，只是见杨睿骑得飞快，就生气，“骑慢点！” 杨睿心领神会，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 郭媛媛在后面眉花眼笑的，好满足，想起事情来，就问他：“你到龙城去，都做什么了？我爸昨天晚上回去之后骂了你好几句，说你一肚子鬼心眼儿……” 杨睿晃晃悠悠的骑着老爷车，嘴里头抑扬顿挫，一刻都不放弃耍乖卖帅的机会，“此事说来话长啊……小姐安坐，且听小生从头道来！” ………… 骑得再慢也总会到家的，更何况路本来就不远。 杨睿的一番长话才刚解说到自己的火车上的打算，就已经到了楼下，于是两个人锁好车子上楼，很有默契的就什么都不说了。 ※※※ 这一顿饭吃得好爽利。 杨睿家里只有一个四人的饭桌，长方形的，不过两头各添上一把椅子，也正好能坐六个人，杨伯清和郭定邦在那里推杯换盏，陶慧珍和钱念珺隔着桌子窃窃私语，杨睿和郭媛媛就偷偷在桌子底下手拉着手，其实两家人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但还是很快就吃饱了。 高兴饱的。 郭定邦喜欢喝酒，但酒量不大，杨伯清平常并不怎么喝酒，不过酒量不错，喝到中间，两个人都是脸红脖子粗的，郭定邦就拿筷子指着杨睿，跟杨伯清说：“你不行，你比我干儿子差远了，你别看你整天装得跟个文化人似的，其实你就是古时候山大王那一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其实呢？你就是个副区长而已，你算个屁！” 又指指点点的，“杨睿就不一样，这小子，猴精猴精的，事情办得老到！我告诉你，你这回能从里头爬出来，谁都不用谢，就谢你儿子一个人就成了！” 杨睿怯怯的，说：“郭爸，你这么说，回头我爸会揍我的！” 一桌人都哈哈的笑，杨伯清也给气笑了，“合着你老子就那么点肚量？” 话说到这里，他肚子里憋了许久的一些疑问却是忍不住终于要掏出来了，就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你说说吧，这里面前前后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杨睿前往龙城告状，并且成功反攻一盘，不但将他救出来，而且还把对手全部给套进去的过程，他从谭胜利嘴里听到了一些，在医院的时候，陶慧珍也隐隐约约说了一些猜测，然后就是刚才，郭定邦嘴里就没停……但即便如此，对于他来说，很多事情还是有些模糊的，零零碎碎，串不起来。www.65txt.com 杨睿闻言想了想，脸上倒是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点点头，“那我就说说，早晚都要说的，早点说清楚了，对于一些事情，您和郭爸也就可以心中有数了。” 于是他就开始说，从冯亮的老婆梁佩珊到家里来哭诉冯亮被纪委带走开始，这也是他仅有的能拿出来的借口，总不能说是自己提前已经知道杨伯清会出事吧？ 冯亮被纪委带走，普通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杨睿马上就感觉到这里面有些不对劲了，于是他就开始想办法打听，碰巧当天上午的时候他救了省纪委书记周学彬的女儿，当时还打着主意想借机栽赃，用这件事情把王家扳倒，但是随后他就发现，其实这两件事如果合到一起去想，或许会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用处…… 于是，天遂人愿，周学彬得知消息之后暴怒，亲自从省里递下刀子来，杨睿就一边密切关注着冯亮的事情，一边用省里的这把刀子威胁王韬，让他站到自己这边来帮忙弄清冯亮的事情，随后，他得到了录音带，但是还没等反应过来，纪委已经登门了，于是，他只好孤身赴龙城去告状…… 故事说的半真半假有真有假，有的地方夸张一下有的地方又有所保留的说一半留一半，总得听起来，却还是像传奇故事多一些，不过总体上倒也说得过去了。 听着听着，杨伯清就有些唏嘘，等到杨睿说完了，他好久都没说话。 末了，他端起杯子来，跟郭定邦狠狠地碰一下，说：“这层皮，没白蜕！”又指着杨睿，“你别喝饮料了，换个杯子，也喝两杯！” ………… 等到郭定邦喝得醉醺醺的让钱念珺和郭媛媛合力给扶回去，陶慧珍泡了一壶茶放在茶几上，扭头看见杨睿也让几杯酒给灌得脸色有点发红，就坐过去，在他脸上摸了摸，问：“要不要去洗把脸？” 杨睿笑笑，“直接洗个澡，睡觉去，累死了！” 杨伯清却是突然开口说：“不行，还没说完呢，睡什么睡，把话说完了再睡。” 陶慧珍就纳闷地看着他，“刚才杨睿不是都说了，还有什么没说完的？我困了，你就让他去睡吧，就有什么话，明天不能接着说？” 杨伯清就摆摆手，“你不懂。”然后就看着杨睿。 杨睿就嘿嘿地笑笑，坐在那里不动弹了。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当然会想让自己老爸的仕途更顺利一点，因为他深知在这样一个官本位的社会里，权力是极其重要的。他自己虽然不想去官场里打磨，但是老爸是官场中人，而且基础很好，所以对于他来说，如果老爸能够继续扶摇直上，那自己难道还会嫌这把保护伞太碍事吗？当然要想办法让老爸走得更高更远一些才好。 而就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杨伯清就已经从儿子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味道，当着郭定邦一家人他不问，现在郭定邦走了，他当然不肯放过杨睿。 因为现在连他都觉得，杨睿这个脑袋瓜子或许用来学习是差了点，但是用在一些乱七八糟勾心斗角的事情上，还真是不赖。 这时候没等他开口问，杨睿却是突然对一脸诧异的陶慧珍说：“妈，你看，我爸想升官了，还非得要拉着我给他做参谋！” 陶慧珍看看杨睿，再看看杨伯清，发现杨伯清居然是一脸认真，显然是默认了杨睿的说法，她顿时就有些喜出望外，攥着杨睿的胳膊，问杨伯清：“这回还真能动一动？” 杨伯清点点头，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是道：“贾沅下去了，我也不是没机会。” 听他这么说，陶慧珍就有点兴奋起来了，推推杨睿，“你爸要升官，你不高兴啊？找你帮忙都是给你面子！”撇着嘴，却是眉花眼笑的，可还是要问杨伯清，“你升不升官，杨睿能帮什么忙？他自己能不能考进一中还说不准呢！” 杨睿就嘿嘿笑，举手，“爸，我要求以后您必须增加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一个月……三百！不行，五百，呃……还是要六百吧！就六百！” 杨伯清摆摆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说：“给你！” 他为官清廉，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野心。而事实上来说，越是为官清廉耿正的官员，心里的野望就越大。一个月六百块，又不是给别人，是给自己儿子，小事一桩！ 杨睿见老爸如此大方，当即高兴得鼓掌，但是陶慧珍却突然说：“不行，我一个月累死累活才发一千来块，还得说是加上各种补贴，他一个小孩子，要那么多钱干嘛！” 说着，她抬手就熟练地要摸杨睿的耳朵，杨睿一个低头躲开了，赶紧坐开，“我爸都答应了，你不许拧耳朵！” 陶慧珍就瞪眼，“家里的事情，我说了算，你爸说了不算！”又气呼呼的，“臭小子，让你帮你爸爸，你还敢东一个西一个的提条件！” 杨伯清摸摸头发，不理他们娘俩吵架，径直就问杨睿，“你觉得这次，我能上去？” 杨睿一边观察着陶慧珍的动作，谨防她突袭，却是冲杨伯清说：“您要是只想当个区长就行了，那就不用担心了，如果不出我所料，十之八九了，如果您要是实在担心，大不了就去省里跑一趟，反正也有借口，要谢谢周书记帮你主持公道嘛！” 杨伯清先是没多想，就只是捉着下巴，口气有点犹疑，“这样登门去，似乎不大好？摆明了是去跑门子要官的？”说着说着，他却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不止区长？那我还能往哪里看？” 杨睿闻言就嘿嘿地笑笑，问陶慧珍，“妈，您说区长夫人和青江区第一夫人这两个称呼，哪个比较牛气一点？” 陶慧珍也不傻，愣了愣就说：“当然是第一夫人更好听……你的意思是，你爸还能做区委书记？”又不敢置信地看着杨伯清，“可能吗？” 杨睿就撇嘴，“能做不能做的，我可不好说，关键看事情怎么做！”顿了顿，他嘿嘿地笑着冲陶慧珍一伸手，“妈，先预支三个月的零花钱呗。” 陶慧珍抬手指着他，手指头晃了几晃，最后一发狠，直接就站起身来进了卧室。 杨伯清和杨睿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这是发的哪门子飙。 一转眼的功夫，她就从卧室里出来了，还是那个警用的保鲜袋，她还没来得及收拾呢，这时候直接就把袋子整个拿出来，往沙发上一放，撕开袋子，于是存折、银行卡、现金马上就散了一沙发。 “这就是咱家全部的家底了，只要你爸能当上区委书记，这些钱，随便你拿！” 说完了，她挑衅地看看杨睿，一撇嘴，“自己拿吧！” 杨睿第一次被老妈的彪悍给震住了。 *** 发书二十天了，成绩始终不上不下的，不算差，但是好不起来，作为作者，要说我不担心，那可就是自己宽心的瞎话了。 还剩下最后十天新书期，一周半，现在，我想尝试冲击一下新人榜第一的位置，如果大家看着我写的还行，能助我一臂之力否？ 十二点过后，转悠过来，把你的推荐票都砸给我吧！ 《特工》的每一步成长，都离不开大家一点一滴的支持！个人的力量再小，汇聚起来，一样能惊天动地！ 第三十四章 谋算 今日第一更，四千五百字！ 冲榜中，奋力求推荐票！ *** 杨睿仔细地打量着陶慧珍的脸色，出于一个儿子对老妈的了解，他判断出老妈居然是真心的，这才赶紧喜滋滋地低头捡钱。***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一张、两张、三张……好高兴啊。 一边捡他还一边啧啧连声，十足了贪财小人的得意嘴脸：“不容易啊，陶老师居然也能大方一回……爸，我妈为了你可是真舍得下血本啊！” 陶慧珍就冷哼一声，斜眼乜着他，“难道你爸当了区委书记，就只有我跟着高兴？你这个当儿子的就不跟着沾光？咦……不对呀……” 是啊，杨伯清要是当了区委书记，杨睿这个做儿子的还不是一样得跟着沾光？那凭什么要他帮忙出出主意，还得要额外给钱？ 陶慧珍刚才主要是让区委书记这几个字给忽悠住了，心里一热，就掉进了杨睿的坑里，但是以她的智商，稍微一回想，要想明白可是太简单了。 于是杨睿闻言眼睛一眯，赶紧往手里抓钱，免得等她反应过来。 现金也就两三千块，陶慧珍别看有点走神，眼睛清亮着呢，绝对不揉沙子，这时候就出尔反尔地赶紧伸手拦着，再不说随便你拿的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说：“够了，够了，这都得两千多了，家里快没米了，妈还得买米呢……” 好不容易两人各自收拾起来，陶慧珍看着手里寥寥的几张钞票，有点心疼，就忍不住瞪杨睿，“我告诉你，钱是给你了，可是怎么花的，你得给我报账！” 杨睿就跟她挺脖子，“暑假的时候我想跟媛媛一块儿出去玩，这个钱留着到那时候花。” 他这么一说，陶慧珍就没话说了，顿了顿，只是撇嘴，说：“还出去玩！我跟你爸只盼着到时候中考成绩出来，你别太给我们丢人就行了！” 杨睿就笑笑，拍着胸脯打包票不会，豪情四溢。 回过头来却心想：自己和媛媛要出去玩，郭爸能不给点钱？到时候两边都要了钱，再找个借口跟冯亮打个电话，就到他那个还没开业的度假村里去呆几天，他还能管自己收钱？ 如此一来，两千大元就进了腰包了。 杨伯清看他们娘俩在那里算账扯皮，看得有点头痛，“我说你们俩至于嘛，亲娘俩，还跟做生意似的……” 杨睿得了便宜，就赶紧献策，“爸，您别急，我帮您算算。” 于是他就摆开了长谈的架势，还指使陶慧珍，“妈，您帮忙把家里的围棋拿出来，我得用几个围棋子。” 陶慧珍也好奇着呢，就去把围棋找出来给他放到茶几上。 杨睿掏出棋子，数出十二个，放在了茶几上，拿手码好，抬头看着杨伯清。 杨伯清一数，就明白了，十二个，这是市委常委会的人数。35zww.com 按规定应该是十一个，市里、区里都是这个数，但是因为青州市委有一点特殊情况，上一届的老书记主动为康如海让了一下路，但是年龄又不到限，还不该退，而且他还死活不愿意进省里，最后省里只好特批，让他改任市委副书记，同时还兼着人大主任的职务，所以青州市委常委会就有了这么个特殊情况，比其他地市都多了一个副书记。 杨睿的意思很明白，区里干部任用的决定权在市里，尤其是区委书记这样的职务，肯定得是市委常委会集体讨论决定，除非是省里有特殊安排，否则不会轻易打乱这样的干部任用规则硬塞个人进来。 也就是说，能决定杨伯清是不是可以做区长甚至做区委书记的，就是这十二个人。 于是杨伯清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然后杨睿就开始给他算账：“刚才吃饭的时候，有一点我没说，当初我跟王韬谈条件的时候，还有一条，那就是我要市委常委会上的三张票，他说只有两张，最后我也答应了，所以……”杨睿拿出两颗棋子来，远远地摆到另一边，“只要有人提名您出任区委书记，这两票已经是保住了，肯定会投给您赞成票。” 杨伯清闻言大吃一惊，他倒是想不到，杨睿居然在几天之前，还什么都看不见呢，就在跟王韬的谈判里加上了这么一条！ 不过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 深吸一口气，他压下心里微微的激动，冲杨睿说：“继续，继续说……” 杨睿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又扭头看看陶慧珍，“妈，要不您先去睡？反正您也听不懂……” 陶慧珍听得确实有点迷糊，这会子才刚从杨睿的话里弄明白原来这十二颗棋子就代表了市里的十二位常委，后面的思路还没跟上来呢。不过她闻言还是摇摇头，这时候心里正让区委书记这几个字给烧得热乎呢，就不肯去睡，而是摆摆手，“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我自己慢慢想，实在不行，回头我再问你爸。” 杨睿就扭头冲杨伯清投过去一个悲悯的眼神，心想等自己说完了，估计今天晚上老爸不用睡了，这种技术性问题，至少也得解释上几个小时啊！ 陶慧珍坐在旁边做聚精会神状，杨睿就懒得再理他，只是看着杨伯清，说：“接下来咱们继续算……”手里又拿起一颗棋子，说：“这是军分区的那一票。众所周知，军分区的票，肯定是看着市委书记的，市委书记说什么，军分区就肯定跟着是什么，所以，这一票几乎是自愿失去了自主权的，我们把它归类为可以争取的。” 说完了，他就把那枚棋子放到两堆棋子的中间。 杨伯清点点头，表示他理解了杨睿的意思。 按照惯例，省军区司令进省委，地方军分区、警备区进市委，县区武装部进县委，都是会有一个铁打的常委位子，但是关于地方事务，部队那边却是基本上不会插手的，他们的存在，最大的意义就是为了方便协调当地驻军与地方政府之间的联系和沟通。 所以，各地部队的这一票，几乎毫无例外都是会跟着书记走的，很少出现跟书记唱反调的情况，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把军分区司令入常委，看作是加强党委书记在常委会上绝对权力的一个设置。 这个时候，杨睿已经又拿起一枚棋子，晃了晃，说：“这是钱汉军那一票。” 顿了顿，他笑笑，“这一次的事情，估计钱汉军倒不了，毕竟这里头没有他多少责任，而且我也希望他不要倒，因为只要他在常委里，当有人提名您的时候，不管是区长还是区委书记，限于他在这次事件中的特殊性，他都肯定不会投反对票！或许他会观望大势，或许他其实并不愿意让您上一步，但至少，哪怕是为了顾住脸面，他也不会跳出来反对！” 说完这些，杨睿见杨伯清目光炯炯地连连点头，知道他也认可自己的观点，就把这枚棋子也放到了中间去，跟军分区那一票做个伴儿。 然后，他又同时拿起两枚棋子，说：“这两张票，一张是决定性的，市委书记康如海，另外一张，是他的铁杆死党，组织部长田志国。” 杨伯清点点头，他也知道田志国历来都是惟康如海马首是瞻的。 杨睿说：“如果提名您出任区长，我估计康如海不会反对，甚至于我觉得，在组织部的提名里，很可能您就是区长的第一人选。但如果是有人提名您出任区委书记呢？这个就有点悬了，毕竟区委书记的位子，即便康如海也是极为看重的，而且实话说，其实刘锦城在区委书记这个位子上并没有犯什么了不得的错误，更何况据我所知，刘锦城还得算是他康如海一手提拔上来的，是他的嫡系之一，所以，要想让他同意用您来把刘锦城顶下去……不容易，很不容易！但是反过来说，我们何必要让他们同意呢？只要不反对，就足够了！” 说到这里，连杨伯清也已经听了出来，这就到了问题的核心了。 他作为青江区的常务副区长，办公地点离市委市政府才能几里路？对于市里的权力分布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一直以来，康如海这个大家长在市里还是极有威严的，也能控制得住班子，但是这并不代表作为副班长的市长程学兵就会整天老老实实的听令行事，而且此人也颇有手腕，即便是在配置明显倾向于党委这一块的常委会上，他依然具有相当高的影响力和决定力。 果然，这时候杨睿就开始分析了，“刘锦城是康如海的人，要是程学兵提出个人选来，想把刘锦城挤下去，康如海肯定会拼命的压住，但如果不是由程学兵提出来的，而且提出来的这个人选还是您，康如海就未必会使出强力手段来压制，因为经过这件事，他也吃不透您跟纪委周书记的关系到底多深多浅，再说了，让您受了那么大委屈，他心里也有数的很。” 听到这里，杨伯清就有点迷糊了，晃了晃脑袋，尽力的驱赶酒意，想了想，才皱着眉头问：“你这说了半天，我怎么觉得跟没说差不多？你老是说如果有人提名让我做区委书记……这个如果，你是指的谁呀？” 杨睿闻言眉毛飞动，扭脸冲陶慧珍就是一通猛夸，“妈，我爸还真是有从政的天赋，这不是盖的，一下子就命中了要害呀！” 陶慧珍点点头，她比杨伯清还迷糊多了，哪里知道什么要害不要害，这时候就是瞎点头，以免又被儿子嘲笑自己听不懂。 杨伯清闻言却是笑骂，“少拍马屁，也别卖关子，说……” 杨睿闻言笑笑，道：“您别急，马上就来，等我把这个人选一说，您就会发现，我刚才说的，没有一句是废话！” 顿了顿，他拿起一枚棋子来，突然放到自从一开始那两枚棋子之后就再也没有进项的那一堆上，笑了笑，道：“市委副书记、人大主任乔余善，这一票，怎么样？” 杨伯清闻言皱起眉头，好半天都不则声。 然后，他才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茶几上的棋子一阵乱跳，自己却是兴奋地差点儿连眉毛都飞出去，道：“有了这一票，这盘棋可就活了！” 杨睿笑笑，心说那当然，我都帮您算了好几天了！ 乔余善是青州市的老书记，为了让康如海上位，他没到年龄就退到二线去了，虽然还是副书记，但毫无疑问，康如海欠他一个人情，别看他在市里等闲的不说话，最近两年面临退休，更是低调得很，但只要他张口了，连康如海都等闲的不愿意驳了他的面子。 而对于市长程学兵来说，刘锦城是康如海的人，只要能把刘锦城给踢掉，哪怕换上来的人并不是他的嫡系，但也并不吃痛，甚至于他或许还会觉得，杨伯清固然不是自己的人，却也一样并不是康如海的人，用些力气，指不定能争取过来。 如此一来，至少有一点可以保证，那就是，只要乔余善在常委会上提出让杨伯清直接出任区委书记，那就基本上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 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因为杨伯清现在略有些特殊的背景，再加上市委常委会在配置上的一些特殊情况，就导致了当一个副区长要把区委书记踢开，直接蹦上去做一把手的时候，市委常委会上讨论，居然不会有人反对！ 而在这个时候，只要有两票紧跟着投出来支持杨伯清上位，谁还能拦他？ 杨伯清不愧是在体系里混了近二十年的，这里面的弯弯绕，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时候又听杨睿说：“据我估计，只要乔书记一提出这个，康如海和程学兵估计就要偷偷看彼此的脸色了，要是康如海反对，那么程学兵就肯定会支持！要是康如海不反对，程学兵也会顺水推舟！而根据我的猜测，考虑到这次是周书记亲自出面保住您的，而康如海曾经给周书记的老爹当过十几年的秘书……我估计康如海十有八九不会反对！”他就是连连的点头。 说到这里，杨睿眉花眼笑的，伸手把茶几上的棋子都给打乱了，道：“所以，爸，您很有可能会高票，甚至是全票当选哦！” 杨伯清闻言点点头，兴奋得脸色通红，但是很快他就回过味来了，顿时就瞪了杨睿一眼，“说了这么半天，我都给你说的心动了，但问题是，乔书记凭什么站出来力挺我？还要让他发炮把刘锦城轰下去，这个……凭什么？” 杨睿闻言就笑，“就凭他快退了呀，就凭他也不想就这么默默无闻的退下去，等一退休，连个搭理他的人都没了……再说了，他儿子不是就在咱们青江区做交通局局长嘛，只要您做了区委书记，他儿子不就有了靠山了？相比起刘锦城的五十四岁，你这位才刚四十一岁的区委书记，明显的前程要远大很多嘛！” 他这么一说，杨伯清的眼睛就顿时又亮了起来。 于是杨睿察言观色，就说：“她女儿就是我们班主任，江湖人称乔帮主，可是向来最看我不顺眼的，所以，您和我妈一起带着我上门给老师陪个不是，应该是条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吧？”然后等杨伯清目光炯炯地看过来，他又故作大度地摆手，“所以，看在我妈那两千块钱的份上，看在你是我老爸的份上，我这个坏学生，就只好继续演下去了！” 第三十五章 忙 自五月十三日冯亮被青江区纪委带走，至五月十六日杨伯清被双规，再到五月十七日省纪委专案组成立，再到五月十八日案件基本告破，并被正式提交青州市检察院进入司法程序，整个事情前后才仅六天，就已经经历了数次转折，让每一个知情人事后回想，都忍不住要啧啧称奇，在心里感慨杨伯清的鸿运当头。三五中文网 因为经由这件案子，顺带着还牵出了贾沅等人的巨额资产来历不明案，可想而知，出现在官员身上的巨额资产来历不明，几乎百分之九十九会扯出贪污案了。只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不再属于专案组负责，而是作为衍生案件一起转给了青州市检察院。 当然，对于杨伯清来说，这些还都只能算是额外收获，他的最大收获就是，经由这件案子这么一查，他杨伯清廉洁奉公的名头，算是一下子就响起来了。上到省纪委，下到市委、区委，无人不知杨伯清居官二十年家产只有区区六万块！ 至五月十八日晚，青州市的晚间新闻上就已经出现了青州市纪委副书记胡悦、青江区副书记兼区长贾沅、青江区纪委书记董国庆同时被双规的相关报道，而就在此前的几分钟里，新闻上在报道市委书记康如海参加一次座谈会时强调市委市政府一定会重拳打击腐败的讲话，也就算是有了落笔之处。 到了第二天上午，此时正处在风暴中心的杨伯清并没有去区政府上班，只是由陶慧珍替他出面给区政府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请假。 理由是他刚刚从专案组出来，身体疲惫，所以要请假休息几天。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不过在当下这种氛围里，青江区常委会十一个常委，一下子就被双规了两个，而且还都是重磅人物，一个区长一个纪委书记，甚至于大家还不知道市检察院会不会以贾沅董国庆等人的贪污案为突破口，继续扩大清查腐败的范围，所以一时间，青江区委区政府人心惶惶，这个时候，连区委书记刘锦城都已经有点镇不住的感觉。 他自己并不担心，因为他是市委书记康如海的嫡系，但问题是，现在的他已经根本无法给予下面人信心了，因为批准将杨伯清双规的文件，他也是签字同意了的。 这件事情是不是会在事后被追究责任姑且不说，最关键的是，谁不知道刘锦城和杨伯清的关系极好？结果杨伯清一出事，刘锦城连尝试着为杨伯清回护缓冲一下都不愿意去做，直接就背后捅了刀子，这样连自己人都不愿意去保护的区委书记，谁敢放心跟着他干？ 这个时候，区委那边还要好一些，区政府可是彻底慌了。 即便是贾沅还在的时候，杨伯清在区政府里都是相当强势的存在，更不要说现在贾沅已经锒铛入狱。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常务副区长的杨伯清已经毫无疑问成了区政府的主心骨。 于是，五月十九日的上午，从九点半开始，杨家楼下的小车停了一辆又一辆，大家都是熟人，按说这个时候碰见了多少会有些尴尬，但是事关身家前途，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许多了，大家自觉自动的按照彼此的职位身份和亲疏远近排了队，一个接一个的上去拜访和问候杨副区长，而且时间还拿捏得很准，一个人或者几个人一块儿上去，多了二十分钟，少了十几分钟就下来，然后换下一组。三五中文网 实在一看轮一天都轮不到自己的，这时候就另外走门子，于是一向跟在杨伯清这个常务副区长身边的区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王丙文就跟着成了大热门，级别低的都是直接去他的办公室找人。可惜王丙文自觉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并不够坚定，自己还担着心呢，只不过是一时之间不好意思登杨伯清的门而已，这个时候又怎么会有心情去安抚其他人？ 一直到下午，区委那边察觉到区政府的动静极为异常，刘锦城终于顶不住了，安排区委办公室主任亲自给杨伯清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去上班？ 陶慧珍先接的电话，然后转给杨伯清，结果杨伯清的口气极硬，只说了一句话：他现在身心俱疲，保守估计也要休息半个月以上。然后就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刘锦城得知消息，自然是气得拍桌子。 家属院这边的情况，是个长眼睛的都看得见，杨伯清一拨一拨的接见拜访者，据说与人谈话时精力还很旺盛，中气十足，哪里又什么“身心俱疲”的样子？ 但是偏偏刘锦城自己做事有些亏心，这个时候愣是拉不下脸来主动给杨伯清打个电话！对于他来说，昨天下午主动去富贵宾馆接杨伯清却吃了个冷脸，他的底线就已经到了。 气恼之极，他直接去了市委，见到康如海之后就是一通吐苦水，结果康如海等他说完了，却只是淡淡地道：“你这个做老班长的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战士，那就要勇于承认错误嘛，去陪个礼道个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刚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不许人家有点小脾气了？” 出来之后想起康如海的语气，刘锦城顿时就是一脑门的冷汗。 他突然觉得，似乎情况有些不太妙。 ………… 此时发生在杨伯清和刘锦城之间无处不在的勾心斗角，已经跟杨睿没有关系了，因为今天很老实的在教室里坐了一上午。 而且他是真的在很认真的学习，而且是闷头计算那种。 现在的他，不管是什么课，统统只看数学和物理这两门，课本熟悉过一遍了，就从头到尾开始做习题，复习资料一概不看，只研究课本上的习题。 看见他这个埋头做题的样子，一开始乔帮主很惊诧，就找个机会下来转悠，走近了看看，发现杨睿居然是真的在做题，于是她就站在他身后，看他怎么解一道题。 还别说，乔帮主都觉得有点难度的一道数学题，杨睿居然花了六分钟就已经计算出来了，思路清晰而准确，计算速度飞快……乔帮主很震惊。 乔帮主就是教数学的，对同学们的水平把握的很清楚，就这道题，能在六分钟之内计算出来的，整个年级十二个班七百多学生，充其量超不过三十个人。 这……还是杨睿吗？ 得知杨睿今天已经到学校上课之后，她还酝酿了好久，准备在下课之后顺便把杨睿叫到办公室去做一做心理工作的：老师知道最近你家里出了点问题，但是马上要中考了，你不能因为家里的情况而耽误太多学习时间啊！迎接中考，还是要分秒必争的！ 但是这时候看着杨睿飞快地做着习题，乔帮主突然觉得似乎自己的一番苦心完全是自作聪明了：看杨睿这个样子，明显是被家里的情况给刺激到了呀！ 不过，这是好事。 乔帮主悄悄地抬手看表，又是一个中等偏上难度的计算题，五分钟不到！ 然后她悄无声息的走开了，心里头松了口气。 她从担任杨睿的班主任开始，就对这个学生很看不惯，仗着自己家里背景比其他同学要好，就不学习了，这种人，都是直接就被她划入必杀名单里的。 不过现在么，当她看着杨睿这种勤奋学习的姿态，心里就觉得很欣慰，还以为他幡然悔悟了，虽然心里的感觉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改变的，尤其是杨睿还故意气过她很多次，不过至少，她暂时不准备用下课谈话来轰炸了。 可是她决定不找杨睿了，杨睿却主动找上了她。 下了课之后，她前脚离开教室，杨睿后脚就追了上来。 喊住乔帮主，他一脸的郁闷，很憋屈的模样，“乔老师，我爸妈担心我成绩太差了，别等中考成绩出来之后给他们丢人，而且他们又不相信我做的保证，所以、所以……所以我爸和我妈想要今晚到您家里去拜访一下，商量一下以后应该怎么督促我学习。” 乔帮主倒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不过她是个做事情很负责的好老师，这时候愣了一下，觉得对于杨睿这种特殊学生来说，由家长出面和老师协商一下针对他的教育方法，倒也可以算是一个不错的实验，于是也就没想太多，就道：“这是好事，不过，也没必要去家里，听说你爸爸已经没事了？那就等他的时间方便了，直接到学校里来找我好了。” 杨睿低着头，很不好意思，磨蹭了半天，才说：“我爸我妈都不好意思到学校来，说太丢人了。” 乔枫闻言差点儿失笑出来，不过还好，这些年她做冷面魔女做惯了，关键时刻拿得住自己，这时候就好歹的控制住了没笑出来，只是抿着嘴儿点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这样啊，那也好！你看你，连你爸妈都觉得丢人，你自己就不觉得丢人？” 难题搞定，杨睿心里乐开了花，却还要装成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乔帮主这才叹了口气，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 放学回家的路上把这对话添油加醋的告诉给郭媛媛，她笑得打跌，一个劲儿的打杨睿。 “你就装吧，等哪一天她突然发现你其实一直在她跟前头演戏，到时候你小心她直接跟你发飙！”郭媛媛如是说。不过想了想，她还是问：“杨爸他们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乔老师家里了？”她是班长，要以身作则，所以从来都是乖乖的叫乔老师的，不敢叫乔帮主。 杨睿就咕哝咕哝嘴，“演戏？谁不是演戏？” 郭媛媛想想，觉得自己似乎也很有点表演欲，除了在爸妈和杨睿跟前之外，她总是习惯于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其实说到底，也得算是演戏。 于是她看看杨睿，就不再多问了。 不过杨睿在她面前还是很老实，主动的交代问题，“之所以要去她家里拜访，是因为她老子是市委副书记啊！”又很不屑地撇嘴，“某些人，为了升官，还要让儿子帮他演戏，哼！” 郭媛媛似懂非懂，却还是知道他在诋毁自己老子，就笑着白他一眼。 又走到该分开的路口，杨睿也不说话，就直接跟着她拐弯，郭媛媛就看他，他就笑笑，贼兮兮的，还摇头，“今天中午不能回家，会没饭吃的！” 于是两个人就去郭家，结果他们俩才刚进门，就听见钱念珺正在那里接电话，“你们俩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会混到连饭都吃不上了……” 一扭头，她正好看到杨睿跟着郭媛媛进来，就扭过头去，“得……别废话了，杨睿都已经过来了，那你们也过来吃吧，我再去蒸点米，姓陶的，不带你这样的啊，以后你们俩再过来吃饭我要收费……挂了，过来吧！” 杨睿就偷笑，知道老妈来不及做饭，也要过来蹭饭了。 家里太忙了呀！ *** 第二更！ 春节期间，各种操蛋，回来晚了，所以更新有点晚。 虽然只冲到了新书榜第二，但还是谢谢大家，到现在为止，今天已经486张推荐票了，是发书以来最多的一天，说真的，我很满足！ 现在距离第一名也没差太多，大家努把力，多投几张推荐票，咱们争取后来居上追上去行不？ 满仓再拜！ 第三十六章 衙内 杨睿说他爸妈要亲自登门请教关于教育孩子的事情，乔枫还是比较重视的，下午的时候还亲自去教室叫了杨睿，告诉他自己家的住址。***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市委常委大院，这个地址按说可够吓人的，但是杨睿脸上并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因为他本来就是奔着这个去的。事实上虽然乔枫一贯对自己的家庭来历低调处理，但是作为市委副书记、而且还是前任市委书记的女儿，她就算是再低调，在某些圈子里仍然是人所共知的秘密，所谓低调，也只是在学生面前低调罢了。 乔枫以为杨睿不知道她的来历，但其实杨睿早就摸清了。 这边定好了晚上过去她家里拜访，吃晚饭的时候，乔枫就随口说了晚上会有家长带着学生过来拜访，乔余善和老伴儿刚听了的时候还不疑有他，只是纳闷这闺女怎么也开始喜欢显摆起来了？让家长往市委常委大院跑，不要说这一栋栋的独栋别墅了，光是常委大院这个名头……不要吓到人家才好。 这个时候反倒是乔枫的哥哥乔刚正好回来家里吃饭，就顺嘴问了一句，“谁家的孩子，还要登门拜访老师？是不是特别难管教的？” 乔枫听见这话就撇嘴，在家的时候不比在学校，她还是比较活泼一点，“那是，著名的刺头儿，不过还好，我当他班主任一年，基本压住了，他也不太敢跟我捣蛋！” 一家人看见她那副颇有成就感的样子，就纷纷的笑，实在是无法理解，她放着银行的好工作不去，干嘛非要去教学，在大家看来，这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不过这时候，乔枫已经继续道：“对了，哥，说起来他爸爸你应该知道的，就是你们青江区那个副区长，那天你回来吃饭的时候不是还说他被双规了嘛，现在好像又没事了。” “你是说……你的这个学生叫杨睿？” 听到乔枫的话，乔刚好悬没把筷子戳到盘子底下去，扭头就吃惊问她。 听到杨睿这个名字，乔余善也是下意识的眼睛一眯。 乔枫见他一脸吃惊，就有些不解，点点头，“是啊，是叫杨睿，咦，哥，你怎么也知道他？你也听过他捣蛋的大名？” “捣蛋？”乔刚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点点头，附和她，“应该是比较捣蛋吧，我倒是不太熟悉。”说着，他就抬头往自家老爷子那里看过去。 乔余善云淡风轻的伸筷子夹菜，看见他的眼神，就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决定吃过饭之后不着急走了，要留下来再坐一会儿。 跟外面那些人只能依靠一些乱传的八卦消息来分析情况不同，乔余善是市委副书记，又曾经做过市委书记，虽然他主动让路，半退下来了，但是他在青州市的影响力依然非同小可，杨睿拿着一盘录音带主动跑到龙城去告状才最终让那件案子翻盘的内幕，他是知道内情的，而且也跟自己这个在青江区担任交通局局长的儿子乔刚说过，所以，他们父子俩对杨睿这个名字绝对不陌生。 一个初三的学生，却能在自己的父亲案发后的次日就帮助他扳回了劣势，一举扭转乾坤，这样的孩子，可是稀罕的很，想不惹人关注都不行。三五中文网而且最关键的是，几乎所有够资格听到故事真实版本的人都忍不住要在心中纳闷，那就是杨睿这个孩子是怎么搞到那份录音带的？ 关于这个，省纪委的工作组在向青州市检察院转交案宗的时候给出了明确的说法，那里面的说法是贾沅这个区长担心以后会被胡悦和董国庆要挟，所以自己录下了录音带，用意就是可以在将来万一出现别人用这件事威胁自己的时候，可以凭着这一段录音，以玉石俱焚为威胁保住自己，结果录好了录音带之后却一个不慎给丢了，结果正好杨睿捡到了…… 这个话拿去骗十几岁的孩子都没人信。 但这是省纪委周学彬书记的亲自指示，案子就这么定下来了，没有人会为了一点好奇心而去特意调查这个，青州市检察院也没那么闲的蛋疼。 但是有心人还是会惦记上的。 乔刚在从老爷子嘴里得知这些事情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孩子绝对没那么简单。 但是……他扭头看看自己的妹妹，好像在她嘴里，杨睿只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刺头儿学生？如果真是这样，那才真叫邪门了呢！ 不过乔刚只是自己摇摇头苦笑，并不准备提醒妹妹。 对于她来说，杨睿只是个学生，那就让她继续享受那种管理后进学生的快感好了，只要自己和老爷子能品味出杨睿的家长突然要来拜访的用意之所在就足够了。 于是他就在饭桌上貌似无心的问：“杨睿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要突然来拜访你？还非得到家里来？” 他这个话问完了，桌子上正在吃饭的老太太和乔刚的老婆都不以为意，乔余善却是眯起了眼睛，扭头看了看自己女儿。 乔枫摇摇头，“不知道，没出什么事儿吧？可能是他家长担心他中考成绩太差，会给他们丢人？所以才想临阵磨枪？” 乔刚闻言扭头跟乔余善碰了个眼神儿，然后爷俩儿又同时低下头去吃饭。 这种关键的时候，青江区都快乱成一团糟了，杨伯清还会有心思去担心儿子的成绩？ 要是的话，那才怪了！ 不过想到杨伯清居然要主动过来这边拜访老爷子，其中蕴藏着的丰富讯息，还是让乔刚不知不觉的就兴奋了起来。 眼下贾沅和董国庆同时锒铛入狱，刘锦城这个书记明显压不住局面了，青江区的局面可是有些复杂，在这个时候，处在风暴中心的杨伯清却要突然登门拜访一位市委副书记…… 老爷子眼看要退了呀，明年就要换届，要说乔刚对自己前途没有担心，那纯粹是骗人的，毕竟有老爷子在上头呆着，即便是刘锦城也得敬他三分，但是一旦老爷子下来了，后面可就不好说了，所以，脑子里想着杨伯清此来可能的目的，乔刚很快就勾勒出了好几桩可能的交易，而且，每一笔都是稳赚不赔。 合则两利啊！ 这个时候，乔余善却是突然咳嗽了一声，道：“有家长要登门拜访，主动跟老师沟通，这是好事，我们应该欢迎嘛，不过呢，呃，我看这样，小刚啊，你待会儿吃完饭先不要着急休息，陪你妹妹接待一下客人，也算是个礼数，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睡了。” 乔刚闻言，扣弦歌而知雅意，当即点头，“好的爸，我来帮妹妹接待。” 乔枫听见这爷俩的对话，开始察觉到有些不对，她毕竟是官员家庭里长大的，虽然一直都很厌恶官场中的丑恶，但要说她是官场白痴，那未免太小瞧她了，她只是一直都不习惯使用官场的思路来思考问题罢了。 这个时候，她扭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突然想到杨睿爸爸的敏感身份，再想到他刻意提出要到“家里”来拜访，而似乎自己家的身份也很有些特殊…… “啪”的一声，她突然拍案而起，“杨睿，你居然又敢耍我！” ※※※ 杨伯清和陶慧珍来了，还带着刺头儿杨睿，但是，本该作为被拜访对象的乔枫乔老师却不知不觉的就成了配角。 进得门来之后，得知乔副书记已经睡了，杨伯清脸上闪过片刻的失望之色，不过很快，当他看到乔刚脸上带着微笑一直看着自己的时候，就马上明白了乔副书记的意思，于是，很快，杨伯清就被乔刚邀请了到书房去聊天去了。 而留在乔家客厅的市一中的高三班主任陶慧珍陶老师就跟市一中附属初中的初三班主任乔枫乔老师聊了起来，还别说，她们都是老师，还都是班主任，还都是毕业班班主任，很有共同话题，于是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先是就杨睿的教育问题交换了意见，然后又开始探讨毕业班学生的管理问题。不知不觉的，话题就开始越来越宽泛，甚至于尽管杨睿坐在另外一边的沙发上一直在走神，却还是听到了某些关于时装的话题…… 当然，不能忽视的是，乔枫偶尔看向杨睿的眼神，满含杀气。 自打进了门，杨睿就装哑巴装聋子，同时还要装瞎子。 但是他想躲却根本就躲不开，就在陶慧珍和乔枫聊着有关学生早恋的管理与预防这个话题的时候，乔老师却是突然话题一转，道：“有些学生，居然喜欢给其他同学起外号，尤其过分的是，居然还敢给老师随便起外号，这种学生，最讨厌！” 说完了，都不等陶慧珍出言附和，她已经扭头附和，“杨睿同学，你说是不是啊？” “啊？”杨睿闻言一愣，赶紧反应过来，“乔老师说的没错，我也认为不应该随便给人起外号，我们这又不是水浒传的时代，又不是跑江湖，也不是写小说，随便给人家起外号，是对人家的不尊重啊！” 乔枫闻言笑靥如花的，赞道：“呦，没想到，杨睿同学的觉悟还那么高！说话很有水平啊！”她笑里带着咬牙的动作，吓得杨睿不敢抬头，这时候就听她声音一转，突然就冷了下来，问：“那么，杨睿同学，你能不能跟乔老师说一下，是谁第一个叫我乔帮主的？嗯？” 很显然，三番两次被耍，乔老师已经出离愤怒了，杨睿就算是表现得再乖，再听话，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可恶。 杨睿闻言惭惶耸立，赶紧站起来，还举手，“报告乔老师，不是我。” 乔枫笑笑点头，眼睛却毒蛇也似的盯着杨睿，“不是你就好，我最近正在查这件事，你听到什么消息，记得去跟我说一声。”心说：不是你是谁，你当老娘的耳朵是聋的？以前不跟你计较，你别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杨睿闻言又赶紧答应一声，却是觉得这里不太适合自己继续坐下去了，怎奈他老子正在那边书房里跟乔刚聊得快意，不时还有两人爽朗的笑声传出来，杨睿哪里能走？ ※※※ 一直到九点半，杨伯清跟乔刚闭门密谈了一个多小时，杨睿一家这才起身告辞。 出了市常委大院，陶慧珍已经迫不及待地扯着杨伯清的袖子，问：“怎么样？那个乔刚能做主吗？你跟他聊出什么来了？” 杨伯清脸上带着一抹收敛的笑意，却还是忍不住要得意地点点头，“应该是差不多了，乔书记应该会出手相助这一把！” “真的？”陶慧珍闻言差点儿没高兴的当场蹦起来。 区委书记啊，这就能……到手了？ 自己要做青江区第一夫人了？ 杨睿看着老妈那副狂喜的模样，不由得撇嘴，心说陶老师还真是没见过世面。 虽然他还不知道杨伯清跟乔刚具体谈的条件是怎样的，但是这里头的底线却是杨睿帮忙制定的：两年之内，乔刚担任副区长，三年之内进常委！ 乔刚才三十三岁啊，这个条件他要是都不干，除非他脑袋被驴踢了。 扭头看见儿子脸上那抹对陶慧珍的鄙视，杨伯清哈哈一笑，少见地伸手揽过杨睿的肩膀，另一只手还伸出来摸摸他的脑袋，“都让你小子给算中了，有个好儿子，真省劲啊！” 陶慧珍就笑，“亏你这当老子的还有脸说，你这个官，该让你儿子当！” 杨睿很谦虚地笑笑，“一样，一样，谁当不是一样，我还是喜欢做衙内比较好一点，可以横行霸道强抢民女嘛！我是衙内我怕谁！” 杨伯清闻言兜头就是一巴掌过去，拍在他后脑勺上，哭笑不得的，“去你的，臭小子，少胡说八道！” 陶慧珍笑眯眯的，心里美死了，懒得搭理他们爷俩。只是想着，要么回头自己还是别教学了？叫儿子给想个点子，干脆调到教育局去，从此后就当个相夫教子的官太太算了？ 那多清净啊！ 对，就这样，回头告诉老钱，馋死她！ *** 又是四千字哦！ 现在周推荐已经643票了，今日能破千否？ 第三十七章 鸿门宴 第二天是周六，下午放学之后，当杨睿从校门口走出去，很快就发现王学谦正站在校门口对面，冲他打个招呼然后走过去，王学谦就道：“杨少翻云手段，覆雨心思，学谦和家父都是敬佩不已，今日特意在家中治宴，还望杨少赏脸。***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杨睿闻言就笑，“听着你这词儿挺古的呀，不愧是作协的会员。” 又问：“有红烧肉没有？” 王学谦闻言脸上就有点僵，不过还是点点头，“杨少如果喜欢，就算没有，临时添也来得及，望海大酒店有我们王家的股份，直接把厨师接到家里去做菜，都是顶尖的。” 杨睿就点点头，“那就去吃你们一顿！”扭头看见郭媛媛已经出来了，正站在自己刚才站的地方看着这边呢，就冲她招手让她过来。 听见这话，王学谦脸上又是一僵，心想好像听他这话的意思，他去王家赴宴就是为了一碗红烧肉似的，心里多少就有些不舒服。 昨天的时候，5·13特大抢劫未遂案已经结案，王家虽然最终保住了家族的整体框架，但是却元气大伤，平常走得比较靠河边的几个人都进去了，估计少说都是十年二十年的刑，而且地下赌场之类的营生，也已经全部陷入了瘫痪。 尽管王学谦知道，要不是最后时刻郭定邦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很可能连他们父子俩都得进去，但是话又说回来，一旦当他们脱离了死地，王学谦也不会忘记，当初可是郭定邦和杨睿把他们王家给硬生生拖进去的。 等到郭媛媛走过来，杨睿就问她，“有好吃的，去不去？” 郭媛媛扭头看到王学谦脸上有点抽搐，犹豫了一下，就摇了摇头，拍拍书包，“下周一要全市联考呢，我要复习。” 杨睿就撇撇嘴，“那好吧，那我自己去赴这鸿门宴。” 听到鸿门宴这三个字，王学谦就是忍不住眼皮一阵乱跳，都没敢抬头看杨睿。 ※※※ 说是鸿门宴，有点夸张了。 王家别墅的大门口并没有站一排西装革履的黑社会分子，眼睛瞧不见的地方，也并没有布下刀斧手，摔杯为号也只是戏词儿里唱的。 但是相比起那天在茶楼里的见面，这一次很明显王韬要高调了许多。 也对，他王家虽然伤筋动骨，但毕竟这最关键的一劫，他们已经过去了。 等到杨睿下了车，跟在王学谦身后走进这大别墅，王韬迎上来，笑呵呵的，道：“欢迎杨少大驾光临啊，说起这翻云覆雨的手段，王某人自认不如。” 杨睿笑笑，不说话。 王韬又接着说：“虽然我们王家这回吃了一个闷亏，都伤筋动骨了，可是败在杨少这等手腕之下，心服口服，心服口服哇！” 杨睿看看他，点点头，“原来才只是伤筋动骨？早知道该下手再狠一点的。” 王韬脸上的笑立刻就僵在了那里。 顿了顿，他才勉强笑笑，“杨少开玩笑了。” 客人一到，厨房那边就开始忙活了，王韬亲自让座，杨睿和他们父子俩就先后在沙发上坐下，一个佣人冲了茶端上来，王学谦就笑笑，说：“杨少，仔细回想，我们父子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你吧？为什么……” 杨睿不等他问完，就很纳闷地看着他，然后还看看王韬，问：“弱肉强食，不是王先生一贯的主张吗？” 王氏父子闻言脸上又是齐齐的一僵。三五中文网 饶是城府深到王韬这个地步，这时候也是笑不出来了。 于是他眯着眼睛看看杨睿，问：“杨少的意思，你比我们王家强大很多？” 杨睿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还回味一下，感慨着说：“比起那晚喝的茶，这杯茶可就有点苦了。”又扭头看看王韬，毫不相让，问：“要么，咱们掰掰手腕子试试？” 王韬闻言再次一眯眼睛，下意识的就躲开了杨睿的目光，脸色很快就阴沉了下来。 “杨少说笑了。”他淡淡地道。 危机过去，虽然庆幸，可要说他心里没窝着些恼火却又怎么可能？今天这顿饭与其说是要答谢杨睿，倒不如说他是想借机敲打一下。 事情过去了，他才逐渐看明白杨睿这下的是怎样一盘棋。 很明显，最终王家吃了亏，杨伯清得了救。 所以他当然希望事后能从杨伯清这里获得一些弥补，哪怕只是给个工程，至少也能让他心里不至于那么窝囊。 只是他原本以为杨睿应该有些亏心的，毕竟正是在他的威胁之下，王家拿出了录音带才最终救了杨伯清，却不曾想到，这杨睿居然甫一见面就如此咄咄逼人，顿时就叫他只能把预备好了的那些说辞都噎了回去。 人家摆明了压根儿就不鸟你，你能把人家怎么样？ 他们王家才刚从刀口下躲回一条命来，这个时候可是绝对不敢兴风作浪的，尤其对方还是一位副区长的儿子。 这时候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 于是他们父子俩就都不说话了，等着杨睿主动告辞，偏偏这时候杨睿居然稳稳地坐在那里，喝着茶悠哉悠哉的，一副等着吃饭的模样，顿时就更叫王韬父子心中气苦。 十几分钟之后，一个大约是餐厅经理之类的人走进客厅，见场面有些冷，就带着几分小心，问：“董事长，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杨睿丝毫都不见外地反客为主，“做好了就上菜，饿死了！” 那人看看他，最终还是扭脸看王韬的意思。 王韬冷着脸，最终还是点点头，“上菜吧！” 于是三个人到餐桌旁就坐，就为了晚上邀请杨睿过来吃饭，王韬已经特意把家里人都打发出去了，谁能想到在他意料中本该是有所斩获的一顿饭，居然会吃成了这样？ 然后就开始上菜，典型的中式吃法，先是六个凉菜，然后开始上热炒，山珍海味齐全，杨睿迫不及待就伸筷子，一盘红烧肉就摆在他面前呢。 尝了一口，他连连点头，还品评，“味道不错，比我们家陶老师手艺好多了。” 还招呼，“那个谁，给我来碗米饭。” 又笑嘻嘻的对王韬说：“王先生，真抱歉，我年龄还太小，不能喝酒，就先吃饭了。” 王韬的脸色越来越冷，点点头，“杨少请便。” 米饭端上来，杨睿还真不客气，甩开了腮帮子猛吃。 他最近正在把前世的功夫都捡起来，每天的运动量不小，再加上才十六岁，正是能吃的时候，每次都是还不到饭点儿就饿得咕咕叫了。 一碗米饭不够，再来一碗。 王家父子坐在那里，到好像局外人似的，连筷子都不动，脸色也都是难看之极。 西里呼噜一通猛吃，很快就是三碗米饭下肚，杨睿这才心满意足的拿湿毛巾擦擦嘴，一脸享受的表情，“好吃，真是好厨艺。” 感慨完了，他才抬头看看那父子俩，见人家都没动筷子呢，就纳闷，“你们怎么不吃呀，这味道不错，真的，你们尝尝……” 王韬父子俩脸上就阴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偏偏这时候杨睿还不知死活，看着王学谦，“我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王先生泡那壶茶，好技艺呀，不知道王先生能不能再给冲壶茶喝？我这饭吃的有点快，差点儿噎住。” 王学谦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拍案而起。 不过没等他说话，王韬已经开口道：“杨少莫非以为我们真是那么好欺负的？” 杨睿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突然笑了。 这时候他也吃饱了，没心思演戏了，于是就道：“王先生能从那个年代里白手起家走到现在，肯定不是一般人物，有些话，跟你说，倒是不必遮遮掩掩。” 笑了笑，他不屑地看看王学谦，才又对王韬道：“王先生只知道自己这次吃了大亏，所以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老是想从其他地方找补找补，却好像是从来都没有仔细去想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吃这次的亏？” “哦？”这句话倒是勾起了王韬的兴趣，他不由得就看着杨睿，眸子里精光闪闪，道：“这个么……我倒还真是没想过。这么说，杨少有何见教？” 杨睿笑笑，这一次倒是不再谦虚，直接就道：“很简单，因为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社会主义民主专政的国家。” 王韬闻言一愣，然后桌子下面的拳头倏然握紧。 王学谦闻言看看自己父亲，再看看杨睿，这一刻，他跟他老子平常的表情竟是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也是一样的眯着眼睛，问：“杨少的意思是……” 杨睿惬意地靠上椅子背，道：“我的意思很明白，你们的手太脏了。特殊时期，大家的眼光都在看着经济的发展，即便身上长了几个毒瘤，暂时也没人留意，因为这个社会的发展真的是太快了，足以遮住一切不好的东西。但是，要知道，现在没人愿意搭理你们，却并不代表不能收拾你们。所以，这些都是暂时的。” “特殊时期，经济发展极为迅速，就连很多官员的思路都还没有跟着转变过来，说实话，你们才只是拉住了几个市一级的人物而已，我可以告诉你们，现在只要你有钱，省部级的高官一样可以拿下，一样可以成为你的一条狗，你让他咬谁，他就敢去咬谁，你出了事情，他跟你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会拼命地跳出来保护你。但是，这也都是暂时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中国这个地方，是官本位为主导的。经济的迅速发展，可以暂时打破秩序，可等到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这个社会会逐渐清醒过来并迅速回归主流意识的，到那个时候，只怕很多人就不能也不愿意继续忍受自己身上的毒瘤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王韬，问：“王董事长，我说的有点道理没有啊？” 王韬抬起头来，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顿了顿，他笑笑，“杨少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就算真如杨少所言，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我们王家该丢掉的东西可都已经丢掉了。” 杨睿摆摆手，“没用，找不到另外的生财之路，你就肯定还会回到这个路子上来，因为这种钱，太好挣了。你要是不回来，慢慢地连你手底下的人都会不服你。但是只要你回来，呵呵，王董事长，像这次的事情，是随时都可以有下一次的，而且到那个时候，只怕你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王韬的眼睛眯起来，问：“那么，依杨少的意思……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杨睿看着他，笑笑，“壮士断腕，换条路走吧。” ※※※ 一直到杨睿走了好久，王韬都定定地坐在那里，面对着满桌子残羹冷炙皱眉不语。 等到王学谦送杨睿出了别墅区回来，看见自己父亲的表情，就问：“爸，要不，我让他们再重新做几个菜？我陪您喝两杯？” 王韬摇摇头，“壮士断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 王学谦闻言就冷笑，“爸，您别听那小子的，他一惊一乍的，还想拿道理来教育咱们？” 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也够精的，好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咱们请他吃这顿饭是什么意思，开口闭口鸿门宴鸿门宴的，居然让人想咬他都下不去嘴。” 王韬闻言摇摇头，道：“你不懂，这个杨睿说的，是真心话。” 王学谦闻言愕然，扭头看着他。 见儿子一脸怀疑，王韬就叹了口气。 杨睿这番话，可以说是直接就击中他这些年来最大的软肋，也击中了他一直以来隐隐的担心。只不过杨睿说的，比他自己想的还要更加明白更加透彻而已。 虽然一直以来很多东西他都只是隐隐约约的有所感觉，并不能彻底转变为一种认识，但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像自己这样行走在社会阴暗面的势力，是很难长久的，什么时候国家想要治理了，一个大棒挥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这一次被杨睿给耍了一记，说起来他是觉得有些窝囊，其实倒不如更直接的说，是这次事情勾起了他一直以来的担心。 但是，担心归担心，他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他才十六岁啊，这份见识，到底是哪里来的？” 想了想，他又扭头对王学谦道：“以后你可以尝试着跟他多来往一下，或许，咱们能从他身上找到点门道，换条路走？” 王学谦闻言再次愕然。 要让自己以后跟那个杨睿多打交道？ 天知道自己有多烦他！ *** 四千多字，略补昨日更新的不足。 晚上还会有一章。 求推荐票！ 第三十八章 火坑 杨睿回到家的时候，杨伯清和陶慧珍正坐在那里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盘点今天都是谁来过，杨伯清还兴致勃勃的跟陶慧珍解释这个人是谁谁谁，工作能力如何，外面风评如何之类的，很有一番指点江山的感觉，陶慧珍好像也一下子成了官迷，听得一丝不苟频频点头。www.65txt.com 一直到杨睿都在沙发上坐下好久，陶慧珍才注意到他，却是第一时间就趴过来，闻了闻，立马竖起眉毛，“你抽烟了？” 杨睿嘿嘿地笑笑，“就抽了几口，郭爸给我的！” 其实十六岁时候的杨睿，还真是没什么烟瘾的，也就偷偷抽过几次以借此向其他学生彰显自己的成熟而已，但是说来也奇怪，他的身体没烟瘾，心里的烟瘾却仍然存在。从王家出来之后，他就自己买了包红塔山，不过他还是比较克制，真的是只抽了几口就扔了。 陶慧珍才没那么容易上当，当即就冷笑，“少往老郭身上扯，媛媛说你下午放了学就跟一个姓王的走了，还说是什么鸿门宴，到底怎么回事？” 杨睿就叫苦，“王家嘛，你以为我爸那么容易出来的，再说了，他要升官，人家王家手里还攥着两票呢，我这是搞外交去了，你以为容易啊！” 这时候杨伯清就比较能抓住重点，直接问：“都跟他们说什么了？那个王家我也了解过一些，据说那个王韬涉黑比较严重，你跟他们打交道，没问题？” 杨睿摇摇头，“没问题倒是没问题，他已经答应的两票，也会兑现，只不过现在人家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吃了那么大一个亏，郭爸整得他们父子俩都差点儿没进去，人家心里当然有股子火气嘛，请我吃饭的意思，就是想从你这里要点好处的，不过，让我给吓唬回去了。” 杨伯清点点头，神色比较严肃，“我听你郭爸说过你的意思，王家留下来并不是没有好处，不过，你才是个初中生，还是不要跟他们有太多交往的好。” 杨睿翻个白眼，“我这不是为了你嘛！” 又道：“王韬那老家伙可是聪明着呢，估计我吓唬他的那些话，他压根儿就不怕，只是装出一副样子来给我看的，这老头儿，样子看着像张飞，其实比司马懿还司马懿！这一次的死里逃生，我估计把他吓得不轻，所以就劝了他一些话，虽然知道有些东西即便他不做了，还是会有人做，但我总还是希望他能收敛些，不过具体怎么样，还看他自己了。” 他说完这些，发现有点安静，就看看陶慧珍，陶慧珍也正看着他，这时候就扭头跟杨伯清说话，“我听着你儿子这副口气，觉得特别不适应，你说，他才十六岁，就老是跟大人似的说话，这要以后真长大了，得什么样？” 又看看杨睿，“你以后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人口气，我跟你爸听了都很别扭的！” 杨睿就翻个白眼站起身来要去洗澡，陶慧珍却又叫住他，说：“那个叫冯蕙的女孩给你打电话了，说要约你明天一起去什么水库的渡假村？” 杨睿闻言点点头，心想却忍不住想，梁佩珊这个女人还真是了不得，居然真舍得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冯蕙倒也真听话？ 这个时候陶慧珍就乜着他，问：“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记得那个叫冯蕙的丫头长得很漂亮哦？你不许跟人家小女孩胡来知道不知道！” 杨睿闻言当即就无奈地看着杨伯清，“杨区长，不，是杨书记，拜托你管管你夫人好不好，有她这样当妈的吗？我怎么觉得在她眼里，好像天下最混蛋的人就是她儿子了，简直就是一个加肥加大的火坑，所有女孩子跟她儿子在一起都要加倍小心，免得掉进去……” 没等他说完，陶慧珍的枕头已经扔过来了。www.65txt.com 杨睿狼狈而逃。 ※※※ 第二天早上起来，杨睿就给郭媛媛打电话，问她是不是一起去玩？ 郭媛媛还是蛮犹豫的，在电话那边直摇头，“你不许诱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制力很差的，你一诱惑我，我肯定心动，可是周一就要联考了啊……” 又发了狠的命令杨睿，“你也不许出去玩，要好好复习！” 杨睿才懒得坐在那里枯燥的看书，对于他来说，重新活一次的机会最大的意义就在于，这一次终于可以自主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了，至于学习成绩，在他看来只要不至于连一中都考不上就足够了，要让他整天的背书，他是绝对不干的。 于是他就跟郭媛媛说，“是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女孩子哦，你要是不去，我肯定要红杏出墙了，你知道，我对漂亮的女孩子抵抗力很差的。” 郭媛媛就在那头偷偷地笑，面对无人处挥舞小拳头。 最终她还是决定不去，和杨睿不同，班长同学对于考试总是很重视的，相比出去玩，她更愿意在考试中考出个好成绩，觉得那个比出去玩一天还要实在多了。从小到大，她唯一比杨睿强的，也就只剩下成绩了，就那还是因为杨睿实在太过吊儿郎当。 她不愿意去，杨睿也就懒得去那个什么度假村了，他现在还有好多事情要赶紧去做，再说了，在他看来那个梁佩珊的心机未免太深沉了些，他很不喜欢。 一家人吃过早饭，杨伯清要继续留在家里“上班”，陶慧珍也乐得陪着，于是杨睿就回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下，口称不能爽约，要去水库玩，就自己背上背包出了门。 初三学生，一周只有这一天休息，太难得了，绝对不能浪费。 正准备出了家属院之后就找个小卖铺给冯蕙打个电话，说自己要忙着复习，就不去了玩了，却是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冯蕙正在家属院门口站着呢。 扭头看看，路对过居然还停了一辆桑塔纳。 冯蕙注意到杨睿走过来，脸上就微微有点红，说话也有点怯怯的，“那个，我妈让我过来找你的……” 真是有点难为她了，这时候看杨睿的眼神还有点怕怕的，不知道是上一次被杨睿碰了一下手的感觉让她至今还有些后怕，还是她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了一点梁佩珊的用意？ 这时候杨睿倒是很干脆，“你要是不想去就不用勉强的，正好我也有其他事情。对了，明天就要全市联考了，要么，你回去复习？” 冯蕙闻言有些吃惊，估计是有点纳闷杨睿怎么又决定不去玩了，不过她还来不及高兴，就又下意识的扭头看看停在路对过的那辆车，有些犹豫不定。 杨睿心说：有个这样的妈，其实也怪可怜的。 于是他突然迈步走过去，来到那辆车的驾驶座旁边，伸手敲敲窗，门马上就打开了，杨睿退开两步，里面的司机就赶紧出来，是个年轻人，也就二十来岁，对杨睿还点头哈腰的。 出来之前，梁佩珊把他今天的使命交代的清清楚楚，所以刚才看见杨睿出来之后就站在那里跟冯蕙聊天，他就知道这肯定是杨区长的儿子杨睿了。 他正想问是不是这就走，谁知道杨睿却突然说：“你回去吧，告诉梁阿姨，就说我改主意了，我们要在市区里转转，坐公交车就行了，让她别担心。” 面对突然改变的指示，那位司机小哥有点迷糊，杨睿就又说：“你要是有事情，也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梁阿姨回头要是问你，你就说是我放你假的！” 这话听起来就明白多了，司机小哥看看杨睿，再看看路那边的冯蕙，果断的就点了点头：开着公司的车去办私事，他多乐意啊，最近刚谈了个女朋友，正琢磨着怎么把车开回去炫耀炫耀呢，这下子正好，杨睿连责任都帮他担了，简直是求之不得。 于是他很快就回到车里，打着火，调转车头开走了。 杨睿走回去，冲一脸纳闷的冯蕙摊摊手，“喏，盯梢的已经打发走了，接下来你可以找个你自己比较喜欢的地方呆一天，或者……去哪个比较要好的同学家里去借课本复习也行，到晚上再回去，就跟你妈说咱们一起在市区里玩了一天，至于去过哪里，你随便编。对了，事后可以考虑跟我对对口供，免得咱俩编的对不上。” 说完了，他耸耸肩，把背包甩到肩上，“那就这样了，我走了啊！” 他走开好几步，冯蕙才反应过来，赶紧喊住他，还追上来，一脸好奇，怯怯地问他：“那……你要去哪里玩？” 杨睿看看她，拍拍身上的背包，说：“我要去一家服装厂，订做几件衣服，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玩？” 冯蕙好奇地看看他的背包，又看看他，“找服装厂订做衣服？” 在九六年这个时候，对于大陆的绝大部分人来说，订做还是一个比较新鲜的字眼，哪怕是冯亮这样首先富裕起来的一批老板家里也是如此。 毕竟大家都是刚从中山装和“的确良”的时代走过来，时装的概念也才刚刚算是开始深入人心而已，即便是在北京上海，订做这个概念也要至少到两千年之后才开始逐渐步入某些富裕家庭的生活视线。所以，冯蕙会好奇，倒也是情理之中。 杨睿点点头，懒得跟她解释品牌大众服饰和量身订做的区别，毕竟他也只是过去试一试，人家服装厂是不是乐意接他的单子还另说呢。 于是他就道：“就是我自己设计了几个式样，想找人给做出来看看效果。” 没想到冯蕙一听这个居然更好奇了，犹豫了一下，她就有点跃跃欲试，“你还会自己设计服装？我能看看你设计的是什么样子的吗？” 杨睿耸耸肩膀，“那就走吧，一起去服装厂转转好了，到地方再给你看。不过我要提醒你，我可是色狼哦，跟我在一起，你一定要小心！” 冯蕙闻言脸上突然就是一红，不过看她那笑眯眯的样子，显然并不怎么害怕。 这个年代的女孩，哪里见过主动宣称自己是色狼的色狼？ *** 第二更，求推荐票支持！ 第三十九章 伊人 红星服装厂位于襄国区，三合叉巷。***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这是一家街道企业，隶属于襄国区淮河路街道办事处，创建于一九九二年，有过短暂的辉煌，在刚创办的那两年里，南方的时装还没有大规模入侵，所以红星服装厂生产的所谓“洋装”在青州市还是颇受欢迎的，这里甚至还能生产西装，虽然质量算不上好，也没什么设计，就是直接抄人家南方的衣服，却还是曾一度成为本地暴发户们所喜爱的“老板服”。 但是，当时间进入九四、九五年的时候，这家厂子的效益就开始迅速下滑了，等到九九年，它彻底倒闭了，倒闭前夕，厂子里还有三百多个正式职工，另外还有一百多个临时工。 九八年春天，杨睿被学校开除，在家里呆了两个多月，然后就到这家厂子里打工，在这里呆了大约六个多月，身份是临时工。这也导致他在此后的十几年里一直都喜欢从事一些跟服装有关的研究，甚至于还专门去学习过服装设计。 出租车在三合叉巷的路口停下，坐在后排的冯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钱包来要抢着付钱，他们本来是想做公交车的，只是郭媛媛看见公交车挤成那个样子就头皮发麻，杨睿知道她有点害怕坐公交车，就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所以她就觉得应该自己掏钱。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在九六年的青州市来说，周末是只属于干部的，学生和老师也偶尔有，而绝大部分工人却只有所谓轮休，没有周末，所以周末的公交车一样挤得不成样子。 出租车表上打的是十三块钱，杨睿却只掏出八块钱来递过去。 司机黑灿灿的脸膛，看见钱不对就皱起眉头来，“后生，打着表呢。”扭头看见后排的小女生也掏钱包了，就想伸手接后面的钱。但是冯蕙看见杨睿掏出钱来了，她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掏了——昨天晚上光是注意事项，梁佩珊就林林总总跟她讲了几十条，其中就有这么一条，在公众场合下，一定要给足男孩子面子，让他掏钱付账，就是面子之一。 这时候杨睿冲司机笑笑，说：“要不要我帮忙把车开回区政府家属院？也打上表，我敢保证，七块钱之内就能给你开到院子里去。” 司机闻言脸色有点不大对，不过杨睿不等他说话，直接伸手往后一指，顺嘴胡扯，“蕙蕙他爸是分局交警支队的，要不，我找个地方帮你把电话打通，你跟他爸爸聊聊？” 司机脸一黑，有点后悔。 早就知道从那些政府家属院里出来的人都不好宰，他只是觉得对方是两个小孩，就给拐了个几个弯，也没太明显，没想到这小子的路倒是挺熟。 他扭过头去，不看杨睿了，一把接过钱去，嘴里咕哝，“下车，下车。” 两个人下了车，冯蕙一个劲儿想笑。 他倒是不知道，副区长的儿子，居然还那么擅长干这种事儿。就抿着嘴儿忍着笑，还说他：“你不要胡说，我爸爸又不在交警队，他要是真让你打电话，你打给谁？” 杨睿撇嘴，“他们这帮人，专门宰小孩和外地人，只要你敢跟他掰，他就绝对不敢跟你胡来，人家这才是真明白什么叫和气生财呢！为了几块钱，万一不小心真惹上谁，给盯上了，那就要每个月都损失几百上千块了，他们舍不得。35zww.com” 顿了顿，他又笑，“要真打电话，我就打给我郭爸，他肯定张嘴就骂，你个笨蛋，你直接把那狗日的车牌号记下来不就完了！” 冯蕙就笑笑，觉得这人说话真粗鲁。 郭定邦她是知道的，梁佩珊提起过，据说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呢，怎么可能是这么粗鲁的人，就觉得这话肯定是杨睿自己杜撰的。 三合叉巷的尽头就是护城河，青石青砖砌出来的河道仍在，不过已经变成了臭水沟，要一直等到九八年之后，青州市三光纺织厂停产倒闭了，护城河的气味才不再那么刺鼻，大约是零三零四年的时候，出于房地产开发的必要，这里被重新引入活水，重新绿化，才又成为青州市的“一条玉带”，晚年的杨伯清和陶慧珍喜欢在晚饭后到这里来溜达一圈。 这个时候走进三合叉巷，臭气迎风满鼻。 而且不光是臭气，还是带着某种化学性质的那种刺鼻气息，当得恶臭二字。 下了出租车往里走了没多远，冯蕙就已经捂起鼻子紧皱眉头了。 红星服装厂在三合叉巷的中间，回门朝北，锈迹斑斑的铁闸门关着，杨睿站在门外往传达室的屋子里瞧，隔着小玻璃窗能隐约看见，老孙头儿好像正自己下面条呢。 杨睿退回几步，看着铁大门上的八个字：安全生产，质量第一。 这毛笔字写的歪七扭八，据说是襄国区一位副区长的墨宝，几年后就给当成废铁卖了，不过这八个字却是出自服装厂厂长赵大有的要求。 在九四年的时候，赵大有提出了“质量第一”这个口号，一直到很多年之后杨睿都觉得他真是一朵奇葩。 高中毕业，从来都没学过一天的管理学，从纺织厂工人做起，到车间主任，再到红星服装厂生产厂长、厂长……可惜，九九年之后，杨睿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不等老孙头出来开门，杨睿就自己推门进去。 大铁门咯咯扎扎的响，老孙头探出脑袋来，“干嘛的，谁让你进来的？找谁？” 杨睿双手抄在裤兜里，“找赵大有，我们是前进集团的，想订做一批服装。” “找赵厂长？订做服装？”老孙头有点疑惑地看看杨睿和冯蕙，显然是对他们的来历表示质疑，就算是要订做什么服装，也得是派个管事儿的来，怎么会派两个小孩？ 不过前进集团这两年在市里名头不小，老孙头不敢怠慢，就说：“你们过来登记一下，我先给赵厂长打个电话。” 杨睿摆摆手，“不用了，你继续下面条吧。” 说完了就径直往里闯，还不等老孙头开口喊住他，他居然又站住，回过身来，跟老孙头说：“每次你下个面条总是弄的满厂子都香油味，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工人都是干了一夜了，正饿着呢？” 一句话把老孙头说愣住，他就大摇大摆的往里走，老孙头居然都忘了拦他。 冯蕙看看老孙头，再看看杨睿的背影，赶紧跟上。 “你怎么知道他下面条会弄的满厂子香油味？”她问。 “猜的，你没看那葱花都切好了嘛！” 冯蕙很震惊。 不用别人指引，杨睿就直接找到了厂长办公室。 赵大有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呢，看上去一副几天没睡的样子，头发乱成了一窝草，嘴唇都干裂了，一圈浓重的黑眼圈。 打完了电话陪完了笑，他自己在屋里骂，“妈了个逼的，是个衙门就敢张嘴要赞助，老子又没操过你妈！” 杨睿突然笑出来，冯蕙就脸通红。 听见笑声，赵大有转过脸来，这才看见外边有人，不过他一点都不脸红，见杨睿自己推门进来了，就看看他们俩，不耐烦地道：“你们找谁？都上班呢，要找人下了班再找，有急事的话直接到传达室，让老孙头给你们往车间打电话。” 杨睿咳嗽一声，指着冯蕙，“这是我们前进集团冯董事长的女儿，我们集团需要订做一批服装，她代表冯董事长过来看看。” 冯蕙听见这话，开始逐渐明白为什么刚才杨睿很积极地邀请自己跟他一起过来了，原来杨睿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拿她当枪使的。 一想到这个，她小脸儿上就有点不对颜色了。 “前进集团？”一听这个话，赵大有却是马上就重视起来了。 只不过杨睿和冯蕙看上去都不像是能代表一家公司出面的人物，他就还有些疑惑。 杨睿打开背包，直接递过去几张设计图。 “这是我们专门请香港的专家设计的图纸，赵厂长可以先看一下，另外，我们冯小姐想参观一下你们的生产车间。” 赵大有一接过图纸去就知道，这肯定是真事儿了。 他不懂设计，但是去南边参观的时候，见过人家那边的专业设计图纸，所以不眼生，这东西一上眼就看出来正规、有档次。 正好这时候生产车间副主任陈兰在外边敲门，赵大有就直接指着她，也不管她过来找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就道：“陈主任，你来得正好，他们两个是客商，要求参观一下咱们的生产车间，你就先带着这个小姑娘去参观一下咱们的车间吧。” 陈兰点头答应，心领神会。冯蕙却有点懵懂，杨睿就冲她点头。 然后稀里糊涂的，她就跟着陈兰去了服装厂的生产车间，看着一个个大婶、大姐们在那里飞快地踩缝纫机，手里刷刷的转，就有点怯怯的，不敢说话，只是听陈兰在那里巴巴地说。 陈兰是出了名的嘴皮子利索，巨能说。 其实看来看去，也就只是在一个车间里打转，陈兰不继续往前带她，她也不说什么，就在那里来回的转悠着看，乍一看傻子一样。 在厂长办公室里，赵大有看了半天设计图，没怎么看懂，只是大约看出来，这应该是四件女士服装，式样怪怪的，就纳闷杨睿这东西做出来该是什么样子。 杨睿掏出一包红塔山递过去，赵大有也不客气，抽出一根来点上，还伸过打火机来帮杨睿也点上，就听杨睿问：“现在厂子里就剩下一个车间还转着呢？” 赵大有闻言扭头看看他，嘴里叼着烟，眼睛给熏得眯起来，心想这人看起来倒好像是对自己厂子挺了解的，就点点头，“妈了个逼的，压了不少货，南边的衣服太猛，让他们一冲，不好卖了，咱们市里七家服装厂，有三家已经没活干了。” 又问：“你贵姓？” 杨睿点点头，“姓杨，杨睿。” 就在他办公室里来回打量了几眼，到沙发上坐下，那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他也下不得用，就只是高高的往里面弹烟灰，说：“其实你们可以跟南边的大服装厂联系，做代工嘛，厂子的工人都是老工人，机子也不差，拿过样子来，什么活儿干不了？” 其实杨睿更想说应该创建自主品牌，但是很可惜，那不是现在。 他要是把路都指给赵大有了，以他那个脑壳的聪明程度，还要自己何用？到时候岂不让自己的发财大计胎死腹中？ 不过听到代工这个词，赵大有还是眼前一亮。 他拿着图纸就过来坐下，也不顾忌什么，就直接道：“我也这么想过，哎，哥们，你怎么想的，说说，说说……” 杨睿正想说话，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女孩子走进来，一连声的道歉，“对不起赵厂长，我来晚了，家里出了点急事，阳阳发烧了，所以，我……” 听到这个声音，杨睿当即愣在那里，甚至都不敢扭头去看。 *** 过年总是最折腾人的，状态有点不太好，今天就这一章了，见谅。 求推荐票鼓劲儿！ 求过年红包！ 第四十章 背影 冯蕙在车间里转悠了几圈又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杨睿和赵大有正聊得上瘾。35zww.com 赵大有人很聪明，但底层起来的，不讲究什么仪态，所以刚见面的时候冯蕙就觉得这个人满口脏话俗不可耐，但出奇的是，杨睿居然能跟他聊的很开心。 “……你们厂子的情况，目前最适合的就是用低成本的人力资源走代工的路子，要想真正完全自主生产，在现在这种市场状况下，你们还不具备条件，因为要想完全盘活这家厂子，首先一点，就必须要有大规模资金注入，这还只是第一步，其他的就更难……” 杨睿翘着腿，手里居然还夹着烟，侃侃而谈。 赵大有听得很认真，虽然跟杨睿一眼，他的腿也快翘到茶几上去了，神情却是极为庄重。 看见这两个人这副样子，简直忘年交一样，冯蕙就觉得很是诧异。 一扭头看到陈兰和冯蕙站在门口，赵大有才突然想起来，人家是过来要订做衣服的，这才是正事儿，就赶紧回头找那几张设计图纸，招呼陈兰，“陈主任，你来看看，这个东西我不大看得懂。”又问：“冯小姐去看生产车间，觉得如何？” 冯蕙哪里懂生产车间如何，就看看杨睿，只好说：“挺好的，车间很大……” 杨睿就笑，冯蕙脸上微微一红。 赵大有抓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最近市场不大好，生产出来销路也是问题，其他几个车间就先停了，大家轮流上班……不过我们厂子的手艺还是很可靠的，你们要的这个式样，我们一准儿给你们做出来，保证质量！” 说着，他搓搓手，“就是……这个，你们订多少套？” 杨睿不看他，扭头看看陈兰，陈兰抓着几张图纸看得皱眉头，抬起头来看看杨睿，再看看赵大有，说：“这个图纸我倒是能看懂，可是这样的衣服做出来……没见过呀，这算什么式样？”又问杨睿，“你们前进集团准备做服装了？” 杨睿伸手指指那几张图纸，“一样做一件样品来看看，记住哦，做工讲究点，要用的面料、颜色都在背面写着呢，不要错了。”却是不说要订做多少件。 陈兰就扭头看着赵大有，赵大有摁灭了烟屁股，问：“那这个价钱……” 杨睿从背包里翻出一个信封来递过去，说：“这一千块是订金，等你们把衣服做好了，可以核算一个价格给我，我来拿衣服的时候再支付尾款，具体将来需要多少数量，我们到时候再谈，怎么样？” 赵大有倒是痛快，斜着脑袋瞧瞧信封里头的钱，还伸手捻了捻，然后就点头，“好，三天后你来拿货。” 杨睿一摆手，“不用，我给你一周时间，下周末我来拿货，做的用心点。” 然后他笑笑，“质量第一嘛！” 这时候陈兰就接口了，说：“你放心，我亲自挑几个人给你干活，保证达到你的要求！” 扭头带着一脸懵懂的冯蕙从厂长办公室出来，杨睿站在走廊里，不经意间扭头看着不远处那块“会计室”的牌子，深吸了一口气，扭头问身后的赵大有，“赵厂长，我能参观参观？” 赵大有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当然可以，请。三五中文网” 然后他就走在前头，还给杨睿发了一根烟，荷花牌，一块二一盒的，杨睿也一样接过来，不过没点上，只是放到鼻子下头使劲儿的闻，然后才说：“这牌子真冲。” 荷花牌，黑杆子烟，没有过滤嘴，劲儿大，吸一口，喉咙里跟失了火似的。 九八年的时候到这边打工，杨睿算是修理工，当然，是学徒，当时也就跟这厂子里绝大多数人差不多，开始抽荷花牌。生产车间严禁烟火，大家就都偷偷溜到外边来抽。车间里压根儿也没几个男的，一盒烟能发好几圈。 走到会计室门口，杨睿停下脚步。 房门上有玻璃，能看见里面有几个人在工作，其中坐在角落里的是一个女孩子，穿了一件红色的高领线衣，洗的有点掉颜色了，而且也略有些肥大，不那么合身，不过却仍然勾勒出她腰肢的纤细，头发扎成干净利落的马尾，露出了圆润的耳垂…… 犹豫了一下，杨睿突然回头，笑笑，“算了，不看了。”然后扭头就往外走。 跟在他身后的冯蕙和赵大有、陈兰都有点纳闷，觉得这人怎么神神道道的，不过人家是过来订货的，是财神爷，这时候也就没人觉得怎么样，听见杨睿说不看了，然后转身要走，赵大有就赶紧追上去，问：“电话，电话呀，你得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啊！” 杨睿扭头看看他，“不是已经给你定金了？你还担心我会不来取货？” 赵大有赶紧摇头，“不是……我是说，你们哪天有空？我们厂里总要表示一下嘛，另外，我想咱们可以提前商量一下后续订单的问题，我还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要……” 杨睿笑笑，问他：“想继续聊聊？” 赵大有就笑笑，觉得这小子脑子转的也实在是够快的，就点点头，“你刚才说的那些，我觉得都说得很好，比区里那帮孙子说的有用多了。找个时间，我请客，咱们再聊聊？” 冯蕙闻言好奇地扭头看着杨睿，心想也不知道杨睿跟他说什么了，让他那么感兴趣？ 这时候杨睿就笑笑，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就问：“听说你们区里正在讨论要把街道办的企业都改制？” 赵大有愣了愣，下意识的就想躲开杨睿的眼睛。 这时候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叫杨睿的小子给掐住了气门似的，一句一句都正好堵在自己的话口上。犹豫了一下，他才道：“改不成的，没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三四百个人要吃工资，结果要干活还得招临时工。拿正式工工资的有一半都是光吃工资不干活的，很多人我都没见过面，就看过照片……妈了个逼的。” 杨睿笑笑，就看着他，“我倒觉得改制不错，你可以把这个厂子接过来嘛！” 赵大有抬头看他一眼，就不说话了。 陈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眼光飘忽不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杨睿冲冯蕙招招手，对赵大有道：“我们走了，下周末再见吧。” ※※※ 在老孙头好奇的目光中出了红星服装厂的大门，杨睿却并没有照原路走回去，而是扭头走向三合叉巷的另一头。 冯蕙虽然纳闷，却还是乖巧地跟上去。 越是走近护城河，那股刺鼻的气味就越发厉害。 两个人一路走到护城河边，冯蕙紧紧地皱着眉头，伸手捂着口鼻，扭头看着杨睿。 杨睿到河边蹲下，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是赵大有刚才递给他的那根荷花烟。 点上之后猛吸一口，刺鼻的臭气跟辛辣的烟气一起冲进肺里，刺激得人想掉泪。 冯蕙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跑到臭水沟旁边来抽烟……这不是有毛病嘛！ “哎，你要抽烟不能换个地方？这里的味道……” 杨睿不说话，就背对着她蹲在地上抽烟，背影突然就显得有点萧索，冯蕙就不说话了，只是使劲儿捂着鼻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很是好奇。 终于，一根烟慢慢地抽完了，杨睿把烟头弹开站起身来，扭回头看看她，“咱们回去吧！” 这一瞬间，冯蕙突然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 似乎是……哭过？ ※※※ 从那条臭水沟离开，回到可以让人正常呼吸的地方了，但是杨睿的脸色却一直都很低沉，吓得冯蕙都有些不太敢看他，但是想到那个蹲在臭气熏天的护城河抽烟的萧索背影，他却又偏偏心里好奇的了不得。 出租车走到一半，她终于忍不住问坐在前面的杨睿，“你好像对那家服装厂很熟悉？” 杨睿没有扭头往回看，只是缓缓地点点头，“是有点熟悉。” 犹豫了一下，冯蕙最终还是忍住了，其实她很想问杨睿刚才是不是哭了，不但眼睛红红的，连声音都好像是突然有点沙哑。最后她却还是说：“你的设计图，最终也没让我看看？” 杨睿就说：“你真想看，回头衣服做出来了送你一件不是更直观？设计图不太容易看懂，不是专业人士，也不太容易想象出做成之后是什么样子。” 冯蕙突然就有点惊喜，“可以送我一件？” 杨睿点点头，“当然可以啊，你今天帮了我不少忙呢，算是谢谢你了！” 听到这句话，冯蕙就笑了笑，觉得今天也算是没白来：一件专门设计的衣服呢，很特殊的礼物，有点意义！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懂设计，千万不要人家做出来了却不能穿就好。 想了想，她就说：“你这个人，很特别呢，好像特别喜欢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做事情、说话，也都跟其他人不太一样。”说话间，她的眸子还亮晶晶地盯着杨睿的后脑勺。 杨睿就突然笑笑，还是没回头，却说：“你完了，估计你快要要喜欢上我了！” 冯蕙闻言脸上一红，觉得杨睿有点莫名其妙，就带点微嗔地说：“你胡说什么！我说你这个人很特别，跟我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杨睿又笑，“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开始喜欢另外一个人的第一步就是好奇吗？” 冯蕙闻言讶然，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理论，不过想想，似乎也不是没道理？ 才十六岁的小女生突然就觉得脑子有点不够使了，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杨睿的后脑勺。 这时候杨睿却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靠边停车。” 司机闻言靠边停下了，杨睿侧过身子来，对一脸纳闷的冯蕙道：“你要去哪里，让司机师傅送你去吧，我还有点事情，不陪你了。” 说完了，他不等冯蕙说话，已经主动掏出三十块钱来递给司机，“这些钱足够你在青州市转一圈了，把她送回去就行了。”司机接过钱去赶紧点头答应不迭。 然后杨睿才扭头又看看冯蕙，冲她笑笑，然后便推开门下了车。 出租车重新行驶起来，冯蕙拧过腰身趴在后座上隔着车窗玻璃往后看，却只看见那个萧索的背影，正在缓缓地往回走。 她突然觉得，这里似乎有什么让人伤感的故事？ *** 还是一更……最近实在是累。 第四十一章 不识 “师傅，来一份凉皮，要四两饼。35zww.com” “放辣椒不？” “放，多放点醋。” ………… 杨睿掏出五块钱来递过去，端着一份凉皮和另一个盘子里的四两手撕饼，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时隔十几年，再次品尝起当初的味道。 当然不是山珍海味，但却一样吃得香甜。 时间已经是中午，位于青州大学东门外的饮食一条街生意极其火爆，只不过这家店的凉皮口味有点怪，生意并不算太好，所以还有空座，但也不多了。 凉意沁人却入口香软的凉皮，搭配着分量有些多的辣椒和醋，很独特的感觉，再配上口感筋道的手撕饼……一种难以忘怀的味道。 ………… “师傅，来一份凉皮，要四两饼。” “放辣椒不？” “放，多放点醋。” ………… 杨睿的筷子停在半空，却不敢回头。 ………… “阳阳，看见没有，那边有座位，你先去坐着，坐在那里不要动，姑姑马上就过去。” 话音落下，一个扎着小辫的四五岁小女孩走过来，到杨睿的对面坐下，穿着花裙子，手背上还带着输液后留下的医用胶带和棉球。 然后小女孩抬头打量着杨睿，杨睿也抬头冲她笑笑。 看见杨睿，小女孩却突然就有些怯怯的，紧紧地抿着嘴儿，乌溜溜的眼睛瞪着，然后她站起来，蹬蹬地跑回去，扯着一个女子的袖子，“姑姑，姑姑，我不想吃凉皮了，咱们走吧。” 女孩子正好接过凉皮和手撕饼来，闻言就纳闷地看看她，“阳阳，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说想吃凉皮的？乖啊，姑姑已经买好了，走，咱们过去坐下吃，好不好？” 小女孩不说话了，只是牵着女孩子的衣角。 她们很快就来到杨睿的对面坐下，杨睿抬起头来看看她，有些愣神。 她冲杨睿笑了笑，杨睿也就冲她笑笑。 有些僵硬。 不过她并没有察觉，而是低下头来掰开方便筷，还仔细的拿手帕用水淋湿了擦一擦筷子头，然后才递给那个叫阳阳的小女孩。 小女孩接过去筷子，攥着，好像还不怎么会用呢。 她只是使劲儿的盯着杨睿看。 小女孩的眼睛很像她的姑姑，眸光清亮如水，却似乎是永远都带着一抹怯怯的感觉，惹人怜爱——但如果你因此就认为她只是个柔软的女孩子，那就错了。三五中文网 她注意到阳阳的动作，就小声说：“阳阳忘了姑姑怎么跟你说的了吗？老是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小叔叔会生气的。乖，咱们不看了，吃东西好不好？” 杨睿回过神来，有些慌乱，低下头猛扒了一口凉皮，却是一不小心让辣椒给呛住了，不由得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那女孩子看见了，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站起身来，从摊主那里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从保温桶里接了大半杯水，走回来放到杨睿面前，“喂，你喝口水吧……” 杨睿接过水杯灌了一口，压住了咳嗽，然后才很僵硬地冲她点点头，说：“谢谢。” 她笑着摇摇头，“不客气。” 杨睿低下头去夹起一筷子凉皮，却又放下，突然觉得有种难以下咽的感觉。 他抬起头来看看面前的女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哪怕只是搭讪也好，却又不知道第一句话该去哪里找回来。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筷子，端起剩下的半杯水，一口一口的喝光了，放下杯子，站起身来。 ………… 等到杨睿走远了，阳阳才突然凑过去，小声说：“姑姑，姑姑，今天上午我见过那个小哥哥。” 宋璇闻言一愣，下意识的扭头去找杨睿的身影，却正好看见他最后拐出饮食一条街。 扭过头来看看阳阳，她伸手摸摸小女孩的眉头，然后才问：“阳阳在哪里见过他？” 阳阳说：“就是在那个打针的地方，我要拉臭臭，那个胖阿姨就带我去，我们在打针的那个地方门口，我看到这个小哥哥正在跟人家打架。” “打架？” 阳阳点点头，声音更小了，凑过去，说悄悄话的样子，还非得拉着她姑姑的手，让她弯下腰来，自己趴在她耳边说：“就是那个整天惹姑姑不高兴的坏人，他打不过那个小哥哥，小哥哥就打他，小哥哥还说，让他以后老实点，不许他随便去敲别人家的门。” 宋璇听得愣住。 阳阳是个小孩子，说话有点乱，但是对于一个整天和她呆在一起的人来说，听起来却是没有什么障碍的——她说的是街上的那个小流氓，叫杜斌的。 但是……宋璇忍不住下意识的扭过头去在人流中再次寻找那个已经消失了的背影，然后又低下头回想他的长相，怎么都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他，而且他很显然不是住在自己那一片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个杜斌老是半夜三更偷偷敲自己家的门？ 扭过头来看着小侄女，她问：“那，最后是那个小哥哥赢了，还是那个坏人赢了？” 阳阳闻言就抬起手来鼓掌，两只小手胖乎乎白生生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小哥哥赢了，小哥哥很厉害，坏人打不过他。” 不过随后，她咬了下嘴唇儿，又说：“可是……小哥哥好凶，阳阳害怕他。” 宋璇就笑笑，抬手揉揉她的脑袋。 下意识里再次扭过头去，饮食一条街上惟余人海茫茫。 ※※※ 等到杨睿坐公交车赶到郭媛媛家里的时候，他们家的午饭已经吃了一半。 郭媛媛打开门看见是杨睿，还没等说话，就闻见了一股子扑鼻而来的烟味儿，于是她就撅嘴，小声不满地说：“你又抽烟了！” 杨睿笑笑，没有心情解释什么，就说：“以后我尽量不抽。” 郭媛媛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她看见杨睿在笑，但是当两个人视线相触，她却丝毫都兴不起耍小脾气要挟他以后不许再抽烟的念头，于是就点点头。 看见他衣服的前胸口有点脏，还伸手帮他拍掉泥土，说：“没吃饭吧？洗洗手吃饭。” 正在吃饭的钱念珺已经起身去给杨睿拿筷子去了，郭媛媛就回去坐下等着。 等到杨睿过来坐下，郭定邦看看他，有点吃惊，“跟人打架了？” 杨睿摇摇头，“没有，几个小孩玩打仗，我有点倒霉，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给扔了一下。” 郭定邦看看他，没说话。 郭定邦今天难得休息，就哪里都不去，在家陪老婆看电视，钱念珺就特意自己蒸了一锅花卷和馒头，而且这午饭还是六菜一汤，特别丰盛。 从郭媛媛手里接过花卷来大咬几口，杨睿这才觉得心里的慌乱开始渐渐褪去，还赞了一句，“钱姨蒸的花卷真好吃，待会儿我得带回去几个。” 钱念珺闻言就笑着点头说好。 她是河北人，特别擅长做面食，杨睿尤其喜欢吃她蒸的花卷包的包子，不得不说，她在厨艺这方面的水平，陶老师拍马难及，所以杨睿就经常奉命到这边来打劫些吃的。因为陶慧珍自己还好说，偏偏杨伯清和杨睿他们爷俩儿也都喜欢面食，而陶慧珍不会弄。她能拿出来跟这边交换的，只能是她自己在厨房里鼓捣的那些老腌菜。 四个人都不怎么说话的吃完了饭，还没等钱念珺收拾饭桌呢，郭定邦就招呼，“媛媛，拿象棋来，让杨睿陪我杀两盘。” 于是杨睿就陪他下棋。 要说审案子，郭定邦是行家里手，但是下象棋，他却是蜚声公安系统的臭棋篓子。 杨睿一直棋力很高，面对郭定邦，十三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轻松取胜了，至于现在，杨睿甚至可以一边分心跟钱念珺聊天一边跟他下棋，都能照赢不误。 可问题是即便如此，郭定邦依然乐此不疲。 而且他下棋还带悔棋的。 钱念珺想起个事情来，就问杨睿，“昨天放学的时候听你妈说，她想送完这一届毕业班就不教了？想让你爸给她想办法弄到教育局去？” 杨睿闻言就撇嘴，“陶老师主要是觉得教学太累，尤其是教毕业班，就更累，所以，她想当个清清静静的官太太啦！” 说着说着，他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就怂恿钱念珺，“您也可以想办法调去教育局呀，那多清闲，您跟我妈还可以安排在一个科室里，没事儿俩人还能聚一块儿一边打毛衣一边聊天，多好！再不然，你们一起复习考研究生也不错啊……让我郭爸给您想办法，我回家跟我爸说说，让他也给您上心，争取你跟我妈都调到教育局去！” 钱念珺闻言就笑，“我也这么想的，当时你妈一说，我就也跟着心动了，教高中……别的还好，就是时间打的太紧，要不是一年还有两个假期，非得把人累死不可。” 杨睿就赶紧笑着附和，“就是就是。”郭媛媛就在一边捂着嘴儿偷笑。 这时候还是郭定邦比较不给面子，直接就冷笑，“别说那么好听，你小子不就是算计着马上要进高中了，怕你妈跟你钱姨在，会管住你嘛！” 估计他今天输的有点火气大，一盘棋下来他悔了四次棋，结果还是输的惨不忍睹。 这时候杨睿扭头再看看钱念珺，她闻言果然就有点犹豫了，想了想，说：“也是，你跟媛媛马上就高中了，按说，还是再晚几年，等把你们这一茬送毕业了再转也不迟！” 杨睿闻言无奈地扭过头来，“郭爸，作人要厚道！” 郭定邦不屑地看他一眼，招手，“来，再杀一盘，我还不信了……” 杨睿看着他，低声说：“这两天我家客人很多，昨天晚上我看见我妈清点战利品，有十几条中华呢！” 郭定邦闻言精神一震，犹豫了一下，跟杨睿交换个眼神儿，摆摆手，“先下棋，先下棋……” ※※※ 万家灯火之外，夜色寂寥如许。 客厅里传来电视剧中的对话声，一男一女，在深情地彼此告白。 杨睿拉上窗帘，回身关掉床头的台灯，然后仰面躺在床上，手臂抬起来，枕在脑袋下面，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电视里突然有哭声传来，哀哀切切。 深吸一口气，杨睿却突然笑了。 “能再看见你，真好。” 他喃喃自语地说。 *** 知道大家都在忙过年，我也在忙过年，但是……推荐票真是有点小惨……求一下推荐票！ 第四十二章 情书 第一更，讨过年红包！ *** 对于杨睿一家来说，周一有两件大事。35zww.com 第一件事，全市的初三学生要从周一开始进行一次统一的考试，作为中考之前的摸底测验。有经验的老师都知道，这次测验的出题风格和重点，会跟即将到来的中考有极大地相似，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次测验的成绩将基本上决定中考的成绩。 对此，知道杨睿平时成绩的杨伯清和陶慧珍就都有点提心吊胆的。 第二件事，今天上午十点，市委肯定会召开例行的常委会，而不出意外的话，青江区班子调整必将成为这次会议最重要的议题之一。 对于杨伯清来说，这也是一次考试，而且是一次极为重要的考试。 区委书记和区长，都是正处级别，但是在官场上的地位和坐标，却是相差极大，区长管政府抓经济，负责庶务，而区委书记则是负责全面工作，两者的权力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最关键的是，没有经历过区委书记这一个环节，区长就跳不上去。 杨伯清今年四十一了，这一次如果他只能坐上区长，那么转眼就到的这一次换届，他的位子不可能动，等到下一次能动的时候，即便顺利的登上区委书记的位子，他也已经四十七了，再往上爬的时候，势必要五十往上，年龄优势将荡然无存。 但是如果这一次他能够直接坐上区委书记的位子，那么等到将来，一个四十七岁的区委书记往上蹦，就或多或少，还会沾一点年龄的光。 时间、年龄，在官场中的作用之大，简直是无法估量的。 在以前，或许他并没有这等野望，即便偶尔有，也是想想就抛到脑后了，但是这一次，杨睿几乎把所有的地方都替他盘算到了，他的野心也就随之被勾了起来。 有谁，会不想登上更高一级的台阶来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的？ 所以，虽然今天杨伯清去上班了，但其实坐在办公室里，他也并没有什么办公的心思，硬着头皮看文件部署安排工作，其实心焦难耐。 不过幸好，十二点刚过，乔刚就已经把电话打了过来，他刚从乔书记那里得到的消息，在刚刚结束的常委会上，杨伯清被提名担任青江区党委书记，而且是全票通过。至于刘锦城，则是已经被确认会调任市城建局局长。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杨伯清抓起电话来，居然第一个就想打给杨睿，但是旋即他就回过神来：杨睿这会子也不知道考试完没有，打电话哪里找得到他？ 这个时候，杨睿正在路上跟郭媛媛对答案呢。35zww.com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这个时候已经很少有人还穿着外套了，郭媛媛是一身浅红色长袖T恤加运动裤，露在外面的肌肤象牙一般的白皙润腻，溢满青春的气息，杨睿则是一件白衬衫加牛仔裤，头发是昨天才理的，看上去有点老气，反正今天郭媛媛是怎么看他怎么觉得别扭。 在教室里，班长同学不太敢跟杨睿多说话，两个人就按照事先的预定，都把自己的答案写了小纸条，这时候就拿着在路上一一对正，结果情况还不错，按照郭媛媛的估计，杨睿的数学居然可以拿到八十分左右，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进步了。 于是她就很高兴地笑起来，看上去比自己考了满分都要高兴。可是当她扭过头来，却发现杨睿的眼睛很不老实，正垫着脚尖顺着自己的领口往下看。 她抬手捂住体恤衫的V形开口，水汪汪的眸子横他一眼，撅着嘴儿，娇媚无端的伸手指着杨睿，“你贼兮兮的，看什么呢！” 杨睿就凑过去，小声说：“好像比前几天又大了一点……” 郭媛媛眸子里的娇羞似乎都要流溢出来，脸蛋儿酡红若苹果也似，攥起小拳头就死命的捶他，“你流氓！”又撅着嘴儿，“以后不许你说这种下流话！” 杨睿就装成呲牙咧嘴的模样，无可奈何地点头。 是真的大了一点：正处在青春期的女孩子好像确实会给人一种成长迅速的感觉，似乎几天不见，原本的一对小包子就有点要鼓起来的意思了，虽然还是不大。 杨睿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摸一摸。 小丫头害羞的很，从小又是接受的相对正统一些的教育，对身体接触就特别的敏感一些，别的事情还好说，拉拉手抱抱，还都可以，但是要亲嘴那就绝对不让。 不过杨睿还是决定改天一定要试一试。 ※※※ 五月二十二日上午，周一，经由市委副书记乔余善提议，市委常委会讨论之后以全票通过，由原青江区常委杨伯清担任区委书记，原区委书记刘锦城改任市城建局局长。而面对乔书记突然提出的议案，青江区的党群副书记刘国芳自然不可能有任何反应，于是，杨伯清就这么越过他，直接蹿上了区委书记的宝座。 当天下午，市委组织部就正式进驻青江区政府，开始了例行的干部调任考察。如此一来，这件消息很快就传的尽人皆知。 五月二十三日下午，考察结束，第二天上午，杨伯清就在区委组织部长陆展逊的陪同下来到青江区党委所在的办公楼，在例行的欢迎大会之后，他与刘锦城进行了简单的工作交接，然后就算是正式履任青江区党委书记。 ※※※ 初三一共九门课，考了三天，考试的时候是各个学校之间交换老师监考，考完了也要交换着改卷子，所以这两天都是大课，一个老师的课直接上一上午，腾出其他老师的空闲来集中改卷子，这样一来就使得老师们都不讲课，只是安排学生自习，自己查缺补漏。 按说这样的课应该是最轻松也最受学生欢迎的，但是对于现在的初三学生们来说，考完了这一次，中考就迫在眉睫了，没人能轻松的起来。 杨睿有心要逃课，想去市图书馆借几本书，却最终还是忍住了。 乔帮主看他的眼神实在是有些不善。 应该说，自从杨伯清即将就任青江区党委书记的消息传出来，她的眼神就几乎可以直接杀人了，而且还是可以直接就乱刃分尸那种。 课间的时候，乔帮主叫了郭媛媛和课代表去她的办公室拿卷子，杨睿就趴在课桌上跟前面的小胖子胡扯。说到赤足素衣的婠婠小姐，俩人都是色迷迷的，好倾慕的模样，就差口水横流了，而且他们俩口味近似，都特讨厌师妃暄。 只不过杨睿的观点跟他还略有点不同，小胖子毕竟还单纯一些，讨厌就是讨厌，就是直接鄙视，杨睿的思想比他就要龌龊了很多，他认为，像这样的仙女，比较适合拿下之后当情人，当二奶，于是两个人就在那里讨论徐子陵的**大计，杨睿还兴致勃勃的跟他解释二奶的意思，然后就听到生活委员在叫他的名字。 “杨睿，你的信。” 听到有信，他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九六年，还是一个可以写信、也需要写信的年代。 杨睿赶紧从胖胖的生活委员手里接过信来，一看地址，居然是从实验中学寄过来的。 抬手推开胖子的脑袋，杨睿很好奇地撕开侧封，往外一倒，一张很漂亮的信笺掉出来。 很好看的水彩背景，小男孩小女孩在放风筝，而且拿到鼻子底下闻一闻，这纸上似乎有股子香味，当然，字体虽然稍嫌稚嫩，却也是挺漂亮的，娟娟而秀。但是内容么——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 既然选择了远方 便只顾风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 既然钟情于玫瑰 就勇敢地吐露真诚 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 既然目标是地平线 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 只要热爱生命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汪国真《热爱生命》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角落里小男孩和小女孩手里的风筝线上藏着两个字：冯蕙。 看完了这封信，杨睿第一次觉得有点懵。 心里想着冯蕙那张漂亮的瓜子脸一片晕红时妖艳的模样，还有那粉腻腻的脸蛋儿和又细又长的眉毛，杨睿突然就嘿嘿地笑起来，忍不住要想：也不知道这封信是梁佩珊逼着她写的，还是她自己写的？又觉得，估计还是前者的可能居多，也就顿时兴味索然了。 郭媛媛拿了卷子回来，开始按座位发卷子，杨睿怕她看见，就赶紧把信藏起来。 班长同学平时看起来好淑女，其实吃起醋来还是蛮厉害的，也或者说，其实情窦初开的小丫头还并不太懂得吃醋，但是女孩子的天性就是会让她比较排斥其他接近杨睿的女孩子。 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小女孩子吃起醋来往往更厉害，也更没有道理好讲。 小胖子憋着坏笑，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告密的样子，杨睿就冲他握拳示威，小胖子不屑一顾，等到班长同学发卷子走过来，他就鬼鬼祟祟地探出身子去，说：“报告班长，刚才杨睿收到了一封信，很有可能是情书……” 杨睿先是无奈地拍拍眉头，然后主动地从怀里掏出信来，“死胖子，不要那么八卦好不好，你又没看信，怎么知道是情书？” 胖子心怀叵测的阴笑，看样子是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这时候郭媛媛倒是先红了脸，有点羞又有点怒，水媚的眸子横了杨睿一眼，然后才转身瞪着小胖子，怒气冲冲的，“刘强，杨睿收没收到情书，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告密，找乔老师去！” 说话间，她脸蛋儿红得越发厉害，连耳根都是满满的酡红，娇媚如霞。 旁边不少人都听见几个人的对话了，这时候嗡的一下子就哄起来了。 “杨睿，我鄙视你，居然怕老婆！” “班长大人吃醋了哦……” 第四十三章 小妩媚 周六晚上，冯亮在新苑大酒店摆酒，既是庆祝自己洗脱牢狱之灾，也算是庆祝健康出院，到了这天晚上，杨伯清也特意带着陶慧珍和杨睿赶了过去。***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其实昨天上午冯亮就已经正式出院了，他在专案组时受的伤大多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所以到医院里包扎了一下其实也就不太碍事了。 他住院几天，与其说是养伤，倒不如说是在养神。 按照杨伯清的意思，等到冯亮出院之后，他是要单独请他们一家人吃顿饭感谢一下的，但是冯亮却转而提出，说是他们集团的那些经理、还有一些生意上的朋友们非得要一起庆祝庆祝，所以他更希望杨伯清到时候能赏脸光临，哪怕只是过去喝一杯酒就走。 杨伯清扣弦歌而知雅意，当时就点头答应了下来，于是周六的晚上，他就很郑重的带着陶慧珍和杨睿一起来赴宴，也算是帮冯亮撑腰打气，变相的警告前进集团内那些在冯亮被专案组带走之后就蠢蠢欲动的人，同时也算是在刘锦城离开清江区委之后，他这个区委一把手正式向一些私营企业家们释放一定程度的善意。 而杨伯清毫无顾忌的赶过来公开给冯亮撑场面的举动，也确实让前进集团的两位副总经理脸色有些不对。 冯亮本就是前进集团的第一股东和绝对掌舵人，眼下洗脱牢狱之灾后，又得到了杨伯清这么一位区委书记的绝对友谊，这就让他们不知不觉的又多了许多忌惮，纵是原本有些野心的，这时候也是不得不暂时压了下去。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愿意给私人企业做保护伞的政府官员比比皆是，但是敢于公然站到私人企业这一边，毫无顾忌的表达自己的观点和立场的政府官员，却还是稀罕的紧。 杨伯清一家的到来，事实上也就是冯亮在用实际行动向他们展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他的地位都是没有人可以挑衅的。 眼见杨伯清携妻带子前来，冯亮也就不由得红光满面，格外精神。 把他们一家迎进来，冯亮忙着给杨伯清介绍他的几个朋友和助手，梁佩珊就聪明地拉着陶慧珍到一边说话，给众人安座，还抽空打发冯亮的秘书出去通知上菜，简直面面俱到。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 入席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就笑道：“老冯说要摆酒答谢杨书记的提携，我当时就跟他说，要摆酒，必须到我这新苑来！只要杨书记能指点我几句，酒菜我白送都行！”冯亮刚才介绍的时候杨睿也在旁边，知道这人是新苑大酒店的总经理，叫吴俊。 旁边陪同的人闻言就哈哈大笑，有人当即就指着他说：“你倒是打的好算计，你讨个主意一边发财去了，还得让老冯帮你出三成，这算盘打的，也太精了！” 众人都知道这新苑大酒店里有冯亮三成的股份，闻言就又是哈哈大笑。www.65txt.com 杨伯清素来有治政之名，尤其以善于引导私营企业发展而著称，而商人们又都善于拍马屁，所以这些吹捧倒也是意料之中，只不过杨睿受不了这种低劣的马屁手段，就偷偷的呲牙咧嘴，反倒是杨伯清，毕竟是当了这么多年领导的，听到这种话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既不喜也不怒，笑容和煦，眼神淡定。 倒是众人落座的时候，杨睿被安排在主桌上，就坐在杨伯清身边，左手边则正好是那位新苑大酒店的总经理吴俊，于是甫一落座他就开始套近乎。 杨睿懒得搭理他，就抬起头来冲冯蕙眨眼睛。 这主桌上的座位安排的也巧，杨睿正好跟冯蕙脸对着脸，夹菜的时候抬起头来，就能看见她低着头在那里规规矩矩的吃东西，也不说话也不笑，见到杨睿冲自己眨眼睛，她就微微红了一下脸，然后又赶紧低下头去。 只是在他们酒桌闲聊时，听到吴俊说起刘锦城这时候正好也在这边吃饭呢，扭头见杨伯清脸上有些僵硬，杨睿才主动问：“刘局长也在这边吃饭？谁请的客？” 吴俊似乎也是发现了杨伯清的脸色不太对，这时候似乎是很后悔自己说错了话，闻言赶紧道：“是王氏集团的总经理王学谦亲自陪他过来的，王韬王董事长也在包间里。” 听到这个话，杨伯清就扭头看了杨睿一眼。 杨睿冲他笑笑，摇摇头，然后就再次低下头去吃东西，嘴里含混不清的，却是道：“吴总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啊，居然这么了解我们家的口味，嗯，这菜好吃！” 吴俊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就变得通红，有些支支吾吾，“这个，哈哈，应该的，应该的，老冯请客嘛，我……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杨伯清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冯亮却是微微有些尴尬。 让人难受和尴尬的，是杨睿这貌似无心的几句话。 杨伯清和刘锦城之间的关系，曾一度很是亲密，但就在此前的几天时间里，先是刘锦城签字批准对杨伯清双规，而随后杨伯清又一举发力把刘锦城顶开，自己坐上区委书记的位子，经此一事，两人之间要还能继续和气，那才叫邪门了。 他们之间的这些故事，普通人未必知道，但是在冯亮和吴俊他们这种私营企业家的圈子里，却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吴俊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却偏偏要在这个场合里主动说起刘锦城也在这饭店里吃饭，这显然不是一句“无意提起”就能解释得清的。 杨睿当即就猜到，这个吴俊跟刘锦城之间的关系，估计不是太简单，这时候刘锦城被杨伯清给踢开了，他难免会有些着急和害怕，所以在出言试探的时候，才会显得有些着相了。不过这不是问题，杨伯清不便说什么，自己就帮忙开口敲打几下也就足够了，能有资格坐到主桌上来的这几位，都足够聪明，又有冯亮居中调和，倒是不至于会错意的。 果然，在杨伯清面带微笑地也说了一句“吴总有心了”之后，现场的气氛顿时就为之一缓，然后立刻就有人开始插科打诨的说了几句笑话，这件事就算是岔过去了，酒桌上重又开始热闹起来，吴俊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冯蕙听不懂他们之间到底在交流着些什么，毕竟对于她这个还很单纯的初中生来说，这些彼此之间全靠心领神会来交流的东西，委实也是太过深奥了些。但是作为一个心地敏感的女孩子，这酒桌之间的气氛变化，她却是很敏感的感觉到了。 于是她小吃两口之后，就忍不住抬起头来偷偷地打量杨睿几眼。 她不懂杨睿那几句夸菜做得好的话到底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寓意，但是她却能领会到那句话对酒席间气氛的影响力，她能注意到自己的爸爸、还有吴俊等人脸上的神色变化。 这时候看到杨睿据案大嚼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想起那个蹲在恶臭盈鼻的护城河边抽烟的苍凉背影，直是让人心中忍不住就要发出疑问：护城河边那个红了眼眶的伤心人，医院住院部楼下那个嬉皮笑脸地抓着自己的手、跟自己谈该怎么收拾打扮的大男孩，还有现在这个游刃有余地驾驭着现场气氛的饕餮者……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想着想着，她有些愣神。 杨睿抬起头来，正好跟她视线相对，就又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想要逃开，却不知怎么又把眼神儿荡回去，抿着嘴唇儿跟杨睿对视着，杨睿冲她眨眨眼睛，往门口努了努嘴，然后就放下筷子。 扯了两张纸巾擦擦嘴，他扭头跟杨伯清说：“爸，我去个洗手间，你们慢慢吃。”声音挺大的，一桌子人都听得见。 冯蕙就咬咬嘴唇儿，脸上有点红，就低下头去偷偷地笑两下。 过了一会儿，她就小声跟身边的梁佩珊说：“妈，我吃饱了。”梁佩珊回头看看她：“怎么吃那么少？胃口不好？那你是先回家，还是自己随便喝点什么歇一歇，等会儿一起走？” 冯蕙赶紧摇头，还是有点脸红，“不用了，我不想喝东西，就出去转转吧，等会儿跟你们一起走，我就在这附近，不走远。” 梁佩珊想了想，就点点头。 于是冯蕙就悄悄地起身离开，酒桌上热闹得很，不断的有其他桌子上的人过来给杨伯清和冯亮敬酒，杨伯清沾沾嘴唇儿就算，冯亮却是杯到酒干，引得叫好声一片，在这个时候，她一个小女孩离开，没人在意。 出了包间就看见，杨睿正在走廊的那头等着呢。 等她过来，两人就并肩往楼下走，杨睿还忍不住要夸一句，“你今天真漂亮。” 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心，今天的冯蕙穿了一件宽大却收腰的体恤衫，下身也是一条略紧身的牛仔裤，纤腰盈盈一握，双腿颀长笔直，顿时就把少女本来还并不算太明显的妖娆曲线一下子就衬托得非常亮眼，齐耳短发似乎也是刻意的修理过，整齐明艳之余，还带着些同龄女孩子少见的小妩媚——这恰恰就是那天杨睿所建议的打扮。 听到杨睿夸自己，冯蕙就抿着嘴笑笑，小女孩子，再矜持还是免不了要有些小得意。 然后她问：“你叫我出来……有事？” 杨睿就摊摊手，“没事啊，就是觉得你今天那么漂亮，想走近点看看你。酒桌上乱哄哄的，我想你肯定也不会喜欢。” 冯蕙不说什么，就是抬头看看杨睿，然后又低下头。 “对了，”杨睿说：“你给我写的信，我收到了。汪国真的诗我也很喜欢。想回信呢，还没来得及。” 冯蕙还是不说话，顿了顿，才说：“那我等你回信。” 过了一会儿，见杨睿不说话，她才又问：“你明天去那个服装厂拿衣服？” 杨睿“嗯”了一声，笑笑说：“你明天有时间吗？一起去吧？还要送你一件衣服呢，正好过去试试，不合身的话正好让他们修。” 本以为她还是会点点头就算，没想到她居然开口说：“周一的时候，那个服装厂就把电话打到我爸爸的公司里去了，公司又把事情告诉我爸，我爸就问我。不过我没说你要送我衣服，只是把你要去定做衣服的事情告诉他了，他也没说什么。” 杨睿就点点头，其实就算是前进集团那边跟服装厂否认曾派人过去定做衣服也没什么，杨睿掏的订金是真金白银，不怕那边不交货。 再说了，眼下赵大有不定怎么想见自己呢，他打电话去前进集团，只怕还是要找自己才是最主要的，也不知道随后冯亮是否跟他透漏了自己的身份。 两人走得慢，就是一边磨磨蹭蹭下楼一边说话，这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对话声，不一会儿就有一大群人带着酒气从楼上下来，杨睿主动走到另一侧，护在冯蕙身侧，让开楼梯，那帮人就大声谈笑着走下去。 不过冯蕙今天明艳得有些惹眼，那帮人走过身边的时候，就忍不住扭头打量。 然后就有一个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年轻人当即就迈不动步子了，拍拍肩膀让旁边一人让开，他站在往下的一级台阶上，靠过来仰视着冯蕙粉面桃腮的俏脸，目光炯炯的，说：“小姐，你好，咱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第四十四章 三脚 看见扭过头来注意到这边情况的王学谦一脸愕然，杨睿能猜出这个主动向冯蕙搭讪的年轻人是谁。***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不过眼见已经走下去的他这时候又赶紧上来，杨睿却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此时的刘保善还恶名未彰，但杨睿知道他在历史上都做过些什么。 此人九五年毕业于某师范学院，大学期间曾经因为强奸女同学而差点被开除，后来还是他老子刘锦城再三的托关系，最终花钱说服了那女同学的家里，将这件事消弭于无形。 而且在毕业的时候，他还被学院里作为优秀毕业生推荐给青州市，以干部的身份进入青州市人事局。只不过他只在人事局呆了没几个月就又因为调戏女同事而被人家丈夫闹到了市政府，虽然最终这件事还是被刘锦城设法给平息了，但是他的名声却彻底臭了。 于是，就在今年年初，他已经正式辞职下海，开始经商。 在历史上，杨伯清的入狱并没有影响到刘锦城的前程，在即将到来的换届中，刘锦城作为市委书记康如海的嫡系，荣升青州市宣传部长兼青州电视台台长，为康如海执掌喉舌，再后来又出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而且后来董国庆、贾沅等人锒铛入狱，杨伯清的冤情大白于天下，于他也同样没有丝毫的影响，康如海调走了，他也仍旧是官运亨通，2007年，他一举跳过几个竞争对手，直接出任了主管党群的市委副书记。 刘锦城青云直上，刘保善就算再笨，也一样会有人保着他财源广进。 1999年，他名下的公司在一次拆迁中打死打伤了十几个人，他安然无恙，2002年，为了逼拆迁户搬走，他肆无忌惮的直接放火烧了半条街巷，烧死了七八个人，而且大都是老人和孩子，他继续安然无恙，2006年，在刘锦城出任市委副书记的前夕，他参股修建的青州到博州的高速公路在刚刚建成通车42天之后，就突然发生大面积路面坍塌，一辆长途客车直接飞出高速公路，并且造成后续的连环相撞，死伤无数，紧急关闭高速公路之后，经联合调查组调查，专家们一致认为是“地质原因”，与施工方没有责任，于是整条高速公路被迫大段重修，几十亿投资就此打了水漂，他仍然安然无恙…… 虽然杨睿知道，要一手遮天的这种程度，仅靠刘锦城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这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的利益纠葛，但是这丝毫都不能减弱他对刘保善的恨意。 用创造和创新挣钱，那叫能力；借时代大势发财，那叫本事；借用人脉发财，那叫国之常情，都无可厚非。即便刘保善借着他老爹手里的权力挣钱，杨睿也并不会对他报以特殊的恨意，毕竟在这个国家、这个年代里，这种事情太多了，叫人恨都恨不过来。 但是，那不包括草菅人命。 这时候他冷冷地看着这时候看上去还只是十足纨绔子弟的刘保善，伸出手来直接把冯蕙揽在怀里，冷淡地道：“对不起，她不想认识你。” 从头到尾，刘保善根本就没有看过杨睿一眼，浑然当他不存在一般，直到这时才扭头看看杨睿，眉毛一挑，下意识的嘴角就翘起来，“你又是什么人？轮得着你管吗？” “误会、误会……”王学谦已经重新走上来，不过不等他把话说出口，杨睿已经突然抬起了腿，重重的一脚直接踹在刘保善的小肚子上。***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他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但是这一脚却用了些暗劲，只一下，就让刘保善直接弯下腰佝偻着身子仰面栽过去，正好就倒在走上来的王学谦的怀里。 王学谦吓了一跳，打了个趔趄还是勉力把刘保善接住了，自己蹬蹬的往下退了两步，抬起头来时，杨睿正在冷冷地看着他，道：“王学谦，**交的这是什么狗屁朋友！” 王学谦闻言不由得脸色一沉。 虽然他知道杨睿是杨伯清的儿子，而且也知道即便没有杨伯清的存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仍然是不可等闲视之的，是一个连自己父亲都要格外小心去应对的怪胎，包括自己和父亲在内，接二连三的都没能从他手底下讨到任何的便宜。 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当着那么多人被杨睿这么一个小孩子当面呼名喝姓，而且还带着骂腔，却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忍不住就心生怒火。 于是他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把本来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铁青着脸，冷淡之余，有着刻意压下的怒火，道：“杨少好，我王某人要交什么朋友，似乎还不需要你杨少来指点吧？而且我的朋友，似乎也不需要杨少你来点评。” 听到两人的对话，本来已经蠢蠢欲动直接准备扑上来打架的其他人就都不好动手了，只能是面面相觑之余，扭头看着被踹了一脚的刘保善刘大公子。 刘保善脸上有点抽搐，面色苍白，不过杨睿用的力量毕竟有限，他很快就咬着牙推开了扶着他的王学谦，二话不说直接就扑了上去。 一边扑，他还一边怒骂，“我操，**找死！” 王学谦作势要拦，却最终只是嘴角一挑，选择了袖手旁观。 看见他脸上的凶相，冯蕙下意识的缩进杨睿怀里，伸手拽住他的衣服就想往后退。 但是杨睿站在原地动都不动。 然后，就在刘保善即将扑过来，却还差了两级台阶的时候，他却是突然原地起脚，肩膀纹丝不动，右脚却是直接踢到一米半高，“噗”的一脚，直接踹中了刘保善的胸口。 这一次他就用上了真劲，绣花枕头般的刘保善当即被他直接踹飞！ 看见这一幕，王学谦大吃一惊。尤其是当他看清杨睿起脚的姿势，更是忍不住的满脸震惊之色：让他想不到的是，这杨睿居然还会武功！ 而且看这个架势，他身上的功夫竟还是相当精深，有些像是南方贴身短打的路子，下的功夫怕不是一年两年了！ 这一发现，足以让杨睿在他心里的危险程度直接倍增！ 堂堂新晋区委书记的儿子，居然是一个学武多年的老手，虽然实力未必就有多高，但难得的是，这些年来他居然从来都不曾显露过身手！ 而今偶一出手，顿时便有锋芒毕露之感！ 定定地看了杨睿一眼，他下意识的就扭头看向刘保善。 这一次刘保善还是被人给接住了，没摔着，只是胸口疼得喘不过气来。 眼下杨睿的身上其实还没什么功夫，就连筋骨都也才是刚刚才开始打磨抻练而已，所以这一脚出去，充其量也就是比普通人重了一些而已，但关键是杨睿比之其他人更懂得发力和泄力的拿捏，所以这一下给击中胸口，刘保善过了好大一会子才面前能抬起头来说话。 这一次他似乎是知道杨睿不是他自己能对付得了的了，扭头看到王学谦就站在身边，楼梯上的一男一女就站在原地，旁边七八个人，居然只是看着，并没有动手，他就忍不住扭头愤怒地瞪着王学谦，“王哥，这小子干他妈打我，你没看见？你的人是干嘛使得？动手啊！” 王学谦扶着他，脸上满是为难的表情，道：“保善，你冷静点，这位杨少是青江区杨伯清书记家的公子，都是误会，不打不成交嘛，你看要不要我给你们重新介绍一下？说不定你们还能成好朋友呢……” 听到这个前后踢了自己两脚的小子居然是杨伯清的儿子，刘保善有着片刻的愣神，然后他才反应过来，却是一下子暴怒起来，也顾不上胸口的闷疼了，一把推开身后扶着他的人，瞪着杨睿，眼神如狼一般，“原来你就是杨伯清那个王八蛋的儿子！” 杨睿本来只是看着他，并不打算有进一步的动作，但是听到这句话，他眼睛一眯，当即松开冯蕙，迈步走下来。 是杨伯清把刘锦城从区委书记的位子上赶走的，刘保善恨杨伯清乃是情理之中事，正如杨睿自己也很讨厌背后捅刀子的刘锦城一样，这并不让人意外。 但是，如果对方当面辱骂，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作为儿子，杨睿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当面辱骂自己的父亲。 抬头看到杨睿的动作，王学谦吓了一跳。 如果杨睿只是一个普通的大男孩，那么王学谦是不怕放任两个人冲突一下的，他可以不帮忙，但并不介意刘保善狠狠地揍杨睿一顿，毕竟刘保善打了杨睿，大不了就是他们两个的老子站出来继续掐架，他没什么干系。 但是当情况反过来的时候，他就要小心刘锦城的感受了，尤其是，杨睿还会武！ 刘锦城调任市城建局局长，看上去似乎是没有青江区党委书记更加显赫了，但事实上，城建局手里握着的权力未必就小到哪里去，尤其是对于王家这种意欲进军房地产的商人来说，他更是财神爷一般的存在！ 所以，尽管王家父子都不愿意得罪杨伯清和杨睿，却仍然不妨碍他们趁此时机拉近一些与失意人刘锦城的关系。在他的各种努力之下，眼下双方的关系才刚刚亲近起来，他怎么可以让刘锦城的儿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挨揍？ 所以一听刘保善骂出那句话来，他马上就心里一跳，知道要坏，抬头看时，果然杨睿紧皱着眉头走下来了，他就赶紧迎上前去，挡在刘保善身前，对杨睿道：“杨少，您看我一个面子，保善他只是让你刚才那两脚给踢急了，没有其他的意思。” 杨睿冷冷地看着他，等他说完了，才淡淡地道：“王总，本来咱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两不相欠，但是我刚才突然想起来，在酒吧里我托人给你带过话的，你还欠我一条命。现在，这条命我不要了，你放开，咱们正式两清！” 王学谦闻言眼睛一眯，忍不住道：“杨少，事情闹大了，对你也不好！” 偏偏这时候刘保善还浑然不怕，似乎他并没有因为刚才挨的那两脚而惊醒，并没有意识到他老子的官职已经无法成为自己的护身符，也无法阻止他面前的这个少年对他下狠手。 但是王学谦知道。 所以他心里忍不住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这时候也顾不上刘保善的面子了，当即就回头，低声喝道：“保善，闭嘴！你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就从现在开始，给我闭上你的嘴！” 回过头来看着杨睿，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杨少，这个人情，我欠着，行不行？” 杨睿看他一眼，抬手指着他身后的刘保善，冷冷地道：“这个人刚刚调戏我女朋友在前，现在又出言辱骂我父母在后，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面子吗？” 刘保善还想说话，却突然抬头看见楼梯的玄关上站着两个人，顿时就眼前一亮。 不等他说话，玄关上的刘锦城已经沉着脸道：“那么，你给我一个面子行不行？” 不用回头，杨睿就知道这说话的人是谁，但是，就在王学谦松了口气的时候，杨睿却是突然一把推开了他，然后，就听见他道：“你算个屁！”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杨睿的右脚突然闪电般踢出。 “砰”的一声，躲闪不及的刘保善直接给踢得口鼻歪斜，鲜血飙飞！ *** 今天又是接近八千字了。 求推荐票！ 第四十五章 忌惮 在这一刻，冯蕙突然失声惊叫起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但是旋即她就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只是盯着杨睿的后背目不转睛地看。 眸色惊艳如火。 她与杨睿相识不久，才只见过几次面，却每一次都会吃惊地发现：杨睿原来是这样的人。 在这一刻，她几乎无法确定，在医院时拉着自己手的调皮大胆，在护城河边蹲着抽烟时的苍凉悲沓，以及刚才在酒桌上时的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还有眼下的敏捷如豹凶猛如虎，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似乎每个时刻他都是如此的鲜明凸显，却又浑然不顾当这些特点都如此鲜明的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是多么的叫人困惑。 尤其是对于一个初三的女生来说，这个人已经复杂到几近无可琢磨。 不过，这不重要。 冯蕙只是瞪大了眼睛，一刻都不肯错过地盯着杨睿的每一挥拳、每一踢脚。 她觉得，即便是再过十六年——对于她来说，十六年已经漫长到是她所经历过的全部——她都无法忘记此时面前的这幅画面。 那个刚才曾衣冠楚楚地向自己搭讪的人，此时似乎只剩下狼狈不堪的闪躲了，但是不管他怎么躲，杨睿的每一拳、每一脚仍然会打到实处，让他痛苦地嚎叫起来…… 一众人等，他们之中的每一个，或许在其他人面前、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都是很嚣张很肆无忌惮的一个，但是在这时，他们却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杨睿暴戾地拳脚相加、听着那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与求救声。他们几乎失去反应，连伸手阻拦都已忘记。 “你算个屁！”他说。 当那帮人终于反应过来，终于有人开始拼命地冲过去抱住杨睿，制止了他对刘保善的痛殴之后，冯蕙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看到了楼梯玄关处站着的那个人。 他脸色铁青，面沉如水。 整个过程，大概只有不到半分钟，冯蕙却看得很清楚，杨睿一共打了八拳，踢出七脚。 酣畅淋漓，目不暇接。 等到王学谦带着人冲过去抱住杨睿并且把他来开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刘保善已经是鼻青脸肿，口鼻处更是鲜血直流，他整个人也已经只晓得抱着肚子在地上继续惨叫。***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这大概是刘锦城毕生以来所遭遇的最严重的羞辱。 有人当着他的面殴打他的儿子，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人居然不屑一顾的对他说，“你算个屁！” 杨睿向后退了几步，甩开王学谦的手，在冯蕙的目光里迈步走回来。 其实即便王学谦不伸手拉他，他也已经准备停手了。该下多重的手，能下多重的手，他心里有数，手上也有数。 他整整衣服，走到冯蕙面前，还笑笑，“吓到你了吧？”又有些自嘲地耸耸肩，浑然不在乎现场站着很多人，只是道：“每次见到这种王八蛋的时候，我的忍耐力总是会变得很薄弱，忍不住就想揍得连他爹都不认识他。” 冯蕙笑笑，眼中没有什么害怕的神色，反而是隐隐有些小兴奋。 犹豫了一下，她竟是出乎杨睿预料的突然伸出手去，帮杨睿整理了一下衣领。 脸蛋儿有些微微的晕红，眸子晶亮晶亮的，她说：“你以后还是要少打架，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 在这一刻，她的动作、神态、口气，突然就跟郭媛媛有了几分的相似。 杨睿有着微微的错愕，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冲她露出一个微笑。 直到这个时候，玄关上才终于传来刘锦城怒极之后反而镇定的咆哮，“好，很好，真是好的很！王总，麻烦你马上报警，我就不信，还能有人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 王学谦这个时候刚刚把刘保善扶起来，闻言就有些迟疑，他想要说话，扭头看见自己父亲站在刘锦城身后使了个眼色，就点点头，声音略略低沉，道：“好，我先打电话叫救护车。” 直到这个时候，吴俊才匆匆而至。 他一边从楼梯上下来，路过玄关时，还冲刘锦城频繁的哈腰点头示意，一边控制不住的拿手帕擦着眉头的汗。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没给两位做个相互介绍，这才让大家发生了冲突，我该死，我该死！” 他快步走下来看看刘保善的伤势，一边心中有些咋舌，暗叹这帮衙内门打架也未免太狠了，一边却是要忍不住哀叹，心想活该自己倒霉，正好就夹在这件事里。 其实冲突一出，就马上有服务员赶到三楼的包间里通知了他，杨伯清知道杨睿似乎是占上风的，又有王学谦在旁边，就马上判断出来杨睿不会吃亏，而且他也知道眼下刘锦城就在这酒店里，明白如果自己出去，将会直接演变成自己和刘锦城的对峙，一旦那样，影响将很不好，尤其是对于自己这个刚刚把刘锦城赶走的新任区委书记来说，更是不好. 而如果只是家里的孩子有冲突，不管谁吃亏谁沾光，充其量就只能是一段谈资，不至于影响到什么，于是他就稳坐如山。就连陶慧珍担心儿子要过来，也被他喊住了。 对于杨睿，他有着出奇的信心。 这个能够把上到省纪委下到黑社会都算计在内的臭小子要是连刘锦城那个草包色鬼儿子都收拾不了，那他就不是杨睿了。既然他敢主动跟人发生冲突，那就证明他有把握不吃亏。 杨伯清不动，冯亮知道自己过去也没用，于是身为酒店总经理的吴俊就只好自己下了楼。 这时候他看过了刘保善的伤势，听着他那不断地惨叫声，觉得有点瘆得慌，抬头看看刘锦城脸色铁青，他就知道，今天这事儿恐怕很难善了了。 刘锦城被调离，说起来大概算是败走麦城了，但其实城建局局长手里的权力也并不小，他还远远未到虎落平阳可以随便被欺负的地步，有人当着他的面痛打他的儿子，他如果都能忍气吞声，那么以后恐怕就没有人还会拿他当回事了。所以，哪怕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官威，今天的事情，他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想到这个，吴俊就头大如斗。 他一边指挥服务员去酒楼附近的一家诊所叫人，先过来给包扎一下，一边又抬腿上楼，离得远远地就对仍旧站在玄关上的刘锦城道：“刘局长，这事儿都怪我，回头保善的医药费、疗养费，都包在我身上了，不过，这事情，似乎不太适合报警吧？您看是不是……” 刘锦城冷哼一声，断然地打断了他的话，杨睿站在楼梯上不动，他心里再怎么着急想看看儿子的伤势，却仍是坚持不下楼。这时候就道：“吴总经理，你这个和事老，来晚了！” 吴俊还想说话，不过这个时候却免不了要有些心虚。 他是想要投靠一下杨伯清的，最好是杨伯清和刘锦城他谁都不得罪，但是他知道，即便如此，对于已经和杨伯清势如水火的刘锦城来说，仍然是不可容忍的。眼下刘锦城还不知道自己有意想要向杨伯清靠拢，如果等他知道了今天宴请杨伯清的人里面就有他一个，只怕在他面前会更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 所以这个时候，他脸上就有些为难，脚步停在楼梯中间，忍不住扭头看了杨睿一眼。 杨睿这时候却冲他笑笑，“吴叔叔，麻烦你给派出所打个电话报个警吧。” 吴俊闻言愕然，杨睿却继续道：“有人当着我的面调戏我的女朋友，辱骂我的父亲，我当然要动手，换了谁都会动手！在场很多人，大家都是看见听见了的，喏，王总就在眼前，他可以为我作证，即便派出所要拘留我，我还是会说，我就是要揍他。”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以后我见他一次揍一次！” 听到这话，吴俊有些愕然，王学谦则只能苦笑。 虽然他并不反对两边发生冲突，但他自己却是很不愿意掺和进这件事情里面的，可是似乎杨睿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这时候回想，他甚至隐隐约约还能猜到杨睿刚一开始就对自己很是不屑的用意：似乎在刚一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憋着想要揍刘保善一顿了？ 这个时候，反而是冯蕙脸上有着微微的娇羞。 刚才情况纷乱冲突在即，她不曾往心里去，这个时候再次听到杨睿称呼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心里就多多少少会觉得有些异样。 刘锦城怒极而笑，“好，好！报警，报警！”心里却是忍不住又惊又怒，忍不住心想：这小子以前跟在杨伯清身边，看上去蛮老实的，怎么原来竟是如此的混账蛮横？ 这个时候，杨睿却是笑着对冯蕙说：“反正警察还要待会儿才来，反正最多也就是治安拘留，你说我要不要趁这会儿工夫，再继续揍他一阵过过瘾？” 刘锦城闻言吓了一跳，伸手指着站在楼梯下从头到尾连正眼都没看过他的杨睿，气到说不出话来。 从他心里，这时候实在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唯恐会触怒杨睿。 谁知道这种愣小子会不会真的出手再揍保善一顿？其他人不敢拦他，自己又不能看着他继续揍保善，难道还要自己堂堂的局长下去跟他打架？ 不得不说，这种说动手就动手的二楞子，还真是想想就叫人头痛，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的官威在杨睿身上抖不出来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就要生出些忌惮之意来。 第四十六章 梦魇 一直拖到晚上九点，附近的春山路派出所民警才算是对于这起打架斗殴事件做出了处罚。***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这边吴俊的电话打过去，稍微解说了一下事情发生的背景，值班的副所长顿时就有些头大，自己没敢过来，找了个借口出去“访查案情”了，只打发了一个实习民警过来处理，临行前再三叮嘱，处理这件事的原则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不处理就不处理，能私了尽量私了，实在是万不得已，也要稍微偏向着杨家这边一点，毕竟刘锦城虽然还是市城建局局长，但是跟青江区这边的系统已经没有直接隶属关系了，他们纵是不愿意人走茶凉，但是当刘锦城的对头这边就是新任区委书记的时候，这个抉择还是迫不得已要下的。 当然，那位副所长同志还有后话：别做的太明显。 按照副所长的要求，这次事情处理起来真的是相当的伤脑筋。 所以实习的民警过来之后，基本上就不说话，先听这边诉苦，然后再听听那边有什么要说的，总之就是本着和稀泥的政策。 事情倒也清楚，当着那么多人发生的，两边也都是要面子的人家，不至于公然说谎污蔑：杨睿动手在先，而且打得比较狠，即便有人劝阻，也仍然是追着人家打，不过呢，即便刘保善不承认他曾调戏杨睿的女朋友，但是鉴于人家女孩子自己羞于启齿的羞愤模样，年轻的实习民警还是觉得基本上可以认定为调戏妇女，而且，刘保善确实是开口骂了区委书记杨伯清…… 幸好，杨睿的出手虽然不轻，但手底下到底还是留着分寸呢，经过医生的紧急包扎处理之后，又到医院检查了一些，都是些外伤，没有太大的问题。 然后，偷偷打电话请示过领导之后，这位民警同志两边汇报。 “对打人者杨睿施以治安拘留四个小时的处罚，并且由他负责赔偿刘保善的所有医药费、保养费，你们看，行不行？” 说这话的时候，民警同志小心翼翼地看着杨睿，唯恐这位一怒打人的衙内当场暴跳。 但出奇的是，杨睿听了处罚之后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刘锦城拍案大怒，“你看清楚，他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子了？就这，才只拘留四个小时？”又扭头问一直陪在酒店里的王学谦，“有拘留四个小时这种处罚吗？” 不等王学谦回答，杨睿突然说：“警察叔叔，你看，现在都快十点了，四个小时之后，凌晨两点，你就算把我放出来，我也不好回家呀，要不然，我能不能再揍他一顿，凑够八个小时的？” 冯蕙想笑，拼命忍住。***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刘锦城气到说不出话来，王学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剩下民警同志为难死了，这时候不得不板着脸，却又不敢说狠话，只能说：“杨睿同学，这个……法律上是不允许的。”笑话，能允许才怪了。 听了这样的回答，冯蕙又一次忍不住想笑。 最后的结果就是刘锦城拂袖而走。 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当然是不满意的，但派出所毕竟还是做出了对自己这边有利的处罚，杨睿毕竟还是被治安拘留了，而且杨睿也并没有死缠烂打到底，他愿意接受这个处罚，对于刘锦城来说，这也就算是有了台阶可下了。 再继续追究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可问题是，像杨睿这种二楞子货色，谁能猜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万一他闹起来，弄得自己更加下不来台，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说到底，他现在毕竟已经不是青江区的党委书记了，在位的人是杨伯清！他这个市城建局局长的手再长，也已经伸不进青江区的公安口了。 人走茶凉这种话，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如果只是他自己有些什么小问题小麻烦，他相信哪怕自己不在青江区了，一个招呼打过去，他的老部下还都是愿意帮忙的，但是如果帮忙的结果就是得罪新任的顶头上司……老话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他心里有数的很，青江区大大小小的干部那么多，经他亲手提拔的也是数不胜数，但要说这个时候还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忠臣”，怕是连一个巴掌数都没有。 所以，尽管他心中怒不可遏，但是面对杨睿这种颇有些无赖加蛮横的二楞子，他还是决定见好就收了。 当然，彼此之间的仇怨，这就算是彻底结下了。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当他怒气难息的在王学谦的陪同下离开酒店大堂之后，不等别人说话，那位民警同志就又赶紧说：“杨睿同学，按照规定，自我们派出所受理报案之时开始，就已经可以开始计算你的拘留时间。”说话间，他还抬起手腕看看表，“我来到酒店的时间是七点半，现在是九点。” 这意思就是，杨睿只需要再被拘留两个半小时就可以了。 杨睿倒是无所谓，当即就说：“这样啊，那我跟你回你们派出所？你开车来的？咱们走吧？” 民警同志的脸色有点黑，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迫不及待被拘留的。 不过副所长遥遥指挥的话还是要说，“考虑到你有主动认错的表现，我们派出所经过研究决定，可以对你的处罚进行减半执行……”说这话的时候，民警同志低下头去，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估计是因为他才刚进入公安系统没多长时间，对于这种“特殊案件特殊处理”的办案思路，心中还是很有些羞愧的，觉得对不起这身警服。 杨睿看看他，耸耸肩。 其实从本心来讲，人，他是必须打的，但他却并不想超脱于法律之上，打完人之后该受的惩罚，他同样愿意接受，并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逃脱法律的管理。 这是他的底线。 但是……这就是中国特色了。 ※※※ 最后杨睿在酒店大堂里又坐了半个小时，就算是被拘留释放了。 等到民警同志带着笔录走了，吴俊上去说了一声，杨伯清和陶慧珍才下楼来。 当着外人，陶慧珍只是瞪着杨睿，等到他们上了车，司机是区政府司机班的小刘，给杨伯清开了好几年车了，陶慧珍就没了顾忌。 杨睿坐在副驾驶座，她揪不着耳朵，可还是要说：“你说你就不能省心点？不隔三差五的弄点事情出来，你就难受是不是？想想真是后怕，我是怎么把你拉扯大的？” 杨伯清也说：“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考虑其他的办法解决嘛，不要动不动就跟人打架，这样不好。” 杨睿就低了头挨训。 等到车子停在楼下，司机小刘开着车走了，一家三口上楼，杨睿才跟杨伯清说：“我只是想提前警告一下刘保善和王学谦，让他们以后做事情至少有些顾忌，知道我还在盯着他们呢。能让他们做事情不那么肆无忌惮，我就算是真去派出所蹲个一夜，也值了。” 陶慧珍听不懂这个话，只是觉得有些纳闷，杨伯清却是有些沉默，然后才问：“他们能怎么肆无忌惮？” 深吸了口气，等到陶慧珍开了门，杨睿最后一个走进去，关好门，才说：“爸，您应该知道，权力和资本，是世界上最伟大、也最可怕的两样东西。他们单独的任何一个，都还可以控制，但是当权力被资本绑架，或者是权力和资本结合，那将意味着赤裸裸的血腥掠夺，和令人疯狂的暴利。到那个时候，为了追逐利润，为了追逐更大的权力，他们会肆无忌惮的。” 杨伯清闻言哑然：身为刘锦城曾经的亲密战友，他当然知道刘保善是个什么货色，而且他也知道刘保善已经下海经商了。 良久之后，他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道：“这件事，回头我跟你郭爸打个招呼，你就不要管了，对你来说，还是学习为主。” 杨睿耸耸肩，不置可否。 关键时刻，权力当然可以被更大的权力所制约，可以被法律所制约。 但是，与其去相信那些，杨睿更愿意相信自己。 他是个重生者，他知道在未来的十几年里，真正的暴利行业到底在哪里。 ※※※ 这一夜睡得不太好，翻来覆去许多梦魇。 大约到凌晨三四点钟，杨睿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虽然过去的作息习惯还是让他在不到七点就准时醒过来，但是一想到今天是周末，他就翻个身再次睡过去。 本来作为一个特工，尤其是像像杨睿这样有着特殊修炼法门的特工，每天只要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深睡眠，就已经可以有足够充沛的精力了，但是自从重新回到十六岁，杨睿还是会整天觉得自己好困，好想睡觉。 他不会放松自己，自从重生之后，他就已经开始自己给自己特训，自己给自己加码，但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做一个更幸福的普通人。 而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在早上醒来之后再舒舒服服的睡个回笼觉，毫无疑问就是一件特别有助于提高幸福度的美事。 只可惜，他才刚刚又睡着没多久，就觉得鼻子一阵阵的发痒。 出于一个特工的警醒，他立刻就醒了过来，一睁眼，却正好看到那张笑靥如花的脸蛋儿。 眼睛眯起来，又水又媚。 *** 第二更！能给多砸几张推荐票不？ 第四十七章 耍流氓 看他醒了，郭媛媛就笑着收回手里的头发丝，伸手推推他的肩膀，“起来啦，都八点半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再睡下去，太阳就真的晒屁股了。” 杨睿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却又闭上了，手却是迅速的伸出去，正好就搂在她细软的腰肢上。郭媛媛就坐在床边，这一下就没躲过去。 “要晒大家一起晒！”杨睿咕咕哝哝地说。 郭媛媛就笑着在他手臂上打一下，不过扭头看看房门关的严实，杨睿的手臂用力抱她时，她也就没怎么用力气反抗，手臂顺势就支在杨睿的胸口上趴着。 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眼睛又媚又长，水汪汪的勾人。 见杨睿闭眼还要继续睡，她就继续拿头发丝去拨他的鼻子，杨睿闭着眼睛一把抓住她手腕，把小手拉到自己面前，恨恨地在手背上亲了一口。 郭媛媛脸一红，赶紧把手抽回来，还故意拿被他亲过的地方在他身上蹭蹭，“讨厌，你还没刷牙呢，那么臭！” 杨睿就哼哼两声，终于睁开眼睛。 两人对着看了一会子，杨睿突然说：“你闭上眼睛。” 郭媛媛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先扭头看房门，然后才羞笑着要推开他坐起来，嘴里说：“才不，你赶紧起来，刷牙去！” 杨睿嘿嘿地笑着，不放手，说：“我想数数你到底有多少根眼睫毛，那么长……” 郭媛媛瞪大了眼睛，有点好笑又有点好玩，“这也能数清吗？” 杨睿赶紧点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嘛！” 郭媛媛凝眉想了想，就笑嘻嘻的真的闭上了眼睛。 杨睿就把手抽出去，真的很认真的数起她的睫毛来。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日光浮亮，虽然没有阳光直接打进来，但是室内的光线也依然明媚。 杨睿微微抬起身子，拿手指认真地拨着，还真就一二三四的数起来。郭媛媛的眼睛紧紧地闭着，脸上憋着笑，睫毛却是觉痒一般的眨呀眨的，害得杨睿好几次都差点数乱了。 到最后，两人越贴越近，几乎呼吸相触，杨睿呼出的热气都正正打在郭媛媛的下巴上，痒痒的，于是郭媛媛干脆抬起手来捂住杨睿的嘴，再往上，连鼻子都一块儿挡住，脸上带着撒娇的笑，说：“都堵上！”又问：“痒死了，你数好了没有？” 嘴给堵上了，没法说话，杨睿就张嘴咬她的小手。 郭媛媛就笑着躲闪。 她的手刚一挪开，那呼出的热气就突然贴了过来。没等郭媛媛反应过来，两片嫣红的嘴唇儿已经被杨睿叼在嘴里。 嫩嫩的，滑滑的，有种陌生却又熟悉的少女馨香。 郭媛媛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 看杨睿一脸得意的笑，她又羞又窘，就真的攥起拳头捶下去，却不敢高声，怕客厅的陶慧珍听见，就只好小声骂他：“杨睿，你流氓！” 这种事儿，杨睿是挨了打都不带后悔的，这时候还眯着眼自己舔舔嘴唇做回味状，半天，才睁开眼看着郭媛媛佯羞带怒的模样儿，笑道：“甜甜的，有点薄荷味，不会是你牙膏没沫子没冲干净吧？”又舔舔，自己点头，“应该是有牙膏沫子。www.65txt.com” 郭媛媛听他说的无耻，就愤怒地拿被子砸他。 杨睿就得意地笑。 陶慧珍敲敲门，然后才推开门探进半边身子来，“我说你到底起不起来，还给不给你留饭了？媛媛都叫不起你来？” 郭媛媛给她唬得赶紧站起来，知道这会子自己的脸上肯定会很红，就不敢看他，撇着嘴儿告偏状，“就是呢，还要给你留着饭，让陶姨也没法收拾，赶紧起来！” 陶慧珍没留意什么，扭头出去了。 杨睿应声爬起来，只穿着一条三角内裤，裤裆里大大的一坨，郭媛媛又给吓了一跳，赶紧背过身去，气得跺脚，“杨睿，今天你别想我理你了！” 说完了，跺脚离开。 杨睿嘻嘻哈哈地穿裤子，还冲客厅里喊，“妈，家里有没有薄荷味的牙膏？我要用薄荷味的！”穿好衣服出来一看，郭媛媛居然没影子了。 陶慧珍似笑非笑的，朝门口努努嘴，“脸通红，跑了。” 杨伯清也坐在沙发上，在看报纸，这时候就抬头看看杨睿，咳嗽一声，有些话他觉得自己说不太合适，但还必须说，只好一边看报纸一边道：“你们都还太小，注意点！” 杨睿就嘿嘿地笑。 ※※※ 吃完早饭，还陪杨伯清喝了杯茶才溜溜达达出了家属院，才不到九点半，冯蕙居然就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杨睿一扭头，又看到了路对过那辆桑塔纳。 他走过去，问：“昨晚不是说了十点见面嘛，你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 冯蕙笑笑，不说话，看了看他，却又突然说：“刚才有个女孩子从里面出来，真漂亮。” 杨睿眼皮一跳，问：“很漂亮吗？我们家属院的？” 冯蕙看看他，又不说话了。 她刚才还在车里，正好就看到郭媛媛骑着自行车出来，又正好郭媛媛碰到了一个认识的女孩子，两人就在家属院大门口聊了几句，只听那女孩子问：“你是去看杨睿的？”她就知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就是公安分局郭副局长家里的那个女孩了。 梁佩珊曾经很郑重地跟她提过的。 用她的话说，那个女孩子长得，千娇百媚的，不比你差哦！ 冯蕙不说话，杨睿就耸耸肩。 反正服装厂赵大有那边都已经把电话打到前进集团去了，这时候杨睿也就懒得再自己打车，直接走到路对面，拉开后车门，让冯蕙先坐进去，然后自己才从另一边上车。 还是上次那个司机小哥，上了车一问，叫张子益，杨睿给这名字吓了一跳，然后问了一下，才知道此张子益非彼章子怡。 说了地址，小车很平稳地开出去，早上九点多钟，部分路口会有点堵，却还是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赶到了三合叉巷——九六年的青州市，真的是不大，现在青州市的居民只怕都无法想象十几年之后这个城市是怎么装下一百多万人口的。 这一次开着车过去，老孙头就只记一下车牌号，然后直接放行。 车子停到办公楼前，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杨睿扭头看看冯蕙，问：“你跟我下去？” 冯蕙赶紧点头。 杨睿就扭头下车，临开门前，还特意往前排的后视镜那里看了一眼，吓得张子益赶紧咳嗽一声低下头，等杨睿下了车，他赶紧把后视镜扭开了。 杨睿一边往办公楼走，一边扭头看着冯蕙，问：“怎么又让他盯上了？你自己就不会金蝉脱壳一下？” 冯蕙闻言咬着嘴唇儿摇摇头，好可爱的样子，还摆手，“不敢甩开他的，我妈让他开车跟着我，要是甩开了，回头我妈肯定要说我。” 杨睿就笑笑。 ※※※ 上次走的时候说好了这周末过来取货，赵大有一直惦记着，这时候正在办公室里等着呢，看见杨睿在外面敲门，就赶紧站起来。 杨睿推门走进去，跟他握握手，就听他说：“周三就做好了，是我们陈主任亲自带着人做的，精工细料，绝对包你满意。” 说着话，他就殷勤地让杨睿坐下，还给递烟，杨睿接过来夹在耳朵上，一低头还正好留意到，今天的烟灰缸居然是干净的，估计是刚洗过，还带着水印。 让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他自己回头瞧了半天，估计是没看见杯子在那里，就起身打开门站到走廊上喊，“会计室，过来个人给倒杯水，那个……再去个人到车间里去，把陈兰叫来，赶紧的……”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陈兰就从会计室出来了。 她今天也等着呢。 陈兰过来亲自拿一次性杯子给杨睿和冯蕙倒了水，赵大有郑重其事的从他办公室一个锁着的文件柜里把一个大包拿出来，放到今天很干净的茶几上，打开。 最上面是那几张图纸，下面就是四件衣服。 都是春秋装，这时候看上去显得有点厚，似乎用料很扎实。 杨睿眼尖，直接就先把第三件抽出来。 是一件鹅黄色翻领小外套，梅花扣，肩胛下收得很窄很贴身，大约只到脐上就收了边，而且还是弧线形收边，看去极尽精致：这件衣服，不要说是在九六年的青州，就是现在拿到香港去，都足以让绝大多数人眼前一亮。 唯一让人遗憾的就是，事实上这衣服还可以在细节上下很多功夫的，但杨睿只是想先做个样子出来看，所以并没有为难人家服装厂。 即便如此，做工上也还是显得有些粗糙了。 扭头见冯蕙满脸新奇，他把衣服往她面前一送，“换上试试？” 冯蕙闻言有些惊愕，又有些惊喜，抬手指指自己，“我？” 杨睿点点头。 她就有些欣喜地按耐不住，却还是四下里看看，有些羞赧，“在这里……怎么换？” 这回没等到杨睿开口，陈兰就抢着说：“去我办公室里，我办公室现在没人。” 女孩子总是免不了爱美的，看见这种好看的衣服，下意识的就忍不住想要赶紧穿到身上试一试，冯蕙也不能免俗，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就点点头，拿了衣服跟着陈兰出去换了。 这边杨睿把几件衣服挨个儿甩开了看的时候，那边就已经换好了，陈兰打开门，冯蕙带着点害羞又带着点欣喜地走进来，扭扭捏捏的，眼神儿不住地往杨睿身上瞟。 这时候陈兰就充分发挥她的功力，滔滔不绝的，“不是我夸的，这衣服穿在冯小姐身上，真的是好看，比电影明星都好看！要说这衣服，还得说是人家南边人会想会设计，你看这腰往上一收，它就是显得那么好看……” 这衣服穿在冯蕙身上……确实好看。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长袖的圆领体恤衫，还略有些不搭配，要是换上一件白衬衫，外面再搭配这件外套，最好耳边的几绺头发再挑染一下……会更漂亮。 可即便只是现在这样，已经足够把赵大有都看呆了。 鹅黄色的外套衬得她颀长的脖颈嫩腻如雪，娇嫩的脸蛋儿泛着瓷一般的白皙，还微微透着些害羞的晕红……衣服很美，人更美。 审视良久，杨睿终于点点头，“别脱了，穿着。好看！” 冯蕙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欣喜而雀跃，旋即却又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低头看看腰，脸蛋儿红红的，眼睛弯弯的，说：“不敢穿出去吧？人家大概会笑话的，都露着腰呢……” 杨睿就过去指点她应该怎么搭配这件外套才会更衬搭，冯蕙就听得眼睛一眨一眨的，到最后伸手摸着这衣服，还真是爱不释手的，也不提要换下来的事情了。 她能猜到，估计这一件就是要送给自己的，于是心里就有点甜甜的感觉。 这个时候杨睿跟她解说了一通，才又扭头看看赵大有和陈兰，问：“你们服装厂有没有身材比较好的女孩？能找个人来穿上这几件衣服给我看看？” 杨睿问赵大有，赵大有就看陈兰，末了却是不等陈兰说话，他就一拍脑袋，“小宋不是在会计室呢？去把她叫过来，她就是个最好的衣裳架子！” 陈兰闻言一拊掌，表示极度赞同，“对，我去叫她。” 听着他们的对话，杨睿的手下意识的就是一抖。 第四十八章 马尾 宋璇确实是衣裳架子。www.65txt.com 她的身高虽然才只有一米六六，做职业模特未免嫌矮了些，但是在女孩子，尤其是中国的女孩子来讲，这个身高却是堪堪正好。 最关键的是她的身材很好，蜂腰细细，双腿颀长，身体的比例修长而优美，没有惊人眼球的三围，也没有什么可兹炫耀的服饰，但是她整个人站在那里，鹤势螂形，气质清幽，有一股独特的古典美，直是让人觉得秀雅可瞻。 杨睿直接把第二件衣服抽了出来，递给陈兰，陈兰就转手又递给宋璇。 这是一件灰白色的外套，整件衣服绝少修饰，就连扣子都只有大大的几颗，整个衣服看上去显得极为简约和坚硬。 这种衣服，很考验人的气质。 可以说，越是气质独立的女孩子，就越能穿出这件衣服的韵味。 宋璇接过衣服，还有些迷糊，不知道为什么要让自己过来试穿衣服，只是扭头看着杨睿，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没有说什么，就转身穿上了衣服。 她上身只穿了一件米黄色高领线衣，把外套穿上去，右手伸到脑后一挑，马尾甩出来，整个人往那里一站，清爽干练。 陈兰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就说：“小璇，这衣服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真是合身哪，还别说，这件衣服往身上一穿，就跟电视剧里那些大户人家小姐似的，好看，真好看！”还扭头问赵大有，“赵厂长，你说呢？”赵大有就赶紧点头，“确实好看。” 这个时候，就连冯蕙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璇，忍不住要想，也不知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也拥有这种成熟而独立的气质，这种感觉，真好。 这个时候，却唯独只有杨睿微微皱着眉。 这件衣服给宋璇穿，稍微有点大了，就有了点半风衣的感觉，因为这本来就是准备送给周子琪的，而周子琪的身高足有一米七二……不过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地方。 蹙眉片刻，杨睿突然走过去，下意识的想自己动手，顿了顿，却又把手收回来，指着宋璇的脑后，问：“能不能把你的马尾辫解开？” 宋璇看着他，有些不解，顿了顿之后却还是伸手到脑后松开发夹、解开头绳，于是一头乌亮笔直的长发便瀑布一般铺在了肩头。 她的头发一放，这办公室里立刻响起了一声轻“咦”。 陈兰瞪大了眼睛看着宋璇，突然就有点张嘴结舌的感觉，顿了顿，她主动走过去帮宋璇理了理头发，让她的头发散得更开一些，铺满两边肩膀，这才退后几步欣赏。35zww.com “这一下……真是……” 发型的突然变换，似乎一下子就让宋璇的气质大变，以至于这种变化之快速、之强烈，让陈兰这个跟衣服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都给惊到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扎着马尾的宋璇穿起这件衣服，让她看上去更能凸显出一种独立和干练的气质的话，那么现在长发披散的她，却突然多了一抹温婉和慵懒的感觉。 借用二十一世纪的语言来形容，那就是宋璇突然就从一个气质清幽的白领丽人，变成了一个优雅柔婉的闺中少妇。 别说陈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让赵大有和冯蕙也都一齐看得大吃一惊，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样才叫做穿衣服、这样才叫打扮！ 宋璇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只是看到几个人都是一脸吃惊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到最后，目光落在了杨睿身上。 杨睿笑笑，“宋小姐，你真美。” 似乎是这句话一下子把几个人都惊醒了，陈兰几乎要学小孩子拍巴掌，兴奋得什么似的，拉着宋璇的手，“小璇，你跟我走，我办公室就有镜子，你去看看，你自己看看！” 宋璇扭头看看杨睿，杨睿就冲她笑着点点头，然后她就被陈兰拉走了。 目送她离开，冯蕙才扭头看着杨睿，笑眯眯的，伸手摸摸自己身上这件，就心想：他可真是会打扮女孩子呀！这时候她想跟杨睿说话，却是不等她开口，那边赵大有已经一把拉住杨睿的胳膊，一边让喝水，一边把他往沙发上按，也顾不上杨睿的年龄了，张口就叫小兄弟，比之上次还要亲热了许多，“小兄弟，看来你对做衣服真的是很有研究啊，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厂子聘你过来做个设计师？” 然后又很大度的挥手，“工资随便你开！” 杨睿笑笑不说话，赵大有虽然只跟他打过一次交道，却也知道这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就干脆开门见山，问：“上次你说，你这设计图是专门找香港那边的设计师给设计的？那设计师，你能给我介绍一下不能？或者，你让他那边直接开个价，这几套衣服的设计图，我要了！” 杨睿今天没带烟，就从耳朵上摘下刚才赵大有给让的那根荷花烟，就着他的手点上火，深吸了一口，觉得从喉咙到肺腔子都是火辣辣的，这才笑着说道：“赵厂长，按照正常的思路，你似乎不该问我这些吧？管他谁的设计图，既然到了我手里，觉得好就直接照着做，先把钱挣到手再说，有没有人管还是另一回事呢……不是吗？” 赵大有闻言一愣，然后脸上顿时就露出一抹尴尬来，搓搓手，挺不好意思的模样，“小兄弟你这话真是……嗨，不瞒你说，这衣服刚做好的时候，我还真是这么打算过！我也不懂其他的，不过到底还是做了这么些年衣服了，市场也没少亲自下去跑，这几件衣服，我在市场上从来没见过，而且我能感觉得到，一旦做出来，肯定受欢迎！”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自己狠抽一口烟，才道：“可是扭头再想想，这样做倒是能挣一笔，但是挣完了这一笔之后呢？怎么办？这种钱，有数的，而且太少了！再说了，妈了个逼的，老子拼死拼活挣钱，最后还不是都得拿给上面去？妈了个逼的，整天这个要赞助那个要赞助，吃了饭都直接挂到我们厂的账上，老子挣再多钱有个屁用！” 听他在那里说着说着就诉起苦来，杨睿也不说话，就眯着眼睛抽烟听着，抬头看见冯蕙蹙着眉头拿手在鼻子前扇来扇去，就跟她说：“你出去转转，外边没那么大烟气。” 赵大有来了劲儿的时候就是个二楞子，没有他不敢骂的，但其实他这个人却是聪明的很，做事情也是相当的圆滑，眼看冯蕙要出去不出去的，他就扭头看看杨睿，赶紧站起来把烟屁股摁灭了丢在烟灰缸里，自己还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把空位留出来，对冯蕙道：“冯小姐，请坐，请坐。” 冯蕙就过去坐下，杨睿看看她，只好抬手要把烟摁灭了，没想到冯蕙却笑笑，“没事儿，你抽吧，我不怕烟味儿。” 杨睿看看她，笑笑，还是把烟摁灭了丢到烟灰缸里。 这个时候他才道：“赵厂长，实话不瞒你，我呢，恐怕你是聘不起的。不过，这几件版型我可以送给你，或许可以帮你再撑一阵？” 又道：“这个厂子其实不错，就这么一天天衰落下去，挺可惜的。” 赵大有听了这话先是一喜，然后才赶紧摆手，“那可不行，我怎么能白要你这设计图，不行不行……”顿了顿，他扭头看看冯蕙，最后还是问杨睿，“你们前进集团，准备要做服装了？这么说，你们冯总也已经知道最近市里准备整合服装企业的消息了？” 杨睿闻言一笑，“赵厂长，你不是往我们公司打过电话吗？怎么，真以为我们是冒充的？” “呃……”赵大有闻言脸上一阵尴尬，扭头看看冯蕙捂着嘴儿扭头笑的样子，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赶紧解释，“你们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这个……” 杨睿摆摆手，站起身来，然后赵大有和冯蕙也都赶紧跟着站起来。 就听杨睿说：“赵厂长，我不怕跟你明说了，第一，我们的确不是前进集团的员工，不过我身边这个冯蕙，倒确实就是前进集团冯董事长家的千金，至于你想知道的前进集团有什么下一步的打算，是不是要投资服装业，我不知道，你可以去问一下冯董事长，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第二……” 说到这里，杨睿刻意地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赵大有的眼睛，这才继续道：“我虽然不是前进集团的工作人员，但是我要订做服装却绝对不是骗你，只不过具体的订单，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而且我想，具体能不能形成流水线生产和规模化生产，对你们厂子目前的设备状况、人力状况来说，也是一个考验，所以我希望你们也可以把工作做在前面。” 突然严肃起来的杨睿字句铿锵，即便是老练如赵大有，这时候也有片刻的惊慌，然后他定了定神，这才从杨睿的话里咂摸出一些味道来。 不过没等他再说什么，陈兰和宋璇已经回来了。 或许是因为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解开马尾之后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宋璇脸上微微多了点红晕，让原本气质清幽的她又多了一抹温婉之意，进了办公室之后，便只是盯着杨睿看个不住，眼中带着一抹狐疑的神采。 刚一进门，陈兰就又开始滔滔不绝，“小璇窝在咱们这么个破厂子里做会计，真是太屈才了，她该去当服装模特……”转而又对赵大有说：“厂长，我看咱们厂子就让小璇做咱们的广告模特吧，就穿这身衣服，也去电视台做个广告，销量一准儿马上上去……” 听她这话里话外透漏出很有些就拿这几套衣服版型当成自己的意思，而且还想要马上就开工生产的才好，赵大有脸上就更加的尴尬，这时就觉得好像自己背地里的那些小心思都已经叫杨睿给完全看穿了一样，于是他没好气的开口就骂，“上去个屁，模特个屁，工资都发不下来了，还做什么广告啊做……”末了还习惯性的骂一句，“妈了个逼的……” 厂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这个破毛病，没人在意，这个时候反倒是冯蕙，似乎从杨睿和他先后的谈话中感觉到了一点什么，一贯惹她讨厌的口病也不去在意了，只是扭头看看杨睿，再看看赵大有，脸上似笑非笑。 陈兰还拉着宋璇，说：“小璇，这里还有两件，你也穿起来试试……”她的心思倒好像是更沉迷于这几件服装的神奇魅力似的，全然不曾察觉到赵大有语气中的无奈与懊恼。 可是这时候杨睿却摆摆手，“不用试了，这几件衣服我基本上满意，你们可以把核计出来的报价给我了。至于后续订单，你们还需要等我的消息。” 陈兰闻言想说什么，赵大有却摆摆手，“把报价拿来。” 宋璇突然扭头看看赵大有，似乎察觉到一点什么，再扭头看杨睿的时候，眸子里那一抹狐疑的神采顿时就越发强烈了起来。 让杨睿几乎都不敢与之对视。 一直到结算完毕，杨睿抱着剩下那三件衣服走出红星服装厂的办公楼，这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觉得自己好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战役一般。 心力交瘁。 第四十九章 时代之殇 上了车之后，杨睿扭头看到冯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就看看她，问：“想什么呢？表情这么得意？” 冯蕙闻言扭头看看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想什么，就是在回想你刚才在办公室里跟那个赵厂长说的话呢……”自己皱皱眉头，微微偏着脑袋，眼睛眨呀眨的，又说：“我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是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明白……” 杨睿就笑笑，“那就说说看，你好像明白的那一点，是什么？” 冯蕙扭头看看他，见杨睿脸上带着抹笑意，倒好像是有点考校的意思，顿时心里就微微有点紧张，咬着嘴唇儿犹豫着，不敢说什么。***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编贝玉齿轻咬着少女鲜嫩而嫣红的嘴唇，鼻翼微微耸着，又细又长的眉毛都跟着时而抖动一下……此时的冯蕙狐狸精虽则未满，小妖女却是十足天成。 过了一会儿，她扭头见前面的司机张子益正在专心开车，并不敢借着后视镜向后窥视，这才扭头看着杨睿，道：“我老是觉得，那个赵厂长似乎一直都在试探你什么，但是好像没有成功，好几次都被你打败了？” 以前或许是出于某种担心，在杨睿面前的时候冯蕙总是会表现的有些拘谨，一直到今天，她才似乎突然放开了，而一直到这个时候，两人离得如此之近，几乎都能肌肤相触，杨睿才突然发现，她说话的时候小动作可真多…… 她喜欢身子微微的晃动，肩膀一下低一下高的，面部表情也极为丰富，那副样子，很是有点女孩子的小可爱，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拘束感与距离感，此时好像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让人看见她这副可爱的样子就忍不住要微微笑起来。 迄今为止来看，冯亮毫无疑问是个很成功的企业家，这个时候杨睿听她说话就觉得，或许冯蕙身上会有他的不少遗传，至少从这件事来看，这小妮子别看年龄不大，人也很单纯，但眼光心思却是出奇的敏锐，已经展露出一定的人际交流天赋。 这时候杨睿有心要教给她一点什么，就耐心的跟她解释，“这个赵大有，其实是相当有能力的，而且他不仅仅是有能力，还极有眼光、极有胆魄，但问题就在于，他身处体制之内，虽然只是街道办的企业，但也得算是国有企业，所以，有些几十年传承下来的思维定势，在他身上还没有来得及打破，这才造成了他当下自身的困境。” 说完这些，杨睿见她听得频频点头，就忍不住要多说几句，“就比如现在，其实从他说的话里我能猜得到，自从今年春天市里下发了文件，要求在两年之内改制和整合一大批规模小、生产经营状况不好的国有企业之后，他其实就动心了，尤其是市里对服装企业这一块儿的指导意见，是能整合就整合，不能整合就实行企业改制。” “毫无疑问，赵大有的心思很大，他想把青州市的七家服装企业都给整合起来，然后由他来当家，他自信能把这家企业带好管好，但是他心里同时又很清楚，不要说这七家企业因为分属不同的区县甚至街道办，所以相互间扯皮很多，整合一说，接近于不可能完成，即便是完成了，也没有他出来掌舵的份儿……” “所以他就退一步，想着能先给红星服装厂完成改制，至少先让他手头上能管的这一部分先活起来，但即便如此，这里面的问题，仍然是他自己所无法解决的……” 说话间，杨睿掰着手指给她数，“企业要改制，那就是股份制了，上头那么多监管单位，每年都能从这家服装厂身上刮很多油水，谁舍得让他真正改制成功？即便要改制，资产清算是必须的吧？现在服装厂身上背着的那些债务……谁要接这个盘子，谁就得负责还债，可问题是，就服装厂现在这点底子，都不够还债的，谁愿意来接这个烂摊子？” 他说到这里，冯蕙就忍不住要问了，“那些监管单位，为什么要一步步把一家厂子逼死呢？他们每年少搜刮那么一点，让厂子喘口气，拥有持续壮大的机会，以后不是就可以搜刮更多的钱了吗？干嘛非要竭泽而渔？” 杨睿闻言笑起来，“是啊，这个道理说起来你懂、我懂，上面的那些官老爷就更懂，但问题是，人欲望的闸门一旦打开，谁能有那么大的魄力和毅力来控制住？而且对于那些官老爷们来说，他在这个位置上能做几年？此时不捞何时捞？难道要把树留下给后人去乘凉？当然是先顾住自己为主，至于以后……去他娘的以后，能捞一天算一天，反正这家完蛋了，自然还有其他的厂子可以搜刮嘛，反正只要屁股底下坐着官椅，还愁没有油水？” 他这么一说，冯蕙就不说话了，只是点点头，眸子里有些异样的神采在闪烁。***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这时候杨睿已经叹了口气，道：“所以，你看，尽管赵大有很有能力，但是他身在局中，作为一个国有企业的厂长，他既不希望自己辛苦工作了许久的厂子被私人或者私营企业家兼并，又不愿意看着这个厂子一步步滑入泥沼……他很想挥挥手把那些趴在这家厂子身上吸血的那些人赶跑，但他又没有这个能力……他有些私心，想要把厂子改制之后，攥在自己手里，但是他偏偏又没有那个资本来撬动这件事……” 冯蕙歪着脑袋两手支愣着腮帮听杨睿说话，这个时候就接了一句，“这就是人家说的，身在荆棘中，不动也痛，是吧？” 杨睿笑着点点头。 冯蕙就扭头自己深思起来，听杨睿这么一说，对于他们两个这前后两次都略有些奇怪的对话，也就渐渐贯通起来了。这时候就不住地点头，自己在那里点评，“用我爸的话来说，这个赵厂长现在就是满脑袋主意，一肚子无奈了。” 杨睿点点头，“对，这个话说得好，满脑袋主意，一肚子无奈。” 这时候冯蕙却是又突然扭头盯着他，眼睛亮亮的，问：“所以，他看见你来定做服装，看见你手里有那么好的设计图，而且又听说你是前进集团的，所以，就想把你当成救命的稻草了，就想千方百计套你的话……” 见杨睿扭过头来跟自己对视，她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又扭开头去，嘴里却是没停，继续道：“对于他来说，最好的就是能跟前进集团拉拉关系，从我爸手里借点钱？最差的结果就是你订做服装，他们可以赚一笔代工费，让厂子继续运转下去，中间的话……他是希望可以从你手里那几张设计图，或者以后更多的设计图……对吧？” 如果说前面的那些分析，还只是让杨睿点头的话，那么她后面这些话，就要让杨睿都忍不住为之惊讶了……在他看来，这基本上已经是赵大有的所有心思了。 这个时候，他努力控制住自己不用讶异的眼神去看冯蕙，点了点头之后，把脑袋靠在靠背上，心里却是要忍不住想：这小妮子，也实在是太精了点。 闭上眼睛之后，就听见冯蕙居然在那里叹了口气，颇有些悲天悯人的忧戚，说道：“可惜，赵厂长自以为聪明的这些打算，从一开始就被你看透了，所以，你几乎把人家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 杨睿笑笑，没睁眼就道：“还是留了一条路的，至少那几张设计图我就留在厂子里了嘛，而且我也会订货的，这就至少可以支撑着这家厂子多喘息几天……” 说着说着，他本来是想微笑，到最后却还是变成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时代之殇啊！ 这个时候，冯蕙本来想问杨睿订了货要做什么，是不是准备做买卖之类的，却是不经意间瞥见前面的张子益正不住地从后视镜里往后排窥视，就又憋了回去。 她故意咳嗽了一声，张子益听见咳嗽赶紧扭过头去认真开车。然后她才又重新扭头看着杨睿，只是这个时候看见他那副靠在座位上微微蹙着眉头的模样，她又突然觉得这个时候似乎不适合再问什么问题了，只是看着他眉宇间似乎藏着极大的心事，就恨不得伸出手来轻轻地帮他把一切都给抚平了。 在此前几次的接触中，对于杨睿的与众不同，她心中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也懒得再去深思为什么杨睿一个跟自己同年龄的大男孩，却会懂得那么多东西，明白那么多道理。这时候她心里只是忍不住要想：到底是什么，让他脸上总是有这样一抹挥之不去的忧郁？ ※※※ 下车的时候，冯蕙心里有些不舍，其实她是很希望杨睿能开口继续去其他地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两个人一起走走，一起说说话也好。 这个时候不知怎么她心里就觉得想要跟杨睿在一起多呆一会儿。 但她知道这对于女孩子来说，是不太好主动开口的，多少有些羞人的意思，因为杨睿不说，她也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抱了那几件衣服下车。 然后想起一件事来，这才又追着也下了车，紧走几步追上他，跟他说了一句，“杨睿，谢谢你送给我的衣服，我真的很喜欢。” 这个时候杨睿的心情已经调整过来不少，闻言就笑笑，“喜欢就好，去学校可能不太适合穿，不过在家的时候，出去玩的时候可以穿。” “嗯。”冯蕙点点头，想说什么，却又想不起能说什么，突然就有点脸红，几乎都不敢抬起头来跟他对视，就低着头，又说了一句，“谢谢你。”说完了才醒过来，暗骂自己真笨，这次却是真的没脸抬头了，赶紧扭头走回来。 坐回车里，张子益问要往哪里去，她却也不说话，一直到目送杨睿走进区政府家属院的大门，身影最终消失在花木之后，这才美滋滋的突然发现：他长得其实挺帅的！ 旋即却又自己脸红得什么似的，自己抱着脸在后座上蹲着，唯恐给张子益从后视镜里看见这副窘态，只是觉得心里噗通噗通的跳得厉害。 这个时候又突然想起梁佩珊的话来：我告诉你蕙蕙，你别拿你妈说的这些不当回事，女孩子家，读书当然也重要，但最重要的却并不是这个，你听妈的，只要把他抓牢了，你这一辈子才是真的稳当了！ 这时候才觉得，其实还是妈妈要比自己聪明一些。 ※※※ 杨睿施施然地抱着衣服上楼，心里正盘算着最近一定要跟老爸一起去龙城一趟，打开门之后进去，却突然惊喜的发现，客厅里居然坐着两位稀客。 他脸上顿时一喜，忍不住就道：“子梅姐，子琪姐，你们怎么来了？” 看见是他进来，周子梅和周子琪就都笑着站起来，不等周子梅说话，周子琪已经撇了撇嘴，道：“你都不说过去看看我们，我们当然就只好主动登门了！” *** 眼看又到周一，求一下推荐票！ 这个年算是基本上过完了，我调整一下，争取以后每天多更新点，当然了，在这里也要预祝各位在新的一年的工作中事事顺心如意，也祝我自己和这本《特工》能在大家的支持和鼓励下茁壮成长！ 说不完的感谢，却还是要说：过去的支持，谢谢你们，未来的支持，谢谢你们！ 另外，郑重感谢lolo316a、魂断一爷们、无敌OUTMAN、ANDY1213626、doraemon1234等诸位兄弟的打赏支持！其中lolo316a兄更是成为了本书的第一位盟主，我有心要为老兄的慷慨打赏再加更一章的，无奈最近琐事缠身心力不济，且记着吧，一定会有的。 谢谢诸位了，请务必继续支持！ 第五十章 定情物 按照杨伯清和杨睿本来商量好的计划，他们要在周日一早就启程去龙城市，目的当然就是要到周学彬的家里去表示一下感谢。三五中文网 当然，感谢也只是个幌子，对于杨伯清来说，既然和省纪委书记之间前前后后有了许多的瓜葛，杨睿救过周子琪，而随后周学彬又站出来为他主持公道洗清了冤屈，那么借着这个理由过去拜访一下，或许就能获得几句指点，即便没有，也总是没坏处的。 可是他们打算的倒是挺好，可是当杨睿提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却从周子琪那里得到了周学彬要在周五下午就起身去首都的消息：他下周要开会，就提前两天过去，周六周末两天，正好可以见一些老朋友，另外，周家的老爷子退下来之后就一直住在首都，周学彬夫妇俩提前过去，也是要去探望一下老爷子，尽一尽孝道。 这样一来，杨睿他们的打算就只好暂时押后一周，至少也要等周学彬从首都回来之后再说，只是杨睿却没有想到，周子琪和周子梅竟是突然就杀到青州来了。 杨睿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进客厅，见老爸老妈也都在家，显然刚才就是他们陪着周氏姐妹俩说话呢，周子琪的话音落下，周子梅看了她一眼，却是又笑着对杨睿道：“我听子琪再三提起青州的富贵巷，说这里美轮美奂，正好也不是那么急着回去，就让她陪着我过来转转，我们在青州都不认识什么人，就只好过来打扰你们了。” 这时候不等杨睿说话，陶慧珍已经接过话去，道：“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你们要过来玩，我们才是求之不得呢，平时请都未必请得来。”又说：“杨睿回来之后再三的跟我们说你们帮了很大的忙，我们也一直都想要感谢一下呢。”说着又招呼大家都坐。 陶慧珍毕竟是大学毕业，又当了那么多年的老师，气质还是有，这时候接待周家姐妹俩，倒也并不露怯，有些话杨伯清不太好说，她就主动地帮着说了。 这时候杨睿就笑笑，见周子琪单独坐在这边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就凑过去坐在沙发扶手上，刚坐下，却又站起来，跑过去拿过那几套衣服，翻着袋子口看了看，拿了其中的两件过来，笑笑，分别递给两人，说：“本来是准备到龙城去的时候送给你们的礼物，既然你们过来了，那就现在送了。” 周子琪和周子梅闻言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笑意，一个人一件接过去，也不看是什么东西，先拿在手里，然后周子琪就笑着道：“还真是巧了，正好我们也给你预备了礼物。35zww.com” 说着，周子琪一转身，从身后沙发上的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来，很漂亮，爱立信398。 杨睿已经不知道爱立信398是什么时间上市的了——他只是知道似乎是从今年开始，数字手机才终于有了城际漫游的功能，虽然漫游费贵到令人咋舌——不过想当然尔，能叫周子琪拿得出手的，这手机在市面上肯定已经是相当高端了。 于是杨睿满脸惊喜的接过来，就问：“这也太贵了点，怕不得好几千？” 这时候不等周子琪回答，陶慧珍已经赶紧站起来，伸手就要过来夺，嘴里还说着，“不行不行，刚才周小姐送了我们老杨一个手机，就已经是破费了，哪里还能再要你们的东西？”又拿杨睿当小孩子哄，“杨睿，乖，咱们还给姐姐哈，回头你想要，妈给你买！” 杨睿撇撇嘴，一脸无奈地扭头看着周子琪。 周子琪笑笑扭头推开陶慧珍的手臂，说：“刚才那是我姐送给杨书记的，是我们的见面礼，这个可是我要答谢杨睿的，杨少侠可是救过小女子一命呢！” 听她这么说，杨睿赶紧就把手机抱在怀里了。 有个手机，自然要方便很多，偏偏他自己知道，这玩意儿现在还是十足的奢侈品，想要让陶老师掏钱给买，只怕是连百分之一成功的可能都没有。为此他甚至都想自己买些材料做一个了，这时候周子琪主动送了他一个，他哪里还舍得撒手？就眉开眼笑地冲陶慧珍笑笑，“这算什么，子琪姐都感激的差点要以身相许了，这才只是个定情物而已。” 周子琪闻言脸上一红，当着杨伯清和陶慧珍，她自然不便和杨睿打闹，就只好趁人不注意拿眼神儿剜他一眼，而周子梅则只是微微一笑。 陶慧珍见周子琪用意诚挚，杨睿又是一副非要腆着脸收人家这份礼物的做派，她自然也就不好再硬是给杨睿抢回来还回去，那样一来，反而伤了人家的颜面，倒不好了。这时候就只好抓住杨睿的话进行凶猛的攻击，“你现在胆子很大哦？还敢这么跟你子琪姐说话？” 只要手机到手，杨睿才不管陶老师说什么，就抱着手机坐到沙发扶手上，一脸的得意，倒是不至于这就拆开来看，毕竟见惯了后世的智能手机，九六年的手机，即便再高端，也丝毫都无法勾起他的好奇心，顶多以后拆开了研究研究这比较原始的通讯工具。 这时候陶慧珍见杨睿就坐在扶手上，周子琪居然也能怡然自得的继续在沙发上坐下，两人就肩膀挨着肩膀的，很亲密的说话，也就能发现杨睿和周子琪之间是比较亲近一些。可即便如此，她却还是免不了要惊叹于周家这对姐妹的大气，这一出手就是两部手机，怕不得一万块上下，顶她陶老师大半年的工资了。 这时候她就忍不住要为回什么礼物给人家而犯愁，同时还有点心疼，想起刚才杨睿先送了礼物，就说：“你倒是有心，还知道背着我们去给你子琪姐她们买礼物。”她主要是担心杨睿送的东西太不上档次，那样的话，就显得有些不会做人了。 不过这时候杨睿根本就不接她的话茬，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且不说以周子梅和周子琪的身份和所处的地位，根本就不会去关注礼物的实际市场价值到底几许，即便是她们会关注，自己送出的那两件衣服都绝对是当今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堪称量身打造，其价值要稳稳超过这手机许多倍，也足够拿得出手了。 周子梅和周子琪都是有修养的女子，她们当然不至于作出那种迫不及待去拆开来看礼物的事情，但是回头只要拆开一看，她们自然能分辨出这份礼物的价值，毕竟她们都不是湎于俗物的人，眼界足够的开阔，审美能力，和对时尚的把握，也都超出许多人之上。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午饭的饭口了，陶慧珍就起身去打电话，要提前订下一桌酒席来招待周家姐妹俩。杨睿就问周子梅，“子梅姐，你们是开车来的？住下了没？” 相比起来，周家姐妹俩之中自然还是周子琪要跟杨睿更加亲近，这时候不等周子梅说话，她就已经直接回答道：“没有呢，我们进了青州就直接奔你们家来了，手机可不是白送的，这就是我们在青州的饭票钱了，你要管吃管住，还要负责陪我们玩。” 周子梅闻言只是扭头看看杨伯清，见他脸上并无异色，便又捧起茶杯来小口的抿起茶水来，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杨睿闻言嘿嘿一笑，冲杨伯清努嘴，“让我爸打电话，给你安排到区政府招待所去，那里条件好，还安静，有利于休息，当然，最关键的就是，招待所肯定不敢问我爸要住宿费。” 即便以周子梅的修养，听了这话也要忍不住笑得差点就把嘴里的一小口茶水给喷出来，抬起头看看杨睿，见他居然是一副颇为得计的表情，便忍不住笑着摇头，心想倒是难为他把这种抠门的心思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不过倒是并不惹人讨厌，反而会叫人忍不住要产生些错觉，似乎他越是这样自然，就越是叫人觉得亲近。 杨伯清闻言苦笑摇头，周子琪则是干脆就捂着嘴笑起来，末了还忍不住要抬手在他胳膊上拍一巴掌，笑着鄙视，“亏我们大老远开着车过来找你玩，居然那么抠门！” 这时候陶慧珍打完电话定了就系回来，脸上也有些略略的尴尬：杨睿说的可不正是她的心思？只不过让她自己，即便这么做了，也是绝对不好意思公然说出来的。 这时候听见杨睿这么说，她反倒想起一件事来，就问杨伯清，“周小姐她们过来，你是不是要跟市委康书记打个招呼？” 杨伯清想了想，就扭头看看周子梅，周家姐妹本身虽然并不值得惊动康如海，但周子琪是省纪委书记的女儿，她下来了，作为知情者，按说杨伯清还是应该往上报告一下才好的。不过这时候周子梅却摇了摇头，说：“我跟琪琪只是下来玩的，虽然我父亲和二叔都跟康书记有些交情，不过我们子侄辈，就不必惊动他了吧？” 杨伯清能知道周子梅的意思是不想被打扰，也就顺水推舟，对陶慧珍说：“那就不要告诉康书记了。”又对周子梅道：“杨睿说的也对，毕竟还是住在招待所里最安全，那待会儿我亲自给那边打个电话，先把你们的房间定下来。” 虽然上次周子琪来青州时遇到的情况肯定只是偶然，但毕竟有了那样一番遭遇，周家姐妹俩再次来青州会有些担心也是正常，所以杨伯清刚一听杨睿的话，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自从就任青江区副区长到现在，他还真是从来都没有在招待所那边招待过什么私人方面的朋友，这个时候破例为周家姐妹安排两个房间，他倒也并不怕有人会说他什么。 周子梅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都听这边的安排，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陶慧珍既然订好了菜，于是大家就起身下楼，一起去吃这一顿接风宴。 第五十一章 露馅 昨天那一章写完之后，本来是要写第二章的，但是思来想去，老是觉得章节末尾处理的不好，于是干脆又回头去修改了一下，太早看过的同学，希望能回去看一下，修改的地方还是蛮重要的——写书就是如此，情绪不好用力不足人物出不来，情绪好了用力过猛又有可能会写偏，可能是我刚上路的缘故吧，心中难免惕惕，总是忍不住要频频回顾和反思，速度也总是快不起来，不过，这一章可是扎扎实实四千多字，赶别人两章了。三五中文网 *** 陶慧珍是在新苑大酒店定的菜，菜品堪称丰盛。 其实在杨睿看来，如果是关系更亲近一些，留周子梅和周子琪在自己家里吃家常饭才是更好，但是他也知道，这毕竟是两个人第一次到家里拜访，出于礼貌，杨伯清和陶慧珍都是不太好拿家里做的菜来招待她们的，所以陶慧珍要订酒席，杨睿也就没反对。 吴俊得知是杨伯清和陶慧珍过来吃饭，还特意过来问候，见是两个女客，也就没敬酒，只是客气了几句，就识趣的告辞而去。中间他还要送两个菜表示心意，也被杨伯清婉拒了。 桌面上已经是是六荤二素，再加两个汤，选的都是青州本地比较有代表性的菜，而且按照九六年青州人的思维方式，待客的时候是务必要大鱼大肉才算有礼貌的，所以六个荤菜倒有四个都是被指挥着放到了周子梅和周子琪姐妹俩面前。 但是才刚刚吃了没几口，杨睿就发现周子梅脸上虽然看不到什么表情变化，但是下筷子却很少——按说他们开了一大上午的车赶过来，早就应该饿了才对——反倒是周子琪，杨睿早就知道她是无肉不欢而且还是属于狂吃不胖的苗条型肉食动物。 于是杨睿就主动站起身来，调整了一下盘子，刻意将两个口味清淡的素菜转到周子梅面前，荤菜里只保留了一条鱼，还笑着说道：“子梅姐，你在香港呆了那么多年，早就习惯那边的饮食风味了吧？北方的菜大多口味要重一些，不过这家酒店里的鱼烧得不错，口味也不重，你尝尝？” 周子梅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道了谢，真的就伸筷子夹了一块烧鱼，只觉得入口软糯香润，倒是没有刚才那几道菜里浓重的酱油味道，便情不自禁的点点头，笑着道：“其实我吃东西还是会偏好北菜的，只不过这几年在香港，也的确是受了不少影响，不知不觉的，口味就淡了点，连自己做饭都习惯少放酱油和盐了呢。” 周子琪闻言点点头，却说：“我还是喜欢北方菜多一点，香港的那些东西，我吃不惯。”说着，她却又扭头看着周子梅，“青州好吃的不少，回头让杨睿带咱们去吃。” 周子梅就笑着点头说好。 因为问过她们的意见，都说不喝酒，所以就连红酒也没开，几个人就是吃饭，吃完了饭就坐在包间里闲聊。说话之间，周子梅很见大家闺秀的风度，而周子琪跟杨睿要亲近许多，说话也就少了许多顾忌，倒是比前几次见面时感觉更洒脱了些。 聊着聊着，周子梅就说起上次在龙城见到杨睿的事情，笑道：“当时我们在琪琪的书房里，我二叔就在书房外，听杨睿转述杨书记您关于国内私营企业的一些思考，真的是感觉受益良多，连我二叔也是称赞之极，说您是一位有思想的官员，很是难得。” 又笑着问：“今天终于见到您本人，倒是想要求教一番了。三五中文网” 听她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杨睿就是心里一跳。 他这才突然想起来，这些日子里自己仍未脱去“初来乍到”的慌乱，或者说是还沉湎于过去的一些回忆里，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这时候就想，怪不得昨晚临睡前就一直觉得是有件事情必须要赶紧跟老爸说的，可当时思绪一团乱麻，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想到这个方面去—— 当时在周子琪的书房里，自己面对郝中道的再三挑衅，终于忍不住开口谈了一些有关于三株药业和秦池酒业的经营问题，当时为了不想惊世骇俗，就把这些思路都直接推给了老爸，就说这只是自己从他那里听来的……但问题是，事实上这些思路，杨伯清还一无所知啊！ 果然，这个时候听了周子梅的话，杨伯清就有些疑惑的神情，忍不住扭头看看杨睿，然后才又回头看着周子梅，都不等杨睿开口拦着帮忙打圆场，杨伯清就已经不解地道：“国内私营企业的一些思考？我没跟杨睿提过这些东西呀？” 杨睿千怕万怕的，就是这一句话。 周子梅和周子琪闻言都有些纳闷，也没轮到杨睿插话，周子梅就已经问：“关于三株药业，还有秦池酒业的那些看法和见解，难道不是您告诉杨睿的？”眉头微微一蹙，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就转而问道：“那您是怎么看到秦池酒业和三株药业这两家公司的？” 一听她话锋一转就问起这个，杨睿就知道，这个周子梅，实在也是太聪明，反应太快了，这个时候自己再开口，反而不好了，就只能假装低下头来吃菜，然后很隐蔽地给杨伯清使眼色，希望他能看到。 但是这个时候杨伯清却压根儿就没看杨睿，他只是很纳闷地道：“三株药业？我跟杨睿提起过三株药业？秦池酒业？没有吧？”顿了顿，他道：“三株这个事情，我不太好说，只是觉得他们相当疯狂，铺天盖地，全是他们的广告，国内企业里，能把广告投放深入到这个程度的，三株算是第一家了，有勇有谋！” “至于秦池……” 想了想，他继续道：“不管是市里，还是我们区里，都曾经安排工作小组过去学习过他们的经验，也开过几次会，大家都一致认为，秦池酒业的经营模式，还是比较值得借鉴的，现在的市场情况，宣传和销售，的确是重中之重，这很值得我们本地的企业好好学习。” 刚刚听了个开头，杨睿就无奈地垂下了脑袋。 他知道，老爸杨伯清是个勤谨的学者型官员，胆子够大，气魄也不小，但是在当前的经济形势下，全国上下一片火热，他毕竟不像自己一样是个重生者，也没有看穿未来的超卓眼光，自然很难对当下的一些市场问题和企业问题都保持冷静的思考和看待，所以，他会对眼下还保持着蒸蒸日上势头的三株和秦池都基本上持肯定态度，也是情理之中事。 说白了，杨伯清虽然颇有治政之能，但他毕竟是生活在九六年，而且他此前只是个副区长，最近才刚刚成为正处级的官员，得算是“地方小吏”，囿于级别和职位，他的眼界还不至于开阔到会去思考整个时代以及这个时代里的私营企业集群的问题，所以他也只能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了。 于是……一个大意之下，自己就露馅了。 这时候都不用看，杨睿就已经感觉到有两双眼睛正在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于是他高举双手，“好吧，都是我的错，回来之后很多事情乱糟糟的，我就忘了要跟我爸对口供了！” 只说这个没用，周子梅和周子琪仍是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周子琪还好些，她对于企业经营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概念，但周子梅是在香港专业学习企业管理的，毕业之后也一直都呆在公司里工作，身为副总裁，她就是专职负责考察、分析和了解国内经济发展形势的，这一次回到国内来，她就是带着一定的使命回来考察的，所以，对于国内的经济和企业发展，她可以算是内行。 这个时候，她眼中闪着异样的神采，紧紧地盯着杨睿的眼睛，问：“这么说，当初在琪琪的房间里说的那些话，都是你自己的看法？” 杨睿无奈地笑笑，“我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都是一些胡言乱语。”又问：“这些话，是周伯伯让你问的？” 这时候周子梅看着他，突然又扭头看了杨伯清一眼，眼中有一抹隐秘的笑意，却是意在言外地道：“我们要来青州的事情，我二叔不知道。” 杨睿闻言心领神会，然后赶紧张罗着要大家吃菜。 其实这会子大家都已经吃完了停下筷子了，也就只有他饭量比较大，这会子还能继续吃。 而周子梅居然也并不继续追问什么了。 杨伯清若有所思的不说话，陶慧珍却是忍不住要问：“你当着周书记胡说些什么了？” 这时候周子梅见杨睿撇嘴无奈地看了陶慧珍一眼，就笑了笑，替他道：“当时杨睿主要是谈到了当前国内一些私营企业的经营问题，说那些都是您平常在家里说到的，我二叔听了之后很感兴趣，还说找个时间要跟您好好探讨一下这个话题。” 她这么一说，就连陶慧珍都明白了，更不用说是杨伯清。 显然，是杨睿的一番见解打动了周学彬，这才让他居然会当天就自己坐车赶到青州来。 这个时候杨伯清已经隐隐约约能够猜到杨睿的用意，却也大大方方地道：“杨睿倒是没跟我提过这些事情……”又问杨睿，“你还对这些事情有所关注？不妨说来听听，如果你说的真是有道理，将来见了周书记，我倒是不怕抄袭一下的话。” 杨睿看看杨伯清，见他面色坦诚，知道老爸虽然一贯处事强硬且执拗，但是很显然他并不迂腐，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杨睿所说真的有道理，又能博得周学彬的好感，他是不介意直接拿过来当自己的使——反正杨睿是他儿子。 弄明白他这个意思，杨睿便放下了心，他最怕的就是老爸认气死理来，明知道周学彬的思路还非得拧着说。 于是他想了想，就道：“那我就简单的跟诸位领导汇报一下我的一点思路。上次在子琪姐的书房里，我跟一位从香港过来考察的郝中道郝先生有过一次争论，我是不太赞同他对当下中国市场、市场经济以及企业经营发展的一些判断的……” 接下来，杨睿简单地把上次在周子琪的房间里已经说到过的有关三株集团的一些观点又重复了一下，算是说给杨伯清和陶慧珍听，见杨伯清果然露出深思的神情。他才继续道：“上次我说三株药业缺乏一种最起码的企业道德感，其实这不只是三株的问题，而是当下国内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中一个普遍的问题。” 顿了顿，他继续道：“当下人们认为这是一个市场营销为王的时代，所以，我们的很多企业在宣传的时候无不夸大其词，随心所欲，这显然是不正确的。” “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当下的企业普遍缺乏对规律和秩序的尊重，他们往往会信口开河，翻云覆雨，对待竞争对手冷酷无情，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试想，如果人人都不按照牌理来出牌，那还要牌理干什么？一个老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谁还会愿意继续跟他玩牌？”说着说着，连杨睿自己都忍不住要露出些深思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前面说到了秦池酒业，那就再拿它做个例子好了。” “现在的秦池酒业，很火，但是我爸在家里也说过，秦池酒广告做的震天响，其实口感一般，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说，凭借着央视标王的魔力，秦池酒业的知名度已经有了，但是现在，他们的美誉度非常低，真正喝过的人，其实都不认可它的产品。” “稍微对秦池酒业有些熟悉的人就知道，在登上央视标王的宝座之前，秦池只是一家县级小厂，产能也非常有限，成了标王之后，秦池火了，全国各地都卖到断货，但是我想有心人或许可以去秦池走一走看一看，去看看，他们的厂房扩大了多少？他们的产能增加了多少？那么，他们那有限的产能是否足以应对眼下的市场销量？不足的部分，他们是怎么生产出来并大着胆子推向市场的？还有……” 顿了顿，杨睿才道：“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他们现在的运营状况，真的是健康的吗？巨额的广告费，他们能不能挣得回来？他们的销售收入里，有多少是真正的纯利润？又有多少，会被投入到扩大生产和提高产品质量、提升产品的口感上去？而如果一旦褪去标王的光环，这家厂子真正的实力，能有多少？”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在座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深思的神情。 过了好大一会子，杨伯清深吸一口气，对陶慧珍道：“你去结一下帐，咱们换个地方，我倒是真想听听，看杨睿这小子肚子里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 听见他说话，陶慧珍才从恍惚的神情中醒过神来，当即起身，却还是忍不住摸摸杨睿的脑袋，脸上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得意，或者还有些埋怨，“你个臭小子，学习不怎么样，怎么倒对这些事情都那么了解？好像还是真的动过脑筋的？” 说着，她出去结账了，包间里居然是静悄悄的，无人说话。 一直到门外再次传来陶慧珍的声音，她道：“康书记，您这边请，他们都在里面呢。” 大家一听就知道，居然是市委书记康如海来了，就赶紧都站起来，杨睿还起身过去拉开门，同时忍不住心想：这康如海耳朵也够尖的，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就赶过来了。 第五十二章 滑头 康如海一进来，众人都起身相让，自然是他坐在靠里的主座上，周子梅和周子琪姐妹俩就都向他问好，康如海就很亲热地问起周家老爷子的身体，得知老爷子现在一顿饭还能吃两碗米饭之后，他显得很高兴。www.65txt.com 扭过头来看看杨伯清，他笑着道：“伯清同志啊，刚才我进来，正好碰到陶老师在外面坚持要自己付账，这样很好，我们做领导干部，就是要这样以身作则才好。只有我们带头以身作则了，下面的同志们，还有广大的人民群众，才会信任我们、支持我们，也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更加立身坚定的去做事情。” 等杨伯清客气了几句，他扭头又看到杨睿挨着自己的秘书张克庸坐在墙角处，就又笑眯眯地看着他，“杨睿，刚才过来的时候，听你妈妈说你们正在讨论国内企业经营的问题，你有什么高见啊，不妨说出来，叫我也听一听？” 杨睿闻言抬起头来，一脸的懵懂，跟真的似的，“我？”他笑笑，“康伯伯您别吓唬我，我一个小孩子，哪里懂什么企业经营，我现在正发愁呢，也不知道中考能不能考上一中，我爸说了，要是我考的成绩太丢人，他就要拿皮带抽我！” 或许别人不知道杨睿是什么人，不知道他在此前杨伯清的案子里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但这些人之中却是肯定不包括康如海的。 康如海是青州市的市委书记，在这个地盘上，可以说只要他有心，杨睿那点小演技小谋算，根本就逃不出他的眼睛，再说了，他曾多年担任周家老爷子的秘书，与周学彬也是相交莫逆，上次周学彬过来，曾与他有过一番深谈，对杨睿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有着极高的评价，这又怎能不惹来康如海的额外关注？ 比如前些天乔余善副书记突然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一个议案，认为杨伯清比较适合担任区委书记，而且最后居然还是以极其诡异的全票通过而当选，简直就等于是当头敲了他这个市委书记一记闷棍，事后他自然免不了要去调查，于是很轻松的，他就可以知道此前杨伯清一家人曾经前往拜访过乔余善，知道了乔余善的小女儿就是杨睿的班主任，知道了陶慧珍也是老师，也知道了杨睿的学习成绩似乎不太好…… 所以在他面前，杨睿几乎是无所遁形的，虽然细节处他只能依靠猜测，也并不至于就把杨睿设想成这一系列事件的主谋人物，不过杨睿已经引起了他的极大关注却是肯定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杨睿真要腆着脸说自己只是个纯洁的初中生，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康如海就算是贵为市委书记，也总不能过去撕他的嘴吧？ 因此听他这么说，康如海也只是带着点苦笑，伸手指着他，“滑头，果然滑头！”心里却是忍不住要想，或许是因为杨睿虽然早慧，却也深知小心做人的道理？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公然把刘锦城的儿子胖揍一顿，弄得刘锦城跑到自己办公室里去告状，又该怎么解释？ 这时候他心想，大不了改天让人把他拎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看他到时候还敢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于是也就不在此时多做纠缠，而是扭头跟周子梅周子琪又聊起天来。35zww.com听他们说话，杨睿才知道，原来他跟周子梅的父亲周学梓关系也是极好。 仔细想想，倒也不难明白，周学梓大概是八十年代末才辞职下海，并且经过某些方面的协调，他是直接前往香港经商，在此之前，他却一直都是在中央部委工作，而康如海也是八九年才离开周家老爷子的身边来到青州市任职，所以，他和周家兄弟两个的关系都很好，也就是情理之中事了。想必周子梅和周子琪小时候都应该是见过他不少次的，即便多年不见，现在聊起天来口气也是非常亲近和熟悉的感觉。 只不过，虽然明知有些行险，杨睿却还是决定，有些事，一定要试一试。 于是当康如海问起周子梅此来青州的目的时，杨睿就突然开口，问斜对面的周子琪，“对了，子琪姐，听说周伯伯也很喜欢我们青州的富贵巷？可是他真的来过吗？还是因为他听你说过所以才喜欢？” 他这么一问，康如海立刻就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也扭头看着周子琪。 富贵巷他当然熟悉，因为富贵巷拆迁重建本来就是今年年初市里定下来的加快城市现代化建设的重大举措之一，虽然是市长程学兵提出来的，也一直都是由他在主抓这件事，但当初上常委会讨论的时候，程学兵的理由很充分，考虑到那一带的落后面貌，还有治安环境、卫生条件等问题，这件事康如海也是支持的，在常委会上投了赞成票。 但也正是因此，周学彬很喜欢富贵巷……这个话可就有意思了。 这个时候周子琪就有些懵懂，她性子洒脱，虽然在陌生人面前一样可以娟娟而秀、一派大家闺秀的仪态，但是当着亲近的人，她表现的更像是一个有些疯、也很爱笑的普通女孩。用杨睿心里的话来评价就是，艺术家的气质很浓。 洒脱，而率性，纯任天真，不事雕琢。 所以在很多时候，尤其是在让她比较舒服的环境了，她通常会显得有点懒洋洋的，不愿意动什么脑子的，反应也有些迟钝。 这时候听了杨睿这明显的谎话，她就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不过没等到她的表情露馅，周子梅已经接过话去，成功地牵走了康如海的目光，她笑着说道：“二叔倒好像是提过这个话，他一向就喜欢古建筑，这次我跟琪琪过来，他还特意叮嘱我们多拍点照片回去。” 这个话接的巧，就跟事先排练过似的，模棱两可，却又足以让人误会。 听到周子梅这么说，就算是周子琪再不愿意动脑筋也听明白怎么回事了，一旦等到她的脑筋开动起来，这些事情自然是掌上观纹一般，于是她一边伸手在桌子底下狠狠地在杨睿的大腿上扭了一把，一边脸上却是也带着笑道：“上次我来青州就拍了不少照片，我爸还直夸我拍的好呢！” 这个话，就更是模糊了。谁知道周学彬是夸的拍照技术，还是夸的富贵巷？ 康如海是周家的嫡系干将，跟周家现如今在政坛的旗手周学彬之间自是交情不浅，但是那并不代表他可以事无巨细的事事都跟周学彬沟通。 至于这种细节，就更不可能去找周学彬对证核实。 这时候，听完周子梅和周子琪姐妹俩的话，康如海脸色就有些沉了下来，低头看看手表，他道：“说起来也有好几年没跟你们姐妹俩一块儿转悠转悠了，正好今天我休息，就陪你们去富贵巷转转，怎么样？” 说完了也不等周子梅回答，就指着杨伯清和杨睿，“你们爷俩儿做导游，伯清同志啊，富贵巷可是在你们青江区治下的，你应该很熟悉吧？给我们当一回导游怎么样？” 杨伯清自然是赶紧点头答应下来。 正好大家都已经吃完饭了，康如海和他的秘书也是吃过饭才过来的，于是说话间大家就出了包间，一起动身去富贵巷。 康如海的意思是不要惊动任何人，就当是过去旅游一下，但富贵巷是杨伯清的辖区，稳妥起见，临走之前他还是到酒楼的服务台借电话给公安分局那边打了个电话安排了一下。 于是在参观富贵巷的一行人中，就多了一男一女两个穿着便衣的警察，康如海发现了，知道是杨伯清心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说来也巧，青州市自从十二号那天夜里下了些小雨之后，就一直都是大晴天，今天上午的时候，天气也是万里无云的，等到众人从酒店出来却发现，天色已经不知不觉阴了下来。 杨睿学过分辨天气，知道今天晚上大约会有雨，但是几个小时之内还没事，于是就放心地跟着大家畅游富贵巷。 红砖碧瓦，阴云漠漠。 今天下午的富贵巷，鲜亮而明艳，美不胜收。 杨伯清虽然做区长多年，但文教、城建这一块儿都不是他的业务范围，所以他这个导游多少显得有些不专业，基本上没什么可解说的，于是不知不觉的，曾经对富贵巷做过一些功课的杨睿，还有此前曾来过的周子琪就开始替代了他的位置。 有些人家是人搬走了院门也没锁，大家就走进去仔细看，周子梅和周子琪都带着相机，而且一看就知道都是高端货，这个时候就卡卡的响个不停。 杨睿还跟周子琪合影了好几张，周子梅帮忙拍的，一边拍一边杨睿还要在那里添油加醋，“你们带的胶卷够不够？这么漂亮的古建筑，该多拍几张，现在不拍，等过一段时间就见不到了……”还故意的扭头看看康如海，问：“康伯伯，我听说，这里就快要拆除重建了？” 康如海的脸色如天气般微带些阴沉，此时闻言，却也只能缓缓地点点头。 在青州呆了七八年了，这却是他第一次亲自来到富贵巷——此前的富贵巷实在太脏太乱了，别说是他，就连民警都不太愿意到这一块儿来巡勤。 虽然他早就从资料上知道富贵巷是清末古巷，而且是罕见的保存比较完整的，但资料上的几句话，又怎及得亲眼目睹来的印象深刻？ 最后临出这家院子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就落在了最后，众人都站在巷子等他，他却伸手去摸一摸已经被破坏的不轻的大门的朱红廊柱——这门庭估计是民国期间有过改动的，明显的门楣上头的彩绘显得粗糙了许多，不及那些仍保存的比较完好的宅子那般细致而明艳。 但即便如此，也仍是美不胜收。 康如海就有些感慨，“这样的好东西要是都拆了，我们该怎么向后人交代呀！” *** 今天是二月的第一天呀，俺想有一个奋发的二月！ 所以，今晚会有第二更，新的一个月，奋力求推荐票！要是推荐票能越来越多，俺以后就力争每天都两更，让你们都看得美美的。 第五十三章 Oh，My……God！ 第二更，求推荐票！ 推荐票真的是有点少。***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 逛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康如海就推说上了年纪身体支撑不住，要告辞了，临行前还叮嘱杨伯清一家要好好的陪周家姐妹转一转，然后便负手而去，连杨伯清要送都被他拦住了，只是由他的秘书张克庸陪着，到巷子口上了车就走了。 眼看康如海走了，杨睿就开始撵杨伯清和陶慧珍，“爸，妈，你们也都上了一周的班了，肯定很累了，要不你们也回去歇着去？” 陶慧珍闻言就恨得忍不住想拧他耳朵，“我跟你爸才多大年纪，能跟康书记比？”敢情她还以为杨睿是在埋汰他们，嫌他们老了，这时候就不服输的很，“你爸你妈身体好着呢，周小姐她们过来，我们当然要沾个光跟着一起转转。” 杨睿就无奈地翻个白眼，这时候倒是周子梅笑着说：“陶阿姨您太客气了，您还是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好了，听您周小姐、周小姐的叫，我倒觉得怪生分的。” 周子梅行事沉稳且机敏，几乎滴水不漏，但那是她跟着她父亲在商场上打拼磨练出来的本事，与年纪无关，实际上她现在也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而已，只看她的模样，往大了说也就是二十五六岁，因此自从见了陶慧珍就一直都是叫陶阿姨。 反倒是陶慧珍，大概是以前当小市民当惯了，即便是现在成了所谓的青江区第一夫人，可是见了省纪委书记的女儿和侄女，还是下意识的会有些高攀的感觉，就开口闭口都周小姐周小姐的叫，不过她是个聪明人，这时候听周子梅这么说，也就顺水推舟的叫了她一声“子梅”，至少在听上去，大家的关系就显得又亲近了些。 这时候陶慧珍不愿意走，反倒是杨伯清，看了看那两个就跟在一旁的便衣，道：“这样也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你们三个都是年轻人，可以好好转一转，玩一玩。” 想了想，又特意对杨睿道：“你的小心思，不要乱耍，不要拿别人都当傻子！” 杨睿嘿嘿地笑笑，陶慧珍倒是有些懵懂，只是见杨伯清扭头就招呼那两个便衣民警往回走，她也就只好跟周家姐妹俩匆匆道个别然后追上去。 他们俩一走，连民警都带走了，于是这巷子里就只剩下三个人了，杨睿才带着些感激地看着周子梅，很诚恳地道：“子梅姐，谢谢你。***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周子梅笑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等来到之后看一看，康叔叔也能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你爸爸说的有道理，以后这样的心思，还是少用为好。” 听她话语敦敦，像个大姐姐一样的跟自己解说为人处世的道理，即便杨睿的心理年龄其实比她还要大了许多，此时却仍是忍不住很诚恳地频频点头。 周子梅就是有这个本事，相识至今，杨睿从来没见她着过急、发过火，或站或坐，她总是面带微笑、气质馨雅如兰，平常说话也总是语调和缓，从不以势压人，但她却总是能站在道理上，她不开口则已，只要开口，即便聪敏如杨睿，也只有老老实实听着的份儿。 不过等她说完了，杨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要耸耸肩，道：“我也知道这样挺讨人嫌的，不过……”他扭头四下里看看这阴云之下越发显得娴雅俊逸的富贵古巷，叹了口气，“只要能把这巷子给保留下来，就算是康书记会讨厌我，我也认了。” 听他这么说，周子梅就深深地看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不说什么了。虽然相识不久，但她知道杨睿并不是个莽撞的人，只是此前却并不知道，他竟有这般的胸怀。 这时候反倒是周子琪笑一笑，冲周子梅说：“他就是个孙猴子，明明自己还带着紧箍咒呢，偏偏还整天想着怎么救师傅。” 这话说得形象，周子梅和杨睿就都笑了笑。 没了那几个“官僚”在场，只剩下他们三个，反而玩的更加洒脱，也更自在，一直到天色近晚，周子梅和周子琪随身带着的胶卷都差不多耗光，杨睿也觉得天色有些不对，似乎快要下雨的样子，三个人这才往回走，杨睿也陪着她们一起回到区政府招待所。 杨伯清下午回来之后就已经帮她们安排好了房间，这个时候回来只需要直接报一下名字就可以入住了，于是周子琪把她的路虎揽胜停在招待所的大院里之后，三个人就一起拎着东西上楼——从杨睿家里出来吃饭的时候，她们就把杨睿送的礼物都放在车上了。 到了招待所的房间，周子琪无意之间打开看了一眼，发现杨睿送的居然是衣服，一时好奇，就从袋子里取出来看看，却没想到，这一看当时就给愣住了。 式样新颖、版式独特，似乎在市场上并没有见到过，而且还没有商标！ 按说即便是下午有些阴天，气温并不算高，但眼下这个天气，也已经不适合再穿这么厚的外套了，但是正如饕餮者见到美食一般，爱美的女孩子总是无法抵御漂亮衣服的诱惑，于是就在房间里，周子梅去洗手间洗脸了，她就臭美的把那件外套穿上了。 就是在红星服装厂宋璇试穿过的那一件，两件衣服都拿出来，周子琪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选择了这一件——对于她来说，正红色的衣服现在太暖也太软了，虽然靓丽，却总觉得不是太喜欢，还是这种偏近于素白、灰白的色调，比较对她的胃口。 结果周子梅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当即就是一愣。 周子琪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杨睿，还扭头臭美地冲周子梅旋转了一下，笑靥如花地问：“姐，好看不？杨睿送的！” 周子琪是学美术的，国画油画具有涉猎，艺术眼光自然不容置疑，而周子梅在香港呆了多年，慧眼灵心，她对流行时尚的把握，也同样是不容置疑的。 看见周子琪穿着这件灰白外套的模样，气质高贵而简约，华而不繁，让周子梅当时就忍不住要想：这肯定是某位服装设计大师为子琪量身订做的！ 转而听到她说这是杨睿送的，她就想起在杨睿家里的时候杨睿的确是送了一人一个袋子，摸上去像是衣服……这时候她当即就大吃一惊。 盯着周子琪的样子欣赏了好大一会子，周子梅扭头正好看到另外一个袋子就扔在床上，当下毫不迟疑地走过去打开袋子，把衣服抽出来。 是一件正红色的外套，版式与周子琪身上穿着的那件有些类似，所不同者，周子琪身上那件是硬帆布的布料，这一件则是软呢子的布料，另外，与那一件相比，这一件没了上面的两个口袋，扣子小了许多，但是却多了几颗——同样很简约的设计风格，但是却给人截然不同的视觉感受，少了几许坚硬，却多了几抹柔媚与温暖。 展开来看清这件衣服的设计风格之时，就连周子梅都仍不住要大叹匠心。 心想：只看这两件版式相近的衣服却被调理出如此截然不同的风格，就可知这位设计出这两套衣服的设计师对于色调、细节、布料的把握和灵活运用，简直已登炉火纯青之境！ 甚至于她想，似这等手笔，只怕整个香港的服装界都难觅一二，怕是要到巴黎和米兰，只有那里的三二高手，才可与这位设计师一较高下吧！ 见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盯着衣服发愣，周子琪就催她，“姐，穿上啊，穿上看看！” 周子梅却不急着穿衣服，而是首先扭头看着杨睿，问：“你是在哪里买的？这是你们本地的服装设计师设计的？这个设计师，能不能给我引荐一下？” 杨睿闻言就笑，“我们青州的服装厂都快倒闭了，让广州、深圳、南港、香港那一带过来的衣服给挤得没了市场，哪里还有那个钱养服装设计师？再说了，国内现在绝大多数的企业还没有形成什么具体的服装设计思路，你觉得，有人能设计出这两件衣服来？” 周子梅闻言愣了愣，就微微有些失望，显然她在国内走访多地，对于国内服装业的现状，也并不是一无所知，这时候就只是点点头，解开扣子想要穿上这件衣服试试。但是扣子解到一半，她的眼睛却又突然一亮，扭头看着杨睿，“这么说，是本地有专门定做衣服的裁缝铺？” 她倒是注意到了这衣服上是没有商标的，所以就知道，这肯定不是商品，只能是概念性产品，再不然就是在内地的某些裁缝铺里加工订做的。 杨睿耸耸肩，不答反问：“子梅姐对服装很内行？” 不等周子梅回答，周子琪已经替她道：“我姐在香港跟人合伙开了一家公司，就是专门做女装的，当然内行！” 杨睿闻言点点头，心想不会那么巧吧，这样一来，倒是省了不少事了，于是就不说话了，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周子梅。 周子梅也只是盯着他看个不住，目不转睛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实在忍不住了，微蹙着眉，道：“杨睿，你千万别告诉我，这几件衣服又是你自己瞎捉摸出来的……” 杨睿耸耸肩，“事实上就是这样。” 这一次轮不到周子琪说话了，即便沉着稳重如周子梅，此时也是忍不住以手加额，情绪波动之下，连英语都蹦出来了，“Oh，My……God！” 第五十四章 挖坑 第一更，状态逐渐恢复中，勤恳求推荐票！ ***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这样的谜底都会显得很不合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越是在专业人士，如周子梅这样的人眼中，这件事就会越发显得不合理。 服装设计，它并不是说你脑子里有个什么想法，或者你很喜欢衣服对衣服有些研究之类就可以动手去做的事情，首先做服装设计，必须要懂得绘图，然后，你要明白很多相当专业化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都是需要专业去学习的。 别的不说，只是周子梅所知道的，很多法国、意大利和香港的服装设计师，都是至少要进行三到五年的专业学习，首先保证专业素质过硬了，再加上对市场的细心揣摩，拥有相当强的对于流行时尚的把握，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天分。 一种对于色彩、布料、细节等等无以言喻的感觉，就叫做天分。 有专业素养，有对流行时尚的敏锐把握，再加上有相当的天分，这才有资格成为一个服装设计师，可即便如此，大多数的服装设计师也根本就达不到这两件衣服的高度…… 而杨睿，只是一个初中生。 周子梅觉得似乎自己心中原本的那些定理、概念……一切的一切，都被颠覆了。 这两件衣服，真的是很鬼斧神工，但是杨睿又实在是太…… 周子琪走过去碰碰杨睿的胳膊，问：“真的假的？你还会设计服装？” 杨睿笑笑，“为了给你们预备礼物嘛，我又不会别的，手里又没钱，还想送给你一件独特的、独特到独一无二的礼物，那就只好自己想办法喽，正好我对设计服装很有兴趣，自学过一点，所以就试着设计了几套，找我妈骗了两千块钱，找到一家濒临倒闭的服装厂订做了，你们赶得巧，上午我就是出去拿了，回到家正好你们到了。” 听了这话，周子琪也有点无语，不过她对于服装没有什么太过专业的研究，所以这时候就只是觉得这件衣服不错，很合胃口，更何况还是独家设计，心里就很满意这份礼物，倒是没有周子梅那样的颠覆性震撼。 等到两人说话的时候，周子梅才回过神来，这时候就又是紧紧地盯着杨睿看个不住，心里直是恨不得拿个小刀把他解剖了看看。35zww.com 然后周子琪自己美过一阵，谢了杨睿一句之后就扭过头来看着她，还一个劲儿的催促，“姐，你愣着干嘛，穿上啊，穿上穿上，赶紧！” 周子梅就真的依言把扣子都解开，穿上了。 鸦色秀发披散如瀑地覆在肩头，大红色的类风衣型外套衬得她粉面红唇、目若点漆，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娴雅高贵的气质流淌出来，整个人直是娇艳端庄若牡丹一般。 国色天香。 周子琪卖力的鼓掌，“姐，转一个，转一个，真好看！” 周子梅再沉稳，却毕竟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这时候新衣衬佳人，连她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娇羞，就顺着周子琪的话微微侧身，左边一下，右边一下。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周子琪拼命地鼓掌叫好，杨睿也跟着凑热闹。 衣服是好看，但是眼下这个天气，穿得会子大了，就要有点热了，因此两个人穿着过了一会儿瘾，就都又赶紧脱了下来。 周子琪笑眯眯地问：“你还挺有心的嘛，这两件衣服送的都很搭！” 刚才折腾了一阵子，换下衣服之后，周子梅的脸上多多少少有些红晕，这时候却是不愿意放过杨睿，就问：“你还有其他的设计图没有？想没想过以后多设计一些衣服？” 杨睿闻言再次不置可否，只是突然转了话题，问：“子梅姐这次到国内来考察，肯定是看过了不少企业，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包括服装企业？” 周子梅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不过经过此前对杨睿的了解，她知道并不能拿他当一个十六岁的大男孩来看待，因此对于杨睿提出这个话题，倒也并不觉得纳罕，当下就点点头，道：“有的，一共有三家，广州那边两家，龙城的一家，都去看过。” 于是杨睿闻言就点点头，问：“哦？那子梅姐你有什么看法，对于国内的服装这一块儿市场，又是怎么看的？有什么判断？” 这个话题就有点大了，此时周子梅脸上的红晕已经渐渐褪下去，换上了一副谨慎思考的表情，看了杨睿一眼，才缓缓地道：“广州那边的服装企业，蓬勃发展，很红火，我去的两家企业，一家很大，牌子估计你也听说过，金龙服饰集团。” “至于另外一家，他们的规模就很一般了，只是一家中小规模的厂子，甚至没有独立品牌，只做代工，而且就是给金龙代工，当然，他们自己也生产一点杂牌子拿出去批发，却不成什么规模，估计就是用价格取胜的，据我了解，他们生产的这种服装针对的都是北方内陆的中小城镇和农村的市场，量大取胜。” 顿了顿，她又道：“至于在龙城市看到的这一家，是国营企业……但是就我看到的情况，他们现在只能算是在勉力经营了，随时都有倒闭的可能。” 杨睿点点头，心里对周子梅的佩服又增加了一分。 单只从考察目标的制定来说，就足以展现出她超卓的商业眼光，她选取的这三家企业，可以说是基本上代表了当前国内服装企业之中最典型的三种类型。 南方地区距离港澳台比较近，是著名的侨乡，同时也是最早实行对外开放政策的地方，当地人的思路解放比较早，对市场的把握也极为了得，所以当地就有很多私营的服装企业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迅速发展了起来，而且作为私营企业，他们没有国营企业那么重的包袱，也很少有政府方面的摊派，所以只要把握准了市场的方向，他们对比起北方这些国营的服装企业来，优势确实很大，如果杨睿没有记错的话，在现在的南方，就已经开始有不少服装品牌正在崛起了，周子梅提到的这家金龙集团，正是其中之一。 而即便是没有这么大规模和这么大野心的，借助于国内蓬勃发展的市场，南方的很多代工类企业在这几年也一样可以活的很滋润。 但是与这些南方的私营企业相比，国营企业，尤其是北方和内陆的很多国营服装厂，却是不得不一步步开始滑入泥沼，青州市红星服装厂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上有摊派和盘剥，下有来自国营企业的很多包袱，而且还大多都陷入到了资金的困局之中，面对汹涌而来的南方服装的冲击，一没有技术二没有完成观念转变三还背着包袱的这些企业，根本就没有什么招架之力——在过去的那个时空中的九八年，杨睿曾亲眼见到过红星服装厂悲哀的最后谢幕。 可以说，周子梅的分析也极为准确的切中了这三类企业的要点。 ………… 周子琪见两个人居然顺势就聊起了服装企业的话题，这种话题她不感兴趣，也插不上嘴，不过看着两个人坐在那里聊天，她这个局外者却也并不反感，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她倒是突然就站起来，很自觉地去泡了一壶茶端过来，还给两个人都倒上，自己也端了一杯，又回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褪去鞋子，整个人蜷在沙发上，定定地出着神，听杨睿和周子梅闲聊。 她与周子梅是堂姐妹，自小就关系极好，即便是后来周子梅去了香港，两个人无法朝夕相处了，但周子梅几乎每年都会回来看望老爷子，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保持得不错。 以至于周子琪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初潮那天，连妈妈都没告诉，而是直接打电话告诉了周子梅，最后也是由这位堂姐好生的安慰了她半天，又给解说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她这才算是把女孩子经历初潮时错乱而微带惊恐的心情给调整了过来。 至于杨睿……虽然周子琪和他认识了才不过短短几日，两个人见面在一起的时间，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两天，但是这个聪明之极却又好玩之极的家伙给她的感觉却是出奇的好，周子琪甚至觉得，杨睿身上既有着十六岁少年的调皮好玩，却又有着成年人一般的成熟稳重和机巧百出……当然，最关键的是，两个人曾有一起打流氓的经历，所以不知不觉的，在她心里，杨睿竟是已经成了一个非常投契的好朋友。 所以，这时候哪怕两人之间所聊的话题是她不怎么感兴趣的，但哪怕只是单纯地坐在那里，手捧一杯茶，听两个人聊天，对她来说，就仍是一种很温馨很舒服的感觉。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杨睿和周子梅都没有注意到她，关于服装企业这个话题，两人之间聊的很是投机。 周子梅试图解说她心里对于国内服装市场的判断，“在我看来，国内的经济在这些年里发展很快，老百姓的生活正在逐渐的富裕起来，而手里有了钱之后，按照咱们中国人的思路，衣食住行，是四件最大的事情，所以服装市场这一块儿的市场，肯定会越来越大，甚至于我判断，在未来的几年之内，国内的服装市场应该会有一个爆发式的增长。” 杨睿听得频频点头，喝一口茶之后见她停了下来，他甚至还摆摆手，“继续啊，继续，我在听。” 周子梅看他一眼，却是笑道：“怎么，你也认可我的看法？” 杨睿点点头，放下茶杯，想了想，酝酿了一下措辞，才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 第五十五章 走光 第二更，求推荐票，数据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啊！ *** 杨睿道：“第一，国内经济活动越来越频繁和剧烈，甚至于正在超越其他的一切，开始成为整个社会的主动脉，而且对外交流、对外商贸也是越来越发达，可以说，这一切活动起来的结果，必然会逐渐打破过去僵硬的体制和观念。三五中文网这是基础！”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第二，随着国内经济的快速发展，民众的购买力正在逐步提高，这个时候，改善生活质量已经不单纯是吃的问题，包括住的问题，包括面子问题，包括交流、交际问题，还包括教育问题，都将成为未来国内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和方向，也就是说，子女的教育问题、买房子、买衣服，还包括健康问题，都必将成为未来几年乃至十几年之内国内民众最关注的事情。这是一个大趋势，只要上面的政策不变，这个大趋势就是没有人能够扭转得了的了。” 然后，他继续说：“第三，就是一个与国际接轨的问题，我的判断，在未来的几年内，刚刚打开眼界国内，必然会出现一种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现象，所以，国外的流行和时尚，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国内，开始影响国内的一些价值观和流行风尚。” 说到这里，他耸耸肩，“所以，我赞同子梅姐你的判断，国内的服装产业在未来几年，肯定会有出现一个跳跃式的发展。而眼下各地正在蓬勃兴起的服装批发市场，看起来已经足够红火了，其实在我看来，这些也只能算是给未来火爆的市场铺路而已。” 周子梅此时不由听得频频点头。 虽然杨睿的判断和她基本一致，但是她作出这个判断，更多的是靠的一种对市场的敏感把握，却还无法站到整个时代的大趋势方面去做这般高屋建瓴的总结和概括。 这个时候再次看着面前这个货真价实才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尽管此前已经对他超出年龄的见识和能力有了颇多的心理防备，但此时她心里仍是不可避免会就有些异样的感觉，忍不住要想：这世上怎会真有天才如此者？ 不知不觉间心里突然就有点乱，杨睿后面的话就没怎么听清，这时候匆忙之间捧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才觉得回过神来，却是要抬头看着杨睿，“啊？你说什么？” 杨睿无奈地耸耸肩，他刚才就发觉周子梅似乎有些走神，这时候就只好重复一遍，道：“我说，不但国内的服装市场本身会以极快的速度发展起来，使得国内的服装企业迎来一大波井喷式的发展和壮大，而且，因为国内有着其他国家和地区都无法比拟的廉价劳动力、廉价的原料来源……所以我的判断，在未来的这些年里，国内还会成为整个世界的服装基地之一，成衣加工行业、代工行业，也会极度发达。三五中文网” 周子梅放下茶杯，又是听得点头不已，不过这个时候她却是突然有些回过味来，忍不住就斜睨着眸子看了杨睿一眼，仔细一想，顿时脸上就带着出笑模样来，伸手指着杨睿，“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从一开始就扯着服装市场说个不住……原来是挖了个坑，在这里等着我呢！” 杨睿耸耸肩，对一旁蜷在沙发上发呆的周子琪笑着说：“子梅姐真是太聪明了……”扭头的瞬间，却是不经意间正好瞥见穿着低胸体恤衫的周子琪胸口似乎有些不对。 刚才聊天期间，周子琪似乎进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就换了这件体恤，当时杨睿还没注意，但是这时候看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却是顿时就注意到她的胸口有两个圆点凸显了出来。 杨睿哪里会想到，在体恤衫的下面，她居然会连文胸都不带？心想要是早知道这样，自己早就该溜着眼睛看的——纯棉的白色体恤衫软绵随体，虽然穿着的感觉肯定很舒服，但是却质地绵软，此时便将她整个胸部的轮廓完美的勾勒出来，乳廓饱满而丰润，乳首翘立，微微上挑，形如羊角一般…… 而且此时在体恤衫外还有大片雪白的肌肤也裸露着，和秀气的锁骨、颀长秀美的脖颈一样，都透着乳酪一般润腻的白皙，即便阴云漫漫天色近晚，但房间里开着灯，雪亮的灯光之下，似乎都能看到她润腻的肌肤下细青的筋络……此时此刻，这接近于半裸的魅惑感觉，只消想一想，都忍不住要让人为之心魄荡漾！ 周子琪正在走神呢，听到杨睿的话，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一直到周子梅扭过头来注意到她的样子，忍不住惊呼一声，“琪琪，你个死丫头，你走光了！”她才突然惊醒过来，扭头看到杨睿正色迷迷地盯着自己的胸口，她一边伸手掩住，一边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脸上又羞又气，又是有些好笑，“小屁孩，你色迷迷的看什么呢！” 杨睿既无奈又委屈地耸耸肩，也顾不上小腿给她这一下发力踹得生疼，只是道：“我就是一不小心看见了嘛，我是男孩子，看到这种情况，你还不许我多看两眼啊！” 周子梅闻言低下头掩口而笑，周子琪却是给他气笑了，脸上红浸浸的，点了胭脂一般，这时候就又照着胳膊给他一巴掌，笑骂：“小屁孩一个，好的不学，这些东西你学起来倒是快，以后不许你偷看女孩子，也不许你调戏女孩子！”出奇的是她心里倒是没有什么反感，只是有些难以言喻的羞意，浸染得山若遍染，水如横流。 杨睿继续委屈地耸肩，“你是我子琪姐嘛，又不是其他女孩子。”言下之意就是周子琪是例外，是特殊的一个，所以是可以偷看，也是可以调戏的。 出奇的是，听了这句话，周子琪只是撅着嘴儿猫儿一般瞪大了眼睛瞪着他，倒是不动手了，于是周子梅就笑，“完了，完了，杨睿这小子才这么小就已经这么会骗女孩子，等他长大了还怎么得了，也不知道要有多少女孩子会上当了！” 周子琪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居然掉进了杨睿的话里，就忍不住再次笑骂，对周子梅说：“以后咱们都得小心着点儿这小子，他一句话一个坑，真快成了孙猴子了！” 杨睿就笑，“我是孙猴子，子琪姐你就是观世音菩萨嘛。”又扭头拍周子梅的马屁，“子梅姐你就是如来佛祖……” 周子梅脸有点红，这时候就站起身来，“懒得看你们在这里打情骂俏了，我去休息一下，吃饭的时候叫我……”说着，她转身就出了房间。 周子琪却是在她身后撇撇嘴，大声道：“我跟他打情骂俏？切，他才小屁孩一个而已，要是再大几岁还有点可能……”回过头来斜着眼儿看杨睿时，却又忍不住要有些小脸红，于是就拿杨睿的胳膊出气，先掐，再扭，最后干脆直接上巴掌！ ※※※ 天色将黑未黑时，终于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 周子琪他们有车，这时候为了照顾馋嘴，也就顾不上下雨不下雨的，带了三八雨伞就开着车出去，杨睿带他们去了另外一家专门做鱼的小饭馆，这一次连周子梅都吃得赞不绝口，吃干抹净付了帐，周子梅倒是想邀请杨睿再上去坐坐，她想知道杨睿下午到底打的什么埋伏。 不过杨睿反倒是似乎有意要吊一吊她的胃口，这个时候就说她们忙活了一整天肯定累了，就让她们两个都早点回去休息，让周子琪开着车把自己送到区政府家属院门口就下了车，于是周子梅也就没说什么，两个人开着车回了宾馆就各自回房间休息，这一天下来，又是开车赶路又是畅游古巷的，她们也确实累了。 杨睿回到家里的时候，杨伯清和陶慧珍都已经吃过了晚饭，陶慧珍就问他们下午玩的怎么样，晚饭吃了什么，杨睿就一一汇报了一下，然后就跟陶慧珍请假，“你看，人家子琪姐和子梅姐过来一趟多不容易的，让你们陪着的话，人家总归会有些拘谨，我陪着就正好，您说，要不我明天请个假，再陪她们转一转？” 这种事情陶慧珍拿不定主意，就扭头看杨伯清，杨伯清看电视，不搭话。 于是杨睿就回到自己房间里用分机给郭媛媛打电话，想让她帮忙给自己请假，毕竟乔帮主那里，他还是不敢无故旷课的。 电话接通，就听郭媛媛在那边“喂”了一声，杨睿就赶紧说：“媛媛，是我。” 然后，那边的电话就果断的挂掉了，又过了一会儿，杨睿再次拨过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杨睿就问：“现在回到你房间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嗯”，却是不肯说话。 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约定，只要郭定邦和钱念珺在家，郭媛媛就会先挂断电话，然后杨睿隔一会儿再打过去，郭媛媛就会在自己的卧室里接电话。 小妮子有主意的很，很不欢迎郭局长和钱老师监听她跟杨睿之间的通话。 于是杨睿就问她：“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我的气？” 那边传来一声娇哼，还是不说话。 杨睿就腆着脸继续说：“没拿你当外人嘛，要是其他人，我才不会那样的，只穿着内裤啊，我害羞都会害羞死了，哪里敢那样蹦出被窝来，是我妈我都会先把她赶出去才敢起床的……” 那边继续冷哼一声，继续不说话。 杨睿干脆也不说话，于是两边就都静默着，只有隐隐约约的电流声和信号声沙沙轻响。 然后，就听见那边突然说：“杨睿，你很讨厌你知不知道？” 声音腻腻的，有点撒娇，又有点微嗔。 杨睿在这边赶紧点头，“知道，知道，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嘛！媛媛最大方了，从来不跟我记仇的，对吧？” 小女孩终于被他哄得没那么生气了，却还是要冷哼一声。 好话和甜言蜜语又说了一大箩筐，郭媛媛终于开始高兴起来，就兴致勃勃的开始说起她今天陪着钱念珺一起去逛商场的事情了，还说在上海路的时候，钱念珺非得要求陪着逛街的郭定邦背她一段，结果郭定邦死活拉不下脸来，毅然拒绝了，钱老师很生气…… 一直到郭媛媛越说越兴奋，杨睿才提着胆子说起让她帮忙请假的事情，却不料郭媛媛刚一听到这个话，马上就提高了音量，说：“不行，绝对不行！杨睿，我们就要中考了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时候，你要是敢逃课，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末了，班长同学还狠狠地说，“这次我说话算话！” 第五十六章 种子 第一更！ 今天的推荐票还在不？投给我行不行？ *** 最终郭媛媛还是禁不住杨睿的死缠烂打，勉强同意了帮杨睿请假，却是要咄咄不休的追问杨睿要去做什么，杨睿知道以她的聪明劲儿，就是想瞒都瞒不住，就不往重点上说，只是哄她，“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要送你一件衣服嘛，我要为这个打拼啊，后天就可以拿给你了，保证你喜欢！”反正那件衣服还在这边呢，正好拿来讨好班长同学。***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当然了，该交代的还是要提一下的，“家里来了两个客人，就是上次我去龙城那边找人家帮忙的那两个人，是人家帮忙才搬动了省纪委书记嘛，现在人家过来旅游，我当然要尽一下地主之谊，你说呢？”这才算是把郭媛媛给哄过去了。 可是，当第二天中午他陪着周子梅和周子琪又出去玩了一上午之后带着她们两个到家里来吃一顿家常菜的时候，却还是接到了郭媛媛打过来的电话。 乔帮主发了狠，不管因为什么，她不准假！而且还放出狠话来，要是下午杨睿还敢无故旷课不到校，她会马上要求学校教导处把杨睿开除了！ 无奈之下，下午杨睿只好乖乖地回了学校。 其实除了这一次乔帮主的脾气的确比较大之外，学校里面，倒大部分都是好消息。 最主要的是，上次全市统考的成绩已经公布出来了，而且各科试卷也已经基本上都发下来了。 史无前例的，满分五百分的考试，杨睿居然考到了394分，这个成绩，让他一下子进入了班级的前四十名——市一中附属初中的教学成绩毫无疑问是整个青州市拔尖的，在这里，每个班级五十四个人，低于三百五十分的一个班大概只有一两个，而以前的时候，杨睿总是在三百五十分上下打晃的，从来没倒数第一过，但也从来没离开过倒数前五名。 这可是大进步了。 前排的胖子管杨睿这次的成绩叫做功力大进。 所以，乔帮主虽然还是板着脸训了一顿，叱令杨睿以后即便是有事无法到校，也必须由家长亲自请假，否则她一概不准，但毕竟有成绩上的进步在那里摆着，她也并没有真的抓住不放，只是在最后的时候才语带威胁地来了一句，“那你那些小聪明都用到学习上，别整天以为自己很聪明，到处招惹是非！” 杨睿还是保持一贯的态度，老老实实的挨训，等乔帮主发泄完了，他甚至还态度诚恳地检讨了一番，然后才告辞出去。三五中文网 乔帮主这一次是绝对不相信他了，但是杨睿的态度每次都是如此诚恳，她倒还真是有些无处下嘴的感觉。 回到教室里，郭媛媛也是笑靥如花的，她在教室的时候不敢表现得跟杨睿太亲近，不过偶尔看过来的时候，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笑意，显然也是对杨睿这次的考试成绩非常满意。 要是中考的时候杨睿能有这个成绩做底子，即便是不够一中的分数线，一中要以内部名额录取，也不至于招来太多非议，毕竟这个成绩即便不能成为正式生，可是交点赞助费，也足以成为所谓的“委培生”了。 于是下午放了学之后走在回家的路上，郭媛媛就破例的允许杨睿牵着她的手，两个人晃晃悠悠的慢慢往回走，杨睿说是有衣服要送她，她也就心安理得的过去杨睿家里吃饭。 留在家里的这最后一件衣服，同样非常漂亮。 浅紫色的，颜色亮亮的，穿在郭媛媛身上，越发衬得她粉雕玉琢的，杨伯清还没下班，陶慧珍回来了，就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夸。 郭媛媛还是很有眼色的，就问杨睿是单独送自己还是其他人也有份？其实她的主要意思是问，陶老师有没有份？ 答案当然是没有。 不过陶老师倒是笑眯眯的，“这小子当初从我跟你杨爸这里骗了两千块钱去，说是要暑假里跟你一起出去玩，谁想到他居然跑去给你做衣服了……” 倒是绝口不提还有另外两件衣服的事儿。 郭媛媛闻言吓了一跳，虽然心里甜蜜的紧，这时候还是要站在陶老师这边埋怨杨睿，“这衣服值两千？你也太大手大脚了，我不要，你退回去！” 一听见这个，陶老师就扭头厨房里做饭去。 杨睿就哄她，“花不了那么多，也就是两百来块钱，最关键的是，这是我亲手设计的呀，我是不会用缝纫机，不然，我非得亲手给你做出来不可，这才是这件衣服最宝贵的地方！普天之下，只有这一件！” 郭媛媛听说花了两百来块，虽然还是觉得有点贵，不过礼物嘛，当然是贵一点才更能体现心意，更何况这还是杨睿亲手帮她设计的？ 天下唯一的呀！ 天气热，衣服还是要脱下来收好，把衣服叠好之后，她一边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一边却像个小媳妇一样的埋怨，“两百块也够贵的了，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知道吗？别学的大手大脚的……” 杨睿哪里会怕她这个，直接就摆出一副蛮横的样子，说：“给自己媳妇买东西，再贵都不嫌贵！”郭媛媛就笑着打他，不许他胡说。 等到杨伯清回来的时候，郭媛媛正在厨房里给陶慧珍打下手呢，看见杨伯清回来，还赶紧乖巧的打招呼，然后开始端菜，还指挥杨睿去盛饭。 饭菜上桌，杨伯清和陶慧珍就频繁地给郭媛媛夹菜，亲热地了不得。 说起来虽然两家人关系极好，相互间走动极其频繁，蹭饭更是隔三差五的事儿，但是相比之下，郭媛媛到这边来吃饭的次数还是比杨睿过去那边的次数要少多了，多以更宝贝一些。 等到吃完了饭，郭媛媛继续扮乖乖女的过去厨房帮着陶慧珍收拾，陶慧珍也不拒绝，主要是两个人一边手里忙着，一边还能聊聊天。 而客厅这边，杨伯清却是把杨睿叫过去，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下，问他：“下午的时候，市委办那边打来电话，说是子梅和子琪他们到市里去拜访康书记和程市长了，似乎是有意要在咱们这边投资？” 杨睿抬头看着他，突然嘿嘿地笑起来，杨伯清有点恼火，“问你事儿呢，你笑什么！” 杨睿赶紧坐开一点，连连摆手，“既然她们说要投资，那就是有可能投资，不过你想拉她们的投资也别从我这里下手，我对她们的影响力不至于大到那个程度！” 杨伯清闻言眼睛一瞪，旋即又有点泄气，正好陶慧珍和郭媛媛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杨伯清就扭头冲陶慧珍叹息，“我现在的感受越来越深刻，有个这样的儿子，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还不等你说完就把的心事都给戳开了，直接憋得你说不出话来，你说，有个这样的儿子，是不是也挺倒霉的？” 陶慧珍闻言就美滋滋的笑，虽说杨睿的成绩一直上不去，让她这个当老师的颇为懊丧，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儿子在待人处事上精明一点，倒也不错，更何况据媛媛所说，杨睿现在好像突然开窍了，学习成绩也上去了？所以她这时候心态就比较好，一边转头拿茶具冲茶，一边美滋滋的笑，“怎么了，你们爷俩儿又准备算计什么呢？” 杨伯清叹了口气，没好意思说。 市委市政府那边下午传出了消息，杨伯清隔了没多长时间就知道了，据说周子梅和周子琪姐妹俩对于内地的服装市场很感兴趣，再加上周子梅在香港本来就在做服装生意，所以她听说了青州本地的服装厂大多因为经营不善而濒临倒闭的消息之后，就特意很正式的到市委市政府那边去拜访了一下，其用意估计更多是想试探一下市委市政府对此事的态度，以及了解一些本市服装行业的基本情况，毕竟目前青州市的七家服装厂都是国企。 目前这消息还只是在有限的一部分人中间流传，或许还不会有人当回事，但杨伯清得到消息之后却是马上就重视起来了。 因为她知道，从周家姐妹俩来到家里拜访，一直到吃饭，席间聊了很多东西，却从来没听她们姐妹俩提到过对青州市的服装企业感兴趣，现在却突然蹦出这么一件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杨伯清就判断，这里头肯定有杨睿的鬼点子。 对于杨伯清来说，不管她们姐妹俩是要在本地投资建厂，还是打着收购市里那几家服装企业的主意，只要她们在青州这边有投资，那就肯定不会太小了，再加上彼此之间毕竟还有些关系，所以他就想找杨睿打听打听，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顺势让这家还在构思中的企业落在青江区的治下，但是很可惜，他才刚提了个头，杨睿那边就已经猜出他的意思了。 这样新官上任的杨书记很是有些挫败感。 尤其是杨睿还是他儿子！这就让他这个当老子的更是感觉压抑。 不过这个时候杨睿倒是替他支招了，“爸，这个事儿吧，我看您也别着急，也别想着进去参与一把，更别想要去影响她们什么，就耐心的等着，您想啊，她们两个可都聪明着呢，就算是子琪姐不懂这些，子梅姐那个聪明劲儿，如果她真的要在青州投资，还会放着您治下的青江区不来，去别的区不成？” 杨伯清一寻思，觉得倒也是这个道理，就缓缓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件事杨睿倒是并不怎么上心，因为她知道，即便是周子梅过去拜访了康如海和程学兵，但那顶多也只能算是她在投石问路而已。 如果说周子梅会单纯因为听了自己的一番话，或者说是看了自己的几个设计创意，就会冲动的马上在某个地区投资……那实在是太小瞧她的智商了。 不过，这终归是一个好消息，看来自己当初说的那些话，到底还是起了作用了。 只要这个坑在她心里挖下了，种子扔进去了，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无非就是培土浇水罢了，杨睿相信，很快，这种子就会发芽的。 第五十七章 投资 毕竟是临近中考了，即便一中附属初中是整个青州市数一数二的好学校，在历年的中考中，考入一中的比例也向来都是高的离谱，但是自打全市统一的摸底考试之后，整个学校里还是弥漫起了一股紧张和压抑的考前气氛。三五中文网 郭媛媛的成绩考一中自然是手拿把攥的，对此她倒是没什么担心，对于她来说，充其量也就是会在意一下考试的排名，但是杨睿的成绩，就让她很担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陶慧珍对她自小的灌输，到现在她甚至会觉得，如果杨睿的中考成绩太丢人的话，杨睿自己倒是没什么太大责任，反倒是她，会觉得很自责。这种奇怪的思维方式，连她自己都觉得好奇怪，可是仔细一想，她却又觉得天经地义。 她不管杨睿，谁管？ 所以摸底考试的成绩出来之后，郭媛媛只是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对杨睿的“监督”就越发的勤恳起来。 不许逃课、旷课，上课的时候不许打瞌睡，不许跟胖子交头接耳，当然，更不许跟同桌交头接耳，同时，她还为杨睿制定了系统的复习方案，每天放学后都会逐一考校和核对，认真的很。 杨睿倒是浑不在意。 该背诵的东西他早就已经背诵过去了，至于数理化……连郭媛媛都知道这种课程的成绩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提上去，所以，对于杨睿目前的成绩，她已经是比较满意了，只是会要求杨睿每天完成一定的基本习题量也就是了，而这对于杨睿来说，也同样是毫无困难。 当然，最关键的是，既然有任务，那么任务完成之后，自然就必须是有奖励的，所以，连续两天，杨睿都是牵着郭媛媛的小手回家的。 似乎是临近毕业的缘故吧，一方面被学校里的气氛压抑着，让人下意识的就想要做一些过分的事情来冲破这种压抑，所以当两个人牵着手在路上走的时候，只要路上没有本校同学，郭媛媛就会表现得很自然，而且越来越自然，到后来，甚至都是两个人一边拉着手东晃西晃的，她才一边开始出问题考杨睿。 之所以这么做，她就是害怕杨睿会不耐烦。 但其实对于现在的杨睿来说，像这种可以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回家的日子，非但不会不耐烦，反倒会有一种很享受的感觉。 所以，他乐此不疲。 一直到周三的下午放了学，在路口分开之后，杨睿才觉得，似乎把人家周子梅和周子琪单独扔在区政府招待所里已经两天多，有些不太对劲，这才又坐了公交车赶过去。 临去之前，他还特意打了个电话去区政府招待所问了一下，知道周子梅和周子琪就在房间里。35zww.com 敲开门进去，还不等杨睿说话，周子琪已经张牙舞爪的，坐在沙发上，冲周子梅喊，“揍他，揍他！” 杨睿一脸纳闷地看看她，又看看周子梅。 周子梅笑笑，继续埋头看文件。 区政府招待所给她们姐妹俩安排的都是比较高标准的“小套房”，虽然也是只有一个房间，但是这房间比较大，不但有独立的沙发待客区，甚至还有一片办公区，周子梅就正坐在那里，写字台上摆着厚厚一摞的各种文件和材料。 看见这个情况，杨睿马上就知道周子琪为什么一脸愤愤了。 果然，等他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周子琪抬腿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然后就说：“我们好好的一趟旅行，都让你给毁了！” 她没穿鞋，脚上只穿着薄薄的尼龙丝袜，踢在腿上一点都不疼，甚至于隔着夏日的薄裤还能感觉到有点滑滑的。 于是杨睿就开始装傻叫屈，“关我什么事！我也想陪着你们玩啊，这不是被迫回去上课的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不陪着你们，你们自己也可以转着玩啊，上次子琪姐你自己不是也玩得挺好？真要担心安全问题，在本地雇个导游，或者干脆让我爸跟公安分局那边打个招呼，给你们派个便衣贴身保护着，不就行了？” 见他这么装傻，周子梅都听不下去了，扭头瞪他，“你倒是会装傻卖乖！” 周子琪就冷哼了一声，忍不住爆了粗口，“玩？玩个屁！” 然后她指着门口，对杨睿说：“你下去看看，我们都被监视上了，就在楼下的大堂里。” “啊？”杨睿闻言大吃一惊，不过旋即，他倒是回想起来，似乎上来的时候的确在大堂的沙发那里看见有两个人坐着呢，这时候一想，自然也就明白，肯定是本地的有关部分闻风而动了。 不过杨睿还是摊摊手，“这也不能怪我吧？我只是跟你们聊了聊国内的服装行业现状而已，也没让你们去拜访康书记啊！你们这完全是自己送上门去的嘛！港商啊，还是港龙集团董事，这种大人物，平常拉都拉不过来，现在居然已经到了青州，就算是康书记和程市长拉不下脸来找你们要投资，本地那些头头脑脑的，可是一个个都精得很，不缠着你们才怪了！” 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问周子梅，“子梅姐，下面负责监视你们的，是哪个部门的？” 不等周子梅回头，周子琪已经又愤愤地一脚踹过来，“你还好意思看笑话！你负责帮我们想办法摆脱他们，反正我是受够了，我是来玩的，不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考察的，更不是来应付饭局的！” 周子梅笑笑，干脆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去接了水烧上，然后一边去自己的旅行箱里翻茶叶，一边笑道：“是市招商引资办公室的一位副主任。” 杨睿点点头，心想康如海应该不至于这么露相，十有八九是程学兵忍不住打下招呼去了。 这个年头，招商引资是政府工作中的头等大事之一，甚至于招商引资的数额已经成了考察当地政府工作成绩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指标，从上到下，几乎所有部门——哪怕是文化局、妇联、计划生育委员会这种跟这件事完全不搭边的单位，都会被布置下招商引资任务，完不成甚至是要被处分的，完成的出色甚至可以直接就地提拔，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全“民”招商了，碰上周子梅这种背景复杂又有实力的港商，他们就是豁出老命去也肯定会死死缠住的，所以招待所下边坐着一个副处级干部守着，倒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 只可惜，周子梅和周子琪要么就是在香港呆了太久，要么就是身处高位，压根儿不了解这里头的事情，所以一不小心露了行藏。 杨睿还特意走过去看了看，见那些资料几乎全部都是与本地七家服装厂有关的，就忍不住撇嘴咋舌，心想这些官员们动作真是够快的，而且，卖家底的决心……也真是够强烈的。 就在短短几年之前，关于市场经济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整个社会还在纷争不休，但是自从伟人南巡之后，整个社会发展的方向和舆论的基调就算是彻底定了下来，而等到现在，虽然一旦牵涉到大型国企和关键行业的时候，话题仍然禁忌的很，但是对于服装企业，尤其是几家濒临倒闭的服装企业，就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看他们交给周子梅的材料之详尽、周到，估计只要周子梅肯点点头，答应在本地投资，他们马上就会主动把这几家厂子都送过来，白给都完全可能。 只是有点可惜了很多像赵大有一样的那些人的一片国企之心哪！ 大概翻看了一下，杨睿就回去坐下了，周子梅泡了茶端过来，一人一杯放在茶几上，自己也敛了敛裙子在沙发上坐下，杨睿就问她：“子梅姐，你以前走那么多地方去考察，就没受过当地招商引资部门的骚扰？” 周子梅笑着摇摇头，说：“我二叔提醒过我，说目前国内招商引资的气氛比较浓，所以不管去哪里，我都是委托朋友提前联系好本地人，让他们带着我去，当地的政府部门根本就不知道，只有上个月去沈阳，是跟郝公子一块去的，略张扬了些，就被当地部门给缠住了，不过被缠住的是郝公子，我一看不对，就赶紧回龙城了。” 杨睿闻言点头，心想以那位郝中道的架势，这种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港商的事情，他倒是真的能做得出来。 周子琪苦恼地叹息，“怎么办啊，只要出门，那位刘副主任就会立马跟上，你要去玩，人家就问是不是要安排人做导游，你要出门吃饭，人家就非得要请客……” 她冷哼一声，道：“要是按照我的性子，早就一脚踹飞了！但是我姐坚决不让，可是你看，现在倒好，你越是对人家客气，人家就越是吃定你了，就呆在下面不走，你怎么办？” 周子梅笑了笑，道：“人家估计也是有任务的，何苦为难他。” 周子琪就出歪点子，“要么，我去给康叔叔打个电话？就直接跟他说，让他把他的人都撤回去，要谈投资，等下次你自己来的时候再说？” 周子梅闻言笑笑，不说话，杨睿就摆摆手，“千万别，你要这样一弄，不但康书记脸上不好看，就连那位刘副主任估计都得挨批评，到时候可就真是得罪人了。你是官家小姐，没什么需要害怕的，人家子梅姐可是做生意的，就算是这一次不投资，万一以后想要到这里投资呢？那就少不了要跟这些个官员打交道，还是不太好得罪人家的，否则到时候就要被人家给穿小鞋了！他们别的本事或许寻常，说到刁难你、给你找茬儿，那可是无比擅长的！” 周子琪闻言就郁闷地扭头看看周子梅，问：“姐，你还真准备在这里投资？做服装？” 周子梅闻言仍是慢慢地喝茶，直到杨睿也扭头看过来，她才笑一笑，放下茶杯，看着杨睿，问：“你说呢？我该不该在这里投资？” 杨睿撇撇嘴，扭开头去，“这种事情，我哪里知道，当然是要子梅姐你自己做决定了，觉得能赚钱就投资，不能赚钱就拉倒呗！” 周子梅笑着点点头，“现在国内的投资机会确实很好，很值得投资，只不过，我是商人，我考虑的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而是赚钱多少的问题，因为赔钱的生意，我肯定不会去做。” 顿了顿，她道：“那位刘副主任递过来的材料，我仔细的看过了，而且我也认可你那天的说法，最近两三年内，国内服装业很有可能会迎来一次井喷式的大发展，青州这边的条件很好，劳动力充足而且廉价，棉纺织工业发达，而且背后就是盛产棉麻的大平原，在原料充足这一点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好条件，而且靠近原料产地，价钱肯定也低，另外，青州市交通也很便利，公路铁路都发达，东边不到一百里就是东港，海运也畅通，除了还缺一条到龙城的高速公路，其他的几乎不缺什么了，但是呢……我思来想去，却还是觉得投资青州市的服装业，赚头太小。” 她理一理头发，缱绻地靠在沙发里，看着杨睿略带疑惑的眼神，笑道：“我到国内来，就是来考察投资环境的，所以，投资肯定是要投资的，而且我个人对服装产业也确实很感兴趣。但是现在么，我觉得与其投资青州的服装业，倒不如干脆投资你来的赚头更大。” “投资我？”杨睿闻言不由愣住。 第五十八章 诱饵 第一更，四千三百字哦，求推荐票！ 第二更在晚上十二点左右。三五中文网 *** 周子梅笑笑，起身去写字台上选了几分材料拿过来，递给杨睿，杨睿迟疑着接过来，周子梅重新坐下之后就指着这几分材料道：“虽然还没有亲眼去看过，不过还是大概能了解一些，这几家服装企业，底子相对好一点，虽然都是濒临倒闭了，厂子里的机器也都并不先进，但是只要接过来把生产理顺了，那么应付一下国内市场，还是足够的，有了这一块在，厂子几乎是只需要把销路弄通了，就能马上开始盈利。” 杨睿闻言低头看了看，周子梅选的是三家，其中就包括红星服装厂。 上一世的时候，杨睿在红星服装厂呆过有半年，后来对于服装这一块儿也有过研究，所以他知道周子梅说的没错。 服装厂所需要的机器，其实更新换代算是比较慢的，从最早的脚踏缝纫机，到现在的半流水线，几十年了也并没有太大的进步，当然，这是指的国内，在国外，那些大型的服装企业早就已经开发出了一整套的流水线生产设备。 只不过在目前的国内，还并没有服装企业引进这种设备罢了，因为国内在购买衣服的时候，还并不太挑剔，而且对于现在国内的服装企业来说，周边的劳动力已经足够便宜，于其花大价钱买机器，还不如多招几个工人来的省钱。 像是红星服装厂，即便是停用了他们那两套半流水线的设备，只用半自动缝纫机，工人还必须轮着班上岗呢，要是所有机器全开，它哪里来的那么多活儿可做？倒是香港，作为整个世界都数得着的成衣工业生产基地，这种大型流水线设备估计应该有。 这时候周子梅继续道：“我把这些材料传真去了香港，让那边的会计师帮忙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要吃下这些厂子，然后理顺生产，大概需要一千七百万左右，这些钱里头，有一千万是需要拿去帮这几家厂子还银行贷款的，还上贷款，就可以把资产盘活了。” 杨睿闻言不置可否，周子梅就继续道：“当然，按照国内现在的形势，或许用不了那么多钱，甚至于据我推测，只要我愿意帮忙还上贷款，政府那边指不定会同意把这几家厂子白送给我。这笔生意，亏本的可能不大，哪怕我买下之后只是用来作为香港那边在国内的生产基地，也不至于赔钱。但问题是，我仍然不愿意投资。” 杨睿耸耸肩，“那投资我又是怎么个说法？” 周子梅笑笑，很认真地与杨睿对视着，道：“我可以拿出两千万来吃下这三家厂子，组建一家新公司，这家公司，我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给你百分之六十，当然，这一千二百万算是我借给你的，要算利息。” 杨睿闻言有些吃惊，但是有了此前周子梅那句“投资你”做底子，他倒是不至于把吃惊都表现到脸上来，闻言就只是点点头，问：“然后呢？” “然后……”周子梅的身子微微前探，水亮的眸子闪烁着夺人的光芒，淡淡但是肯定地道：“作为交换条件，我需要你成为我在香港那家制衣公司的签约设计师，签约期五年。” 杨睿闻言点点头，心说果然如此。www.65txt.com 从一个商人的角度来讲，周子梅真的是天纵奇才了，这算盘真是打的极精。 而且她一旦发现自己身上有着服装设计的天赋，就敢于立刻砸下大本钱，这份决断的魄力，也是难得之极。 不过，看来尽管她在口头上很赞成自己关于未来几年国内服装市场的判断，但其实……她所作出的判断却远不如自己乐观啊。 不过也对，尽管是靠着父辈的荫蔽快速成功的，但周子梅能够走到今天，独自创业，撑起一方大厦，甚至年纪轻轻就已经出任港龙投资信托公司的董事，都证明她在商业上是有着过人之处的。 而往往成功的商人，都会极度的自信，只要是她对某事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就不会再因为其他人的话而轻易更改。 但是她不知道，在杨睿的记忆里，有着一份还算详实的统计数据，根据美国某家投资基金会的民间调查，在九六年，国内城镇居民的人均年服装花销为六百四十元，农村居民在今年的人均服装消费则是一百一十元，也就是说，九六年整个国内的服装产业盘子，一共只有两千五百亿左右。但是到了四年之后的两千年，这个市场已经扩大到了一万一千四百亿！ 虽说这个市场中最大的一块蛋糕肯定是属于销售终端的，但哪个行业不是如此？ 市场在急速的扩张，却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前世的红星服装厂即便在市场的急速扩张中也还是无奈的倒闭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黄金的三年，确实是国内服装企业的一次大的盛宴，只要不是太笨的商人，就都可以扑进来饕餮一番。 不过，这种市场的非正常扩容，在事前的确是很多人都难以推测到的。 站在一个重生者的立场，杨睿会知道这就是即将发生的事实，但是作为一个生活在九六年、生活在当下的人来说，也的确是有些无法想象。 所以，即便周子梅是一个出色的商人，即便她曾脚踏实地的考察过国内的服装市场，但时代所造成的思路上的局限性，却还是让她做出了目前的这种判断。 在她看来，在最近几年之内，她的企业还是应该以国际服装市场为主的，至于国内的服装市场，她只需要先铺一铺路，扎下一个营寨也就足够了。 用她的思路去想，她用一千二百万的借款来绑定杨睿五年，用杨睿的设计去打国际市场，同时她还在青州这边有着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把控股权让出来丢给杨睿，她就可以把这边的事务完全丢开，让杨睿做苦力，而这边挣了钱，她也一样有份……这真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 当然，前提是杨睿的设计值得她砸出这么大的本钱，同时，她也必须得能信得过杨睿管理企业的能力，不然这种投资就只能是一个笑话。 而在杨睿自己看来，说到服装设计的能力么，如果周子梅的眼光犀利一点，胆子大一点，还是勉强可以说得过去的，但是后者……难道仅凭自己此前的那些对国内市场的分析，再加上对秦池啊三株它们的分析，似乎还不够分量吧？周子梅难道不怕自己只是纸上谈兵？ 扭头看看周子琪，见她正吃惊地看着周子梅，杨睿就笑笑，“子梅姐，你不是开玩笑吧？我可没那个本事去做什么服装厂，我还是学生呢，过了暑假才读高一，你要是敢给我两千万，我扭头就全部买成糖葫芦。” 周子梅笑笑，有些事情，她现在还是不会告诉杨睿的。 周一上午杨睿陪着她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曾经给过她十张杨睿自己做的服装设计图——那都是杨睿平时课余画的，反正都是早就印在脑子里的东西，只需要照搬出来就是了，快得很——周子梅看过之后，很震惊，然后当天下午，她就把那十张设计图直接传真去了香港。 对于服装设计，她只能算半个内行，毕竟她没有专业学习过，只是后来才逐渐了解了一些，她对于服装设计的敏感，更多的是体现在对市场流行的把握上，但是香港那边她的合伙人，可是个著名的服装设计师。 二十分钟之后，那边就已经打来电话，内容只有一句话——不管多大代价，立刻签下来！ 周子梅当时问：上限是多少？一年一百万港元？ 那边的回答是：只要操作得当，他可以一年给我们挣一个亿！ 然后，那边觉得似乎还是少了点力度，就又加了两个字：至少！ 于是周子梅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办了。 不过，商人的天职就是利润最大化，周子梅并不是一个随便砸钱的富二代，除了刚起家的时候冲她父亲周学梓借过三百万港元之外，她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挣来的。 所以，面对杨睿的自嘲，她就笑笑，她当然害怕杨睿只是纸上谈兵，于是这时候她就道：“之所以选中了这三家服装厂，其实我还是认真看过他们的一些人事资料的……” 说着，她站起身来翻检一下，把红星服装厂的那份资料拿到最上面来，道：“只看资料，看不出什么，但是对于这个红星服装厂的厂长，这个叫赵大有的，我比较感兴趣，这三家厂子日渐困窘的原因，我初步调查了一下，可以说，责任并不在他们的负责人身上，尤其是这位赵大有赵厂长，在我看来，还是比较称职的。所以我想，只要你肯同意，或许可以从这三家工厂原有的管理层中选一个人出来负责管理日常事务？现在就我个人来讲，我比较看好这个赵大有。这样一来，其实管理一家服装公司，也并不难，甚至不需要耽误你的学业。” 杨睿闻言，久久无语。 从周一下午周子梅正式去拜访康如海和程学兵开始算，到现在也就两天多吧？周子梅手里拿到这些资料的时间，也肯定不会超出这个时间去。但就是这两天的时间，周子梅这个外地人却已经把这几家厂子的虚实给摸了个七七八八，简直掌上观纹一般。 所以乍一听好像是周子梅极为器重杨睿，居然愿意为了杨睿而一掷两千万，但事实上呢，这两千万中每一分钱的价值和去向，她都已经计算得清清楚楚了。 她需要的是杨睿的设计能力，所以她需要抛出一个让杨睿很感兴趣的诱饵来吸引并最终签下杨睿，所以，一旦她发现杨睿流露出看好国内服装业发展、并且想要进入这个行业做生意的倾向时，几乎是立刻就决定抛出这个诱饵来：她甘愿借钱给杨睿，而且直接让杨睿在组建的新公司里占大头。 这几乎是一个让人垂涎到不能不去咬的诱饵！ 但即便如此，对于杨睿管理企业的能力，她却是极度存疑的，在她看来，或许杨睿对于宏观经济和企业管理上的确是有着天才般的洞察力，但是一来他说的那些还只能算是猜测，并未被证实过，二来么，洞察力和经营能力，是两码事。 所以，她事先就已经考虑好怎么管理这家新成立的服装公司了，那就是遥控指挥：杨睿虽然不是内行，但内行却并不难找，找个人帮着管理就是了。 杨睿抬手揉着脑门，第一次觉得心里有些纠结：周子梅实在是太精明了，跟她合作，会让人有一种寝食难安的感觉，似乎随时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她给算计进去。 不过再一想，杨睿心里就释然了。 借鸡生蛋……也不错。 这个结果，甚至已经是超出了自己当初的预期了。 至于周子梅……虽然杨睿上辈子并没有真正经过商，但是他相信一法通百法通。在智商上，杨睿还真是没怕过什么人。 于是他坐直了身子，冲周子梅笑笑，道：“既然子梅姐这么相信我，那你看这样行不行？” 周子梅点点头，一副很认真在谈生意的姿态，道：“你说。” 想了想，杨睿道：“我只有一个条件，当这家新组建的服装公司年纯利润超过两千万的时候，我有权力随时终止跟你香港那边那家公司的设计师合约。” 周子梅闻言愕然，但是转而一想，目前国内服装企业的年均资产盈利率大概在百分之十上下浮动，即便是最好的企业，年盈利率也很难超过百分之二十，以这个规律去看，即便直接跳过收购期、组建初期的混乱期等等，让一家目前来说资产两千万的服装企业逐渐发展到年盈利超过两千万，需要几年？ 肯定不会短于五年！ 于是她扭头深深地看了杨睿一眼，然后笑了笑，点点头，道：“好，成交！” 说着她就要站起来跟杨睿握握手，但这时候杨睿却又突然道：“不过我才十六岁，应该是还不具备法人资格吧？所以，子梅姐你借给我的那一千两百万，就先记在子琪姐名下好了，等我十八岁了，再还给我好了！估计到那个时候，这家公司也应该已经可以盈利超过两千万了吧，到时候子琪姐你可不许赖账啊！” 周子琪闻言愕然，周子梅倒是很快就明白过来，心里暗赞杨睿做事周到：资产暂时记名在周子琪名下，双方只需要暂时签下契约约定交割日期就成了，很简单，但是这样一来，却是可以让周子梅这个投资者放心许多。 但是旋即，周子梅才想明白他最后那几句话，忍不住心中咋舌：这个杨睿，也太自信了吧？他居然想两年之内就让这家服装公司年盈利超过两千万？ 可能么？ 第五十九章 小男人 第二更！ 强推期间，奋力求推荐票！ *** 周子琪不是没见过周子梅谈生意，但是眼下这两千万的生意居然就在她面前只用了不过十几分钟就已经谈完成交了，却还是足以让她觉得有些惊异的。三五中文网 而且最关键的是，和周子梅谈生意的，居然是杨睿这个小屁孩。 虽然其实她心里多多少少也能明白，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家伙实在是老成的很，除了如假包换十六岁的面孔和偶尔的恶作剧之外，他简直就像是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一样，自从接触以来，时时刻刻都能感触到他的成熟、睿智与周到，但是在她心里，却仍旧固执的宁愿拿杨睿当一个十六岁的小弟弟来看待，有点色色的可爱，有点贪玩，同时又有点小机心，但是对自己很好，从无恶意，多好？ 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突然惊觉，杨睿就是杨睿，他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却已经是一个可以三言两语之间就和自己的姐姐敲定一笔两千万生意的小男人。 就是这个小男人，言谈之中已经为青州市的好几家服装厂数百乃至上千个职工，包含了他们背后的家人在内，就是几千人……决定了前途与归属。 这让周子琪突然就从杨睿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俯瞰天下的豪气。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拗不过去一点啊……这小子，真的是只有十六岁，不久之前他还色迷迷的盯着自己胸口看呢。 那种感觉，会让人下意识的就忍不住要抬手掩胸，却偏偏又不会生气，只是恨不得踹他两脚，心里多少要有些微微的惊惶与羞意。即便今天里面穿着文胸呢，却好像仍会担心真的给他看到什么似的。 外表是十六岁的稚嫩男孩、色迷迷但是有点可爱的弟弟，内心里却是一个成熟而睿智的中年男人，当然，还是色迷迷……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诡异。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周子琪被突然惊醒，然后赶紧摆手，下意识的就想要躲开似的感觉，“你们谈你们的，别扯我，我爸说了，达到他那个职位之后，子女经商有很多限制的，你们还是别打我的主意了，我就是一画画的，不会做生意。” 周子梅笑笑，“咱们可是堂姐妹，我送给你股份委托你经营，只需要到北京报备一下就可以了，这一点我负责去跟二叔说，你放心。”关键时刻，她竟是一改此前的温婉，面对这种事情，几乎不容周子琪有置喙的余地就直接一言而决，似乎就在这一刻，她身上那种女强人的气势勃然而发，沛莫能御。www.65txt.com 周子琪撇了撇嘴，扭头看看杨睿，眼神里有些嗔怪。 杨睿就笑笑，问她：“子琪姐，我准备在青州这边弄个设计工作室，你有没有兴趣？你是学美术的，即便没学过服装设计，但是只要有心，比起其他人来，也是可以抄近路的哦？” 这个倒是让周子琪挺感兴趣的，她想了想，问：“你真准备以后就给我姐卖命了？”还警告，“那你可小心，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姐向来都是杀人不偿命的，给她卖命，你当心她使唤死你！” 周子梅闻言气得哭笑不得，嗔她，“有你这么说自家姐姐的嘛！” 周子琪扭头不理她，问杨睿，“学服装设计是不是蛮复杂的？” 杨睿赶紧摇头，巡循而诱地道：“不难，一点都不难，就凭子琪姐你的美术功底，还有你的审美境界，其实只需要补一些基础课程就足够了，你看我，都没学过什么，只是自己看过一点有关服装设计的书，自己一揣摩，这不就成了，现在可是子梅姐她们公司的签约设计师了！你还能比我差？” 这个话周子琪比较爱听，不过她可不傻，没那么容易上钩，这时候就想了想，谨慎地道：“我先回去找点这方面的东西看看再说，我们学院里好像也有这方面的专业，我找个老师问问看。” 又道：“要是好学的话，那我就也跟着学学，至少以后可以自己给自己设计衣服穿了，多好！” 这时候周子梅就笑笑，忍不住心想，要是服装设计真的那么容易，这个职位还会价值少则十几万多则上百万港币的年薪加提成么？ 不过周子琪要学服装设计，她倒是乐见其成。 在她看来，一个傻丫头，整天就知道支个画架，动不动就弄得一身油彩……终归不是个办法。 这时候就问杨睿，“你送我们的那两家衣服，版式设计还在？能一块儿拿来看看？” 杨睿点点头，“在呢，给你看没问题，但是那几张设计图，我不准备交给你们公司了……”他指一指周子梅，又指一指周子琪，“都已经当礼物送给你们了嘛，只因为是唯一的，才会比较独特。所以，这几件衣服就不量产了吧！” 周子琪闻言就很赞成地点点头，周子梅倒是眉头微蹙，不过最后也没说什么。 在她看来，就为了几件礼物而把这么好的版式设计直接冷藏起来……这损失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合计下来，这两件衣服的造价也未免太高昂了些。 不过，虽然商人逐利，周子梅本身也是一个擅长于把每一分利润都计算到极致的人，但她却还并不至于没有情趣到这种地步。 既然杨睿心甘情愿送这么一份心意出来，她心里倒也美得很，不至于非要去做那焚琴煮鹤的事情。 说话间周子琪就揉揉肚子，微微撅嘴，拿脱了鞋子只穿着尼龙短丝袜的脚丫子踢踢杨睿的小腿，“我饿了，你想办法把楼下那帮人赶走，然后带我们出去吃好吃的，赶紧！等吃饱了你们再继续聊你们的生意。” 她个子足有一米七二高，身材娉婷匀称，比例修长，两条腿更是尤其的修长有致，说是模特级别的身材绝不过分。尤其难得的是，虽然她生的骨架大，脚丫儿却算不上大，而且比例修长，看去会给人一种“几可做掌上舞”的错觉，即便是隔着半透明的尼龙丝袜，仍然可见几瓣脚趾个个圆润晶莹，说不出的可爱，而顺着宽松的运动裤裤脚看上去，更是可以看到因为裤子略略提起而露出的一截白生生的小腿…… 恍惚间杨睿有着片刻的失神，不过不等屋里的两个女人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很快调整了过来，点点头，“这还不简单，你们换身衣服吧，咱们这就走，我保证帮你们甩掉他们！” 这话还真不是吹牛，十几分钟之后，当杨睿带着两位大美女从区政府招待所的后门走出去之后，果然没有任何人察觉。 周子琪就撞天价叫屈，“就这么简单？就讹了我们一顿饭？” 是很简单，区政府招待所也肯定有后门啊，别的不说，被套、枕套、员工服都要送出去集中清洗和消毒吧？招待所也有一个小餐厅，要进蔬菜肉果吧？总不能都走大堂？ 其实都不必做过特工，只要是稍微肯动点脑筋的人，都会明白，这世上几乎就没有没后门的建筑物，即便是居民楼也得有个下水道。 只不过周子梅和周子琪这两位都是大小姐出身的，在她们的思维里，这所谓后门，大约正是她们的死角之一，所以，只是不走大堂也不开车而已，杨睿轻而易举的就骗到了一顿晚饭。 晚饭之后把两位大美女又从后门里送回招待所，杨睿就自己走前面的大堂出去了，一路坐了公交车回去，车上能挤死人，杨睿也就没有招摇的拿出手机来，下了公交车，离家属院只有两三百米路了，这才掏出周子琪送的那部手机把玩起来。 九六年的手机，不管怎么先进，看着都会有些别扭，至少在工业设计上来说，十几年的差距啊，除了专业人士可能会知道大概的方向之外，现在的绝大多数人估计根本就无法想象十几年之后手机的模样。 把玩一阵，杨睿还是把那股想要把这部手机拆开来改装一下的冲动给压了回去：先凑和着用吧。 距离家属院大门口还有三十多米的时候，杨睿突然就发现大门口对面的路上停了一辆看去有些眼熟的皮卡。 很破旧的一辆车，杨睿只见过一次，但是经过特训之后特殊的记忆方法和出众的记忆力，仍然让他记住了这辆车，这时候瞬间就反映了出来。 这辆车曾经停在红星服装厂的办公楼下，而且是整个服装厂办公楼下唯一的一辆车，只不过据杨睿所知，九八年的时候，这辆车已经并不属于红星服装厂了。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溜溜达达的走过去，看上去没有丝毫异样。 但是当他走到家属院门口的时候，那辆车的车门却突然打开了，杨睿扭头看过去，果然就见赵大有快步跨过马路走过来。 而且他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女的。 宋璇。 他们直奔杨睿过来，杨睿就站在那里等着。 走近了之后，赵大有一个夸张的大步子迈过来，伸手就抓住杨睿的右手，两手并用，卖力的摇晃起来，脸上带着一抹讨好的笑容。 “杨少好！真是……这个，直到下午我才知道，杨少你居然就是杨书记家的公子，嗨，慢待，慢待了！”又赶紧招呼宋璇，“小宋，还不快点！” 宋璇就赶紧跨前半步，递过来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 杨睿犹疑着接过来，拿手指挑开封口，看见里面居然是一沓百元大钞，估计是三十五张？ 嗯，应该是还有一张被遮住了，应该是三十六张了，杨睿信得过自己的眼睛。 他眉毛一挑，“赵厂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六十章 美人计 第一更，求推荐票！ *** 赵大有这时候直搓手，表情夸张至极，“得知你杨少居然是杨书记的公子，气得我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你说你要做几件衣服，我居然敢问你要钱，这不是……这不是欠揍嘛我！” 然后他脸上挂着一抹奉承的笑意，见杨睿拿着信封的手还悬在半空，就伸手往杨睿怀里推一推，“九百二十块，原数奉还，呵呵，原数奉还！” 杨睿扭头，正好与宋璇看过来的目光对上。www.65txt.com 入夜之前黄昏暗昧的光线，遮不住她乌亮的眸子里清湛的光。 杨睿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肩膀微微抽动，一抖手，把信封丢到赵大有怀里，“赵厂长，我不是你领导，你们厂也不在我爸的辖区，你要行贿，找错人了吧？” 听到这话，赵大有脸上顿时尴尬之极，反倒是宋璇的眸子似乎倏然亮了一下。 杨睿扭头看看她，发现她上身穿得居然是送给周子琪那件衣服的缩小版，小了应该有两个型号，所以，更合身了，顿时就点点头，“宋会计，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真好看。” 不等周子琪开口说话，赵大有就赶紧开口道：“上次杨少您把设计图留下了，我就寻思着，您是不会骗我们的，就让车间里开始试着做几件，喏，小宋身上这件，就算是我们的试验品之一，那天她穿这件衣服，大家都觉得漂亮，所以我就特意做主，送给了她一件……”扭头看到宋璇居然还扎着马尾，他就冲宋璇使个眼色，“那个小宋，不是跟你说你得散开了头发才好看嘛……” 听到这话，尽管事先赵大有和陈兰都叮嘱过，她知道自己跟着赵大有过来是干什么的，但是当着杨睿，宋璇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一种自己已经成为货物的羞耻感。 犹豫着，她的手似乎重逾千斤，迟迟的抬不起来去解开自己的马尾辫。 幸好这时候不等赵大有瞪眼，杨睿已经一脸平淡地摆了摆手，“不用了，宋会计是个个性独立的女孩子，其实扎着马尾辫更适合你。” 听到这话，宋璇才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赶紧放下手。 但是旋即，杨睿却又道：“赵厂长，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还是麻烦你把那几张设计图给我送回来吧，我已经考虑好了，这几分设计图，就不量产了，作为单独的礼物，对我来说更有价值。***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顿了顿，杨睿又扭头看着宋璇，笑了笑，道：“不过，宋会计穿这件衣服蛮好的，你这件就算特例，算是我送给你的好了，就当是那天你帮忙试衣服的答谢。至于其他的，我要求你们厂里把所有已经试生产的产品全部销毁，我会按照成本价支付你们的成本，回头把设计图送来的时候，麻烦给我一份账单来。” 赵大有闻言愕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杨睿当初倒是说过很可能会在他们红星服装厂下订单，甚至还特意把那几张设计图都留下了，让他们试生产一下，但毕竟双方没有合约，杨睿说要收回那句话，还愿意包赔损失，一时之间赵大有倒还真是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最关键的是，杨睿是杨伯清的儿子啊，一些对付其他人的办法，怎么敢用在他身上？ 他搓着手，一脸为难的不肯离开，却又说不出什么来，于是杨睿就主动问他：“赵厂长，你们还有其他事？” 赵大有看看自己手里的信封，犹豫了一下，挤出一个笑脸来，赶紧问：“不知道杨少吃过饭了没有？您看是不是能赏脸一起吃顿饭，我有些事情，想要向您请教一下。” 杨睿笑笑，拍拍肚子，“刚吃完，差点吃撑了。”又道：“谢谢赵厂长的好意了，不过我可没有什么可以让你请教的。” 这下子赵大有是真的有点着急了，赶紧的冲宋璇瞪眼使眼色，杨睿假装没看见。 最终宋璇还是有点无奈地开口，说：“要么，一起去找家茶楼喝点茶？据说喝茶可以帮助消化。”一番话说得吞吞吐吐，而且口气很是生硬，听得赵大有直皱眉头。 不过出奇的是，杨睿听了这个建议倒好像是蛮感兴趣的，想了想，就点点头，“好像我爸也说喝茶能帮助消化？” 赵大有闻言一喜，不过随后杨睿却说：“那这样，我请你们喝茶好了，赵厂长你也就不必向我请教什么了。”说着，他还翻口袋，掏出自己的所有存款来，嗯，不错，还有七百多，昨天一口气交了三百块的话费，卡号和手机是一体的，买的时候就都带着呢，但是周子琪没给充值，拿着三百块去充值的时候，杨睿心疼的霍霍的。 这时候他就抬起头来笑笑，“应该还够请你们喝茶的，走吧！” 赵大有怕的就是杨睿根本不搭理他们，只要杨睿肯搭理，其他的都不是问题，杨睿说要请客，到时候自己抢着要结账，他还能非得拦着不让不成？所以闻言当即就点头答应，赶紧过去要帮杨睿拉开车门。 这时候反倒是宋璇，看见杨睿一个初中生居然口袋里放着七百多块钱，而且此前还曾动辄掏出一千块去定做衣服送人，就忍不住要心想：这些当官人家的孩子真是了不得，那么屁大的一个小孩子，家里居然给那么多零花钱！ 她走在最后，这时候杨睿看见赵大有要过去开车，就开口叫他，“赵厂长，不用开车了，就离这里很近，拐过路口去就有茶馆，咱们走着过去就是了。” 青州本地产茶，青州本地人也大多嗜茶，所以与当下国内很多城市茶馆还比较少见相比，青州市的茶馆就显得有些多的泛滥。 杨睿带路，拐过路口去，果然就看见有一家门脸很小的茶馆。 一楼摆着棋摊，几张桌子上都厮杀正酣，一大群人围着看棋，没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说法，这时候只是乱糟糟的议论和抱怨。 青州人同样嗜棋，不过不是围棋，下围棋的也不少，但是跟喜欢象棋的人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到茶馆里要一壶本地的青尖茶，两个棋友喝着茶摆一下午的楚河汉界，应该算是青州本地人最喜欢的消遣方式了。口鼻之间茶香清溢，喉舌之处余香甘美，桌面上则是硝烟弥漫，下棋下到急了眼，彼此还要脸红脖子粗的争执一番，互相不服气的很，如果有诗人采风过此，或许还要赞一句“古风可感”。 赵大有和宋璇都是本地人，像这种茶馆兼棋馆的地方，他们当然不陌生，进了门之后赵大有就直奔吧台，招呼老板，“楼上有包间吧？要一个包间。” 又扭头问杨睿，“喝点青尖？还是碧螺春？” 似乎是因为青州本地盛产绿茶的缘故，本地人大多都喜欢喝绿茶，什么乌龙茶、什么普洱，在青州几乎卖不动，这个习惯要一直到大概十年之后，更年轻的一辈人成为消费主力，才开始渐渐地有所改变。 上一世的时候，杨睿有着二三十年的茶龄，却几乎没换过口味，一直都是喝本地的青尖茶，这时候想了想，却说：“要一壶碧螺春吧！” 不少原本围着看棋的人听见这边的对话纷纷扭过头来看，看见宋璇，当即就有不少小伙子整个人呆在那里。 夜色渐深，茶馆里早就亮了灯，雪亮的灯光下，扎着马尾的宋璇美艳若凌波仙子，却偏偏又气质清冷，叫人不敢轻易搭讪，只是看着心中暗痒。 直到三个人被老板带着上了楼，宋璇的马尾辫牛仔裤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这些人才回过头来，有人就啧啧两声，“就是屁股小了点，除此之外，没的说……” 看棋人中间很快传来一阵亵笑，似乎还有人开口为宋璇的屁股大小问题提出辩护了，很有些肆无忌惮的意思——这也是青州的风俗之一，普遍喜欢股臀丰满的女人，好生养之外，手感也好。 杨睿走在楼梯上听到下面的议论，忍不住就“哧”的笑了一声。 扭过头去往楼梯下面看时，走在身后的宋璇脸上似乎有些微红，鼻翼隐隐可见细若针尖的汗珠。 偶尔青州市电视台会播放一些国外的模特大赛精选片段，那些摇曳生姿的模特们到了青州人眼里却有绝大多数都会被一致评价为其丑若鬼：浑身上下割不出三两肉来，硬邦邦的全是骨头，光是条杆好看个子高，顶个屁用！老大娘们甚至要说，就这种女人，身上怕是连个孩子都挂不住！ 宋璇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的，只是她个头虽然算不上矮，但是身子却偏瘦弱了一些，会给人一种娇小的感觉。不过杨睿却知道，剥开了衣服之后，她的身子其实丰润的紧，绝不像外表所见到的这般清瘦。 看见杨睿笑着看下来，几乎无法控制的，宋璇就瞪了他一眼，清亮的眸子熠熠生辉，盈盈若有水迹。 老板带着赵大有继续往上走，杨睿却是突然停下脚步，宋璇也只好下意识的跟着停下来，抬起头来看过去时，却见杨睿脸上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心里突然就有点害怕。 她下意识的两手护在胸前，杨睿却是再次一笑，看着她，小声地问：“现在这个天气，你穿着这个，不热？” 宋璇愣了一下，突然脸色大红。 她当然很热，这都什么天气了，还非得捂上一件厚外套，还在车里等着杨睿的时候，她就已经热的要出汗了。 但是让她脸红的，却并不是这个。 而是杨睿突然就狠辣无情地点出了她今天的身份：她今天其实就是赵大有要施展的美人计里那前两个字，美人。 说白了，她今天过来，就是来套近乎的，就是要搔首弄姿给杨睿看的。 眸子微微一缩，她脸上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气与羞耻感，抬头冷冷地看着杨睿，她深吸一口气，问：“你觉得羞辱我，很有意思吗？” 第六十一章 杀棋 第二更，求推荐票！ *** 杨睿耸耸肩，收起脸上的笑意，“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 他指指楼上，“你们赵厂长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无能为力，为了不让你落埋怨，我才请你们喝茶的，一户碧螺春，要三十多呢，你以为我不心疼？” 宋璇闻言有些愕然，有些跟不上杨睿的思路。三五中文网 杨睿笑笑，看着她，问：“你小侄女的病好了？” 宋璇闻言挑眉看着他，眼神中刚才的那丝迷茫顿时消失不见，有的只是浓浓的警惕之意。 “谢谢你的关心，输了两瓶水，早就已经没事了……”她说，说完了却是忍不住要问：“你怎么知道我侄女得病了？” 杨睿笑笑，抬起手腕来，拍拍手背，道：“你忘了，那天咱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凉皮的，那时候，阳阳的手背上还带着卫生棉和医用胶布呢。” 虽然心里也能隐隐约约猜到是这个缘故，但是这时候听杨睿主动提起来，她就忍不住要问：“你认识杜斌？打过他？你怎么知道他会半夜去我们家敲门？” 杨睿闻言耸耸肩，微微蹙眉，似乎是对她的话有些迷惑，就问：“杜斌是谁？”然后才一拍额头，“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留着大背头的家伙吧？就他那模样，还想学发哥，他也配，你看人家发哥那张大脸，再看他那张小脸，留个大背头，难看死了！” 又道：“那天我从那条街上过，正好跟他走个对过，听见他在那里跟人家吹嘘，说是经常晚上去敲别人家的门，但是却根本就没人敢给他开门，就这，他居然自鸣得意的很！真是瞧不起他，你知道，我是官二代嘛，纨绔公子就是用来说我的，我最看不惯有人比我还混账，所以就揍了他一顿……” 说完了，他笑笑，也不管宋璇脸上什么表情，抬腿就上了楼。 上了楼才发现，赵大有和茶馆的老板就站在包间的门口呢，赵大有一脸尴尬，那位茶馆的老板脸上却有一抹暧昧的笑意。 杨睿他们在楼梯里站着说了好大一会子话，茶馆老板都没说下去提壶冲茶，估计就是被赵大有给拉住了？ 看见这一幕，杨睿就忍不住心想：要是能创造出一个好的环境，让赵大有把他那一脑袋的主意都用在开拓市场和管理生产上，而不是让他整天绞尽脑汁的考虑怎么跟官老爷们周旋、既能少挨刀子同时又不得罪人，也不让他为了给红星服装厂求一条生路而被迫的连劝带吓的带着宋璇来行他这拙劣的美人计……该有多好啊！ 宋璇跟在杨睿脚后上来，眸子里仍有着浓到化不开的疑惑与不解。***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但是杨睿不搭理她，直接昂首挺胸进了小包间。 旁边的小柜子里就有现成的棋盘，木制的，杨睿就看看赵大有，问：“闲着也是闲着，赵厂长，要不要杀一盘？” 赵大有闻言搓搓手，看看宋璇，笑笑，“我棋臭的狠，让小宋陪你下，她象棋下的好！” 他话还没说完，惊弓之鸟一般的宋璇已经下意识的开口道：“我不会！”旋即才惊觉说错了话，脸上微微有点红，支支吾吾地说：“我没赵厂长下的好，你们下吧，我看着就行。” 赵大有脸上更显尴尬，杨睿挑眉看了宋璇一眼，缓缓地道：“待会儿一喝茶身子会发热的，宋会计，这衣服虽然好看，不过……”扭头看看赵大有，他问：“赵厂长，你看，要么就别让宋会计这么捂着了？” 赵大有倒是忍不住想要先擦汗，赶紧点头，“那个……小宋，脱下来吧，脱下来，太热了……” 杨睿亲自起身拿棋盘棋子，赵大有就陪他站着，棋盘刚摆上，老板正好送茶上来，这时候宋璇倒是很懂事的接过了茶壶去，为赵大有和杨睿洗杯倾茶。 下着棋，品一口碧螺春，只觉沁香扑鼻，比之青尖茶的淡淡幽香，这个要浓烈了许多。 于是杨睿手里拿着两个木质棋子敲着，就信口道：“据记载，碧螺春原名‘吓煞人香’，在康熙皇帝第五次下江南的时候，曹雪芹他爷爷把这种茶作为土特产进献给康熙皇帝，康熙皇帝品尝之后，很喜欢，遂定为常例贡品，他嫌‘吓煞人香’这个名字有些不雅，就亲口给它改名为碧螺春，几百年来，天下诩为名茶，只不过在我看来，这碧螺春的香气未免太浓烈了些，非君子之茶……” 说到这里，他突然就抬头看着赵大有，问：“赵厂长，你喜欢这碧螺春的口感？” 赵大有高中毕业，毕了业就下厂子干活，哪里知道这些典故？光是杨睿这一番文绉绉的引经据典，就已经听得他相当头大了，这时候突然听到杨睿发问，也不假思考，下意识的就点头，“喜欢，喜欢……” 说着，却又省起杨睿话里似乎是在贬斥碧螺春的，就又赶紧改口，“也不是太喜欢……是啊，太香了，太香了……”说话之间，脸上免不了尴尬之极。 杨睿笑笑，不准备再为难他了，就放下手里的棋子，端起茶杯喝一口，道：“赵厂长，说说看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赵大有听到这句话，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扭头看看宋璇，宋璇立刻就站起来，道：“那赵厂长你们聊，我出去转转。”说着，她抱上衣服出去了。 杨睿扭头看看，心想：这屁股小吗？不小吧？难道非得两盆醒好了的发面硕大的造型那种才叫好看？ 这时候赵大有也没心思下棋了，见宋璇出去之后顺手关上了门，他就问：“杨少，听说有两个港商从香港过来，想收购咱们青州的几家服装厂？” 杨睿闻言看看他，倒是不耽误下棋，一边走了子，一边道：“这种问题，赵厂长似乎应该去市政府问问？好像市里有一个专门管这种事情的单位，叫招商引资办公室？怎么跑来问我？”心里却是忍不住想，看来消息都已经传到各个服装厂去了，赵大有估计也是在得到消息之后就联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四张设计图是从香港来的，所以就想到了自己身上，这才去四处打探自己的来历，最终到家属院门口堵自己的？ 这时候赵大有果然道：“这也就是我的一点胡思乱想，杨少您别见笑。您来厂子里订做衣服的时候好像说过，您那几张设计图，是香港那边人做出来的？所以我就想过来试着问问，跟您打听打听……” 杨睿点点头，不置可否，却是拿下巴冲棋盘点点，“下棋，下棋，该你走了！” 这时候赵大有哪里有什么心思下棋，就胡乱摸起一个棋子，都没怎么看清楚，就走了一步，不过还不等他说话，杨睿就叫起来，“还有这样下棋的？你这马还能走田？步子迈得太大了吧？” 赵大有低头一看，赶紧收回去，挪了一步卒子，然后就抬起头来，急切地问：“这件事儿到底……” 杨睿点点头，“是真的。”抬头看看赵大有，杨睿也干脆放下棋子，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摸摸下巴，问：“赵厂长，这么说，你不太同意卖掉红星服装厂？” 赵大有挠挠头，身子不知不觉就佝偻下来，好半天都不说话，然后，他抬头看看杨睿，道：“杨少，您是个聪明人，虽然只打过两次交道，可是我赵大有眼睛不瞎，我瞧得出来，虽然你年轻，但真是聪明，您给我说说，这……这好好的厂子，为什么非得卖出去不可呢？” 杨睿想了想，摸着下巴，问他：“你们红星服装厂固定资产多少？流动资产多少？负债多少？净资产多少？年生产额多少？销售收入多少？纯利润多少？资产盈利率多少？” 赵大有被杨睿这连珠炮一般的问题给问的有些愣神，但是旋即，他就明白了杨睿的意思，无奈地低下头去。 杨睿笑笑，问他：“你赵大有自己拍着良心说，那么多工人已经连续半年多都只能拿一半的工资了，厂子里几乎拿不到什么活儿，自己生产的衣服又都压在仓库里卖不出去，就这，也能叫‘好好的厂子’？” 赵大有闻言默然，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来，慷慨激昂地道：“你别看厂子现在状况不太好，但是我赵大有敢跟任何人打包票，只要上头别他娘动不动就伸手要钱，别动不动就把吃喝拉撒都记在我们厂子的账上，也别动不动就要安排人进来，还进来就要求落实正式职工的编制，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工资奖金一分钱不能少……给我权力，三年之内，我一定能把红星服装厂干起来！” 杨睿闻言点点头，很深地点头，道：“我信！” 但是他很快就又摇头，“但是，可能吗？” 赵大有端起茶碗来，一仰脖，喝酒一般一饮而尽。 放下茶碗，他擦擦嘴角的水渍，语带悲戚地看着杨睿，“这么说，这厂子……卖定了？” 杨睿点点头，“看市里的意思，是不介意把厂子白送出去的——只要能把银行贷款还上，就可以白送！” 赵大有点点头，“也罢，反正也少不了有我的饭碗，指不定这破厂子到了人家港商的手上，立马就能挣大钱呢！”话是这么说，他却不免要语带三分愤慨。 这个时候，杨睿却突然道：“虽然市里是执意要卖厂子的，不过，我倒是有个提议，或许赵厂长你，会感兴趣？” 赵大有闻言看看杨睿，“提议？什么提议？” 第六十二章 琢磨不透 出了房间之后转身带上门，宋璇想了想，觉得直接走了不合适，就在楼梯口坐了下来。35zww.com 茶馆很小，整个二楼也就几个小包间而已，幸好这时候没有什么其他客人，她在楼梯口坐下，听着不怎么隔音的小包间里不断传出杨睿和赵大有的对话，倒也没人会来管她。 “提议？什么提议？”这是赵大有在问。 然后就听到杨睿说：“在告诉你之前，我得先问一个问题，在你赵厂长的心里，是更加在意红星服装厂到底是国企还是私企，或者是外资这种身份呢？还是更加在意红星服装厂本身是否能够存活下来，是否能够发展壮大，以及厂子里那几百位职工是否能有活儿干，是否能按月拿到工资呢？” 听到这个问题，虽然不知道赵大有是什么感受，至少宋璇自己是忍不住就打起了精神来。 她是大三的时候退学的，然后就一直都是在红星服装厂做会计，对于红星服装厂的存亡问题，她当然非常的关注。 而这个时候，就听见房间里的赵大有经过好大一会子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道：“我是红星服装厂的厂长，我就只管这个厂子，只管厂子里这些跟着我吃饭的人，其他的，我没那个心思去管，也管不着！” 杨睿闻言道：“那就好办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的提议就是，或许你应该抛开一切外界的固有看法，认真的静下心来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红星服装厂起死回生？而不是一味的心中纠结于厂子是否会卖给其他人的问题。” 房间里的赵大有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反问：“难道说卖给外资企业、卖给私人，就能起死回生？” 宋璇听见里面的杨睿似乎笑了起来，就又微微蹙眉，其实赵大有问的这句话，也正是她最想问的，这时候她就听到杨睿在房间里不慌不忙地道：“要弄明白这个问题，首先得明白，红星服装厂的症结，到底在哪里？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它就快要死了？” 顿了顿，他道：“红星服装厂现在最大的问题，一是银行贷款太多，每年光是利息就压死人，二是开工不足，简单来说，没有活儿可做，这样一来，就谈不上什么收入，三是上头的破事儿太多，所以要解决这些问题，就必须先甩掉包袱。其实不只是红星服装厂，现在很多濒临倒闭的国有企业、集体企业，都是困于这三个弊病。” 杨睿此言一出，房间里的赵大有不出声了，房间外面的宋璇则是把下巴磕在膝盖上，也陷入了深思。 这个时候，杨睿却已经又道：“当然，还有一个问题，其实在我看来，虽然并不明显，但其实它才是真正的症结之所在，那就是观念转变的问题。三五中文网” “观念转变？转变什么？”赵大有满是疑惑地问。 外面的宋璇也是微蹙着眉头等着杨睿的回答，但就在这时候，她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然后就听到杨睿说：“赵厂长，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无论生产、经营，还是管理，你都可以算是一把好手，而且我个人也非常敬佩你对企业的这种负责精神，但是关于红星服装厂的问题，我能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多了。” 顿了顿，他道：“不要去具体的纠结于企业性质问题，你身上真正的责任，是要为你手底下这几百号人谋取一些尽可能的福利，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无工可做，看着他们逐渐走入贫困的境地，甚至于……只能看着他们在未来的几年时间里被迫的下岗……” 说话间，包间的门已经被打开，宋璇回过神来，赶紧站起来，怀里还抱着那件衣服。 杨睿走出门来，冲她笑了笑点点头，扭头下楼去了。 听见他在楼底下似乎跟茶馆的老板算了账交了钱，这边宋璇就赶紧推开包间的门进去，见赵大有正抱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满脸的疑惑。 看见宋璇进来，他抬头看看，问：“他说的很多话……我怎么都听不太懂？” 宋璇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她也没怎么听懂。 大概的意思好像是明白了，但总的感觉起来，云山雾绕的，听他似乎意有所指，但是却又觉得云深不知处。 顿了顿，她犹豫了一下，道：“或许，卖给个人也未必就不好？人家好歹也是港商呢！” 赵大有摇摇头，“港商有个屁用，正因为是港商，人家会愿意给你发退休金？南边人，一个个精得很，在他们手底下干活，他们肯定是拼了命的压榨你！” 宋璇闻言默然，但是旋即，她就又问：“市里要是非把咱们厂卖掉不可，那就等于是一下子把那么多铁饭碗给砸碎了，不会不给补偿吧？” 赵大有又摇头，“补偿？想得美！要是市里愿意给补偿，我才懒得管他们卖给谁！前边又不是没有例子！再说了，刚才那个杨睿不是也说了，只要人家港商愿意把贷款还上，愿意在咱们青州投资，市里就是把厂子白送都是乐意的，就这，你还指望着市里掏钱给职工发补偿？买断工龄？做梦去吧！” 这一次宋璇终于说不出什么了。 是啊，市里巴不得把红星服装厂这样无法产生丁点利润、每年还要政府往里头倒贴的企业拱手送出去呢，市里也穷得很，补偿……怕是不太可能了！ 想到这里，她也是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看着窗外夜色阑珊，忍不住就想起杨睿临走之前冲自己露出的那个笑容。 想想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这时候怎么感觉，跟没说差不多？ ※※※ 5月31日，周子梅与周子琪离开青州，6月4日，她再次来到青州，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是单身一人了，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由五名专业人员组成的工作团队，其中包括会计师、法律顾问等等。 6月5日，周子梅代表新组建的月半弯服饰公司正式与青州市政府接触，希望能够收购青州市青江服装厂、红星服装厂和第二服装厂等三家服装厂的所有资产。 当天下午的市长办公会议上，专管轻工业这一块工作的副市长谭志远提出这件事，在市长程学兵的推动下，市长办公会议很顺利的就形成统一意见，并且在当天下午，市政府就委托市招商引资办公室开始与月半弯服装公司进行接触和谈判。 谭志远副市长作为市招商引资办公室的副主任，亲自担任市政府谈判组组长，当然，具体负责谈判的，则是此前曾在青江区政府招待所里对周子梅和周子琪进行过围追堵截的市招商引资办公室副主任，赵鹏程。 因为彼此都对合作抱有极高的热情和期待，所以很多基本的问题都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就在当天下午，双方的谈判就已经开始进入实质阶段，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月半弯服饰公司所提出的一项收购建议，却让双方的谈判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 把那辆老旧的皮卡车停在巷子口往家里走的时候，赵大有还忍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甚至于走在路上，他都要忍不住从公文包里掏出那份收购建议书来，翻到第二页，找到第九条，一个字一个字的又重新读了一遍。 尽管下午就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但是现在再看，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作为被收购的工厂厂长，赵大有也是市政府谈判组的成员之一，只不过在谈判组里没有什么发言权而已，但该接触到的资料，他这里都是有份的。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杨睿那晚所言，即便厂子要卖，他也还是要尽力的为厂子里的职工多争取一些最后的福利，比如要求市政府或者收购方月半弯公司必须要对职工进行补偿之类的……为了这个，这些天他可是没少下功夫琢磨，甚至已经做好了跟市政府那边撒泼耍赖的准备，无论如何，哪怕谈判最终破裂，哪怕领导们会恨他入骨，他也不能让厂子里几百号人从此就白白的丢了铁饭碗，因此那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月半弯公司居然主动提出，在收购完成之前，市政府方面必须要对工厂的所有职工进行妥善安置，以避免随后接收过程中的民心问题，为此月半弯公司甚至提出一条收购建议：市政府将所有应付给工人的买断工龄的开支统一计算，月半弯公司愿意主动负担百分之五十…… 别说谈判组的副组长赵鹏程了，这一条，就连赵大有和其他另外两个厂子的厂长也都是纷纷的想不通：这年头国企被收购的事情听得也多了，大家都是一致地要求必须有当地政府来负责原有工厂工人的安置事宜，却从来还没听说过有企业愿意主动掏钱帮助政府和工厂分担这个包袱的…… 手里捧着这份收购建议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巷子里走，赵大有的眉头不由得就越皱越深，真是怎么看怎么想不明白，忍不住要想：难道香港的商人都那么大方？ 扭头看到扎了两根羊角辫的宋玉阳正在巷子里跟两个小女孩一起跳皮筋呢，就问她：“阳阳，你姑在家呢没？” 宋玉阳扭头看见他，就点点头，粉嘟嘟的小脸儿说不出的招人喜欢，“阳阳要吃饺子，姑姑就说给阳阳包饺子……” 赵大有闻言一笑，摸摸她的小辫儿，扭头就拐到旁边的岔口里去，到了宋家门口，推开门就看见宋璇正坐在院子里择韭菜呢，就问：“要包饺子啊？韭菜鸡蛋的？” 宋璇抬头看见是他，就赶紧招呼要给他搬个板凳去，赵大有就赶紧摆手，等她把板凳搬来，赵大有就坐下抽烟，也不说话。 愣了半天，宋璇觉得有些不对，就问他：“厂长，咋了？出啥事儿了？” 赵大有吭吭哧哧的，抬手摸摸脑袋，“也没啥事儿……” 顿了顿，看看宋璇，他从公文包里抽出材料来，给她递过去。这才犹豫着道：“我有点琢磨不透啊，你是大学生，帮我想想……” *** 今天出了点意外的事情，耽误了一下更新，致歉！ 第六十三章 魄力 月半弯服装公司提出的谈判条件，别说赵大有看不懂，就连谈判组的副组长赵鹏程都看不懂，而且其他两个厂子的厂长也都看不懂。www.65txt.com 这世上只听说过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居然会落地要价漫天还钱的！ 下午见面谈判的时候，当着赵大有他们几个人的面，赵鹏程就已经很隐晦地问了对方，因为他怀疑这是对方的打印错误，虽然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在事先他可是做好了直接把这三座厂子白送出去的准备的。 但是对方的回答非常明确，材料上没有错误，这就是他们的意见。 所以整个下午，谈判组的几个人一个个都是心不在焉的，一旦结束了下午的谈判，赵大有就推辞了晚上宴请对方谈判组的饭局，直接回来找宋璇了。 宋璇把手里的韭菜放下，拍拍手，接过材料来，一看名字就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看赵大有，问：“赵厂长，这材料……我看不合适吧？” 赵大有摆摆手，拿手指头抹烟灰，眉头皱的田垄似的，道：“有啥不合适的，我就不信其他人手里的材料会都捂着不给人看，再说了，这事儿早就传得大家都知道了，保密还有个屁用，看吧看吧，看完了帮我参谋参谋……” 听他这么说，宋璇也就不再犹豫，红星服装厂里倒是有几个大学毕业生，但是按照赵大有的说法，那几个家伙都有点书呆子的感觉，反倒是宋璇这个被半路上开除的肄业生，为人精细，遇事也有主意，因此很得他的信赖，有点什么为难的事情，赵大有总是喜欢找她商量商量。当然，作为回报，赵大有也总是额外给她一些力所能及的关照。 宋璇的资料才看了没几行，院子大门就给人推开了，一个人头试试探探地伸进来，看见宋璇和赵大有都坐在小凳子上呢，就干脆推门进来。 “看见车就停在路口，去你家一问，嫂子说你还没回去，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跑到小宋这里讨主意来了。”红星服装厂的生产厂长张世平一边走进来一边道，在后面跟着的，是他老婆，二车间副主任陈兰。 赵大有刚脱了鞋，因为是去参加谈判，所以他特意换上了一双新皮鞋，有点夹脚，再加上天气一热，脚气好像犯了，痒得很。 这时候他正一边蹲着身子搓脚丫子，一边嘴里还叼着烟，烟气熏上去，他眯着眼睛，抬头看看张世平和陈兰，呸的一声把烟屁股吐出来，骂，“就你狗鼻子灵！” 张世平被骂了狗鼻子，也不恼，见宋璇要站起来给他们搬板凳去，就摆摆手，嘴里说着不用，自己进屋里搬了两把小板凳出来，分给陈兰一个，两个人也都坐下了。www.65txt.com 这附近住的，大多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其中还有半数都是在一个厂子里呆了好多年，关系自然要相对亲近许多，彼此之间也少了许多拘束。 赵大有一边搓脚丫子还一边看陈兰，想起个事儿来，就问：“你上次说你给老张找的什么药来着？回头给我弄点？妈了个逼的，一到这个时候就开始痒得厉害！” 陈兰闻言点点头答应了一句，却是拿脚丫子踢他，“你自己不知道脏净，人家小宋可是爱干净的，要搓回你家搓去！” 赵大有闻言一愣，扭头看看宋璇，见她故意装听不见，继续低着头看材料，就嘿嘿地笑笑，有点不好意思地穿上袜子，说：“待会儿小宋看完了，你们也看看，妈了个逼的，看不懂人家啥意思啊！” 宋璇看完了材料，脸上也是有些吃惊，扭头把材料递给张世平，让他们两口子凑到一起看，她自己则是抬手用没有给韭菜弄脏的尾指小心地抿起耳畔几绺茸发，犹豫了一下，跟赵大有说：“厂子，你是哪一条看不懂？是不是人家愿意主动承担职工安置费那一块儿？” 听到这一句，张世平两口子下意识的吃了一惊，先抬起头来看看宋璇，然后才低下头去继续看。 赵大有就点点头，“没有这个道理嘛，这个年头，还有这么有善心的企业？主动帮助本地政府分担责任？” 宋璇闻言就默不作声，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子，张世平先看完了，就把材料推给陈兰，自己皱皱眉头，“或者，他们是想拿这个钱要求市政府免费把厂子送给他们？这就是慷他人之慨了，换了我，指不定也乐意这么做，把市里架起来烤，自己落个好名声，一石二鸟啊！” 赵大有摇摇头，“不像……”顿了顿，他看看张世平，“市里给咱们厂子的估值，你也是知道的，可是你知道今天下午，那边的谈判代表愿意出多少钱不？” 张世平闻言看着他，一脸的关注，“多少钱？” “两百四十万！”赵大有一脸牙疼地道：“妈了个逼的，卖东西的人自己估价，也就只敢估个一百一十万而已，他们反倒主动把价钱抬起来了，真是天下奇闻！” 张世平闻言愣了愣，问：“这个估价，是减去贷款之后？” 赵大有点点头，“减去，人家承诺还清贷款，也认可了咱们那个一百一十万的估价，之所以额外加上一百三十万，是给的地皮的价钱。” 张世平点点头，不说话了。 陈兰看完了材料，看看他们俩，就说：“兴许人家这么做，是为了想办法多给市里送笔钱？这样送钱，总比背地里送钱要好多了，名声还好，反正到最后钱还是落进市里的口袋。” 赵大有闻言扭头看看宋璇，宋璇不则声，他就又扭头看着张世平。 张世平半晌不吭声，末了抬起头来，见大家伙儿都盯着自己呢，就说：“我反倒觉得，这是人家的气魄！” “气魄？啥气魄？”陈兰问。 张世平想了想，道：“人家香港商人，一开头就没准备在这些小细节上斤斤计较，这笔钱一掏，看起来好像是多花了不少，但是转而一想呢，一来名声会很好，二来这价钱公道，反对的声音就小，不管是市政府还是下面的职工，都比较容易迅速接受这件事，再加上人家愿意主动承担一半的下岗安置费，你想，职工们还不得感恩戴德？这样一来，像咱们这三家厂子，都是几乎接过去就能开始干活了，这就等于是捡个现成的热馒头，只要弄盘咸菜就能开饭了，总比省了这点钱弄得到处都乱糟糟的，指不定几个月都没办法顺利开工要好吧？” 赵大有闻言不说话，陈兰却是忍不住要反驳，“他们那么急着开工？就那么多活儿？” 赵大有抬手摸摸下巴，旋即想起来刚才抠过脚丫子，就放下，扭头看着宋璇，问：“小宋，你怎么说？” 宋璇闻言想了想，见几个人都看着自己呢，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我倒是觉得……似乎好像听人提起过，这家月半弯服装公司的背后老板，是姐妹俩？这姐妹俩一个是港商，还有一个，好像是省里一个大官的女儿，所以我觉得，是不是人家很忌讳占地方的便宜，所以就故示大方？” 她这个说法一提，院子里几个人就都愣了一下，然后不知不觉就纷纷陷入深思。 过了一会子，张世平摸出烟来，扔给赵大有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云山雾绕里，他叹息一声，“或许，厂子卖给人家，也未必就是坏事？” 赵大有接过材料来塞进公文包，抽了一口气，道：“不管好事还是坏事，咱们都做不了主啦！……妈了个逼的！” 陈兰闻言就看着赵大有，问：“厂长，你是留下来，还是去街道里上班？” 赵大有不置可否地抽着烟，“街道里我是不准备回去了，妈了个逼的，我一想起那帮龟孙子的嘴脸就是一肚子气！不过，估计这厂子里也留不下，人家要不要我，还是另一说呢！人家说了，完成收购之后，所有的工作岗位都要重新应聘！”言下之意，他倒是对即将组建的月半弯服装公司挺感兴趣。 其实自从那天跟杨睿聊了一次之后，他回去折腾了好些天，到现在都没完全弄明白杨睿那些话的意思，不过不得不说，很多事情就是怕想，一旦人的脑子往那个方面去考虑了，事情总是可以想明白的，更何况赵大有的脑子不是一般的聪明。所以，现在的他对于工厂被出售之后的前景虽然还是持怀疑的态度，但是不得不说，没那么排斥了。 或者可以说，作为一个一手带领红星服装厂走向繁荣，但是又眼看着它无奈地滑向深渊的老厂长，他在骨子里还是盼着这个厂子能好起来的，他盼着厂子能好起来。 听了赵大有的话，张世平犹豫了一下，就问：“青江厂和二厂那边他们俩，怎么说？” 赵大有闻言撇撇嘴，“二厂跟咱们不一样，人家是正科级编制，自打消息一传出来，侯成个狗日的就开始到处走门路了，据说轻工业局那边能给他一个副科长的位子，至于青江那边，宋旭东自打下午一见了面就开始拍马屁，妈了个逼的，那马屁拍的老子听了都恶心，估计是铁定了要投奔过去了。” 说到这里，赵大有眼睛里精芒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见陈兰已经坐过去帮宋璇摘韭菜，就看看宋璇，问：“小宋，你们家的债还的怎么样了？最近没人上门逼债了吧？” 宋璇闻言点点头，笑笑，“还差四万多，我跟他们说了，三年之内，我肯定连本带利还清，他们想要钱，就只能等我慢慢还，厂子，你放心吧，我能还清的。” 赵大有闻言点点头，还没等他说什么，陈兰就又问：“你最近还是每天晚上都出摊？咋样，一天能挣多少钱？又要上班，又要照顾阳阳，晚上还出摊，累不累？” 宋璇闻言想了想，就道：“好了能挣五六十呢，少一点的时候也能有个二三十块，还行吧，就几个小时，卖个衣服，也没啥累的。” 这时候赵大有突然插话，“回头你自己预备下材料，不懂的让你陈姐帮你弄，就这两天里吧，赶在收购之前，把你的正式职工编制给解决了。”顿了顿，他扔了烟头，开始穿鞋，嘴里还骂，“妈了个逼的……” *** 最近有些悲催，又恰逢情节有点小瓶颈，居然让我在强推期间无法保证更新，这个，头大如斗中…… 悲催的求一下推荐票！ 第六十四章 亮相 赶在双方的谈判最终达成之前，宋璇的正式编制批下来了。 如果在平常，好歹也是街道办所属的国有企业，要想弄一个正式职工的编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但现在是特殊时期，红星服装厂马上要卖给一家香港公司的事情上上下下早就已经都，而且月半弯公司愿意帮助负担所有职工一半安置费的消息，也已经不是秘密，这个时候赶着要弄正式职工编制的意思，也非就是奔着那些安置费去的，街道那边也就不留难，几乎是报上来一个批一个。 可惜，月半弯公司的谈判代表没那么傻。 六月五号正式开始谈判，六月六号的上午，月半弯服装公司的谈判代表就已经提出要看过去一年内这三家厂子的生产日志。 收购方要求了解过去的生产记录，这本是谈判中很正常的一步，这边也就没有想太多，直接命令下属三个厂子都把生产日志交了上来，于是随后，月半弯公司就提出，他们的那一半职工安置费要按照生产日志上的生产人员名单来放，长期不到岗的、记名吃编制饭的，要一概排除在外——月半弯公司可绝对不当冤大头。 严格来说，从双方一开始接触，月半弯公司就已经给人一种处事很大度，态度也很宽厚的感觉，给的价格非常高，出众人臆想之外的高，而且条件确实很宽松，所以市里合作的态度也就越的迫切，于是到这个时候，对方突然提出这么一个强硬的条件，不管是谈判组的组长谭志远副市长，还是具体负责谈判的副组长赵鹏程，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这样一来，其他两个厂子不论，光是红星服装厂，就有至少百多个人被摒除在了职工名单之外，而且这批人还大多都是背后有些能量才能进去吃编制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不断地有人向上反映，强烈抵制月半弯公司的收购。 不过随后，得知了一些消息的程学兵市长就公开表达了的意见：作为市长，他坚决支持双方谈判组的工作，谁敢捣乱、敢影响青州市招商引资的工作进度、敢借故影响谈判组的工作，那么他将直接问责于三家工厂的所属单位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惹事，这三家服装厂的原有上级单位——青州市轻工业局、青州市襄国区政府和青江区政府，将被直接问责，而且闹事者将被永远排除在国家编制之外，不管是企业单位还是事业单位，一概包括在内。 程学兵平日里主政，不是刚硬派，但他心里清楚得很，能想方设法把人塞进厂子里吃编制的，没有一般老百姓，大多都是这些上级单位里的神仙，所以在谈判的最紧要关头，他直接就把刀子抵到了这几家单位的脖子上，来了一招擒贼先擒王。 程学兵前所未有的强势态度，果然把下面人吓得不轻，很快，下面的抵制声音就几乎是完全消失了——与的前程相比，那几万块的安置费，反倒是小事一桩了。 而且月半弯公司的精明和程学兵出人意料的态度，也等于是警告了青州市所有相关人等：这家公司大度归大度，但却绝对不是随便人都可以过去占便宜的。 ………… 六月十一日，谈判进入最后的阶段，六月十二日，青州市第二服装厂、红星服装厂、青江服装厂同时宣布停产，所有工人一律回家等候收购完成后的复工通知，同时在市长程学兵的亲自督促下，市人事局和市劳动局联合组成的工作组开始正式进驻三家厂子，就职工下岗安置的问题展开统筹管理。 六月十二日下午，赵大有和生产厂长张世平，以及工厂内其他几位主要管理者都应月半弯公司总经理石军的邀请，来到月半弯公司在青州市的办公地点，万豪大厦十三层。 一旦下了决定，周子梅的办事效率高的吓人，六月五日正式展开谈判的时候，以石军为的月半弯公司谈判组的工作地点还是在青州大酒店里，但是等到六月八日，月半弯公司的牌子就已经在万豪大厦的十三层挂了出去。 万豪大厦建成于九四年，地处整个青州市最繁华的上海路，整个九十年代里，都是青州市的地标建筑之一，而月半弯公司一出手就直接租下了一个楼层，大约四百八十平米的面积，经过几天紧张的装修和改造之后，整个办公区域显得十分大气。 在十三楼一出电梯，赵大有等几个人就看得有些傻眼。 整个办公区域的设计和改建，是由本地一家公司承接的，但设计图却是杨睿和石军等人都参与过的，或许跟未来的很多大公司还法相比，但是拿到当下的青州市来，已经足够让人眼前一亮了。 在此前的谈判中，赵大有就已经月半弯公司正式在万豪大厦开始办公了，但他这也是第一次来，看见这现代化的办公场所，不可避免的心里也是很有一些冲击感。 在这样一看就很现代化的地方，赵大有和其他的管理人员顿时就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陈兰还扯着张世平的袖子，连连的撇嘴，看看这里看看那里的。 改建已经完成，但人员还没来得及招聘，所以在门口负责迎接几个人的，就是月半弯公司谈判组的一个女孩子，赵大有见过好几次，倒也认识，她叫尹婷婷。看见她迎出来，赵大有就赶紧给张世平这些此前没有见过她的人作介绍。 尹婷婷看上去二十七八岁，有点瘦，但是很精神，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她原本是香港新雅服饰集团设在深圳的大6事业拓展部一位副经理，也是周子梅用来组建月半弯服装公司的班底之一，这次的谈判，她就是主力之一。 她是江西人，复旦大学毕业，普通话说得很标准，上海话也可以说，在深圳闯荡了好几年，又是隶属于香港新雅服饰，所以粤语也可以应付对话，但青州话就是彻底听不懂。所以为了照顾她，赵大有也只能挖着腔调说着半青州半北京的普通话。 尹婷婷脸上始终挂着标准的微笑，一一和大家握手，然后才道赵厂长，请大家先到会议室坐一下吧，石总暂时有点忙，正在跟人谈话……”说着，她抬起手腕看看表，道大概…半，他会到会议室集中跟大家见面的。”说完了就肃手让客。 一众人跟着她穿过办公区域走到一间大的会议室，走进了就听到里面不时传出来的窃窃私语声，打开门进去才看见，里面已经坐了有十几个人。 看见赵大有进来，青江服装厂的厂子宋旭东就赶紧站起来，大步走过来握住赵大有的手用力的摇晃，口气亲热的了不得，“赵厂长也过来了？” 大家都在青州，又都是干服装的，虽然平日里同行是冤家，但到底没私仇，市里轻工业局开会，一年倒要碰好几次面，也可以说是，只是这时候在月半弯公司里见面，赵大有就觉得心里微微有些异样，倒是觉得有点黄忠见魏延的感觉——大家都是降臣，但是赵大有有点瞧不起宋旭东的主动投靠。 不过这时候握握手一起坐下，倒还真是有点即将加入新家庭的紧张与兴奋感。 今天来的，都是三家服装厂的管理层，青江厂和红星厂都是厂长直接带队，只有市第二服装厂，他们的厂长侯成已经确定要调到市轻工业局去做副科长了，这时候就懒得过来，是由他们的生产厂长赵福带着人来的。 三家厂子里，市第二服装厂的级别最高，是正科级编制，但也数着第二服装厂最惨，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开工了，他们能拿到上级的拨款，负债倒是并不算多，在收购之前，厂子里的职工都是直接靠着吃拨款过日子，再加上厂长侯成直接拍拍屁股去了轻工业局，把厂子给扔下了，所以那边厂子里底下反对的声音最大，是最不希望被收购的。 站在工厂和月半弯两者的中间，生产厂长赵福的日子就有些不太好过，他也多次找人活动过，但是他根子没侯成硬扎，上面没有能使上劲儿的，所以侯成走了，他就给撂下了，这时候坐在月半弯公司的会议室里，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宋旭东倒是热络的招呼他一块儿过来坐，但是过来坐下之后，他却基本上就不说话，只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陈兰是个自来熟，见这时候月半弯公司里还是空空落落的，就有几个人，也一个个都是步履匆匆的忙碌模样，就主动的招呼红星厂两位女同志一起忙活起来，张罗着为大家烧水冲茶，倒是让尹婷婷对她有些另眼相看。 说白了，今天就是为月半弯公司正式接收三家厂子做准备的，这次召集几家厂子的管理层见个面，某种程度上也未必就没有考察的意思。 赵大有坐在那里跟宋旭东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宋旭东肚子里的八卦真不少，还跟赵大有透漏说，这家月半弯公司的幕后老板，其实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半大男孩，赵大有当然不信，宋旭东也不解释，一边接过陈兰递过来的一次性杯子，道了谢，一边扭头冲赵大有挤眼睛，“我这消息可是从他们谈判组内部打听过来的，不信待会儿你等着瞧” 赵大有闻言心里头不屑一顾，他也有的消息来源，所以这家公司其实是俩开的，哪里有男孩，不过这时候倒是不至于表现在脸上。 …二十五分，尹婷婷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会议室里顿时就安静下来，就听尹婷婷说大家好，我们公司杨总和石总到了。” 听到杨总这个词，赵大有就是心里一跳，等他看见随后第一个走进门来的居然是杨睿，顿时就愣在那里。 好吧，上架了。 第65章霸道 其实杨睿对于具体去管理一家公司的细务没有兴趣，但是他，在企业启动的初期，他必须要站出来，为名下的第一家企业指明道路。 所以，尽管今天是周一，而且下午还有乔帮主的课，但他还是过来了。 一身藏青色的西装，短，平光镜，让他看上去比正常年龄足足大了三四岁，可即便如此，在一大群中青年人中间，他还是有些显眼了。 跟在他身后走进会议室的，是周子梅亲自任命的月半弯服装公司总经理，石军。 他今年三十二岁，中等身材，原来在深圳是一家策划公司的副经理，周子梅名下的香港新雅服饰要在深圳建立大6事业拓展部，就直接把他挖了过去，出任事业拓展部总经理，三年之间，他帮助新雅服饰在南方几个省市初步打开了市场，功勋卓著。而这一次周子梅投资青州的服装生产，又直接把他派了过来，出任月半弯服装公司的总经理兼谈判组组长。 可以说，他是周子梅手下的一员大将。 而他出任月半弯公司总经理的职务，说好听了叫辅佐杨睿管理这家公司，说不好听了，其实就是负责监视和监控杨睿，不至于使他作出伤害公司利益的事情。 这一点打从合作的一开始杨睿就心知肚明，他也不准备辩驳、要求，只是有些事情，他坚持必须亲自去做。 等到几个人都走进来，尹婷婷负责为大家介绍，“大家好，这是我们月半弯公司的杨总，而这位，就是我们月半弯公司的石军总经理。”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介绍，杨睿排在石军前面，但只是简称杨总，没有名字，不知正负，而石军排在后面，却介绍的似乎更加隆重一些。 这三家厂子的管理层虽然都是常年呆在企业，但毕竟也是体制内的企业，因此他们对于排名，有着远常人的灵敏嗅觉，即便是不的，只通过这么一个简短的介绍，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明白，似乎在月半弯公司之中，这个年轻的过分的杨总，还是要凌驾于石军总经理之上的。 看见杨睿进来，宋旭东就碰碰赵大有的肩膀，挤了挤眼睛。然后不等赵大有反应过来，宋旭东已经是一个箭步跨过去，直接就握住了杨睿的手，连连的摇晃，“杨总好，鄙人是青州服装厂原来的厂长，叫宋旭东。” 杨睿跟他握握手，“宋厂长好，请坐，请坐。” 说完了，他抬起手来，做出一个大家都坐的姿势，笑道我今天只是过来看看，跟大家聊聊，虽然尹介绍我说是杨总，其实我并不是公司的总经理，也不是副总经理，我的办公室在公司办公区域的西南角，名字叫做企业战略部，还有一块牌子，叫伊人艺术设计工作室，当然，你们平常恐怕不太容易找到我，因为我并不会经常过来上班。” 说完这些话，他摆摆手，直接走向会议室的主位。 公司的总经理石军则是不苟言笑的跟在他身后，就在他身旁坐下。 等到他们落座，其他人也都纷纷地走到长长的会议桌旁坐下，只有赵大有和陈兰两个人是傻乎乎的，这时候杨睿就冲赵大有招手，“宋旭东宋厂长、赵大有赵厂长，还有赵福赵厂长，麻烦几位都到前面来坐。” 乱中有序的坐好了，先是石军站起来说开场白，最重要的一个意思，就是代表月半弯公司正式邀请在座的原三家厂子的管理层加盟，并且大致的解说了一下公司的部门设置和职位规划，欢迎大家在收购合约签订之后过来月半弯公司应聘上岗。 等他说完了，杨睿才站起身来，似乎是想了想，却是很恰当地给了大家一个缓冲和拉回思考的时间，然后他才道今天这个见面会，是我特意要求的。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跟大家就服装、成衣加工这个行业的前景，聊一聊。” 说着，他向后推一推座位，走出来，站在座位后面，手扶着靠背，腰杆笔直，道在座诸位，都可以算是青州成衣加工这一块的内行，现在的现状，大家都有切肤之痛，但是我想问，是不是有人曾经考虑过，为明明市面上的服装销售越来越火爆，但是咱们青州市的七家服装厂，就没有一家能够参与进来，反而一个个的负债累累濒临倒闭呢？” 杨睿这个话问得有些狠，几乎等于是直接把原本这三家厂子的管理层脸上的那一层遮羞布给直接掀开了，所以他的话音落下，大家就都低着头，没有人说话。 杨睿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快的扫了一遍，最后把目光落在赵大有的脸上，问赵大有厂子，你能说说吗？”无错。 赵大有被点名，下意识的就跟此前参加轻工业局的会议时一样赶紧站起来，见杨睿冲他压压手示意他可以坐下，这才略显尴尬地坐回去，有些挠头，“这个，我说不好，说不好……” 杨睿笑笑，撇撇嘴，道服装企业，在我看来只有三道环节。第一，良好的服装设计能力与品牌运营能力，第二，规模化高效率的生产，第三，成功的市场开拓与维护，也就是，销售。但是这…，我在此前的青州市七家服装厂里，都没有见到，所以，某种程度上我觉得，我或许可以说，诸位作为服装行业的从业者，作为服装厂的管理者，是不合格的。” 说完这个话，他不等在场众人都反应过来，就已经继续道但是，这里面的原因是，我，我这不是诸位的，今天诸位能够来到这里，就说明了至少在我的眼中，你们都是有能力成为一个合格的服装行业从业者的，只不过，你们需要一个好的环境，需要一个好的挥能力的平台。” ………… 杨睿并不是一个擅长长篇幅演讲的人，而且他事先也并没有预备演讲稿。 但是，当他站在万豪大厦第十三层月半弯服装公司的小会议室里滔滔不绝的讲了近一个小时之后，现场二三十人，却没有一个走神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全神贯注。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能从杨睿的话里听到的前途，这才是大家最关注的。 因为有些，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比如杨睿的话语之中那种对未来服装行业展前景的预测，逻辑严密、数据精确，让人听了不知不觉就会信以为真—— “……根据以上种种讯息，我想我已经可以做出如下的判断，在未来的一九九七年，服装行业将会出现一次整体的爬坡，而且我确信，我，还有在座各位，都可以在这一次服装行业的大爆中，赢得我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重大机遇” 不得不说，即便以石军这位服装行业资深从业者的角度来看，杨睿的讲话都极具煽动性，不过这个时候，他却只是保持着礼貌性的和煦微笑，虽然听得频频点头，心里却是忍不住要想：看来周总裁对这个小伙子的定为非常准确，一个雄心勃勃却又比较理想化的战略思考者。 ………… “……我今天要讲的就是这些，本来是想要和大家讨论一下的，但是刚才我，大家似乎都有些前途未卜的忐忑感，所以我也就不勉强大家，只是在今天回去之后，我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的思考和分析一下你们原有那家工厂的失败之处，同时也要思考一下，如果你成为了月半弯公司的总经理，那么，你该如何带领这家公司理顺生产、走上正轨” 顿了顿，杨睿道我的这个要求，并不会成为各位应聘工作岗位的必然条件，不过我还是希望，如果有谁有了某些考虑，可以敲开我的办公室，跟我谈一谈。” ………… 等到石军又站起来交代了一下应聘的要求，三家厂子的管理层渐次离开了会议室，石军笑道从这番演讲里能够听得出来，杨少的视野很宽阔啊” 杨睿闻言笑笑，手指在沙的扶手上敲了几下，然后才抬起头来认真地与石军对视着，口气轻松但比坚定地道石总，子梅姐能够派你来组建月半弯公司，那么我你肯定是具备把这家公司管好的能力的，但是……恕我直言，你的办法，太慢了……不要怀疑，从子梅姐那里，我你们对这个行业有着怎样的判断……” 顿了顿，他道在我看来，目标如何，决定了一家公司的成就如何。所以，我希望公司能够按照我的目标往前跑，而不是一步步按部就班的朝前走。我尊重你们的判断，但是这家公司，必须按照我的判断和我的目标来运行，这一点不容商量。” 听到这里，石军的脸色不知不觉就沉了下来。 能够在强手如林的深圳作出一番事业来，帮助香港新雅服饰打开一片天地，石军当然不会是一个简单人物，他有着的骄傲。 但是作为少数几个杨睿和周子梅之间约定的人，他，虽然周子梅把他调过来，就是让他负责看住杨睿不要让他把步子迈得太大的，但是归根到底，他的老板是面前这个才只有十六岁的少年，所以，最终他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杨睿冲他露出一个笑容，道我很想和缓的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再放开手脚去做事情，但是我那需要一个过程，而我没有时间去慢慢地走完这个过程，所以，我希望你能选择暂时我，我想，几年之后，你不会后悔的这个决定的。” 石军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缓缓地道谢谢你杨少，虽然你的做法有些霸道，但是，至少你会在一开始就冲我亮出你的底线和目标，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让我接受的合作态度，至少这说明你是真诚的，也是信任我的。不过……我的底线就是，这家公司不能摔倒，这是我作为公司总经理的职责所在” 杨睿自信地笑笑，伸出手去，坚定地道我，不会的。” 石军笑一笑，也伸出手去。 第二更，求月票 第六十五章 霸道 赶在双方的谈判最终达成之前，宋璇的正式编制批下来了。 如果在平常，好歹也是街道办所属的国有企业，要想弄一个正式职工的编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但现在是特殊时期，红星服装厂马上要卖给一家香港公司的事情上上下下早就已经都，而且月半弯公司愿意帮助负担所有职工一半安置费的消息，也已经不是秘密，这个时候赶着要弄正式职工编制的意思，也非就是奔着那些安置费去的，街道那边也就不留难，几乎是报上来一个批一个。 可惜，月半弯公司的谈判代表没那么傻。 六月五号正式开始谈判，六月六号的上午，月半弯服装公司的谈判代表就已经提出要看过去一年内这三家厂子的生产日志。 收购方要求了解过去的生产记录，这本是谈判中很正常的一步，这边也就没有想太多，直接命令下属三个厂子都把生产日志交了上来，于是随后，月半弯公司就提出，他们的那一半职工安置费要按照生产日志上的生产人员名单来放，长期不到岗的、记名吃编制饭的，要一概排除在外——月半弯公司可绝对不当冤大头。 严格来说，从双方一开始接触，月半弯公司就已经给人一种处事很大度，态度也很宽厚的感觉，给的价格非常高，出众人臆想之外的高，而且条件确实很宽松，所以市里合作的态度也就越的迫切，于是到这个时候，对方突然提出这么一个强硬的条件，不管是谈判组的组长谭志远副市长，还是具体负责谈判的副组长赵鹏程，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这样一来，其他两个厂子不论，光是红星服装厂，就有至少百多个人被摒除在了职工名单之外，而且这批人还大多都是背后有些能量才能进去吃编制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不断地有人向上反映，强烈抵制月半弯公司的收购。 不过随后，得知了一些消息的程学兵市长就公开表达了的意见：作为市长，他坚决支持双方谈判组的工作，谁敢捣乱、敢影响青州市招商引资的工作进度、敢借故影响谈判组的工作，那么他将直接问责于三家工厂的所属单位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惹事，这三家服装厂的原有上级单位——青州市轻工业局、青州市襄国区政府和青江区政府，将被直接问责，而且闹事者将被永远排除在国家编制之外，不管是企业单位还是事业单位，一概包括在内。 程学兵平日里主政，不是刚硬派，但他心里清楚得很，能想方设法把人塞进厂子里吃编制的，没有一般老百姓，大多都是这些上级单位里的神仙，所以在谈判的最紧要关头，他直接就把刀子抵到了这几家单位的脖子上，来了一招擒贼先擒王。 程学兵前所未有的强势态度，果然把下面人吓得不轻，很快，下面的抵制声音就几乎是完全消失了——与的前程相比，那几万块的安置费，反倒是小事一桩了。 而且月半弯公司的精明和程学兵出人意料的态度，也等于是警告了青州市所有相关人等：这家公司大度归大度，但却绝对不是随便人都可以过去占便宜的。 ………… 六月十一日，谈判进入最后的阶段，六月十二日，青州市第二服装厂、红星服装厂、青江服装厂同时宣布停产，所有工人一律回家等候收购完成后的复工通知，同时在市长程学兵的亲自督促下，市人事局和市劳动局联合组成的工作组开始正式进驻三家厂子，就职工下岗安置的问题展开统筹管理。 六月十二日下午，赵大有和生产厂长张世平，以及工厂内其他几位主要管理者都应月半弯公司总经理石军的邀请，来到月半弯公司在青州市的办公地点，万豪大厦十三层。 一旦下了决定，周子梅的办事效率高的吓人，六月五日正式展开谈判的时候，以石军为的月半弯公司谈判组的工作地点还是在青州大酒店里，但是等到六月八日，月半弯公司的牌子就已经在万豪大厦的十三层挂了出去。 万豪大厦建成于九四年，地处整个青州市最繁华的上海路，整个九十年代里，都是青州市的地标建筑之一，而月半弯公司一出手就直接租下了一个楼层，大约四百八十平米的面积，经过几天紧张的装修和改造之后，整个办公区域显得十分大气。 在十三楼一出电梯，赵大有等几个人就看得有些傻眼。 整个办公区域的设计和改建，是由本地一家公司承接的，但设计图却是杨睿和石军等人都参与过的，或许跟未来的很多大公司还法相比，但是拿到当下的青州市来，已经足够让人眼前一亮了。 在此前的谈判中，赵大有就已经月半弯公司正式在万豪大厦开始办公了，但他这也是第一次来，看见这现代化的办公场所，不可避免的心里也是很有一些冲击感。 在这样一看就很现代化的地方，赵大有和其他的管理人员顿时就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陈兰还扯着张世平的袖子，连连的撇嘴，看看这里看看那里的。 改建已经完成，但人员还没来得及招聘，所以在门口负责迎接几个人的，就是月半弯公司谈判组的一个女孩子，赵大有见过好几次，倒也认识，她叫尹婷婷。看见她迎出来，赵大有就赶紧给张世平这些此前没有见过她的人作介绍。 尹婷婷看上去二十七八岁，有点瘦，但是很精神，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她原本是香港新雅服饰集团设在深圳的大6事业拓展部一位副经理，也是周子梅用来组建月半弯服装公司的班底之一，这次的谈判，她就是主力之一。 她是江西人，复旦大学毕业，普通话说得很标准，上海话也可以说，在深圳闯荡了好几年，又是隶属于香港新雅服饰，所以粤语也可以应付对话，但青州话就是彻底听不懂。所以为了照顾她，赵大有也只能挖着腔调说着半青州半北京的普通话。 尹婷婷脸上始终挂着标准的微笑，一一和大家握手，然后才道赵厂长，请大家先到会议室坐一下吧，石总暂时有点忙，正在跟人谈话……”说着，她抬起手腕看看表，道大概…半，他会到会议室集中跟大家见面的。”说完了就肃手让客。 一众人跟着她穿过办公区域走到一间大的会议室，走进了就听到里面不时传出来的窃窃私语声，打开门进去才看见，里面已经坐了有十几个人。 看见赵大有进来，青江服装厂的厂子宋旭东就赶紧站起来，大步走过来握住赵大有的手用力的摇晃，口气亲热的了不得，“赵厂长也过来了？” 大家都在青州，又都是干服装的，虽然平日里同行是冤家，但到底没私仇，市里轻工业局开会，一年倒要碰好几次面，也可以说是，只是这时候在月半弯公司里见面，赵大有就觉得心里微微有些异样，倒是觉得有点黄忠见魏延的感觉——大家都是降臣，但是赵大有有点瞧不起宋旭东的主动投靠。 不过这时候握握手一起坐下，倒还真是有点即将加入新家庭的紧张与兴奋感。 今天来的，都是三家服装厂的管理层，青江厂和红星厂都是厂长直接带队，只有市第二服装厂，他们的厂长侯成已经确定要调到市轻工业局去做副科长了，这时候就懒得过来，是由他们的生产厂长赵福带着人来的。 三家厂子里，市第二服装厂的级别最高，是正科级编制，但也数着第二服装厂最惨，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开工了，他们能拿到上级的拨款，负债倒是并不算多，在收购之前，厂子里的职工都是直接靠着吃拨款过日子，再加上厂长侯成直接拍拍屁股去了轻工业局，把厂子给扔下了，所以那边厂子里底下反对的声音最大，是最不希望被收购的。 站在工厂和月半弯两者的中间，生产厂长赵福的日子就有些不太好过，他也多次找人活动过，但是他根子没侯成硬扎，上面没有能使上劲儿的，所以侯成走了，他就给撂下了，这时候坐在月半弯公司的会议室里，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宋旭东倒是热络的招呼他一块儿过来坐，但是过来坐下之后，他却基本上就不说话，只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陈兰是个自来熟，见这时候月半弯公司里还是空空落落的，就有几个人，也一个个都是步履匆匆的忙碌模样，就主动的招呼红星厂两位女同志一起忙活起来，张罗着为大家烧水冲茶，倒是让尹婷婷对她有些另眼相看。 说白了，今天就是为月半弯公司正式接收三家厂子做准备的，这次召集几家厂子的管理层见个面，某种程度上也未必就没有考察的意思。 赵大有坐在那里跟宋旭东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宋旭东肚子里的八卦真不少，还跟赵大有透漏说，这家月半弯公司的幕后老板，其实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半大男孩，赵大有当然不信，宋旭东也不解释，一边接过陈兰递过来的一次性杯子，道了谢，一边扭头冲赵大有挤眼睛，“我这消息可是从他们谈判组内部打听过来的，不信待会儿你等着瞧” 赵大有闻言心里头不屑一顾，他也有的消息来源，所以这家公司其实是俩开的，哪里有男孩，不过这时候倒是不至于表现在脸上。 …二十五分，尹婷婷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会议室里顿时就安静下来，就听尹婷婷说大家好，我们公司杨总和石总到了。” 听到杨总这个词，赵大有就是心里一跳，等他看见随后第一个走进门来的居然是杨睿，顿时就愣在那里。 好吧，上架了。 第65章霸道 其实杨睿对于具体去管理一家公司的细务没有兴趣，但是他，在企业启动的初期，他必须要站出来，为名下的第一家企业指明道路。 所以，尽管今天是周一，而且下午还有乔帮主的课，但他还是过来了。 一身藏青色的西装，短，平光镜，让他看上去比正常年龄足足大了三四岁，可即便如此，在一大群中青年人中间，他还是有些显眼了。 跟在他身后走进会议室的，是周子梅亲自任命的月半弯服装公司总经理，石军。 他今年三十二岁，中等身材，原来在深圳是一家策划公司的副经理，周子梅名下的香港新雅服饰要在深圳建立大6事业拓展部，就直接把他挖了过去，出任事业拓展部总经理，三年之间，他帮助新雅服饰在南方几个省市初步打开了市场，功勋卓著。而这一次周子梅投资青州的服装生产，又直接把他派了过来，出任月半弯服装公司的总经理兼谈判组组长。 可以说，他是周子梅手下的一员大将。 而他出任月半弯公司总经理的职务，说好听了叫辅佐杨睿管理这家公司，说不好听了，其实就是负责监视和监控杨睿，不至于使他作出伤害公司利益的事情。 这一点打从合作的一开始杨睿就心知肚明，他也不准备辩驳、要求，只是有些事情，他坚持必须亲自去做。 等到几个人都走进来，尹婷婷负责为大家介绍，“大家好，这是我们月半弯公司的杨总，而这位，就是我们月半弯公司的石军总经理。”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介绍，杨睿排在石军前面，但只是简称杨总，没有名字，不知正负，而石军排在后面，却介绍的似乎更加隆重一些。 这三家厂子的管理层虽然都是常年呆在企业，但毕竟也是体制内的企业，因此他们对于排名，有着远常人的灵敏嗅觉，即便是不的，只通过这么一个简短的介绍，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明白，似乎在月半弯公司之中，这个年轻的过分的杨总，还是要凌驾于石军总经理之上的。 看见杨睿进来，宋旭东就碰碰赵大有的肩膀，挤了挤眼睛。然后不等赵大有反应过来，宋旭东已经是一个箭步跨过去，直接就握住了杨睿的手，连连的摇晃，“杨总好，鄙人是青州服装厂原来的厂长，叫宋旭东。” 杨睿跟他握握手，“宋厂长好，请坐，请坐。” 说完了，他抬起手来，做出一个大家都坐的姿势，笑道我今天只是过来看看，跟大家聊聊，虽然尹介绍我说是杨总，其实我并不是公司的总经理，也不是副总经理，我的办公室在公司办公区域的西南角，名字叫做企业战略部，还有一块牌子，叫伊人艺术设计工作室，当然，你们平常恐怕不太容易找到我，因为我并不会经常过来上班。” 说完这些话，他摆摆手，直接走向会议室的主位。 公司的总经理石军则是不苟言笑的跟在他身后，就在他身旁坐下。 等到他们落座，其他人也都纷纷地走到长长的会议桌旁坐下，只有赵大有和陈兰两个人是傻乎乎的，这时候杨睿就冲赵大有招手，“宋旭东宋厂长、赵大有赵厂长，还有赵福赵厂长，麻烦几位都到前面来坐。” 乱中有序的坐好了，先是石军站起来说开场白，最重要的一个意思，就是代表月半弯公司正式邀请在座的原三家厂子的管理层加盟，并且大致的解说了一下公司的部门设置和职位规划，欢迎大家在收购合约签订之后过来月半弯公司应聘上岗。 等他说完了，杨睿才站起身来，似乎是想了想，却是很恰当地给了大家一个缓冲和拉回思考的时间，然后他才道今天这个见面会，是我特意要求的。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跟大家就服装、成衣加工这个行业的前景，聊一聊。” 说着，他向后推一推座位，走出来，站在座位后面，手扶着靠背，腰杆笔直，道在座诸位，都可以算是青州成衣加工这一块的内行，现在的现状，大家都有切肤之痛，但是我想问，是不是有人曾经考虑过，为明明市面上的服装销售越来越火爆，但是咱们青州市的七家服装厂，就没有一家能够参与进来，反而一个个的负债累累濒临倒闭呢？” 杨睿这个话问得有些狠，几乎等于是直接把原本这三家厂子的管理层脸上的那一层遮羞布给直接掀开了，所以他的话音落下，大家就都低着头，没有人说话。 杨睿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快的扫了一遍，最后把目光落在赵大有的脸上，问赵大有厂子，你能说说吗？”无错。 赵大有被点名，下意识的就跟此前参加轻工业局的会议时一样赶紧站起来，见杨睿冲他压压手示意他可以坐下，这才略显尴尬地坐回去，有些挠头，“这个，我说不好，说不好……” 杨睿笑笑，撇撇嘴，道服装企业，在我看来只有三道环节。第一，良好的服装设计能力与品牌运营能力，第二，规模化高效率的生产，第三，成功的市场开拓与维护，也就是，销售。但是这…，我在此前的青州市七家服装厂里，都没有见到，所以，某种程度上我觉得，我或许可以说，诸位作为服装行业的从业者，作为服装厂的管理者，是不合格的。” 说完这个话，他不等在场众人都反应过来，就已经继续道但是，这里面的原因是，我，我这不是诸位的，今天诸位能够来到这里，就说明了至少在我的眼中，你们都是有能力成为一个合格的服装行业从业者的，只不过，你们需要一个好的环境，需要一个好的挥能力的平台。” ………… 杨睿并不是一个擅长长篇幅演讲的人，而且他事先也并没有预备演讲稿。 但是，当他站在万豪大厦第十三层月半弯服装公司的小会议室里滔滔不绝的讲了近一个小时之后，现场二三十人，却没有一个走神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全神贯注。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能从杨睿的话里听到的前途，这才是大家最关注的。 因为有些，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比如杨睿的话语之中那种对未来服装行业展前景的预测，逻辑严密、数据精确，让人听了不知不觉就会信以为真—— “……根据以上种种讯息，我想我已经可以做出如下的判断，在未来的一九九七年，服装行业将会出现一次整体的爬坡，而且我确信，我，还有在座各位，都可以在这一次服装行业的大爆中，赢得我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重大机遇” 不得不说，即便以石军这位服装行业资深从业者的角度来看，杨睿的讲话都极具煽动性，不过这个时候，他却只是保持着礼貌性的和煦微笑，虽然听得频频点头，心里却是忍不住要想：看来周总裁对这个小伙子的定为非常准确，一个雄心勃勃却又比较理想化的战略思考者。 ………… “……我今天要讲的就是这些，本来是想要和大家讨论一下的，但是刚才我，大家似乎都有些前途未卜的忐忑感，所以我也就不勉强大家，只是在今天回去之后，我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的思考和分析一下你们原有那家工厂的失败之处，同时也要思考一下，如果你成为了月半弯公司的总经理，那么，你该如何带领这家公司理顺生产、走上正轨” 顿了顿，杨睿道我的这个要求，并不会成为各位应聘工作岗位的必然条件，不过我还是希望，如果有谁有了某些考虑，可以敲开我的办公室，跟我谈一谈。” ………… 等到石军又站起来交代了一下应聘的要求，三家厂子的管理层渐次离开了会议室，石军笑道从这番演讲里能够听得出来，杨少的视野很宽阔啊” 杨睿闻言笑笑，手指在沙的扶手上敲了几下，然后才抬起头来认真地与石军对视着，口气轻松但比坚定地道石总，子梅姐能够派你来组建月半弯公司，那么我你肯定是具备把这家公司管好的能力的，但是……恕我直言，你的办法，太慢了……不要怀疑，从子梅姐那里，我你们对这个行业有着怎样的判断……” 顿了顿，他道在我看来，目标如何，决定了一家公司的成就如何。所以，我希望公司能够按照我的目标往前跑，而不是一步步按部就班的朝前走。我尊重你们的判断，但是这家公司，必须按照我的判断和我的目标来运行，这一点不容商量。” 听到这里，石军的脸色不知不觉就沉了下来。 能够在强手如林的深圳作出一番事业来，帮助香港新雅服饰打开一片天地，石军当然不会是一个简单人物，他有着的骄傲。 但是作为少数几个杨睿和周子梅之间约定的人，他，虽然周子梅把他调过来，就是让他负责看住杨睿不要让他把步子迈得太大的，但是归根到底，他的老板是面前这个才只有十六岁的少年，所以，最终他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杨睿冲他露出一个笑容，道我很想和缓的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再放开手脚去做事情，但是我那需要一个过程，而我没有时间去慢慢地走完这个过程，所以，我希望你能选择暂时我，我想，几年之后，你不会后悔的这个决定的。” 石军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缓缓地道谢谢你杨少，虽然你的做法有些霸道，但是，至少你会在一开始就冲我亮出你的底线和目标，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让我接受的合作态度，至少这说明你是真诚的，也是信任我的。不过……我的底线就是，这家公司不能摔倒，这是我作为公司总经理的职责所在” 杨睿自信地笑笑，伸出手去，坚定地道我，不会的。” 石军笑一笑，也伸出手去。 第二更，求月票 第66章 吃醋 第66章吃醋 能被周子梅挑选出来作为月半弯公司的总经理，石军显然不可能是一个被杨睿一番话就打动并折服的人物。 但是杨睿不在乎，他只需要月半弯公司能够跟随着自己的指挥棒走就可以了，至于石军最终听谁的，那并不是问题的关键。 更何况随后的事实也证明了，石军绝对是一个称职的总经理。 当然，这也等于是又一次说明，周子梅看人的眼光实在是精准的有些可怕。 …… …… 六月十三日上午，周二，月半弯服装公司正式与青州市政府谈判组就月半弯公司收购青州市第二服装厂、红星服装厂、青江服装厂的事项达成谈判协定，月半弯服装公司将以四百六十万的价格收购三家服装厂的所有动产和不动产，收购同时包括三家服装厂原本的债务关系，在收购完成之后，原三家服装厂的债务关系也将一并转入月半弯服装公司的帐下，而作为优惠条件，市政府与市里几家银行经过协商，也一致同意对三家服装厂原本总计约一千零八十七万元的债务进行半年、一年、一年半等时间不等的借贷延期，并且明文写入了收购合约。 至此，谈判正式完成。而就在当天下午，周子梅也再次赶到了青州市。第二天上午十点，双方正式在青州大酒店的会议厅里举行签字仪式，市政府这边由副市长兼谈判组组长谭志远出面，与月半弯公司总经理石军正式签约，连市长程学兵都亲自拨冗出席，以示重视。 当天晚上，副市长谭志远更是在青州大酒店设宴，邀请包括月半弯公司总经理石军以及周子梅等一行人，庆祝双方合作成功，同时也是希望新组建的月半弯公司能够加大对青州市的投资力度。 第二天上午，在精心筹备了几天之后，新组建的月半弯公司正式面向原三家服装厂的管理层招聘，招聘的职位除了总经理、以及公司战略策划部之外，包括了月半弯公司下几乎所有的部门和职位，招聘采用双向选择办法，即应聘者自己主动应聘的职位与月半弯公司经过面试之后的适当调整相结合。应聘由公司总经理石军从头到尾主持，历时一天半，最后他递给杨睿的名单，连杨睿都觉得无话可说，因为即便是有了前尘往事的记忆，让他对某些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但他仍然不得不承认，石军对于这些人的职务安排，已经基本上做到了人尽其才。 所以，最终杨睿只是做了几个关键人物的调整：宋旭东由拟任的公司生产部经理兼青江分厂厂长改任公司副总经理兼公共关系与市场宣传部经理，赵大有由拟任的公司副总经理兼公共关系与市场宣传部经理改任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兼销售总监，而张世平则直接出任生产部经理兼红星分厂厂长。 对于这个改变，石军在犹豫了一上午之后，最终一人不改，全部接受了下来。 新公司招聘的消息，时刻牵动着原来三家厂子职工的心，等到应聘完成，公司迅速的将月半弯公司的招聘结果公布出去，大家发现原来三家厂子的大部分管理层基本留任在了新公司，顿时这心里就安定了下来。 而以这三家服装厂原本的管理层为班底，在石军的主持下，月半弯公司很快就运转了起来。 职工招聘、厂房改扩建、机器维修与保养、库存原料清理以及积压产品的低价处理等等工作，都有条不紊地展开了，有声有色。 但是在这个时候，杨睿却已经是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关注服装公司的事情了，因为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件更重要也更紧迫的事情——中考。 六月二十一日是中考的日子，因此从六月十七日开始，初三的学生就已经停课，完全进入学生自习的阶段。 当然，这个时候的自习，几乎没有人还有心思玩什么，中考虽然比不得高考来的压抑，但是对于初三的学生来说，仍是一次鲤鱼跃龙门一般的人生大考，身后时刻盯着的，是一双双期待的眼睛。 连着几天，陶慧珍都是变着花样的给杨睿做好吃的，动不动就扯着耳朵念叨：杨睿啊，你可千万别考个让我跟你爸下不来台的分数 当此关键时刻，即便杨睿已经不必再害怕乔帮主的威胁，但是在家有陶老师，离开家就有郭媛媛，他还是没那个胆子溜去服装公司，就只好乖乖的陪着郭媛媛上自习，静等中考的到来。 当然，在此期间，答应了周子梅和香港新雅服饰的设计图，还是要尽快做出来的。 时间已经是六月，说起来好像还是夏装占据市场的阶段，但其实对于各大服装公司来说，秋装已经是目前工作的重点了，根据周子梅传真来的数据来看，七月中旬开始，光是香港的秋装发布会就有足足二十多场，其他诸如新加坡、吉隆坡、雅加达、曼谷、台北等位于新雅服饰传统销售区内的各地秋季新装发布会，更是多到数不过来。 一九九六年，东南亚经济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在这一片地区的成衣市场上的销售，占据了香港新雅服饰市场销售额的七成以上，周子梅和新雅服饰自然是无比重视的，所以，他们都在等着用杨睿这位新近签约的天才设计师的秋装系列再次扩大自己的东南亚的市场份额，而面对自己的首战，杨睿自然也不敢怠慢。 最近几天的时间里，每天晚饭后，杨睿都要一个人赶到万豪大厦十三层自己的办公室里去做设计、发传真，而那边似乎是有专人守在传真机旁边的，甚至很多时候，杨睿的一套设计稿刚刚传过去不过半小时，那边就会有一套回复稿传过来，很热情的跟杨睿探讨他的设计稿，以至于杨睿经常给弄到手忙脚乱。 晚上的万豪大厦，除了外景装饰灯会亮一整夜之外，整栋楼都是黑乎乎的，唯独杨睿的办公室所在的十三楼这一角，经常会亮灯亮到半夜。 六月十九日下午，全市各初中的初三学生在经过毕业考试之后正式放假，静静等待二十一日中考的到来。 早在昨天下午，钱念珺就已经跟陶慧珍商量好，等到毕业考试结束之后，两家人要一起吃个饭，为即将参加中考的两个孩子鼓鼓劲儿，同时也减减压。于是下午放了学之后，杨睿就背着书包等在校外，要跟郭媛媛一起去郭家。 这一次是彻底的离校，所有的资料书都要装起来，彻底告别这里的教室，所以书包很重也很大。 杨睿在校外等了好一阵子，才看见郭媛媛也吃力的背着书包出来。 班长同学有收集癖，几乎所有的资料和考卷，她这里一份不少，所以书包比杨睿的还要大了许多也重了许多。 等她走过来，杨睿很有自知之明的把书包接过去，一个人背两个包，两个人并肩往公安分局家属院去。 郭媛媛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刚才哭过。 告别在即嘛，同是一个教室里呆了三年的同学，杨睿和小胖子这等没心没肺的，也就是相互拍拍肩膀捶捶胸口，约定一中再见也就完事儿了，大不了就是要约好中考完了一起去哪里哪里玩，人家女孩子们可都是蛮伤感的，临别之际，好几个都哭得稀里哗啦。郭媛媛是班长，人缘又是最好的，还带着十好几个女同学一起去各个办公室跟过去和现在的老师们告别去了，弄得场面不小，这时候脸上都还带着些低沉与伤感。 这时候杨睿不敢惹她，两个人就默默地往回走。 但是都进了家属院，眼看就要到郭家那栋楼了，一路上都神色伤感没说话的郭媛媛却突然扭过脸儿来看看杨睿，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记。 杨睿给她扭得呲牙咧嘴的，差点儿就把书包一下子丢地上，这时候就很委屈地看着她，“为什么掐我？” 郭媛媛一脸的幽怨，小嘴儿微微撅起来，进入六月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这个时候的她上身就只穿了一件乳白色的体恤衫，能够看到胸口那对乳鸽支起来的小帐篷比一个月之前又见大了很多，不过乳白色的衣服不透光，倒是看不见乳罩的轮廓，就听她薄怒中微带哀怨地道：“刚才侯春兰偷偷的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杨睿闻言眼睛一亮，不过盯着她又媚又长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又赶紧低下头去，一副“我错了”的样子，其实却是在盯着她的胸口，努力分辨里面xiong罩的轮廓，然后还故意装出一副怯怯的样子，问：“那你怎么说？” 侯春兰是杨睿的同桌，一个谈不上出奇的漂亮，但是很文静也很讨人喜欢的女孩。 看见杨睿故意做出做出一副怯怯的样子，郭媛媛就抿着嘴儿又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然后扭过头去，高傲地微微仰着脸儿，说：“我当然说不是，我怎么会喜欢你” 杨睿闻言故意叹了口气，一脸的悲戚，不过这时候郭媛媛却又扭过头来，先是抿着嘴儿，看见杨睿的样子，就笑笑，腻腻地道：“我就是不好意思说嘛……”旋即声音又高起来，气呼呼的感觉，“但是，你猜她跟我说什么？” 这还用猜吗？有了前面那些铺垫，看着班长同学脸上一副吃醋吃大了的样子，杨睿当然知道侯春兰说了些什么。 “难道她喜欢我？”杨睿明知故问。然后做出一脸不解的模样，“不对吧，我应该没有那么英俊潇洒人见人爱呀” 郭媛媛闻言恨恨地打他一下，然后拉住他，拉开他后背上自己书包的拉链，掏出一封信来，明媚的眸子紧紧地攫住杨睿的眼睛，把信递过去，“喏，她让我帮忙转交一封信，给你的。” 然后还故意恶狠狠地看着杨睿，腔调异样的很，“情书哦快看看吧” 一副醋意熏天的小样儿。 晚上六点有第二章 第67章 夜市看美人 第67章夜市看美人 一顿晚饭吃的很欢乐，就是每次当郭媛媛向杨睿看过去的时候，那眼神儿总是恨乎乎的。 因为杨睿不但当着她的面念了侯春兰同学的情书，而且随后居然还珍而重之的把那封情书给藏了起来，摆出了一副很花心、随时准备纳妾的姿态。 吃完了晚饭，两家人分成两拨，陶慧珍和钱念珺在一边聊天，郭媛媛陪着，杨伯清和郭定邦则在一边捉棋对弈，时不时聊几句工作的事情，而杨睿则负责坐在一边看棋。 看着楚河汉界的棋盘上郭定邦被杨伯清给虐的丢盔弃甲却犹自越战越酣，杨睿只是捂着眉头，不忍心看下去，也不忍心出口打击他。 只是听到杨伯清说区里正准备研究由目前分局的局长出任区委政法委书记兼副区长的时候，杨睿才突然拱着手恭喜郭定邦，同时伸手讨要红包。 杨伯清这么做，毫无疑问就是给郭定邦清路腾位子呢，原来的分局局长一旦出任政法委书记兼副区长，估计就不会再兼任分局的局长了，而这个分局局长的位子，毫无疑问就是给郭定邦腾出来的。 对于杨伯清这位党委书记来说，把公安口这一块掌握在自己手里，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更不用说以郭定邦跟他的关系，本就是优先提拔对象，又本来就是分局的副局长了，把他往上推一步，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在这一点上，杨伯清可并不迂腐，他脑子里清楚得很。 看见杨睿腆着脸要红包，郭定邦就笑着把他的手给拍回去，道：“其实自从你当了区委书记，我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一天的，不过等到这件事真到眼前了……怎么说呢，居然还是会有点惊喜，他祖母的，我郭定邦也要副处级了？”自己感慨着，又问杨伯清：“你才上任一个来月，是不是快了一点？”他倒是丝毫都不避讳自己是杨伯清嫡系的事情，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前程需要老朋友老同学关照而羞愧。 等杨伯清摇摇头说：“算不上快，我跟区里几位同志都通过气了，大家都是赞成的，这是我上任以来的第一次干部调整，估计市里康书记也不会给我驳回来。”郭定邦就笑笑，扭头看着杨睿，道：“你要什么红包？把媛媛给你还不行？你觉得郭爸手里还有什么其他值钱的？” 听说老爸要升官了，郭媛媛跟钱念珺一样，都正高兴着呢，乍一听郭定邦这话，顿时就羞红了脸，忍不住撅着嘴儿跺脚，“爸，你不许胡说”还当着杨伯清和陶慧珍呢，郭定邦这么说，真是让她有点受不了，但是这时候又不愿意逃开，冲郭定邦埋怨了两句之后，就低着头红着脸坐在那里摆弄自己的花裙子。 钱念珺扭头看看郭媛媛，撇撇嘴，不过这时候她还是要帮着自己闺女的，就冲郭定邦道：“没见过你这样的，为了当官，连自己闺女都送人了”开玩笑归开玩笑，末了她还是道：“杨睿跟媛媛都还小呢，你少胡说八道的，他们现在该是以学习为主才对。” 郭定邦撇撇嘴，想说什么，最终没说。 这时候杨睿就嘿嘿地笑着看着郭媛媛，郭媛媛注意到他的目光，就扭头恨恨地瞪他。 她的花裙子是遮到膝盖下的，但还是有大半截白生生的小腿露在外面，在灯光下泛着蜜蜡一般白皙润腻的色泽，看去好美好美的。 感觉到杨睿贼兮兮的目光，郭媛媛就故意往下扯裙子，盖住大半截小腿，让杨睿看不着。 杨睿见状就撇撇嘴，拍拍裤子口袋，下巴几乎抬到天上去，那意思是，我这里可有很多预备资源哦，郭媛媛就气得瞪他。 其实她那里的预备资源比杨睿可多多了，就是她本人看不上，所以都当垃圾一样处理了而已。 接连虐了郭定邦三盘之后，杨伯清摆着手站起来，“不下了不下了，回家睡觉去” 一家人往外走的时候，杨睿就故意落在后面，一脸讨好地把侯春兰的情书递过去，然后小声问：“睡觉是不是早了点，要不要一起去逛逛夜市？” 郭媛媛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儿，没好气的把情书推回去，一脸不屑的样子，“不去，我要睡觉了” 杨睿一脸得意，“那我可自己去了哦，据说夜市上会有很多美女的，你不担心啊？” 郭媛媛就恨恨地踢他一脚。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渐渐发觉杨睿一天比一天可恨了。 最终只是杨伯清一家人下了楼自己回家，出了公安分局的家属院，陶慧珍跟杨伯清在前面走，讨论要不要搬家的话题，杨睿就跟在后面。 自从杨伯清担任了区委书记，其实就应该搬家了，区里的家属院虽然没有别墅，但还是有两栋常委楼，都是超标准建的，也是六层楼，但是带电梯，而且是一梯一户，两百多平米的面积，装修也堪称奢华。以前杨伯清担任副区长的时候，本来就已经有资格入住，但是一来那个时候有好几套房子被退休的老干部占着不愿意让出来，二来杨伯清自己一家三口人，在眼下这套房子里已经足够住的开，也就并不是太在乎那个房子的问题，所以就一直不曾住进去，但是现在他已经做了区党委书记，不管是为了“正位”还是为了与“其他人保持一致”，都应该要选一套房子搬过去了。 眼下陶慧珍只是纠结于那边空出来的三套房子该选哪一套的问题，再者，他有点不舍得把这个房子腾出来给别人住，毕竟也是一家人住了好几年的，有感情了。 这种话题，杨睿没有兴趣参与，就只是跟在后面，权当是一家人散步似的往家里走。 等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他才跟陶慧珍打了个招呼，要往另外一个方向去，陶慧珍喊他问他干嘛去，他就说去逛夜市，放松一下精神，然后不等陶慧珍再问，他就已经跑远了。 其实他是去夜市上看服装的，当然，也是去看美女去的。 只是走到半路上，裤兜里的手机就嗡嗡的想起来，是郭媛媛打来的电话。 杨睿笑嘻嘻地接通了，问：“想我了？” 郭媛媛“呸”了一声，然后腻腻地问：“你到家了？那我打家里的电话吧？你不是说你那个手机接电话也要钱的嘛。” 杨睿下意识的摇摇头，赶紧道：“没呢，我爸他们估计还在路上，我这是往夜市里去呢。” 郭媛媛闻言略略沉默，然后道：“杨睿，不许你胡乱看女孩子。” 杨睿就撇撇嘴，“那你又不给我看” 郭媛媛闻言气结，似乎觉得确实有些理亏，声音就小了不少，腻腻歪歪的，“就是不让你看嘛，我妈说，咱们都还太小……” 杨睿闻言大恨，“胡说，绝对是胡说，钱姨是人民教师啊，她的话你都敢听？昨天我还偷偷看了的，最近又长大了不少的，已经不算小了……” 电话那边郭媛媛的呼吸顿时一窒，然后就娇羞地骂他，“杨睿，你不要脸，又偷看我” 杨睿撇撇嘴，不置可否，然后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就哄她，“媛媛，我亲手给你做条裙子好不好？我给你做条裙子，你得让我亲手摸一摸……” 电话那边突然消失了声音，过了好大一会儿，郭媛媛似模似样地打了个哈欠，“困死了，你说什么我都没听见。挂了挂了，我要睡觉了”然后躲债一样啪的一声把电话扣下了。 断了电话，杨睿兴奋地差点儿一下子蹦起来。 心里想着，给她做条什么样的裙子呢？班长同学平时臭美臭美的，所以颜色一定要鲜亮一点，另外，品味要独特一点才好打动她…… 想着想着，杨睿心里已经有了腹稿，在路上就手舞足蹈的，就差赶紧画下来回去亲手给她做出来了。 胡思乱想之间，青州市最繁华的夜市一条街就在眼前了。 夜市一条街大名叫道台巷，据说前清的时候，这里本来是道台衙门驻地，后来道台衙门毁于清末义和团的战火，民国政府成立之后择地重建了市政府，这里就荒废了下来，解放后陆续有人搬到这一带建房子居住，前些年市里整竣市容市貌，对这一带乱糟糟的建筑进行了一次规划和清理，就成了现在这条道台巷的样子。 巷道不算宽，大约只有十几米宽度的样子，白天的时候也是相当冷清，但是一到了傍晚时分，这里却会迅速的热闹起来，灯光通明，人流熙攘。 杨睿来到夜市的时候是八点多钟，正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 前尘往事里，杨睿曾经陪着宋璇到这里摆摊卖衣服，足足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所以对于这里他实在是熟悉的很。 来到夜市之后，杨睿悠哉悠哉地在路两边看来看去，半是回味半新游，别有一番滋味。 一直到来到集中了好长一段路的服装摊位之后，他的目光才审慎起来，倒不是存心要期待那个早就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找到的位置，事实上他今天过来，也确实就是来考察一下服装销售的。 只不过有些人有些事，即便不需要用心，也还是会如约而至罢了。 走过大约十几家摊位之后，杨睿就深吸一口气，抱着肩膀站在那里。 一个小小的摊位前行人如织，灯光下扎着马尾辫一脸明艳的宋璇正在热络的向摊位前的顾客兜售衣服，这幕场景，熟悉到让人有些心酸。 第二更，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68章 雪糕 第68章雪糕 最近接连十几天，宋璇的生意都很不好做。 青州市七家服装厂一下子给月半弯公司收购了三家，而完成收购之后，月半弯公司首先去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出货，以非常低、低到连成本都会亏去一半的价钱，将三家工厂里原本积压的一些卖不出去的衣服统统批发出去——这些衣服本来就是滞销货，只能依靠批发到更偏僻的农村市场上去销售才能比较好卖一些，在青州市区里，也就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老太太或者是一些低收入家庭才会去买，市场本来就很小，又突然涌入大量货源，这就直接导致宋璇原来从厂子的库房里低价买来的那些衣服全都压在了手里。 她平日到夜市上摆摊淘换钱还债，手里的衣服来源往往有三个渠道，一是红星服装厂的库房里积压的那些衣服，二是她自己偶尔有看上的衣服，就委托其他服装店帮忙进的一些货，最后则是她跟陈兰协商，让车间里帮忙做的一些衣服——最后一种卖的最贵，但是得碰运气，第一种卖的最多，虽然价钱便宜赚的也少，但其实却是她收入的最大头。 最近几天夜市的服装摊位的上货量同时大增，同样的衣服，那些人甚至敢卖的比她还便宜，这就一下子堵上了她的销路，所以她在面对顾客兜售的时候，也就越发的卖力。 还剩四万多块的债务，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她的肩上，让她有一种连喘息都必须放轻了的感觉。 可惜，收效甚微，今天晚上来了一个多小时，只卖了一条裤子，净赚七块钱。 阳阳虽然才五岁，但是很懂事，只要宋璇忙着做生意没工夫看着她，她就乖乖地坐在小马扎上，既不乱跑也不说话，只是小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小脸蛋儿在灯光下肥嘟嘟雪腻腻的，说不出的可爱。 偶尔有家长带着小朋友逛到摊位前，她还会很乖巧的凑过去，给姑姑的衣服做模特，任由姑姑拿着衣服在她身上比比划划。 还别说，她长得那么可爱，穿什么都好看，只要把衣服在她身上一比划，那些家长们的购买欲顿时就会大增。 今晚的生意不好，宋璇的脸上也微微有些丧气，阳阳怯怯地看着姑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姑姑开心起来。 想了半天，她见宋璇终于又忙活起来了，居然自己不做声的站起来，蹬蹬地往路那边跑。 距离宋璇的服装摊位不远处，有一个推着冰柜卖雪糕的。 阳阳口袋里有一块钱，这是在出门之前宋璇就放到她口袋里的，因为担心她自己在家里呆着不安全，宋璇出门做生意的时候就总是会带上她，可是又怕她跟着自己会太无聊，虽然她会乖巧的什么都不说，但宋璇还是会每次出门之前都在她口袋里塞上一块钱，说是等收摊回家的时候给她买零食，冬天会是一串糖葫芦，夏天的话，往往就是一块雪糕。 走到那个守着冰柜的中年阿姨身边，宋玉阳仰着小脸儿，把那皱巴巴的一块钱递过去，奶声奶气地说：“阿姨，阳阳要一块雪糕。” 那阿姨接过钱去，笑眯眯地摸摸她的脸蛋儿，一边给她拿雪糕，一边问：“阳阳今天怎么那么早买雪糕？不是要回家之前才买的吗？” 阳阳就咬着嘴唇儿不说话。 那阿姨拿出雪糕来，好漂亮的包装袋，递给她，笑眯眯的说：“草莓味的，阳阳最爱吃的。” 阳阳接过雪糕来，很乖巧地说：“谢谢阿姨。”然后就跑开去，回到自家的摊位前，正好宋璇又谈崩了一家逛街的顾客，抿着嘴儿，似乎是觉得应该想个办法改变些什么。 这个时候，阳阳走到她身边，伸手牵一牵她的衣角，等她回过头来，就仰着脸儿把雪糕举起来，说：“姑姑，姑姑，你吃雪糕，吃了雪糕就不会生气了。” 宋璇闻言先是瞪了瞪眼睛，有些愣怔，然后笑笑，摸摸阳阳的脑袋，笑着说：“姑姑不吃，阳阳吃。不是说回去之前才买的吗？怎么今天那么早就馋了？” 阳阳摇摇头，脑后的两个小辫儿就跟着晃来晃去，她说：“阳阳今天不想吃，就给姑姑吃，草莓味的，阳阳爱吃，姑姑肯定也爱吃，吃了后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宋璇闻言有着片刻的恍惚，然后才回过神来，缓缓地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小侄女，拿脑袋在她的小脸上来回来的蹭，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然后，她放开阳阳，脸上说不出是哭是笑，只是道：“那……姑姑跟阳阳一起吃好不好？阳阳吃一口，姑姑也吃一口，吃完了，就谁都不许不高兴，不许生气了，好不好？” 阳阳闻言想了想，可能是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就点点头，小脸儿上笑起来，把雪糕递过去，宋璇帮她把好看的包装袋撕烂了，把雪糕上的小木棍儿递到她手里，阳阳就很幸福地上去舔一小口，然后张嘴咬下一小块来，灯光下，她露出编贝般整齐而洁白的小牙吸着凉气，似乎是给雪糕冰住了，还可爱地吐吐舌头，然后把雪糕递到宋璇面前，“真好吃，姑姑也吃。” 宋璇笑笑，就低下头过去也吃一口，抿着嘴儿，感觉着雪糕那沁骨的冰凉与舒爽，还有那一抹奶油与草莓的香甜气息，不知不觉鼻子就有些酸酸的。 然后她笑笑，摸摸阳阳的脑袋，“好了，姑姑吃过雪糕了，现在不生气了，很高兴，剩下的阳阳吃了吧” 阳阳就很同意地点点头，满意地跑回去坐到小马扎上吃雪糕去了，时不时还会扭过头来冲宋璇吐着舌头扮个小鬼脸儿，看得人心里暖暖的，酸酸的。 收拾起心情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宋璇的脸上却是突然一惊。 摊位前倒是正好过来了几个顾客，十几个结伴逛街的小姑娘，对于那些相对便宜的衣服，她们似乎是兴趣不大，反而是宋璇自己请厂子里的人帮忙做的那些衣服，她们一件件翻来覆去的看，看样子蛮感兴趣的。 如果在平日里，这对于宋璇算是大顾客，搞不好一件衣服就能挣个二三十块了，但是今天，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紧紧地盯着不远处走过了那几个人。 领头的那一个，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凶神恶煞一般，正是宋璇所住那一带著名的小混混，杜学斌。 据说前些天他的肋骨让人给打断了两根，一直都在床上躺着呢，动都没法动，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好了。而且看他直奔这边而来的模样，显然，他是过来寻仇来了。 等他带着几个人走到摊位前，宋璇顿时就有些紧张，“杜学斌，你想干什么” 杜学斌吊儿郎当地歪着脑袋看看宋璇，低头摸出烟来点上一根，冲摊位前还在翻看衣服的那几个女孩吐了口烟，人家那几个女孩本来想要发怒，结果扭头一看他们这帮人来者不善，一个个都不像好人的模样，居然连骂都没敢骂，就赶紧手挽着手走开了。 等她们一走，杜学斌就开口说话，“宋璇，你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就问你一件事，上次打了我那小子，到底是谁？是他**干什么的？只要你告诉我，我大斌说话算话，不但我现在扭头就走，从此之后，我也绝对不再惹你，非但如此，以后谁敢惹你，你都可以尽管告诉我，我大斌帮你弄死他” 宋璇当然知道是谁打了他，但是这时候她闻言却是扭开头去，冷冷地道：“你挨打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需要你帮忙，只要你以后别招惹我就足够了” 然后又道：“你走吧，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杜学斌还想说话，站在他旁边一个留长发的人却突然“哧”的一笑，“就你，在夜市上摆个服装摊，能挣几个钱，不是听说有很多人开着车去找你嘛，陪人家睡一觉，不比这个来钱快？你要瞧不上他们，找哥哥也行啊，一夜多少钱，你开个价，哥哥绝不还价” 宋璇闻言扭头用冷冰冰的目光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又扭头看着杜学斌，冷冷地道：“杜学斌，带上你的人，滚” 杜学斌闻言撇着嘴角看她，道：“宋璇，你别给脸不要脸，以前我大斌不动你，不代表我不敢动你，我那是看在大家街坊邻居了那么些年的份上，另外……你居然敢退了学帮你那个傻*哥哥还债，也算是让我大斌佩服你，可是，你别他**蹬鼻子上脸” 说到这里，他指指宋璇的服装摊位，甚至还扭头看看这时候已经站起身来躲到宋璇身后的宋玉阳，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的话说到这里，却突然发现宋璇的目光从自己脸上挪开了，然后他下意识的扭头往自己身后一看，突然地就给吓得倒退了一步，差点儿撞到宋璇的摊位上。 杨睿穿着一件短袖体恤衫，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问：“你好，你是要找我吗？” 第一更，求推荐票，求月票 另外通知，今日三更 第69章 屠夫 第69章屠夫 等到杜学斌彻底看清杨睿的模样，确认他就是那个当初莫名其妙跑过来把自己暴揍一顿还威胁自己不许在骚扰宋璇的家伙，顿时脸上就涌上来一股煞气。他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踩灭了，连连地点着头，恶狠狠地道：“看来我果然没猜错，你果然是想帮宋璇出头想泡她？” 杨睿点点头，脸上还是带着那抹笑容，扭头看看宋璇，道：“我是想泡宋璇……这个你没说错，不过，就凭你，还不配说什么让我为她出头之类的话。” 他摇摇头，一脸不屑，“说实话，你水平太次了” 杜学斌闻言点点头，脸上的煞气越来越重，“好，说的真他**好” 或许是提前得了杜学斌的叮嘱，杨睿一出现，杜学斌带来的几个人就已经迅速散开，隐隐的把杨睿围在了中间。 这个时候杜学斌自己捏捏拳头，磕磕巴巴的骨节乱响，他道：“既然你敢现在站出来，肯定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了是吧？”看看周围几个人，他道：“哥儿几个，那咱们还等什么？” 说话间几个人就要冲过来，一直站在服装摊里头的宋璇却是突然大喊一声，“慢着”然后突然抢出来，伸手扒开两个人，跑到杨睿身前，瞪着他，“你真的骨头痒了，你再厉害，还能打得过他们那么几个人？还不快跑”说话间她还伸手推杨睿，见杨睿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脸上还挂着一抹莫名其妙的笑容，就有些恼火地瞪他，“你是不是傻了跑啊” 杨睿耸耸肩，冲杜学斌道：“叫大家见笑了，璇姐只是关心我而已” 然后不等宋璇说话，他又道：“要么，咱们换个地方打架？这里是夜市啊，你看，现在都那么多看热闹的了，咱们在这里打架，影响不好，再说了，待会儿万一派出所过来了，我倒不怕，就怕你们几个跑不掉啊怎么样，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动手吧？” 杜学斌闻言愣了几愣，回过神来之后，他跟其他几个人对视一眼，乜着眼儿，连连点头，“行，你小子也算有骨气” 然后他转头对那几个人道：“看着他，别让他跑了，咱们换个地方” 宋璇目瞪口呆。 杨睿扭头看着她，笑笑，道：“璇姐，麻烦你等我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找你有事。”说完了，他不理宋璇的目光，扭头就往外走，还冲杜学斌打招呼，“走吧，你们地方熟，你们负责挑地方。” 道台巷本来就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这里只是夜市繁华而已，离了道台巷多走不了几步路，就到处都是暗暗的小巷子。 打架的好地方随处都是。 刚刚拐进一条小巷子，也不知道是谁，已经从背后飞起一脚，准备一下子把杨睿踹翻在地，然后就开始胖揍了。 这个时候的杨睿，虽然实力比起穿越之前的他还差了太多太多，甚至连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的功力都不到，但要是连这种低级的偷袭都发现不了躲不过去，那他就根本也没资格被选拔为特工了。 暗昧而狭窄的小巷子里，他突然侧移两步，一肩膀直接把一个人撞飞，然后身子侧转，飞起一脚，正好踢在那个偷袭者的脚踝上，力量也不大，踢的部位却很准，而且力道用的也足够巧妙，于是就正好引着那本来偷袭自己的一记重脚踢到了旁边一个人的侧腰腰眼上。 做完了这一切，他气定神闲地站住，半息之后，才有三声“哎呦”几乎同时响起来。 对方一共六个人，就这一下，已经有三个人倒在地上。 然后，等那几个人呲牙咧嘴的赶紧站起来，不等他们说话，杨睿已经耸耸肩，问：“咱们正式开始吧？” 那就开始吧。 以杨睿现在的实力，对付这么几个小混混，自然是毫不费力，而且此时身处黑暗之中、无人之处，杨睿也不需要像上次跟周子琪并肩作战一样装腔作势，虽然他还是会适度的控制着力量，但是功底摆在那里，他不需要出太重的拳脚，却仍然可以三两下就让对方的一个人失去战斗力。 所以，仅仅只过了不到一分钟，杜学斌他们六个人就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而他们连杨睿的衣角都不曾摸到。 完事之后，杨睿走过去，在杜学斌身前蹲下，看着他，“怎么样，是继续打，还是过几天你再多约几个人助拳咱们再来？” 杜学斌这时候捧着肚子，身子缩得像是一条铁板上被烤熟了的大虾。 过了好大一会子，他似乎是顺过点儿气来，摆摆手，“不，不用了，我认栽我们认栽了”看了刚才杨睿打架的那股子凌厉劲儿和狠辣劲儿，他们这边六个人，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全部放翻，而且看上去人家还是一副没怎么费力气的样子，连大气儿都没喘，他哪里还会不知道自己踢上铁板了？这种时候，就算是他再有骨头，还哪里敢跟杨睿继续硬来？ 杨睿撇撇嘴，“你是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你不再找人跟我打了？” 杜学斌赶紧道：“到此为止，到此为止了我保证不会再找人了，而且我保证从此之后也绝对不会再去骚扰宋璇了你放心的泡她吧” 杨睿闻言耸耸肩，“凭什么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太不拿我当回事了吧？” 杜学斌闻言怯怯地看着杨睿，咳嗽两声，肚子又是一阵抽搐的疼，心想也不知道自己被踢到什么部位了，怎么会那么奇怪的疼，就硬提了一口气，问：“那……你还想怎么样？” 杨睿看看他，突然伸手推开他的一只手臂，在他胸口打量着，自己咕咕哝哝的自言自语，“上次是哪两根儿来着？……” 杜学斌闻言亡魂大冒，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求饶，杨睿的拳头已经闪电般挥出 “啪”的一声脆响，本来很细小，但是在此时安静的深夜小巷里，旁边躺在地上的几个人却是都让这细小的一声给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一次打断的，正是上次被打断的那两根儿。 杜学斌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不过惨叫到一半，他却是突然脖子一歪，已经疼得直接晕死过去了。 暗巷之中，似乎有谁的牙齿正在磕磕地不断打着冷战。 杨睿收手之后站起身来，其他五个人下意识的齐齐往外爬了一步，想要离开杨睿的身边。 杨睿在众人之中巡视一遍，然后就冲那个刚才开口问宋璇多少钱一晚的家伙走过去，在他身前蹲下身子，杨睿甚至还冲他笑笑，然后才道：“我敲断了他两根肋骨，至于你……你刚才满嘴放屁，所以我就只要你两颗门牙，好不好？” 那人吓得牙齿打颤，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心里忍不住暗骂自己嘴贱，但是这时候却偏偏连个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暗巷之中，杨睿在半分多钟的时间内直接放倒自己六个人，然后又面带微笑的再次敲断杜学斌的两根肋骨……比起普通的老百姓来，他们这些人已经算是胆大妄为心狠手辣的很了，平日里也以此自豪不已，但是现在，当面对杨睿这个恶魔的时候，他们却又突然觉得自己连个屁都不算了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他们甚至已经被吓得连逃跑都给忘了。 “嗤啦”一声，杨睿撕烂了那人的衬衫下摆，在自己手上缠了几圈，那人吓得频频往后退，一直到退到墙根退无可退了，他这才拼命地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一边捂得严严实实，一边居然又模模糊糊地喊起来，“唔要打唔……” 杨睿站起身来，走过去，再次蹲下，一拳挥出。 那人的动作蓦地僵住，然后杨睿看也不看他，动作缓慢地把缠在拳头上的破布解开了丢在地上，站起身来，环视众人，脸上的笑容再也不见分毫。 “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他冷冷地道。 等杨睿走出小巷子，又过了好大一会子，这几个人才勉强撑地站起来，冲墙根走过去，而被打了嘴的那位则是痴痴呆呆地松开手，嘴角之处就开始有血迹涌出来。 他张开嘴，“噗”的一声，嘴角漏风地一吐，两颗血淋淋的门牙掉在手心里。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这一瞬间，杨睿的形象在他们的心中再次升级：从一个心狠手辣的高手，变成了一个带着狞笑与冷笑的屠夫 一个挑六个挑赢了，还只能算是厉害，即便是打断人肋骨打掉人的牙，其实也没什么，这种事情他们以前也不是没干过。但问题是，杨睿居然是面带微笑的敲断人两根肋骨，然后又面带微笑的击出准确的一拳，一下子就击落了人两颗门牙……这个，可就是只要想想就会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的画面了。 说到底，他们只是小混混，不是杀手，也不是黑帮分子。 良久之后，那个蹲在墙角的家伙才渐渐清醒过来，却仍是傻乎乎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两颗门牙，说不出是什么腔调，辨不清是哭是笑，只是在那里道：“我的牙、我的牙、我的牙……” 第二更，求月票啊 第70章 亲近 第70章亲近 杨睿走回到夜市里宋璇的摊位前的时候，宋璇还正在紧张地看路这边不住的看。 看到杨睿面色轻松地走回来，她才算是松了口气：虽然她跟杨睿之间谈不上什么交情，但是此前杨睿出手打了杜学斌她也并不能掩耳盗铃的说与自己无关，而这一次，很显然杨睿也是为了她而立刻站出来的。 等到杨睿走过来，前后大概也只是过了四五分钟而已。 她上下看看，见杨睿身上连点土都没有，甚至都看不出是刚刚才跟六个人打了一场架的样子，就冷冷地道：“看来你真的很能打架？” 杨睿撇撇嘴，“算是吧，主要是他们几个都太傻蛋了，小混混而已。” 宋璇撇撇嘴。 杜学斌在他们家那一带是出了名的小混混，要不是打架厉害，哪里至于有那么多人怕他？到了杨睿嘴里，到好像是人家就不值一提了。 顿了顿，她还是说：“谢谢你了。”毕竟杨睿是为她出头的。 杨睿笑笑，“不客气，都说了嘛，我想泡你。” 宋璇闻言面色一冷，扭过头去不看他了。对于“泡”这个有些流氓的字眼，她有一种下意识的反感。 她不搭理不要紧，杨睿就绕过服装摊走到后面去，弯下腰看着小阳阳，说：“阳阳，你的雪糕给叔叔吃一口好不好？” 阳阳先是怯怯地看着他，然后就把自己手里已经吃的还剩下一半的雪糕递过来，虽然过去了好多天，但是阳阳还记得他。 这时候杨睿居然就真的凑上去伸嘴咬了一口，还倒吸一口凉气的样子，“真凉，阳阳的雪糕真好吃……咦，还是草莓味道的” 阳阳闻言就点点头，微微抿着嘴儿，却是不肯开口说话。 她还是有点害怕杨睿，毕竟她见到杨睿的第一次，就正好是看到杨睿正在追着打杜学斌，那个形象，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很威猛，但同时也会有点吓人。 不过没关系，杨睿干脆蹲下身子，跟她说话，“让我猜猜，阳阳今年七岁了对不对？” 这一次阳阳摇摇头，终于开口说话了，奶声奶气的，还腾出手来伸出五个手指，说：“不对，阳阳五岁了” “哇”杨睿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吃惊模样，“原来阳阳才刚五岁？居然已经像个大姑娘了” 阳阳闻言笑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还歪歪脑袋，好得意的样子。 她最喜欢人家夸她像个大姑娘了，每每有人这么夸她，她总是会很得意。 这时候看着杨睿，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却还是忍不住要显摆一下，“阳阳已经可以帮姑姑卖衣服了呢” 杨睿就赶紧赞许地点点头，“真的呀，阳阳真厉害” 你瞧，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马屁，小姑娘的话匣子就算是打开了。 然后她看着杨睿，问：“叔叔叔叔，你刚才打赢了那几个坏人，是吗？” 杨睿就点点头，一脸正气，“那当然，叔叔要保护阳阳和阳阳的姑姑嘛，于是就三拳两脚，把那几个坏人打跑了，他们以后肯定不敢再来吓唬阳阳了。” 阳阳就好高兴，又把雪糕递过来，很乖巧的，说：“叔叔吃雪糕” 杨睿就再咬一口。 这次下口有点大，一口就干下去一小半，阳阳跟他还没熟到以前那个地步，就眨着眼睛看杨睿，看那小模样儿，虽然大方，可还是有点心疼了。 杨睿就装作没看见，“阳阳的雪糕真好吃，叔叔不能白吃阳阳的雪糕啊，那这样，待会儿叔叔送阳阳一条花裙子，好不好？算是给你交换的” 阳阳闻言赶紧点头，脸上那一点心疼马上就不见踪影了，还乖巧地说：“谢谢叔叔。”说完了才扭头看看自己的姑姑，又撅着嘴儿低下头去，咬咬嘴唇儿，说：“阳阳不能随便收人家礼物的，我不要” 宋璇就哭笑不得的。 看看杨睿，她淡淡地道：“谢谢你了，不过阳阳真的不能收你的东西。”然后，她看看阳阳，又看看杨睿，问：“对了，你刚才说找我有事，现在说说吧？” 杨睿冲她笑笑，却不说话，而是扭头看看阳阳，故意皱着眉头，道：“让我猜猜看……虽然阳阳陪着姑姑来这里好多次了，但肯定还没在这里好好的玩过对不对？”然后又看着阳阳，“让叔叔带着阳阳四处转转，好好的玩玩，好不好？” 下意识的，阳阳就点点头，然后才扭头看着宋璇，小脸儿怯怯的。 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其实她真的是还蛮乖的。 看见她那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儿，宋璇不知怎么就是心里一酸：是啊，虽然每晚都来，但却每次都是在夜市即将散去的时候，两个人才开始收拾东西回家，说起来，自己还真的是没有好好的带阳阳玩过一次。 说起来今晚的生意不算太好，半天都卖不了一件，这时候她就想，要么自己干脆就早收摊一次，带着阳阳好好的转一转玩一玩？ 这时候，都不等她开口说话，杨睿突然伸手把阳阳抱起来，“走喽，咱们去玩，让姑姑在这里卖衣服，卖了衣服好给阳阳买雪糕”说话间，也不等宋璇开口说话，他已经抱着阳阳走开了。 阳阳被他扛在肩上，倒是知道要扭头看看宋璇，却没有丝毫的挣扎。 而这个时候，宋璇犹豫了一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最后居然也没有说出来。 至少她倒是不必担心杨睿会把阳阳给带走。 区委书记的儿子，这一点倒是可以完全放心的。 足足一个小时转下来，阳阳收获了三个小玩具，花蝴蝶小发卡一对，外加一件漂亮的花裙子。 当然，半路上还吃下去零食三四种，剩下的杨睿都帮她拿着。 她的小脸儿兴奋地通红，好高兴好高兴的。 似乎只是经过了短暂的犹豫与害怕，她跟杨睿很快就熟络起来，倒好像是杨睿从小到大就一直都陪在她身边似的，而现在一个小时的夜市逛下来，两个人之间更是亲得了不得，杨睿抱着她的时候，她就歪着脑袋腻在杨睿怀里，一手还抓着他的衣领，撒娇的很。 只是看到两个人一副满载而归的模样，宋璇有着片刻的惊慌。 等到夸了阳阳两句，把她从杨睿怀里接过来，她才冲杨睿笑笑，带着些故意的疏远，道：“谢谢你陪着阳阳玩，还能让她那么高兴” 又问：“一共花了多少钱？” 杨睿耸耸肩，“我很喜欢阳阳，所以想给她买几件小礼物而已，你不会因为我说我想追你，就认为我这是在故意讨好你吧？” 他这么一说，倒是把宋璇顶得说不出话来。 这会子跟杨睿显得很亲近的阳阳突然就显露出平常所不容易见到那种小女孩的刁蛮与幼稚来，跟在宋璇面前那种很懂事的小大人模样简直就是一个颠倒，回来之后她还拉着杨睿，让杨睿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坐下，自己偎在他的腿上，一样一样的数着自己的收获，不时就得意的显摆，跟杨睿说着话，告诉她自己心里的安排。 这个小玩具自己玩两天之后就准备送给乐乐，因为她手里有一个布娃娃，好漂亮好漂亮的，正好可以跟她交换。 还有这个……这个小玩具就不能让萱萱玩，她家的大狗总是冲自己很凶，而且她也好凶，她爸爸妈妈也都好凶，以后都不跟她一起玩了。 一边说悄悄话，她还一边得意地吃零食，不时的还往杨睿嘴里塞一块小锅巴。 甜甜的，辣辣的。 锅巴被她嚼得咯咯咔咔的响，吃得好香。 然后她说，要跟叔叔学打架。以后谁敢欺负姑姑、谁敢欺负自己，就打他们。 杨睿毫不犹豫地就点头答应下来。 眼看就要十点，夜市的繁华正在逐渐散去，宋璇今天居然只卖掉了三件衣服，净收入三十一元。 她今天的心思有点乱，觉得做生意也不如往常那么心思灵活了。倒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浪费在扭头观察杨睿跟阳阳的说话上了。 看见她要动手收摊了，杨睿就过来手脚利落的帮忙，熟练到好像已经跟她配合了多少天似的。 他还问：“今儿卖了多少钱？” 宋璇有些愣怔，清亮亮的眸子里前所未有的有些迷糊的感觉，下意识的回答：“才挣了三十一块。” 杨睿就接上一句，“少了点赶明儿我不上班的时候出去逛逛，看看人家那些服装店都进了什么新货，实在不行，再进点南边的新式样，老是卖不动也不是办法” 说完了，两个人都是一愣。 宋璇看着，清亮亮的眸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眸子里满是疑问。 杨睿耸耸肩，“我想追你嘛，所以打听过很多跟你有关的事情。”又问：“我送你们回家吧？” 宋璇闻言正要摇头拒绝，杨睿却是突然扭头看着阳阳，问：“阳阳，叔叔送你跟姑姑回家好不好？” 阳阳当时就点点头，一副肯得不能再肯的模样，丝毫都没有把姑姑出卖了的感觉。 宋璇就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扭头认真地看着杨睿，她心里似乎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旋即，她却又冷笑一下，自己摇摇头，转过身去什么话都不说了。 第三更，这一章是为lolo316a兄的盟主而加更 lolo316a兄，答应你好久了，却一直到今天才腾出手来多写一章，真是对不住了哈虽然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在追看这本书，但是这一章还是要送给你 谢谢你的豪气打赏 第71章 火山未死 第71章火山未死 其实就在刚才陪着阳阳瞎逛的时候，杨睿还是在夜市上看到了几件有意思的衣服的。 其中就有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裙子，被裁减者特意的修改了裙边，成流水般圆润的裙缘，又带了点晚礼服的风格，让杨睿看的大赞不已，当时抱着阳阳，他并没有买，不过还是过去看了一下，裙子上有商标，却并没有显著的中文标示，杨睿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中国境内的成衣产品，至于是香港出产或者干脆就是国外的二手货，杨睿试探着问了下服装摊的老板，可惜，老板一无所知，只说他买衣服都是直接由南港那边打包给发过来，那边发什么她就卖什么，总之很好卖就是了。杨睿也就不再多问。 宋璇推着她的三轮车，杨睿抱着阳阳路过那个摊位的时候，杨睿还特意指给她看，然后还很耐心地跟她分析这条裙子的独特之处，宋璇最初见到杨睿，就正好是杨睿过去红星服装厂拿衣服，从陈兰的口中，她当然能知道杨睿对于服装似乎很是内行，所以这时候杨睿主动说起他对衣服的理解，宋璇倒也听得很是认真。 虽然宋璇欣赏服装的品味还停留在国内九六年的水准，但是女人，尤其是美女，她们不分年龄、国别、肤色，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是有着异乎寻常的嗅觉的。听杨睿这么一解说，她认真地看看那条裙子，倒真是越看越喜欢，后来就把三轮车找个路边停下，走过去跟那摊主聊了几句。 两个人都是在夜市里摆服装摊位的，虽然没打过什么交道，但是宋璇的摊位小，为了照顾阳阳的睡眠时间，每天晚上又总是走得稍微早一些，所以对方倒是经常见到她推着三轮车离开的样子，因此也可以算是熟人，这时候见宋璇对这条裙子很感兴趣，她倒是也并没有横要价，但是把那条裙子拿在手里横来竖去的看了一会子，宋璇还是摇摇头递了回去。 等她回来，杨睿问她：“很贵？不舍得买？” 宋璇抬手用尾指掠起耳边一绺乱发抿回去，笑笑，道：“要六十呢，我今天晚上才赚了三十块。” 杨睿耸耸肩，“六十块买那条裙子，算是白捡了。” 宋璇本来都要推车走了，闻言又停下，扭头看着他，清亮亮的眸子熠熠生辉，眼中似乎也是有着一抹犹豫。 毕竟她今年也才二十三岁而已，还不至于成熟沧桑到对任何事都淡然处之的地步，再说了，即便再穷，六十块钱也并不至于被划入绝对花不起的地步。 杨睿冲她眨眨眼点点头，“你是跟服装打交道的，培养自己的审美感觉，很关键，所以，看到美的东西，别犹豫，因为现在花的六十块钱，很可能在未来就会以六千、六万的数额自己回来。” 宋璇眨眨眼睛，将信将疑。 最终还是杨睿扭头看着阳阳，问：“阳阳，整天都是姑姑送你礼物，你也送一个礼物给姑姑怎么样？” 宋璇闻言立马听懂了杨睿的意思，扭头看阳阳居然还是一副想点头的模样，她就有些害怕杨睿要借阳阳的手送东西给自己，当时就没有再说什么，再次走回去，花了几分钟时间，似乎是在砍价，然后，她付了钱拿着那条裙子走了回来。 杨睿笑眯眯地问：“多少钱？” 宋璇笑笑，“三十。” 还是有些小得意没有来得及藏得太深被杨睿看了出来。 不过杨睿闻言却只是一阵的眼皮乱跳，心说女人砍价真狠，当然，夜市的服装摊……看来也很黑。 然后他耸耸肩，“就当你今天晚上白干了就是了，收获了一条很漂亮的裙子，不是吗？” 宋璇笑笑不说话，于是还是宋璇推着三轮车，杨睿抱着阳阳，三个人很快就离开了夜市。 走出好远去，灯光逐渐疏离，路上行人也开始迅速变少，时而有些路段还会没有路灯，只能借着远处的灯光走路。 宋璇突然问：“你对服装很有研究？” 杨睿点点头，又摇摇头，“谈不上很有研究吧，不过肯定比你有研究。” 宋璇闻言就扭头看看他。过了好久，又问：“那天在我们厂子做的那些服装，是你自己设计的？” 杨睿点点头，问：“是我设计的，怎么样，好看不好看？” 宋璇闻言不置可否，只是突然很好奇地扭过头来看着他，暗夜之中，她眸子晶晶地亮，问：“你爸爸不是青江区的书记？你干嘛还要学着设计服装？我听说你才读初三呢” 杨睿闻言有着片刻的语结，然后才道：“大姐，你还是阶级论者？区委书记的儿子就该饱食终日当个纨绔子弟？” 说到这里，他空中接力，把阳阳往上一甩，换了个胳膊抱着她，逗得阳阳一阵清脆的笑，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了，他才继续道：“我是区委书记的儿子，也的确是在读初三，可是那有什么关系，没有人规定读初三的区委书记家的公子不能是天才吧？” 宋璇闻言再次扭头看看他，过了一会儿才问：“成绩怎么样？” 杨睿做出一个苦恼的模样，有点夸张，连阳阳都能看出假来，咯咯地笑，然后杨睿才道：“能不能不要一听说还在读书就立刻问成绩？我是想追你，不是想让你给我做家庭教师。” 宋璇闻言扭头瞪他一眼，但心地看了看阳阳，似乎是唯恐他的话把阳阳给教坏了，然后才面带微怒地道：“你一个初中学生，怎么老是开口闭口学着大人说话？居然还这么大胆的调戏女孩子，你家大人就不管你？” 杨睿闻言无奈地垂头，想了想，却又微微笑起来。 在另外的一个时空里，似乎两个人之间最开始的对话，也是如此的，也是这样的质问、这样的腔调。 现在想来，倒是突然有点甜蜜的感觉。 不知不觉的，已经来到了宋璇家所在的巷子，走到她们家门口，一路上任凭宋璇怎么诱哄都不肯下来的阳阳终于肯从杨睿怀里蹦了下来。 宋璇扭头看着杨睿，“谢谢你送我们回家，也谢谢你送给阳阳的礼物，不早了，你赶快回家吧” 杨睿抬头看看她们家家门，问：“都快十点了吧，我都快饿得走不动了。”这话有点赖皮。 宋璇看看他，又扭头看看正拿着钥匙踮起脚尖试图开门的阳阳，当然，还有车上阳阳刚刚得到的那些小礼物，最终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无奈地扭头对杨睿道：“要么，我做点夜宵，你吃一点再回去？” 这么问的时候，其实她是很犹豫的，不过没关系，杨睿回答的却很爽利。 “好那就这样”说着，他还主动地走过去，从阳阳手里接过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门。 门打开了，杨睿帮着她把三轮车推进院子里，然后宋璇打开了堂屋门，开了灯，就让杨睿自己找地方坐下，自己去厨房开了灯，掂了下发现热水瓶里没多少热水，就先把水烧上了。 家里来了客人，而且还是一个很讨阳阳喜欢的小叔叔，所以阳阳显得有点儿兴奋，明明已经困得有点儿想眯眼了，却还是拉着杨睿的手东看西看，介绍自己和姑姑的家。 时隔十几年之后，再次回到这里，杨睿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似乎每一个熟悉的场景和东西出现，心里都会被一记重锤猛然击中。 水烧到半开，宋璇先就倒了少半盆端过来，催着阳阳洗脚睡觉。阳阳有点不情不愿的，却还是听话地洗了脚，跟杨睿说了再见，就被宋璇带到里间去睡下了。 小孩子总是瞌睡的很，前一刻还抱着自己的玩具乐得笑，下一刻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悠长起来。 安排她睡下，宋璇这才撸了撸袖子，瞥了怔怔地有些发呆的杨睿，自己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杨睿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自己搬了把小凳子，就在门口坐下，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久久无言。 上一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稚嫩的大男孩，在人生中最落魄的那一段时间里认识了她，然后，他疯狂地爱上她，最终用一句话打动了她。 “这一切，我帮你一起扛” 十八岁时稚嫩的誓言看似坚定，其实却难堪现实的轻轻一击。 或许是她自己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得太久，走得太累，所以，当有一个男孩子真诚的站在他面前，说愿意跟她一起分担这份重担的时候，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选择了相信。 她把身体交给了他，但是短短两个月之后，他在母亲的安排下入伍了。 临行之前，他们疯狂地纠缠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她没有去送行。 在两年的时间内，他先后给他寄来了六百一十八封信，几乎每天一封。第一年，没有回信，第二年，查无此人。 被退回的信札厚厚地积了一摞，他心如火烧。 两年之后，当他终于得到了第一个探亲假赶回来的时候，才从周围的邻居们的口中得知，一年前她就嫁人了，至于嫁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只知道她是带着阳阳一起嫁过去的，据说那边很有钱，而且对方也愿意接受阳阳。 一段火热的爱恋，就此沉寂，却如火山一般仍旧深深地埋在心底。 爱恋未去，火山未死，它仍然随时可以喷发。 情人节快乐哦，亲…… 情人节记得给我砸月票哦，亲…… 情人节的我独自坐在电脑前，写到这一章，还有下面的第72章，有一种情难自已的感觉。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伤感的节日，亲…… 第72章 那些年的我们曾经彼此相拥 第72章那些年的我们曾经彼此相拥 杨睿默默地起身走到厨房门口。 蒸腾的热气里，她正拿筷子抄起面条，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面条落回锅里，她熄了一点火，道：“马上就好了，给你下了碗面条，打了两个荷包蛋” 几乎都不需要思考，杨睿下意识的就道：“那我切点葱花，香油还有没有？” 说完了之后两个人却是同时一愣。 宋璇扭头看着杨睿，一脸的不解，而杨睿则是不知不觉就放轻了呼吸。 在另一个时空里，像这种对话几乎是两个人之间每天都会说的，已经熟悉到了骨头里，但是此时突然说出来，杨睿却是不受控制的就鼻子一酸。 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吸了吸鼻子，他走过去熟练地找到两根小葱，剥皮洗净，熟练地切碎了，放到碗里拿盐微微地麻上，然后又熟练地滴上几滴香油。 宋璇静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一动不动，目不转睛。 刚才杨睿脸上那一瞬间的彻骨忧伤虽然被他勉强压了回去，但是却被她清楚无误地看在了眼中。 收拾完这一切，杨睿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来，手里端着碗，筷子还在拌着香油葱花，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问：“这两年，一个女孩子自己挑这么重的担子，苦吗？累吗？后悔过吗？” 宋璇安静地与他对视着，直觉此刻他那双眸子有着夺人心魄的光芒。 于是，她那双清亮的眸子有着片刻的闪躲，然后才重又坚定下来，安然无惧地与他对视着，“苦，也累，也后悔过。但是，那是我哥，阳阳是我侄女。” 杨睿点点头，想要说话，嗓子却好像是给什么堵住了。低下头去，他有些思绪飘渺。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重又抬起头来与她对视着，声音里微微带着些颤抖，问：“让我帮你一起分担，好不好？” 这一刻，宋璇能够感觉到他的真诚。 心好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把攫住了，有种无法呼吸的错觉。 是啊，她只是一个最最普通的女孩子，独自一人挑着这样重的担子走这样漆黑而漫长的道路，她会很累，很苦，她也会后悔的。 她也很希望某天能有一个男孩子站到自己面前，他不需要多有钱，不需要多帅，甚至也不需要有多大的能力，只要他是真的爱自己，能真诚的跟自己说一声，“这一切，让我帮你一起扛着吧”，那么，她想，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的。 但是很显然，他不该是一个才十六岁、还在读初中的小孩子。 哪怕是再放宽条件，他还是太小了。 所以很快，宋璇就笑了笑，这一次，她脸上就第一次的带了些亲昵，拿筷子敲敲杨睿的脑门，“年纪不大，鬼点子不少。你帮我扛，怎么帮我扛？是不是要让你爸帮我还债，然后我给你当童养媳？” 杨睿很快就摇头，这一瞬间竟有着十几年来所再不曾见的急切与迫不及待，他说：“不，我可以自己挣钱，我已经跟一家香港的服装公司签了合约，我是他们的签约设计师，我有薪水可拿，还有奖金可拿，我能帮你还债”说完了，几乎与十几年前一样，他带着些急切的期盼看着他，似乎他还是当年那个十八岁的稚嫩少年。 宋璇认真地看着他，感受到他的真诚，她却笑笑，“你的意思是你要包*我么？一个月三千？还是五千？” 杨睿低下头去，再也不说话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的，其实他早就该想到的。 她其实是那样坚硬的一个女孩子：外表柔弱，但其实却一身傲骨。 她可以接受贫贱之下的相扶相携相依相偎，可以接受寒冷下两个人的身体相互依偎着给予一丝温热，但是却绝对不会为了钱而低头。 除非……当她被自己所爱的人深深的刺伤，当她开始对自己原本坚持的一切都报以怀疑。 沉默许久，杨睿的声音有些低沉，淡淡地道：“把面条盛出来吧，再煮就彻底烂了。” 宋璇一直都在好奇地盯着他，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然后才赶紧回头看看锅里，“啊呀”叫了一声，赶紧关了火，伸手接过碗来，先拿勺子舀了两勺汤浇在拌了香油的葱花上，顿时就有一股熟悉的香气升起来。 弥漫着的只是十几年前熟悉的忧伤。 当他用那把珍藏了两年的钥匙打开了院门，推门进去，能看到的只是荒草蔓延的破败庭院。 时当初冬，葡萄架早已经落光了叶子，却有几串葡萄仍然挂在枝头，时令已过，却无人来摘，被风干成空瘪苦涩而坚硬的过往。 房间内的布置一如往常，她几乎什么都没带走，只是角落里开始有了蔓延的蛛网，昭显出此地已经久无人迹的苦涩现实。 夜里一个人睡在那张熟悉的床上，似乎还能呼吸到她熟悉的体香，似乎还能听到她羞涩的低笑，感触到肌肤相触的温热。 第二天起来，他自己除草、洒扫、打扫房间，收拾了一整天。 傍晚时分，夕阳斜照，艳艳如情人丹蔻。 他锁好房门，打开大门的锁，把钥匙藏到葡萄架下一块砖头的下面，然后出门，锁门，自己蹲在门外抽了一根烟，留下一根烟头，最终转身离去。 …… …… 面条已经煮烂了，荷包蛋倒是很劲道，火候正好。 葱花清清白白地伴在一截一截煮成浮白颜色的面条中间，盈盈点缀，香油成丝，横斜纷乱。 杨睿稀里呼噜的大口吃着面条，宋璇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吃面的样子。 等到吃完了，杨睿端起碗，把碗里的汤也都喝干净，把空碗连着筷子往她面前一推。 宋璇站起身来，道：“我去洗碗。” 杨睿突然道：“我是真的想要帮你分担一下的，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等到宋璇端着碗怔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杨睿又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觉得爱情可以拿钱买来，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拿钱去买爱情。我想，至少我就不是那种人，虽然我知道对于我来说，要拿钱去买一个女孩子的爱慕和身体，其实是一件可以很简单的事情，但是我并不想用这些东西来侮辱你。” 顿了顿，他又道：“我是只有十六岁，但是我并不认为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就不可以喜欢上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子，也并不觉得一个区委书记的儿子就不能抛离金钱、地位等等这一切的束缚，单纯的去喜欢上一个正在辛辛苦苦赶着夜路的女孩子。我愿意帮你分担这一切，即便我爸爸不是区委书记了，即便我现在身无分文，需要靠你接济我一顿饭才能让我不至于饿死，我还是会这么说，我愿意帮你分担这一切。” 宋璇站在那里，背对着杨睿，久久无言。 许久之后，杨睿在她身后站起身来，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会排斥这一切，但是我忍不住……你可以不接受我爱你，但是我想，你总不该拒绝一个爱着你的小屁孩对你的帮助，这是帮助，不是施舍” 绕到她身前，看着她有些泪红的眸子，杨睿淡淡地道：“万豪大厦十三层的东南角，是我的办公室，我的服装设计工作室还缺一个助手兼试衣模特，我认为你足够胜任，希望你可以过去帮我，同时，也让我能帮到你”然后，想了想，他耸耸肩，又道：“最后，谢谢你的葱花面条，虽然面条真的是煮烂了，不太好吃。” 说完了，他冲宋璇笑笑，自己转头走了出去。 等杨睿走出院子回身带上院门，宋璇才终于忍不住放下碗，自己抬手抹了抹眼泪。 而且这一哭，似乎积攒了两年的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很快就越擦越多，洪水一般弥漫开来，铺满了整个脸颊。 她本来可以有一个很明媚的青春的，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高中毕业考上了一座不错的大学，会有不少男孩子主动地追求，即便不去搭理，却仍然会有些小得意，哥哥做了点小生意，家里不穷，嫂子给自己生了个小侄女，小囡囡可爱得很，在她想来，这个家庭，简直美满到让人做梦都恨不得幸福的呻吟出声。 那个时候，她也有着只属于自己对于未来的美丽幻想：大学毕业，就回老家青州去教书，在想象里，那该是一份称心趁手的工作，和一种平稳安妥的生活，然后，自己可以找一个有点害羞但是做人诚恳也有担当的男孩子——当然，不能太难看了——嫁给他，然后两个人挣钱养家，再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但是很快，她的哥哥迷上了赌博，一输，再输，不但把过去的家底输了个干干净净，而且还可以背上了债务，最终，他因为抢劫罪被捕，法院判了七年。 嫂子随后就走了，法院批准了离婚，她丢下了小囡囡，半年之后就改嫁了。 于是，尽管不舍，尽管不甘，她还是选择了退学，回到家里接过了抚养小侄女长大的责任，同时，她也背起了近六万块的赌债。 法院可以判下来赌债不作数，但是她和囡囡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对方都不是善人，她不能不认账。 于是，在还差七天才满二十一岁的时候，她开始走上了这样一条孤独无助且漆黑漫长的道路…… …… …… 这一通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似乎连眼泪都流干了，心里所有的苦楚与积郁也都已经随着泪水被挥洒干净，她才渐渐地停下了抽噎。 抬头看看院门，她带着满脸泪花地苦苦一笑，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会被一个小屁孩的几句话给感动成这个样子…… 洗了把脸收拾收拾，把锅碗瓢盆都刷好了收拾出来，她这才熄了灯蹑手蹑脚地走到里间去。 阳阳的怀里抱着晚上刚刚到手的玩具熊，小嘴儿微微地嘟起来，脸颊上有一抹因呼吸不畅而憋出来的可爱潮红，睡得正酣正美。 情人节呦，两章连发，看完了就赶紧约会去吧，别错过手里的那份爱，抓住了，抓稳了，抓牢了…… 当然，两章连更，别漏订了才好…… 求月票做情人节礼物 第73章 好汉 第73章好汉 六月二十一日，是一年一度中考的日子。 一大早起来，陶慧珍就忙着检查杨睿的考试用品，杨伯清还在吃早餐，看见杨睿刷完牙出来，居然破天荒地说：“赶紧吃饭，回头坐我的车送你跟媛媛去考场。” 能让曾经的杨区长、现在的杨书记同意公车私用，可见他其实对杨睿的中考也是相当上心的。 谁知道杨睿还不领情，嘴里喝着粥，拿了一个花卷在手里，一个劲儿的摇头，“不用，我骑车带着媛媛过去，我们的考场又不远，不值得让您老人家出动公车接送” 陶慧珍走过来扇他的脑袋，“你个傻孩子，我昨晚上跟你爸说半天他才同意的，给你们鼓鼓劲儿嘛，你倒不知好歹” 杨睿没躲开这一下，嘴里还嚼着东西，就回头冲陶慧珍嘟囔，“还打，要是我考不好，就是被你这一巴掌给打傻的，到时候别怨我” 又伸出手来，“人民币，人民币，这世上就没有比人民币更能鼓劲儿的东西了” 陶慧珍闻言恨得又想抬手打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倒是没打，却跑到厨房里端出两个煮熟的鸡蛋来，另外居然还有一根剥好洗净了的小葱。 把东西往杨睿面前一放，道：“先把这些吃了，考个一百分” 杨睿抬头看看迷信的人民教师陶慧珍，忍不住道：“妈，今天上午考数学，满分一百二十分的，考一百分，不算好成绩” 陶慧珍闻言眼睛一瞪，“哪里那么多废话，这不就是图个吉利嘛，赶紧的，吃了” 好吧，又是小葱就鸡蛋，等于一百分。 结果当杨睿拒绝了杨伯清的书记专车相送之后自己下楼骑了车过去接郭媛媛，她和钱念珺都是一个呼吸之间就闻出来了。 钱念珺很不屑的样子，“又吃葱了？你妈真是老迷信” 郭媛媛就偷笑，杨睿故意冲她哈气，她就笑着躲开，还抬脚踢他，严令他今天必须时刻注意与自己保持至少三米的距离。 结果下了楼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她却又悠然自在地主动伸手抱住了杨睿的腰。 骑车走在路上，杨睿赌咒发狠，“数学就考一百分，多一分都不考，少一分也不行，估计下次陶老师就不逼着我吃葱了” 郭媛媛就趴在他后背上笑得喘不过气来。 中考要考五门课：数学一百二十分，语文一百二十分，英语一百分，物理化学和生物算一门，一百分，历史地理和政治算一门，一百分。 考试时间一共是两天，第一天考数学和语文，第二天考英语和理化生、史地政。 六月下旬的青州，天气已经很热，杨睿和郭媛媛的考场都在市第二初中，条件还算不差，教室里有电扇，但还是热，一直到当天下午，天公作美，一场暴雨倾盆而至，考生们一个个才终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当六月二十二日下午，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考生们纷纷地从考场里走出来，有人就就忍不住大声嘶吼起来。 一种肆无忌惮的释放。 到车棚推了自行车，穿着沙滩凉鞋的杨睿也跟着大喊，“十八年后，爷爷又是一条好汉” 周围不少人纳闷地扭头看他，好奇他怎么喊死刑犯的台词，郭媛媛就笑着打他。 …… …… 考试完了不用上课的感觉，真的很爽。 郭媛媛还有点担心杨睿的成绩，一路上就忍不住追问杨睿答题的情况下，最后这个下午连着考两门，其中有几道题，尤其是最后那一道物理题，还是很有点难度的。 对于杨睿来说，只要看过一遍的东西，过上一个月他仍然可以连个标点符号都不错地背诵出来，但这时候他懒得再说考试，就撒开车把，两只手轮番梆梆地拍打胸脯，跟大猩猩似的炫耀武力，豪情四溢地说：“放心，绝对能进一中” 他撒开车把的时候，车子连晃都不晃，仍旧笔直的前进，反倒是郭媛媛吓得一扭腰，弄得车子晃起来。 郭媛媛就埋怨他，“杨睿，你老实点儿” 晚上又是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席间说些两个小孩子进一中的事儿，陶慧珍就问钱念珺，“要不咱俩下学期就别带毕业班了？我下去带高一，把杨睿跟媛媛都安排到我班里去” 郭媛媛闻言不觉如何，杨睿却是吓得一个哆嗦，赶紧就劝，“妈，您知不知道古代人有个习惯？不光古代人，就是近代和现代，说相声的那些人，也都坚持这个习惯的，那就是自己爹妈不能教自己的孩子，这就跟医生不能给自家人看病一样，关心则乱啊” 陶慧珍可不会被他蒙住，陶老师教书育人多年，这方面比杨睿更有研究，当即就道：“人家那个不能自家人教自家人是有说道的，主要是害怕自家的孩子，下不了狠心收拾，下不了狠心打板子，我这里就不用怕，打你，我绝对下得了狠心” 杨睿闻言就牙疼地抽搐。 这时候倒是钱念珺说：“还是我下去带他们吧，陶子，不是我说你，要么你先让老杨给你想办法调到教育局去？就算是先过去探探路嘛再说了，老杨以后肯定越来越忙，你调到教育局去，也能多照顾照顾他，等我把杨睿他们俩送毕业了，就也跟你一起到教育局喝茶看报纸去” 这时候杨伯清倒是不觉得怎么样，就说：“其实教学挺不错的呀，我倒是觉得你们俩没必要整天琢磨着回家做家庭主妇，女人还是独立一点才好” 钱念珺闻言就冲陶慧珍眨眨眼睛，偷笑，陶慧珍就斜着眼儿看杨伯清，“你是不是害怕我的空闲时间太多了会管住你呀？” 杨伯清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吃完了饭送郭定邦和钱念珺两口子走了，杨睿和郭媛媛就拉着手在附近的街上溜达着散步，郭媛媛禁不住杨睿一连的追问，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跟他说：“我妈最近自己在家里嘟囔，说我爸他们分局最近分来几个大学生，其中有一个女孩子，就是负责帮我爸打理办公室的，算是秘书，我妈就有点吃醋，说我爸老不正经……” 杨睿就点点头，“郭局长才四十出头，可还不老呢，气候只要合适……”扭头看看郭媛媛，见她正乜着眼睛盯着自己呢，就赶紧改口，“盯紧点反正也没害处” 郭媛媛闻言就拿眼白白她，又长又媚的眸子黑是黑白是白，水媚得撩人。 “我妈说，你的危险系数比我爸还大多了”她说。 杨睿就吓得咽了口唾沫。 他自己知道自己事，有些事情虽然做来并不后悔，甚至明知道会犯错却还是会那样去做，但是那并不代表他不怕郭媛媛知道。 说是贪心也罢，说是感情丰富也好，有些东西，他是宁可被千夫所指，也不会放弃去追求的。 这里面最需要担心的，反而是郭媛媛的感受。 而很显然的是，虽然现在郭媛媛年龄还小，人也还很单纯，但是一些女孩子天生就有的敏感，在她这里却并不缺乏，甚至于比绝大多数女孩子都还要敏感了许多。 这一点只要想一想就让杨睿忍不住一阵的头大。 即便他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也并不敢打包票自己可以妥善的处理好这里面复杂的关系。 不过，他会试着去做。 跟郭媛媛约好了等领完毕业证之后就集中在某天一起出去玩，然后结束了中考的杨睿，就再次把自己的精力都集中到了为新雅服饰设计秋季新装这件事情上来。 本来新雅服饰那边虽然对杨睿的设计天赋赞许有加，但是这一次的秋季服装，却只是准备把他当做一个新人、新的服装设计思路来推出，小小的试水一下，看一下市场反应如何，然后才决定是否要以杨睿的设计思路为主打和力推、又力推到什么程度。 但是当前些天杨睿的十几份设计样稿寄过去，香港那边新雅服饰内部的设计工作室却立马就炸了锅，等到中考前那些天，杨睿一力承担的几个系列设计也把样稿传真了过去，那边那些原本一个个都是牛气非常的设计师们甚至已经托周子梅传过话来要拜师了。 周子梅当即就直接拍板定下，今年秋季的服装操作，日本、香港以及欧美市场，完全以杨睿的三大设计风格和设计思路为主打，由香港这边的一大票设计师负责丰满和修饰他的设计稿，而占据公司最大头的东南亚市场，因为是一个四季都很热的地方，所以基本上不怎么存在秋装和夏装的区分，所以暂时还是以原本公司设计部那些设计师的思路为主动，只是要求设计师们参考杨睿的设计思路和风格，对自己的设计作品做出一定的修改和修饰，然后才会推向市场试试水。 这样一来所导致的结果就是，新雅服饰在香港那边原本养着的一大票服装设计师现在已经基本变成了杨睿一个人的助手而已。所以，杨睿虽然只做草稿和设计思路稿，其他的后期都可以由那边的专业人士负责完善和丰满，但是那边的设计师们随后根据他的稿子而演变出来的种种千奇百怪的衍生思路，却都是需要他一点点去看，一点点给出认可、否决、要求修改等种种建议的。 可想而知，他有多忙。 以至于石军发现他那边的情况之后，赶紧就把公司新招聘的一个前台小姐加一个后勤部的秘书给打发过去了，就专职帮他整理传真件和接听电话。 可即便如此，终于有了三个人的设计工作室，仍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杨睿就在这种情况下等了两天，但是，宋璇却并没有来。 第一更，能求几张月票不？ 第74章 少艾 第74章少艾 曾有过工作经验的人都明白，能被一家公司招进来做前台小姐的，未必是美女，但肯定不丑。 在九六年的青州市，普通人的月薪还在四百块到一千块之间徘徊，像陶慧珍和钱念珺，她们都是高级教师的职称，但即便是加上身为班主任每个月多发的两百块，她们一个月的收入也就只有一千四百来块而已，所以，当月半弯服装公司在报纸上登出招聘广告，要以月薪2000元以上的薪资水准招聘前台接待员的时候，可想而知前来的应聘的资源有多么丰富。 所以，虽然公司招聘工作人员并不是以美貌为第一标准，但要说没有这个因素，那显然是骗人的。 不管是公司的两个前台接待，还是后勤部和秘书科新招聘进来的几个女孩，都差不多可以算是拿梳子把青州市的适龄美女资源梳了一遍，选出来的这几个，虽然没法拿去跟周子琪、宋璇这个级别的美女相提并论，但一个个都绝对称得上是美女。 杨睿虽然不是唯美色论者，但是不可否认，身边一直有两个美女晃来晃去的感觉……很不差。 虽然这两个叫费雯和刘佳的女孩子对于杨睿目前在忙的业务实在是一窍不通，但杨睿本身就是特工出身，对于纷繁复杂的信息有着自己独到的处理方式，所以，在多了两个美女助手的情况下，他那个服装设计工作室的工作很快就变得井井有条了起来，前些天的忙乱景象顿时消失不见。 这也让杨睿可以集中更多的注意力在设计稿本身上。 中考结束之后，到24号，很多基本的设计稿、修改稿就都已经大致的被确定了下来，接下来要忙碌不已的，就变成了香港那边的设计师们，杨睿反而开始变得清闲了起来。 刚进公司没几天的两个美女虽然不知道杨睿在公司里到底是处在一个什么地位，而且事实上杨睿对于后来重新应聘进来原来三家工厂的那些管理者们也都下了封口令，对内对外，都不许八卦，也不许把自己在公司的一些情况随意提起，所以，这两个后来才招聘进来的美女就只知道杨睿在公司里似乎还是颇有权势的，至少连公司的总经理石军在他面前都是客客气气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整个公司才不过四百多平米的办公面积，这间挂着“”牌子的工作室，只有杨睿一个人，却足足占据了接近一百平 而且，她们被调过来给杨睿打下手，可是接了不少来自香港的电话的，甚至有些时候还要记录并且向杨睿转述一些电话，然后还要代杨睿给对方回电话，因此一来二去，两个女孩子似乎也正在逐渐搞明白，杨睿不但在这家月半弯公司地位非同一般，即便在公司的投资方——香港新雅服饰那边的地位，也是独处众人之上的。 年少，英俊、能力超卓、地位超卓……这简直就是吸引女孩子的必杀利器。 短短一天多时间过去，两个聪明的女孩子似乎就已经明白了一些什么，开始在杨睿凝神工作的时候频频注视了。 上午的时候就歇了手，杨睿自己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抱着把椅子坐在窗前俯瞰下面的上海路，能够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目光。 都才二十出头，九六年青州的民风又相对保守，所以她们的胆子还没那么大，眼下也就是敢偷看而已。 当然，时不时的两个人还会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一阵。 一杯咖啡喝完，杨睿扭过头去，笑着看看她们，见两个人都略带些慌乱的扭开头去，身子却没动，姿势很是有点怪异，就笑笑，说：“没关系的，想看就看吧，要看就看看正面，我又不收费。” 两个女孩子闻言就都捂着嘴儿笑起来，脸蛋儿红红的。 叫刘佳的女孩子似乎性格更开朗一点，这时候就扭过头来大大方方的跟杨睿对视一眼，笑：“杨总，我听他们说，您还在读书？而且是……” 杨睿点点头，“马上就要升高中了高中生了哦，可以谈恋爱了” 刘佳闻言扑哧一笑，费雯更是笑得推了她一把。刘佳反手推开她，脸上红红的，眼神儿倒是一点不害怕，当时就道：“十六岁还是十七岁？反正呢……都算早恋” 杨睿摊摊手，“随你们怎么说，不过要提前通知一声，要追我可以，提前预约哦，要排队的” “呸”虽然只是跟杨睿在一起工作了一天多，但大家都是年轻人，杨睿又没有什么架子，所以还是可以很快就亲近起来，刘佳也不怕他，敢跟他开玩笑的胡说，这时候就道：“追本姑娘的人一沓一沓的，能从上海路排到海上路去，哪个稀罕追你？”一边说一边还自己脸红得了不得。 费雯听了就笑着说她不要脸，就知道自己瞎吹牛。 于是，午饭之前略带些悠闲的光阴里，两个女孩子就滔滔不绝的打起嘴仗来。 当着杨睿，费雯会有点害羞的不太敢说话，但是面对刘佳，其实她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并不落在下风。 除了偶尔会有电话或者传真打断两个人的对话之外，杨睿并不说话，就看着她们在办公室里胡扯。 不过随后周子梅来了一通电话，这就是杨睿必须要亲自接听的了。 周子梅说：“你也太夸张了，你说现在怎么办吧？我们公司里这十几位设计师现在几乎是一致要求要到青州去拜见你，都吵着要拜你为师，还希望我们能把设计室的办公地址挪到青州去” 杨睿闻言耸耸肩，“那你就告诉他们，青州没有酒吧，没有夜生活，没有出来**的女学生，也没有可以发展一夜*的夜场小妹，他们要是还愿意来，我随时欢迎。” 周子梅闻言失笑，然后就听见那边模模糊糊的，她似乎捂住话筒在那边跟人说了几句什么，随后话筒里就响起一阵听不清楚的叽哩哇啦，似乎是粤语夹杂着英语，杨睿努力分辨，也就听清几句。 然后对话完毕，周子梅就对电话这边的杨睿说：“他们都不信，说一个能孕育出这么伟大的天才设计师的地方，怎么可能那么落伍于世界呢？” 杨睿闻言无奈耸肩，想了想，道：“或许，等他们把手上这些工作忙完了，可以过来两个做代表？我倒是真有些东西想跟他们沟通一下。” 周子梅显然就害怕杨睿会直接把她积攒了这几年才攒起来的这十几个高手都给忽悠走了，听到这个建议倒是觉得很妥当，当时就点点头，这一次都没捂住话筒就回头用粤语跟那帮人说了一下杨睿的想法，那边就立刻腾起一阵欢呼声，甚至还能听到其中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用粤语说：“杨少，你简直是个天才，我要追求你” 杨睿无奈地捂上耳朵，又跟周子梅简单地说了几句，然后才挂上电话。 回过头来的时候，就见刘佳和费雯都盯着自己，刘佳主动开口问：“杨总，**是什么意思？” 杨睿想了想，说：“就是会有一些艺术系的女孩子，跑到酒吧啊夜总会啊咖啡馆啊那些地方，弹钢琴，拉小提琴等等，赚一点生活费……” 两个女孩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中午在公司里吃饭，是公司在附近一家不错的饭店直接订的盒饭，刘佳跑过去把她和杨睿的盒饭都拿过来，费雯则是跑去把自己从家里带的盒饭用公司的微波炉热了一下，于是三个人就围着一个工作台吃饭，边吃边聊。 公司里空调开得足，这在九六年的青州市，可是上班族中少见的高待遇，所以公司里的员工都更喜欢在公司里吃盒饭，而不愿意跑下去吃饭。 吃完了饭，杨睿想了一下，跟她们说：“在我看来，人生有两大幸福。一是呆在空调房里晒太阳，二是呆在暖气房里看下雪。” “所以……”，他指了指窗外，道：“今天下午给你们俩半放假，好好享受一下。” 说完了，他自己把盒饭一推，倒是走出了办公室。 这个时候，石军也刚吃过饭，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继续看文件。 公司百废待兴，一切的一切，他这个总经理必须要尽快整理出一个头绪来，虽然下面的各项工作都已经有条不紊的在展开，因为几乎是全盘接受了原有三家厂子的管理层，所以过渡期间也并没有出现什么让他担心的问题，但毕竟那些动作只能算是理顺公司的资产和生产安排，具体下一步该怎么走，还有待他这个总经理来做出下一步的规划。 正好这个时候，杨睿敲了门之后进来，看见是杨睿，他就推开文件笑着站起来，道：“杨少怎么有时间过来了？这几天你可是够忙的。”说着又要让座，他现在还没招聘到满意的秘书，就自己亲自起身要给杨睿倒水，道：“正好，我有些想法和构思，想跟杨少你好好聊聊。” 杨睿闻言就笑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倒水，却是道：“我就不坐了，过来找你是因为我觉得，公司也成立了，下面要尽快步入正轨，但是我害怕下面还有很多人不认识你这位总经理呢。这个事情，似乎比其他的事情都要更重要一些。” 石军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他很快就明白了杨睿的意思。 于是他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对，那要么，下午咱们一块儿下去转转？” 杨睿也点头，“就是呢，也不能老坐着，那就一块儿下去转转吧” 第二更，求五张月票，可得否？ 第75章 试探 第75章试探 杨睿和石军下去之前没有提前打电话通知任何人。 月半弯公司从刚刚成立开始，就一直都在忙着收购和谈判，紧随其后的就是招聘，以及梳理公司的人事管理和财产清理等等，其他的事情也还没来得及顾上，所以连一辆办公用车都还没有正式购置，如果说有，那就是原本属于市第二服装厂一辆桑塔纳和一辆面包车，以及红星服装厂的一辆皮卡、青江服装厂的一辆桑塔纳已经正式成为了公司的财产。 但是在这方面，杨睿跟石军倒是有着一致的看法，公司新近成立，门面的功夫不得不做，而且要做的就要做的大气一些，这是提振员工信心的一个重要方法，所以公司里计划掏出两百万左右的款项来购置新车，而那几家厂子原有的配车，虽然所有权已经变更，却只是留下了一辆桑塔纳，暂时用作石军这位总经理的代步工具，其他的几辆车分别划分给了三家分厂的新任厂长。 两个人才刚刚到楼下的停车场上了那俩八成新的桑塔纳，尹婷婷倒是追了下来。 桑塔纳车里没有空调，车子在露天停车场里晒了一个大上午，这时候简直就是蒸笼也似，刚坐进去，就是一身的汗钻了出来。 石军亲自开车，杨睿做副驾驶座，尹婷婷就坐在后排里，额尖有细密的汗珠，她掏出纸巾擦了擦，见杨睿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就笑笑，“石总和杨少要微服私访，总不至于不许我跟着去凑凑热闹吧？” 又道：“正好有事情要向两位老总汇报。” 石军没说什么，杨睿也就懒得开口。于是尹婷婷就说：“首先就是住房问题，现在收购完成了，银行那边几笔贷款的事情，也已经完全谈妥，分别签了新的借贷合约，所以邹律师决定今天就要回龙城去了，但是石总跟我们几个从深圳过来的，都还住在青州大酒店里，这样有点太浪费了，所以我已经代表公司在附近一家小区里租了四套小户型的房子，房租也不贵，只是原有的东西有些不太全，所以我想明天去采购一下，把东西补足了，明天下午，石总能抽时间过去看看？您选个房子，咱们就可以把青州大酒店那边的房子给退了。” 听了这个，不止石军，就连杨睿都点点头。 尹婷婷似乎在深圳的时候就是负责打理这些东西的，这件事情处理的就很恰当，于是这时候石军就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又道：“反正只是暂住，咱们也没必要太讲究，你自己安排就是了。” 尹婷婷点点头答应下来，杨睿倒是笑着道：“我原本还有点害怕，你们毕竟都是从深圳过来的，很有可能会不太习惯也不太喜欢青州这种小城市，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多余担心了。” 尹婷婷笑笑，眨眨眼睛，道：“我们的工资都是香港那边周总直接发放的嘛，到这边来给的工资比在深圳还高，当然要留在这边” 杨睿闻言失笑，倒是很喜欢她的坦率，这时候想了想，却是道：“以前是公司还没有正式成立，现在公司正在逐渐步入正轨，再让子梅姐给你们发薪水，就有点不像话了，回头我就给子梅姐打个电话，以后你们的薪水就归入这边的薪资系统来发放吧，不过标准还是按照此前的标准。” 犹豫了一下，石军道：“这个……要不要还是再商量一下？周总给我们的薪资，相对较高，我怕把我们的薪水转到这边来发放，会影响到公司的薪资结构，下面人是会有意见的。或者……”犹豫了一下，他道：“给我们几个人的薪水都下调一个级别吧，等以后公司的业绩出来了，还可以再调回去嘛” 摇了摇头，杨睿道：“不用那么麻烦，你们四位从深圳那边过来的，薪资直接由我个人负责发放好了。子梅姐的新雅服饰那边我也有一份不低的薪水可以拿，开支你们四个的薪水，还是绰绰有余的。” 石军还开着车呢，闻言就是略带吃惊地回头看了杨睿一眼，然后犹豫片刻，他点了点头。 估计还在深圳那边的时候，石军在尹婷婷他们一众人当中就已经很有威信，所以这个时候见石军点了点头，尹婷婷也就没有没有说什么，只是道：“这种事儿，杨少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就是一个按月领工资的。” 说着，她又道：“还有一件事，买车。” 说话间，她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来，欠着身子要递给副驾驶座上的杨睿，口中道：“结合青州这边其他公司的实际配车情况，我根据石总的交代，制定了一份购车报告，杨少，您要不要过一下目？” 到这会子，杨睿才似乎是刚刚回过味来，就笑着道：“我说你那么着急追出来，敢情这才是主题” 尹婷婷就笑笑，辩解了一句，“您一直都那么忙嘛，石总说，这事情还是需要您点头的。好不容易听说您那边闲下来一点，我正准备过去汇报呢，就正好看见您跟石总又要一起下去微服私访，所以就赶紧追上来了呗，公司里购车这件事，还是早一点决定下来比较好，不然的话，外出谈判、考察等等，这辆桑塔纳一开，多多少少总会影响公司的形象。” 杨睿接过那份报告来本来要看，听见尹婷婷的话，却又没打开，只是道：“石总是公司的总经理，我和子梅姐都是完全信任他的，只要他认为合适，该买什么车就买什么车，不必问我” 说着，他把那份报告又递回去，道：“只要石总看好了，那就买吧” 又拿手背擦擦汗，道：“这桑塔纳，也确实有点拿不出手去” 尹婷婷闻言抬头看看杨睿，再看看石军，没有说什么，心里倒是觉得踏实了许多。偷眼看着石军的侧脸，似乎也一下子柔和了许多。 作为周子梅的麾下大将，石军带着深圳公司的几个骨干跑到青州来，说是给杨睿打下手，其实周子梅是指望着让他们把这家公司撑起来的，但来到之后，他们却发现杨睿这个少年人有着出乎意料的强硬姿态，而且偏偏的，虽然公司里的绝大多数人对此一无所知，但石军他们却知道，杨睿才是事实上公司的第一大股东，周子梅的妹妹周子琪只是一个暂时的幌子而已。 所以不可避免的，他们都会对自己掌控这家公司有着极大的担心。 他们在深圳那边的事业做得好好的，之所以会跑到青州来重新支起一摊子，尹婷婷口中所说周子梅肯支付给他们更高的薪水只是表面的一个原因，更接近他们内心的原因则是，他们也都是那种很想要开拓出一番局面、做出一番事业的人，因此他们会非常担心自己几个人成为杨睿和周子梅之间角力的牺牲品，最终几年时间过去，却一事无成。 而现在，借助这几件小事试探了一下杨睿的态度，他们似乎可以略微放下些心了。 至少杨睿还是很重视也很尊重他们的，不是吗？ 搞定了这两件事情，尹婷婷就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扭头看看车子已经走出好远，她却突然笑一笑，说：“你们两位老总下去视察，我跟着也没什么可做的，要么，石总您就找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吧？我回去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呢。” 石军点点头刚要说好，杨睿却道：“不着急，急也不是一时就能忙出头绪来的，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你是公司的大管家，一起下去看看，至少跟下面的工人们也混个脸熟。” 尹婷婷想了想，也就不再说什么，又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 这时候倒是石军笑了笑，道：“要说咱们公司里跟工人们最脸熟的，其实还真就数她了，所有职工档案都在她那里呢，只不过她见过大家，大家却都没见过她就是了。”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开到了原市第二服装厂的大门口。 石军现在开着的这辆车，本就是第二服装厂原来那位厂长侯成的配车，传达室这边对车子和牌号都熟悉的很，也知道这辆车现在是公司那边的总经理在开着，所以什么都不问就直接放行，这时候反倒是杨睿让石军靠着传达室停下，他走下车来，扶着车门，笑着对传达室的老头儿道：“我们石总下来视察，你不要随便给厂子里打报告哦，记住，就装没看见。” 传达室老大爷听得有点愣怔，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等到杨睿回到车里，车子开远了，这才咕咕哝哝的回到传达室里去，末了还不屑地撇嘴，“资本家居然也学着微服私访？” 找了一个不太显眼的墙边把车子停下来，杨睿和石军他们三个人下了车，就在厂子里溜达起来。 厂子百废待兴，不过底子不错，厂房还都很扎实，而且厂房大多是平房，占地面积着实不小，只不过现在职工们还没恢复上工，所以厂子里显得缺了些人气，有些空旷。 车间都上着锁，杨睿他们不准备通知厂子里的人，所以也就没有进去看，要看设备还有的是时间，留意到时不时有各种各样的小货车、皮卡车和面包车开进来，石军就道：“杨少，要么，咱们过去看看仓库那边处理积压产品的情况？” 杨睿点点头说好，于是三个人就跟着一辆车的尾巴往仓库那边走过去。 等他们走近了，前面的车熄了火，就能听到仓库那边似乎正在传来一阵争吵声，杨睿耸耸肩，心说果然如此。 第一更，再求五张月票 第76章 暗战 第76章暗战 张世平是月半弯公司新任命的生产部长，而且是杨睿亲点的。按照公司对各个职能部门权限的界定，他这个生产部长有权力指导和安排下属三家分厂的生产任务安排，算是公司里直接抓生产的最高领导。 之所以一下子就把原本仅仅只是红星服装厂厂长的张世平推到如此高的位置上，一来当然是杨睿对他有着一些不可避免的亲切感，但这显然不是主要原因。他另外的一个特点，才是最关键的，而杨睿对此很了解：在红星服装厂的这些年，张世平这个二把手生产厂长一直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似乎完全被赵大有这个非常强势的厂长给遮住了光芒，不管大事小事，都是根本就显不着他，但其实只看赵大有对他如此重视倚他为左右手，就已经可以对他这个人的能力管窥一斑了。 他或许并没有什么积极开拓的精神和魄力，永远也做不了一个成功的创业者，但他做事情稳扎稳打，肚子里的主意也稳得很，看事情有着与众不同的透彻，而且最关键的是，不管在哪里，他的人缘都是超一流的好，说到组织生产、调动员工们的积极性以及管理一家厂子的内务，即便是到了十几年之后，他也仍然是放到哪家厂子都很好用的一杆金刚钻。 在原本的历史上，红星服装厂倒闭之后，张世平跑去青州市一家私营企业应聘，很快就又做到了副总经理的职位，而且也是负责主抓公司的内部生产，把那家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但是他本人在青州市本地的企业界，也算是声名小著了。二零零七年，杨睿回国期间曾与他有过一晤，对他的管理能力很是推崇。 但是不得不承认，在月半弯公司站出来收购之前，三家工厂里面虽然以红星服装厂的负债状况、生产状况为最好，但底子最厚规模最大的厂子，其实却是第二服装厂，毕竟人家也是市轻工业局直辖的，级别不一样，待遇也就不一样。而张世平作为红星服装厂的一个生产厂长，现在一下子被推到了那么高的位置上，三家工厂都归他一个人管理了，他所面临的挑战性，也肯定是会很大的。 三家服装厂原来的职工里，很有一些人都是有些来路的神仙家属，张世平骤居高位，那些人肯服他才叫怪了。 杨睿和石军他们走到离仓库大门不远的地方时，就正好听到了一段对话： “……这些衣服虽然积压了，逼得我们为了减掉包袱，必须尽快以低价处理出去，但是这里头的每一个扣子、每一根针线，甚至包括每一块烂布头，它都是公司的资产，我们虽然要处理，但也是要按照质量来分价钱，力争多卖一些钱回来，这些钱将来就是公司正式启动生产时的原料，就是你们的工资。你想想，怎么可以连数目都不点就让人拉走呢？人家报多少你就记多少，回头对不上总数，怎么办？” 这是张世平的声音，并不严厉，语调柔缓，甚至有些敦敦而教的感觉。 但是另外一个声音听上去可就让人皱眉头，这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等到杨睿他们走近些，拐过墙角之后，能够看清说话人的模样，是一个看上去能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道：“张厂长，哦，听人家说应该叫张经理才对，我说这些东西又不是你个人的，你至于那么斤斤计较嘛，多了少了，公司里还分你钱，再不然扣你工资？” 张世平闻言愣了一下，问：“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就可以连个数目都不点，就直接马马虎虎的让人家拉走？公司里的钱平白无故流失了，对你又能有什么好处？你现在作为仓库保管员，每天每个小时都拿着公司给你开的工资，你就不觉得你得对得起这份工资？” 那人闻言撇了撇嘴，“张经理，我尊敬你是个经理所以才跟你客客气气的说话，我说，你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我的工资是总经理给发的，可不是你张世平给发的” 张世平闻言又愣了一下，然后才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好，现在我宣布，你被公司开除了，收拾你的个人物品，走人吧立刻，马上” 那人听了这句话才第一次有点愣住，却是马上就道：“开除我？你他**凭什么开除我回去问问你上司，问他认不认识青江区国税局的刘局长那是我刘承辉的亲二叔你开除我一个试试” 听到这里，杨睿捉着下巴，脸上似笑非笑的，而石军则是干脆背起手来，面无表情。 三个人就原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那个刘承辉这句话说完之后，也不知那么巧，还没等张世平再次发作，突然就有人从仓库里出来，离了老远就大声笑起来，走到近前，还一把抓住张世平的手，紧紧地握住晃个不停，嘴里道：“哎呀，张经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打个电话来，我带着人提前到厂子门口就迎接你嘛” 这人杨睿和石军都认识，当初杨睿要求召开的那次见面会上，他就去了，原来是市第二服装厂原来的一位副厂长兼销售科科长，现在是二厂这边的厂子，最近就负责处理厂内积压产品的销售处理问题。 他的名字叫孟庆浩。 只不过这时候他从仓库里走出来，杨睿他们早有注意，所以能看见他，但是他不曾往这边的墙角留心看，所以并没有看到杨睿和石军。 张世平跟他握握手，然后把手抽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刘承辉，道：“孟厂长你来的正好，我要开除这个刘承辉。” 孟庆浩闻言露出一个明显有些做作的恍然表情，却是搓着手道：“这个，怕是不太好吧，张经理，还请你体谅我们下面厂子的困难呀，小刘他叔叔平常还是很支持我们二厂的工作的，原来就是我们二厂销售科的副科长，这个……就算是把事情说到石总那里去，只怕他也不会赞成啊，我们以后要开厂子做公司，还是需要国税局那边多多支持的嘛” 张世平闻言仍是淡淡地道：“孟厂长，我还是那句话，这个刘承辉，必须开除。” 这个话就有些强硬了，那个孟庆浩闻言一点点收起脸上的笑容，语气也开始有些冷淡，只是道：“为什么？要开除人，总得有个原因吧？” 张世平指着刘承辉，又指了指就听到仓库边还没开走的一辆小卡车，道：“工厂里低价处理积压商品，是很便宜，但还没有便宜到给点钱就可以随便装车不管多少的地步，他刘承辉负责在门口计数管理仓库，却居然并不清点对方的装货数目，我们要这样的销售科经理有什么用？” 孟庆浩闻言微微眯起眼睛，扭头瞪着刘承辉，道：“小刘，有没有这个事情啊？啊？” 刘承辉闻言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当时就差点儿跳起来，指着张世平道：“这狗日胡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说着，他居然动手动脚的扑上来，差点就一拳打在张世平脸上。 张世平被他老婆陈兰给护着退了一步，目瞪口呆，指着孟庆浩，问：“孟厂长，这就是你们的销售科副科长？” 孟庆浩脸上微微一红，却是咳嗽一声，一边冲刘承辉道：“你干什么，小刘，你给我老老实实站住，你他娘还敢动拳头，我告诉你，回头我扣你工资”然后才一边扭过头去冲张世平皮笑肉不笑地道：“哎呀，张经理，实在是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这一次，张世平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干脆就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那个孟庆浩倒是不冷场，自顾自地道：“要按说呢，你张经理都开口了，小刘也可能确实有些工作上的疏忽，但是这一来呢，我们应该是以批评教育为主，二来呢，这个似乎是属于我们二厂这边的内务，张经理你可以指导我们生产，但是……似乎没有人事权吧？” 顿了顿，见张世平有些愕然，那孟庆浩才道：“所以呢，我看这样，要么张经理你打个报告上去，要是人事部门那边批了，我这里没二话呀，怎么样？”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也说不清是得意还是不屑，配合着那刘承辉正在这时嚷嚷的“对，要想开除老子，你让人事部派人来，就凭你，还不配”，他的表情越发的有些让张世平胸中憋气。 但是偏偏的，不得不说，孟庆浩说的不无道理，他这个生产部长只是在兼任了厂长的红星分厂才有人事权，在其他两个厂子，他都是只有指导生产和管理生产任务的权力，而没有人事权。 所以这个时候，尽管他心中气愤不已，却还是点点头，“好，好，孟厂长，那你就等着我的报告吧”说完了扭头就要走。 听了这句话，孟庆浩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若朵朵菊花开，但是旋即，当他看到不远处居然站着三个无比熟悉的人，那张笑脸却是给瞬间冰冻住了：来不及修改笑模样，笑容里却又分明带着些想哭的样子，说不出的怪异而扭曲。 第二更 手里还有月票不？这一次，只要五张，行不行？ 第77章 立威 第77章立威 这时候张世平扭过头来也看到了杨睿和石军，便赶紧迎上来。然后就是跟他一起过来的陈兰和宋璇，以及另外两个工作人员。 离得老远，陈兰就一副突然神采奕奕起来的样子，打招呼，“石总，杨……杨少，你们怎么来了？”宋璇就不知不觉的落后了几步，看向杨睿的目光，有些迟疑，有些复杂。 石军扭头看看杨睿，正好杨睿也在扭头看他，这时候就冲他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然后石军也点点头，率先迈步走过去。 虽然先前孟庆浩不曾在意，但视线的余光却还是能留意到那边的墙角处一直都站着几个人，这时候发现那几个人居然是石军和杨睿，他的心不由得就是一下抽搐，咽了口唾沫，然后赶紧就快步迎了过去，几乎小跑一般，最后居然只比张世平晚了一步，等张世平跟石军握完了手，他赶紧就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石军的手来回的摇晃，口中热络地打起了招呼。 这时候张世平还犹豫要不要跟杨睿握手，杨睿却已经不知不觉就走到宋璇身边，小声问：“张经理好像很重视你哦？升你的官了？” 宋璇摇摇头，给杨睿递了一眼，也小声说：“没有，我应聘了公司的会计，结果还没出来呢，这一次就是跟着陈姐过来玩的。” 杨睿闻言撇撇嘴，“你那么忙，有时间出来瞎玩？” 给他一句话就戳破心思，宋璇就紧张地瞥了旁边的张世平一眼，发现张世平根本就是目不斜视，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却是赶紧瞪了杨睿一眼，“你管那么多干嘛” 管那么多干嘛？因为昨天下午杨睿看到了一份职工复聘表，上面显示宋璇应聘的职位，以及人事部那边批复给她的职位，都是红星分厂会计室主任。 跟着石军他们一起往仓库门口走的时候，宋璇扭头看看杨睿，正想问些什么，石军却已经站到仓库门口，面对孟庆浩、刘承辉，还有一大群大概有十几个仓库保管员，开口道：“大家好，我是月半弯公司的总经理，大家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叫石军。” 听见他说话，大家都屏息以待，就连那几个蹲在小货车旁边一直都没有被获准离开的买主，这时候也下意识的站起来——毕竟石军作为青州本地目前还比较少见的港资企业总经理，又一口气收购了三家国有服装厂，还是很受人关注的，大家下意识的就不敢小瞧他。 这个时候，杨睿也只好把想说的话又憋回去，这一趟出来，本来就是准备帮着石军寻找机会尽快在三家的厂子员工们中间树立威信的，他当然不至于自己去破坏这种气氛。 这时候顿了顿，石军才又继续道：“刚才的事情我都已经看到了，坦白说，我有些失望……” 说着，他扭头看了看孟庆浩，一脸郑重地道：“现在我代表月半弯服装公司正式宣布，张经理作为公司生产部经理，手里将拥有三家分厂的人事处分权和建议处分权，回去之后我就会通知他们修改公司的章程，副科长级别及以下级别，张经理有权直接决定开除，副科长以上，他可以向公司提出开除的建议。” 虽然有杨睿在身边，但是该拿主意的时候，石军也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在这个时候为了给张世平撑腰，他甚至不惜当即宣布修改公司章程来支持。 听了这话，孟庆浩当即就是脸上一红，这可等于是当场打他的脸了。 但石军是公司总经理，在这家公司里有着最大的权力，所以石军这么说，他倒是不敢反驳什么，甚至还略微哈着腰，点头道：“是，是，这个……我是要自我批评的，刚才我的工作态度不对，我是要向张经理道歉的。” 这时候石军闻言却是摆摆手看都不看他，只是面色冷峻地直接说道：“不用了，你，还有这位叫刘承辉的副科长，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公司人事部交卸一下职务了。” 这时候他的目光才在孟庆浩和石军的脸上微微扫过，道：“然后，你们可以去财务部领三个月的工资，按照公司的规定，公司员工在非正常的情况下被解除职员聘任合约，只要不是职员因为违法被判刑等特殊原因，那么公司就会赔付三个月的工资给职员，你们就是第一批享受这个政策的。” 孟庆浩闻言有些发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的思维还留在国企的状态下呢，心里忍不住就想：这就算……开除了？说开除就开除了？而且，也不必往上报备？ 醒过神来的时候，他有些愕然，一脸不能接受的表情，“这……这个……我……” 石军扭头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表情，道：“我想我说的够清楚了，你，孟庆浩，和刘承辉一起，被公司开除了。” 他话音落下，现场一片静谧。 十几个原本就是二厂职工的仓库保管员这时候就不由得面面相觑，然后又差不多同时地扭头看着孟庆浩，那几个开着小货车来买衣服的人这时候也是吃惊地张大了嘴。 现场绝大多数人这时候就忍不住要想：孟庆浩可是二厂多年的老骨干啊，不然也不至于新公司一成立，马上就成了这边分厂的厂长，但是现在，就因为这点事情，他……被开除了？ 再次回过神来打量石军的时候，众人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略略扬起的眉梢，以及紧紧抿着的嘴唇，不知不觉间就感觉，这一切都似乎是在突然之间就变得威严而强大了起来。 这时候没等到孟庆浩再次说话，刘承辉突然大喊，“谁批准你开除我？我叔叔是国税局的刘局长，谁批准你开除我……” 这时候杨睿本来是要扭头跟宋璇小声说话的，闻言却是不由得扭头看着状若疯狂的刘承辉，忍不住就要微微地撇撇嘴——看他那个样子，要不是被旁边的两个仓库保管员拉住了，这就要忍不住扑上来把石军给暴揍一顿了。 扭头再看孟庆浩，他这时候反倒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似乎是还没从自己已经被开除的事实中醒过来。杨睿就忍不住又摇着头叹了口气。 这时候石军脸上带着一抹嫌恶的表情，扭头问那几个仓库保管员，道：“公司保卫处有人在值班吧？马上通知他们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请出去。” 十几个仓库保管员闻言面面相觑，他们也还没有从孟庆浩和刘承辉已经不再是自己上司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呢，顿了顿，才终于有一个机灵的小伙子道：“我去叫人”说着，他还扭头看看孟庆浩和刘承辉，眼神还是不免有些怯怯的，脚下倒是没有停顿，大步去了。 大家在仓库门口等着，十几个仓库保管员渐渐回过神来，都想在总经理面前表现一下，所以一个个都挡在刘承辉面前，唯恐他暴起伤人。 石军面色严峻，一步不退地站在那里，毫不相让。 这时候的孟庆浩，似乎已经逐渐从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扭头神色复杂地看看石军和张世平、陈兰几个人，然后还特意看了看杨睿，目光中隐隐带着一抹希望，直到他发现杨睿居然连看都不看自己，这才面如死灰地低下头。 而这一眼，也正正好的被一直都在关注他的宋璇看在眼里，这时候就忍不住纳闷地扭头看了看杨睿，清亮亮的眸子，不管什么时候看过去都是神采飞扬。 杨睿感觉到她的目光，就扭头冲她耸耸肩。 “不用保卫处了，我自己走”孟庆浩摆了摆手，带着一抹浓浓的失意，还有些冷笑，“资本家的工厂，说开除人就开除人啊，真他**长见识了……” 自从石军出现之后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张世平，这时候却突然开口道：“正是因为以前不会随便开除人，所以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往厂子里塞，所以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当领导，所以谁都可以拉帮结伙的乱搞，所以谁都可以不拿厂子里的财产当回事，所以谁都可以从厂子里找油水，所以……我们的厂子才会濒临倒闭，才会最终被收购” 一连串的所以，简直如一记记重锤一般，直接击打在众人心头。 这时候除了刘承辉只是微微有些愣神之外，就连那些仓库保管员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孟庆浩则更是瞪大了眼睛，扭头盯着张世平。 过了好大一会子，保卫处的人终于赶过来了，见了石军，一个劲儿的敬礼，就是估计没怎么接受过培训，敬礼敬的一点都不标准。 人被押走了，由保卫处的人盯着，他们收拾一下个人物品，就必须离开。这时候杨睿才开玩笑地道：“张经理刚才说的很好啊，改天一起聊聊？” 听到这话，张世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不过却很是高兴，赶紧道：“好啊好啊，回头我一定去拜访杨少，还请杨少多多指点。” 跟宋璇这种下层职工不一样，他们这些参加了当日见面会的人，都是知道一些杨睿在这家月半弯公司的地位的，虽然他们知道的仍然只是冰山一角。 第一更，求各种支持 第78章 天赋 第78章天赋 等孟庆浩和刘承辉都被保卫处的人带走之后，石军看看那辆停在那里的小货车，和货车旁显得有些尴尬的几个人，对张世平道：“张经理，你负责处理一下这件事？”等张世平点头答应了，杨睿又补了一句，“人家也只是来买东西的，别为难人家。”张世平就再次点点头。 宋璇带着些吃惊与不解，目光频频在杨睿与张世平的身上来回游走。 石军和尹婷婷随后就带了两个仓库保管员进仓库去了，杨睿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张世平冲陈兰使个眼色，陈兰也就跟上去，临走前还捎着拽上了宋璇。 仓库保管员里也有机灵的，比如那个刚才第一个回过神来去通知保卫处过来的小伙子，这时候他见石军等人进去查看仓库情况，就赶紧跟了上来，主动地代替了孟庆浩该做的事情，负责给石军他们两个解说起了最近这些天里仓库积压产品的处理情况，以及现在还剩余的库存情况，倒是让石军和尹婷婷都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他们都走在前面，连陈兰都跟尹婷婷走在一处，这时候反倒是杨睿不知不觉就落到了队伍后面，就跟宋璇小声说话，问：“我上次说的那份工作，你真的就不考虑一下？” 宋璇扭头看看他，也小声道：“考虑了呀，可是我一想，去你那里，我能做什么？再说了，你一个小孩子……”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停住，抬头往前面石军等人身上看了一眼，又扭头看着杨睿，问：“听说这家月半弯公司就是你姐姐开的？看样子，你在这家公司里还挺有地位？” 杨睿闻言耸耸肩，“也谈不上什么地位吧？公司的总经理是石总，我就是负责给公司设计衣服的，不过他们都挺重视我就是了。重申一遍哦，我真的是在靠自己的能力做事情，拜托你不要老是把我想象成一个跟着别人吃闲饭的小孩子，我每个月的薪水都是用我的工作换回来的，也一样很辛苦的” 宋璇闻言扭头看看他，眸子里还是有着一抹怀疑的神色，最后却是笑笑，“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嘛”不过看她的样子，倒真是对杨睿现在的工作有些好奇了。 杨睿的观察力当然好到不得了，见状当即就道：“要么，你跟我一起到我办公的地方去看一看？你去看看那些设计图就知道了，我可不是靠别人接济混饭吃的，聘用你也并不只是因为你长得漂亮，而是因为我觉得你具备了一定的服饰鉴赏和设计能力。” 听他这么一说，宋璇倒是有着微微的意动，再次扭头看看杨睿，她略带忐忑地问：“服装设计啊，我……真的能行？” 杨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说行，你就肯定行。再说了，就算是你不相信我的判断力，总该明白自己的兴趣所在吧？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这一次，宋璇就真的开始意动起来。在服装厂呆了两年，同时自己也赶夜市经营了两年的服装，即便是此前对这一行没什么感觉，现在也已经多多少少给培养出一点兴趣来了，只要一想到或许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可以做服装设计师，她又怎能不心动？这时候就忍不住心想：或许自己真的该过去试试？至少也是先到他那边看看再说？ 他们俩还在说话，就见前面的石军和尹婷婷等一行人已经停了下来，这时候就见陈兰从成批的密匝包裹里掏出一件衣服来，是一件体恤衫，不过只简单一看就能知道，用的是最低等的料子，尼龙纤维材料，除了的确是会比较凉快之外，就几乎没什么好处了，而且颜色还都是纯白色，透光性很强，女孩子首先就会不太喜欢，不过不得不说，这种衣服，目前正是市场上的主流之一，南边的厂子出产体恤衫，很多也是这种材质，只不过人家的做工和式样看起来就要比青州这边的产品上了些档次。 陈兰把那衣服拿在手里翻看几下，这才扭头对石军道：“石总，这种衣服我们厂子里也有不少，前些天我们也卖出去一些，不过后来，我们厂原来的会计小宋……” 说话间，她抬手指了指跟杨睿站在一起的宋璇，道：“她给我们出了个主意，就在这儿、这儿……”陈兰手里拿着体恤衫冲石军等几个人比划着领口一侧和袖子上等几个位置，道：“我们尝试着按照小宋说的，加上了几道横纹的装饰，其实都是车间里剩下的碎布头，几乎都没什么成本，但是效果却很好，有不少来批发服装的当时看了就说好，都认为这样一修改，这衣服马上就好看很多，在青州市未必卖得动，但是批发到乡下去，市场估计会不错，所以虽然我们一件衣服加了两块钱，但他们还是很乐意的批发了好大一批去。看见这边厂子里也有这些衣服，我就想，这边的衣服，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处理？” 石军闻言当即就点点头，“说得好，这个思路值得推广，一件衣服多两块钱，咱们积压了那么多，这加起来，可就是一笔大数目了，我看很好。”扭头看看站在杨睿身边的宋璇，他心里有点吃不准杨睿跟这个女孩子之间的关系，就绝口不提她，只是对杨睿道：“我看陈厂长很不错，这个思路很不错。” 陈兰现在是红星分厂的副厂长兼一车间主任了，石军记得她，而且知道她跟张世平是夫妻，再考虑到杨睿对张世平的格外看重，这时候他就有些征询杨睿意见的意思。 于是杨睿也点点头，“石总说得对啊，这个思路是蛮好。”却是并不肯多说，而是把话题直接又丢给石军，只是扭头冲宋璇眨眨眼睛，小声道：“你看，这一点点小改变，这衣服的价值立刻就提升了两块钱，这就是服装设计啊，这就是服装设计师的神奇能力啊，我要的就是你这一点” 石军见杨睿并没有事事插手的意思，这时候犹豫一下，就笑着道：“我看干脆这样，正好二厂这边没有厂长了，要不陈厂长你就调到这边来，先代一段时间的厂长？同时也可以负责处理一下这边的库存问题。” 陈兰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一喜，却是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这个，怕是不太好吧？我们家老张是生产部经理，我……” 张世平是生产部经理，下面直接管着三个分厂，算是大升官了，但是张世平这一升官，作为他的老婆，陈兰却是不得不开始顾虑起里里外外人们的看法了，原来都是在一个厂子里，张世平当生产厂长，她当车间副主任，还好说一点，但是现在，张世平当生产部经理，她还继续留在红星那边当副厂长，就已经开始担心人家会说他们俩是夫妻店了，要是她直接过来这边做厂长，只怕人家更会说生产部是他们两口子开的了，所以尽管她对这个安排很感兴趣，也很愿意自己往上走一步，却还是免不了要有些犹豫和担心。 这个时候杨睿倒是点点头，“我觉得挺好的，尹经理，你说呢？” 尹婷婷看看石军，再看看杨睿，有些纳闷这种人事问题怎么会问自己的建议，但是旋即，她眼睛一转，就道：“我也觉得挺好，陈厂长肯定称职” 又扭过头去看着略带些忐忑的陈兰，笑眯眯地道：“陈姐，他们两位都发话了，怎么，你还不敢？” 陈兰还是有点犹豫，她虽然好强，但还是偏传统一点的女人，总觉得自己一个女人，不好太出风头，就犹豫着道：“要么，回头我跟我们家老张商量一下？” 石军闻言就笑，“跟他有什么好商量的？怎么，他还敢对你家庭暴力？”又笑着摆摆手，他道：“你放心上任，回头我跟张经理说，他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说完了，他才又扭头看看宋璇，道：“至于小宋，正好杨少抱怨了好多次了，说是他的工作室那边缺个助手，我看小宋就蛮合适的，我看就这样吧，小宋你过去杨少那边的工作室给他做助理” 宋璇闻言目瞪口呆，犹豫了一下，看看杨睿，几乎怀疑他给了石军什么暗示。 杨睿耸耸肩表示无辜，两人有了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宋璇才扭回头去，到底还是没舍得拒绝石军的提议。只不过她脸上虽然带着点兴奋地微红，却同时又有点忐忑的神情，因为她实在是拿不准，就凭自己提的那个给衣服做一点小修饰的建议，就可以成为服装设计师了么？这就是杨睿所说的服装设计的天赋？ 当大家一起出了仓库，石军当着陈兰亲自向张世平提出这两项新任命的时候，张世平也微微有一点犹豫，不过跟陈兰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他倒是没说别的，只是道：“我们俩是两口子，都在生产这一块，三个厂管了俩，会不会不太好？要不，把我换到其他部门去？” 这个想法当即就被石军给否决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你们不要管别人说什么，自己做好自己的就是了，再说了，陈厂长只是暂时代理厂长，后续的任用，还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再考虑的。” 他这么说，张世平也就没有再多说，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更送到，月票好凄惨的说，一天了，居然只有两票…… 第79章 刻骨相知 第79章刻骨相知 虽然参加了公司的招聘，而且还是应聘的红星分厂会计室主任这个职务，不过当石军这个总经理开口提议让宋璇到设计工作室这边来的时候，宋璇还是并没有拒绝，而且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公司。 刘佳和费雯在设计室那边休闲了一个下午之后，就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岗位，毕竟杨睿那边已经不那么忙了，而公司这边百事待举，还正忙得紧。 在前台接待的时候，一听说宋璇是奉命到设计室上班的，前台的两个女孩子就不由得都使劲儿打量她。 借着刘佳的麻辣快口，现在不止前台，在整个公司里，杨睿这位带着些神秘色彩的美男设计师都已经有了很大的知名度，虽然大家对他的来历啊身世啊之类的都所知寥寥，只知道他不但是公司的首席设计师，而且还是香港新雅服饰那边的签约设计师，如果说这些东西听起来还会显得很笼统，还不足以让大家对他的地位有所感触的话，那么还有另外一些东西，却是大家都能亲眼看到感受到的——那就是连公司的总经理石军都对他极为客气，可想而知，他的地位肯定低不了。 尤其是，人家香港那是什么地方啊，在九六年的青州人眼中，香港那地方随便站出来一个人，都是可以从毛孔里就流淌着先进和新潮的，香港那边随便拿出一件东西来，都是肯定要比国内的东西好了无数倍的，那边的人也都是厉害之极的……但是经过刘佳在公司里一散布，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叫杨睿的家伙居然让那边的母公司里无数牛叉的设计师俯首称臣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公司里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发点花痴了。 更不要提除此之外，杨睿身上还有很多足以让公司里新招进来的这帮女孩子感兴趣的东西，比如说自己一个人的设计工作室居然占了那么大的面积，大开间，大设计，窗明几净，好惬意好挥霍的感觉啊，比如他看上去那么有才华，一张张的设计图画出来，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再比如他还是个看上去年龄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一点的花样美男啊…… 当这些东西综合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对这些还满怀爱情梦想的女孩子所形成的杀伤力，简直就是呈几何级数一般迅速增长 所以可想而知，姑娘们对一切跟杨睿有关的事物都会报以极大的关注。更不用提宋璇这个要到设计室去做助理的女孩，居然是如此的漂亮 结束了调用重新回到前台，刘佳就有点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只是当宋璇来到的时候，出于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对于另外一个比自己还要更加漂亮了一个级数的女孩子下意识的警惕，这才勉强打起精神来，而当她听说宋璇居然是要到设计室报道的，这才终于精神抖擞了。 她打个电话过去确认了一下，杨睿就让她直接把人带进来，于是刘佳就起身陪着宋璇一起往里走。 走着走着，就忍不住要开口打听点什么，只是宋璇虽然是刚到公司，对于公司的大气装修看得很是有些眼花缭乱，却还是细心的很，以刘佳的那点社会阅历，几乎从宋璇这里打听不到什么。 等到把人送到设计室，刘佳告辞走了，宋璇自己走进去，忍不住就惊讶地微微张开嘴，清亮的眸子里满是吃惊的样子。 “你这里……好大呀”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杨睿笑笑，给她冲了一杯咖啡端过来，口中道：“现在只是我自己，但随后肯定还会招几个人进来的……坐吧” 把咖啡放下，他又道：“速溶咖啡，味道可能不太好，我已经托人从香港买咖啡机了，回头煮给你喝。” 宋璇下意识的就只是点头，尝了一口咖啡，她终于渐渐地收回注意力，留意到办公区域中央的那张奢华的玻璃钢大桌案，以及那桌案上厚厚一沓的设计稿纸，还有桌面上被整理起来的一摞各式服装面料，她终于发觉，其实这个所谓的设计工作室，还是蛮正规蛮有些正式的感觉的，就看着杨睿，问：“我要是真的到这里上班的话，该做些什么？” 想了想，杨睿道：“别着急，待会儿我会安排个人陪着你去到人事部和财务部办一下手续，然后你才算是正式开始上班了。上班之后呢……接电话，记录电话，整理文件和我的设计稿，然后……然后就是看书和学习。”说话间，杨睿站起身来，走到靠墙壁的书架上，摘了三本书出来，一本是关于构图基础的教材，还有一本则是关于服装设计基本知识方面的，也算是教材，都是杨睿从青州大学的图书馆里借来的，另外一本，则是前几天周子梅刚从香港给发过来的，是香港出版的一本时尚杂志。 把三本书都放到宋璇面前，杨睿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闲饭的，要拿薪水，就必须付出你的工作。这三本书算是开始，你要在一年的时间之内，把现在和未来我会摆在这个书架上的所有书，都看一遍。”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最近这一个月，我觉得你的工作重心或许可以放在去研究怎么把公司下属那三家厂子里积压的那些衣服上，就按照你的那个思路，把那些衣服有选择的修改一下，争取卖出更高的价钱来。你觉得怎么样？” 杨睿这么一说，要求她看书学习，要求她努力工作，宋璇反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在她想来，只要自己是可以确确实实去做事情的，那么心里就可以安生很多。 这时候她就点点头，“这样的话……我可以工作一段时间试试吗？”看杨睿微微蹙眉，她又赶紧解释，“我怕我根本就不懂服装设计，到时候根本就帮不上你的忙。” 杨睿耸耸肩，不置可否，只是道：“那就先做着试试吧。” 留意到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制服裤子，上身则是一件白衬衫，虽然衬得她的身材婀娜而修长，极有味道，却仍是忍不住要挑挑眉毛，问：“那天晚上买的裙子你穿了一下没有？感觉如何？” 宋璇闻言想了想，点点头，眼角眉梢处能看出一抹略带得意的微笑，却只是道：“穿了一下，还可以吧，阳阳说挺好看，我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 杨睿耸耸肩，扭头走开了，宋璇突然就觉得脸上微微一热。 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尴尬。 其实，她也不愿意说谎的，她也是很喜欢那条三十块钱买来的裙子的。 但是不知为何，刚才话将出口，她却又故意转了腔调，却没想到，话才出口就已经被杨睿听出了心思。 有那么一二刻，她恍惚觉得，似乎杨睿真的是对自己太了解了，只需要一个轻轻的眼神，或者是一个浑不在意的小小语气，就足以让他把自己的心思完全看穿。 那是一种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七月二号，是市一中附属初中的初三学生们正式毕业的日子。 一大早的，杨睿吃了饭就往郭媛媛家冲，在她们家家属院的门口处，正好跟她遇上。 两个人相对笑笑，就一块儿往学校里走。 “终于要毕业了呀，正式的真爽”杨睿看她不说话，就没话找话。 郭媛媛瞥他一眼，问：“你最近很忙哦？我听陶姨说，你经常会弄到五六点钟才回家？平日里都是去干吗？” 杨睿虽然明知连着那么多天没搭理她，小丫头肯定有点生气了，也知道这两天她已经往家里去了三次却都没见到自己，这时候却故作不知，扭头一脸纳闷地看看她，道：“给你做衣服呀，你以为要设计出一件与众不同，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裙子都完全不同的新裙子，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再说了，我都说过要亲手给你做的嘛” 其实他纯属胡扯，他专门给郭媛媛设计的那条裙子，两天前车间那边就已经做好了交到他办公室去了。 不过郭媛媛不知道，这时候她就斜着眼眸横了他一眼，眼睛微微眯起来，越发显得又长又亮的眼睛水媚水媚的，用腻腻的声音说：“真的哦？真的是在给我做裙子？” 杨睿就差举手发誓了，信誓旦旦地说：“当然了” 关于公司的事情，他还是有些不太愿意告诉给郭媛媛知道，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他很希望能让郭媛媛始终生活在一个干净纯澈的环境里。 漂亮的班花，略带点小心眼的充满正气的班长、会逼着自己背书逼着自己陪她瞎逛的青梅竹马……简直就像童话一样的美丽。 可要是一旦当他发现了自己的另外一面，杨睿很担心这样的境况和这样平静的心态，就会突然消失了。 虽然明知道即便瞒也瞒不了多久，但他还是想多瞒一天是一天。 听到杨睿这么肯定的答复，郭媛媛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居然主动帮他整理一下袖子，肉腻腻的抱怨和叮嘱，“就算要做裙子，也要注意休息嘛，整天就围着一条裙子转，你看你现在，好像都瘦了，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不要这条裙子了。” 杨睿闻言瞪眼，“但是我必须要啊，我都等了十六年了，一天都不想多等了呀” 经杨睿一提醒，郭媛媛好像是也想起那天杨睿在电话里的话，想到送给自己裙子所附带的那个要求就是要摸自己胸部的，这时候就忍不住脸蛋儿羞得晕红起来，抬脚在杨睿小腿上轻轻踢了一下，眄睐横溢，尽是娇羞，却还是忍不住要腻腻地骂他一句，“杨睿，你真流氓” 今日第一更，不求月票了，求几张评价票，行不？ 如果要投，请投五星，否则我宁可您别投谢谢 第80章 最后一课 第80章最后一课 其实说是毕业典礼，流程却是极简单的。 先是到教室里集合，然后由班主任和班长带队，一起前往学校的操场——学校里有个小礼堂，但是盛不下那么多学生，所以连续这几年的毕业典礼都是在操场上进行——然后是惯例性的校长讲话、优秀毕业生讲话，再然后就散会，各自回教室，由班主任发给毕业证，再然后……就彻底毕业了，从此离开这所学校了。 因为这一次没能被选成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的那一个，所以郭媛媛的情绪始终有点不是太高。尽管她百般掩饰，但小女孩嘛，再怎么掩饰还是会很容易就被杨睿看出来的。 幸好，临近毕业前那略带一点悲伤和欢笑的氛围，还是很快就感染了她，不知不觉就让她忘掉了这件事。 来的时候她就特意背着一个小小的单肩包，一开始杨睿还不知道她是准备拿来干嘛的，直到这时候单肩包打开才看见，原来里面装的居然是一个一个的小东西——小玩具、精美的笔记本，还有几本被细心地包上了封皮的书。 然后，一大群女同学聚在一起，郭媛媛就开始给平日里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女孩子一起互赠毕业礼品。 男生这边就完全没有这一说，杨睿和小胖子刘强，还有其他几个人一起这会子就坐在那里讨论起武侠小说来。 这个时候刘强豪气冲天，“终于又到假期了，我一定要把黄易的书从头到尾再看一遍大剑师传奇、寻秦记、大唐双龙传、覆雨翻云……啊啊啊啊啊啊，美好的假期，我来了” 正如每个故事里都会有一个胖子，而且这个胖子还往往比较好笑兼可爱如出一辙，在杨睿的生命故事里，刘强就是这个胖子。 上一世的时候，刘强如愿的考上了一中，一直到杨睿入伍之后，两个人都还间断的有所联系，关系一直不错，再后来，他好像是考入了一座并不太好的大学，渐渐地，两个人才断了联系，只是偶尔回家的时候，才会从媛媛那里得到有关他的一些断断续续的消息。不过即便是十几年之后，杨睿也还依然记得，在初中时候自己的前排，曾经坐了这么一个无敌喜欢黄易的小胖子。 据说黄易的每一本书他都看过，而像大唐双龙传和寻秦记这种，则是看了不下十遍。 还据说大学毕业之后，他换了好几份工作，都不甚如意，最后居然开始写小说了，居然成就还不错。 大家聊得正欢乐，杨睿的同桌侯春兰却突然走过来，女孩子眼神儿有点怯怯的，脸蛋儿有点红红的，声音也是小小的，见大家停下聊天都看着她，她支吾了半天才终于说出口，“杨睿同学，这是……这是我送给你的毕业礼物。”说话间，还递过来一本被细心地包了精美书皮的一本书。 不等大家起哄，杨睿就赶紧站起来，很真诚地道：“谢谢你，谢谢你的礼物”顿了顿，他突然就抬起胳膊，把手腕上的那块电子表摘下来，也递过去，道：“真是对不起，我事先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送人的，只有这块电子表，你也用这块表看过时间的，算是一段记忆和纪念吧，送给你” 侯春兰面带羞红地接过去，抿着嘴儿抬头看看杨睿，什么都不说，转身跑开了。 直到这时候，周围这批男生才好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了，轰的一下子就闹起来。 “喂，侯春兰 ，只有杨睿的吗？我也想要毕业礼物啊我也有一块电子表啊” “杨睿，你太不像话了，你就不怕班长大人知道了会取尔狗命么” “杨睿，你家有洗衣板没有？回去赶紧先藏起来……” 公平的说，侯春兰虽然并不像郭媛媛和冯蕙那样漂亮到天生丽质的程度，但清清秀秀的，眉眼间有着邻家女孩的可爱与清纯，在一中附中来讲，还是足以被称为小美女的，所以包括杨睿他们班里在内，年级里喜欢她的男孩子可也是很不少的。 这时候大家都起哄瞎闹，侯春兰跑回女孩子那边去，却还是忍不住脸红得苹果一般，低着头不敢看人，而这个时候，班长同学则是悄悄地送了个白眼过来——虽然她自己不敢公然承认跟杨睿之间有什么，但是对于其她女孩子公然对杨睿示爱，她还是会很吃醋很吃醋的。 而杨睿则只能耸耸肩，即便他并不想接受侯春兰的礼物，但是他知道，初中时代这种单纯的爱恋，是无比珍贵也无比美妙的，要让他狠下心来去戳破一个女孩子内心里单纯的爱恋与希冀——他没有那么狠的心。 因为他知道，随着逐渐的长大，人们固然还是会从这种单纯到不掺加丝毫杂质的懵懂爱恋中清醒过来，开始去寻觅自己真正的爱情，但这种感觉如果不被破坏，如果可以珍藏在心底，即便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却仍然是一辈子的财富，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脸上都会有甜蜜和幸福的笑容。 就好比那另一个时空里的自己和郭媛媛。 郭媛媛的小礼物里，没有杨睿的份，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居然是班里唯四的一个收到毕业礼品的男生。 这就已经足够惹人嫉恨了。 所以当乔帮主走进教室的时候，小胖子刘强正在拉帮结派的准备围攻杨睿，逼着他当着大家的面打开看看侯春兰送的到底是什么书，但是杨睿宁死不从。 咳嗽了一声，乔帮主目带威严地在同学们身上挨个儿扫了一遍，教室里很快就安静下来。 那么多人都站着，但乔帮主就看杨睿不顺眼，这时候就瞪着他，“杨睿，你看你成个什么样子，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像。给我坐好别以为马上要毕业了，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一听这话，全班同学火速各自回到自己此前的座位纷纷坐好，杨睿也老老实实的从桌子上下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侯春兰自然还是要坐回杨睿身边来，小胖子还偷偷地扭头冲杨睿眨眼，让坐在杨睿身边的小姑娘脸红得很。 乔帮主板着脸走到讲台上，或许是考虑到再过一个小时，坐在这里的这些同学就要毕业了，她的脸色才略略的缓和了一些，语调也柔缓了一些，道：“同学们，你们就要从咱们附中毕业了，但是学习的道路才刚刚开始，我希望你们在步入新的高中之后，能够继续努力的学习，争取将来考入一个比较好的大学” 顿了顿，她似乎也是想要在毕业之际跟同学们好好的谈谈心，但是或许是因为她此前总是冷着脸严肃惯了，这个时候似乎有话要说，但是话没出口，却连自己都觉得别扭，于是就愣在了台上。 慑于她一贯的yin威，她不说话，教室里就连个敢咳嗽的都没有。 整个教室静的针落可闻。 过了好大一会子，当不断地有学生偷偷地抬头往讲台上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乔帮主似乎是已经陷入了某种回忆里，而且奇迹般的，一贯对人不假颜色的乔帮主，在这一刻似乎微微的红了眼眶。 终于，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帮主再次开口道：“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或许我对待大家有些严厉了，甚至有些同学，可能对我很有意见……” 说到这里，不止他，全班同学都下意识的要扭头看看杨睿，杨睿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就只好无奈地摸摸鼻子，举起手，然后道：“乔老师，我对您真的没意见。” 乔帮主闻言，罕见地笑了笑。 然后她才道：“不管你是有意见还是没意见吧，总之你现在应该可以松口气了，以后都不用再担心我会收拾你了。” 班里开始传出窃笑声。 乔帮主又道：“不过我还是要恭喜你，也恭喜我们全班所有的同学，祝贺你们，你们毕业了” 班里想起整齐的鼓掌声，班长同学领的掌。 不过乔帮主话锋一转，却又道：“当然，我也要感谢你们，尤其是杨睿同学，感谢你们送给我的这个封号，乔帮主，虽然并不恰当，不过我很喜欢。” 突然就有了点煽情的气氛，掌声突然就变少了，开始稀稀落落，最后终于完全停下。 因为大家都听到了乔帮主说话时的那一丝哽咽。 顿了顿，乔帮主又继续道：“同学们要毕业了，我也要辞职了，所以，你们不但是我带的最好的一班学生，而且也是唯一的一班学生。” 教室里再次传来窃窃私语声，不过乔帮主并没有制止大家，反而是带着一抹微笑，在教室里再次巡循一遍，然后才道：“这就算是咱们的最后一课了，现在，下课” 同学们闻言齐齐地站起来，却还都没来得及鼓掌，就已经听见乔帮主又说：“不过杨睿同学，你还是要留一下” 本来伤感的氛围好像是突然就消失了，最开始只是一部分人在低笑，到后来大家发现这话说出口之后连乔帮主自己都忍不住摇头失笑起来，于是，终于演变成了所有人的哄堂大笑。 即便马上要毕业了，但杨睿还是要接受最后一次的单独训话，可见乔帮主对他有多么的“额外关注” 第二更。 第81章 劫持 第81章劫持 “坦白说，杨睿，我很讨厌你，你知道因为什么吗？……坐吧，别站着了，以前每次叫你到我办公室来都是让你站着，这是最后一次，你可以坐着了” “哦，啊？不知道，谢谢老师，我不用坐，还是站着吧。” “因为我非常讨厌你那种自以为自己出身跟其他同学不一样，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例外的那种感觉” “哦……”拉个长音，“这样……啊……” “不管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别说他是区长、区委书记，哪怕他是省委书记，那也是他的能力，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值得骄傲和自得的？” “呃……老师说的对。” “你看看你，学习成绩不好，偏偏还不知道羞耻，不知道上进……是，我承认你确实很聪明，只要你想学习，你的进步速度简直让我都吃惊，但越是这样，你就越是让我觉得讨厌，你有很好的学习天赋，却偏偏不肯学习，只是整天觉得自己的爸爸怎么样怎么样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我们这是现代社会，没有古代那些恩荫制度了” 犹豫了一下，杨睿还是没忍住嘴贱，其实他就是想小小的气一下乔帮主，所以就说：“乔老师，其实就算是在古代，我爸这也顶多算是七品官，大不了从六品，我也顶多恩荫一个从九品奉礼郎的散阶，甚至连这个都捞不着，没什么好处的……” “呦，你对历史还挺内行是吧？” 杨睿赶紧摇头，“没有，我就是凑巧了知道那么一点点……而已。” 乔帮主冷哼一声，“衙内呀，这还不够你显摆的？” 让杨睿刚才那句话一打断，乔帮主果然就觉得有些话说不出口了，思维没那么连贯了，这时候就看看杨睿，道：“行了，我知道你聪明得很，因为你爸爸就聪明得很，所以，我也不多说了，你好自为之吧，我还是希望你以后升入高中了，能够做一个不那么让老师讨厌的学生，你哪怕不好好学习，也不要影响到班级里的风气” 顿了顿，她摆手，“走吧走吧，尽管我不愿意，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带你们班这一年零两个月，你是班里留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学生。最后再叮嘱你一句，不要早恋，尤其是不要跟郭媛媛同学早恋，你倒是已经毁无可毁了，可是你别毁了郭媛媛同学的前途” 杨睿赶紧点头，从空空落落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下意识的就先松了口气。 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老爸锒铛入狱，自己接连好多天旷课，乔帮主先后两次到家里去做家访，各种劝导，最后把自己都感动的不行了……但是这一次重新来过，老爸没有入狱，反而升官了，于是，乔帮主的态度反而比老爸出事之前还要更加恶劣了。 “她还真是讨厌不学无术的官宦子弟呀”杨睿忍不住想。 虽然杨睿并没有探究乔帮主内心的兴趣，但是不得不说，作为一位市委副书记和前任市委书记的女儿，这种思路真的是有点怪异。 扭头去了操场，正在讲话的是一个胖胖的女生，看上去应该是这一届的优秀毕业生代表了。 杨睿找到自己的班级，在队尾贴上去，旁边几位男同学就开始追问乔帮主都跟杨睿说了些什么，杨睿胡扯一通，大家就嘻嘻哈哈地小声闲聊着。 那个胖胖的女生估计是精心准备了好久的发言稿，很长，而且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发言，人家也很看重，扯着嗓子，几乎是按照朗诵的标准在进行的，杨睿觉得她都已经说了好久了，可她居然还在说。 不过这个时候，杨睿的眼尖，偶尔一个凑巧，他看到一个人慌慌张张的从办公楼那边大步跑过来，远远看去就能感觉到他那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惊慌感觉，然后就见那人跑上了观礼台，到了那一排校领导的座位身旁，那人直接到了校长的身边，趴下去耳语了几句，然后，就见校长突然站了起来。 杨睿视力好，能看到他脸上瞬间爆发出来的惊恐。 就在这一瞬间，杨睿马上就敏感地意识到，很可能是出事了。 不过皱着眉头想一想，杨睿实在是想不到能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校长大人如此惊惶和恐惧的。 就在这时候，只略略犹豫了一下，那位又高又瘦的校长已经果断地从座位上起身，扭头对那个刚才跑过来的人叮嘱了几句什么，他就快步走到话筒前，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那个胖女生的讲话，还做了一个抱歉的姿势，等那个女生很生气很懊丧但同时又很无奈地退开几步之后，校长走到话筒前，突然道：“同学们，听我的命令，以班级为单位，原地站着，不许乱动，各位班主任老师和班干部同学们，请维持好秩序” 顿了顿，他郑重地伸出一根手指，眉宇间带着一抹焦躁，大声道：“记住，没有我的批准，任何人不得乱走乱动” 一言既出，现场突然就想起轰的一声。 听这个口气，再看看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校长大人这么一副紧张的模样，几乎所有人下意识的就想到：出大事了 所有同学都忍不住窃窃私语，原本安静的操场简直瞬间乱成了一锅粥，不过幸好，大家虽然毕业了，但是惯性还在，校长大人说不许乱动，队伍就还没有乱，只有那个委委屈屈地站在观礼台上的女孩子，胖胖的，这时候撇着嘴，有点委屈，有点可怜。 但是已经没有人还有心思去顾及她心里的感受了，观礼台上的一大群校领导和年级领导们迅速地凑到一起，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然后，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警笛响起的声音，由远及近，大概只过了两三分钟，就有四五辆警车直接开到了学校的操场上。 看见警车，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警车打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下了车，其中三个人快步朝着观礼台的方向走过去，校领导们就也赶紧迎过去，大家在半路上碰面，停住之后交流了几句，就看见校长频频的点头，然后一个看上去能有四十岁上下的警察快步走上观礼台，走到话筒前，拿手指弹了弹话筒，咳嗽一声，大声道：“同学们，出了点事情，我们正在追捕的三个抢劫犯刚才强行进入了学校，目前正在你们附中的二号教学楼上，据我们所知，他们已经劫持了一定的人质，人数不知，现在学校里非常危险，所以，现在我宣布，同学们，你们的毕业典礼到此结束” 他这话一说，下面的同学们终于不受控制的轰的一下爆炸了开来。 抢劫犯？劫持人质？ 这简直就跟电视剧里的警匪片似的 害怕者有之，担心者有之，兴奋者有之，转身欲逃者亦有之。 这时候杨睿却是忍不住眉头深深地一皱，他刚才几乎是最后一个从二号教学楼上下来的，所以他知道，那栋楼上可是空空如也了。 如果说有人，只有可能是一个人。 乔帮主……不知道下来没有。 这个时候，那位警察再次敲了敲话筒，于是刚才还声浪爆炸一般的操场上马上就安静了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观礼台上的那位警察叔叔。 他这才又道：“同学们，现在学校里确实已经比较危险，所以，经过与你们校领导的协商，我们决定马上由我们的公安干警护送同学们尽快离校现在请同学们听我指挥，以南边这个班级的同学为首，各个班级，请按照队列和次序前行，请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同学们的安全的……这边班级的同学，现在，跑步，走” 或许是真的如警察所说，那批劫匪已经进入了二号教学楼，所以当同学们紧张有序地在警察的保护下跑步离校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威胁。 一等所有初三同学全部离校，学校的大门立刻再次紧闭。 但是真的来到安全的环境了，同学们反而一点都不害怕了，这个时候绝大多数学生就聚集在学校门口不肯离开，非得要等着看事情结果如何，无论校领导和警察们怎么劝都没用。 你登高一呼、大声呵斥、好言相劝，同学们就退开几米、十几米，一等你不说话了，大家就不知不觉的又逼近校门。 初一初二的同学都已经放假，但仅仅是初三就已经有好几百人，这么多人堵在校门口，不长的时间里，校门口的那条路就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杨睿远远地看到郭媛媛和班里其他几个女同学都躲在校门口一边的一棵法国梧桐树下，倒是没有聚到校门口去，知道她肯定是安全的了，就冲她摆摆手，然后也不管她挥着手在喊些什么，就自己躲到一边，找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掏出手机来，拨通了杨伯清的手机。 “是杨睿？你没事吧？”电话刚接通，杨伯清就赶紧问，听到杨睿的声音一如往常，他下意识地就松了口气。 当杨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杨伯清就叹了口气，道：“是三个抢劫犯，本来是要抢银行的，结果刚上路就被交警给发现了一点什么不对，一下子把他们吓坏了，开枪打伤了那个交警之后，他们慌不择路，就逃进了你们学校，现在最关键的是，你的班主任，也就是乔书记的女儿被他们给劫持了……” 第一更 求三十张推荐票 第82章 那一瞬间的暴力美学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第82章那一瞬间的暴力美学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据杨伯清所说的情况，劫匪一共是三个，至少有一把枪，另外两个也都带着管制的刀具，很危险。 被劫持的人应该是只有一个，那就是乔帮主，乔枫。 现在已经有十几辆警车开进学校，估计应该已经把二号教学楼围的水泄不通，而且据杨伯清说，市公安局那边已经申请了武警的协助，大批武警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乔帮主作为人质……有危险吗？没危险吗？ 只经过了片刻的犹豫，杨睿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校门口就有小服装店，杨睿进去之后随便挑了一件黑色的体恤衫，没砍价，扔下三十块钱，转身就走，离店主的报价还差两块钱，店主也乐呵呵的没说什么。 绕到学校后面的一个小巷子里，围墙很高，但是周围没什么人留意，杨睿很轻巧地翻上围墙，跃入校内。 靠近了就发现，二号教学楼确实已经被一大批警察给围得水泄不通了，就连后面都有七八个警察，而且都有枪。 即便离得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教学楼前扩音器里的喊话声仍旧清晰地传入耳中：“我郑重的警告你们，马上释放人质，被你们枪击的那位交警同志并没有死，所以，现在释放人质，你们还有一条出路，千万不要负隅顽抗……” 杨睿的眉毛挑了挑，扭头在一楼的教室后窗来回扫了一眼，很快就决定了路线。 低头找了一块不算太小的石子，他在手里捏了捏，突然扔出去。 石子准确的击在教学楼后门旁边墙上，然后又按照计算好的路线乖乖地反弹开来，“啪”的一声，后门的一块玻璃被打中。 杨睿用的力量有限，玻璃没碎，但声音不小。 马上有警察大喊一声，“有情况” 至少是呆在后门附近的两个警察立刻就跑了过去，其他几个人也是立刻就把注意力转到了这边。 就这一瞬间的愣神，已经足够了。 大概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杨睿已经猫着腰从三号教学楼前的花圃里冲出来，没等任何人察觉，他已经灵猫一般冲过三十多米的距离，然后轻轻地原地一跃，直接跃上了楼后的一棵黑槐树。 “是石子，谁扔的石子呢？” “嗯，就在我身边，我看见了，这颗石子好像是借助的反弹力道，应该是从这个地方反弹过来的……” 三个警察在那边眉头大皱，同时还要不时担心地扭头往楼上看，唯恐三楼的劫匪会突然冲下楼来。 继续呆在楼后的一个警察扭过头，往那边探着脑袋，压着嗓子问比他更靠近后门的另一个警察：“怎么样？怎么回事？” 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一瞬间，已经有一个影子从他头顶飘了过去。 乔枫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横着一把刀。 刀锋雪亮，能映衬出她细腻的肌肤。 刀气森寒，激得她脖颈上的肌肤下意识的收缩，本来根本就看不见的肌肉，这时候却非常用力的紧绷。 她努力地后仰，唯恐这个持刀的劫匪手一哆嗦会划破自己的喉咙……雪亮的刀锋上，甚至可以看见她精巧的下巴落下来的一道朦胧的曲线。 这三个劫匪年龄都并不大，而且听他们相互之间说话，受教育水平估计还不低，估计少说也初中毕业了……即便在内心极度害怕的情况下，乔枫仍然不是那种会吓得哭起来的女孩子，她越害怕，内心就越冷静。 “我说，诸位大哥，其实你们不用那么害怕，按照你们现在的状况，如果能投案自首，估计最多也就是判个几年就出来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激怒对方，所以就试着想要放松他们的心情，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正趴在窗户上打望情况的那个持枪劫匪已经一脸凶恶地扭过头来，手枪对准她的脑袋，“你他**给老子闭嘴，再敢说话，老子毙了你”扭头看看那个拿刀子控制着乔枫的同伴，他的鼻翼耸起，更是凶相毕露，“看牢她” 刀子逼得更近，乔枫不敢说话了。 打望了一阵，那个持枪的家伙一脸气恼地扭过头来，烦躁之极的时候，他扭头正好看到一脸镇定的乔枫，忍不住走过来，单手捉住她滑腻的下巴，嘴里恶狠狠的骂，“麻痹的，一个当老师的，长那么漂亮干什么，回头等爷们没事了，一定找机会回来**一炮” 乔枫瞥他一眼，眉宇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虽然固有的高傲会让她对这种粗鄙的言辞有着歇斯底里的厌恶，但她却并没有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留露出或害怕或害羞的表情，想了想，她反而问：“这位大哥，你没孩子吗？” 那人的精神正在高度紧张，虽然被她的美丽给短暂吸引了一下，但很快注意力就转移了，所以并没有察觉到她脸上转瞬即逝的轻蔑，这时候听到这个话就愣了一下，然后才扭头看着她。 乔枫继续努力后仰，避开刀锋，注意到自己的话吸引到了那个持枪劫匪的注意力，她又继续道：“我是做老师的，我大学时候学过教育心理学，所以我知道，对于孩子来说，如果自己的爸爸是个坐过牢的人，那么他充其量会略微有些自卑，而随着长大，这种自卑感也会越来越少，但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在逃的抢劫犯，那么很可能他会从小就表现的很暴躁……那是一种极度自卑的表现，这种孩子长大之后走上犯罪道路的可能性，比正常孩子要高四点三倍。” 那劫匪闻言愣住。 乔枫猜得没错，他家里有个孩子，才七岁。 定定地看着乔枫，他费力地吞咽着唾沫来压制自己的紧张，但是就在这时候，他们那个趴在窗口往外看的同伴却突然喊，“又来人了，麻痹的，这次看上去好像是武警，一辆……**，是两辆，卡车” 拿枪的那个人刚刚有些柔缓迹象的脸色又瞬间凶恶起来。 “啪”的一声，他抬手，直接甩了一个耳光。 乔枫被打得脑袋一扭，一瞬间，嘴角就有血迹流出来。刀锋逼得太近，她这一动，刀口很快就在她颀长白皙的脖颈上划开了一道小小的血痕。 鲜血洇洇而出，顺着她的脖颈流下来，穿过两片优雅而性感的锁骨，流入衬衫包裹之下的胸口。 她的衬衫松开了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锁骨附近的一大片肌肤，就在这一片雪白腻人的肌肤上，一道血迹蜿蜒而下。 妖艳，而惊心动魄。 那个手里拿着枪的家伙也回到前面的窗口去，隔着玻璃窗探着脑袋往外看，嘴里骂骂咧咧。 乔枫不再说话了，只是留意着自己左腮的剧烈痛感。 与脖颈上对刀子划开的那个口子相比，反而是被那人给打了一巴掌的脸上，痛感更加剧烈一些。 就在这时候，她觉得自己眼前一花，突然就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条手臂。 是一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手，牢牢地握住了那个劫匪手中的刀柄。 然后，她似乎是听到“扑”的一声，声音不大，再然后她就感觉，那条铁钳子一般一直勒住自己身子的手臂突然就绵软下来。 再再然后，那把刀，还有那条握着刀的手臂也迅速的在面前消失了。 她下意识的扭头，却只看到一双灵动的眼睛。 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但是那个人蒙着脸，看不清到底是谁。 刚才那个一直都控制着自己的劫匪被他轻轻地放在地上……乔枫突然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衣服，又是好眼熟的感觉。 她拼命地捂住嘴，把一声惊叫憋了回去。 一直都在紧张地注意着窗外的另外一个持刀的家伙突然有些急躁地退后一步，下意识的离开窗子，口中说：“大哥，这儿不行啊，麻痹的，窗户太多了，我听说武警里面有很多狙击手的，几百米之外都能直接打中眉心” 说话间，他下意识的扭过头来。似乎是想要确认一下，自己这边手里还攥着一个人质呢，这是最后的底牌 但是当他的身子转到一半，还没得及看清房间里的新变化，却已经眼前一花。 一只拳头直奔面门，却又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抬手卖力的把手里的刀子捅出去，但是那拳头来的太快了，他的刀还没来得及举起来，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上猛地一麻，然后眼前就黑了。 没等那把刀落到地上，杨睿已经猫腰伸手接住了。 但是就在这时候，或许只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此时还在窗边的那个持枪劫匪却突然回头了。 按照特工培训课上老师所讲的东西来解释，人在极度紧张极度兴奋的状态下，所有的感觉都会极端的灵敏，尤其是当危险来临时，人的第六感甚至可以敏感地瞬间察觉到来自十米之外的潜在威胁。 所以，几乎什么都没看见，那个劫匪突然开枪了。 潜意识里，他的枪口是对准了自己印象中乔枫所在的那个位置的——当最后的危机来临，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就想要先毁灭自己原本以为的那一点希望。 这纯粹是一种下意识的判断。 教官说过，只有当你真的去研究人类心理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人类是一种多么狠辣和凶恶的动物。 问题是，从开始到现在，乔枫始终都站在原地没动。 只是她的眼睛始终都在追随着那个蒙着黑巾的身影而已。 她的手还捂在嘴上，水媚的丹凤眼被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满的都是吃惊。 还有一些好奇。 枪声响起。 乔枫清楚地看到，那个蒙着黑巾的身影突然就横移了一步。 这一次她看得很清楚，不像刚才那样，看到的似乎都只是一抹残影。 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胸口，枪声响了，那道身影动了。 然后，似乎是慢镜头一般，一条穿着短袖体恤的胳膊抬起来，正正挡在子弹的来路上。 “啪”的一声，那条胳膊上有血花炸开。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心口一缩，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几乎要死了。 第二更 第83章 怎么可能？ 第83章怎么可能？ 杨睿已经好久都没有体验过被子弹击中的感觉了。 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是发生在2007年，他奉命到当时颇有些内部动荡的埃及去，在得到了一条重要情报之后，却一个不小心被埃及那位强人的卫队给嗅出了味道，随后他们就紧紧地贴上来了，据说这帮家伙都是受过极端训练的，虽然未必能跟驰名世界的苏联克格勃相比，但手底下也确实是很扎实，杨睿拼着挨了一枪才干掉了三个人，然后才顺利地消失。 对于一名训练有素的特工来说，杨睿已经完全可以克服在面临子弹飞来时人类发自本能的恐惧感，但即便是铁人，被子弹打中了，还是会很疼的。 尤其要命的是，他虽然主动的用胳膊去挡下了这枚子弹，但还没有嚣张到以为凭现在的自己就可以视子弹如无物。 所以，他的手臂伸出去了，选择的受弹部位却只是小臂的肌肉，而不是骨头。 幸好，虽然他的功夫才刚刚捡起来不足两月，但已经初步有了一些功底，刻意作为之下，那颗子弹被滞留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并没有在打穿自己的胳膊之后继续前进。 也就是说，乔帮主安全了。 “砰”的一声闷响。 在杨睿被击中之后，他的身子只是晃了一下，然后不等那个持枪的家伙反应过来开第二枪，他的右拳就已经准确的击中了对方的腰眼要害。 那人应声倒地，枪也掉在了地上。 杨睿看都不看，稳稳地迈前半步，一个手刀下去，那人晕过去了。 直到这时候，楼下才突然响起警察的大声疾呼：“楼上开枪了他们要杀人质” 然后就是喇叭响起来，“楼上的人听着，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满足，不要妄动人质，我再次重复一边，你们的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都会给予满足，但是，不要动人质” 就在这种喊声里，杨睿的耳朵很敏锐的捕捉到了楼下荫蔽但是迅捷的脚步声。 显然，楼下指挥的人很明显这个人质的分量，所以，听到枪声，他们被吓坏了。 会发生人质被劫持事件，其实一点都不稀罕，而且很多人质到最后也都可以获救，因为人质的作用，其实就是罪犯们谈条件用的，他们只是想要逃生而已，很少有人会歇斯底里到非要杀掉人质不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人质被杀，而且这个人质偏偏还是市委副书记的女儿……杨睿都能替外面那位指挥的人想象到，那结果将会有多么严重。 扭头看了乔帮主一眼，杨睿忍着手臂的痛，没有出声，只是抬手冲教室外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然后，他扭头检查了一下，确信这三个家伙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过来了，这才迈步走向后窗。 但是就在这时，一直伸手捂着嘴巴的乔帮主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 她的眼睛里好像着了火。 没有被劫后余生的欣喜，也没有后怕，甚至都没有一点应该属于一个刚刚被营救出来的人质该有的表情。 她的一侧脸颊有些微微的红肿，上面还残留着几道手指印，嘴角处有血迹沁出来，颀长优雅的脖子上有一处鲜艳的伤口，血迹蜿蜒而下，如一条红蛇坠入饱满的峡谷……但是，她的表情里却满是惊奇。 “杨睿？”她不敢确定地问。 杨睿闻言眼睛微微一眯。事发仓促，他来不及做太多准备，所以本来也就做好了会被乔帮主认出来的心理准备，只不过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乔帮主的记忆力。 按照他的推测，乔帮主应该只是觉得自己特别眼熟，要等到事情过去之后才能反应过来才对。 毕竟要把一个初中生和一个行动敏捷狠辣的家伙联系起来……还是有着不小的难度的。关键是人内心一些固定认识，很难被改变。 但是乔帮主一眨眼就认出了自己。 耳边能听到楼梯间急促但是很有规律的换步登楼声，杨睿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时间了，便扭头看她一眼，镇定地道：“我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说完了，他挣开乔帮主的手臂，快步走到后窗前。 枪声传出，守在楼后的人也突然紧张了起来，这时候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间教室，杨睿也是很隐蔽地侧身贴着墙，才刚往下看了一眼。 看到下面的情况，他忍不住就微微蹙眉。 这个时候，乔枫乔帮主却好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她的眼睛在教室里扫了一圈，马上就道：“你去，藏在那里面。” 杨睿闻言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居然是讲台上旁边的文件柜。 虽然并不关心班务，但杨睿还知道那个柜子是用来放粉笔盒，以及一些班级物品，比如扫帚之类的东西的，下面倒是可以藏人。 扭头与她对视一眼，杨睿第一眼就还是首先看到了她目光里的炙热。 犹豫了一下，杨睿单手压住手臂的动脉，快速走过去，乔帮主帮他拉开柜门，他闪身就躲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乔帮主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感觉刚才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在被一把雪亮的刀逼着喉咙的时候，要说她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 乔枫号称乔帮主，却毕竟不是小说里那个乔大侠，她只是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突然面对这种情况，虽然她冷静的心态让她看上去表现的很镇定，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得有多么快 在那一瞬间，即便她知道事实上很多人质最后都会获救，即便她知道自己被杀掉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但她还是没办法不想到那个“死”字。 她下意识的就尝试着想要做一做这几个劫匪的思想工作，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活下来的机会，但是毫无疑问，她失败了，脸上的掌印和脖子上的刀口就是最好的证据，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真的被死神给攫住了，似乎就在随时可能发生的那个下一刻，那个用力地扣住自己身子的人只要刀口一撇，自己就会真的死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来了。 十六岁的少年还略显单薄的身体看起来却像天神一般的高大，他的身影在一排排的桌凳中间灵活的穿梭，放倒了一个，再放倒第二个，然后，当死神再次临到门前的时候，当枪声突然响起的时候，他伸出手臂去，帮自己挡下了一颗子弹…… 那一个个并不凶残其实却充满了暴力气息的动作，那一下下灵巧的闪转腾挪，简直就如天神下凡一般，突然就攫住了她的心，让她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呼吸了…… 然后，她突然反应过来。 那个眼神，那一身衣服，她是很眼熟的，因为就在不到一个小时前，这些东西还在她眼前出现过，那时候，他还被她认为是自己从教一年多以来最大的败笔…… 在此之前，她是认识杨睿的，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认识很了解杨睿的。 所以，当她突然反应过来，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置信。 然而，当随后两个人目光再次相遇，她确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可是……这怎么可能？ 似乎是害怕会惊到躲进柜子里的杨睿，她把自己的呼吸放得既轻且缓，却是足足的呼吸了几大口，这才晃晃脑袋，觉得脑子稍稍的清醒了一些。 然后，她突然大喊，“快来人哪，他们都被打晕了你们快上来” 事情最终以这样轻松且诡异的方式得到了解决，所有的警察都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三个出师未捷的抢劫犯当即被上了铐子锁走，而一副惊魂甫定模样的乔枫也很快就被两个女警搀扶着下了楼，下面就有救护车等着呢，虽然只是小伤口，但几个医生还是赶紧给她处理了一下，然后还按照市局那位带队副局长的要求，坚持着让乔枫上了车，拉着她去了医院。 只是临走之前，她仍然在频频回望。 一直到中午时分，那些警察才完全撤走了，没人去留意教室里是否还藏了人，因为三个抢劫犯已经被擒，而人质也安然无恙，对于他们来说，虽然过程诡异，但结果已经完美。 杨睿翻墙出了学校之后，正好就接到了杨伯清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直接道：“你小子跑哪儿去了？媛媛也说没看见你？赶紧回家，你妈担心的什么似的” 低头看看左臂的伤口，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虽然中弹之后只流了很少的一点血，杨睿就已经把伤口给控制住了，到现在，伤口基本上就没有流多少血，但子弹毕竟还在身体里，现在整条小臂已经不受控制的肿了起来，这个时候，让他怎么回家？ 想了想，他道：“我正跟一帮同学聊天呢，马上回家” 等那边挂了电话，杨睿循着记忆去把已经被自己撕破了丢在路边的体恤衫重新捡起来，缠在手臂上，然后走出小巷子，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随口报了一个名字。 十几分钟之后，出租车在一个看上去很冷清的小巷子附近停下来。 付了钱下车，杨睿才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等电话接通了，他说：“喂，冯蕙吗？要找你帮个忙，你们家里有急救箱吧？对，就是急救箱，你现在就过去拿上急救箱，我告诉你一个地址，你马上过来一下……” 大汗，有些事耽误了码字，下午回来之后什么都顾不上，先打开电脑开始码字，这是第一章 今天的第二章肯定有，而且我会尽量在十二点之前更出来 第84章 兴趣 第84章兴趣 在乔枫一再的强烈要求下，医生也说她确实没什么要紧的伤，虽然在脖子上有个刀口，但只是划破了皮，血一凝固，就完全没问题了，乔余善才最终点头同意了让她回家。 得知乔枫被抢劫犯给劫持了之后，虽然很快事情就获得了解决，乔枫只受了一点小伤就安然脱险，但一家人还是都有些惊魂甫定的。这时候也没心思做什么饭，最后就从附近找了家饭店定了一桌子菜送过来，等吃着饭，乔枫简单地把当时自己被劫持的过程一说，这种紧张的气氛才开始渐渐散去。只是关于她被救的过程，乔枫说的却是有些语焉不详，只说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神秘人突然进来救了自己，然后就又神秘的消失了，自己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 虽然这个说法其实已经很接近事实，但到底是有些玄乎了，一家人都听得疑惑不已。 不过乔枫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他们怎么想了，吃过午饭，她就上楼休息。 这种时候，如果是普通人，肯定是要到公安局去配合警察做笔录和口供的，但乔余善是市委副书记，她的女儿在青州市被人给劫持了，这本就让公安局那边有些提心吊胆，害怕老书记发怒，所以这个时候自然也就不会非得要求乔枫马上过去做笔录，甚至于即便明知乔枫的伤无关紧要，市局的孙平安局长还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去问候了，然后又当着乔家人的面吩咐下面的干警，先不要急着找乔枫录证词，让她先安心的休息一下。因此乔枫倒是不必急着去公安局。 家里人都知道她刚受了惊吓，这时候见她要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就都语调轻缓地劝几句，看着她上了楼。 等到房门关上，背倚着房门，她才终于再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 …… 这……怎么可能？ 那个不学无术、调皮捣蛋、一贯都不把老师放在眼里的家伙，居然是个武林高手？ 乔枫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但是越清醒，那条伸出来为自己挡住子弹的手臂就越发的清晰…… 然后，她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来，脸上一急，赶紧走到电话前，想了想，又拉开写字台的桌子，把全班的花名册拿出来，找到杨睿的名字，拨了过去。 她还不知道杨睿是不是离开了教室。 电话通了，那边是陶慧珍接的，两人说了几句，陶慧珍的声调就是突然一高，“哎呦，是乔老师啊，我们正说着这事儿呢，你没事了就好啊……” 等陶慧珍代表他们一家充分表达了对乔枫的问候之后，乔枫才试探着问：“杨睿他……他没事吧？” 问这个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微微有一丝颤抖。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提到杨睿的名字，当时他抬起手臂替自己挡住子弹的样子就自然而然的在脑海中出现了。 即便她心里仍然还在执拗地翻来覆去思考“杨睿”和“武林高手”这两个词之间的关系，但是她的内心仍然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的血花炸开，简直就如一柄利剑一般，一下子就把她的心给扎了个对穿。 她和杨睿显然不是情侣，即便还有个师生的名头……但杨睿显然没有义务、也没有感情基础为她去挡子弹。 非但没有义务，甚至就在他伸出手臂为自己挡住子弹之前的一个小时，自己才刚刚跟他说过诸如“杨睿，我很讨厌你”，还有“我非常讨厌你那种自以为自己出身跟其他同学不一样，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例外的那种感觉”这些话，现在想起来，乔枫甚至忍不住会有一丝羞愧的感觉：按照一个正常学生的思路来想，当自己毫无顾忌的这么当面贬斥他的话，他大概应该恨自己入骨才对吧？ 但是…… …… …… 陶慧珍闻言一愣，“杨睿？他没事啊我们正坐着说话呢……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乔枫的第一反应就是松了口气，然后才突然愣了一下：杨睿就算是已经回到家了，可是他手臂上应该刚刚挨了一枪才对呀？ 这个时候她忍不住心里一动，下意识的就想：难道那人，并不是杨睿？ 这么一想，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毕竟如果是那个在一个小时之前刚刚被自己羞辱了一顿的学生在一个小时之后救了自己、而且还替自己挨了一枪的话…… 但是旋即，她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了一种难言的羞愧：即便你此前再怎么看他不顺眼，可如果真的是他救了你，是他在那一刻用身体、用手臂帮你挡住了子弹的话，你有什么理由不对他感激涕零？ 居然会下意识的想要否认救自己的那个人不是杨睿——什么时候，自己居然变得这么偏执和狭隘了？ 一个愣神之间，她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各种情绪，还有……那条伸出的手臂，以及那在手臂上爆开的血花，然后，没等她再次开口说话，就听见那边有个声音道：“是乔老师吧？找我的？” 下意识的，乔枫点点头，完全没意识到电话那边看不见，然后反应过来，她才道：“嗯，是我……” 然后就听见那边道：“妈，你上课时间快到了爸，你也该去上班了吧？真是纳闷，你们还是公职人员呢，居然那么八卦” 愣了一下，乔枫才反应过来——杨睿居然是这么跟他爸妈说话的？ 这是一个儿子跟爸妈说话时该有的口气吗？ 顿了顿，乔枫问：“杨睿，你的胳膊……没事吧？” “没事的，乔老师，你可是知识分子啊，想想那些**先烈，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嘛，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呃，美人再说了，你这不是没事了嘛” 乔枫闻言有点懵。 其实杨睿以前说话也挺不靠谱的，但是在乔枫面前，他倒是一直都表现得很老实、很乖巧，所以一时之间，乔枫还有点无法接受他这种纵横恣意的说话方式。 下意识就觉得有些想笑，但是又觉得自己是他的老师，他的班主任，他怎么可以这么跟自己说话？ 电话那边似乎是陶慧珍抱怨的声音，“这孩子，怎么跟乔老师说话呢人家乔老师刚被吓的不轻，这一脱险，倒是首先想着问问你这个学生有事没有，你还……你给我好好说话，小心我让你爸揍你” 反应过来的时候，乔枫倒是觉得好像自己突然就看到了杨睿这时候该是一种什么表情、什么动作。 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感觉好随意、好轻松、好亲昵啊 这一瞬间，她倒是突然觉得杨睿似乎没那么惹人讨厌了，至少他在家里在父母面前的时候，还是很活泼甚至是很可爱的一个大男孩的。 当然，即便是已经变得稍稍好一些的这个大男孩的形象……还是无法跟那个蒙着黑巾的形象重叠到一起。 那一瞬间的冲动，让她突然脱口而出，“杨睿，我想去看看你” 电话那边好长一阵子没有回话，乔枫觉得自己的心不知不觉的就一点点收紧，竟是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然后她才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砰地一声响动——几乎是在立刻之间，乔枫就想到，这应该是杨伯清和陶慧珍两位家长离开了。 果然，随后她就听到了杨睿的声音，这一次不再有刚才那个大男孩的跳脱与顽皮，反而是带着一抹深深的疲惫，他说：“乔老师，那个人是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因为我不想弄得尽人皆知……只要替我保守住秘密，咱们就两不相欠了。一年多来，我没少惹你生气，这次，就算是我的一份毕业礼物好了。” 乔枫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道：“杨睿，我想见见你” 杨睿闻言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你去公安局做过笔录了没有？还是先去做一下笔录吧，我希望这件事能尽快过去。” 略一迟疑，乔枫马上就明白了杨睿的意思，于是她赶紧道：“你放心，我会很小心，不会被人发现的再说了，也没有警察敢跟踪我” 隔着电话线，她当然看不到电话那头的杨睿已经微微皱了眉头。 过了一会儿，杨睿才缓缓地道：“既然你非要来，那就过来好了，我们家你该知道吧？咱们班的花名册上有地址的。” 说完了，他没等乔枫再说什么，就直接挂上了电话。 乔枫挂上电话，愣了一会子，然后再次深吸一口气，突然就打开房门急急忙忙的下了楼。 老爸老妈哥哥嫂子都还没散，正坐在那里说话，见她急匆匆的下来，就都有些吃惊。 想了想，乔枫说：“我想了想，还是要赶紧去一下公安局，顺便还要去见几个朋友。” 说完了不等家里人反对，她就急着出了门。 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急迫的想要见到一个人。 着急到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暂时不顾的地步。 因为突然之间，她就对那个十六岁的大男孩充满了兴趣。 第二更送上 紧张的一天啊 第85章 无法呼吸的鱼 第85章无法呼吸的鱼 出门的时候，乔枫只是想着赶紧见到杨睿，并没有想太多，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都上了车，这才想起来掏出包里的小镜子略略收拾了一下。 其实对于她来说，时隔几个小时之后再次见到杨睿，将会是比较尴尬的。 说感激，自然是要感激的，但是要让最近一年来始终以一个老师的形象高高在上的乔帮主主动去把杨睿当成救命恩人一样感谢，乔枫会有些拉不下脸来的感觉。 但是不得不说，就在那一刻，自己最危险的那一刻，是他突然站出来救了自己。 这份恩情，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杀。 但是……还是无法把那个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暴力与美感的单薄身影与杨睿那种脸结合起来啊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要把自己的这次拜访定义为：我要去看看他的伤怎么样了。 出租车开到区政府家属院门口停下，乔枫急急慌慌的下车，害得出租车司机还以为碰到坐霸王车的了，赶紧就下了车喊，乔枫被他喊住才意识到没给钱，正好，区政府家属院的传达室门口的荫凉处坐着几个老头儿老太太，这时候也都纷纷看过来，她就觉得脸上突然一红，赶紧掏出五十块钱来扔过去，也不让人找钱了，快步走进家属院。 门口的老王定定地随着她的身影追着看了好远，到底还是没把她拦下来。 上了楼去敲了门，出来开门的人正是杨睿。 他的脸色比之上午来看，显得有些苍白，不过眼睛还是那么的奕奕有神——再一次看见他，乔枫有着心里突然一跳的错觉，似乎是第一次，她终于发现，原来杨睿的眼睛真的是挺漂亮的。 倒不是眼睛的本身长得有多么的与众不同，最关键的是他的眼神清澈而悠远，只消看一眼，就会给人一种心里安定的奇怪感觉。 当然，最主要的是，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那个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神秘侠客，终于跟记忆中那个调皮捣蛋无恶不作的后进生杨睿……联系到一起了。 以至于在这一刻，乔枫心里甚至都要忍不住发出一种“原来真的是他呀”这种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喟叹。 看见是她，杨睿的脸上有一个微微的笑容，“乔老师好，请进吧” 这个时候的杨睿，并不会像下课后被乔帮主特意叫到办公室里训诫时那样的低眉顺首，相反的，现在的他，有一种淡定的气质。 乔枫在经过一个短暂的恍惚之后，道了声谢谢，然后进了门。 杨睿请她在沙发上坐了，还特意给她端来了一杯水，然后自己才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乔枫才注意到，房间里打着空调，而且冷气开得很足，注意到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不知不觉就给冷气激得有些起小米粒。 而杨睿，是穿着长袖的体恤衫。 留意到她的目光所在，杨睿小心地伸手挽起左臂的袖子，露出被几块创可贴盖住的中弹处。 然后他笑笑，“我不想被我爸妈知道这件事，不过，你看，伤口已经没事了。” 在看见那条手臂露出来的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的，乔枫往前挪了一下身子，伸手摸了上去，眼中有一抹火热的情绪闪过，几乎都要忍不住一把抱住这条手臂。 不过她还是很快清醒过来，所以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虽然手指还是往伤口上摸了一下，不过看上去只是一种正常情况下的关心。 然后她见杨睿包扎的简单，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中了子弹的伤口就肯定会被包扎得里三层外三层粽子一般，就问：“怎么包的这么简单？你没去医院？” 说完了自己却又清醒过来：这又不是其他的伤，这是被子弹给打中了呀，要是去医院，杨睿不就暴露了？ 一想到这个，乔枫就忍不住抬头给了杨睿一个歉意的眼神，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却又连自己都觉得别扭：直到现在她还是会觉得，杨睿是自己的学生，而且还是个坏学生，自己是不能给他好脸色。 不过杨睿这时候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笑了笑，神色很是恬淡地道：“没事儿，我自己处理了一下，也消了毒，就这样就可以了，过段时间，他自己就会好起来了。” 乔枫又伸手抹了抹那伤口，纤细而灵敏的手指能触到他手臂的肌肤，不过随后，她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这个时候，她再次面临一个让自己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 顿了顿，她酝酿了一下气氛，才道：“杨睿，无论如何，乔老师都要谢谢你。” 杨睿闻言笑笑，“你过来就是说这个的？”顿了顿，他道：“那好，如果你觉得不说声谢谢就心里不舒服的话，那我接受你的感谢。” 乔枫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眉毛一挑，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当杨睿的第二句话说出来，她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犹豫了一下，她道：“我主要是想过来看看……只要你的伤口没事就好。” 说完了这句话，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发现自己在杨睿面前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显然是来表示感谢和谢意的，但是真当她面对杨睿的时候，却觉得能说出一句谢谢，已经是很费力了。来之前在出租车上，她倒是构思了不少可以慰问他伤口的话，但这个时候，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那么，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巴巴的坐在那里训杨睿？ 偏偏这个时候，杨睿也是没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两个人就在那里相对坐着，气氛也随着越来越尴尬。 房间里空调打的足，刚进来的时候还能感觉身子突然一凉，但这个时候，乔枫却分明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有汗水钻出来了。 她想要随便说一句什么，至少也要先把这种尴尬的气氛岔过去再说，但是咳嗽了一声想开口的时候，她才突然发现，自己这是来看望病人来了呀，居然……居然是两手空空过来的 一想到这个，她顿时就急得身子又是激灵一下子，似乎一种更大的焦躁突然就又钻出来了 从小到大，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尴尬。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杨睿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尴尬和局促，主动开口说话了。 还没听清他说什么，一听见他的声音，乔枫的第一反应就是松了口气，然后就觉得自己身上憋了好久的那种急躁突然就没了，而与此同时，似乎有更多的汗开始流了出来。 “乔老师挺忙的吧？你要是还有其他事……” 这是杨睿的话，摆明了就是送客的意思。 当乔枫听清他的意思之后，下意识的就赶紧站起来，“是啊，是啊，是挺忙的……”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探望病人的，也未免现在太没有诚意了吧？ 不过既然站起来了，她也就不好意思再坐回去了。 这时候就只好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自己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道：“杨睿同学，祝你早日康复。” 一直到出了门，房门在身后关上了，乔枫才终于彻底的放松下来。 那一瞬间，她几乎忍不住要一屁股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尾被捕获的鱼，现在好不容易才终于又回到了水里。 喘息良久，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才渐渐觉得心神都开始安定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蹙起眉头，忍不住回想，怎么自打见了杨睿，自己就会变得那么紧张呢？ 思来想去，她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东西来，然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主要是杨睿那副淡然的神态 自己以前和杨睿所有的接触，都是发生在学校里，在那里，自己是老师，他是学生，这种关系是上下有别的，很清楚。更不用提让自己印象比较深刻的，又大多数都是把杨睿叫到自己办公室里训他了。 那个时候的杨睿，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至少都是低眉顺首的，表现出了对自己这个老师足够的恭敬。 所以，那个时候面对他，自己的心态平和的很，高高在上的很，在他面前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可以气定神闲。 但是今天，自己今天见到的这个杨睿，似乎突然之间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但却不是那种初中生所特有的单纯的清澈，而是一种气定神闲的清澈，这种眼神，好像自己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个还在读初中的孩子，眼神当然清澈，但一个还在读初中的孩子，哪里来的气定神闲？ 一个在社会上打拼多年有所成就的人，当然可以气定神闲，但这样的人，又哪来清澈？ 一想到这个问题，乔枫就下意识的就想到那个枪声响起之后那条手臂毫不犹豫地抬起替自己挡住子弹的画面 犹豫好久，她的右手攥起又松开，最终还是决定再次抬手敲门。 但是就在她的手臂才刚刚举起来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门内传来杨睿的声音。 他似乎是在讲电话，隔着门，声音很小，几乎听不清，乔枫努力分辨，最终还是只勉强听清了几句—— “你马上就到我们小区门口了？那好，我下去接你”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乔枫竟是突然就觉得自己刚才几次犹豫之下好不容易才积蓄起来的胆量，似乎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下意识转身就跑。 第一更 第86章 送裙子的代价 第86章送裙子的代价 躲在一个不容易被杨睿发现的楼后，乔枫看到杨睿下了楼走向家属院的门口，不大会子之后，他就和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一起说说笑笑的走回来。 那女孩子很漂亮，是那种很精致的漂亮，眉眼灵秀、肤光水润的那一种，而且才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身段却已经发育得桃夭桃媚的，虽然离得远，但乔枫能够看得见，每当她扭头跟杨睿说话时，眸子里总有一些甜甜腻腻的异样水媚流淌出来……这女孩子乔枫以前不曾见过，甚至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就猜她十有八九并不是自己学校的学生。七月的天气，阳光毒辣，女孩手里还拿着一把伞，虽然这时候收起来了，想来刚才却是一直撑着的，显然，这是一个连生活细节都很精致讲究的女孩子。 定定地看了好久，乔枫才回过神来，转而看向杨睿。 这个时候的杨睿，脸色还是带着那一抹病后特有的苍白，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是洒脱了许多，甚至于连一些细节表情也趋于丰富，很灵动的样子，显然跟和自己一起说话时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而他的那条受了伤的左臂，仍然是被体恤衫给遮住了的，只不过看他身边那个女孩子的眼神会时不时掠过他的左臂，走在他左侧，也是下意识的会有些留意不碰到，乔枫就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这个女孩子居然也是知道杨睿受了伤的 这一瞬间她突然蹙起眉头，忍不住要想：一项和杨睿最亲近的女孩子，不是班里的郭媛媛吗？怎么杨睿受伤之后郭媛媛没有陪在他身边，反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 然后她心里下意识的就冒出一个问题来：这个女孩子，是谁？ 旋即却又自己失笑，这问题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这是哪里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奇心 等到杨睿和那个女孩子一起上了楼，她才从楼角后面转出来，抬头看了一下杨睿家的位置，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会子自己心里到底在想的都是些什么，在大太阳底下发了好一阵子的呆，这才慢慢地走开了。 冯蕙还是第一次来到杨睿的家里，尽管杨睿并没有拿她当新客人来对待，但她还是有些怯怯的。 只有当杨睿坐下了，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把杨睿左臂的袖子挽起来，看见那个自己亲手给他“包扎”的伤口，这才突然觉得心里安定了些。 她当时虽然是直接拎着个急救箱就赶过去了，但纱带和医用胶带都有，不过杨睿却说天气太热，不适合包扎的太结实，所以到最后就由冯蕙动手给他贴了几块创可贴。 奇怪的是，这伤口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流血。 就是这时候再看，这几块创可贴贴的太难看了。 她伸手碰碰伤口处，很小心翼翼的，一点劲儿都不敢用，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杨睿，问：“还疼吗？” 杨睿闻言失笑，“当时你又不是没看见，一颗子弹从里面挖出来呀，这才过去多长时间，怎么可能不疼” 一听杨睿这么说，冯蕙就又下意识的想到当时杨睿咬着牙自己动手从手臂里把那颗子弹挖出来时血淋淋的样子…… 一想到这个，她赶紧扭开头去，自己下意识的就闭上眼睛。 不过旋即，当杨睿放下袖子，云淡风轻地跟她闲聊起来的时候，她的神色倒是很快就缓和下来。 说着说着上高中的事儿呢，冯蕙也不知道想起什么来，突然就问：“你受伤的事情，那个……郭媛媛，知道吗？” 杨睿闻言一愣，似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冯蕙问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想了想，他还是如实地说：“没告诉她。” “哦……”冯蕙闻言低下头去，浅浅的笑，也不说什么，就是笑得很甜。 杨睿耸耸肩。 其实并不是不可以告诉给媛媛，他只是觉得，不太想让她接触到这种血淋淋的东西，如果可能，他甚至想要让媛媛一直就这么简单地成长下去，不想让任何会让她惊慌失措的事情去打断她。 她就应该是一个生活在纯澈水晶里的公主才最好。 但是很显然，冯蕙是不可能明白自己这种用意的，所以他听见自己这么说，有些想歪了？ 杨睿觉得自己倒也不必急着去纠正什么。 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冯蕙还在微微低着头，一副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羞怯模样，优雅圆润的耳垂上有着淡淡的氤氲红意，整张侧脸的轮廓，美到令人屏息。 或许是眼睛的余光能感觉到杨睿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冯蕙的脸色越来越红，始终都不敢抬起头来。 过了好大一会子，她才终于忍不住抬头剔了杨睿一眼，眸子里隐隐有羞意氤氲，问：“喂，你干嘛老盯着我看？” 杨睿耸耸肩，“这多简单，因为你好看啊” 冯蕙就再次没话说了，又羞怯地低下头去。 然后，她开始没话找话，“我听我爸说，你现在在一家公司里打工？还是一家香港的公司？” 杨睿闻言点点头，“算是吧，冯叔叔怎么跟你说起这个？” 冯蕙想了想，说：“我爸爸好像一直都记着你当初带我去服装厂的事情呢，我妈告诉他的，所以那天就问了我一句，然后他就说，现在市里有好几家服装厂都已经被一家香港的公司给收购了，你就在里面打工。所以我想问问，你们那公司里还招人不招人？我也想去试着做一下暑假工。” 杨睿闻言愕然，然后失笑，心想原来冯蕙理解的打工，居然是自己去服装公司做暑期工了。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道：“你倒是想打工，就怕冯叔叔他们不同意呢，再说了，就算是你要打工，冯叔叔也不会同意你去我们公司啊，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 冯蕙闻言笑笑，微微撅嘴却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杨睿的说法，冯亮不同意她出来打什么工。 这时候又听杨睿说：“倒是等过些天，找个机会，我很想跟冯叔叔聊聊天呢，到时候就提前给你打电话，冯叔叔是个大忙人，你要帮我预约。” 冯蕙闻言点点头，这个她倒是很乐意的。只不过点头之后，她最关心的还是杨睿的手臂，想了想，她最终没忍住，问：“这个伤口……你会告诉郭媛媛吗？” 杨睿耸耸肩，想了一下，才回答：“我也不知道，不过她鼻子灵得很，肯定会发现的，瞒一天算一天吧，实在是瞒不住让她给发现了，我就说是不小心自己那剪子捅了一下，反正她也不能揭开来看” 冯蕙闻言点点头，旋即却是想到：怪不得那时候他坚持要让自己只贴几张创可贴就好了，坚持不让自己用纱布给他包扎，或许他就是为了不让那个郭媛媛看出来？ 这算是他跟自己分享秘密呢？还是他不愿意让那个郭媛媛为他担心呢？ 思来想去，她就觉得自己心里纷纷扰扰的，理不清头绪。 杨睿身上的伤口，到底还是给郭媛媛发现了。 大夏天里，本来就穿得少，杨睿走到哪里都非得要穿着件长袖体恤，这本来就是有些怪异的一件事情，更何况现在暑假了，而且是个连暑假作业都没有的可以完全放松的暑假，两个人都闲着没事，郭媛媛几乎恨不得天天都跑过来跟杨睿一起腻着，两人腿股相接的，哪里有个发现不了的道理？ 所以，尽管杨睿已经很小心，但还是在当天晚上就被郭媛媛看出来了。 把他的袖子撸上去一看，好几块创可贴护着一块地方，还有些微肿，不过已经不太严重，而且全然没有冯蕙所见到时那种血淋淋的感觉，所以杨睿只说自己是不小心拿剪子扎了一下，郭媛媛也就信了，只是心疼的了不得，一个劲儿的埋怨。不过她倒是听杨睿的话，并没有跟陶慧珍说。 时间是晚饭之后，天气有些热，不过青州市这边距海不远，夜间总有凉风习习而来，所以如果不是闷在家里的话，外边倒还并不至于太热。尤其是像杨睿和郭媛媛这样吃过晚饭之后就牵着手一块儿找个小公园散步，心情惬意之下，也就觉得越发凉爽。 就着路灯昏黄的光，郭媛媛撅着嘴儿小心翼翼地给他把袖子放下来，“就是不老实，小时候就玩炮仗，现在又喜欢上刀子了？” 杨睿说是剪子扎的，她不信，严重怀疑是刀子划破的，不然哪里需要那么多块创可贴？ 他坚持那么认为，杨睿也就没反驳，反正只要是她不跟陶慧珍说，帮着自己瞒过去，那就随她怎么理解都好。 这时候就找话题岔开她的注意力，问：“我爸说这周六我们全家要去龙城，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没有？我买回来送给你？” 说到这个，郭媛媛还真是感兴趣了，想了半天，一边晃着杨睿的右手两个人慢腾腾的往前走，一边说：“我想要个……发卡？不行，你不会买，嗯……我想想，对了，听我爸说区里的结果已经下来了，他这两天跟人家交接一下就要上任了，我想送他一件礼物，你帮我买一件？” 这个就义不容辞了，杨睿当即就点头答应下来。 然后又嘿嘿地笑笑，问她：“你的裙子我已经做好了，要不要看看？” 郭媛媛闻言顿时一脸惊喜，还埋怨他：“刚才你也不说……”旋即看见杨睿脸上坏坏的笑容，她想起这条裙子的代价来，却又倏然就红了脸。 手指头嫩嫩的，指着杨睿的鼻子，嘴巴微微撅起来，眸子里羞意难掩，她腻腻地道：“杨睿，不许你想那些流氓的东西” 第二更 最近手头事情多，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更新时间不太稳定，望见谅 然后，好久没求月票了，求一下月票 第87章 不许看！ 第87章不许看！ 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正处在一生中成长最快的年龄段，似乎几日不见，就能发觉她又长高了一截似的，胸口也一天比一天变得饱满挺拔，腰肢也随着开始不知不觉的细下去了，臀也渐渐翘起来……这种身体的曲线，在不知不觉中，每天都有新的变化，突然的某一日，你会发现，原本那个看上去还很是青涩的花骨朵，已经完全的绽放了开来。 现在的郭媛媛就是如此。 自从中考完之后，杨睿就始终都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公司里有石军，绝大多数事务都可以直接由他一言而决，用不着杨睿事事关心，但公司还处在一个理顺和起步的阶段，所以尽管杨睿完全信得过石军的能力，很多事情也都完全的丢给他去处理，但自己多多少少还是要盯着一些的…… 另外，最近这些天，包括赵大有、张世平等，公司已经有六七个人跑到他的设计室去详细的谈过自己的构思，这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再加上他手头上有很多的设计要做，所以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以至于在毕业典礼之前，他都已经好几天没有跟郭媛媛见面，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腻腻歪歪的时间。 对此，郭媛媛倒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抱怨过什么。 虽然最近一个多月以来，杨睿开始变得越来越不老实，让两人之间原本平静如小溪一般潺潺流淌的关系开始变得暧昧起来，不再是原本那种说不清是亲情友情还是恋情的两小无猜，而更近似于是一种情窦初开的男孩女孩之间的热恋了，但两个人之间毕竟已经太熟悉了，所以，尽管最近这段时间，郭媛媛很想粘着杨睿，心里甚至会恨不得要一整天一整天的都呆在一起，但是杨睿似乎有事情要忙，她却也会很懂事的并不纠缠。 只是当两个人好不容易见面的时候，她就要显得比此前痴缠了许多。 盛夏的夜晚，凉风徐来，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起散步，在郭媛媛看来简直甜蜜得了不得，不过公园里草木氤氲，蚊子就偏多了一些，郭媛媛的皮肤很细腻，同时也特别的害怕蚊虫之类的小东西，几乎是只要被叮一下，马上就会肿起来一个红包包。再加上说了很久的裙子马上就可以兑现了，所以在娇嗔了几句之后，她倒是没什么犹豫，直接拉着杨睿的手就往回跑。 至于杨睿此前说过的，送她裙子，她就得让杨睿摸自己的胸，郭媛媛选择性的遗忘，装不知道，总之裙子是不能不要。 回到家属院里，两人就松开了手，这几天陶慧珍已经在张罗着搬家，区委书记要搬家，自然不必书记夫人亲自动手，所以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杨睿他们一家就已经搬到家属院倒数第二排的那栋常委楼去了，只不过陶慧珍没主动交钥匙，所以这边的房子也就还没收回。 杨睿手里也有一把钥匙。 让郭媛媛在楼下等着，杨睿跑回自己的新家里，也不搭理陶慧珍追在屁股后头的埋怨，直接回自己的房间拿了裙子就走，陶慧珍就在屋里冲杨伯清嘟囔，“你说这叫什么儿子，家里搬家，他倒是躲起来一天不见人，就跟没他什么事儿似的，现在……你也看见了，你儿子几乎都不怎么着家了，你就不管管？” 杨睿都没听她嘟囔完，就已经关门下了楼。 新房子很大，四室二厅，家里的配置比起原来的那套房子也要高端了不少，所以对于房子，书记夫人是很满意的，只是她这时候满肚子的幸福感，迫不及待想要找人倾诉一下得瑟一下，又不好跟家属院里其他人显摆，就一直都想跟丈夫和儿子宣泄一下自己内心的快感，可惜丈夫不关注这个，儿子又老是躲着不见人，这才让她心中郁郁难平，很是憋得慌。 杨睿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就是不给老妈这个显摆幸福的机会。有幸福需要宣泄，还是让区委书记同志承受好了。 相比之下，杨睿对于能亲眼见到郭媛媛穿上自己为她设计的裙子，更感兴趣一些。 拿了裙子下楼，跟等在楼下的郭媛媛汇合了，然后两个人就直奔杨睿原来的家那座房子。 掏出钥匙打开门，房间里空空荡荡，不过房间里原本的那些电器、沙发之类的配置，都是当初搬进来时区政府就给配置好了的，所以即便杨睿家里搬走了，这些东西却都还在。 接过杨睿递过来的小袋子，郭媛媛满脸期待地打开，应手一甩，小裙子展开了，郭媛媛立刻就眼前一亮，第一个反应就是：真漂亮 但是紧随其后，她的第二个反应就是——这也太短了 这是一条乳白色的低腰雪纺裙。 如果放在十年之后，一到夏天这种裙子几乎满大街都是，事实上即便是现在的九六年，在东部沿海的很多大城市里，这种裙子也正在悄悄地流行开来，但是在青州，会穿这种裙子的，却还几乎不曾见到。 更不用说，这是杨睿特意为郭媛媛设计和制作的，裙子下有着可爱的小流苏，裙角微收，带着些摇曳的斜边……拿到五年之后的青州，这条裙子也绝对会让人眼前一亮。 就是，确实有点短。 以郭媛媛现在的身长，她穿上之后估计要有一半大腿都会露在裙子外面。 在当下的青州，即便是像郭媛媛这样爱美的小女生，以及那些以及可以勉强被称为白领的女孩子们，一到夏天就会忍不住臭美的赶紧把裙子穿起来，却也仍然是以长裙为主，裙子至少也要遮到膝盖以下，不然是根本就不敢穿出门去的。 一中的各项政策始终领先于全市的教育系统，比如他们就率先的给全校的所有老师都发放教师制服，而其中属于女教师的那一套夏天的裙装，那裙子也是长过膝盖的。 所以，郭媛媛看见这条裙子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脸蛋儿通红。 不过呢，这件裙子确实漂亮，郭媛媛见了就爱得不行，因此这时候虽然觉得裙子未免太短了些，却还是只扭头乜了杨睿一眼，却是不舍得说不要。 雪亮的灯光下，她妞妞捏捏的，一脸见猎心喜的小模样，“好漂亮啊，好想穿上试试，就是……太短了……”扭头看着杨睿，她的脸蛋儿红红的，语气里有些娇嗔，却又腻腻的，问：“杨睿，你是不是故意的？干嘛要把裙子做的那么短” 杨睿坐在沙发上嘿嘿地笑笑，他当然是故意的。 这时候就催她，“去换上嘛，换上看看，你就知道有多漂亮了” 郭媛媛很犹豫，瞪着杨睿，她眼睛里水媚水媚，“才不，到时候你肯定瞎看，我回家再换” 杨睿闻言就挪着屁股凑过去，在她耳边哈气，“只穿给我一个人看，也不行？” 杨睿这么一问，她就娇乎乎地瞪过来一眼，下了下狠心，突然站起来，一副颐指气使的架势，却是脸蛋儿通红着，指挥杨睿，“你去把窗帘都拉上，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得令”杨睿赶紧起身，嗤啦嗤啦的，很快就把客厅窗户上的窗帘都拉上了，然后就走回去眼巴巴地看着郭媛媛。 郭媛媛满脸晕红，瞪他一眼，骂他，“杨睿，你真流氓”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扭头进了洗手间。 然后，杨睿等啊，等啊，等啊…… 十多分钟过去了，他实在是忍不住跑到洗手间敲门，“媛媛，好了没有？” 郭媛媛一开始不做声，等到杨睿再问第二遍的时候，她才突然道：“不行了，杨睿，我不敢让你看，这裙子……太短了” 杨睿闻言挠挠头，这怎么办？ 伸手压一压把手，洗手间被小妮子从里面锁上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想尽各种办法，连劝加哄，最终，门终于打开了。 郭媛媛捂着脸，连耳根都似乎给烧得通红，根本就不敢抬头。 她上身还是那件雪白的衬衫，被胸口处渐渐有了些规模的一堆乳鸽给顶起来，圆润饱腻，下面，则是那条只堪堪遮住了大腿根的乳白色雪纺裙…… 郭媛媛的个头还没有完全长起来，但身形却一直都非常匀称，尤其是两条腿，比例修长，且肌理润腻白皙，膝盖部位也不像普通人那样有一个很明显的凸起，整条腿的线条看上去接近完美。 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还不像成熟的妇人那样有着丰腻的大腿，但也已经开始圆润起来，此时的雪纺裙穿在身上，即便杨睿可以猜到，刚才在洗手间里，郭媛媛肯定已经是想尽办法的往下拽了，但还是将整条大腿的绝大部分都暴露在了外面，此时灯光下看来，一片白花花的亮人眼，竟是有着丝毫不输给成年女子的丰润与魅惑 似乎是听见了杨睿吞咽唾沫的声音，郭媛媛突然往前迈了一步，抬手就捂住了杨睿的眼睛，脸蛋儿通红通红的，眼睛里似乎要流出水来，这时候只是娇嗔道：“不许看” 最近有点小忙，码字时间不太容易协调，今天就这一章了。 周六或者周末吧，我找个时间爆发一下，争取把今天少更的这一章补回来。 第88章 好 第88章好 如果，说的是如果，如果你也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当上一世里那个因为种种缘故最终没能和你从头到尾最终走到一起的青梅竹马再次站在你面前，她还是十六岁时的她，也依然如记忆中最美好的那段时光一样，笑容恬静，对你有着淡淡的依恋，偶尔会撒娇，会耍赖，偶尔也会有点不讲理的小刁蛮，和一些可爱的小脾气，会下意识的就把你当做最亲最近的那一个，缠着你，管着你，也惯着你，要你背她，要你不许瞎看其他的女孩子，只肯在没人的地方才会跟你手拉手，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你，也不会逼着你说喜欢她，却会悄悄地一点一点放开自己的底线和身体，开始允许你抱抱，开始允许你亲亲，开始允许你摸摸…… 现在的你，重新来过的你，会舍得放手吗？ 如果，说的还是如果，如果你可以重新来过，当你再次见到自己年轻时爱过、事实上也一直深爱着、爱了许多年、而她也一直都深爱着你却最终被年轻的你所刺伤的那个女子，你走近她，来到她的身边，发现她还是上一世你初初遇见时的模样，马尾清扬，有着令人心伤的执拗与坚强，你确定的知道，自己还爱着她，你确定的知道，你很想再次把她拥入怀中，你确定的知道，你想要跟上一世的她说一声对不起，你确定的知道，她不但是你上一世的第一个女人，同时也已经是被刻进了你生命年轮里的岁月之殇…… 现在的你，重新来过的你，会舍得放手吗？ …… …… 而现在，当他站在自己已经空空荡荡的家里，当十六岁的郭媛媛穿上了他亲手给她做的低腰雪纺裙，她娇羞不已，她惊艳得像是一个刚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她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娇嗔着不许他看的时候，几乎是毫无预兆的，十几年后那个安安静静、却始终都带着一抹黯然神伤意味的郭媛媛突然就跃入杨睿的脑海之中…… 上一世的时候，在杨伯清被判入狱之后，杨睿和陶慧珍随后就搬出了区政府家属院，到郊区去租了一套普通的院子，记得那个时候，郭定邦和钱念珺，还有郭媛媛，都过来帮着搬家，从头到尾，杨睿始终都木着脸，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而他的眼角能够留意到郭媛媛时而握起时而松开的小手，能够留意到她脸上浓浓的担心…… 然后，两个人分开了学校，郭媛媛成绩优异，以青州市总分第九名的成绩考入了青州一中，而杨睿则落入青江区三中。高中了，一个月才只有一天假，但就是那样，郭媛媛仍然凭借着自己走读生的身份，坚持每天晚上都自己骑着车去找杨睿，要给他补习功课。 而那个时候的杨睿，是自卑的，是敏感的，是拒绝一切主动靠近的感情的。 最终，他破口大骂……他知道媛媛是喜欢自己的，他也知道自己是喜欢媛媛的，他更知道媛媛每天那么辛苦过来给自己补功课的用意——她是希望自己争气一些，努力学习，将来考上一个好大学，让家庭从这个泥潭里挣扎出来…… 但是当时才十六七岁固执、倔强而敏感的杨睿，暴虐地排斥着这一切的关心与关怀。 事后得知，那天晚上回去之后，媛媛哭了一整夜，从那之后，她不再每天都过去给杨睿补课了，而杨睿也似乎是终于推开了最后一块阻止自己堕落的绊脚石…… 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的自残。 杨睿痛苦的恨不得一刀把自己捅死，但最终，他选择了流着眼泪的笑。 在当时的他想来，自己已经落魄了，不能再不知好歹地缠着拉着媛媛陪着自己一起跌落下去，但是年少的心却并不知道，哪怕是永不复生的沉沦，她也会心甘情愿地陪在他身边。 …… …… 几年后再见，郭媛媛正在读大学，他去学校里看她，两个人相见，都笑得很温暖，却到底还是没能牵起彼此的手。 随后，她成了教师，而他则被分派出国了。 杨睿记挂着杨伯清和陶慧珍的身体，总会尽量找时间回家探亲，所以双方每隔一两年就总会有一次见面，每次见她，她都浅浅淡淡地笑着，说话越来越少，脸颊也越来越瘦，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郭定邦不等三杯酒下肚就要开始抱怨，郭媛媛的年龄越来越大，却总是不肯嫁人，连别人给介绍的相亲对象都从不去见…… 说这话的时候，也正在日渐老去的郭定邦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看着杨睿，那眼神里，甚至有些祈求的意味。 每当那个时候，她总是轻轻地笑着，似乎日渐老去的父亲口中所说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一样，然后就是淡淡地劝慰，不管是说自己，还是说杨睿，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口气，总是笑得很恬淡，眉间却也总是有一抹揉不开的浅浅忧伤…… 杨伯清偶尔也会在自己打电话过去的时候破口大骂：你个臭小子，你耽误了自己我不心疼，可你不能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媛媛啊…… 每当听到电话里杨伯清的骂声，电话这边的杨睿总是会忍不住就想起当初那些青涩却美好的年华，然后不知不觉的就泪流满面。 每次回家，总是会和她一起单独出去走走的，那个时候，她的话会多一些，会说一下她的琐事，杨睿身怀机密，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说，她就从来不问，只是淡淡地诉说自己的工作啊生活啊老爸啊老妈啊学生啊同事啊等等等等，然后两人一起吃顿饭，她像个妻子一样的柔婉和顺从，她喜欢着杨睿所喜欢的，她不喜欢着杨睿所不喜欢的，她点的每一道菜都是杨睿的最爱，然后，她陪他小酌几杯，再然后，她会笑着开车送他去机场，看着飞机起飞之后，再一个人开车回来，然后就是随后一两年里的再次沉默。 …… …… 这一切，杨睿都是知道的，有些虽不曾眼见，但心中自知。 但他总是打不开自己心里的那把锁—— 我爱的人，是她，还是她？ …… …… 当十六岁的郭媛媛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再次站到他的面前，她浅笑着，小声说着话，带着一点点埋怨，带着一点点欢喜，她自然而然地抬手帮他整理衣领…… 当一如初见般的宋璇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脸上挂着淡淡的却让人下意识里就不敢亲近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当她在厨房里，他也在厨房里，她说，“我给你下了点面条，打了两个荷包蛋”，他就说，“那我切点葱花吧”…… 他终于确认，他不舍得放手，哪一个都不舍得。 如果重新来过一次，却还是要有痛苦的选择，要有遗憾，要有割舍，要有伤痛，那么，重新活一次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遗憾，伤痛，困惑……上一世的杨睿已经有过太多，这一世，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绝不允许那些曾经出现过的伤痛再次降临。 所以，在其他事情上，或许杨睿并不能算是一个贪心的人，但是在感情上，这一次他宁可被所有人痛骂一声贪得无厌，也绝对不再放手 …… …… 或许在这一刻，杨睿表现的实在是太过异常，以至于郭媛媛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于是很快，她就放下自己挡住杨睿眼睛的手。 灯光雪亮，她能看到杨睿眼神里那种痛入骨髓的忧伤。 她虽然才十六岁，她虽然还不懂这种忧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为何会突然而来，但是下意识的，她能感觉到疼痛。 “好啦，好啦，给你看就是了” 她扭扭捏捏地，脸蛋儿上晕红未褪，却始终都在紧紧地盯着杨睿的眼睛。 回忆倏然而去，杨睿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她那副娇娇怯怯却偏偏有些心疼的样子，突然就笑起来。 退后一步，他定定地欣赏小女孩扭捏却清楚的模样。 当然，重点是那两条比例修长却又已经逐渐圆润起来的**…… “真白，真好看”他啧啧地赞叹，眼睛有点色迷迷的。 裙子是白的，也很好看，但郭媛媛知道他夸的肯定不是这个。甚至于在穿裙子之前她就知道，美其名曰送裙子，但杨睿想看的并不是裙子，不过她还是乖乖地穿上这条短的不能再短的裙子给他看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一个容易害羞的女孩子就会公开的承认这种事情。 于是她闻言大羞，跺着脚扑过来，“杨睿，你又说流氓话，我要告诉陶姨，说你欺负我” 杨睿闻言笑笑，却是突然把她抱在怀里，郭媛媛一惊，下意识的就要挣扎，但是这一次杨睿却不理她，越抱越紧，郭媛媛羞得了不得，不过考虑到这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而且还拉起了窗帘……最关键的是，她能感觉到杨睿抱自己抱得是那么用力…… 最终，她不再挣扎，脸红心跳地把脑袋乖乖地趴在杨睿肩膀上。 杨睿问她，“媛媛，你就这么，给我欺负一辈子好不好？” 郭媛媛脸蛋儿通红通红的，想了好大一会子，才摇摇头，“不好。” “好不好？” “不好。” “好不好？” “好。” 昨晚写完这一章才发现，根本上不去网，打了好多电话往网络公司，最终等到凌晨十二点他们的工程师也没抢修好…… 第89章 娘子，你可真是想死为夫了 在九六年的时候，龙青高速路还处在观划期，如果历史不发生偏差，这条高速路将会在九七年夏天才正式动工，而现在，青州市与龙城市之间的交通主干道，还是240国道。35zww.com 七月八日，周六，杨睿一家人起了个大早赶往龙城市。 早在杨伯清刚刚被无罪释放的时候，杨睿和杨伯清两个人就商量好了要过来拜访一下省纪委书记周学彬的，但是自那之后，一来要赶在周学彬的时间相对宽松的时候才好过来，二来杨伯清自己也是新官上任，而且是从副区长直接升任区委书记，各项工作要理顺，也有着很大的工作量，所以这个时间也就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现在。 一路上开车的是区政府司机班的小刘，杨伯清升官了，却并没有换司机，车子倒是换了，虽然还是桑塔纳，却到底是新了许多，而且这明显是一部高配的桑塔纳，至少它是有空调的。 杨伯清虽然相对古板一些，算是一个传统型的官员，但他却并不迂腐，尤其是在当下的社会风气之下，他还不至于明明有车可以坐，还非得要带着老婆孩子去挤火车。 再者对他来说，趁着周六的节假日带上老婆孩子一起去省城拜访省纪委书记周学彬，这种事情虽然不便从自己嘴里明着说出去，却还是可以让小刘适度散播一些小道消息出去的。 对此，杨伯清同样并不迂腐。 车子下了国道开始驶入龙城市之前，杨伯清和陶慧珍部下车来透了口气，但是很快就又都钻了回去。 青州地处北方，又距离海边不算太远，本来就不是太热，即便是时间进入七月之后，青州市也开始迎来一年之中最热的一殷时间，可大部分时候，气温还是会在三十度以下，尤其是一场大雨过后，空气中有着雨水过后沁人心脾的淡淡腥香，这样的时候，穿一件短袖衬衫走在街上的村荫下，甚至会有一种肌肤生凉的感觉，很是惬意。 但龙城就不行了。虽然从地理位置上来讲，龙城比青州还要往北，但这座城市不但地处内陆，而且四面环山，每到夏日，总是会给人一种格外褥热的感觉。 杨睿透过牟窗看到外面的行人，就能感觉到那股子热浪龘逼人的温度，所以杨伯清和陶慧珍下车去透气的时候，他还是照日懒懒地缩在副驾驶座上眯着打盹儿。 等到杨伯清和陶慧珍回到车上，车子发动，很快就进了龙城市。www.65txt.com 因为提前打了电话，所以周子琪早就已经在天元大酒店里给杨睿一家人订了房间，车子按照约定驶到天元大酒店门口的时候，杨睿甚至是一眼就看到了周子琪的那辆陆虎。 进了酒店大堂，杨睿看见周子琪就坐在沙发区，就先迈步走过去。 周子琪也正好抬起头来看见他们，也赶紧起身走过来。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淡黄色连衣裙，下摆堪堪地压在膝盖上五公分，裸在外面的小腿颀长笔直，一头乌鸦鸦的修长又黑又壳，瀑布一般地披在肩上，眉尖唇角，又一丝淡妆的痕迹，却又纯任自然，淡雅清新，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贤淑典雅，大家闰秀的气质展露无遗。 随着她起身走过来，顿时就牵动了同时坐在沙发区的不少人的目光。 显然，像他这样的女孩子，不管走到哪里，总是受人瞩目的那一个。 走到杨睿近前，她笑着抿了抿耳边的头发，看着杨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嘻嘻地笑着，道：“杨少侠，一个多月没见，你个子长得真快呀！” 杨睿的个子长得确实快，在前世的时候，他的个头就是主要在九六、九七这两年里长起来的，到了九九年的时候，就已经有接近一米八了，但是自那之后，就不怎么长了，而这一世重生过来之后的杨睿，不但保持着本来就有的成长速度，甚至因为他独特的身体锻炼和修炼方法，还让这种本来就很快的成长速度又加了速，一个月不见，他看上去已经隐隐约约的比周子琪都要高了那么一指头。 见周子琪轻松地跟自己开着玩笑，杨睿笑了笑，却是突然张开了双臂。 周子琪见状先是一愣，旋即弄明白他的意思，却是忍不住横了他一眼，笑意盈盈的，媚态横生。 “小屁孩，少学大人！”她羞嗔着说。 杨睿闻言撇撇嘴，却是突然就迈前一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周子琪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椎开他，手都伸出去了，却到底还是没推，当着那么多人，她心里有着小小的羞涩，却奇怪的并没有一点要生气的感觉，只是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杨伯清和陶慧珍一脸吃惊的模样，她的脸色倒是刷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而等到杨睿抱着她的手臂突然收紧，脑袋在她耳侧厮磨着，突然说了一句，“娘子，你可真是想死为夫了。“她才突然觉得受不了了，抬手要推开他，不过这时候还没等她的手用上力量，杨睿却已经又主动松开了，只是站在二十公分之外，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一脸的得意。她脸上有着未及褪去的淡淡酡红，又横他一眼，唇角处却仍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抬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越说你你就越要作怪是不是？小小年纪，胡说八道！” 想起那时候开玩笑地说过要以身相许，后来杨睿又死皮赖脸地非说自己送给他的定情物，她就又道：“本小姐可没嫁给你！” 然后就干脆撇开杨睿，走到杨伯清和陶慧珍面前，抬手抿着被杨睿蹭乱的头发，脸上有着微微的羞意，更多的却是一种落落大方的微笑，道：“杨睿就是人小鬼大，老是喜欢我跟我胡闹……”杨叔叔好，陶阿姨好，我先带你们区看看房间吧？”说这话的时候却又想起来，其实每次见面，自己也总是喜欢跟杨睿胡闹的，然后脸上的羞意就不知不觉的又浓了几分。 似乎杨睿身上就是有这样一种气质，总是会让人不知不觉的就对他亲近起来。 陶慧珍看见杨睿这时候才走过来，就先瞪了他一眼，又很不好意思的跟周子琪说：“杨睿这孩子，部是叫我给惯坏了，没大没小的。” 周子琪笑笑，不置可否，只是肃手让客。 陶慧珍这么说，她就觉得怎么接话都不合适了，她当然不会生气，但是这时候，也总不能叫她反过来帮杨睿说好话吧？那岂不是等于承认了自己是很喜欢杨睿足艮自己这么胡闹了？ 带着他们一家人上楼的时候，在电梯里，周子琪忍不住又偷偷回头，横了杨睿一眼。 她给杨睿一家在酒店里安排了一间顶层的套房，而司机小刘，则是被安排在八楼，等到小刘提着不大的行李箱跟着送到房间之后，就跟着酒店的服务员一块到下面的房间去了。 走进房间到处看了看，陶慧珍就觉得不大合适，赶紧就跟杨伯清小声嘀咕“这房间，是不是太大了点？这得多少钱一晚上啊，不太好吧？” 杨伯清也觉得这房间太奢华了些。 足足有七八十平的大客厅，完全就是一种高调的奢华，哪怕只看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到这里的每个细节部已经被处理到了极致。 站在套房的落地窗前远远眺望，似乎一路行来所经过的那些栉次邻比的高楼大厦部已经被踩在脚下了，只有目光极限处那极远极淡、只留下了一抹朦脸影子的黛青山，才堪堪与自己站了个齐眉高。 这是一种俯瞰天下的感觉。 青州市政府的招待所也有非常奢华的套房，杨伯清也见识过，但是这个时候走到窗前远眺一会儿，他觉得市政府招待所的那所谓的极品套房比起这个房间来，还是要差了许多。 眉头微微蹙起，杨伯清也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口，这时候反倒是冲了茶端过来自勺周子琪先道：“杨叔叔也喜欢这样站在窗前往外看吧？ 我记得我爸爸跟我说过，一个人要想做大事，就要先有一种肩负天下的情怀，而要有肩负天下的情怀，就必须先让自己的视野站到尽量高的地方，先看清这个天下。” 她这么一说，杨伯清顿时就则声了，想了想，就只是道：”周书记说的有道理啊。” 从青州到龙城，即便是一况很好，小刘开车的技术也很好，但毕竟这四个多小时的车子坐下来，还是会让人有一种疲惫的感觉，所以在坐下陪杨睿一家人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周子琪很快就告辞了，只是约好了半个小时之后再上来，中午要给他们一家人接风洗尘，而现在，则是把时间留给他们休息。 杨睿倒是丝毫都不觉得疲乏，他本来就比普通人不一样，更何况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打盹儿，反倒是这个时候才开始精神起来。 周子琪出门的时候，他跟陶慧珍说了一句要跟周子琪一块儿去玩，就跟着周子琪出了门。 一起走在酒店的走廊里，周子琪忍不住笑意盈盈地拿眼睛瞥他，“你不好好休息一下，跟我出来干嘛？” 杨睿耸耸肩“，好久没见你了，想你了呗，就想一直都看着你，怎么，不行啊？” 周子琪闻言忍不住又横了他一眼，不过杨睿非要厚脸皮地说这个话，却总也叫人心里恨不起来，最后也只能笑着转开脸，骂他一句“小屁孩一个，倒是先学会油腔滑调了！” （未完待续） 第90章 拜访 等着杨伯清和陶慧珍休息的时间里，周子琪随便找个服务员问了问，然后就带着杨睿一起到了酒店内部的一个咖啡厅。www.65txt.com 两个人坐下一人点了一杯咖啡，杨睿这才伸了个懒腰。 周子琪看他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就笑笑，把侍者刚刚端上来的两样小点心往他面前推了椎，道：“饿了吧？要不要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杨睿摇摇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周子琪的出身不同普通人，自小受家中长辈熏陶，镇定的功夫也较常人要远胜许多，但这时候她给杨睿清澈的眸子盯着，却还是有一种受不了的感觉，最开始还抿着嘴儿斗法一样的跟他对视，却走过了没多大会儿就受不了了，唇角带着一抹微恼的羞意扭开脸去。 纤纤素手搅拌着咖啡，她能感受到杨睿的目光始终都在看着自己，就一直都不太敢抬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抬头剜他一眼，“你老是盯着我看什么？” 杨睿耸耸肩，一副再正常不过的口气“刚才不是说了？我想你了呀，就想一直都看着你呗！” 周子琪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了想，终于还是收起脸上的笑容，很正式的对杨睿道：“你还上着学呢，开了学才读高中，别整天学着大人似的这么盯着人家女孩子看。你现在这今年纪，就该只想着怎么好好学习，不许动不动就胡思乱想的！” 杨睿从口气里能听出她嗔怪的意思，也知道虽然她一直都对自己极亲近，其实却一直都是拿自己当一个可爱又好玩的小弟弟来看待的，所以即便是自己偶尔偷暖两眼或者口花花一下，她也并不会着恼，但是如果自己做的太过火了，她还是会有些生气的，所以这时候听她这么说，自己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也低下头搅拌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 杨睿突然沉默下来，周子琪反倒觉得心里不踏实了，就笑盈盈地看着他，道：“怎么？ 还生气了？” 她微微地向前探着身子，连衣裙就有些兜不住胸口的两团硕大，自然而然的垂下一个弧度来，连带着胸口处也有更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出来。 杨睿只瞥了一眼就赶紧挪开了目光，这时候只是撇撇嘴，道：“哪里至于生什么气，小两口吵架嘛，床头吵床尾和，你放心，我不会生你气的！”说话间，还做出一个白手的姿势，看上去大度的了不得。***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周子琪闻言却是忍不住再次失笑，横了他一眼，都懒得骂什么了，干脆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这时候杨睿才嘿嘿地笑了笑，想起来一件事，问她：“你跟子梅姐闹别扭了？” 周子琪闻言一愣，奇怪地看了杨睿一眼，摇摇头，道：“没有记汀！怎么了？” 杨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渐渐地笑起来，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却是不肯说话了，这时候反倒是周子琪，似乎是微微的有些心虚，就忍不住追问他：“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们俩闹别扭了？” 放下杯子，杨睿道：“至少在名义上，你可是月半弯公司的第一股东啊，青州那边签约，那么大的事情，你都没露面，你自己不觉得奇怪）” 周子琪闻言微微地笑着摇头，很正常的表现，但是杨睿的眼睛却能看出她胸口有一个微微的起伏，明显是一副松了口气的表现。 这时候周子琪很自然地笑了笑，道：“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嘛，我当时有些不舒服，就没跟她一块儿过去。就你喜欢胡思乱想！” 杨睿闻言笑笑，道：“我知道，一直以来你们姐妹俩的关系肯定都是不错的，但是从最近几年，你开始越来越不适应子梅姐的作风了，对吧？比如，她居然都没问过你的意见，甚至都没有跟你打个招呼，就直接决定让你站出来做股东了，你心里就肯定会很不舒服！” 周子琪闻言脸上闪过一副小吃一惊的表情，却是很快又恢复正常，摆手道：“你少瞎猜！”想了想，又道：“说起这件事情来，还不是因为你？” 杨睿耸了耸肩，不再说话了。 周子琪也低头喝着咖啡，只是偶尔抬起头看过来的时候，眸中会偶尔闪过一抹深深的疑惑。 他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样人情练达？居然还惦记着替自己姐妹俩说和？ 想到姐姐周子梅那副掌控一切的女强人架势，周子琪不由得微微撇嘴，心里还是忍不住要有一些委屈的感觉。 大家部长大了，再像早些年那时候亲密无间，似乎已经不太可能了？ 中午就是在市中心找了一家饭店，由周子琪做东，算是给杨睿一家人接风洗尘。 吃过饭之后，杨伯清和陶慧珍又回房间去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下楼，周子琪做导游，带着他们一家人在酒店附近的两个著名景点逛了逛。 下午五点半，杨睿和杨伯清、陶慧珍一起坐着周子琪的牟，来到了省委常委大院。 今天晚上，是周学彬和周子琪这对父女在家里设宴款待杨睿他们一家。 近两个月未见，周学彬依然气势慑人。 他向来就被认为是省内著名的铁腕人物，在龙城市委书记任上的时候就是如此，后来出任省委副书记兼省纪委书记，就更是如此。 在他面前，杨伯清和陶慧珍都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尤其是陶慧珍，周学彬越是态度亲切客气，她就越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好，陶慧珍毕竟是老师，气质很好，心理素质也过得去，适应了一会儿之后，渐渐的也就回过神来，倒是不至于怎么露怯了。 杨伯清的妻子叫齐元梅，据周子琪说她是心内料的专家，现在是在省人民医院担任副院长，享受副厅级待遇。她看上去有四十岁出头，眉眼里很是秀气，气质也极好，不必说年轻时，即便现在，也得算是同龄人中最出挑的美人儿，周子琪的脸型比较像周学彬，眉眼里的那一抹秀雅却更多是遗传自齐元梅了。 齐元梅待人很客气也很亲切，一点都没有贵夫人的那种高傲，而且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在从事教书商人的工作的关系，她跟陶慧珍也显得格外投缘，只不过陶慧珍只是教高中，而齐元梅则是东华大学医学院的兼职教授、博士生导师，这些年一直都在带博士生。 杨睿注意过她的手，按照周学彬和周子琪的年龄来推测，她应该已经接近五十岁了，至少也有四十五六岁了，手指却依然修长而光洁，并没有一般四十岁女人手上会出现的那种皮肤松弛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一个很善于保养自己的女人。 周家家里有专门做饭的保妈，杨睿他们一家人来到之后不久，保姆就进去忙活了，从那之后厨房的门始终关着，只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传出的一点小动静，只是在保姆进去的时候杨睿看见，里面还有两个人在忙活，就忍不住想：看来周学彬倒是很看重自己一家人的来访。 扭头跟杨伯清无意中交换了一个眼神，杨伯清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杨睿就笑了笑扭开头去。 不管是他，还是杨伯清，其实都知道，他们此行最大的目的，说是感谢，其实倒不如说是杨伯清过来考试来了。 不过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杨睿已经把自己推测到的周学彬会关注的问题，都跟杨伯清聊到过，而且聊过不止一次，即便不是为了应对周学彬的考验，杨伯清也确实已经很大程度上接受了杨睿的那一套观点和看法，待会儿应对起来，估计不会太吃力。 第一次见面，齐元梅就很喜欢杨睿。 尽管经过这两个月，杨睿的气质已经发生了不小的改变，相比起两月之前刚刚重生过来那个时候的他，现在的杨睿看上去要成熟了不少，但是在齐元梅和陶慧珍这今年龄段的人来看，杨睿仍然只是一个大男孩罢了，只不过陶慧珍是做妈的，所以很多东西都会视而不见，而齐元梅是陌生人，就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比如她就觉得杨睿这个小伙子身上似乎有一抹混合了青春与自信的气质，再加上杨睿的个子像竹子拔节一般的长起来，在这今年龄段来讲，显得高高大大的，看上去很精神也很帅气，脸上又总是带着一抹好看而谦逊的笑，说话嘴又甜，所以齐元梅就很喜欢他。 等着饭菜上来的空闲里，杨伯清在那里坐得笔直，向周学彬汇报自己上任以来的工作心得，齐元梅就和陶慧珍坐在一边说话，周子琪和杨睿陪着。 齐元梅拉着杨睿的手，笑着问了多大了读几年级之类的问题，知道杨睿刚刚参加完中考，就笑着问：“感觉考得怎么样？要好好学习，将来考到龙城来上大学，就可以经常过来这边吃饭了。” 听她问到成绩，陶慧珍就有点脸红，杨睿脸上却是一点惭愧之色都没有，居然腆着脸说，“考得还算不错吧，至少把自己应有的水平都发挥出来了，我觉得，考上我们市一中应该问题不大。” 他知道，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下属带着老婆孩子上门拜访，齐元梅就算是再会接人待物，也不至于对自己一家那么客气亲切。 之所以她会对自己亲切，原因应该还是自己救过周子琪的命。 不过单纯如此可不够，人家再怎么感激，也是有限度的，而且事实上有了周学彬出面挽救了杨伯清的前程这件事，人家也已经不欠自己什么人情了，要想让老爸以后的仕途更加坦荡，要想让自己一家跟周家人更紧密的绑在一起，还需要自己持续不断的努力。 不过这件事倒是不急，可以慢慢来。 人情就如一张网，只要明白了目标，只要有那个实力，那么需要做的，就是慢慢的吐丝去织网就够了。（未完待续） 第91章 前景 第91章前景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只不过有些过于的丰盛了些，所以桌面上剩下了不少菜。 吃过饭之后，保姆忙着收拾桌子撤下剩菜剩饭，周学彬就邀请杨伯清到他的书房里喝茶去了，而杨睿虽然很关心老爸的表现，这时候周学彬没有邀请他，他倒也不适合直接跟过去，就只好陪在齐元梅和陶慧珍身边继续装小孩。周子琪上去给他们冲了茶也就下来一处坐着闲聊。 一直到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杨伯清和周学彬才一前一后从书房里出来。 杨睿抬头看过去，见杨伯清脸上虽然有着些忐忑的模样，周学彬却是满脸笑意，一副很满意的模样，就知道杨伯清的考试成绩即便不是太好，却也不至于太差。 两个人一起走过来的时候，周学彬还笑吟吟地对杨伯清说：“伯清啊，你家杨睿是个好苗子，小伙子聪明，要好好培养啊，将来不比你差” 杨伯清这时候就笑着客气几句，杨睿则说：“我爸教不了我，他经常跟我说，让我即便要学也别学他，他脾气太硬，容易得罪人” 这话说得杨伯清有些尴尬，周学彬却是呵呵地笑起来，还特意跟杨伯清握握手，道：“不怕，虽然我们做事情要学会变通，但脾气硬绝对不是坏事，自己认为对的，就要敢于去做，大胆去做，只有能坚持自己心中真理的人，才有可能会取得最后的成功啊” 杨睿闻言心中一喜，可想而知，周学彬能说出这番话来，显然是对自己老爸胸中的见识、以及他的为人都极度信任也极度赞赏了，因此他当时就接上话，道：“周伯伯这可是给我爸尚方宝剑了呀有你给我爸撑腰，我就放心了。” 周学彬早就知道杨睿是个心思极灵活的孩子，这时候闻言却还是忍不住纳闷，就收起笑容，问他：“我给你爸爸撑腰，你放心什么？” 杨睿嘿嘿地笑笑，道：“有周伯伯你在背后撑腰，至少我爸就不至于动不动给人陷害了，就算不升官，至少也不会降官吧？那我就可以跟着我爸吃饭了，一辈子都不用担心挨饿了。” 周学彬和齐元梅闻言都忍不住笑起来，陶慧珍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骂他，反倒是周子琪离得近，就在他肩膀上打了一巴掌，笑道：“瞧你这点出息” 其实不管是周子琪还是周学彬、齐元梅夫妻俩，他们都知道，即便只是现在，杨睿这个十六岁的大男孩手里就已经握着一笔不小的财富了，而且不管是通过自己的观察，还是从周子梅和周子琪姐妹俩那里得来的消息，他们也都知道，杨睿显然不会是一个指望一辈子都跟着老爸吃饭的人。 别的不说，光是他在周子梅那家服饰公司签的设计师合约，就是一年60万港币起的，据周子梅说，以他的设计天赋，加上奖励在内，一年税后两三百万港币都不在话下，而杨伯清一个正处级干部，一个月也不过两三千块的工资而已，一年下来也就是三万来块，这父子俩谁靠谁吃饭，还用说么？ 再说了，现在还挂在周子琪名下的月半弯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可是价值一千多万呢 而那也是属于杨睿的 这时候大家都笑，反倒是周学彬想了想，还意在言外地叮嘱了一句，“你现在还是要以学习为主的，虽然并不是要你必须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但是必须保证成绩不要太差啊” 杨睿闻言就乖乖地点头答应下来，他也不准备让自己彻底沦落为差等生。 这时候见此行的任务都已经基本完成，甚至因为杨睿的插科打诨，自己获得的似乎比来之前预想的还要多一些，杨伯清就很是心满意足，此时也就提出告辞了。 周学彬点点头，要送他们出门，齐元梅就冲保姆招招手，保姆就把杨睿他们来的时候拎的东西都给拿了过来。 齐元梅接过东西来，笑着说：“不是故意不收你们的东西，是我们家里一直都有这个规矩，不管是谁，不管拿的是什么，一概不许收。” 说着，她就要把礼物都递还给陶慧珍，陶慧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有些手足无措的。 这时候杨睿就笑着道：“齐阿姨，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礼物，里面只有一套衣服，是我亲自设计了让人做出来的，是我孝敬给您的，不信您看看，连周伯伯的礼物都没有。我这可不是代我爸送礼给周伯伯呢，是我自己送礼给您的。我送一件自己做的衣服给您，这不算是行贿吧？您充其量也就是骂我一句拍马屁，我认了。” 杨睿这么一说，齐元梅反倒是愣了愣，杨睿他们一家登门的时候，礼品都是顺手就交给保姆了，她根本就没看，这时候听杨睿说的好笑，她忍不住就打开礼品袋看了看，道：“呦，还真是衣服？” 她从周子梅和周子琪姐妹俩嘴里知道杨睿的确是有着设计服装的天赋，而且出类拔萃，所以倒是不至于怀疑杨睿是买了商场里的贵衣服来送礼。只不过听杨睿说的恳切，这时候她倒是觉得自己要是非得不要，反而显得有些不好，就抬头看了看周学彬。 周学彬当即就笑着点点头，道：“既然是杨睿孝敬你的，又不是给我行贿，那就你自己做主吧，要是喜欢就留下” 他这么一说，齐元梅就笑起来，道：“那行，既然这样，那我就留下，看看杨睿设计了什么好衣服。”转身把礼品袋交给保姆，她还走过来摸摸杨睿的后脑勺，笑道：“这孩子倒是嘴甜，说的我不收下都不好意思了。”又亲切地道：“那你有时间就再到龙城来玩，阿姨让你子琪姐陪你到处逛逛，好不好？” 杨睿当然赶紧点头。 等到杨睿他们一家人上了周子琪的陆虎车，逐渐驶离了视线，齐元梅才笑着摇摇头，回头跟周学彬说：“这孩子，真是难得的机灵讨喜，我看着就喜欢，可惜，就是小了点……” 周学彬闻言看看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当即就是眉头一皱，“胡说什么呢，不搭调。……才刚大学毕业，你至于那么急嘛” 齐元梅就笑笑，不说话了。 周子琪把杨睿一家送回酒店，并没有跟上去，只是跟他们约定了明天要陪着陶慧珍逛街，然后就开着车又直接回去了。 回到套房里，杨伯清打发陶慧珍出去冲壶茶，却是拉着杨睿坐下，杨睿索性就从酒店的橱柜最底下翻出一副木质象棋来，父子俩很有默契地一边下棋一边说话。 听杨伯清把他在周家书房里跟周学彬的对话一说，杨睿心里就更加有底了。想了想，他道：“爸，你就没问问周伯伯对你升任区委书记的看法？” 杨伯清手里捏着个“車”，眉头微微蹙着，也不知道是在思量棋面，还是在回想他跟周学彬的谈话，过了一会子才道：“没提，不过从周书记的说话里，我能感觉到一点，他虽然被认为是铁腕人物，但是却并不排斥适当的使用一些手腕。” 杨睿闻言点头，“我看周伯伯对你的态度，猜着也应该是如此。” 杨伯清点点头，跳了一个马，吃掉杨睿的当门卒，拿着两个棋子在手里敲，问：“你说，换届的时候，周书记肯定能上去？” 杨睿闻言笑起来，道：“周家老爷子还在，而且据说健康着呢，影响力不小，周书记自己在中央和地方又都是很有政绩，自身素质是过硬的，所以我估计，这次换届，他是肯定要往上走一步的，省委书记的希望不大，但是省长的位子，应该差不多，周伯伯今年应该是刚刚四十九岁吧？正是年富力强啊，做省委书记或许还会被认为资历上弱了点，但省长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您就放心吧” 据杨睿的记忆，在上一世的历史上，这一次换届周学彬的确是往上走了一步，不过并不是省委书记，而是省长，事实上来说，这也正是属于周学彬的最恰当的一个位置了。所以杨睿认为，如果历史没有什么大的变动的话，周学彬估计还是会如期登上省长的宝座。 自从成功的上任区委书记以来，杨伯清对于自己儿子在这方面的判断一直都是深信不疑，这时候闻言就点了点头。 倒是陶慧珍在房间里找了衣服出来准备去洗澡之前听到他们父子俩的对话，有点纳闷，就问：“杨睿，你让你爸放心什么？” 杨睿头也不回就答她，“我说，我爸十年之内肯定能做到市委书记，让他放心” 陶慧珍闻言明知儿子顺嘴胡说，还是高兴地了不得，进洗手间之前骂他，“臭小子，整天就知道胡扯，别说十年，二十年都行，你爸要是能当上市委书记，回头妈就给你烧高香” 杨睿笑笑，不置可否。 以老爸的水准和能力，只要自己能在恰当的时机给他帮忙往上拖一拖，十年之内要是连个市委书记都拿不下来，就枉费自己重活一次了。 今日四章保底的第一章 第92章 偷情的好地方 第92章偷情的好地方 第二天上午醒来，周子琪先是打通了杨睿的手机，知道他们一家人都已经起床了，这才上来。 杨伯清和陶慧珍都是好不容易到龙城来一趟，昨天晚上拜访过了周学彬之后，周子琪就跟陶慧珍约好了今天上午要一块儿去逛街。 她上来之后，几个人一起下去，在酒店内的小餐厅里一起吃过了早餐，就出酒店上了周子琪的车，让她拉着杨睿他们一家去龙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路段。 虽然十几年之后的青州市在商业上并不会比龙城这个省会城市差到哪里去，但是不得不说，就当下这个时代来讲，龙城市的商业繁荣程度，还是要比青州市要繁华了很多的。 在龙城市最繁华的几条街道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商店和漂亮的玻璃橱窗，一看就很有现代都市的感觉，再加上又是周末，出来逛街的人很多，热闹程度看上去丝毫都不比十几年之后逊色。 周子琪对龙城的这些商店，尤其是服装店非常熟悉，有她带路，一行人几乎是直奔重心而去，进的都是一些比较有品味也有档次的大商场和专卖店，倒是省去了不少闲逛的功夫，可即便如此，一个上午走下来，杨伯清还是累得有点直不起腰来，杨睿的情况倒是要比他好很多，毕竟他年轻，最近又一直都在悄悄地苦练。 龙城市很多大商场里的衣服，即便是标价几千块的，看在杨睿眼里也是不过如此，但是对陶慧珍就非常有吸引力了，这一路看下来，她很有点眼花缭乱的意思，只是每次看看标价，她却又总是会有些不舍得，到最后周子琪坚持要买下一件她看中的衣服送给她，她才狠了狠心，坚持自己掏钱买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自己过来拜访就已经很打扰人家了，还是让人家给安排食宿的，这时候哪里好意思再让人家给买衣服？ 只是这个价格……六百多呢，陶慧珍心疼的了不得。 不过反过来，给杨伯清花一千三百多买了一身西装，她倒是很得意，也没什么舍不得的意思。 到最后狠了狠心，他还花六百多又给杨睿买了一件夹克。 面对着老妈前所未有的大方，杨睿却总是撇撇嘴，中午找了个地方吃饭，他见陶慧珍一个劲儿来回地检点战利品，就问她：“妈，你觉得我给你设计给你做的那几件衣服，比不上这些衣服吗？” 陶慧珍抬头看儿子一眼，又看看身上，她现在穿的这一身，雪花玫瑰红的小褶衬衫加欧式直筒裤，就都是儿子给设计好了交给工厂做出来的，是挺好看的，不过她还是说：“你知道什么，你设计的再好，还能跟人家这些大公司大厂子做出来的东西相比？再说了，你给妈做的这些衣服，都是连个牌子也没有的，感觉就跟以前你姥姥自己在家里用缝纫机做的似的，不时髦。” 杨睿闻言无语，他很想告诉老妈，自己给她设计的那些衣服，别的不说，就她身上现在这一身，如果打上牌子正式摆进专卖店里，这两件衣服都是要一千块起的，如果拿到发达国家去，这衣服每一件都可以直接标价两百美元以上，而且杨睿可以保证它们会很有市场。要知道，这可是杨睿掐着流行的时代感设计出来的，既领先于时代和潮流，同时又不过分，能够恰如其分的勾起消费者的购买欲…… 但是在老妈眼里，它们居然是拿不出手的 甚至于，杨睿想，或许在老妈眼里，自己连设计衣服什么的，都得算是不务正业的很 周子琪当然是知道杨睿的实力的，这时候听他们母子俩对话，又看看杨睿一脸郁闷的模样，她就悄悄地笑起来。 吃过午饭，杨睿他们一家就要回去了，七月的七号八号和九号是全国高考的日子，陶慧珍作为高三的班主任，本来是要被调到邻县去监考的，虽然她请了假，没有让教育局那边把她排进监考名单，但是高考结束之后，随后到来的就是改卷，陶慧珍是一中的教学骨干，有高级教师的职称，连续这么些年的高考评卷都会参加，今年自然也不会漏过，所以她得赶回去到教育局报道了。 再说了，更关键的是，杨伯清明天还要上班呢。他可没有暑假。 不过在吃完饭回到酒店里稍事休息的时候，杨睿却提出来要在龙城再住几天，理由是他现在正是暑假，回去也是无所事事，正好呆在龙城多玩几天。 陶慧珍听了有点不大乐意，当着周子琪呢，她就连说带哄的，“咱们这一趟过来，就够让你子琪姐麻烦的了，哪能好再继续玩下去？你听话，啊，等妈改完了卷子，学校里肯定要组织一次集体旅游，到时候妈带着你去，好不好？听说今年要去黄山呢，你不是一直说想去黄山？” 杨睿闻言就扭头看周子琪，说：“你不懂，我要跟子琪姐学画画，要设计服装，素描啊什么的，都是基本功，我基本功很差，正好子琪姐是学美术的，我早都跟她说好了暑假要过来让她给我补课的。” 陶慧珍闻言将信将疑，“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这时候又听周子琪笑着说：“杨睿说的没错，不过倒未必是我教他……您就放心的让他留下来吧，不麻烦的，我最近也正发愁没人陪我玩呢，他留下正好，我们做个伴。” 听周子琪这么说，陶慧珍就有点拿不定主意，最后只好扭头看杨伯清。 杨伯清倒是洒脱，直接就点点头，“你要留下就留下，但是凡事不要瞎做主，要听你子琪姐的。” 他这也就是当着周子琪说一点场面话客气话，其实他还哪里能不知道，以杨睿最近两个月的表现来看，他哪里还需要这样的叮嘱？ 有了他这句话，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陶慧珍还把杨睿拉到自己的卧室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多块钱，一把都塞给他，想了想，又打开杨伯清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杨睿，递给他，“你既然要留在这里多玩几天，口袋里没钱不行，记住，别总是让你子琪姐给你花钱，咱就算是救过人家一回，到现在也差不多还清了，人情这东西，也是有数的……都拿着吧，这卡里还有接近两千，把那些花完了再去取，你省着点花啊，回去要把卡给我的，你要是敢花光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玩够了就赶紧回去” 两点半，司机小刘准时上来敲门帮着拎行李，杨睿和周子琪陪着杨伯清、陶慧珍下楼，看着他们上了车，杨睿又想起来，趴到窗户上又特意叮嘱了一句，让陶慧珍回去之后记得把自己买的那条皮带交给郭媛媛，那是答应帮她买的送给郭定邦的礼物。 陶慧珍点着头答应了，小刘就发动了车子。 看着他们的车子走远了，最终驶入了车流，杨睿松了口气，有一种浑身上下都轻松了的感觉。 周子琪看他这两天表现的那么乖，现在突然露出这种样子，就笑了笑，嫌站在外面太热，就拉着他进了酒店大堂，先去把两个房间都退了，结清了房款，这才回过头来看着杨睿，“走吧，先上车，说说想去哪里玩，我不像你，我保证全程陪同” 杨睿闻言笑笑，一直等上了车，周子琪打着火让空调先吹起来，扭头看着他，等他的答案，杨睿才回头看看酒店，问：“子琪姐，你把房间都退了，准备晚上让我睡大街？” 周子琪闻言笑笑，挂上档，车子徐徐驶出了停车区。 “那就先带你去看看你晚上睡觉的地方”她道。 九六年的龙城市，杨睿不熟，不过他的记忆力，尤其是记路的能力却是绝对超卓的。 上次到龙城来告状的时候，他出了火车站首先就是买了一张龙城市的旅游地图，认真的看上一遍之后，不敢说绝对不会不出错，但至少整个龙城市所有的主干道和重点地标建筑，就都已经印在脑子里了。 周子琪开着车驶出天元大酒店，过了几个路口之后，就驶入一个看上去很是现代化的小区。 杨睿知道，这里是建设路，东段。按照地图上一般的惯例性标示来分心，这一带应该算是龙城市的高档住宅区。 小区的名字叫做富春园，杨睿当然很陌生。 不过车子驶入小区之后，一路往后走，只见花木越来越繁茂葱茏，然后就发现开始几排别墅出现在面前，这种建筑模式，杨睿倒是一点都不陌生了。 九六年，城市地产开发中的别墅区的概念才刚刚流行起来，还不像后世那样泛滥，很多地产开发商都更愿意在一些规模化的小区里有限度的开发出一些高档的别墅来，眼前这个小区显然也是如此。 别墅区虽然位于富春园小区之内，却是另外加设了一道门，安全岗也配着。 周子琪的车子显然是登记在案的，门岗上只是核对了一下，很快就放行了。 一直到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来，周子琪熄了火下车，这才开口说：“这是我姐买下的，不过她一年也过来住不了几天，就被我征用了做画室，怎么样，住在这里，对得起你吧？” 杨睿闻言连连点头，还称赞说：“真是个**的好地方啊” 周子琪闻言忍不住扭头横了他一眼，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保底四章的第二章 大力求月票啊 第93章 女流氓 第93章女流氓 位于富春园的这栋别墅是三层建筑，大气之处丝毫都不比省委常委们所住的别墅逊色，至于内部装修，也比那个要奢华和个性了许多。 杨睿跟在周子琪身后进去只简单地看了一下，就点点头极力称赞。 九六年的龙城市，商品房还有限，地产大开发的号角也才刚刚吹响而已，房价大约只在五百块到两千块之间，即便以这栋别墅的奢华，其实价格也不过就是一百多万到两百万之间，但要是拿到十几年之后的龙城市，像这样位于市中心的独栋奢华别墅，低于两千万你想都别想。 外面是炎炎夏日，这别墅里的温度也低不到哪里去，所幸者别墅空旷，而且墙体较厚，一时半会儿的，阳光还晒不透蒸不透，所以比外面还要略凉快一些，不过即便如此，一进房间，周子琪还是第一时间就打开了别墅里面的中央空调系统。 感觉到凉风吹起来，杨睿扭头看看，能看到就刚才下车进门这一两分钟的功夫，她原本白皙的脸蛋儿上已经给正午的热气蒸出了一层细密的腻汗，脸上也有一丝微微的霞红，看去粉腻腻的惹人。就忍不住心想：看来子琪姐也是易汗的体格。 带着杨睿到二楼看了一间准备让他住的客房，周子琪就忍不住道：你先自己转悠着看一看，我去洗个澡。 女人爱洁，尤其是体质易汗的女子，往往更喜欢洗澡，更不要提周子琪才刚刚陪着他们一家人逛了一上午了，因此杨睿就点点头，见周子琪进到一间卧室里锁上了门，就自己在这别墅里瞎逛起来。 二楼一共四间房，面积都很大，其中两间已经被布置成了客房，是可以住人的，还有一间已经装修好了，但是空空荡荡，什么家具都没有，另外的一间房，也是最大的一间房，足有五十多平米，已经被布置成了周子琪的画室。 据当初在青州初遇时周子琪自己说，她小时候是以国画入手的，后来才开始学习油画，杨睿对这些东西都只是略通皮毛，不过就眼下悬挂在房间里的一些作品来看，还是可以看出，她应该有很好的工笔画底子，但更喜欢画写意画，挂在画室东墙正中央位置已经裱好了的一副《秋日远山图》，应该是她的得意之作了，很见功力，也意境独具。 与国画相比，上一世的杨睿接触比较多的，反而是油画。毕竟他前前后后一共在巴黎住了五年多，在那种号称艺术之都的地方，只要稍微有些关注和兴趣，就能受到一定的熏陶。 周子琪的油画……并不太符合西方人对油画的审美观，但是在杨睿看来，却也独具匠心。 在画室里来回看了一圈，杨睿心里就对周子琪的爱好、性格、艺术天赋等等，有了初步的了解了。 毫无疑问，她是很有艺术天赋的女孩子，尤其是作为一个画家，她并不像其他的女性画家那样，习惯于把视野凝聚在一些比较细小和琐碎的东西上，她的视野很大，视野大，气魄就大，气魄大，格局就大，画出画来，不管油画国画，都有一种恣意汪洋的气势，这一点对于女性画家来说，尤其难得。 甚至于杨睿忍不住想：这或许跟她出身于政治世家有关？ 等到杨睿把她画室里的这些画作都浏览了一遍，瞥见房间里居然有咖啡机，就自己动手洗了杯子，很快就煮了两杯咖啡出来。 而这个时候，房间里的空气也已经渐渐凉下来，叫人比较舒服了。 他才刚在沙发上坐下，就见周子琪推开门，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进来，还吸了吸鼻子，道：“就知道你得跑这里来了……好香啊，你居然还会煮咖啡？” 杨睿笑笑，帮她把沙发上那些乱七八糟扔着的线稿本、速写本，还有杂志、书之类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放到画案上，这才又回去坐下。 顺理成章的，周子琪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端起咖啡小抿一口，她微微皱了下鼻子，一边继续擦头发一边道：“帮我加块糖” 杨睿耸耸肩，起身去找到跟咖啡豆放在一起的方糖，拿过来，给她放上一颗，也给自己扔了一颗，自己搅拌几下，还侧着身子给她搅拌了一下。 然后，他就侧首看着沐浴之后容光焕发的周子琪。 这时候她的脸蛋儿透着一抹诱人的娇红颜色，却越发衬得肌肤滴水般白腻润滑，浴后的头发虽然擦了好几遍，却是湿气未褪，还带着些自然的微绺，有几个乱发粘在脸上，越发显得迷乱撩人。 她的浴袍比较宽松，只是腰里系得紧，谈不上纤腰一把盈盈可握，但整个的身材却是在纤秾得度之余，还透着一股子泱泱华贵的气息。每当她侧着脑袋擦头发，浴袍的领子就会裂开，露出好大一片雪腻雪腻的白美胸脯，羊脂白玉一般的惹眼，甚至微微侧一侧身子，还能窥见那贲起的乳根处圆润而饱满的弧度。 …… …… 擦干净头发，她甩手把毛巾搭在沙发扶手上，自己甩了甩头发，端起咖啡杯又小抿了一口，点点头，“不错不错，值得表扬。” 她扭过头来看着杨睿时，杨睿也正扭头看着她，当即就笑笑，说：“子琪姐，你真漂亮。” 周子琪摆摆手，不屑地道：“换个词儿吧，本小姐麻木了，拍马屁这项技术也是要不断推陈出新才行的。” 她把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靠背上，盘起腿来，浴袍自然滑落，遮住了白腻的大腿，却将颀长而笔直的小腿露在外面，她的脚掌比记忆中宋璇的小脚丫儿略大，却白净可爱不输给任何人，尤其是那一颗颗脚趾头，个个圆润可爱，白洁晶莹里透着一抹粉红，可爱得紧。 杨睿闻言笑笑，只觉得此时刚刚沐浴过的周子琪便如刚刚欢好过一般，透着一股子诱人的娇媚与慵懒，简直美到了骨子里。 这个时候，杨睿突然就觉得心里跳得厉害，虽然他骨子里其实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但是这具身体还年轻的紧，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实在是禁不起任何的诱惑。他知道，平常的时候自己跟她开个玩笑调笑几句倒还无妨，甚至是饱饱眼福吃点小豆腐，也都会被当成男孩子调皮而一笑置之，但是在眼下这种时候，自己却是并不适合做什么有逾越朋友关系的举动了。 因为很可能出丑的人会是自己。 想到这些，杨睿就明智的收回了目光。 不经意间瞥见对面的沙发上有些凌乱的大纸线稿，杨睿就起身过去拿过来，却发现居然是服装设计的初步线稿，他当即就眼前一亮。 这时候周子琪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也顾不得自己此时慵懒妩媚的模样儿给杨睿看了去会勾起多少少年人的蠢蠢欲动了，只是惬意地眯着眼睛，偶尔睁开一条缝，看看杨睿，最后伸出小脚丫踢他一下，“我说，你要不要去洗个澡？逛了一个大上午，你就不出汗？粘在身上，不难受？” 杨睿扭头看看她，尤其是留意看了一下她伸过来的脚丫子，摇摇头，“我没出汗呀，不信你闻闻，保证一点汗味都没有。” 周子琪撇撇嘴，一脸的不信，“才不信你，去去去，洗澡去空调的冷气一吹，待会儿你身上那些汗就冲不下来了。” 杨睿放开那些设计线稿，扭头看着她，道：“真的，不信你闻闻，我保证什么味道都没有。” 周子琪闻言这才将信将疑地坐起身子来，看杨睿的目光很是真诚，她就试试探探地凑过去闻了一下，大惊，然后又拉起杨睿的胳膊，闻了闻腋下，还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要说有味道，也是昨晚洗澡后留下的肥皂的香气。 周子琪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就瞪着杨睿，犹自不能置信的模样，拉着杨睿的肩膀扳过他的身子来，解开了两个扣子，自己伸手在他胸口一摸，果然皮肤滑不留手，丝毫都没有出了一身汗之后那种粘腻的手感。 “真的呀，你居然一点汗都没出？” 她当然不知道，对于眼下的杨睿来说，已经基本上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在非大体力消耗的情况下控制汗液的排出了，上一世的时候，这就是杨睿拿手本领之一，这一世自然也进步飞速。 她软软而带着些凉意的小手在胸口上摸了这一把，杨睿差点就要激灵灵打个寒颤——对于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来说，杨睿的身体实在是受不得这样的撩拨。 看着她一脸震惊的模样儿，嫣红的嘴唇儿透着一股子粉亮的色泽，杨睿忍不住抱怨，“不带这样跟个女流氓似的动手动脚啊，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周子琪闻言脸上一红，伸脚就踹，“你去死，小屁孩，谁性骚扰你了臭美得你” 杨睿顺势就站起身来，自己看着自己被解开了两个扣子的胸口，在那里念叨，“糟了，这下子想不洗澡也得洗了” 周子琪闻言勃然大怒，再次飞脚来踹。 人没踹着，被撩起来浴袍却正把好一截粉腻腻白生生的大腿给露了出来。 杨睿几乎是落荒而逃。 保底的四章更新，这是第三章 第94章 合作 第94章合作 周子琪的服装设计线稿思路很不错。 她毕竟是专业学习美术的，无论国画还是油画，功底都十分扎实，本身又是生活在大户人家，自小接触的东西，就都是处在社会高端的，长大之后进入艺术院校，对于流行和时尚也有着自己的独到的理解和把握，她要学习服装设计，虽然还有很多功课和基本功要补，但是比起绝大多数普通人来，条件却是得天独厚之极。 记得还是上次她跟周子梅一块儿去青州玩的时候，杨睿跟她提到过服装设计师的概念，显然，她真的往心里去了，回来就开始这一方面的东西，而现在，短短一个月之后，她就已经有了一定的成色。 至少在杨睿看来，她已经开始入门了。 而对于像她这种极有艺术天赋的人来说，一旦入门之后，她们的艺术感思和设计思路，就是其他许多人一辈子都追不上的了。 比如在这些杂乱的设计线稿里，杨睿就发现了两个不错的构思。 等到杨睿冲了个凉回来，见周子琪居然趴在沙发上打起了盹儿，就干脆也不叫醒她，自己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继续看起来周子琪的那些线稿来。 他随身带着一个单肩包，里面有几件夏日的替换衣服，所以这时候就换上了平日在家时的打扮，一条短裤，上面是能遮住稍微痊愈的伤口的长袖体恤，至于脚下，则是胡乱从浴室里穿了一双粉红色的拖鞋。 对于杨睿现在42码的脚来说，拖鞋有点小，脚后跟就露在外面。 炎炎夏日，躲在空调房里看线稿，本就是他在上一世的时候也比较喜欢的休闲方式。 杨睿坐下的时候，周子琪眯着眼睛醒来了一下，看清是杨睿，她却很快就又睡着了，还把脚丫子伸过来，蹬在杨睿的大腿上，姿势惬意的很。 只是这三两下一折腾，那浴袍就给卷起来不少，好大一截雪白粉腻的大腿就在露在外面，她自己也懵然不觉，还是杨睿看着惹眼，见她实在睡得熟，就悄悄探起身子帮她拉了拉浴袍，把大腿基本上都盖住了，然后才抱着她的小脚丫继续看线稿。 今天陪着陶慧珍转了整整一个上午，她显然是疲惫的很，很快就再次睡熟了。 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阳光依旧炽烈刺眼，要出去玩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杨睿先是感觉到她的脚丫子动了动，然后扭头看过去，就见她慢慢地睁开眼，小嘴儿微微地抿着，还吧嗒两下，惺忪着眼儿，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问：“杨睿，几点了？” 这房间里没有钟表，杨睿的那块电子表也已经送人了，就只好掏出手机来看了看，告诉她，“四点二十了。” 一听这个时间，她迷糊了一下，很快就踹着杨睿的大腿坐起身来，“哎呀，这下子完了，本来还想带着你去黛青山看看的，你怎么不叫醒我……” 杨睿闻言笑笑，放下手里的一本书，起身到画室附带的洗手间里去给她拧了一条毛巾拿出来，递给她，“今天去不了就明天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杨睿起身给自己弄了条湿毛巾，周子琪先就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接过来擦了擦，把毛巾顺手丢在茶几上，自己揉揉眼睛晃晃脑袋，点头道：“也对，那就明天再带你去。” 说完了，她见杨睿又低头捡起那本书来捧在手里，突然就回想起自己刚才居然是把脚蹬在杨睿大腿上的，脸上不由得就是一红，干脆就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浴袍，自己进到洗手间里认真的洗了一把脸，又找出两件家居衣服来换上，这才又跑去冲了壶茶端过来，瞥了眼杨睿手里的书，就道：“我最近看了点有关服装设计的书，也让我姐帮我寄过来一些香港和国外的书，觉得似乎服装设计也挺有意思的。” 杨睿闻言笑笑，放下手里的那本英文书，拿起茶几上他刚才整理过一遍的设计线稿来，指给她看，“这一张，应该是风衣吧，我很喜欢，这种包含了大量中国风概念的东西，虽然最近一两年都不可能在国内流行起来，但是我想，只要再多加上一些现代的时尚元素，那么在欧美和日本这些地方的高端市场，还是应该会很惊艳的。” 说话之间，他翻过第一张，又指着第二张线稿，说：“这张稿子的思路也很好，嗯，最主要的是，我估计这应该是明年就会流行起来的风格，有点小暧昧，有点小妩媚，有点小风骚，同时第一感觉又挺端庄的，应该是都市白领阶层中的女孩子比较喜欢的，即便在国内市场，也会很受欢迎……”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看周子琪，笑着说：“说真的，子琪姐，做服装设计吧，你肯定会成为一位出色的服装设计师，最关键的是你这些构思，这是天赋。” 任何人被夸了之后都会很高兴，周子琪也不例外，这时候就拿过那一沓线稿来，先是把杨睿夸过的那两张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然后才翻到后面，挑出一张来，是一件窄领收腰的小衬衫，很妖娆的样子，跟杨睿说：“其实我最得意的是这一件，你觉得怎么样？” 杨睿瞥了一眼，就笑笑，“这张稿子……不怎么样。” 周子琪闻言眼睛一瞪，然后蹙起眉头来，干脆就在杨睿身边坐下，问他：“说说看，为什么？” 周子梅拿出两千万投资和一份五年长约的来签下杨睿的事情，是她亲自经历过的，虽然后来杨睿操刀给香港新雅服饰设计的几大服装系列都被香港新雅服饰那边列为绝密级的东西，周子琪并没有机会看到，但她对杨睿在服装设计上的天赋和能力，却是毫不怀疑的。但是眼见自己最得意的一份作品被说成“不怎么样”，甚至看杨睿的意思，这张稿子比此前那两份稿子还很有不如，她却还是不免要有些不服气。 于是杨睿接过稿子来，顺手从茶几上的拿过一支笔，在线稿上找了几根线勾了一下，指点着道：“这里，这里，这里，匠气十足，如果是在大学里上课当作业交上去，估计会得满分，但是在我看来，却是俗不可耐，没有刚才那两份稿子里随处可见的灵巧构思，所以我说，它不怎么样。” 还别说，让杨睿这么比划着一描一评，周子琪自己也想起来，这副设计图虽然看上去四平八稳，但确实是缺少了一些创新。 扭头瞥了杨睿一眼，她道：“你不错嘛，看来确实很厉害啊” 这个杨睿倒是不必谦虚，当即就道：“那是当然，怎么样，要不要我在你这里蹭住一段时间，给你辅导辅导？” 周子琪闻言横他一眼，“嘁”了一声，不过倒是没说不行。 其实杨睿之所以选择要留在龙城待一段时间，最主要的用意，就是要把周子琪拉到服装设计这一块上来，绑上自己的战车。 于是接下来，杨睿接过周子琪手里那一沓线稿，竟是罕见地挨个儿点评起来，他一边说，周子琪一边点头，时不时的，她还能想起某些书里的理论，拿出来跟杨睿的话印证一二。 时间不知不觉溜走，感觉到阳光渐渐不再那么明亮了，两个人才从这种点评与探讨中回过神来。 这一下午，周子琪自觉获益良多，这时候就有些精神大振的模样，似乎觉得经过杨睿这么一番点评和指点，很多障碍都被扫清了，很多想法也被勾了出来，顿时就跃跃欲试，这就想要画点什么。 不过杨睿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已经快要六点了，就拦住她，说：“不用那么工作狂吧，我看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好了，这都六点了。” 周子琪闻言扭头看看窗外，见阳光虽然没那么刺眼了，但是太阳还未下山，哪怕是隔着一层玻璃，房间里的温度很舒适，却似乎是还能感触到外面的热浪灼人一般，她当即就摇摇头，“你饿了吗？这里别的没有，倒是有一些包好的饺子在冰箱里冻着呢，另外还有面条，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吃一点垫垫，等太阳下山了，咱们再出去吃饭。” 杨睿闻言无奈地撇撇嘴，然后就看她居然很认真地夹好画板和画纸，自己在那里迅速地勾勒起来，知道她真的是来了灵感，便也只好坐回沙发上继续看书。 一直到七点多，画了好几张线稿之后，她才终于放下笔，很惬意地伸个懒腰，扭头看看窗外，道：“行了，出发，吃饭去。” 两个人开了车出门，找了一家有空调的饭店吃饭，等着最后那道鱼上来的时候，杨睿说：“咱们月半弯公司最近正准备要推出一个商务服装的系列，怎么样，子琪姐，有没有兴趣给我做助手，咱们一起合作做这个系列的设计？” 周子琪闻言眨眨眼睛，舌头灵巧地抿去嘴唇上的一点肉沫，问他，“商务系列？我行吗？” 杨睿点点头，“放心吧，我说你行，你就肯定行，再说了，你只是给我做助理嘛，有我在，你怕什么” 他这么一大包大揽，周子琪倒真的是来了兴致了。 就好比是小孩子刚刚得到了一个游戏机一样，原本她有点玩不太转，但是经过杨睿这个高手一点拨，她很快就入门了，了解到了这里面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现在心里正热乎着呢。当下里想了想，她就点点头，“那行，就当是你带着我玩了，我给你当几天助理。” 四章保底的第四章 再努力拉一下月票 第95章 创业亢奋期 第95章创业亢奋期 嗯，虽然只有112票，连120张都没达到，不过还是感谢大家的支持，好歹还是拉到了20张月票的，所以，既然写出来了，也就不存着了，更出来，让大家看的爽一下。 同时，继续求月票，这可是今天的第五更了哦 其实周子琪本身就是一个很有想法也不甘于听家里的话老老实实去大学当老师的人，再加上杨睿在一旁添油加醋的一番鼓动，两个人很快就在餐桌上达成协议：由他和杨睿合伙成立一家服装设计工作室，两个人合力做设计，一切所需开支和其后的收入，也都是对半平分。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周子琪一边开车，一边手舞足蹈地构思自己这家设计工作室的名字，很有一番创业的兴奋感。 最后她想了三个名字，供杨睿选择：凤仪亭、周子琪、豆蔻。 这三个名字在杨睿嘴里反复的念叨，都觉得不好听，最后他提出建议，“叫浅画眉怎么样？凤仪亭服装设计工作室啊，周子琪服装设计工作室，豆蔻服装设计工作室，都不好听，浅画眉服装设计工作室，我就觉得好听一点。” 周子琪很鄙视地横了杨睿一眼，说是给杨睿参考，他还真当真了，当即在车上，周子琪就拍着方向盘**了一把，道：“就叫豆蔻了，豆蔻服装设计工作室，多好听啊” 杨睿闻言撇撇嘴，也不反驳。 于是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当然，除了名字，这家工作室什么资产都没有，唯一的资产就是两个创业者可以不拿工钱先干活。 回到家里之后，周子琪的创业激情似乎是给一下子激发出来了，居然兴致勃勃的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杨睿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开始跟她认真地探讨自己构思中这个商务系列的特点和要求。 杨睿一边说，一边拿了稿纸勾勾画画，周子琪一边看着听着，一边也在自己的稿纸上涂涂写写。 或许是下午美美的睡了一觉的缘故，晚上的周子琪异常的兴奋，状态也极好，一直到十一点多了，居然还一点儿都不困。而杨睿也一向就精力极好，所以这一工作起来，也就忘了时间，等两个人都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 杨睿先就担心地问：“子琪姐，你晚上不回家去睡，没事吧？” 周子琪摇摇头，“没事，我爸我妈都知道，我最近也一直都是住在这边……跟他们俩住一起太憋得慌了，晚上过了九点，就得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任何响动来。” 说到这里，她撅着嘴儿摸摸肚子，“就是……我饿了。杨睿，你饿了没？” 杨睿也有点饿，翻着刚才的那几份线稿，杨睿发现周子琪的稿子里居然有一份可以被视为半成品的，很高兴，就挑了挑眉毛，夸了一句“这张不错，改一改就应该可以用。”然后才又道：“我也饿了，要不，咱们出去找个地儿吃饭去？” 周子琪摇摇头，“这都几点了，哪里还有什么饭店会开门。” 杨睿点点头，心想也是，就道：“那要么，你这里不是有饺子还有面条嘛，随便弄点什么吃点，不饿就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该睡了。” 周子琪无奈地点点头，却又看看自己画了一大半的稿子，说：“可是我还不困啊，自己创业，果然很有激情……” 杨睿笑笑，想了想，突然问：“你家里有什么材料没有？要不，我下厨给你做点东西？” 周子琪闻言小吃一惊地看着杨睿，上上下下地打量，“你还会做饭？” 杨睿也做出一副同样吃惊的表情看回去，而且也是上上下下地打量，口气比她还过分，“你不会做饭？” 周子琪闻言微微有点脸红，摇摇头，道：“我会煮水饺。” 虽然在听周子琪说这里只有一些冻起来的饺子和面条的时候，杨睿就知道情况很可能是这样，不然的话，这里作为周子琪的画室，而且她自己也说自己经常住在这里，总不该什么菜都没有，但是这时候听她自己承认了，杨睿才忍不住叹息一声，心想看来倒不单纯是懒的问题。 于是杨睿就起身下楼，周子琪也很好奇地穿着拖鞋跟着他下来。 在厨房里检索了一下，冰箱里居然还有几根胡萝卜，西红柿也有两个，另外还有两根黄瓜，十几个鸡蛋，冰箱外头还有两根葱，应该是买了有几天时间了，天气热，连葱都放不住，已经开始坏了，不过还不严重，剥开看看，有一根应该还是能吃的。 看见这干净之极的厨房，杨睿就叹了口气。 周子琪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不会做饭，平常这边的厨房就没怎么用过，我雇了一个清洁工，每天上午她会过来给我打扫一下，碰上我不想回家吃饭也不愿意出去吃的时候，就让她给我做一顿午饭，这些东西都是她当时买了剩下的。才两天吧，应该没坏？” 冰箱里的东西是肯定没坏，只不过东西有限，杨睿想了想，就扭头跟她说：“材料有限，也做不了什么，随便对付两个菜吧，咱们下水饺吃。” 说着，他就忙活着把冰箱里的鸡蛋拿出几个来，黄瓜和胡萝卜、西红柿也都拿出来泡在干干净净的洗菜盆里。 周子琪还满脸怀疑地看着他，“喂，我说你行不行啊，别不会装会啊，弄不好把我这厨房给烧了……” 杨睿笑笑，连头都不回就道：“你回去继续忙你的去吧，我做好了叫你。” 周子琪闻言想了想，有点好奇，没有走开，反而也走过来，说：“那我看着你做，我会下水饺，我负责下水饺。” 其实她是觉得，自己比杨睿大了好几岁，还是个女孩子，居然要让杨睿给自己做饭吃，这多少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的，就大小的也给自己找个活儿干，显得不那么蹭吃蹭喝。 事实证明，她果然是会煮水饺的，只不过业务并不太熟练，还是那种需要时刻瞪大了眼睛看着锅里水饺的颜色来分辨是不是熟了那种程度。 不过她倒是懂得添两次水的道理，杨睿问的时候，她就说这是周子梅教给她的。 杨睿就忍不住心想，看来齐元梅应该是个很看重事业的女人，不然不会连这种事情都要周子梅这个堂姐来教给周子琪。 这厨房里的储备有限，因为怕坏掉，但是做菜的材料不容易坏，倒是不缺。 杨睿的手很快，等到周子琪那边的水饺下好了盛出来，杨睿这边已经一个菜出锅了，经典家常菜：番茄鸡蛋。 又凉拌了两根黄瓜，一份蛋花胡萝卜汤也成了。 虽然有点瞎凑合的意思，不过杨睿拿勺子尝了一口，感觉味道居然还不错，就盛到盆里端出去。 水饺还冒着热气呢，周子琪端了水饺出来，倒是一直都没下筷子，忍着等杨睿出来一起吃。 杨睿又拿了两个碗出来，先给她盛了半碗汤，道：“尝尝吧，看我的手艺算不算会做菜。” 拿筷子动勺子的时候，其实周子琪还是将信将疑的，看她那表情，几乎就跟试毒差不多，不过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再尝一口鸡蛋，她马上就小鸡啄米一样点起头来，眼睛里精光四射的模样，老饕也似的，说：“不错呀，没想到你还真会做菜” 说到这个，杨睿倒是真不谦虚。 在国外多年，要是不会自己做菜，就算是饿不死，也能馋死。 在杨睿看来，西方国家那些吃食，偶尔尝一尝还不错，但经常吃肯定不行。即便是他在国外住了多年，早就已经习惯和适应了欧美国家的饮食习惯，却仍然坚持认为，要说到饮食文化，中国菜绝对是天下第一，什么西餐之类的东西，给中国菜提鞋都不配。 两个小菜清清淡淡，一份胡萝卜蛋花汤也透着一股子鲜气儿，周子琪吃得连连称赞。 她放在这边的水饺都是周家的那位保姆给她包好了冻起来的，虽然不如刚包出来就下锅那么新鲜，但味道仍然不错，再配着两样小菜，对于他们两个深夜里饿极了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的美味。 两小盘水饺，两个菜一个汤，很快就被消灭干净了，吃干抹净，周子琪舒服地伸个懒腰，大声道：“我决定了，明天就要出去买菜，以后你做菜给我吃” 杨睿笑笑点头，“那好啊，不过要让我做菜给你吃，可是要额外加一分厨师的工资的” 虽然明知道杨睿是在开玩笑，可周子琪还是大大方方地一挥手，道：“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她虽然不是什么富翁，但从小到大，还真是没感觉自己缺过钱。 按照周子琪的意思，他们只需要收拾起碗筷堆在洗手池里泡上就可以了，完全可以等明天那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来了再让她收拾，不过杨睿还是坚持自己过去刷了碗筷，这才跟一脸不好意思的游手好闲的周子琪一起上了楼。 一顿饱餐之后，周子琪再次精神大振，似乎是连丝毫的困意都没有，回到楼上她居然不去休息，再次工作了起来。 杨睿花了一下午和一晚上所教给她描述给她的一些东西，让她很是有一种见猎心喜的感觉，再加上创业的激情，让她显得有些异常的亢奋。 杨睿劝了一下，但她却是摆摆手，“困了你就去睡，我还要忙一会儿。” 无奈之下，杨睿索性也拉起了架势开始画图，反正她不去睡，自己也总不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奋战。 第96章 骚人 第96章骚人 ?人往往都是这样，有些激情会突然而来，久久难去。***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周子琪在画室里奋战到凌晨三点，线稿画了一沓，临睡前杨睿一一翻检过去，其实能用的却没几张，也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就勉励几句，还装模作样的拣出几张来，逐一的指点着分析，说她这些构思不错，于是周子琪随后这一觉就睡得分外香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多，如果是在家里，杨睿大约会赖床贪着哪怕多睡半小时，但是呆在这里，他反而是没有什么额外的困意，五个小时睡下来，觉得自己精神倒也饱满，就利索的起床穿了衣服，然后找到周子琪丢在一楼茶几上的钥匙，就自己出门吃早饭，顺便熟悉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回来之后，他就又回到画室里继续工作。 说是合作，其实眼下的周子琪只能算是个学徒工，偏偏还是很有想法不太好指挥的那一类，所以计划中要做出来的那个商务系列，主要还是要靠他自己的。 等到周子琪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接近十二点，她略微收拾了一下才出房间，雇来打扫卫生的那个阿姨都已经准备要走了，见她下来，才问：“周小姐，我看家里来了客人？要不要我给你们做午饭？” 周子琪闻言走到别墅门口，打开门伸出手去感受了一下外面的热浪，最终还是点点头，“那你给我们随便做点吧，也懒得再跑出去吃了。”又叮嘱她：“可以多买点菜回来，我们晚上也可以做着吃。” 把三百块钱递给保姆之后，她返身上楼，熟练地煮上咖啡，就过去拿了杨睿上午画的线稿，爬在小吧台那里认真地看起来。 虽然只是刚接触，但她已经不能算是完全的外行这时候看了杨睿初步整理出来的一些稿子，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昨晚奋战了几乎一夜以为已经很好的东西，其实都不怎么堪用。至少比起杨睿这些处处闪现着灵思妙手的稿子来，自己的稿子还是显得太过稚嫩和呆滞了。 不过翻到后面她发现，这一沓稿子里居然还有自己两张，虽然已经被杨睿给改的面目全非，不过那毕竟是自己的底稿，她这才觉得心情又好了起来。35zww.com 做服装设计，需要很多个步骤和流程。 像杨睿这样一动手就准备拿一个大系列出来的首先的当然就是要提出主题和设计的大思路，确定了这个，就围绕着这一主题去构思，可以杂乱，可以不着边际但是不能脱离大主题，这个时期，其实就是画线稿了，而等线稿积攒到了一定程度，就要有选择的筛选一部分小题材出来，围绕着大主题，做出几个）细化的设计拒架。 到这个阶段，其实一个设计师的大部分工作都已经完成，下一步就是要把这些线稿都做出模拟图，然后根据模拟图再做出一定的增删和修补再然后，这个主题就可以基本上定型了。剩下的只是市场分析阶段，要根据市场的分析结果，决定是否生产、或者有选择的生产之后投放到市场。 而对于杨睿来说，这最后一步虽然还是要踏踏实实认真去做，他甚至在来之前就已经跟赵大有谈过一次，叮嘱他尽快组织成立市场部，但其实对于杨睿这个重生看来说，即便没有这个步骤他也对自己制定的设计路线以及设计稿充满了信心。之所以还是要求赵大有尽快组织成立市场部，而且是一个完全与销售部分离的市场部则是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来考虑，毕竟一个公司要想健康的发展下去，初期可以依靠自己对市场未卜先知一般的把握，但是当整个公司发展壮大起来，单凭自己可就无法支撑了必须要有一个团队来为决策提供市场分析和参考。 对于杨睿来说，大约到了那个阶段，他才可以真正的回归为一个服装设计师我只管设计，生产不生产怎么生产，卖不卖怎么卖，都是你们市场部和销售部才应该去考虑的问题。 杨睿此前亲自操刀给香港新雅服饰那边做了四个大主题，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的工作很简单，只出最初的线稿，出一张就是一个小题材，然后具体的细化设计和区别设计，就完全都丢给香港那边的设计师去做，他只是负责审稿和提出修改意见，至于最后的模拟图，他就更是完全甩手。但是眼下他自己要做这个，就偷懒不得了，整个主题，他必须从头跟到尾。 也就是周子琪刚进来的时候，杨睿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就继续伏案工作。 这个时候咖啡煮好了，周子琪给他也端过去一杯，自己就坐在沙口喝着咖啡，看他认真工作的样子。 杨睿认真做事情的时候，眉毛会微微的皱起来，显得很是英挺，也让整张脸的线条显得更硬朗了一此即便今年只有十六岁，虚岁也才不过十七，但这个时候的他看上去沉稳而干练，真的像是已经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了。 定定地看着看着，周子琪就有些走神，心想自从刚一认识开始，他就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若只是初识，只看他这张还略显稚嫩的面孔，谁能想到他一旦认真工作的时候，竟真的是有些迷人？ 时间将到十二点，杨睿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这才把她一下子惊醒了，有些慌乱地端起杯子要喝咖啡，却发现咖啡早已冷了。 杨睿站在窗前接完了电话，回过身来跟她说：“公司里打来的，他们今天过来提车，已经到龙城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想了想，周子琪有些不想去，就说：“公司那边的人，我也没见过，一个都不认识，要么，你自己去？”。 杨睿点点头，道：“那待会儿我再跟他们说一声，我也就不去了，让他们自己提了车就回去吧，我在这边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陪着子琪姐你，其他人一概不理。”。说完了也不等周子琪笑着嗔他，就又回去接着画线稿，倒是让周子琪心里有些情绪也没发泄出来。 中午在别墅里吃饭，保姆给做了四个菜一个汤，吃过饭保姆收拾干净了出门的时候，就见不远处已经是黑云压城，天色很快就阴了下来，只有偶尔乌云遮不住的一丝缝隙里，才有些阳光漏下来。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外面就狂风大作起来，才刚刚下午两点半，整个城市已经优若黑夜一般。狂风之后，就是暴雨倾盆。 在褥热的盛夏时节，即便是整天躲在空调房间里的人，碰到这样的天气，也多少会有一种尽吐胸中闷气的感觉。 冷雨敲窗，别有一番意境，杨睿跟周子琪都算是有些幽思的骚人，这时候也就不急着工作，只是一人搬一把椅子，坐在窗前一边看着外面的电闪雷鸣，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周子琪问他：“杨睿，你才读高中，就已经计始做事业，以后就准备做生意了么？…” 杨睿想了想，自己笑笑，道：“我主要是不想受穷啊，其实我对做生意，倒是没什么兴趣，至少不像子梅姐那么有野心，我做这些事情，就是想赶紧挣点钱吧，然后呢………我倒是没怎么想过，或许挣了些钱之后，从二十岁开始，就找个地方开始养老？”。 周子琪闻言就笑起来，横了她一眼，道：“又胡说八道，二十岁啊，大多数人都还在上大学呢，你就准备养老了？这话让杨叔叔听见，不打你才怪！”。 杨睿笑笑，不置可否，其实重生过来，他倒真是并没有多么雄伟的目标和野心，只求父母安康，自己不缺钱花，不被欺负，可以不必整天提心吊胆的，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也就足够了。 如果非说有些野心的话，大概就是在感情上了吧。 不管是郭媛媛，还是宋璇，他都绝对不舍得放手，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难完成的目标。 这两个女孩子不管哪一个），在自己心里都是那样的重要，但是她们都是为天地所钟爱的秀丽女子，内心里也都有着独特的骄傲，要同时兼而有之，何其难也。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扭头看着周子琪。 其实周子琪是一个很洒脱也很不拘小节的女孩子，平时在家的时候，她是绝对懒得化妆的，就连衣服也是胡乱的搭配着穿，像今天，她上身穿的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乳白色体恤衫，胸口处还印着“东华大学”。四个字和校微，算是件文化衫，下身则是一条简单的马裤，头发也只是松松地挽起来，在脑后答了一个发髻在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来讲，她们在二十岁出头正年轻的这个时候，往往都是不放过任何可以打扮自己的时间的，但周子琪显然就是个另类不过即便如此，即便只是素面朝天，她仍是美艳不可方物。这一点，倒是连绝大多数漂亮的女孩子也无法做到的了。 杨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又收回了，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掠过别墅前的一棵法国梧桐，梢下来丹十片树叶，在半空中狂舞着。 正是冷雨敲窗的时候，有着双层玻璃的窗户被雨点子砸得啪啪作响，周子琪又突然问：“那么…………你为什么选择从服装行业入手呢？是因为你早就发现自己有设计服装的天赋吗？”。 第97章 胸怀 第97章胸怀 窗外风疾雨骤，不时有闪电撕裂长空，映得远处房屋、树木皆是一片惨白，雷声隆隆，好似就在耳边炸响一般，却是让房间里显得越发的安静了。 听了周子琪的问题，杨睿想了想，才点点头，“要说选择从服装行业入手的原因，当然肯定会有我自己有做服装设计的天赋这个因素，不过倒也并不是最主要的，其实我想，最主要的还应该算是这个行业比较容易入手吧，轻工业，对工业基础的积累要求没那么苛刻，再加上我对国内经济的发展和市场的繁荣，有着比一般人还要强烈的信心，所以就做服装了呗。” 周子琪闻言点点头，或许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手里应该捧着杯热咖啡才更有味道，就起身去烧水煮咖啡，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两杯咖啡回来时，风雨已经在渐渐的歇下去了，不再如刚才那般狂躁，不过雨势还是不小，天色渐渐亮了一点，端着杯子坐在窗前，能看清别墅前的花草和景致。 这时候，杨睿接过咖啡道了谢，想了想，就又道：“或许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比如周伯伯，我想以他的见识，应该已经可以预见到，在不久的将来，经济的持续发展，必然将迫使整个社会的很多原有秩序失去控制力，即便是现在，只要下去走一走，也能发现，很多国有企业都已经是负债累累、开工不足，甚至濒临倒闭，那么，他们的前景是什么？毫无疑问，最初的时间里，国家或许还会有些割舍不下，整个社会的惯性，会维系着这些厂子再继续生存一段时间，但是不久的将来，他们面临的，将是彻底的停产、倒闭，或者是兼并。” 周子琪毕竟是从小跟在周学彬身边长大的，虽然一直都是以艺术家自居，但对于国家经济发展，她倒并不至于一无所知，甚至于受了周学彬的影响，她对这些有关社会发展、经济改革的话题的了解之深，还要超过很多身在企业的从业者，所以虽然杨睿顺势转了话题，但是她却并不至于听不懂。杨睿说话的时候，她就扭头看着他，能感觉到他的认真与专注，所以也就听得专注。 “那么，可以预见到的就是，市场经济的发展，所带来的对旧有的经济制度的巨大冲击，必然也将冲击到被原来的经济制度和人事制度所保护起来的那些人，工厂停产了，倒闭了，工人怎么办？政府或许会管，但要是不管呢？就算是政府会管，但是全国可能有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工人要面临失业，管得过来吗？” “经济制度要改革，社会经济要发展，阵痛无可避免，也不应该因为改革的阵痛而否定改革，毕竟事实已经在逐渐证明，改革是真正的必行之路。但是，我想，在这场整个社会的集体阵痛中，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着做些什么呢？比如，我们可以努力的把自己厂子弄得红红火火，这样就可以多招几个工人啊，就可以给社会减轻一份就业的压力，甚至于，我们可以给他们比较高的工资，这样一来，他们有了工作，有了收入，他们要吃要穿要住，孩子要读书，老人要看病，这就带来了消费，而这些消费，其实最终还是要流入市场的，消费多了，市场就更大，市场大了，我们的厂子就会更红火……” 小抿一口咖啡，杨睿耸了耸肩，道：“我知道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不过我们多少做一点，努力一点，就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只要我们去做了，就总会有些人因为我们的努力而受益吧，你说呢？” 周子琪听得有些愣神，直到杨睿扭过头看着她，她才回过神来，却是下意识的扭开头去，抬手抿起几根头发，低头浅浅地啜着咖啡。 “我倒是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居然还有这样的胸怀……”她说。 杨睿笑笑，没说话，这时候周子琪却是突然想起什么来，抬手指着杨睿，一副发现了什么秘密的模样，道：“我知道了，怪不得你要做服装行业，怪不得我听我姐说，她当初问过你是不是要引进一条全自动生产线，但是却被你给直接拒绝了……我记得服装行业好像本来就是个劳动密集型产业吧？需要的工人很多？” 杨睿点点头，认可了她的“大发现”，却又道：“其实不引进全自动生产线，倒不单纯是因为这个，主要是考虑到目前国内的市场需求，以我们所兼并的那三家厂子的生产能力，已经足够应付了，其实引进全自动生产线还是迟早都要考虑的事情，而且不会太远，我们是要做一个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却也不至于为了给社会服务而罔顾企业自身的正常发展。就算是全自动生产线，也还是会用到工人的嘛” 周子琪闻言点点头，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当初在自己书房里杨睿所说的那番话来。 记得那时候第一次听他说起三株和秦池，自己还以为他是大言炎炎，明明自己还是一个小屁孩，却偏要装模作样的去谈什么企业的社会责任感，但是现在听他说到这些，却突然觉得这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又想到其实时间也才不过只过去了两个月而已，现在的杨睿，也还是当初的那个小屁孩子，但是听到他现在这番话，谁还能把他当成小孩子来看待？ 这时候周子琪甚至忍不住会想：或许正是因为有着这种胸怀天下的气魄，才让他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绽放出灿烂的才华？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起这些，杨睿又说了些什么，她就有些不大听得见，只是突然觉得懒懒的，过了一会儿，她见杨睿看过来，就突然道：“杨睿，我突然想喝酒了，陪我喝点酒吧？” 杨睿闻言纳闷地看看她，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想起喝酒来，不过想了想，他还是点点头，笑着道：“好，那我就陪你喝一点，不过我才十六岁啊，家里不让喝酒的，你不许跟我妈告状。” 周子琪闻言哈哈一笑，放下咖啡杯子站起身来，还很潇洒地拍拍杨睿的肩膀，大男孩一般的，道：“放心吧这才叫哥们，我拿酒去” 别墅里有专门放酒的地方，周子梅买下房子装修好之后就空运了一些她的珍藏过来，周子琪大学毕业之后到欧洲去转悠了大半年，是个识货的，这时候就是拣着最贵最好的酒拿了两瓶上来。 居然是美国鹰鸣酒。 这种酒在国内的市场如何，杨睿不得而知，不过他在国外的时候偶尔去酒吧，倒是喝过几次，知道这种酒后劲儿不小，看周子琪一拿就是两瓶，就提醒她，“不是吧，你是准备把自己灌醉还是把咱们两个都灌醉？这瓶子一看就蛮吓人的，你还拿两瓶？” 周子琪笑眯眯的，还很煞风景地拿着两瓶酒碰一碰，酒液摇晃，酒瓶叮铃作响，说：“美国鹰鸣酒哦，86年的，时价接近四千美元一瓶呢，这两瓶加一块儿值将近七万块，怎么样，喝不喝？” 杨睿闻言哈哈大笑，他前世倒是没机会品尝到86年的鹰鸣酒，就道：“子梅姐的藏品？你就不怕她回来发现了会杀了你？”说着倒是站起身来接过周子琪手里的两个高脚杯，去洗杯子去了。 这时候刚刚抒发了一番情怀，他也觉得喝点酒不错。 这种鹰鸣酒是750毫升一瓶，要按白酒算，就是一斤半了，说说笑笑的一瓶酒均分了下肚，周子琪脸上红扑扑的，眼神儿却反而是越来越精神，杨睿就知道，怪不得她敢直接拿两瓶上来，敢情是酒量确实不小。但是杨睿自己却已经喝到有些迷糊了。 单纯说酒量，杨睿的酒量并不算小，即便上一世职业特殊，要时刻注意保持清醒，但毕竟那只是指的执行任务期间，一旦没有任务在身，孤身一人在外的杨睿，还是很喜欢喝点酒自娱的，因此酒量不小，但问题就在于，他前一世锻炼出来的酒量再大，眼下却毕竟只是一个没怎么喝过酒的十六岁少年而已，在不刻意用特殊功法保持脑部清醒的情况下，像这种喝法，他怎么可能顶得住？ 第二瓶喝到还没一半，杨睿就觉得自己不行了，甚至已经看不清周子琪的脸，只能看到她不断地在自己身前晃来晃去，能感觉到好像她还伸手拉着自己，至于她说的什么，也已经根本就听不见了，然后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杨睿下意识的就先扒拉着找手机要看时间，手机没找到，却是不知怎么就把手伸到了周子琪的胸口，这时候酒意还很重，反应也就分外迟钝，只是能感觉到似乎是温热的一大团抓在手里，柔软而饱满，他甚至还揉捏了几下，才反应过来那里是周子琪的胸部，然后周子琪在睡梦中就哼哼了两声，抬手把杨睿的爪子拍开，却是一翻身又继续睡了。 好不容易找出手机来，努力了好一会子才看清，原来时间才只晚上九点钟。 这时候觉得口渴得很，倒是没有宿醉后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只是脑子木木的，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 努力地起身打开灯去倒了杯热水，里面原本有半杯冷了的，因此这时候也不觉烫，直接灌下去之后顿时就觉得舒服许多。 这时候转身，能看到下午喝酒的战场，两个酒瓶都已经是空的，周子琪到现在手里还抱着一个空瓶子呢，虽然躺在地板上，却是睡得很香，发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落，一头乌发铺展开来，体恤衫似乎是被自己胡乱摸着找手机的时候给推上去的，连xiong罩都给推歪了半个，露出一段白生生的细腰和大半个丰盈白皙的嫩乳。 杨睿迷迷糊糊的，只是感觉现在这时候的周子琪美艳惊人。 泪下……我说诸位啊，我宁可您不要投评价票，也请不要投四星好不好？我只要五星啊 成绩已经那么差了，这是我最后的一点脸面了…… 拜谢，拜谢，请诸位要投四星甚至更低的朋友手下留情…… 第98章 黛青山 第98章黛青山 再次醒来的时候，杨睿发现自己居然还是躺在地板上。 一条滑腻的胳膊正搭在自己胸口处，而自己的左臂也已经给枕得发麻，几乎失去知觉，耳畔有热热的呼吸，自己的裤裆高高地耸起来，就在腰际，有一条穿着马裤的浑圆大腿正正地压在自己的小肚子上。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杨睿才逐渐发觉自己的内裤里居然是湿乎乎黏糊糊的，这时候却几乎回忆不起来昨晚到底做过什么香艳的美梦。只是慢慢记起来，似乎昨晚自己半途醒了去喝了一杯水，然后试图把周子琪抱起来送回她的房间，但是随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没有什么清晰的印象了，似乎是自己醉后乏力，怎么拉都拉不动她，然后不知怎么就又躺下睡着了？ 眯着眼睛再醒一会儿神，他这才看清，原来自己现在睡的地方，距离下午喝酒时的战场，已经挪动了好大一段距离，不过却还是连这间画室都没出去。 他小心翼翼地把胳膊从周子琪颈下抽出来，按摩了几个穴道，又略略活动了一会儿，才觉得又有力量流回了胳膊。 周子琪哼哼两声，翻个身继续酣睡。 外面月光倾泻如水，照到房内如铺了一层轻软的细纱。 杨睿扭头能看到周子琪还是一副熟睡未醒的模样，体恤衫也还是那副被撩开的样子，乳罩倒是已经回归了原位，兜不住，乳根处有一小片雪白的嫩乳露在外面。 伸手帮她把体恤衫拉下去盖住肚脐眼，杨睿以手撑地站起来，先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了条内裤换上，又跑到洗手间打开灯洗了把脸，这才觉得开始彻底清醒起来。 这一夜睡得很不舒服，到处都酸痛。 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凌晨…了，算一算，昨晚喝酒大概是喝到了五六点钟自己就撑不住睡了，也就是说，自己已经足足睡了十个小时了？ 扭头回到画室看了看，杨睿觉得身子开始恢复了力气，就走过去把周子琪打横抱起来，她睡梦之中也不老实得很，感觉到异常，身子就来回的拧，好不容易把她放回她房间的床上，转身想要帮她拉毛巾被的时候，却发现，她居然已经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她抬手理理头发，却让头发更乱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大醉后的慵懒，娇媚的紧。 看见杨睿，她吧嗒一下嘴，哼哼唧唧地说：“杨睿……给我倒杯水……” 杨睿耸耸肩回到画室，烧水的水壶里有已经冷了的开水，杨睿拿两个杯子都倒出来，然后又接了水烧开，冷水热水各一半，他自己尝尝，温度正好，这才给她端过去，走到房间里却发现，她又已经睡着了。 把杯子在床头柜上放好，杨睿又帮她扯开毛巾被盖好，这才关了灯带上门出去。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周子琪终于醒了。 她先是闭着眼睛光着脚丫子走到画室，横冲直撞的，差点就碰到门框上，也不睁眼看看杨睿在不在，就直接说：“杨睿，昨天晚上我梦见你强.奸我了。” 听到这句话，正在绘图的杨睿差点直接把笔给丢出去。 放下笔，他走过去拿两根手指掰开周子琪的眼睛，等她自己睁开眼，才看着她，说：“大姐，要不要我们现在继续再做个梦？我昨天晚上都没梦到啊，很吃亏的”说完了自己又免不了要有点心虚，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刺激还是软玉温香在怀的缘故，昨晚自己居然梦遗了。或者，周子琪虽然睡得很死，但被人在嫩乳上揉搓了几把，还是会在梦里留下印象？ 周子琪似乎还是迷迷糊糊的，扬着下巴，努力地睁开眼睛看了杨睿一眼，先是点点头，然后才伸手在杨睿胸口捶了一拳，居然一声不吭的自己又闭上眼睛转身走出去了。 这样的一场大醉，虽然导致两个人第二天一天都不太有精神，但是随后，周子琪却好像是突然焕发出了全部学习和工作的激情一般，不但进步神速，已经开始能够真正的成为杨睿的助手，甚至偶尔之间，她还很能拿出几张连杨睿都啧啧称赞的构思。 如此一来，两个人配合默契，设计的进度也就突然快了起来，杨睿本来计划需要用十五到二十天的时间把初步的线稿和构思拿出来，但是一周之后他却发现，最多再有个两三天，这份工作就已经可以提前完成了——七八天的功夫，整个系列的各个小题材都已经有了大量高质量的线稿积累，接下来只是需要拣选和整理就是了。 七月十六日，龙城再降豪雨，一场大雨下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才歇住，却仍未放晴，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不知何时，天空已经又飘起了细蒙蒙的雨沫子。 吃过早饭，杨睿和周子琪一致认为，这样的天气应该是最适合到黛青山里去消磨一日的，于是就把手头上所有的事情都抛开，两个人开着车出门，找到一家超市买了两把伞，然后就直接把车子开到黛青山山脚下，一人一把伞撑着，漫步登上了黛青山。 黛青山位于龙城市东南郊，距市中心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是环龙城四周的三座山之一，海拔只有五六百米，既不高也谈不上险峻，微雨之下游山，虽然石径微滑，不过山中却是行人一个也无，难得的素净，抬眼便只见满山苍翠给大雨洗得干净得逼人眼目，细雨蒙蒙，山间似有轻雾腾起，间或有雨水冲成的山溪转折而下，潺潺成韵，倍增意趣。 行到半山腰处，石径湿滑，周子琪差点跌倒，后来就干脆收起伞来当做拐杖用，然后却又觉得到底淋雨还是会湿了头发，就躲到杨睿伞底下去，也不避讳的抱着他的胳膊，夏日里穿的单薄，杨睿就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胸口的两团嫩肉紧紧地挨着自己的胳膊，她的胳膊有些微凉，抱着杨睿的胳膊时间长了，肌肤相接处才渐渐温热起来。 一路上山，开始的时候杨睿还想卖弄几首诗词，但是很快就发现，论起这个周子琪可比自己擅长多了，到最后也就不再显摆。 周子琪幼年就开始接触国画，初习工笔，后画写意，关于山水名胜的诗词歌赋背诵极多，这个时候微雨之中漫步黛青山，正是才气大张的时候，杨睿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只不过嘻嘻哈哈之间讨论些古典山水诗词，倒是不知不觉就叫人忘了肢体相接的旖旎感觉。 将到山顶时，却正好遇到一行人正缓步下山来，杨睿抬头看见是一位老人拄着行山杖，身后还有一个中年男子负责打着伞，他身旁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伸手搀扶着。于是杨睿就带着周子琪往路旁让了让，眼神却是不经意间就在那个中年男子的身上瞟了两眼。 只凭直觉他就知道，这个人身上肯定是有功夫的。 他要避开，没想到那个小女孩看见他和周子琪，却是眼睛一亮，直接就三两步跑过来，口中道：“子琪姐，你也来爬山了？”说话之间，却是忍不住要扭头打量杨睿，眼眸子亮晶晶的，满是好奇。 看见她过来，周子琪下意识的就赶紧松开了抱着杨睿胳膊的手，不过倒是没有从她伞底下躲出去，笑着握住那女孩的手，道：“成碧，你也陪朱爷爷来爬山了？”又拉着她的手往上走几步，走到那个满头华发的老人面前，乖乖地称呼，“朱爷爷，您也来爬山了？” 老人家看见她，就呵呵地笑笑，慈眉善目的，点点头，道：“是啊。”又扭头看见杨睿，就问：“你也带着朋友一起游山？” 他老来富态，不过还不算胖，许是刚刚一直在运动的缘故，面色很是红润健康，只是左边脸上生了几块老年斑，有点不大好看，看向杨睿的目光很是和善，笑眯眯的，只在偶尔眼睛开阖时，能窥见一丝慑人的精光。杨睿见他问起，就走过去，然后周子琪就介绍他，“是啊，觉得这样的天气过来爬黛青山再合适不过了，就一块儿过来转转，这是我朋友，叫杨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杨睿只是个刚刚初中毕业的小孩子，只是道：“我们一块儿办了个工作室，正瞎捣鼓呢。” 转头又给杨睿介绍，“这是朱爷爷，我小时候他还教过我画画呢……”指着旁边的小姑娘，道：“这是朱爷爷的孙女，叫成碧，现在在龙城上学呢，今年读高三了，才十五岁哦，小天才” 杨睿随后就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问好，跟着周子琪也叫“朱爷爷”，又跟朱成碧打了个招呼。 老人家笑着点点头，抬起行山杖来，指点着漫山碧绿，对杨睿和周子琪道：“说得好啊，你们年轻人，就是要多爬山，多看看咱们这美好的河山，你又是搞美术工作的，常过来走走，哪怕不会作诗，也胡诌几句，回去一落笔，这就是天然妙趣啊” 周子琪笑着点头称是，却又扭头小声跟杨睿道：“其实朱爷爷的画很难看，小时候我爷爷还嫌他教坏我……”其实声音也不小，叫所有人都能听见。 老人家虽然老了，耳力仍健，听见之后当即就哈哈大笑，道：“你爷爷的画那才叫难看，朱爷爷的画是天然意趣，你爷爷没学问，看不懂而已” 一句话说的现场两个女孩子都捂着嘴笑起来。 这时候老人家又道：“我老头子一个，走不得远路也爬不得山了，这就要下去，你们继续往上走吧。”又指着杨睿，对周子琪道：“有时间带这个小友到家里来喝茶，能跟我老头子一样有这份情趣赶在这个时候过来爬黛青山的，就值得一起喝一壶青尖茶了。” 杨睿闻言心里一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问：“您老也喜欢喝青尖茶？” 周子琪闻言就在旁边道：“朱爷爷跟你一样，是青州人。” 听她这么一说，杨睿顿时就明白这个老人家到底是谁了，当即就点头笑笑，不卑不亢，却满是恭敬，道：“有机会一定会去拜访朱老。” 老人家闻言眼睛微微一眯，却是连丝毫异色都没露出来，当下只是笑着点点头，然后便伸出胳膊来，一路扶着朱成碧的手下山去了。 第三更要稍晚些时候，下班回家再写。 第99章 回青州 第99章回青州 黛青山海拔不过五百来米，对于杨睿和周子琪这种不乏体力的年轻人来讲，要爬上去并不是什么难事，目送朱老一行人下山之后，两个人一边浏览着山中景致一边继续往上爬，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也就已经站到山巅之上了。 山顶上有一个信号塔，旁边还有一栋小房子，不过门锁着，而且连窗子都没有，一看就不是住人的。 站到一块大青石上俯瞰山下的龙城市，颇有一种“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觉，杨睿指点着山下隐隐约约的几户人家，对周子琪道：“几年之后，这里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漫山遍野的别墅和度假村。到那个时候，普通人就是想上山也难了。”一扭头去，却正好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山脚里，好像还真的是有机器在工作，树林已经被砍光了一大片，远远看去，就像是碧绿的黛青山上生了一块牛皮癣。 留意到他的目光，周子琪笑着道：“不必几年之后，现在就已经开始动工了，黛青山度假村，据说第一期就投资好几个亿呢，一共要兴建三十六栋度假别墅，知道是谁投资的吗？” 杨睿扭头看看她，见她笑意盈盈的，似乎是存了考校的意思，当即就反应过来，问：“跟那位朱老有关？” 周子琪点点头，“是朱爷爷的孙子，刚才那个朱成碧的亲哥哥，叫朱建业。据说因为这个挨了朱爷爷不少骂呢” 杨睿闻言点点头，叹了口气。 周子琪就笑吟吟地看着他，道：“怎么？是眼馋了？还是觉得这么好的一片山眼看就要给人这么一点点的圈起来，以后都看不到了，所以胸中颇多感慨？” 杨睿闻言哈哈大笑，不屑地道：“我从来都不会瞧不起借着父祖余荫发财的人，不过这种人，又有什么值得我眼馋的？我凭自己的努力做事情，岂不比他们来的堂堂正正？”又指着天地之间，道：“这黛青山就算是被某些人给圈起来了，但是他们能生的几时？这房子建起来，又能立住几百年？若干年后，黛青山还是黛青山，一场新雨马上就可以遍地翠绿，但是他们却早就已经变成一把黄土了。” 即便明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笑谈天下的这个人才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准高中生而已，这一番豪气横生的话却仍然听得周子琪忍不住眼睛微微地眯起来，笑得很灿烂。 不过杨睿却转而又道：“不过等我有了钱，倒是真想在这里买一栋别墅……” 周子琪闻言顿时哈哈地笑起来，只觉给杨睿这么一说，刚才他那副伟岸的形象立马碎了一地，忍不住抬手打他一拳，笑骂：“原来你也只是一把黄土级别的货色” 说说笑笑之间，两个人在山上看了一阵子，就转身下山去，上了车往市区里走。 车子行到半路，杨睿却正好接到了郭媛媛的电话，接通之后，就听她声音腻腻的，道：“杨睿，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车窗关着，车内非常安静，甚至连周子琪都能听到手机里郭媛媛的声音，当即就忍不住扭头看了杨睿一眼，然后才又专注地开车，等杨睿跟郭媛媛在电话里腻歪了一阵子之后挂了电话，她才问：“女孩子？你女朋友？” 杨睿点点头笑着，“是，叫我回去呢，嫌自己一个人，都没人陪她玩。” 周子琪点点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天赋卓异如杨睿者，人情练达如杨睿者，本就无法让人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十六岁男孩来看待了，他有个女朋友又能算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这时候扭头看看他俊朗的侧脸，周子琪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心想：别的不论，单凭他这个人本身，就已经会让很多女孩子忍不住要扑过来吧？即便明知道只能是徒劳，却还是会叫人有一种想要飞蛾扑火的冲动。 杨睿在龙城一直呆到七月二十一日，把所有的线稿都已经拣选了一遍，周子琪异想天开的那些信笔由缰都是跟整个商务系列不沾边的，可以姑且不论，计划中的整个商务系列还是最终得到了六十多份能用的稿子，细拆成六个系列之后，有两个小主题就显得略微有些单薄，于是他再次动笔又补了几张，这才觉得可以收工了。 把剩下的工作一股脑的丢给周子琪，也不管她一个劲儿的抱怨，杨睿就去买了一张汽车票，直接登上了开往青州的长途汽车。 根据周子梅来电话时所说的时间，大概再有两天，她就要亲自带队到青州考察了，而这一次考察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为新组建的月半弯公司送来第一份代工合约，对此月半弯公司那边石军等人都是非常重视，因为公司里虽然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对三家厂子的资源和人力的初步整合，但是对于一家企业来说，最关键的问题还要等着这张合约签了才能解决，那就是——开工 青州那边有资格知道这些消息的人，每一个都是满满的精神和干劲儿，就等着周子梅早点过去，能让厂子里早一天重新开工，杨睿心里虽然不至于像他们那样欣喜，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公司组建以来除收购三家工厂之外最重要的一次合约和谈判，他自然也是要回去的。 本来他可以等周子梅到了龙城之后，再跟她一块儿过去，不过十几天不见，杨睿也确实有点想郭媛媛了，也就干脆不再等着跟她们汇合，而是先回青州去等着她们。 回到青州的时候，已经是夜里近九点，杨睿打电话过去，知道郭媛媛还没睡，就让她等一会儿，自己打了车先去她家里。 知道杨睿下了车之后居然没回家就先过来看自己，郭媛媛的脸蛋儿就一直都红扑扑的，当着郭定邦和钱念珺，她既害羞却又满足，倒是顾不上埋怨杨睿自己跑到龙城去玩却把自己丢在青州的事儿了，拉着杨睿到自己房间里说了好一阵子话，约好了明天过去叫他起床，还非得要求自己没到之前杨睿不许起床，这才心满意足地送杨睿下楼，在楼道里，黑漆漆的，小丫头还是没忍住，踮起脚尖亲了一口。 她的个子长得也不慢，但还是没杨睿快，这时候要亲他一下，已经需要微微踮起一点脚尖了。 不过亲了这一下，她就不好意思送杨睿下去了，只是站在楼道里往下推他，叫他自己走，等他下了楼，才自己趴在楼道的玻璃窗上往下看，见杨睿抬头看过来，还飞吻，她就甜甜地笑。 第二天早上，杨睿果然一觉睡到七点半，不管陶慧珍怎么叫，他都坚决不肯起床，陶慧珍还以为是他昨天坐了几个小时的车给累坏了，倒也没舍得硬是把他拉起来。一直等到郭媛媛来了，杨睿是一叫就起，陶慧珍这才猜到是怎么回事，扭头跟正准备拿了公文包出门上班的杨伯清说：“你是不是找时间给你儿子做做思想教育？我觉得他最近越来越会骗女孩子了？你看媛媛脸上的笑，是不是跟当年老钱接到老郭第一封情书的时候差不多？” 两口子说话，隔着卧室门，倒也不怕房间里的郭媛媛听见，杨伯清就往那间卧室瞥了一眼，说：“杨睿心里该有数吧？……只要不让咱俩太早当爷爷奶奶就行了，你别管太多。”说着说着却又觉得有些底气不足，犹豫了一下，问陶慧珍，“你说……他们……不至于吧？” 陶慧珍比他更没有底气，当时就说：“别的倒不怕，我就怕一旦出点那种事儿，老郭跟老钱，还不得找咱们拼命？毕竟才十六，这连高中都还没上呢……” 杨伯清想了想，觉得陶慧珍说的也是道理，就有点头大，但是一想到居然要让自己跟儿子聊这种事情，他却又觉得别扭。因为在他感觉，儿子的心眼子怕是比自己都多，哪里还需要自己跟他说这些？ 旋即却又想起来，这小子才十六啊，要搁在别人家孩子身上，可不正是家长们会担心早恋的时候？可是轮到自己身上，却几乎是完全没有担心过这些问题？ 犹豫了一下，他临出门前跟陶慧珍说：“这事儿你还是别操心了，你觉得你儿子聪明，媛媛也没那么傻，老钱肯定跟她交代过，咱们就别掺和了，要怎么拿捏，随他们俩自己去吧” 其实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正好杨睿听见了，然后就拉着郭媛媛过去趴在门后头一直听着，越是听到后面，郭媛媛就越是脸红，却又不敢则声，只能回头掐住杨睿胳膊上一块嫩肉，死命的旋转，却还不许杨睿喊疼。 杨睿叫她给掐的呲牙咧嘴的，还小声憋着嗓子问：“媛媛，你干嘛掐我呀，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都没听懂……” 于是郭媛媛干脆死命地打他。 第三更，补上昨日的更新今天可是正儿八经的一万多字 马上就要月末了，觍颜求点儿打赏，等着看下个月能领到几个稿费…… 第100章 美人陪着喝咖啡 第100章美人陪着喝咖啡 按照香港新雅服饰发过来的传真函，过来考察月半弯公司是否具备代工生产服装势力的考察团将在二十三日抵达青州，于是在杨睿下午赶到公司去的时候，就见到了整个公司的工作人员几乎全部走空的场景，找前台的小美女刘佳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公司的人都已经被石军给打发到下面的三家分厂去了，甚至于据刘佳说，今天下午，石军还要召集三家工厂已经确定招聘的所有工人，给大家开个会，其用意，都是在明天的周子梅等人一行。 得知这个结果，杨睿只好耸了耸肩。 他也是很看重周子梅的这次来访的，毕竟此前跟周子梅聊到过，这一次如果考察结果没问题，月半弯这边第一次就将可以从香港新雅服饰拿到大概价值三千万的代工合约。成衣制造业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即便保守计算，这批价值三千万的代工合约，光是给青州这边的收益也不会低于三百万，有了这份合约，月半弯公司不但马上就可以运转起来了，而且还可以进账自己的第一笔盈利了。对于月半弯公司来说，这将是迈出去的第一步，杨睿自然也不敢等闲视之。可即便如此，杨睿仍然不觉得有必要隆重对待到这种程度。 不过石军既然觉得有必要这么重视，杨睿倒也不至于会去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事情往好了做，总是没有坏处的。 回到自己的工作室的时候，在门口就能看到宋璇正在伏案学习。 她今天穿着偏职业化的装束，上身是一件素白的衬衫，虽然房间里有空调，一点都不热，但是最上头的两个扣子还是解开了，露出诱人的锁骨和一小片白腻的肌肤，胸脯高高地鼓起来，长发还是扎成马尾甩在后背上，看上去既成熟又性感。 印象中上一世的她始终在苦难的边缘挣扎，从来没有做过这种白领丽人的打扮。 而现在她微伏在书桌上看书的样子，眉头轻轻锁起，似乎是正在为一个难以理解的概念而苦苦思索……这样安静却又迷人的模样，竟是让走到门口的杨睿不由看得痴了。 宋璇很快就察觉到来了人，抬起头来看时才发现是杨睿，就合上书站起来，笑了笑，“你回来了？” 杨睿点点头走进去，宋璇很快就给他端了一杯水过来放在桌子上。 宋璇道：“公司里石总带着人下去三家厂子盯着了，也没有给我分派任务，所以我就继续学习了。”又问：“据说这次是要迎接香港那边的考察团，你既然回来了，要不要也下去看看？” 杨睿抬头看看她，摇摇头，道：“随他们捣鼓去吧，我就不操那个心了。” 说着，他起身走过去，拿起宋璇刚才看的那本书，翻了几页，道：“有那个时间，我宁可坐下来陪你聊聊天，大热的天，我才不找罪受去。” 晃晃手里的书，他道：“积累了不少问题了吧？正好有时间，你说说吧，我负责给你答疑解惑。” 宋璇闻言犹豫了一下，看看杨睿手里的书，道：“这个不急吧？你……真不下去看看？我看石总的意思，公司上下都很重视这件事呢，据说如果这次考察没问题，公司就可以从香港那边接到一个大单子呢。” 当初是杨睿吩咐过的，除非有其他既定的工作，其他时间都可以由宋璇自己安排学习，而杨睿则负责给宋璇解答问题引导思路。七月初的时候香港新雅服饰那边的设计稿一完成，这边的工作室就闲了下来，宋璇就一直都在自己恶补有关服装设计的功课，这么多天下来，有些问题她可以通过自己的看书和思考而获得答案，但还是有很多她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积攒起来，这时候杨睿让她问，她当然想要一解疑惑。 但是眼下公司上下全体动员起来迎接客人，她又本能地感觉不管杨睿还是自己，都是应该参与进去才对，此前石军给所有人安排任务，却独独没有自己的份儿，就已经让她觉得很不对劲，感觉自己不是这个公司的人似的，到现在见杨睿居然是一副吊儿郎当事不关己的模样，就忍不住要说出心中的疑惑。 杨睿闻言笑笑，把书放回去，道：“我听子梅姐说，我要的咖啡机她已经帮忙买了？送过来没有？” 宋璇下意识的点点头，伸手指向杨睿特意自己设计的一个小吧台，说：“早就送过来了，好几天了，就在那儿呢，不过，我不会用。” 杨睿闻言眉毛一挑，打个响指，道：“来，我教给你怎么用，以后你就负责给咱们俩煮咖啡。” 说着就走过去，宋璇闻言虽然不解，却还是依言走过去。 咖啡机是美国的一个牌子，看得出来，对于杨睿特意提出要的东西，周子梅还是很用心的在帮忙的，这咖啡机一看就是高档货，既造型别致大方，功能全面，使用起来却又并不繁琐。杨睿从头到尾煮了两杯咖啡出来，一边忙活一边指点，周子琪只看过一遍就说已经明白了，于是杨睿就闪开位置，让她再煮两杯出来。 有杨睿在一旁指导和提醒，她第一次就操作成功。 杨睿端了一杯咖啡在手里，想着一共弄了四杯出来，就给前台打过电话去，是刘佳接的，杨睿就直接道：“美女，过来喝咖啡啦” 不一会儿刘佳就过来了，她居然跟宋璇很熟，亲热地打个招呼，也不跟杨睿见外，就说：“杨总，我这可是奉命过来你的工作室喝咖啡啊，属于工作范畴内的一部分，回头要是石总扣我薪水，你可得帮我说话。”说着，她看见有两杯咖啡多出来，居然还自作主张地给内勤部又打过电话去，叫费雯也过来喝咖啡，打的旗号就是杨总召唤。 两个女孩子都曾在杨睿的工作室里帮过几天的忙，跟他也蛮熟，只不过刘佳的性子活泼，宋璇来了没多少天，刘佳就跟她一副很熟的样子了，比起她来，费雯就内向了一些，跟宋璇打招呼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拘谨——自打宋璇被石军一句话安排进了杨睿的工作室，而且是只有她一个人，偏偏她又长得那么漂亮，公司里马上就有了各种各样的说法，其中被传说最多的就是，这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大美女其实是杨睿杨总的女朋友，所以费雯看见她，自然也就束手束脚起来。 面前有一个大美女加两个小美女来回晃悠，杨睿的心情好得很，正惬意地品着咖啡，偏偏这时候刘佳又问：“杨总，公司上下都忙成这样，你怎么这么悠闲？不用下去看看？” 杨睿撇撇嘴，心说看来今天是躲不过这个话题了。扭头又看到宋璇也是一脸关切的模样，杨睿只好道：“石总不是已经在忙活了？就用不到我了吧？” 刘佳的话来得最快，宋璇就是有这个聪明劲儿，也没她那么快的嘴，听见杨睿一副躲懒的样子，她当时就道：“可是你也是总啊，你是杨总别人都忙，就你闲着……” 杨睿闻言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放弃眼前这种享受的心思，他放下杯子，道：“石总他们很忙，是因为他们心里很看重这件事，我不愿意去忙，是因为在心里，并没有把这件事看成生死攸关那么重要。” 杨睿的话说完，三个美女还都在皱着眉头想杨睿这是什么意思呢，就听见外面有人道：“周小姐亲自带队过来呀，这可是一笔大单子，还不重要？” 四个人一起扭头过去，就见石军正自笑着走进来。 看见是他，原本悠闲自在地坐着的刘佳和费雯都赶紧站起来，宋璇也放下咖啡杯站起来，三个人都赶紧跟石军打招呼。刘佳还解释：“是杨总打电话非要我们过来陪他喝咖啡聊天的，我跟费雯都不愿意过来，但是他说我们要是不过来，就开除我们……” 杨睿听得目瞪口呆，宋璇掩口低笑。 石军闻言也是呵呵地笑笑，“没事没事，以后杨总要是叫你们过来，你们还是可以过来，哪怕只是跟你们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也好，杨总的事，总是没有小事的。” 两个女孩子听石军说的暧昧，脸上都有点红，丢下一句“我们的咖啡喝完了”，两个人就拉着手跑了。 等他们走了，宋璇去给石军煮咖啡，石军就在刚才刘佳坐的位子上坐下，道：“刚从二厂回来就听说你到公司来了，想过来跟你聊聊这次考察的事情。” 杨睿闻言摆摆手，“考察的事情我不干涉，你就按照自己的打算去做就好了。” 石军闻言点点头，心里知道杨睿在这些具体的事务上向来都是愿意放手的，这时候也就不再多说，只是问：“刚才我走到门口，听见你那么说，有点好奇，难道你真是觉得这次的事情不重要？”扭头看看宋璇在那边忙活，想了想，他也就觉得没必要避讳什么，直接道：“你也知道，三千万的合同呢” 杨睿点点头，道：“我知道啊，但问题是，咱们总不能老是靠着给别人代工活下去吧？虽然对咱们来说，代工作为整合公司资源的第一步，也是很重要的，但却并不是最重要的。” 第一更 第二更大概在十一点以后了。 第101章 野心 第101章野心 石军听得一愣，心中隐隐明白杨睿的想法，但还是免不了要有些吃惊，就问：“你是说，咱们还是要抓紧时间创立自己的品牌？”得到杨睿的肯定答复，他又道：“现在考虑这个，早了点吧？” 杨睿闻言笑了笑，道：“早吗？我倒是觉得应该开始考虑了，甚至我连第一批产品的设计图都已经差不多弄好了……如果没有点儿野心，只想着能拿到一批代工合同挣点小钱就好了的话，我就不会站出来弄这一摊子了，还不如干脆就只做个设计师，多省心。” 见石军沉吟不语，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杨睿又道：“说到野心，你说……咱们得用几年才能把香港新雅服饰给吃下来？” “啊？” 听到杨睿这个问题，别说石军了，就连正端着咖啡走过来的宋璇都给吓了一大跳。 这话可是要从哪里说起？ 姑且不论新雅服饰创立三年来，每年都是大踏步前进，在香港本地、台湾、日本、韩国和东南亚等地都已经获得了一定的知名度和市场份额，甚至都已经在欧洲和北美开设了十几家商场专卖，开始尝试逐步打入欧美市场，对于刚刚组建的月半弯公司来说，新雅服饰绝对是一个庞然大物，就现在来讲，新雅服饰还对月半弯公司持股百分之四十，是仅次于杨睿的第二大股东呢 要让月半弯公司反过来吃掉新雅服饰……这简直是一个听一听都会叫人感觉疯狂的想法。 偏偏这个时候，杨睿居然很认真地说了出来。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绝对不是说说就算的玩笑话。 这时候石军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嗓子发紧，却又忍不住心里要砰砰地跳，见宋璇把一杯咖啡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也顾不上烫，拿茶匙调了调，就小抿了一口，然后才抬起头看着杨睿，同样是很认真地问：“你真是这么想的？反过来吃掉新雅？” 杨睿点点头。 石军忍不住要抬起手来揉揉太阳穴，借此来掩饰自己的震惊。 这时候就听杨睿又继续道：“时间也不好给你打的太紧，这样吧，我们以三年为限。今年，打开国内市场，明年一年继续扩大市场，并且要开始尝试走出国门，到第三年……我想，到那个时候，我想即便是我不提，你作为公司的总经理，也肯定会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哦，对了，我说要吃下新雅服饰，并不是把子梅姐她们踢开，你别误会，或者……可以理解为兼并？因为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要开始需要香港这个跳板了。” 听杨睿连具体的步骤都已经规划出来了，石军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吃惊。 即便此前在跟杨睿聊到国内服装市场的时候，他就已经从杨睿口中得知杨睿对国内市场有着出奇乐观的判断，但不得不说，即便是以杨睿的那些趋向于乐观的市场分析为前提，石军还是会觉得，他的这份野心实在是太大也太让人吃惊了。 七月二十三日下午一点，周子梅正式抵达青州，和她同时抵达的，还有几名香港方面的同事，香港新雅服饰几个月之前刚在龙城开设的办事处一共只有两辆车，这次全部动用了。 在万豪大厦下面，一等车子停下，石军已经赶紧迎上去，然后周子梅就笑着给大家介绍。 和她一块儿过来的，包括香港新雅服饰的一位副总裁，据说是专门负责生产安排的，叫石桥，三十来岁，看上去很精明干练。他是北京人，据说是从深圳被新雅服饰给网罗过去的，这一次对月半弯公司的考察和预计中的代工合约签订，就是以他为首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很清秀的女孩子，叫骆敏，是周子梅的助理，而最后的三个人，则就是香港新雅服饰的签约设计师了，二女一男，早在六月份，他们就已经说过要过来找杨睿拜师了，到现在香港那边的秋装设计基本上告一段落，他们三个就代表整个新雅服饰设计部的十多个高级服装设计师和三十多个签约设计师跟着周子梅一起杀了过来。 周子梅等人下车的时候，石军带着青州这边的几个高层迎接，杨睿就只是站在外围，但是当周子梅介绍到他的时候，香港那边的来人却是一个个两眼放光的样子，其中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设计师还情难自抑地走过来特意抱了杨睿一下，抱得那叫一个狠，惹得另外的一男一女包括骆敏和石桥在内都跟着吹口哨的吹口哨、尖叫的尖叫。 松开之后，那个看上去大约有二十来岁的女设计师还毕恭毕敬地给杨睿递过名片，设计很是素雅整洁的名片上只有两个字：白洁。杨睿一阵子的眼皮乱跳，笑着接了。然后另外那个叫Derla的女子也过来抱了杨睿一下，递上名片。她看上去有三十来岁了，倒是比较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最后则是一个高大的外国人，还拿流畅但是略显别扭的普通话自我介绍，“师傅……你好……我叫杨过，英文名字是科博尔，大卫.科博尔，我看过你所有的设计稿，那简直就是上帝一样的创造，你就是我心目中最至高无上的……呃……哦，吔，吔……偶像……哦，NO，Derla，你又骗我，应该叫做……造物主” 大家听着他别扭的普通话，看着一旁普通话同样不标准的Derla给他支招却连自己都弄错了，忍不住都哈哈地笑起来，但是这位借用了独臂大侠杨过名字的设计师自己却是一脸的虔诚，而且与前面两个女孩子不同的，他走到杨睿面前，居然是拉起杨睿的手，非常虔诚地在他的手背上吻了一下，松开之后退开半步，这才毕恭毕敬地奉上名片--如他自己所言，他们三个人这么一弄，简直就跟跑到青州来朝圣差不多了。 外行人大概很难理解他们的这种感情，世人常以为同行必相轻，殊不知同行之间虽然很难相互服气，但要是一旦遇到能够将他们彻底征服的作品，他们的膜拜和敬仰却反而会更加的炙热和虔诚。 因为只有同行，才更懂得同行。 大卫科博尔的个子大概有将近一米九的样子，虽然算不上特别帅气，但是足够挺拔，而且随后周子梅就介绍，他是新雅服饰的首席服装设计师兼艺术总监。那么以新雅服饰在香港制衣业的地位来讲，他也应该算是在香港享有鼎鼎大名的著名设计师了，但是自从下了车，知道杨睿肯定在迎接自己的这一帮人中间，他就始终都是一副很期待同时又很小心翼翼的模样。 看到他们这副模样，杨睿心想，幸好当初那个在电话里放言要追求自己的女孩子没来，不然估计更热闹了。 从头到尾，他始终面带微笑，虽然看上去面嫩，不过倒是丝毫都不怯场，这时候见万豪大厦附近进出的人都不住地看过来，就笑着跟周子梅又寒暄两句，就邀请大家一起去用餐。 为了等着他们过来，青州这边月半弯公司的几个人，包括杨睿和石军在内，也都还没有吃饭，这时候就又转身纷纷上车，赶去公司早就已经定好了包厢的饭店吃饭。只不过这一次，那几位设计师却坚持要跟杨睿同车，到最后大卫科博尔没法跟两个女孩子挤，这才被迫坐了另外的车。 才刚到酒店的包间里落座，大卫科博尔他们几个就已经忍不住要开始请教一些设计思路的问题，问的倒没有其他的，大多是牵涉到杨睿此前给新雅服饰那边做的设计图的设计思路问题。 前世的时候杨睿就曾经半职业的做过服装设计师，对未来这十几年的服饰流行风尚了如指掌，这一次给新雅服饰所做的设计思路，几乎就是掐着眼下欧美和日本等发达国家的流行风尚的步子走的，步子迈得不算大，要说起来，充其量算是半步而已，但就是这半步，已经足以被大卫科博尔和白洁等这批香港的顶尖设计师们奉若神明了，这个时候要指点他们几句，自然是手到擒来毫不费力，略略点拨几句，就已经听得他们一个个纷纷点头不已，一副收获极大的模样。 等到服务员开始流水般上菜了，周子梅才笑着打断他们，道：“好了好了，等吃完了饭，你们要怎么拜师我都不管，但是现在，至少得先吃饭吧？” 她这么一说，几个人这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口，看他们的样子，周子梅忍不住笑着摇头，对杨睿道：“你是不知道香港那边已经崇拜你崇拜到了什么地步……本来这次过来，我的合伙人也要一块儿过来的，她也是服装设计师出身的，对你的设计图惊为天人哪只不过最近公司里有好几场新装发布会和交易会要参加，她实在忙得是抽不开身，所以就特意委托我，让我代表她向你致敬。还说找时间一定要来朝圣。” 又看看自己旗下最大牌的三个服装设计师，她笑了笑，又说：“现在还是你的那些设计没有上市呢，等到上市之后……天哪，我甚至觉得，如果这一次的几个大系列能达到预计的市场反响，那么你只需要打个招呼，我们新雅服饰那边，肯定有至少一半人会宁可降薪也愿意跳槽” 大家听她说的好笑，就纷纷地笑起来。 杨睿反而听得眉尖一挑。 第二更奉上 然后，求一下三月份的保底月票，保底月票哇，过了今夜的十二点，大概高V读者都会有一张吧？希望大家都能投给《特工》，谢谢了 第102章 警告 第102章警告 吃过饭之后在包间里说着闲话聊天，大卫科博尔他们几个就又再次请教了起来，杨睿倒也不耐其烦，仔细地问答他们几个的问题。 最后还是周子梅看他们几个一起讨论这些专业的问题，让整个包间里其他人都开不了口，这才插话道：“杨睿，要么你干脆到香港来好了，以你现在的才华和天赋，再读高中也没有多大意思吧？就算是要读高中，其实也可以在香港读啊，我可以帮你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妥，只要你愿意来，我保证你的薪水是全香港所有服装设计师里面最高的。” 听她这么说，大卫科博尔几个人顿时停下谈话，纷纷看着杨睿。 此前他们就已经从周子梅口中得知了杨睿还是个初中生的事实，所以这时候倒是并不怎么吃惊，甚至于，正因为杨睿年轻到这个份儿上，还会让他们加倍的敬仰，认为这才叫天才。 但是这时候杨睿闻言却是摇着头笑了笑，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大卫科博尔脸上那明显的一愣一样，只是抬头看了周子梅一眼，道：“子梅姐，前几天我去龙城，跟子琪姐聊起来，她对你可是有点意见啊，不知道你怎么得罪她了？恕我直言，即便是亲近如姐妹，相互之间的关系也是要好好经营的。” 周子梅闻言先是一愣，旋即脸上却是闪过一抹尴尬的红色。 满屋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她们两个这是说的什么意思，这时候也只能是面面相觑，就有人看出周子梅的尴尬来，却也不知该如何把话题解开。 加上吃饭，一帮人在包间里已经呆了近两个小时了，这时候杨睿见周子梅略显尴尬，知道自己给她的这个硬钉子她已经明白了，也就不愿意看她再尴尬下去，起身提议道：“这样吧，为了迎接诸位这次过来考察，我们公司这边石总已经准备了好多天了，虽然我觉得似乎应该让诸位休息一下午再说，但是我们石总也是急着想要显摆一下他的工作成绩啊，要不，诸位挪步，接下来就听咱们石总的安排？” 听他这么调侃石军，青州这边众人都是轻松地一笑，这时候石军倒是不怯场，自己也笑笑，却还是站起来，对带队的周子梅和石桥道：“周小姐，大桥兄，要么咱们先去我们的分厂转转？” 石桥和石军同姓，而且在深圳的时候，石桥就曾是石军的上司，两个人倒是熟悉的很了，这时候分属不同的公司了，反而叫的更亲热。 听到石军这么说，在座的就都站起来，石桥跟周子梅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就笑着点头，“好，那就下去看看，早点把事情办完了，我也轻松啊” 众人闻言都要起身往外走，大卫科博尔却突然对杨睿道：“师傅……我刚才仔细考虑过了，如果你愿意到公司里来任职的话，我甘愿去做副总监，首席设计师、艺术总监，都会由你来担任” 他这话说得突然，但是在知情人听来，却又并不突兀。 杨睿看他满脸的真诚，显然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忍不住就扭头看着周子梅，脸上笑吟吟的，周子梅却是再次略显尴尬地脸色一红，然后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所谓美人，大概就是这样了，不拘轻笑薄嗔，皆自成风情。 面对着周子梅强自镇定之下瞪过来的眼神儿，杨睿却只是耸了耸肩，示意自己的无辜。 在这个话题上，周子梅倒也并不敢追究什么。三番两次的试探，尤其是这一次，她已经能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杨睿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自己给掌控住的。 不过幸好，杨睿并没有接受大卫科博尔的邀请，只是笑着道：“我在龙城那边刚跟朋友合资新开了一家工作室，有时间的话，欢迎你过去交流，当然，如果你肯跳槽的话，我保证你的收入不会比现在低。” 这话听得周子梅眼皮猛地一条，心想这就算是对自己的反击了？ 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周子梅能够看到大卫科博尔和白洁等三个人脸上都明显露出些很是意动的神色，忍不住就撇撇嘴角苦笑了一下：除了公司里那些设计师之外，她大概要算是最了解杨睿在这些职业设计师心目中地位的人了，刚才酒席上的那番话，别人听了不过哈哈一笑，但她自己却知道那并非空谈，要是杨睿真想拉人，只要他出的价钱不至于比这些人现在的收入低太多，只怕他一个招呼，就真的能马上把新雅服饰设计部那边的人给拉空……那帮子一向都很恃才傲物的家伙，可都是把杨睿当神仙来敬仰的啊。 甚至于，周子梅觉得，对于大卫科博尔这种本身已经达到了相当高水平的设计师来讲，收入的多少都不会影响他的去留了，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思路的开拓和实力的提升……从这方面讲，估计杨睿非但不发钱给他反而要他交学费他都乐意跳槽也说不定。 偏偏这个时候周子梅还不好开口说什么话，毕竟就在刚才，她还开口要把杨睿拉去香港的。她能拉人，杨睿当然也能挖墙脚。 不过，考虑到杨睿现在的实力，周子梅心想，暂时的自己倒是不必担心太多，毕竟杨睿自己还太弱了，即便真的有人愿意跳槽，但是以月半弯公司现在的实力，却是根本就用不着这些人的，想来杨睿还不至于为了气自己一把而故意挖人。反倒是听杨睿说起他在龙城又新开了一家工作室，周子梅才突然想起来，杨睿当初跟自己签的服装设计师聘用合约，签约的一方可并不是杨睿本人，而是他的那个名字叫做“牵手”的服装设计工作室。也就是说，杨睿随时有权力再次组建其他的工作室，并且从其他服装公司承接设计业务。 现在回想起来，这可是个不小的漏洞。 只是签约的时候周子梅并不曾料到，杨睿居然会有那么大的野心？ 现在她才突然觉得，尽管自己一直都拿杨睿高看一眼，非但不敢把他当做一个十六岁的大男孩般轻视，甚至把他看得比很多精英人物还要高一些，到头来却仍然还是小瞧了他。 这时候，看杨睿肆无忌惮地当着新雅服饰这边的一位大股东一位副总裁就敢直接开口挖墙脚，偏偏周子梅居然不说话，她的助理骆敏就赶紧开口道：“杨先生，您这是要断我们活路啊，您要是把大卫先生挖走了，可是会害得我们也跟着没饭吃的。” 听她这么一说，杨睿哈哈一笑，这个话题也就轻轻带过。 他本来就没打算真的挖人，且不说这挖人的代价太高，不是现在的他能承受得起的，最关键的是，对于他来说，于其高价挖人，还不如好好打磨一下周子琪和宋璇呢。在他看来，她们两个的天赋可都不弱，好好雕琢培养一下，未来的实力未必就比香港新雅服饰那边的高级设计师差。再说了，短期之内，由自己带着周子琪宋璇，就已经足够应付月半弯公司对服装设计方面的需求了。 之所以当着周子梅的面这么做，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强硬的警告她一下而已。 两边可以是亲密的合作伙伴，可以互通有无，甚至于现在的月半弯还需要周子梅的扶持，但是这却并不代表着周子梅就可以随意地把自己搓圆捏扁。 话又说回来，这种代工形势的扶持也并不是要让周子梅损失什么，情况恰恰相反，香港新雅服饰把很多相对低档的成衣加工交给青州这边代工，他们其实也是可以节省不少生产成本的，也就是说，从本质上来讲，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更何况香港新雅服饰手里还有月半弯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权，这也得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说说笑笑之间转开了话题，众人出了酒店，就由石军亲自开车在前带路，众人一行五辆车直奔红星分厂。 七月底最热的天气里在没有空调的厂房里走动考察，是一件相当有挑战性的工作，都没等到看完红星厂，杨睿就带着宋璇躲出去了，然后也不管其他人，只是自顾自地跟宋璇一起躲在车里吹空调。后来见石军和石桥他们出来之后，还要继续再去第二分厂去看，杨睿干脆就招呼司机，让他直接开车把自己和宋璇送回公司。 对此，周子梅和石军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宋璇也觉得杨睿这么好逸恶劳，怪丢人的，偏偏杨睿做什么事情都还要拉上她，以至于连她都低着头不敢看人。而从名义上来讲，她又是杨睿的助理，还不能不听他的。这时候也只好跟他一起坐车回公司里去。 第一更，肯定一定确定以及无比坚定的求保底月票 第103章 相互代工 第103章相互代工 首先要订正一个问题： 早就答应了要给读者马桥兄一个龙套，写的时候还记得，就顺手给了，结果事后才发现，居然给打成了石桥……坦白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犯这种记错名字的低级错误，可能是最近实在太忙了？不管怎么说吧，向马桥兄致歉，并特此订正，此前出现的香港新雅服饰副总裁（主管生产安排等事务）——石桥这个人物，更名为马桥。 怕热的人不只是杨睿自己，周子梅跟周子琪是堂姐妹，连体格都有些类似，都有些体丰怯热。最近青州连日无雨，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饶是石军提前就已经吩咐人把几个车间里的大风扇全都打开了，不管走到哪里都有风吹着，可即便风也是热的，周子梅跟着转了两个厂子下来，就觉浑身上下都黏黏腻腻的，让一向性子喜洁的她很不舒服。 其实她并不是这次考察的主力，真正负责这件事的，是新雅服饰专门负责生产事务的副总裁马桥，在石军的带领下看过了月半弯公司下属的红星分厂和第二分厂之后，马桥对于这两个厂子的现有设备水平，以及维修和保养的程度，都表示很满意，跟周子梅交换了一下意见之后，代工合同的事情，也就基本上定了下来。 其实代工的事情本就是当初已经敲定了的，他们这一次过来考察，也只是检查一下生产恢复情况即可，所以，说是走马观花也罢，说是走个程序也好，热了一身大汗之后，考察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酒店是早就已经安排好的，一等考察完毕，尹婷婷就带着香港来的几个客人去酒店休息，到大概六点多钟，众人这才又齐聚在一起。 中午那一顿算是接风宴，晚上这一顿，已经基本可以算是庆功宴了——考察结束了，双方即将进行深度的合作，自然是有必要庆祝一下的。 杨睿和宋璇一起从公司直接出发赶到酒店的时候，能看到周子梅的脸蛋儿红扑扑的，有着美人浴后的特殊娇媚。 此时结束了公事，她的着装就要显得略休闲了些，上身是一件超短款的针织开衫，里面是淡红色的抹胸，下身是红色的过膝百褶裙，咖啡色的中跟鞋，上面零零散散缀了几颗水钻——用九六年的眼光来看，她这身打扮真是既显得时髦跟洋气，同时又尽显娉婷贵气。 看见她胸脯高高地鼓起、俏脸含春的模样，杨睿微微地愣了一下神，不知怎么就想起周子琪那对嫩乳的手感来。自己心里还纳闷，当时好像醉得很厉害啊，过了后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否真的摸过她，但为何这时候却感觉又是那么清晰呢？ 晃了晃脑袋才勉强把脑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旖旎心思给丢开，杨睿这才假惺惺地问起：“子梅姐，马总，下午热坏了吧？” 能有资格坐到主桌上的，除了香港那边的周子梅、马桥、大卫科博尔和周子梅的助理骆敏之外，就都是月半弯这边的几个主要管理者了，杨睿、石军、赵大有、张世平、尹婷婷，还有一个，则是被杨睿硬拉着坐在身边的宋璇，而这十个人里，只有杨睿和宋璇没有全程参与下午的考察。杨睿脸皮厚不怕什么，这个时候宋璇可是忍不住要低下头去不好意思看人。 周子梅听了也是好气又好笑，同时还要忍不住反击两句，“只要你不把大卫挖走，再热点我也认了。” 杨睿闻言笑笑，心想周子梅到底还是咽不下下午的那口气。 她出身政治世家，即便她父亲当年去香港经商，也是带着上头的政策过去的，努力拼搏免不了，但是有了中央在背后支持，即便身在香港，却也不至于有人敢与他们为难，而她自己先读书后来加入父亲的信托基金工作，再到后来干脆自己创业，说起来也是一路都顺风顺水的，从小到大都应该是属于天之骄女的那一类了，走到哪里估计都是被捧着的，而且，她毕竟才只有二十来岁，下午的时候被自己那么强硬的顶回去，她即便是再有心机、再有城府，却还是难免要有些不舒服的。 不过，也幸好她还咽不下那口气，要是她连那种程度的挑衅都能云淡风轻的一笑置之，杨睿倒还真是不敢跟她打交道了。 这个时候听着她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反击，杨睿却只是笑了笑，摊手道：“那可难办了，我年纪太小，我爸妈都不允许我喝酒的，想喝酒赔罪都不成……要不这样吧，我多吃点菜，算是给子梅姐你赔罪了，好不好？” 在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吃菜赔罪这个说法，忍不住都笑起来，连周子梅也给他逗得扑哧一笑，反倒觉得自己这个穷追不放，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这个时候，自从见面以来一直沉默少语的马桥却突然道：“下午我们看过了这边的两个厂子，机器虽然不是最新最好的，但是情况还不错，而且我觉得，应付一些初级的服装加工，已经完全够用了，听石总介绍，你们直接收购了三家工厂之后，把大量的熟练工人都已经留了下来，这样的话，我下午跟周小姐谈了一下，我们都认为，月半弯公司已经具备了给我们代工的条件，也就是说，这批价值三千一百万的代工合约，你们已经拿到手了……” 说着，他端起杯子来，冲杨睿和石军道：“杨少，石总，祝贺你们” 大家闻言一起举杯，虽然还没有正式签约，但是有了马桥这番话，这事情就算是正式确定了下来，接下来，马桥和石军就凑在一处窃窃私语地商讨起了一些签约的具体细节。 很具体的细节，比如价格、比如是否允许月半弯公司自行组织成产原料等等，当然还要明天坐在谈判桌上大家你来我去的仔细谈判，但是在此之前，一些基调却需要马桥和石军先行确定下来，反正酒桌上闲着没事，两人又是就近坐着，这时候商讨一下，自然也是惠而不费。 然后，周子梅的助理和骆敏和月半弯这边的尹婷婷也聊起来，大卫科博尔则是干脆跟宋璇换了位置坐到杨睿身边来请教一些问题，于是周子梅就把目光放到了宋璇身上。 此前要说她对杨睿的了解，大多都是偏重于事业方面，比如杨睿对国内经济发展的认识，比如杨睿的服装设计天赋等等，但是对于杨睿的其他方面，她却所知甚少，这时候跟宋璇聊到一些她和杨睿在一起做服装设计的过程和细节，倒是别有一番收获。 只是聊天之余，她却忍不住要偶尔向杨睿看过去，心想杨睿这才十六岁，甫一立业，立马就招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在身边做助理，美其名曰认为宋璇有做服装设计的天赋，其实谁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仔细想来，即便天才如杨睿者，即便年轻如杨睿者，却还是脱不了男人天性的。 一席酒宴吃得宾主尽欢，等到酒菜渐冷，大家也都已经吃饱了，就真的开始闲聊起来。 这个时候周子梅已经跟宋璇聊了好一会子，见杨睿跟大卫科博尔聊得很投机，就忍不住笑了笑，道：“杨睿，这三千万的代工合约签下来，月半弯就算是可以走上正轨了，怎么样，下一步你有什么规划？” 听她提到这个问题，不知不觉的，现场就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月半弯公司这边过来的十几个人，一个个就更是打足了十二分精神的看着杨睿。 整个一晚上，他们都多少有些束手束脚的不自在——香港过来的这些人，他们都不认识，而且大家的普通话都不怎么样，交流也存在一定的障碍，却又不好撇开人家自己一帮人说悄悄话，这就让整个酒宴的气氛略显沉闷了些。直到此时，大家突然听公司的两个股东之间开始探讨公司的未来规划问题，这才突然一下子回了魂。 他们现在都已经跟月半弯公司签订了聘任合同，这份聘任合同比起当下青州市其他的私人企业招聘工作人员的那些合同还要复杂得多，同时也优厚得多，牵涉到薪水、奖金，乃至于预期中的股份分红等等，都事关他们的利益。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就在于公司能够顺利的运营起来，并且发展壮大，只有那样，那些奖金啊，预期中的股份分红啊之类的，才有可能成为现实。 可以说，月半弯公司不但给了他们这些人在整个青州都是数得着的高工资，同时还给了他们一份非常馋人的远景和蓝图，把他们的心都牢牢地绑在了月半弯公司上。 月半弯经营不善，他们好一点是没奖金可拿，差一点甚至会连工资都丢掉，而如果月半弯公司蒸蒸日上，那么他们就可以水涨船高，有这个前提在，谁还能对公司的发展不上心？ 但问题是，在今天之前，他们一直都在忙着梳理三家厂子的生产、人事等等，唯一确信马上可以到手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代工合同了，虽说这份价值三千多万的代工合约，已经足够让他们的野心暂时得到满足，但是这时候听两个老板之间对话，似乎还有其他的规划，他们心里顿时就忍不住突然热乎起来。 这个时候，杨睿想了想，才道：“说到这个事情，正好我也有件事情要跟子梅姐你商量一下。有了你们给的这批代工，厂子基本上就算是可以盘活了，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创建和运作自己的自主品牌了，所以我想先跟子梅姐你商量一下，我们有一批设计和构思，怕是青州这边的厂子自己生产不了的，所以，想要请你们新雅服饰在香港那边的工厂给代工一下。” 听杨睿说到月半弯公司居然反过来要请香港那边给做代工，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周子梅都不由得愣在那里。 第二更，泪求保底月票 居然只有五张……同学们，你们于心何忍啊…… 第104章 疯狂的目标 第104章疯狂的目标 “请我们……给你们代工？”周子梅诧异地问，脸上挂着一幅无法置信的模样。 这个时候，现场除了石军和宋璇之外，其他所有人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一副吃惊之极的模样。 昨天下午在杨睿的工作室里，杨睿跟石军曾经聊到过这个问题，当时是由工厂的发展思路聊起来的，杨睿对石军这个负责替他掌控全局的人毫无保留，全盘的仔细解说了自己为月半弯公司制定的发展思路和方向，当时宋璇也在，所以即便有所吃惊，他们两个人也早就已经把这份吃惊给消化的七七八八。 而现在，则轮到其他人吃惊了。 事情确实有些让人感觉匪夷所思：以月半弯公司眼下的实力和现实状况，最稳妥的发展道路就应该是先接手一批代工的单子，一方面整合整个公司的各种资源，一方面积累一些初步的市场经验，然后，等公司逐步走上正轨，或者几个月或者半年，再不然就是一年，到那个时候，月半弯公司就可以开始去考虑创立自己的品牌，拿出一些有针对性的服装系列，确定自己的市场主攻方向等等，一边开始慢慢地做市场，一方面仍然兼顾一些代工的业务，这样一来，公司的发展会非常稳健，三两年之内，也就可以基本上在国内的成衣制造业立足了。 而事实上，这也正是周子梅给月半弯公司设计好了的发展思路。 她在香港创立新雅服饰，其实也不过三年多，到现在新雅服饰已经发展到在整个香港的成衣制造行业可以排入前十的程度，绝对可以归入发展迅速的那一类。但是月半弯公司和香港新雅服饰之间却是几乎没有可比性的：周子梅是新手，但她看人精准，她选择的合伙人谢小芳女士是一个在香港服装业里打混了十几年的资深从业者，对于市场的把握相当精准，再加上有周子梅庞大的资金为支撑，所以她们可以迅速崛起。 但是这些有利条件，月半弯公司都不具备。 市场的积累不具备，成熟的管理不具备，稳定的资金链——尤其是这一点，月半弯公司的资金链其实是很紧的。 周子梅拿出来投资月半弯公司的资金，一共是两千万，这些钱，收购三家工厂花去了四百六十万，协助政府负担三家工厂里下岗职工的一半安置费，又是三百五十多万，除此之外，前些天公司买车又花了两百四十万，也就是说，现在月半弯公司的帐面上，充其量还剩下一千万现金。 一千万，听起来很多了，能做很多事情了。但事实上呢？ 从香港新雅服饰那里得到一笔三千一百万的代工合同，这个钱要赚，首先你得去买原料吧？即便是香港那边会及时的将货款打回来，但是就这一批活儿，就足以把月半弯公司的绝大部分现金流给占住了，另外，要保证公司的正常运营开支——楼租费、水电费、职工工资，以及工厂机器的包*和维修等等，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且还都是绝对省不掉的。除此之外，月半弯公司收购三家服装厂所有动产和不动产的同时，也收购了他们原有的所有债务关系，虽然银行那边的一千多万贷款都给了短则半年长则十八个月的延期，但只是每个月的利息，就得是多大的一笔？ 虽然处理三家厂子的积压存货，也能换回一点钱过来，而宋璇这些日子的工作，也已经给下面的厂子多回笼了足足二十多万的现金，但是在决定整个公司运营方向的问题上，这些钱几乎不值一提。 昨天下午聊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石军就已经跟杨睿算过这笔账，按照他的计算，在保证这批代工业务正常进行的前提下，即便他那边把资金链打得再紧，充其量也只能给杨睿挤出来一百到一百五十万的现金流。 一百五十万，能干什么？ 在当初决定要拿出两千万这个数目来组建月半弯公司的时候，周子梅就已经把算盘打到了这一步，她这两千万拿出来，在精打细算之下，完全可以支撑月半弯公司顺利的把业务开展起来，但是却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以周子梅的精明和精细，她不会把自己的资金拿出来让月半弯这边挥霍。 在她看来，即便月半弯这边的资金链打紧一点，能富余个一百万两百万的，也照样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但是显然， 杨睿不会按照她的规划老老实实一点点的去做。现在月半弯公司才刚刚得到第一批代工合同，杨睿就已经开始积极地谋划下一步了，而且……还是要反客为主。 犹豫了一下，周子梅很谨慎地道：“找我们代工，当然没有问题，但是……你真的决定现在就要开始创建品牌？而且还要一入手就走高档路线？” 国内的服装市场正在逐步走向繁荣，这一点自然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目前市场上品牌混杂，还处在一个市场培育的阶段，几乎所有的国内服装，都谈不上什么特别高的档次，而且业内普遍的看法也是中国国内的服装业要经过至少十年的发展，才能逐渐跟国际接轨，到那个时候，档次相对高的一些服装才会有销路。正因如此，很多国际著名的品牌服装，虽然都对国内庞大的市场垂涎三尺，但是却都迟迟没有进入，他们要等到国内的市场培育成熟了才会进来分蛋糕，而不愿意冒风险的跑来主动培育这个市场。 而要应付现在国内市场对质量、品牌、设计等要求并不太高的销售需要，以月半弯公司的生产能力，其实就已经完全可以满足了，杨睿既然要让香港那边给做代工，显然就是要把目标直接对准高档服饰这一块。因此杨睿才刚刚一提代工，周子梅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犹豫了一下，周子梅道：“九四年的时候，我们公司也才刚成立不久，公司就在广州、深圳和北京这三座城市设立了销售点，但是市场反应极其冷淡，后来经过一年多的反复试探，我们最终还是决定，对国内的服装市场，做趋于保守的判断，所以，从九五年秋天开始，我们拿来打国内市场的服装，就都是相对价格低廉的普通成衣了，在过去这接近一年的时间里，国内的销售情况大幅好转，也可以印证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关于这一点，石总是很清楚的。所以我想，月半弯公司现在就要上自己的品牌，而且还是一出手就要做高档成衣……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些？” 杨睿闻言点点头，想了想，笑道：“我还是愿意坚信我自己的判断，这样吧，石总告诉我，他那里顶多能抠出一百五十万来让我折腾，那我就用这一百五十万来折腾一下好了，成了，你们新雅服饰也是股东，也受益，败了，就当这一百五十万被我个人给挥霍了，以后新雅服饰那边给我发了薪水啊奖金啊之类的，我就拿来还债，只要子梅姐你不要骂我小孩子气就好了……” 周子梅闻言沉吟片刻，见杨睿虽然说得轻松，但神色却是坚定的很，知道这件事他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了。这个时候就笑笑，道：“你这玩的可不小，怎么说也是一百五十万呢。” 说话间却是忍不住要心想：杨睿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一旦他打定了主意，怕是自己怎么劝都没用，再说了，既然他承诺了只动用一百五十万，那么即便他折腾赔了，其实也影响不到月半弯公司本身的代工业务。而相比之下，杨睿的设计能力的价值，显然是要远远高于这一百五十万的。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周子梅就已经把这里面的关系算了个清楚，也就不再多说，当下只是问：“你要让我们做代工，是哪一块？大概什么时候要？多大的量？” 杨睿道：“势高档的商务服装，具体时间还不太好确定，等我确定下来，会马上通知给你。嗯，数量的话……按照套装来计算，今年大概只需要二十到三十万套就可以了。当然，前期做市场的几个月，只要能有个一万套两万套，也就足够。”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商务服装这一块，有套装的说法。而所谓套装，一般包括西装、西裤、衬衫和领带这四件。 按照杨睿的说法，他今年要让新雅服饰代工的是二十到三十万套——也就是说，要包括二十万件西装，二十万件西裤，二十万件衬衫，和二十万条领带 听到这个数目，其他人固然也是愣在那里，周子梅却是在愣了一下之后，忍不住抬手拍拍自己的脑门，发出一声“天哪”的感慨。 如果是普通的商务装，在国内的售价低则几十元多则二三百元一条裤子一件衬衫，那么这个数目即便提出来，周子梅也不至于吃惊到这个地步，但杨睿要做的，是目前月半弯公司自己都无法实现生产而需要由新雅服饰代工的高档商务套装啊 这样的套装，往往一件衬衫都要七八百甚至上千块的一整套服装搭配下来，至少也得三五千块，多则要上万 以目前国内的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准，周子梅甚至要忍不住怀疑，也不知道国内九六年全年的高档商务套装市场全部加起来，有没有二十万套？ 今天事情多，这一章更新完，我会继续写一点，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写完第二章，即便能写完，估计也要很晚了，因为我码字速度实在很慢，所以，大家不要等。 如果今晚没有第二更，那么明天我会尽力三更。 致歉，并求保底月票 第105章 胸有成竹 吃惊过后，周子梅扭头看着宋璇，问： “你是他的助理，他今天没发烧吧？“宋璇扭头看看杨睿，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过周子梅也并没有指望她回答，当即就已经转头看着杨睿，“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你知道一年销售二十万套高档商务套装……是什么概念吗？” 杨睿笑笑，“足以成为国内最大的服装企业了？” 见杨睿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周子梅忍不住道：“岂止是国内最大……我们新雅服饰这边的商务套装在香港本地和台湾、日本这些地方都算是有些市场的了，你知道整个九五年，我们的销量是多少么？……”说到这里，也不等杨睿回答，她就已经自己开口说了出来，“仅仅只有大概七万套！” 这个时候，新雅服饰的副总裁马桥突然开口道：“在牵涉到出资组建月半弯公司的会议上，周小姐对杨先生推崇备至，说你不但有着极为突出的服装设计才华，而且在经济领域的很多方面都有着超越时代的、高屋建瓴的认识，所以我想，杨先生会做出这样的决策，肯定是有着自己的理由的。自从在香港听到周小姐对你的介绍之后，关于你的设计才华，我们都已经见识过了，用惊叹不已、惊为神人来形容都毫不为过，所以也让我个人对杨先生的经营才华更加好奇，关于这个决定，不知道杨先生是否可以指教一二？” 杨睿闻言点点头，倒是并不藏私，想了想，道：“此前跟子梅姐聊到国内服装市场的时候，我就已经介绍过我的观点，我个人对国内市场的发展是持偏乐观的看法的，对服装市场发展的判断也是如此。基于我的判断，我认为即便是把中国的绝大部分地区和人口抛开不计，单单只是工业、商业和贸易相对发达的北京、上海两座城市，以及珠江三角洲这一块的城市群，也已经有大概五百万到八百万人口是处在相对富裕的程度，对于他们来说，动辄几千上万块的消费，并不是承担不起了。“顿了顿，杨睿又道：“假定我的推断成立，那么我将有五百万的消费人口基数，而且这五百万人大多是刚刚致富没有多久，绝大多数都是独立创业者和高薪的打工者，他们的生活、消费等等需求，其实已经开始与国内绝大多数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所以我倾向于认为，他们已经具备了追求较高档的生活品质的消费**，对于高档的商务服装，也会有比较强的购买欲……” “．．根据我的估计，他们平均每人每年的服装消费能力，大概在三千到五万元之间。 事实上我的判断就是，在未来的五年时间内，他们会是国内高档服装消费自勺绝对主力，也就是说，只要能宣传得当，只要质量得到保证，只要销售工作能够做好，那么，这一批富裕人群完全可以成为我们的顾客……“五百万人的市场，我只要其中的一百万人出来每人买我们一件衬衫或者一件西装，就已经足够。” 听完了这一番分析，石桥和周子梅对视一眼，忍不住问：“杨先生对市场白勺判断……我的意思是，你的根据是什么？据我所知，目前很多国外的调查机构给出的市场调查，部并不能支撑起你的这个论断。” 杨睿闻言耸耸肩，笑道：“所以喽，这只是我自己的判断。” 听杨睿这么说，石桥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因为在他看来，没有具体的市场调查分析就轻易的对市场做出某种程度的判断，显然是极端业余的做法。甚至可以说，这是有些孩子气的做法，想起一出是一出。这和当初他从周子梅口中听到的杨睿对国内市场和经济发展都有着极敏锐见解的形象……有些不符。 抬头看了杨睿一眼之后，石桥就不再说话，只是低下头端起杯子慢慢地喝水。 周子梅揉揉眉头，有些苦恼，问杨睿： “你真的确定要这么玩一把？” 她在玩这个字上特意咬了重音一一即便她并不会太过在意一百五十万块钱的损失，但是像杨睿做出的这种在她看来明明是往水坑里扔钱的决定，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好接受。 她身价不菲，但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并不是那种会拿着父母的钱随意挥霍的香港富二代。 杨睿闻言点点头，肯定地道：“是，我确定。” 周子梅闻言默然片刻，才道：“你要在我们那边代工，当然可以，我可以给你保证最好的质量和最低的价格，但是，不管多少货，我们都会要求现款结账的。” 杨睿闻言笑起来，知道周子梅这是在隐蔽的表示着她的反对，却还是点点头，道：“我明白。” 吃过了饭之后一行人把周子梅和马桥他们送到酒店目送他们走进去，这才准备开车返回，石军却是主动从车里下来，招呼杨睿，“你坐我的车？” 杨睿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说，就依言坐进他的车里，月半弯公司的几辆车就分开各自送人回家。 在路上，石军一边不紧不慢地开着车，一边道：“我觉得周小姐他们的担心，还是有道理，再说了，一百五十万，你能做成什么事情？” 杨睿笑笑，“我说了只打那一百五十万的主意，可并不是说除了那一百五十万，别的钱就一概不碰n嗣，公司的代工业务开展之后，总是会不断有盈利的，我不至于老实到连那笔钱都不用。” 石军闻言苦笑，道：“那好，就算是这期间还会再有一些利润，可以拿给你去用，但问题是，创建一个新的品牌，再把这个品牌打响……不说打响吧，就是初步打开销路，你仅凭这几百万，怎么够？” 杨睿点点头，道：“你说的似乎也有道里。” 见杨睿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石军再次摇头苦笑，不过这一次，还没等他说其他的，杨睿就道：“先送我回家吧，到我家楼下，你等一会儿，我给你看个东西。” 石军闻言愣了愣，扭头看看杨睿，点了点头。 等车子开进区政府家属院停在杨睿家的新家楼下，杨睿上楼之后不大会儿，果然就拿了一沓稿纸下来，也不进车，就隔着车窗递给石军，道：“你在南方的时候，就是个做市场的高手，这个你拿回家去慢慢看吧，这是我高考后就已经写好了的……不过你仔细点啊，手写版，就这一份，别给我弄丢了。4说完了，他冲石军摆摆手，转身回家。 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杨睿正靠在床头看书，家里的电话却突然响起来。 杨睿听见扭头看看床头柜上的电话，冲着客厅那边喊了一句，“妈，你不用接，找我的。”然后才摸起电话来。 “喂，我是杨睿。” “杨少……你这真是……你太让我吃惊了。现在我能见见你吗？” 杨睿听出来是石军的声音，呵呵地笑了两声，问：“石总，怎么这么激动？这个点儿还打电话过来？不会是因为我的那份稿子写得很好吧？” 在电话这边都能听到石军在那边拍桌子的声音，只听他道：“好，岂止是好，简直就是绝妙。昨天说这件事的时候，你怎么不拿出来？不行不行，我得见见你，再把赵总叫上吧？他是主管销售的嘛，这个咱们得合计合计。”兴奋地说了半天，石军才回过神来，道：“你的手机关机了，只好打你们家电话，怎么样，没吵到你爸妈吧？” 杨睿揉揉眉头，苦笑着道：“关了手机，就证明至少今天晚上我是不想让你找到我的啊！” 石军闻言却是赶紧道：“不行不行，你得出来，不见见你，我今天晚上就别想睡觉了，现在我满脑子都是你这份策划呀！” 杨睿扭头拿起床头的小闹钟看了看，时间是十一点十三了，不过听着电话里石军激动的声音，他还是点点头，道：“那好吧，你开车过来接我，二十分钟后我下楼到我们家属院门口等你，记得打电话也叫上赵大有吧，到公司里见。” 月半弯公司上次买车，一共买了两辆奥迪，其中一辆就是留给杨睿的，只不过杨睿年龄不大，没办法考驾照，所以现在还是由司机在开，不过他已经打发了宋璇去学开车了。赵大有是公司的副总裁兼销售总监，所以给他也配了一辆桑塔纳，就是原本第二服装厂的那辆，还有八威新，而且月半弯这边部门经理及分厂厂长以上，已经全部配了手机，虽说夜里叫人有些讨人嫌，却是方便得很。 放下电话之后杨睿就起床重新穿衣服，抬起胳膊的时候能看到自己左臂上的伤口已经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痕迹，不注意看甚至都注意不到了，他就干脆找了一件短袖体恤穿上。 第一更！ （未完待续） 第106章 夜议 杨伯清和陶慧珍都给刚才的电话声惊醒了，这时候听见杨睿的动静，就问他什么事，杨睿就说有人找他有事，然后也不说什么事，就直接下楼去。【】 他才刚到家属院门口没几分钟，赵大有的奥迪车就呼啸而至。 杨睿上了车，看见石军的头发已经给他自己挠得乱哄哄的，一副邋遢模样，跟下午时候的精英形象简直天差地别，就忍不住想要开口调笑，不过还没等他开口，石军却是手摁在方向盘上，侧着身子目光炯炯地看过来，问他： “杨少，你那个五百万高消费人口的判断，自己有几分把握？” 杨睿倒是不敢把话说满，想了想才道： “总有**成把握吧！” “干了！”石军闻言猛地一拍方向盘，恶狠狠地道：“哪怕是只有两百万消费人群是符合你下午所说的那种情况的，就值得那几百万出来冒这次险了！” 杨睿闻言略带诧异地扭头看他，他却不再看杨睿，脚下油门一踩，奥迪车飞快地开动起来。 不到十二点，赵大有也赶到了万豪大厦月半弯公司的总部，只不过当他走进来的时候，杨睿才发现，他居然把宋璇也给拽了过来。 看见杨睿疑惑地看向宋璇，赵大有赶紧解释，“我儿子感冒了，夜里发烧，我们两口子就带着他去卫生室，正好小宋也在，阳阳也发烧，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小宋就说她也足艮过来，说你这个上司夜里加班，她总不好在家里睡觉。” 杨睿点点头，见这会子宋璇虽然还是很有精神的样子，但熟悉如杨睿，还是能感受到她表情深处那一抹疲惫，这会子也不好说什么，就只是问：“阳阳怎么又发烧了？好点了没？” “好多了，医生给打了个退烧针，就不烧了，也睡踏实了。我把她放到床上才过来的。”宋璇一边动手给三个人泡茶，一边回答道。 杨睿就点点头，他也知道阳阳这孩子自小体弱，再加上宋璇虽然疼她，却一直要忙着操持家里家外，还要卖衣服攒钱还债，对她的照顾自然也有不周到的地方，以至于上一世的时候，在杨睿刚认识宋璇的时候，阳阳就是经常会得一些发烧感冒之类的小病。一直到杨睿加入他们之中去，威为那个小家庭中非正式的一员，阳阳似乎才健康起来，至少在那几个月里，她就几乎不得什么病了。 宋璇弯腰取茶叶的时候，制式西裤绷起来，衬出圆润饱满的臀部，杨睿扭头看着她，不由得想起一些前尘往事来，就稍稍的有些愣神。 这时候赵大有倒是精神奕奕的模样，知道公司里两大巨头深夜把自己召回公司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的，倒是不至于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反而因为整个公司就自己有资格被叫过来跟两位巨头一起参与某件事而有些微微的兴奋感，这时候就问：“石总，叫我来，是有事儿？” 石军还是那副邋遢的模样，头发乱的鸡窝一般，这时候只是兴奋地眼睛都微微红着，极小心地把桌子上一沓稿纸拿起来，招手叫他，“你过来，过来坐下看看这个。你是公司的销售总监，这个你一定要看。” 赵大有依言接过稿子走过去坐下，却是有点诧异，看见开头一行字，是钢笔字一一关于品牌商务服装开拓市场的策划。 他见过杨睿的设计图，认得他的字，这时候一眼就看出来，不及，就先问：“这是杨少写的？” 石军点点头，“你先看，看完再说，看仔细点啊！” 见石军说的郑重，赵大有也就下意识的认真起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却是忍不住越看越吃惊。 他在红星厂当了好多年厂长了，就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厂子在他手底下只活泛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开始步履维艰，但那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经营无方，相反，对于服装厂这一块来说，不管是生产、人事管理还是销售，他都是这个时代里罕见的人才，时下市场上的很多销售手段和策划，他都是有着相当研究的。 但是很显然，眼下拿在他手里的这份策划案，和他此前所见识和听说了解到的其他所有的销售策划案都完全不同。 这份策划案分三大板块一一市场定位、宣传手段、销售体系。 洋洋洒洒二十几页，即便是手写，加起来也有一万多字了。 足足花了半个小时，他面前的一杯茶水已经冷去，他才终于看完了。看完了之后，却是忍不住要长出了一口气，晃着脑袋感慨，“真好啊！” 市场定位这个东西，赵大有还不知道公司要生产的服装是什么样子的，他和周子梅他们一样，也只是在晚上才听杨睿提到，这时候就只是知道杨睿已经下了决定要生产高档商务装，所以关于这一块，他也就只能而已，既看不出好不好对不对，也提不出什么建议来。 但是宣传手段和销售体系这一块，他却是绝对看得懂的，尤其是宣传手段。 杨睿是计划采用重点突击的方式率先打开南粤省的市场，在南粤省，要电视广告和报纸广告双管齐下。 当然，在当下的九六年，这些宣传手段已经是老生常谈，几乎只要是个搞销售的就都知道，但问题是，杨睿这个电视广告选择的切入点却是与众不同的很……赵大有在那里看策划，石军就小声地跟杨睿交换着一些看法，宋璇知道自己没资格参与这些公司的高级机密，就识趣地一个人坐到角落里去，手里捧着一本书，继续她上午的学习。 等到赵大有看完了策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石军这才扭过头去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一限，赵大有点点头，“高明，真是高明！” 然后，他的问题跟石军几乎是如出…辙，他问杨睿，“杨少，你那个五百万高消费人口的判断，自己有几分把握？……六威有没有？” 杨睿和石军闻言都呵呵地笑起来。 石军主动回答他，“杨少这份策划案可是一下子点醒了我，我突然想到，其实并不是我们国内没有那么大的市场，只不过还没有人认识到，或者可以说，其实市场已经有了，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把它挖掘和整理出来，它还没有展现出自己的威力来，所以才不为人知而已。基于这一点去看，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哪怕杨少所说的那个数目再小一倍，能有两百五十万……不，哪怕能有两百万人的高消费人群，就足以支撑起咱们月半弯了，只要能拿到这两百万人口中百分之十的市场占有率……我的天哪！这是多大的市场啊！” 赵大有闻言也是听的眼中精光闪闪，拍了拍手里的策划案，第一次面带崇敬地看着杨睿，道：“这可真是一字千金，有了杨少的这两点核心策划，按照孙子兵法上的说法，这就叫有正有奇啊！一下子，所有的策划就全都跟着活起来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扭头看着杨睿，石军道：“杨少，我同意你这份策划案，咱们值得干一把！” 杨睿闻言看看赵大有，赵大有当即挺起胸膛来，“杨少，你要是看得起我，我愿意代表公司到广州去一趟！就按照这份策划上写的，给我一百万，我要是不把这一块市场拿下来，我赵大有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杨睿闻言点点头，对于赵大有的能力，他是早就深有了解的，眼下见他居然主动请缨，就扭头看看石军，道：“尹经理和你都在那边工作过好多年，对当地的风土人情等等，都会多几分熟悉，要不然，我看是不是可以把尹经理派过去？” 赵大有听得眼睛一瞪，猴着脸扯把凳子挤到两人中间来，道：“我是销售总监啊，而且我干这个在行，尹经理是主管内勤的，让她去，不太合适吧？”说话间，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杨睿的脸。 杨睿闻言笑笑，扭头看着他，“怎么，我想请石总把尹经理派过去给你打下手，你还不要？” “呃……”赵大有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一拍大腿站起来，他当然知道尹婷婷对广州深土JII那一带都比较熟门熟路，而有个熟悉情况的人在旁协助和指点，办起事情来自然要方便了不少，这时候就兴奋地自己挠头，“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好，好，要是尹经理再能过去给我搭把手，那就更有保证了！” 这时候石军眉头紧皱，虽然看见赵大有一脸的兴奋，一副急等着上阵杀敌一般的样子，却是没有轻易点头同意杨睿的意见，想了想，他道：“这份策划当然很好，不过我觉得……换个人执行不知道会不会走样啊！” 赵大有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是啊，放着杨睿还在这里呢，要说对这份策划案的了解，还有谁能比得上他这个构思和执笔的人？ 如果他亲自去广州推动和执行，岂不是比自己过去要更加稳妥？ 他想道说道，这时候就说：“要是杨少过去执行的话，我也愿意过去给杨少跑跑腿，反正咱们厂子目前只是做代工，我留在青州也是屁用没有。” 石军点点头就要认同赵大有的说法，谁知道杨睿却突然摆手，“你们别打我的主意，我初中才毕业，眼看暑假过来就要上高中了，还很有可能是我妈亲自下来当我的班主任，我要是敢逃课，她能打断我的腿！” 第二更！ （未完待续） 第107章 家宴 周子梅来到青州的消息，杨睿还是告诉给了杨伯清和陶慧珍的。【】 等到第二天上午，石军和马桥分别代表月半弯公司和香港新雅服饰签订了代工协议，其他人选择了当天就赶回龙城，准备乘坐明天上午的飞机先回香港，周子梅却留了下来。下午五点来钟，石军开车，杨睿带着周子梅和他一起回到自己家，暑期放假在家的陶慧珍特意把钱念瑶也叫过来帮忙，准备在家里做菜，算是正式邀请周子梅和石军到家里赴宴。 郭媛媛也以帮厨的名义留在了这边，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就是她过来开的门。 进得门来，杨睿就拉起她的手，给她介绍，“这是子梅姐，这是石总，他们都是我的上司，给我发工资的那种。” 郭媛媛乖巧地跟两个人打着招呼，耳边听着杨睿说：“我快发工资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啊，拿到工资，先给你买礼物！” 见杨睿非要装嫩，早就见惯了他成熟模样的石军还有些不太适应，周子梅却早就已经麻木了，这时候就从杨睿手里夺过郭媛媛的手去，拉着手问：“你就是媛媛吧？我听杨睿说起过你好多次了，他特别得意有你这么个小女朋友。” 听周子梅直接把自己称呼为杨睿的小女朋友，郭媛媛有些羞赧，偏偏这时候杨睿还在一边附和，“那当然，我当然得意！”，就忍不住扭头横他一眼，眄睐横流之间，娇羞无限的样子，对周子梅道：“才不是！”说不是，却又扭头看着杨睿，嘴唇儿微微撅起来，娇声地埋怨着，“暑假前还说好要陪我玩的，结果放了暑假就几乎看不见他人了。” 漂亮的女孩子和漂亮的女孩子之间，很容易产生两种情况，几乎完全是凭借直觉，她们可能会很快就发展成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但也有可能却会一见面就很冷淡甚至交恶……这大概与漂亮的女孩子大多更加看重自己的容貌，所以等闲日勺不愿意跟足以抢了自己风头女孩子在一起有关。不过这个理论似乎只适用于已经成年的女子，对于郭媛媛这样十六七岁正是花季烂漫的女孩子来讲，她的纯真，她的娇羞，她的可爱，几乎会让所有人都很快就喜欢上她。周子梅也不例外。 事先不知道郭媛媛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周子梅也就没有什么准备，这时候拉着郭嫒媛的手走进客厅，跟杨伯清打过招呼之后，在杨睿向杨伯清介绍石军的时候，她来回地打量了郭媛媛几眼，然后就直接把手腕上精致的坤表摘下来，塞进郭媛媛手里，道：“杨睿没跟我说你会在，也没提前预备什么，只是看见你就喜欢，觉得跟自家妹妹似的，这块表我带了有三年了，也不值什么钱，只是个心意，希望你能收下……我从小就盼着能有个像你这么乖巧的妹妹，倒是有个堂妹，可惜却是个皮猴子！” 又道：“你给我做妹妹好不好？“这块坤表从她手腕上摘下来，还带着些温热，一看那种精致的造型和做工，郭嫒媛就知道肯定是很贵的，这时候就有些不知所措地扭头看着杨睿。 杨睿冲她点点头，道：“子梅姐要给你你就留着吧，她是个富婆，给她做妹妹，以后没钱了可以找她要零花钱的，好处无数啊！” 又道：”子梅姐，要不我给你做弟弟吧？ 你有没有从小就盼着有一个像我这么乖的弟弟？” 一番话说得几个人都笑起来，郭媛媛闻言这才把手表接过来，脸蛋儿红扑扑地，跟着杨寄叫了一声“子梅媚”。 周子梅听得高兴，拉着她的手一块儿坐下，却对杨睿道：“我才不要你这样的弟弟，一肚子鬼心思，我受用不起！” 赶着厨房里的陶慧珍听见客厅里的动静，也赶紧出来招呼客人，正好听见杨睿跟周子梅之间的对话，就说：“这个杨睿，就是爱满嘴里跑马，跟你子梅姐也是没个正形！” 周子梅笑着跟她打了招呼，却又道：“陶阿姨说得好，现在嫒嫒做了我的妹妹，我可要负责看好她了，不能让她被某些人轻易给骗了去！” 听大家翻来覆去的都是拿自己和杨睿打趣，郭媛媛就羞得很，这时候忍不住横了杨睿一眼，小鼻子微微耸起来，娇乎乎地道：“他才骗不了我。” 周子梅闻言就呵呵地笑起来，拉着郭媛媛坐在沙发上，也不管杨伯清跟石军之间说些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跟她聊起来。 像这种家宴，其实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代表着双方的关系更亲近了一步，不过陶慧珍和钱念瑁还是弄了一大桌子的好菜。 吃过饭之后喝着茶闲聊，因为杨睿对家里的说法始终都是他在周子梅和石军的手下打工，给他们设计服装，所以杨伯清就问起来，“杨睿这孩子从小就鬼主意特别多，不老实，我跟他妈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学会做服装设计了，我们也都不懂这个，不知道他是不是瞎胡闹，不过他这个性子，要给你们添麻烦那是肯定的。他在你们公司里打零工，也真给你们设计过服装？” 这个话题不止杨伯清和陶慧珍关注，就连留下一起吃饭的钱念瑶和郭媛嫒都是关注地看着周子梅，她们也很好奇，杨睿所谓的打工，到底是胡扯还是真的。 这时候周子梅笑道：”杨睿不但会服装设计，而且还厉害到让我们在香港那边的首席设计师兼艺术总监都要跑过来拜师，要知道，大卫科博尔在香港可是鼎鼎大名的著名设计师啊，对于服装设计，我虽然也是个外行，可是既然大卫科博尔如此推崇杨睿，那么我想，他肯定不是胡闹吧？” 说话之间笑笑，她又道：“这一次我们新雅服饰准备在秋季推出的六大新装系列，其中有四个系列都的，是以前不曾有过的风格和思路，而这四个思路，就全都是杨睿一个人独立做出来的，目前在业内举行的几个小型展览会上，反响很大，评价也都很高，所以，我说个数目你们千万别吃惊，即便保守估计，他的年终奖金也会超过三百万港币！” 听周子梅这么说，这客厅里就大半都是吃惊的目光。 杨伯清和陶慧珍就更是吃惊：他们倒是早就知道杨睿开始捣鼓什么服装设计，经常躲在家里画图，却也只以为那是少年人的一时心热起了兴趣而已，即便杨睿跟他们说他已经是香港新雅服饰的签约设计师，可他们两口子还是将信将疑的。 儿子是他们生的，也是他们一手带大的，杨睿有什么本事，他们还能不知道？杨睿哪里可能会什么服装设计？ 但是现在听周子梅说的郑重，却是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但问题是……三百万港币？ 这是什么概念？ 陶慧珍是高级教师支撑，又带着毕业班，有班主任补贴，还有补课费、高考奖励等额外收入，一年算下来也才不过三万块的收入而已。杨睿给人家画几张图，就能一年三百万？ 还是港币？ 两口子对视一眼，饶是他们都不是没见识的那种人，还是不由得有些回不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子，陶慧珍才道：“子梅啊，你不是开玩笑吧？这也太多了……杨睿他会什么呀，你可别乱给他钱！” 杨睿闻言忍不住抱怨，“妈，我这都是一笔一划真功夫挣来的，这还嫌子梅姐太抠，给得太少呢，您怎么反倒嫌多？您到底是哪边的？我可是您亲儿子！” 陶慧珍闻言就瞪他，”去，少跟你妈在那里打哈哈胡扯！”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这么说，自己儿子这就成百万富翁了？那以后自己这个当妈的还好不好拧他耳朵了？ 时间走到九六年，改革开放的经济大潮彻底席卷大江南北，引导得整个社会看待人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所谓年轻有为，所谓有能力、有实力的概念，已经不再是你入没入党，不再是你是不是体制内工人、有没有铁饭碗，也不再是你是不是乐于助人思想品德高尚，而是看你有没有钱、收入多少，有没有经济实力。即便陶慧珍是个老师，思想会偏保守一点，这些年下来，却也早就已经认可了这个观念。 而按照这个观点来看，自己的儿岁就已经一年挣三百万港币了……这可不是牛气极了？ 听周子梅很认真也很肯定地说，“当然不是开玩笑，这都是真的。杨睿在服装设计上，是个绝对的天才！”陶慧珍这才回过神来，开始真的高兴起来。 兴奋之余，她也不好当着周子梅说什么，只是自己打算，回头一定要把钱要过来，不然的话，三百万块钱都攥在杨睿手里，他才多大？现在这社会上到处都是诱惑，到处都是陷阱，可不能让他手里有了钱就胡乱的花。另外，回头还得问问他爸，看需不需要往上报备一下，免得将来再给人揪住了非得说什么巨额资产来历不明，那就麻烦了。 谁知道这时候她脑子里也才不过刚刚转过这些想法，就听杨睿已经道：“子梅姐，到时候我的这些奖金你就直接交给我妈好了，让她给我存着，将来娶媳妇。”说着，还冲郭媛媛眨眼睛，郭媛嫒又羞又喜，忍不住瞪他，冲他使眼色，不许他再看自己。 听到这话，陶慧珍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当着周子梅，她搓搓手，道：“这就不必了吧，咱们家不实行这一套，是你自己挣的，就是你的，该给你的还是让你子梅姐给你就是了，我们就不管了，不过你自己拿着可要小心，不许乱花钱！” 这时候连杨伯清都没反应过来，就只有周子梅突然捂着嘴低头笑起来。 第三更，补昨日欠的一章更新！ 坦白说，写完这三章，我几乎累瘫了…… （未完待续） 第108章 小青山 第108章小青山 周子梅一直在青州呆到二十六日，这才启程返回龙城。 处理完青州这边的事情，正好杨睿也要返回龙城，最后把那些设计稿处理出来，就干脆用公司的奥迪车送她。开车的是原来红星厂保卫科的副科长王硕，月半弯公司组建之后，原本按照新的录用名单，他是已经确定要失业了的，后来还是杨睿特意点名又把他招进了公司，就负责给自己开车。 车子驶出青州市区，杨睿跟周子梅一边闲聊一边看着外面小青山的景致。 大青山是绵亘在东华省境内一条很著名的山脉，主峰超过了一千五百米，余脉行到青州市境内时，山势已经只剩下五六百米，名字就叫小青山。 出青州市北行不足三十里，小青山的翠峦叠嶂就跃然入目。 车子在山坡的国道上飞速行驶，杨睿指点着窗外的景致跟周子梅说：“这里就是青尖茶的真正原产地，当然，要好茶，得往山区里走，靠路边的这些茶园出产的茶大多味道不好。” 加上这一次，周子梅已经是三次来青州，每次都有品尝本地名产青尖茶，也很是喜欢青尖茶那种清新却绵糯的口感，上次回香港，她把青州市委书记康如海送给她的两斤极品青尖茶送了一斤给她父亲，没想到周学梓喝了之后比她还喜欢，所以听杨睿提到青尖茶，她也就特意留意了一下窗外的景致。 青州到龙城之间的国道就在山脚下，在车窗里看不到高高的山峦，不过紧挨着国道的就都是层层叠叠的茶园，倒也不至于看不到。 这时候杨睿又介绍，“这一片的早都已经把多年的老茶树砍掉了，现在种的都是经过现代科技培育的新茶树，喏，你也看见了，速成，产量高，不过味道就让人不敢恭维了，要喝好茶，还得说是山区里面，那里面甚至有几十颗树龄在三百年以上的老茶树，那种茶叶，甚至连我爸这种级别的干部都捞不着……”说话间还咂咂嘴。 上次康如海送给周子梅两斤极品青尖茶，周子梅在龙城的别墅里留下了半斤，结果给杨睿发现了如获至宝，周子梅这次过来即便在龙城住了一晚，却也还不至于发现自己的茶叶少去许多，所以杨睿这个话听在她耳中的意思就不太鲜明了，浑然听不出杨睿是在打她的茶叶的主意。只是感觉杨睿靠过来指着窗外的景致给自己看的时候，身子贴过来太近了，就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不经意之间抬起头来往前看，却正好瞥见王硕一抬手把车内后视镜给扭开了，当下表情就有点怪异。 推了杨睿一下，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声问：“你是不是经常在车上借机调戏女孩子？” 杨睿闻言纳闷，周子梅给他努嘴，他抬头看到后视镜，这才知道周子梅为何会有此问，忍不住就心里哀叹：他看中王硕，特意把这家伙招进来给自己开车，一是欣赏他的忠诚和勤恳，二就是欣赏他的有眼色，但即便是起意的时候杨睿自己也没有想到，王硕居然那么快就把他的有眼色发挥出来了。 就他这么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杨睿觉得自己都没脸解释。虽然他最后还是摊摊手，苦着脸说：“我是真的冤枉。”不过这话说出来却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太足。 这车买回来加一块儿也没几天，王硕也是刚刚上岗没多久，至于杨睿坐他的车的次数，则更是一个巴掌都数的出来，哪里有机会调戏什么女孩子？不过要非说自己老老实实，倒也不可能是实话，所以周子梅要误会就干脆由她去，杨睿觉得自己犯不着跟她解释什么。 这时候反而是周子梅笑了笑，主动把这个话题转开，问：“这两天看石军，还有那个赵大有都是一副莫名振奋的模样，你给他们吃什么药了？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问石军石军也不肯说。” 杨睿笑笑，“没什么呀，可能是他们听说我居然有那么高远的目标，就觉得呆在公司里有干头，所以很有精神？” 周子梅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对于她来说，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句话的敷衍程度。 看石军和赵大有两个人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她就知道杨睿肯定是把一些事情单独告诉给了他们，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关于杨睿那个疯狂计划的一些东西。 在此之前，杨睿那个疯狂的计划在周子梅看来是肯定会失败的，但是她知道，石军和赵大有都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能够让他们突然之间那么兴奋起来，杨睿肯定是拿出来什么让他们信服的东西，所以看到两个人眉目中那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劲儿，周子梅倒是并不敢确信自己的判断了，而且不觉之间好奇心大起。 但偏偏在这种时候，不管是石军赵大有还是杨睿，都是一副要对她保密的模样，即便沉稳如她，也是颇觉心痒难耐。 见周子梅一个劲儿的看着自己，杨睿只好笑笑，道：“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提前告诉你就不灵了，你要真是好奇，就等着看一出好戏就是了。” 杨睿这么说，周子梅即便是心里再怎么好奇，事涉机密，杨睿不说她也无奈，这时候就叹了口气，又问：“那好吧，那你就说说你在龙城新开了一家工作室的事情？你这个空子钻的可是不小啊” “谈不上钻空子吧？”杨睿耸耸肩，“当初签合约的时候，我坚持要以工作室承接设计的名义签约，你就该知道我不想卖身给你呀” “什么卖身不卖身的，真难听”周子梅瞋了他一眼，倒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知不觉之间，车子已经驶过小青山山区，坐在后座上扭过身子蓦然回首，反而更能看到远处的翠烟绿峦。 周子梅见状也跟着扭过身子往回看。 “有机会的话，真想到把整个小青山都买下来，不要什么产量，只种那些老品种的茶树，在山里面建一栋别墅……” 听杨睿的语音低沉，周子梅讶异地回首看他，却只看到那张年轻的面孔此时也是肃穆的很，明明是还应该带着些稚嫩的脸庞，却有着刀削一般犀利的线条，乍然看去，沧桑慑人。 车子赶到龙城市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 还没进入青州市区的时候，周子梅就联系了周子琪，双方约定了地方，杨睿就指挥王硕直接把车开过去。 骨子里有些怀旧的人往往都喜欢吃一些并不太著名但风味独特而好吃的小饭馆，杨睿和周子梅、周子琪就都在此列。 这一次她们姐妹俩选择的也是一家并不太大的饭店，当然，说不大只是针对路边店而言，其实这家饭店还是蛮有规模的，整个一栋三层楼，装修的金碧辉煌的模样，名字叫做“宋家羊肉饼”。 只看门口停的满满的车就知道，这饭店的生意相当的好。 饭店里冷气打的足，很舒适，一股子独特的羊肉香气扑鼻而来，引得杨睿肚子开始咕咕叫。 周子琪看见他们进来了就原地站起来招手，走过去之后周子梅却是忍不住要埋怨，“死丫头，明知道我害怕吃太荤腥的，她还非要约在这里吃饭。” 周子琪哈哈大笑，不过还是安慰她：“别害怕，待会儿等菜上来你尝尝就知道了，好吃不腻，跟你们香港那边不一样，我们这是正宗的中国吃法，羊肉嘛，还是中国人最懂得该怎么吃” 周子梅听了就挑刺，“什么你们香港我们中国，我是大陆人”不过这话却是听得杨睿拍案大赞，正好服务员端了三杯扎啤上来，周子琪就端着扎啤的杯子跟杨睿先碰了一个。 一大口扎啤下肚，一股凉气顿时沁遍全身，让人舒服的恨不得喊出来。 杨睿丝丝哈哈地放下杯子抹嘴，就看见周子梅主动把自己那杯给王硕推过去，王硕却是道了声谢谢又推回来，道：“我不喝酒。” 本来王硕是坚持呆在车里等着的，还是杨睿要叫他进来一起吃。 杨睿知道他确实不喝酒，就帮周子梅把杯子端回来，精神振奋之下，主动跟周子梅碰了一下，豪气干云地道：“来，子梅姐，咱们走一个？” “走一个？”周子梅有些不适应杨睿这种小痞子的腔调，反倒是周子琪闻言笑起来，毫不犹豫地端起杯子来，道：“来，姐妹儿陪你走一个” 两人杯子一碰，居然就真的都仰着脖子猛灌。 不一会儿，周子琪先一步放下杯子，看着杨睿居然比自己慢了一步，得意地笑起来，直嚷嚷，“罚酒一杯，罚酒一杯” 两人粗犷的喝法让周子梅看得目瞪口呆。 不过等服务员一边上菜一边又给端了两杯扎啤上来，周子梅也放开了，果断地跟杨睿一碰，居然也一口气喝了大半杯下去。 她没喝过那么急的酒，这半杯酒下肚，又是凉意爽人又是酒气冲身，不知不觉两腮就添了一抹酡红，含笑流眄间，煞是迷人。 我回来了，今日两更，这是第一更，求推荐票 第109章 姑奶奶 第109章姑奶奶 吃吃喝喝之间，周子梅架不住杨睿和周子琪的联手劝酒，不知不觉就是两杯扎啤下了肚，虽然谈不上醉，却还是有些酒意了。 还别说，人们常常把酒和肉连在一起说，并不是没道理的，周子梅喝了酒之后，果然就贪肉，原本或许还会觉得羊肉有些太腻，但是两杯沁凉的扎啤下肚之后，也顾不得了，只是吃着这店里用特殊手法加工出来的羊肉实在是鲜美可口，不一会儿，就又塞了一肚子羊肉进去，撑得了不得，还不好意思当着杨睿揉肚子，只是酒意微酣地埋怨周子琪，“都怪你，我最近要减肥的，这回又吃撑了，还全是肉……” 周子琪闻言撇嘴，“胖就胖吧，本姑娘天生爱吃肉，宁可没人要，也不能不吃肉。我说姐，你别那么矫情行不行？去香港呆了几年，你看你现在，连口肉都不敢吃，你活着还什么劲啊”说话间还一副女侠的倜傥模样，直找杨睿拼酒，还要拉上周子梅一块儿。 这时候周子梅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再喝了，对她来说，刚才那样子疯狂的喝扎啤就已经是很失态了。 这时候其实杨睿也很想劝上一句，虽然他不知道周子梅如何，但是周子琪的腰他是摸过的，知道对于男人来说，周子琪那条腰虽然说不上杨柳一把，不过看上去细细的摸上去又肉肉的，其实是最好的了，周子梅和周子琪是堂姐妹，不但相貌有着五六分相似，就连身体骨架都极为相似，相比两人是差不多的——这等身材，哪里还需要减什么肥？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知道周子梅为什么不肯喝酒了。 这时候他跟周子琪碰了下杯子，大口灌了一口扎啤下去，就嘿嘿地笑着看周子梅，突然道：“子梅姐，想去洗手间就去嘛，喝啤酒，谁都这样，不用憋着，我不笑话你的。” 如果是一大帮子男生一起喝啤酒，或许会恶搞一般的约好了谁都不许去厕所，谁先去谁就算输了，但是跟两个女孩子一起喝酒，显然这个规矩不适用。 不过听杨睿这么说，周子梅却是突然就脸上一红。 周子琪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哈哈一笑，伸手拉周子梅，“走，走，走，我也去，跟杨睿，你怕什么。” 这话听得周子梅有些讶异地看了周子琪一眼，虽然即便是再高档的宴会，提出要上洗手间都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是眼下喝着啤酒，一喝一肚子，上洗手间摆明了就是撒尿去，当着杨睿，周子梅就会觉得多少有些别扭，心想，什么时候子琪这丫头跟杨睿居然已经可以不见外到连上厕所都直言不讳了？再说了，旁边还有一个王硕呢。 两个人站起来要去洗手间，杨睿也站起来，“同去，同去。” 周子琪笑着踹他，“滚，要去自己去，别跟我们一块儿” 杨睿笑笑，回身坐下。 等她们两个走远了，正好王硕要的两个羊肉蒸饼上来，他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吃完了，这就抹抹嘴站起来要出去等着，杨睿招招手让他坐下，笑道：“我决定让你到公司来给我开车，就没准备拿你当外人，做什么事情也没打算要你回避，你倒要自己往后缩，那我以后是该信你还是不该信你？” 听杨睿这么说，他就笑笑，又回身坐下了，端着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见两个人还没回来，他犹豫了一下，趁着杨睿吃东西的空当里，道：“杨少，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给你开车。” 杨睿笑笑，问：“嫂子的手术排上号了没有？” 王硕的爱人患阑尾炎已经有好几年了，家里却一直连这么个小手术都没钱去做，上一世的时候在红星服装厂厮混，杨睿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把王硕招进来之后就特意跟财务上打了个招呼，直接预支了一年的工资给他，还通过杨伯清的秘书给区里一家医院打了个招呼，把病人安排了进去。 王硕偌大个汉子，一提到自己老婆，脸上就挂着一抹平常少见的笑容，点点头，道：“前天就做完了，医生说很成功。”顿了顿，又道：“我爱人说，等她出了院，希望能请你到家里去吃顿饭，我说了，你整天到处跑，挺忙的，不过她说，虽然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可她就是觉得得表示表示……” 杨睿闻言拍拍脑门，心想自己前段时间忙着在龙城做设计，都把这事儿忘干净了，没想到手术那么快，当即闻言就道：“这个要去，回头等我回去，你安排个时间，我去你们家蹭饭吃。” 王硕闻言赶紧点头，道：“我家那口子虽然做不出饭店里的这种菜，就会拾掇点家常菜，不过整天围着锅头转悠的人，做出菜来倒也不难吃。” 对于王硕来说，杨睿能去他们家吃饭，那可是天大的面子。 这倒不是因为杨睿的地位如何，事实上他是杨睿的专职司机兼保镖，公司里的很多事情杨睿都不会瞒他，进入月半弯这短短的一个来月，他耳闻目睹，早已知道在眼下所谓的港资公司月半弯里，其实杨睿这个半大的男孩才是真正的主心骨，更不用提杨睿的爸爸还是青江区的区委书记，对于王硕来说，杨睿的这些背景都是以前的他根本高攀不上的，但是对于他来说，杨睿的这些背景之类，却并不是让他尊敬的东西，真正让他对杨睿心生感激和尊敬的，是他在失业之后正面对着老婆孩子一大家人期待的目光发愁的时候，杨睿突然派人来通知他，让他过去给杨睿开车。 杨睿不但给出了一个月三千块的高工资，而且还一把就预支了一年的工资给他，要求他先给老婆看病——在得知红星服装厂将会被卖给香港商人之后，他就试着找过工作了，但他只是个退伍兵，一没技术二没学历，能找到的工作也就是保安、司机之类的，人家最多只肯给他八百块一个月，这点钱，对于要赡养两对老人和三个孩子的他来说，根本就不够开支，每次听才四岁的小儿子说想吃肉的时候，他这个硬汉就忍不住难过的想掉泪。 所以，对于杨睿这个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人，王硕和他爱人都是满腔的感激。 只不过王硕口拙，很多话都不愿意说，光是邀请杨睿过去吃饭这件事，他爱人都嘟囔他好多遍了，他也是到今天才提出来。 想了想，杨睿又道：“我听说嫂子是在纺织厂上班？那边的经济效益怎么样？” 王硕闻言摇了摇头，却又有些皱眉，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她说，好像是不大好吧，其实活儿倒是不断，但不知道为啥厂子里就是不赚钱，年年亏损，到现在厂子里还欠着一年多的工资呢，发不下来。” 杨睿闻言点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孩子的尖叫。 眉头一皱的瞬间，他就分辨出来，那居然是周子梅的声音。 周子梅和周子琪从女洗手间出来在洗手台洗手的时候，刘保善也正从男洗手间出来，拧开水管洗手的时候，一侧脸儿，正好就瞥见两张倾国倾城的俏脸，顿时身子就酥了半边。 今天是龙城市这边的几个哥们请他喝酒，这时候已经有不少酒在肚子里了，再看见这种倾国倾城的美色，哪里有个不动心的道理？ 酒迷心智，这会子他甚至丝毫都没觉得这里是龙城市，并不是他的大本营青州，直接伸手接了一捧水就冲跟他紧挨着的周子梅泼了过去。 周子梅正准备关掉水管，身子却给突然浇上一捧凉水，顿时就给吓得尖声高叫起来。 夏日衣衫单薄，周子梅今天穿得又是月白色的绣花小短衫，那凉水从肩上淋下来，不但把人激得忍不住要打个冷战，而且月白色的绣花上衣沾了水也马上变成半透明颜色紧贴着肉皮，里面粉红色的xiong罩顿时就清楚的显出来，叫周子梅吓得扭头怒视刘保善的同时，下意识的就抬手捂住胸口。 这时候刘保善还笑嘻嘻地摆着酷，湿着手坐在洗手台上，满脸轻佻，道：“哇，美女，你衣服湿了，要不要脱下来我给你晾干再穿吧？” 说着，他居然伸手过去，不等周子梅说话，周子琪已经一把推开他，反手护住周子梅，她满脸怒色地瞪着刘保善，“滚哪儿来的王八羔子，再敢伸爪子，小心姑奶奶给你剁下来” 刘保善闻言哈哈大笑，在他身前身后出来的几个一块儿喝酒的人这时候也不洗手，纷纷围上来，刘保善道：“别呀姑奶奶，你把我爪子剁了，谁给你揉胸啊” 周子琪以前在美院读书的时候经常跟老师同学一起四处采风，没少见识过地方上的青皮流氓，却到底是女孩子，听这刘保善话说的yin秽下流，顿时就给激红了脸，想说什么，又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免不了给人拿去调戏，就只是拉住周子梅，转身要先离开这里。 但是这时候，刘保善身边的人却是抢先一步堵住了洗手间的出口，刘保善绕过去，再次走到两人身前，色迷迷地道：“别害怕呀妹妹，大家都是玩玩嘛，要多少钱，你开个价，哥哥要是少给你一个钢镚儿，就算我没脸” 今日第二更，再求推荐票 第110章 东鸿实业 第110章东鸿实业 听刘保善说的无耻，即便口齿敏健如周子梅和周子琪，也委实是不善于与他这种流氓斗嘴，当即又羞又气，周子琪给激得这就忍不住要冲上去打人，周家老爷子是军伍出身，当年还跟手下一个入伍的和尚兵学过功夫，虽然到她们姐妹俩这里剩下的也就只有点花拳绣腿了，即便连个小流氓都未必打得过，但幼时的习武经历却到底能壮人胆气，遇到这种小流氓的时候，姐妹俩都不是那种会给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尤其是周子琪的性格比乃姐还要冲动了些，遇事更是受不得激。 不过这时候反而是周子梅一把拉住了她，秀气的眉毛蹙起来，沉着脸，语气冰冷地道：“这位老板，你要调戏女孩子似乎也得先打听打听，有些人不是你可以随便动手动脚的。” 刘保善闻言眉毛一挑，还算帅气的脸膛上顿时露出一抹兴奋之色，对他来说，越是这种高傲冷淡的女孩子，就越是合胃口。 “呦，这么说，两位姑奶奶还挺有地位？”刘保善嬉皮笑脸地道，“那今儿哥哥我还没尝尝你们的味道不可了，别管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哥哥都喜欢呀” 说着，他就要走过来，正要迈步间，肩膀上却突然搭上来一只手，一把就扣住了他的肩膀，竟是让他纹丝都动弹不得。 他酒后气性大，再者本来也就是肆意妄为惯了的，这时候被人掐住肩膀，下意识的就是拧身要摆脱。 王硕倒也并不欲为难他，见他顿住了步子转身，便轻轻巧巧地放开了他，然后便稍微退后半步，站到了杨睿身侧。 趁着刘保善身子闪开的这一点空当，周子琪没反应过来，周子梅却是马上就反应过来，拉着周子琪飞快地跑过去，退到了杨睿身后。 周子琪怒火不熄，对杨睿道：“咱们加一块儿，能打得过他们不？” 她并不知道杨睿打架的本事到底能高到什么程度，印象中留存的还只是当初那个初中生拿几块砖头砸倒小流氓的那一幕，不过即便如此，她仍是想要马上出了这口气。 杨睿原本冷着脸注视着转过身来之后目瞪口呆的刘保善，此时闻言才扭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娘子放心，不用你动手，我带着保镖呢。” 周子琪没工夫跟他打情骂俏的，肚子里的火正大着呢，当时就看看王硕，见他胖胖的矮矮的，面相憨厚老实，不像是能打的模样，就有点犹豫，这时候反倒是周子梅道：“没必要在这里闹什么，我们先去结账，这件事情以后慢慢再说也不怕的。” 杨睿知道周子梅虽然只是个女子，做事情却极有章法、手眼极大，不过这时候却仍然道：“报仇雪恨，哪里有过夜的道理” 他和王硕过来的毕竟晚了一步，前面发生了什么皆不曾眼见，不过周子梅上衣的前襟后背已经完全给水浇湿了，却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这种桥段，都不用亲见杨睿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跟周家姐妹俩说了两句话之后，他再次回过头来与刘保善对视着，彼此都毫不掩饰对对方的讨厌和恨意，杨睿道：“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刘保善这时候拎一拎衣服，恶狠狠地盯着杨睿，道：“原来是你，好，正好，老子正想找你算账呢” 说话间，他指挥几个跟他一样已经有了六七分酒意在胸的同伙，道：“把路给我堵上，今儿老子不但要玩女人，还要好好的报仇” 他的话音落下，倒真是有两个人迅速的往回退，就堵在了从餐厅来洗手间的过道里。 王硕看看杨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杨睿冲他点点头，笑道：“我听赵大有说你很能打，怎么样，叫我跟子梅姐、子琪姐都开开眼吧？”又道：“你放心，只要不打死，出了事有子梅姐兜着呢。” 周子梅闻言看了杨睿一眼，心说这小子真是滑头，这时候都不忘了把自己拉进来。不过她今天也是给气得够呛，见杨睿既然对王硕这么有信心，她也想就在这里出了这口恶气，当下也就不说什么，只是悄悄扯一扯周子琪的衣服，小声道：“我不知道谭厅长的电话，还是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周子琪还在点头的时候，王硕已经大步往前迈了一步，但是就在这时候，过道那边却突然有人扬声道：“住手，都住手” 然后王硕停住动作，却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刘保善。 刘保善原本并不在意这个看上去很老实的所谓保镖，但是这时候给他拿眼睛盯着，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说不清为什么，直觉得便好像自己在深山老林里突然遇到了一头吊睛白额虎一般 这时候刚才喊话的那人已经挤了进来，他面皮白净，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一眼看见周子梅和周子琪的所在，他便直接走到两人面前，隔着杨睿，态度很谦卑地连连哈腰，道：“两位周小姐，误会，误会，实在是误会……” 说话间，他掏出名片来，先是递给杨睿一张，然后才毕恭毕敬地向周子梅和周子琪各自递上名片。 这一幕看得刘保善等人目瞪口呆。 杨睿瞥了一眼名片，口中道：“东鸿实业，副总经理，罗洛？” “正是鄙人。”那位罗洛闻言满脸带笑，不过却是冲着周子琪和周子梅的居多，这时候还道：“两位周小姐可能不记得我，不过肯定认得我们董事长赵稚长先生，前些天在丽华大酒店遇到，赵董曾经跟两位小姐聊过几句，当时罗洛有幸亲眼目睹过两位小姐的风采，至今无法忘怀。” 杨睿闻言扭头看着周子琪和周子梅，就见周子琪闻言眉头一挑，嘴角似乎挂着一抹冷笑，道：“你是赵稚长的人？” 罗洛点点头，“正是，正是。” 扭头看看现场的气氛，再看看周子梅始终抬手掩着胸口，上衣湿痕宛然，倒是不敢多看，也情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回头对刘保善道：“保善兄，这两位周小姐，与我们赵董都是很好的朋友，你看，误会一场嘛，要么，你给两位女士道个歉吧？” 刘保善闻言只是面有不忿地抬头看了杨睿一眼，还不及说话，就已经听周子琪道：“别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凭赵稚长，也够资格做我们的朋友？哼，他还不配” 这个时候，周子梅只是捏着名片，一言不发，看了杨睿一眼。 知道对方是谁，她心里马上就有底了。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公然调戏，而且还是被人拿凉水泼衣服，险些丢人，要说她肚子里没气，又怎么可能？ 杨睿跟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儿，再想想周子琪刚才的态度，顿时就明白了，这个赵稚长或许她们也是认识的，甚至说不好赵稚长也是官宦子弟，但是交情就谈不上了。 而考虑到刘保善来到龙城，居然是跟这家名叫东鸿实业的公司来往如此亲密，杨睿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原本会在历史上发生的那几件足以让刘保善被枪毙十几回的恶**件。 当时杨睿就知道，单单是凭借刘保善，还有他老子刘锦城，是没办法一手遮天到那种程度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刘保善的背后还有其他势力在支撑着，这是一张庞大的网。只不过杨睿已经无法记清，当时和刘保善一起投资一系列房地产操作、以及共同承建青州到博州高速公路的那个合伙人是不是叫做东鸿实业了。 好吧，即便明知道这时候已经不是自己要英雄救美，而是周子梅希望自己能成为帮她出气的一把枪，但是面对这种极品人渣组合，杨睿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她当枪使一回了。 “道歉？你想的太美了吧？” 杨睿丢手把手里的名片一扔，见罗洛立刻变了脸色，却仍是毫不在意地伸手指着刘保善，一字一顿地道：“今天我要打得他老爹都不认得他” 先后被周子琪和杨睿把话顶回来，而且从话语之中能听出来，对方居然丝毫都不准备卖给赵稚长一丝面子，罗洛就阴沉了脸，也不看杨睿，而是直接对周子琪道：“周小姐，你也知道，赵省长和周书记的私交一向不错，咱们似乎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情，就伤了和气吧？” 杨睿闻言冷笑，这时候他不用回头看就能知道周子琪是什么表情，当即就冲身后摆了摆手，周子琪本来是气呼呼的想要说什么的，见状倒是没有说出来，这时候杨睿就对王硕道：“动手吧，就按照我说的，要打到连他爹都不认识他。” 刘保善也不是善茬子，自从罗洛出现，他就一直都被压着，连话都没机会说，此时又见杨睿如此嚣张，肚子里的酒气上涌，当时就恶狠狠地道：“打就打，老子还能怕了你。” 说话间，他也忘了刚才被王硕给盯着时的那种恐惧，直接就招呼几个同伙，让大家一起上，然后自己率先就站出来，直接一脚踹向杨睿。 第一更，马上就有第二更，再求推荐票 大家只需要顺手投一下就好，拜谢拜谢 第111章 王硕的狠辣 第111章王硕的狠辣 刘保善的脚当然踢不到杨睿。 甚至杨睿连躲闪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刘保善的身子刚扑出来，就已经被早就站在一旁的王硕直接飞起一脚踹中腿弯，然后他只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就迎面扑向了洗手池。 有了罗洛在场，他不发话，四周围着的那些人就没有一个动手的，所以，众人都是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刘保善被王硕给一脚踢飞。 眼见刘保善一下子摔倒洗手池上，给磕磕碰碰摔得头昏脑胀，王硕还是毫不留手，两步迈过去，不等刘保善从洗手池上摔下来，他已经伸出双手，飞快地从背后捞住了刘保善的两只手。 手臂加力往上一抬，同时右脚前踏，一脚踹在刘保善的腰椎上，下一秒钟，在场所有人齐齐的听到“咔——咔”两声脆响。 只一下，王硕就把他的两条胳膊给卸了下来——而且是直接拧错了开来。 刘保善再次“啊”的一声，脑袋一歪，直接晕过去了。 王硕松开手，就见刘保善已经死人一样，两条胳膊完全跟身体脱了节，脑袋扑在地上的同时，两条胳膊软绵绵的落下去，就松松地砸在自己后背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正常的角度。 这一系列的过程，如鹰起雀落，十分迅捷，现场甚至没有人能反应的过来，等到刘保善的头脸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响起“咚”的一声闷响，他的那些同伙才齐齐的倒吸一口凉气。 王硕站直身子，回头看着杨睿，问：“这样行吗？” 杨睿点点头。要说现场除了王硕之外，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是内行了，他知道，当一个人的胳膊被这样子反向拧开，即便接回去，从此之后两臂的力气也会锐减三成，而且很有可能会落下一辈子的毛病——可以说，王硕的出手狠辣决绝，下手比他设想的都要重了些。 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是要问：“这就行了？他自己还能接上吧？” 王硕很老实的回答，“找个名医，肯定能接上，不过我估计从今往后，他这双手也就只能签个字了，五十斤以上的东西，绝对拎不起来了。好好调养的话，或许能撑到五十岁，不过还是悬，五十岁之后，这两条胳膊就彻底废了，冷热水都不能碰，阴天下雨的时候，最好能吃点止痛片。” 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即便是刚刚心生怒火的罗洛也是忍不住激灵灵给吓出一身冷汗来。 杨睿当着他的面就让人出手重伤赵稚长和他的客人，这自然是对他极大的藐视，但是面对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即便是一贯也算心狠手辣的他，此时也忍不住有些胆寒。 他不认识杨睿，但这时候冷静下来回想，也能猜到几分，这个年轻人能跟周家姐妹俩关系亲近，显然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眼见刘保善彻底晕死过去萎顿在地上，又听见杨睿说了一句，“那就这样吧。”，知道对方已经把一口恶气出来了，这时候就深吸一口气，指挥人，“把他抬出去，马上送医院。” 自己却是转过身来，走到杨睿面前，面带微笑地道：“虽然这位先生是出手打了我们公司的客人，但是看您出手的果决，在下还是佩服不已，我们赵董事长也是个喜欢真汉子的人，我想，如果他能看到刚才那一幕，也也肯定会想要跟这位先生交个朋友。……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知道您的名字？” 杨睿闻言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罗洛能得到赵稚长这个明显是有背景的人的重用，看来果然是有些本事的。自己这才刚刚当着他的面打了刘保善，他却能立刻把刘保善丢开，而且似乎也浑忘了刚才自己是如何的不给他面子，就直接的贴上来——光是这唾面自干的能耐，就不简单。 一丝诧异从脸上一闪而过，杨睿当下不动声色地冷笑一声，道：“对不起，你没那个幸运。” 罗洛闻言脸上再次变色，却还是很快被他压了下去，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倒是遗憾。” 他也知道，既然刘保善跟杨睿看上去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那么只要事后等刘保善醒了问问他，杨睿的身份也不难得知。刚才之所以出口相问，其实主要还是觉得杨睿的出身来历估计不简单，所以动了结交和拉拢的心思，而以他的城府，即便这时候再次被杨睿打了脸，毕竟事情已经这样发生了，刘保善已经被打了，他也不再需要去维护什么，所以脸上还能保持一副从容的微笑。 说话间，他摆摆手，指了指刚才刘保善趴下的地方，此时刘保善已经被几个人合力抬着离开了，那里只留下一滩水痕。他道：“人也已经打了，不知道现在这位先生还有两位周小姐，满意了吗？” 从头到尾一直都不曾说话只是看着他表演的周子梅这时候微微地蹙起眉尖，有意想要提醒杨睿一下，这个人不简单，要小心应对，这时候杨睿却已经道：“还算满意，不过你回去告诉赵稚长一声，不用你们整天惦记着找我，要不了多久，我会主动去找你们的。” 说完了，他转身走到周子梅和周子琪的面前，看看周子梅还在抬手掩着胸口，就抬手直接把自己的体恤衫脱下来，光着上身，把体恤衫递给她，“先好歹遮一遮吧。咱们走。” 等到杨睿和周子梅周子琪几个人离开了餐厅，罗洛才阴沉着脸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大厅里到处都是热气腾腾的，有人浑然不知道刚才就在洗手间那边发生了什么，有人却兴致勃勃地正伸手指着酒店的玻璃门，道：“那小伙子开的好像还是一部好车……**，是两部车呢，还有一辆越野，有钱人呀，到这儿来装什么行为艺术，还光膀子，丢人” 罗洛就站在大厅的一角，脸上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一个手下人凑过来，问：“罗总，怎么办？要不要我带两个哥们跟着？先摸摸他们的底子？” 罗洛闻言直接转身一个响亮的耳光抽过去。 “啪”的一声，整个大厅热闹的议论声为之一滞，大家纷纷扭头看过来。 那人被打了，瑟瑟缩缩站在那里低头捂着脸，不敢则声。 “一群没脑子的货” 骂完了，他转身扬长而去。 回到别墅里洗了个热水澡，周子梅就似乎是已经完全从刚才的事件里跳出来了，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略带些酒后的慵懒坐在藤艺沙发上，看着杨睿将色泽青稚却又带着一抹嫩黄的极品青尖茶倒入杯子里。 茶香顿时飘起来。 周子琪悠然自得地享受着杨睿的服务，这时候端起杯子来小啜一口，给烫得丝丝哈哈，赶紧又把杯子放下，却是道：“这个青尖茶味道是蛮独特的……对了，杨睿，你上次回去是不是偷茶来着？我昨天想喝的时候发现好像少了二两？” 杨睿闻言赶紧叫屈，“哪有明明是前些日子你整天让我给你冲茶，都是你自己喝掉的” 周子琪懒得去想两个人十来天时间是不是能把五两茶喝到还剩下不到一两，这个时候就摆摆手，不跟杨睿计较，只是道：“改天我得打个电话，找康伯伯再要几斤过来。” 听两人的对话，周子梅恍然回想，似乎是想明白为什么在路过小青山的时候杨睿会说那样一番话了，浅笑着瞋了杨睿一眼，心想跟杨睿打交道真是要倍加小心，否则还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进他的坑里。不过这时候她却也并没有把话题往这件事上引，当下也品了一口茶，赞了一句杨睿“茶艺精到”，才道：“刚才最后那句话，其实不该说的。据我所知，赵稚长可不是什么有气量的人。” 杨睿分完了茶，自己也端起杯子小口品茶，闻言耸耸肩，“随他便，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有气量的人。” 周子梅闻言看看杨睿，摇摇头，说不出是好笑还是好气，觉得杨睿到底还是小孩子，说话做事，自然地带着一股子倔强的稚气。 这时候反倒是周子琪搬着沙发靠到杨睿身边，也不怕给周子梅看出她和杨睿的亲近，抬起手臂碰碰他的胳膊，道：“你还是小心点，赵稚长他老子现在是常务副省长，你小心他给你和你爸在背地里使坏。” 看见她这个略显亲昵的动作，周子梅果然就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杨睿闻言笑笑，道：“这个我才不怕呢，我爸行得正，站得直，没人动得了他。再说了，省里有周伯伯，市里有康书记，赵稚长的老子虽然是副省长，可她要想动我爸这个小小的区委书记，却也没那么容易” “这倒是”周子琪听杨睿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放心，也就不再多说。 别的不用提，有康如海在市里面撑着架子，一般的事情，就足以护住杨伯清了，而如果连康如海都招架不住，上头还有一尊大神。赵稚长对他老爹的影响力就算再大，想必也不至于为了刘保善被打和杨睿说了几句狠话就能让他老子帮他对付杨伯清，毕竟现在杨伯清身上打着周系的牌子呢，常务副省长也未必就敢轻易招惹。 这时候周子梅却是好奇地问：“我倒是很纳闷，你又不认识赵稚长，干嘛要说那种话来得罪他呢？” 杨睿耸耸肩，想了下，道：“很简单，就是因为我自己是个纨绔子弟，所以最讨厌别人也学我一样当纨绔子弟呀” 其实杨睿很想说，当一家人的命运走向已经被改变之后，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在努力的壮大自己的实力，并希望在现在和将来的这些日子里能够通过自己个人的能量去打击诸如刘保善之类的这些人渣，尽量的减少一些人间惨剧。可以说，这也已经变成了自己人生目标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了。 但是面对周子梅和周子琪，杨睿知道，自己这些话根本无从提起。甚至对其他人也无法提起。 所以，自己只要默默的去做就好。 第二更到求推荐票 第112章 反击 第112章反击 王硕在“宋家羊肉饼”直接卸掉刘保善的胳膊大概是八点钟左右，八点半的时候，刘锦城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听到电话里刘保善已经变了腔调、简直杀猪一般的鬼叫，刘锦城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脸色铁青。 因为被卸掉了胳膊之后立刻就被人开车送去了就近的医院，甚至连十分钟都没过，刘保善的两条手臂就已经被推回了原位，可以说，已经将伤害降到了最低程度。但是这种背向的拧掉手臂，给肩胛部位所带来的巨大伤害，以及那种似乎永不退去的剧烈疼痛却很难被消除，即便是医生很紧急的给刘保善打了最好的止痛药，在止痛药生效之后，刘保善却仍然痛得冷汗淋漓。 因为此前的嘶吼与惨叫，他的声音已经严重沙哑和走音，在电话里却仍是忍不住要厉声高喊，“爸，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在饭店里的事情发生之后不久，赵稚长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但出乎预料的是，一向以行事嚣张、肆无忌惮著称的赵稚长，这一次却并没有因为对方没给自己面子直接废掉了自己的客人而大怒。 接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别墅里，当即就给医院这边打了电话过来，很耐心地听刘保善发泄了一通，然后又耐心的劝他先养伤，承诺一定会帮他报仇……但也仅止于此。 因为在罗洛打电话向他报告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解说清楚了，他知道，出头的那个叫杨睿的小子他可以完全无视，杨伯清一个区区的正处级小官，还不放在他眼里，但刘保善调戏的可是周家姐妹，而且还泼了周子梅一身水……周学彬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下手又是一贯的狠，有人敢调戏他女儿，周学彬只怕连弄死人的心思都有，刘保善只被卸了两条胳膊，可以说已经是走了大运了。他知道，自己固然是想要借着拉拢刘保善而往青州那边伸一脚，但刘锦城一个区区的城建局局长，还不值得自己为了他而去跟周学彬冲突。别的不说，光是自家老子那里就绝对不会同意。 当然，那个叫杨睿的小子曾经出口羞辱他是另外一回事，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他有的是时间可以跟杨睿慢慢算账，现在却是绝对不宜掺和进去的。 刘保善或许很纨绔、很混蛋，但绝对算不上傻，从通话中，他能隐隐约约感受到赵稚长态度的冷淡，这才想起来，自己最大的凭恃毕竟还是自己的老子刘锦城。 他现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两条手臂还属于自己，只能感受到肩胛部位传来的剧烈痛楚，这让他心里加倍的痛恨，枕头上的手机有人帮他拿着，就在医院的高干病房里，他厉声的叫骂，然后才开始讲述事情发生的经过——当然，是经过他自己篡改之后的版本，在这个版本里，他虽然不至于完全抹去自己曾调戏一个漂亮女孩子的事情，却只是轻描淡写的略过，着重点只是在他与杨睿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上，只不过不幸的是，时隔两个月之后，他再次被杨睿给打了，而且这一次比上次还要惨了许多。 电话开成了免提，他尖利而激动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刘锦城的爱人赵金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刘锦城手里夹着烟，哆哆嗦嗦。 好不容易刘保善哭诉完了，刘锦城把电话挂断，赵金花已经一边抹泪一边道：“老刘，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爱将，人家的儿子就是这么对待你儿子的，你得给保善报仇啊” 刘锦城的额头有青筋暴突，闻言暴喝，“行了，你知道个屁” 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转悠了一会子，他拨通了秘书的电话，让他马上安排司机过来，挂断电话，这才对赵金花道：“保善在医院那边，不能没人照顾，等车子过来，你就连夜去龙城。” 赵金花闻言一边抽噎一边说，“我不，我不去，你打电话，给康书记打电话，我得看着你给康书记打电话我才去，我儿子不能这么三番两次的让人给打了，我们娘俩不能给人这么欺负”说着，他看刘锦城只是皱眉头却不拨号，就拼命地捶他，“你打不打，你打不打……是不是我们娘俩给人打死了你都不心疼？刘锦城，你还是不是人……” 刘锦城很想耐心的跟赵金花解释些什么，虽然在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刘保善只是顺嘴一提，但刘锦城不是他儿子，他一辈子从政，处事的眼光和心智比刘保善要高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哪怕刘保善只是顺嘴一提，他却还是听出了一些不对，因为自己的儿子被人打的时候，赵省长家公子所开的那家公司的一位副总就在现场呢，还有好多人也在现场呢，他怎么会眼看着杨睿把自己的儿子打成半死也不伸手帮忙？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儿子没说出来的蹊跷？ 事情还不太清楚，刘锦城尽管也是怒气冲天，却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但是这时候赵金花哪里还会有心思听他解释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死命的捶打他，“刘锦城，你儿子快被人打死了你都不管，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就不信了，那杨伯清到底怎么吓着你了，你也至于那么怕他？”女人的力量虽然有限，但是密集的拳头打在身上也是一样会疼的，而主要的是，赵金花提到了杨伯清。 因为杨伯清一案的反复，并且自己随后被他给挤出了青江区，走了一回麦城，迄今为止一直都被刘锦城给视为奇耻大辱 刘锦城似乎是一下子让人把逆鳞给揭开了，一把推开赵金花，虽然暴躁之极，却仍然是在房间内来回地踱着步子，并没有伸手去拨号。 赵金花哭喊着，“你打不打，你不打，我打，我们娘俩给人欺负了，我就不信康书记不能给我们主持个公道” 刘锦城眼看老婆已经伸手去拨号，赶紧过去一把夺过电话，把听筒扣上，苦口婆心地说：“你知道什么你就打电话？你就光知道你儿子被人给打了，你怎么就不想想，平白无故，杨睿那小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又怎么会随便就动手打人？更何况还是那么严重的，直接卸掉两条胳膊？你儿子这是狗改不了吃屎啊……再说了，当时你儿子被打，身边好多人围着呢，都是赵稚长的人，他们为什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儿子被打也不帮忙？甚至连个劝架的都没有？”说到这里，他愤愤地骂，“你连个屁都不懂，你瞎掺和什么” 听他说了这些，赵金花即便再不懂，却也知道，其实儿子被打还是理亏在先的，这时候她只是哀哀切切的哭，“保善他就算是有千般不是，可他毕竟是你儿子啊，老刘，你就忍心……” “我忍心？我忍心个屁”她话没说完，就被刘锦城给憋了回去。 不过骂完了，刘锦城跌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根烟，自己却也是对刘保善恨得牙根儿痒痒：你说这年头漂亮女孩算什么？只要你愿意花钱，多漂亮的女孩子找不到？你个兔崽子何必非得出去惹是生非呢？ 刘保善的公司虽然才开业了没几个月，但刘锦城毕竟还是去“视察”过两次的，也见过儿子办公室的那个秘书，那女孩子看上去二十出头，火辣妖媚到连他这个半百的老头子都要忍不住有几分心动，当时还松了口气，心说开了公司，养个漂亮的秘书，大概就可以让儿子变得老实一点了吧，谁知道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又先后戳出这么两次事情来。 而且不巧的是，偏偏这两次还都是撞见了杨睿，还两次都让人家给揍了 一根烟抽到一半，听着赵金花始终在旁边哭哭啼啼的烦人，刘锦城掐灭了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摸起了电话。 别说老婆，这个电话要是不打出去，要是不找康如海告一状，他自己都忍不下这口气。 一见他摸电话，赵金花立刻压下自己的哭声，紧紧地盯着电话，满怀期待地听着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市委书记康如海的声音…… 接到电话的时候，杨睿正坐在藤艺沙发上喝茶，周子梅和周子琪则在一旁看着设计稿，周子梅满眼满脸都是惊艳。 电话接通，杨伯清劈头就问：“你怎么回事，又把那个刘保善打了一顿？好像这一次还是直接把人家两条胳膊都给卸下来了？到底因为什么？” 杨睿闻言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就道：“爸，是康书记给你打电话了？” 那头的杨伯清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道：“到底怎么回事，说。” 杨伯清的声音有点大，连周子梅和周子琪都听见了声音看过来。 杨睿只好先跟杨伯清解说当时的事情经过，“这件事虽然是我出手的，但真的不怪我，我只是英雄救美而已……” 第一更 第1女13章 女人啊，女人 第113章女人啊，女人 等到杨睿把事情经过跟杨伯清说完，并承诺他会很快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杨伯清知道杨睿是为了给周子梅出头，倒也没有再责怪什么，最后只是叮嘱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杨睿撇嘴耸肩，“反应够快的，告状都已经告到康书记那里去了。”说着，他抬头看着周子梅。 显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周子梅是必须出面的。 而事实上，他这边电话才刚挂断，周子梅就已经掏出了手机，这时候闻言，她脸色一反往常的冰冷，当下只是淡淡地道：“我给康伯伯打个电话。” 看见她的异样，杨睿直觉的就知道，一向都脾气很好肚量也很好的周子梅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即便在刘保善调戏她的时候，她都未必会有那么生气，但是当事后，刘保善居然还试图利用他的身份和背景继续纠缠不休的时候，即便是忍耐力好到了周子梅这个程度，还是忍不住要生气了。 电话接通，周子梅淡淡地道：“康伯伯吗？对，我是子梅。是这样的，晚上的时候，我跟子琪，还有杨睿一起吃晚饭……对，他不但直接泼湿了我的衣服，还拉着我的手不放我离开，当时他带了很多人堵在洗手间门口，我跟子琪根本反抗不了，要不是杨睿带着一个司机及时过来的话……我认为，教育出这种儿子的人，不可能是什么合格的人民公仆……不，这件事，我不但会我告诉我爸爸和我二叔，也会告诉爷爷的，周家人还不至于被人给欺负到这种地步了都不敢还手……” 放下电话，周子梅仍然还是那副冷艳的模样儿，见杨睿和周子琪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却是突然一笑，道：“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跟看怪物似的我就不能生气？我就不能撒谎？” 顿了顿，她道：“别忘了，我可是女人” 杨睿闻言怪叫一声，站起来，一脸的陶醉，“子梅姐，就在刚才之前，我始终都觉得你好像是红楼梦里的宝姐姐，虽然聪明绝顶，虽然大度包容，但是我会很害怕跟你接触，但是现在，就在刚才，我突然感觉，我好像是一下子就爱上你了……因为我突然发现，原来其实你也挺无耻的……” 周子梅闻言扑哧一笑，忍不住丢手就拿手机砸过去，脸上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好笑，只是道：“主要是这些人欺人太甚了，明明是自己肆无忌惮不知廉耻，事后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告状……” 杨睿虽然躲开了飞来的手机，不过他却还是做出一个抵挡的姿势，等手机落到沙发上，还“哎呦”一声，一副重伤的样子歪在了沙发上。 看见他这副无赖的样子，周子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瞪着他。 周子琪没看清手机到底砸没砸中杨睿，这时候就给吓了一跳，第一时间站起来跑过去，一脸的担心，突然扭头，对着自己的堂姐一脸怒容，“你说话就说话，干嘛扔手机砸人，你没听出来他是跟你开玩笑呢？” 周子梅先是一愣，然后一脸诡异的笑容看着她和杨睿。 接到康如海打来的电话，从他口中得知今天晚上自己儿子动手调戏的女孩子，居然是省纪委书记周学彬的侄女和女儿，刘锦城霎时间就觉得手足冰凉。 康如海的口气并不严厉，只是叮嘱了几句要好好注意下一代的教育问题，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却已经足够让刘锦城整个人都如坠冰窟。 赵金花收拾完去龙城要带的东西，眼睛通红地从卧室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帮她拎着东西的司机，然后第一眼就看见刘锦城正坐在那里哆哆嗦嗦地点烟，但是打火机的火头在烟头上绕了好几圈，却愣是点不着。 她抽泣一声，走过去帮刘锦城把烟点着了，看着他深吸一口，这才道：“都说了让你少吸点，还吸，还吸……你怎么了？” 刘锦城又拼命地吸了两口，那架势，好像是一条被搁浅在河滩上的鱼需要拼命地呼吸一样，贪婪地可怕。 徐徐地把烟吐出来，他脸上有着死灰一般的颜色，抬起头来看了自己的爱人一眼，他问：“你知道你儿子动手调戏的那两个女孩子，是什么人吗？” 赵金花听得有点愣怔——是什么人，有区别吗？这几年来，儿子惹得事情还少了？还不是每次都平安无事了？ 刘锦城脸上神色复杂，说不清是痛恨、懊悔、无奈还是沮丧，这时候也顾不上司机就在客厅里，他只是道：“他调戏的那两个女孩子，是省纪委周书记的女儿，和侄女……” 赵金花闻言一愣，她即便是再不懂政治，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调戏了省纪委书记女儿和侄女意味着什么…… “啪”的一声，她手里的打火机一下子丢到地上。 这时候，刘锦城才喃喃地道：“怪不得，怪不得事情出来之后，赵稚长一声不吭……” 周子梅在龙城的别墅一共三层，其中一楼除了留给佣人的客房之外，还有一间主卧，三楼也收拾了两间房出来，加上二楼，整栋别墅可以住人的房间一共有五间，平日里留在龙城的时候，周子梅更习惯于住在一楼的房间里，不过今天她却非得要拉着周子琪，要跟她一起睡，说是可以说说悄悄话。 结果洗完澡之后两个人躺在床上，周子梅却始终拿似笑非笑地目光看着周子琪。 刚才闹出的那件事，让周子琪略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时候还是让她给看得有点不舒服，就忍不住问：“你老是看着我干吗？” 周子梅似笑非笑的，“你可别怪我事先没警告你，你比杨睿大了足足七岁呢再说了，杨睿已经有女朋友了，这次去青州，我见到了，叫郭媛媛，很漂亮的一个小女孩，跟杨睿是青梅竹马。” 周子琪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有着片刻的惊慌和躲闪，却又很快稳下神来，一如既往不屑地撇撇嘴，“你说什么呢？你以为我会看上杨睿？拜托，我们只是朋友和合作伙伴而已” 周子梅笑mimi地看着她，问：“只是朋友？如果只是朋友，你会在刚才那种情况下，直接就冲我发火？” 周子琪瞥她一眼，“我说姐，你不会是福尔摩斯看多了吧？要不就是台湾的言情剧看多了？当时明明是你不对嘛，人家杨睿只是开个玩笑，你就拿手机扔人家……” 周子梅见她嘴硬，知道自己未必能问得出什么来，眼睛一眨，却又笑了笑，道：“那好，那我就不问这个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居然跟杨睿那么亲热了？而且，你们现在还是合作伙伴了？” 听到这问题，周子琪下意识的就避重就轻，“哦，你说合作啊，是啊，杨睿说我很有设计服装的天赋，还愿意教我，你还别说，我一接触，发觉其实也蛮有意思的，这不，我们俩就合伙开了一家工作室，刚才你看的那些东西，虽然是以杨睿的作品为主，但里面还是有好几张都是我的作品呢，怎么样，不错吧？” 周子梅闻言只是看着她，似笑非笑。 周子琪略微有些顶不住了，带着些恼火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呀，问这个问那个，还老是这么看着我，我都告诉你了，我跟杨睿是哥们……” 周子梅闻言收起笑容，拉着她的手，道：“傻丫头，你忘了？我是你姐” 顿了顿，她又道：“还记得那时候你第一次来了月经，都是第一个打电话问我的，连二婶你都不告诉……从什么时候开始，咱们的关系开始越来越疏远了呢？连一点知心的话都不能说了？” 周子琪闻言撇撇嘴，自己回身躺下，面朝着天花板，不发一言。 周子梅就静静地侧身看着她。 良久之后，周子琪才道：“其实也没什么，你知不知道，姐，我不喜欢你做事情的时候一副算无遗策的样子，我讨厌你把我也算进去……你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周子梅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吧，我道歉，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周子琪闻言扭头看她一眼，从她的眼睛里能够看到她的认真，于是周子琪也侧过身子来跟她对视着。 周子梅挑眉看着她，“现在，可以继续拿我当你姐姐了？有些话，可以说了？” 片刻的扭捏之后，周子琪皱皱眉头，道：“其实……我不觉得我喜欢上他了，他才十六岁，小屁孩一个……” 周子梅闻言撇撇嘴。 这时候周子琪却又道：“不过有一点他却是挺让我佩服的，你别误会，不是他那些设计的天赋啊之类的，你知道的，从小的时候，爷爷就一直在说嘛，不管做什么，如果胸怀不够大，充其量就只能算是个匠徒而已，做人，尤其是男人，最关键的就是要胸怀天下……” “杨睿胸怀天下？”周子梅好奇地问。 “嗯。”周子琪点点头，然后就兴致勃勃地把他们那天聊天时杨睿所说的投资服装业的目的，以及后来登上黛青山时杨睿所说的话都拿出来说给周子梅听。 当周子琪说到杨睿那一句“我们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不过我们多少做一点，努力一点，就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只要我们去做了，就总会有些人因为我们的努力而受益吧……”的时候，周子梅已经忍不住要为之动容，而当周子琪说到杨睿站在黛青山的山顶指点江山的时候，周子梅则是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来。 第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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