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嫡妃:太子不准碰本宫 - xp1024.com
《替嫁嫡妃:太子不准碰本宫》


第一章

金秋八月,月华国皇宫。

精美绝伦的大殿里,一个宫装美妇斜卧在锦榻上,举手投足都透露出雍容华贵的气质。

“妹妹,皇上有意要拉拢纳兰丞相,曾言道将在丞相府的两位小姐中,选一位作为内定的太子妃!”慵懒的抬了抬如玉般的藕臂,芊芊玉指缓缓地拿起身旁的白玉茶杯,眼眸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女人。

“太子妃?可是,姐姐,纳兰府两位小姐年岁尚小,且只有五岁……”年轻的锦衣女子开了口,那眉眼竟和锦榻上的女子十分相似。

“如今朝堂之上动荡不堪,诸位王爷蠢蠢欲动,皇上,也是万不得已啊!”容贵妃眼神一暗,目光也变得忧患不已。

纳兰丞相一直是朝中主流,只要是他点了头,那些人也会忌惮三分。

“不过……”容贵妃的语气一顿,眼中闪过一抹不甘,“皇上似乎挺喜欢那个纳兰若雪!”

“她……”容陌柔一怔,显然没有想到,“那个贱人生的女儿?”

那个女人和那个女孩,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毒刺,每日里,都刺得她生疼。手,不知不觉间抓紧衣襟,狠命的揉搓着,仿佛那就是某个人!

她的神情,容贵妃怎么会看不见呢,叹息一声,拉住了她的手,“妹妹,都过去几年了,你就不要再记恨了!”

容陌柔一下子回了心神,一笑,“妹妹明白的!”多的话,再也说不出。

“那个纳兰若雪还真是可爱,我和皇上都很喜欢……”容贵妃眼神亮起来,面前出现那个冰肌玉肤的小女娃的样子,好看的唇角微微弯起。

那个孩子,也和她的娘亲一样的美……

只是,她没有看到,自己妹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yīn狠……

……

纳兰府,宠妾绵芬小心的为面前的男人换衣,秀美的脸上,是不尽的小心翼翼。

“爷,绵儿熬了八宝莲子羹,我让丫头端上来!”看着纳兰辰逸俊美刚毅的五官,她的心里就一片柔软!这是她爱到心底的男人,为了嫁给他,她不惜抛弃自己伯爵府小姐的身份,甘愿给他做小。不过,他对她还是很疼爱的,想到他的温柔,绵芬微微红了脸颊。

“绵儿?”纳兰辰逸伸着胳膊,半天等不到有人帮自己穿衣,不觉诧异,回过头来,就看到绵芬一脸娇羞的小模样,如盛开的醉人海棠,让他一阵心驰神往,“绵儿……”声音也沙哑低沉,透着隐忍的情欲!

两旁的丫头早已识趣的退了出去,并反手带上了门。烛台上跳跃着的橘红色烛火,散发出朦胧的光芒,偶尔蓬发的烛花爆破声,让屋子里的气氛更加的暧昧。

“爷……”一声娇弱无骨的酥嘀,绵芬已经主动送上自己柔软的身子。纳兰辰逸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面前嬴弱的女子,已经激起了他大男人强烈的保护欲望。这也是他宠爱她的原因。那个女子太清冷,太孤傲,就像一朵雪域的圣莲,让他不敢亲近和亵渎!就连每次的留宿,都让他压抑无比。

其实,她当初吸引自己的,也正是那该死的冰冷气质!可他想娶的是一个女人,会撒娇会调情的女人,而不是一座冰冷的女神!尽管依旧爱她,可是,他却不愿多到那个屋子里去,也只有在绵儿这里,他才会发现自己是一个威武的男人……

屋外漫天的星辰,月华倾泻一地。微风划过树梢,飘落几片落叶……

屋里,一阵最原始的运动之后,粗重的喘息渐渐的归于平静。

纳兰辰逸疲惫的闭上眼睛,怀中搂着微睁着眼的绵芬。想到今日里得到的信息,她怎么也无法安睡,她现在要证实,那个消息是真是假!

“爷,睡了吗?”锦芬轻轻的动了动脖子,让南宫辰逸的手臂松出来。

“你还不睡?”含糊的问了一句,纳兰辰逸弯唇一笑,将怀里的她抱得更紧!她总是这么贴心,怕时间长了自己的手臂会麻,就会在半夜悄悄的挪开。这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淑德,全心全意伺候好自己的男人。

“爷,皇上想要立我们府里的小姐为太子妃,是吗?”锦芬用指头轻轻揉着纳兰辰逸的太阳穴,轻轻柔柔的问。

“是啊!皇后好像挺喜欢雪丫头!”舒服的闭上眼睛,纳兰辰逸有些昏昏欲睡。

“哦,那妾身恭喜老爷了!”锦芬暗咬着牙,却又不得不挂上一幅温柔的模样,没人知道,她藏在被子里的手,指甲已扣进肉里,一片血痕……

纳兰辰逸身心都得到极大的满足,嘴角嚼着笑意,沉沉睡去。没过多久,等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轻轻传来,怀中的女子微微动了动身子,伸出指头轻轻碰了碰他,低声唤道,“王爷?”纳兰辰逸一动不动。锦芬慢慢的起身,极小心的抽出被他抱着的手臂,又温柔的望了望,才摸索着下床,套上鞋子,顺手抓起放在衣架上的外衣,边走边穿。等到了院子里,眸中yīn狠无比,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温柔?

“名兰,过来!”锦芬穿好衣服来到院中僻静的柴房里,朝身后的贴身丫头招了招手。名兰左右看了看,立刻闪身进去,两个人在屋中咬着耳朵说了半天,名兰快速的离开了,锦芬又迅速的回道屋子里。

纳兰辰逸还在睡,她重新脱了衣服钻入锦被中,碰触到温暖火热的男性肌肤,她的眸中柔情一片,抬起纳兰辰逸的胳膊,枕上去,送上樱色红唇,在他的眉间印上霸道的一吻,喃喃道,“纳兰辰逸,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第二章

幽兰阁是纳兰府主母海清韵的园子,此刻,已入深夜,海清韵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她的心始终无法平息,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身畔,小若雪正睡的香甜,白净绝美的小脸,安静乖巧的就像可爱的瓷娃娃,让人看一眼,再也移不开眼睛。

海清韵笑了,在女儿美丽无双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睡梦中的若雪显然感觉到了,微皱了皱眉,转了个身,摸索到娘亲的胳膊,抱在怀里,又渐渐舒开眉毛,沉静的睡去。

海清韵淡淡的笑了,心底一片柔软。看到女儿,她才觉得自己活得有些目的,她的生命里,如今只围绕着一个纳兰若雪。那个曾对自己说生死相依的男子,曾在菩萨面前发下重誓的男子,早已经在他将那个女子粉轿抬进来时,就和自己没了关系。

山盟海誓不过尔尔,生死相依也是笑谈!所有的情比金坚,都抵不过新人如花的娇颜……

只是,他搂着新人在怀,温柔缠绵时,何曾想过,这幽兰阁里,还有旧人心痛欲绝,以泪洗面!泪珠再一次不争气的滚落,海清韵苦涩一笑,原本以为心已死,情已绝,却原来,每每想起,她依然有泪!

却原来,情也未绝……

一旦深爱,又如何能干干脆脆的放下?她不是圣人,只是个柔弱女子!

月华如水,痴痴照在她绝美的容颜上,一寸寸温柔的抚摸……

突然,她隐约感觉到空气中有烧焦的柴火味道,奇怪,这大半夜里,谁会烧火做饭?睡在外间的rǔ娘也醒了,快速的点起灯,走过来不安的问,“夫人,什么味道?奴婢去看看。”

海清韵点了点头,心却跳的更厉害,且越来越不安……

rǔ娘举着油灯,推开门想要出去,却发觉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她摇了几下,根本无法打开。与此同时,屋外的火苗已经蹿起,“腾”一下子冒得老高,迅速的蔓延开来。

“夫人!着火了……”rǔ娘大惊,好端端的房门怎么被人锁了?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火?她喊叫了几声,可屋子外一个人也没有,下人房里伺候的那些丫鬟们,都莫名其妙的没了踪影。她预感着大事不妙,踉跄着跑回内屋,“夫人……”

海清韵也看到了突然冒起的大火,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急忙叫着纳兰若雪,一面吩咐rǔ娘,“你快去看看窗户可还好?”rǔ娘摇晃门板的时候,她就听见了,铜锁的哐铛声冰冷刺耳,也让她的心沉入谷底,怕是有人想要她们母女的命!那窗户,可能也没了退路吧!

果然,rǔ娘不大一刻就跑了过来,挥着烟雾咳嗽着道,“窗户被从外面钉死了!”

海清韵心中一沉,看着满屋的浓烟,眸光渐冷。窗户都钉死了,她除了昨日去了锦姨娘的院子外,平日哪里都没有去过。这窗户,怕是昨日有人特意钉的吧!

“雪儿,醒醒!”她用力摇晃着女儿的胳膊,看她睡得沉就二话不说抱起她。“奶娘,你去找些湿帕子捂住口鼻,我们去后窗!”屋子的后面是一个荷花池,从哪里跳下去,起码可以生还。

奶娘忙摸索着去了,屋子里的浓烟越来越多,火势也渐大,一人多高的火苗,肆虐着蹿进屋子,窗帘着了,门口的桌子着了,一根烧红的横梁掉了下来……

“咳咳……娘!”纳兰若雪睡梦中被浓烟呛醒,还没睁开眼,就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娘。海清韵忙拿帕子捂住她的嘴,三个人躲闪着不断掉落的火星断木,跌跌撞撞走到了后面的窗子边。后窗比较高,rǔ娘已经放好了一个梳妆台,站上去勉强能爬上窗户。

后面的火苗已经快烧到她们身边,温度炙热的让人晕厥,可她们都咬着牙坚持,不为了自己,为了怀里的小若雪!海清韵让rǔ娘先走,她不肯,使劲在下面推着她们母女。海清韵无奈,她知道再推此下去,三个人谁也活不了!深深的忘了rǔ娘一眼,自己先一步爬上去,又接过女儿,看了看rǔ娘,连着催,“我们先跳,你赶紧上来!”rǔ娘哭着点点头,海清韵一咬牙,抱着女儿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深秋的塘水,冰冷袭人,巨大的冲击力将小若雪沉到塘底,海清韵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找到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她抱到岸边的荷叶下,看她只是喝了几口水,放下心来,刚藏好,就看到rǔ娘露出一个头,她心中一喜,却在喜悦还没散开时,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整间屋子都塌了!rǔ娘也在巨响后,没了踪影……

海清韵死死咬住嘴唇,泪却怎么也止不住!rǔ娘是若雪一出生就找来的,一只对她们母女忠心耿耿!若雪吐出几口水,咳嗽了半天后缓过劲来,她也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满天的火光……幼小的她,甚至还没有从睡梦中缓过来,就被眼前的惨状吓傻了!

海清韵一直紧紧的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给她送去一点点温暖。“雪儿乖,不要出声!”锦芬既然做了这么严密的安排,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害死她们母女的机会。果然,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四周的脚步声纷乱的跑过来,也没有人开口,就是在荷塘里挨个搜查着。

小若雪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海清韵一手抱着她,一手捂住她的嘴,怕她忍不住出声。荷塘不算小,隐隐约约有十几个人在搜查。有一个丫鬟慢慢的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池塘的淤泥很软,踩压的时间长了就往下陷。海清韵不敢动,只好看着自己和女儿的身子慢慢,慢慢的往下沉……水快淹到若雪的嘴巴,她使劲抬高,还是喝了一小口,嗓子有些难受,她轻轻咳了一声……

尽管她刻意忍着,让声音发到最小,还是被人听到了!海清韵瞪圆了眼睛,她看到那个丫鬟快速走了两步,手中的棍子,飞快的拨拉着池塘边的荷叶。棍子越来越近……

海清韵眼中的绝望越来越多,她反正心死了,早死晚死无所谓。可是,她的雪儿不同,她才只有五岁,她美丽如画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不行,她一定不能让雪儿有事。海清韵看了眼女儿,无声的对她笑笑,迅速的拔下头上的发簪,死死攥在手里,看着那个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三章

纳兰若雪很清晰的感觉到了母亲眼中的恐惧,她也知道是自己没忍住咳嗽了一下,才让娘亲这样害怕!小小的她也在一瞬间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她知道以娘亲惊恐的程度,就是有人要她们母女的命……

岸边的脚步慢慢的靠近,拨拉在水中的棍子轻轻搅动着水面。一叶青荷被挑开,露出母女俩狼狈不堪的苍白脸色。海清韵无声的瞪着,嗜血的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岸边的女子,桃红的衣衫,俊秀的模样,她想起来了,是锦姨娘院子里的换草!换草愣愣的看着,忘了呼叫。

海清韵也定定的看着她,手中的银钗攥的更紧,只要她一有动作,这珠钗就会毫不留情的刺破她的咽喉。

三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对持着,直到小若雪下巴上的水珠滴落到水里,“滴答”一声!原本轻微的不能再轻微的声音,却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兀!

换草的眼睛眨了一下,嘴动了动……

海清韵已经将发钗悄悄挪到女儿的后背,只要那个换草一出声,她就会立刻将发钗刺向她,尽管她已多年不曾习武,可是要杀一个丫鬟,想必还是可以的!

“换草,那边有发现没有?”远处,一个女人压低声音问,听声音是一个岁数大些的婆子。

海清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听清楚了,那是锦芬屋里的贴身婆子吴妈妈。心中一片清明,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啊……没发现!”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丫鬟,竟然选择了视而不见!抱在女儿背后的手,无声的放下,眸中的杀气也悄然隐退,抬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嘴巴动了动,无声的两个字:谢谢!

换草的眸子闪了闪,快速的收回棍子,皱起的荷叶又恢复了原状,她不再看一眼,快速的走了!很快,那些人也没什么发现,随即离开。等所有的人一走,海清韵的身体瞬间无力,她几乎已经要坚持不住了!咬着牙硬撑着一口气,将怀中的女儿放在岸边的花丛中坐好,她也费了好大的劲悄悄爬上来,冰冷的池水浸的她遍体生寒,不过,最寒的,还是心……

湿衣服贴在身上,小若雪冷的打颤,她很是乖巧的不哼一声,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点也不冷……

火势冲天,卷起的火蛇肆虐着窜到半空,幽兰阁已经完全化做了一片火海!

“啊!怎么会起火了?快来人啊……救火!夫人和雪儿小姐还在里面呢!呜呜……”一道凄厉无比的哭声刺耳的传来!四周人影憧憧,脚步声也越发乱了,虽然隔着远,海清韵还是可以想象到那个女人痛哭流涕,伤心欲绝的样子!

呵,她的演技还真是好!在确定自己已经身死后,才大张旗鼓的带着人来救火,锦芬,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海清韵的眼睛通红,眸中是火红的烈焰,更有嗜血的仇恨……

下人们都来了,提水的,扑火的,没有人像是作假,可是,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是真的想救?

“清韵……雪儿……”撕心裂肺的吼叫。海清韵心中一怔,她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曾经恩爱无比的丈夫,小若雪的父亲纳兰辰逸!此刻,他的哭喊,听在她的耳中却是那样的讽刺……

纳兰辰逸,什么时候,我们母女在你的心里有这么重要了?

“快救火!你们赶紧给我救人,要是夫人和小姐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统统陪葬!”又是一声颤抖的怒吼。纳兰辰逸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夕之间,幽兰阁怎么就发生这么大的火灾?他的妻子,他可爱的女儿都还在里面啊!

“清韵,雪儿!”他不顾一切的嘶吼着,跌跌撞撞的就往火海里扑,他要进去,他要救她们母女!可是,火势太大,他还没有靠近,就被烤焦了头发,也被人拦住了!

“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夫人已经不在了,你就是现在冲进去,也于事无补,如果……你有个好歹,可让我和雨儿怎么活!”锦芬哭喊着跪在地上,两手死命拽着纳兰辰逸的胳膊,不让他再往前踏一步。他的举动,真的把她吓坏了,那个女人就那么重要吗?值得他不顾性命的去救?

泪水涟涟的眸中划过一抹厉色,海清韵,他再在乎你又怎么样,你已经死了,死人是永远无法争过我的!你就带着你的宝贝女儿,去yīn曹地府吧……

火势蔓延了整个院子,下人房也被烧了个精光,呛人的烟雾笼罩在丞相府上空,蓝色的火苗炽热嗜人。火太大,尽管所有人拼力相扑,还是于事无补。

纳兰辰逸跌坐在地上,凌乱的目光有些呆痴,他就那样看着高大的屋子在他的面前化作一片灰烬!锦芬静静的陪他坐在地上,美丽的杏眼中渐渐流露出狰狞的满足……

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终于死了,以后,我就是丞相府的女主人,我的雨儿也会是未来的太子妃!谁也不能和我抢,谁也没有资格和我抢!

越想越得意,她的脸上露出邪魅的笑意,如果此时纳兰辰逸回头,一定能看到精彩的一幕。可惜他还沉浸在彻骨的悲痛中,全身已没了力气……

后来,锦芬命人将他搀了回去。大火足足烧了一夜……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还未燃尽的断木残害,还在冒着哧哧的火焰。海清韵将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她一些温暖。

纳兰辰逸的话,她也听到了,只是她的心,再无波澜!

第四章

夜,越发深沉,更深露重,寒气袭人!

海清韵紧紧抱着女儿,不敢动也不离开。她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丞相府前后门夜里都有家丁看守,只有等他们睡熟了,才有可能逃出去。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待了!

她从没想过要去找纳兰辰逸,也许,没等到她跨出这个院子,就会被锦芬的人抓住,其结果只有一个,死!能做到这么精密的安排,狠毒的算计,她就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见到纳兰辰逸。

“娘,雪儿冷……”小若雪蜷缩着身子,紧紧挨在娘亲的身上低低的道。夜露加上湿冷的衣衫,冰的她牙齿打颤,原本红润的唇色也变的灰白,小脸更是冷的发青,她只有五岁呵!

“雪儿乖,马上就好了!娘亲马上就带你出去!”海清韵心如刀绞,看着怀中女儿虚弱的样子,她除了心疼还有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有她这样无能懦弱的母亲,小若雪又何必受这么多的苦?她是丞相府嫡亲的小姐啊……

“雪儿……”海清韵无声的哽咽,喉头像被塞入一团棉花,哭不出,咽不下,哽的难受。突然,她止住了哭声,并迅速的用手捂住若雪的嘴。空廖的静夜中,一道细碎的脚步声隐隐传来。听声音,就是朝着她们藏身的地方。

将母女两的身子在树叶下藏好,她一眨不眨的瞪着灰白的石子路,渐渐地,一双小巧的绣花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因为是黑夜,看不清颜色,只瞧见是白底浅面,上绣深色的花朵。

脚步声在她们隐身的花丛前停了下来,“夫人,夫人……”低低的呼叫她。

海清韵一惊,随即听出是刚才帮着自己掩饰的丫鬟换草。只是,处于谨慎,她并没有出声。

“夫人!”换草又向前迈了一步,低着头轻声的叫,躲闪的目光不断望着身后,眸中一片焦急。

海清韵犹豫了一下,看着怀中快要冻坏的女儿,咬牙钻了出来,“我在这!”这个丫头要是想害自己,一开始就害了,也不会等到现在。虽然,事情也许不是她想的那样,可她除了相信,别无他法,所以,她选择了赌一赌。

“夫人!”换草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极度紧张的小脸上,都是细密的冷汗,足见她有多么害怕。可是,她还是不顾一切的来了,这一点,让海清韵很是感动!

换草从胳膊上卸下一个小包袱,急切的塞到她的手里,语气急促,不停的回望,“夫人,这是几件旧衣服,你别嫌弃,路上也可帮小姐御寒。另外,还有五两银子,是我攒的,你都拿着,奴婢送你们出去!”说完,她从布包里拿出一个油纸袋,疼惜的送到小若雪的面前,“小姐,这是桂花糕,你垫垫肚子!”她的语气真诚,眸中水光闪烁。

小若雪看着面前的糕点,闻着扑鼻的香味,不自觉的烟了口唾沫。她真的有些饿了!可是,她没有拿,只是用小心的目光征求的看了看娘亲。海清韵一阵心酸,含着泪点了点头。

小若雪笑了,飞快的拿过来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并拿起另一块送到母亲的唇边,“娘,你也吃!”换草被她的乖巧震撼,难过的别过头。海清韵笑着,嚼着泪咬了一小口……

等若雪吃完了一块,脸上慢慢有了血色,换草看了看周围,“夫人,你等着,奴婢去后门看看!”纤瘦的身子在花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不大一会,她又转了回来,面色凝重,有些焦急的开口,“夫人后门出不去了,有四个人!”她并不知道,平时一两个人看守的后门,今夜怎么破天荒的站了四个人。后门都这么严密,更不要说前门了!

海清韵跌坐在地上,心中愤恨不已,这锦芬真的要赶尽杀绝吗?可是,她却连一点办法也没有。“雪儿!”抱过女儿,她无声哭泣。

“夫人,有一个地方也许可以出去……就是……”换草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吱唔着说。

“什么地方?”海清韵忙擦了擦眼泪,期待的问。

“后面园子角,有一个……一个……”换草看着海清韵虽然狼狈但依然绝美的脸,始终不敢说出来。

“狗洞吗?”海清韵一怔,瞬间想起来,那个地方是有一个狗洞来着!

“夫人。”换草有些抱歉,夫人何当高贵的身份,怎么能钻那下贱的狗洞呢?算了吧!再想别的办法。

海清韵凄然笑了!如今,她早已不是丞相府那个尊贵美丽的丞相夫人了,她只是一个被人陷害谋杀,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的可怜女子……

不就是个狗洞吗?为了雪儿,她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换草,带我去!”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坚决!是啊,只要能活着,狗洞她也钻!

“娘……”小若雪感觉到了母亲身上散发出的无尽悲悯,小嘴一扁,呜咽着扑进海清韵的怀里。她最美丽,最温柔端庄的娘亲,竟然要去钻狗洞……

“雪儿不哭!你只要记住今夜我们所受的耻辱就好!等有一天你长大了,在帮娘亲一一讨回来!”海清韵温柔拍打着若雪的脊背,寒冷的眸子里凌厉无比。

换草的身子一震,她竟然感受到了强烈的惧意,夫人身上撒发出的狠咧气息,让她莫名害怕!不过想想也是,谁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到泥土中,都不会好受。换草心里愈发同情,弯腰抱起小若雪,“夫人,快走吧,天就要亮了!”天一亮,府里的人就都起来做事,被人发现就全完了,锦姨娘一定不会放过夫人和小姐。

换草走在前面,海清韵小心跟着。她们尽可能的顺着墙根,走在暗影里,不多时,换草在一处杂草丛生的高墙下站住了,她的目光盯着被杂草掩盖的小洞……

海清韵也站住了,她没有看狗洞,却回头看了看身后曲折蜿蜒的小道,和那露出房檐的华美屋脊。在这里,她生活了六年,爱了六年,怨了六年,如今,要离开了……

“知道锦姨娘为什么要害我吗?”接过女儿,她淡淡的问。临走,她一定要搞清楚缘由,要不然,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皇上想要拉拢丞相,要聘雪儿小姐为太子妃!锦姨娘想让雨儿小姐……”换草垂下头,她也是无意中偷听锦姨娘和名兰说话,才知道的。

“哦……原来是这样!”只是一个看上去风光无限的位子,就让她贪婪的起了杀心?勾唇冷笑,锦芬,我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谢了换草,海清韵自己先爬了出去,然后,接过女儿……

第五章

地上尖利的石子,划破了若雪细嫩的肌肤,她咬着牙忍着痛,一声也不吭。在娘亲的指引下,慢慢的爬到墙外!

“夫人,小姐,你们保重……”换草哽咽着扑在墙上,喃喃的道。这一分别,也许再不会相见,她只希望夫人和小姐活的好好的!

高墙外,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夜色中蹒跚远去。

夜很冷,湿衣贴在身上更冷。可她们没有顾得上换衣服,只想拼命赶路,赶紧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月亮躲入云层,四野一片漆黑,已是一天里最黑暗的黎明前时光。

她们不敢走大路,专挑僻静的小道行走,不知走了多远,只知道来到了一座山林间。小若雪咬着牙不发一言,也不喊冷,只是紧紧拉住娘亲的手,拼了命的往前跑。

突然,她们的身后,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忽明忽暗的火光!

“雪儿,快跑!”海清韵心中大惊,她有种感觉,那是锦芬派来追赶她们母女的人!所以,现在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不断的往前跑……

“恩。”又冷又怕又乏力,小若雪勉强跑了几部,就一下子跌到在地,坚硬的地面蹭破了她的胳膊,钻心的疼!

“雪儿?”海清韵忙扶她起来,也顾不得查看她的伤势,“爬上娘的背,快!”被风吹干的衣领又湿了一大片,这一次,是冷汗!她明白,现在千万不能停,要不然,就必死无疑……

纳兰若雪稍一迟疑,就趴在娘亲的背上。海清韵背起她,就往树林里跑!

远处,好几个人举着火把,后面跟着一顶小轿,锦芬此刻正扶着轿杆,不断的催促,“快点,要是让那个贱人跑了,我把你们全卖了!”杏眸yīn狠,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没想到,那么周密的计划,那个女人竟然还是给逃了!要不是她命人严密盯着后院,就不可能发现那个胆大的丫头鬼鬼祟祟的从哪里出来,更不可能知道,那两个贱人竟然都活着!不行,她们绝对不能活。要不然,等有一天相爷知道了,还不剥了她的皮?就算平日里对那个女人不理不睬,她还是明白,相爷的心里,始终是爱那个女人的……

要是被他知道,今夜的一把火是她命人放的,她只怕再也活不成了!她死了不要紧,她的雨儿怎么办?她可只有五岁啊!

被嫉恨蒙蔽了双眼的锦芬忘了,想要被她烧死,赶尽杀绝的海清韵,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而纳兰若雪,也只有五岁……

海清韵精疲力尽,再加上她还背着一个几十斤重的孩子,跑了没多远,她的步子就明显慢了下来。可是看到身后越来越近的火光,她还是咬着牙坚持……

“姨娘,快看,前面可是她们?”一个婆子趁着火光,隐隐看到远处山坡上正,蹒跚而上的身影,忙对着锦芬喊。

天边已透出一抹幽白的曙光,在漆黑中散发出灰白的光线,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已能模糊的看清东西。

锦芬眯着眼看了一下,好像是,忙喊,“快点,快跟上!”抬轿的婆子赶紧加快了脚步。

海清韵只觉得两腿发软,每走一步都飘渺无力,折腾了一夜,她已经快脱力了!要不是提着一股气撑着,她早就倒下了!再一次咬咬牙,她用一只手托住女儿,一只手扶着地面,半爬半走……

“海清韵,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山脚下,锦芬悠闲的下了轿子,抬目望着不远处艰难攀爬的身影,笑意盈盈的道。妩媚的大眼睛里,泛着嗜血的光芒。

海清韵身形一震,没有回答,依旧费力的攀爬着,她的背上,小若雪忍不住回头,看着山脚下闪耀的火把,嘴唇动了动没出声,身子也颤了颤。海清韵感觉到了,冷声提醒她,“抓紧娘亲,别乱动!”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话刚说完,她就跌倒在地上……

“娘……”若雪惊呼,声音也哭起来,“娘亲,你放雪儿下来,雪儿自己走!”娘亲一定好累好累,她不要娘亲再背着自己了!想到这里,她立刻扭动着身子,从海清韵的背上跳下来。海清韵想拉住她,无奈没了一点力气,只有看着她娇小的身子跪在自己面前,不断叫着自己。

“雪儿,快跑,往前面跑!”眼望着下面的人影越来越近,她用尽全力推着女儿。

“不要,雪儿要和娘亲在一起!”纳兰若雪怎么也不肯,死死抓住娘亲的袖子,声嘶力竭的喊着。她不要走,她要和娘亲在一起……

“呵,姐姐,你怎么忍心让她那么小一个孩子独自生存?万一碰上狼啊什么的,那白白嫩嫩的细肉,可就进了狼嘴了!”锦芬在丫头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上走,俏丽的唇角得意的勾起,看着那曾经高贵美丽的身影此刻匍匐在自己脚下,任自己凌辱践踏,心情就无比舒畅!

海清韵慢慢的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捋了捋贴在脸上的乱发,神情依旧美丽高贵。她冷眼看着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慢慢的道,“我自问这么多年,对你一直亲如姐妹,老爷宠你我认了,你要这府里的管家权,我也给了,不是我傻,而是我不想管!可如今,你却要置我们母女于死地,为了什么?”

她始终不明白,自己不争不抢,只想安慰度日,将雪儿养大,这也阻碍了她吗?

“为什么?海清韵,明明我才是该嫁给老爷做正妻的人,可就是因为你长了一张狐媚脸,才让老爷不顾婚约,苦求皇上赐婚。而我只能含着眼泪做了一个妾侍,我不甘心,不甘心啊!”锦芬有些疯狂,眼眸充红如血,妖娆邪魅。海清韵暗惊,手放在身后轻摆,不断示意若雪快跑……

小若雪开始不动,她怎么能丢下娘亲呢?可是,海清韵的手一直在摇晃,大有她不答应,就一直摇下去的意思。她不敢不听娘亲的话,只好慢慢的,一点一点往后退。

“你以为老爷每天都睡在我的身边他就是爱我吗?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还是你!就连抱着我的身子,嘴里叫的还是你的名字!海清韵,你既然自视清高,不屑和我争宠,那你就走啊,为什么不走?你为什么还要霸着丞相夫人的位子,还要霸着他的心?”锦芬彻底疯狂了,她丝毫不管不顾,将一些埋藏多年的话,一字不漏的讲了出来……

海清韵愣住了,她从来不知道,那个人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可是,从他将锦芬娶进门的那天起,她的心,就已经碎了!念着又如何,半年也不曾踏入自己的屋子,这就是他的爱?苦涩一笑,“锦芬,你确定你该恨我吗?从来我也没要求他娶我,他也从没说过有一个你,否则,我是断断不会嫁给他的!”早知道有她,自己又怎么会信了他的山盟海誓,蜜语甜言?

第六章

锦芬怔住,呆呆的半天没有说话,却在猛然间爆发出刺耳的笑声……“你不用骗我了!你现在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饶了你,饶了你那贱女儿?”她笑得歇斯底里,花枝招展,头上的金步摇哗哗作响,却在下一刻看到了正往后面退的小若雪,立刻脸色大变,对着身边的婆子大吼,“快,快把那个丫头给我抓住!”

两个婆子立刻甩开膀子上前,海清韵一看,拼尽全身的力气阻拦,“别碰她,她可是老爷的嫡亲女儿,你们敢伤害她,老爷第一个饶不了你们!”她用纤瘦的胳膊,死命拖住那两个婆子,一面朝若雪大喊,“快跑,雪儿,一直往前跑,别回头……快跑啊……”凄厉的喊声在旷空的山间不断回荡!

怎奈何她体乏无力,哪里是两个粗实婆子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其中一个扭住了胳膊,按在地上,另一个则飞快的朝小若雪跑去。

“不……不要碰我的雪儿!”海清韵也不知哪里来的狠劲,一下子扑出去,正好抓住那个婆子的脚,将她拉倒在地,死死拽着不放。口里,还不停的对女儿喊,“快跑,永远别回头!”那个婆子想要起来,无奈脚被人抓着,折腾了几下都没能站起。另一个婆子虽然焦急,可是也不敢对海清韵做什么过激的行为,只是使劲掰着她的手指。锦芬一看,恨的银牙咬碎,忙不顾一切的亲自上前帮忙,伙同着那个婆子,使劲掐着海清韵的胳膊,脸……

其余的婆子都有些看呆了,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日里温婉端庄的锦姨娘,今日会是这个样子?一时之间,都愣在那里,没想过要上前帮忙!

纳兰若雪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回过头,就要往回跑,她不能让那些坏人欺负娘亲!可是,她的脚刚抬起,海清韵就看见了,事实上,她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小若雪!“快跑,你要是敢回头,娘亲就没有你这个女儿!”她的嘴角流着血,脸上青紫斑斑,看上去憔悴不堪,可是,她就是不放手,死也不放……

“娘亲……”若雪哭着,不敢多留,抹了抹眼泪爬起来就跑……她听话,她是好孩子!

锦芬看两个婆子半天也不能将海清韵丢开,急了,眼神一转,从头上拔下一个簪子,狠狠的刺向海清韵的头上!

所有的婆子都惊呆了!她们都瞪大眼睛,看着金钗刺入海清韵的脑袋,看到血瞬间流了出来。海清韵死死的瞪着眼,逐渐涣散的瞳仁中,有不甘有不舍,然后,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红艳艳的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流到地上……

虽然她们早就知道锦姨娘要暗算夫人,可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她们怎么也没想到!

四周瞬间安静了,刚才拉扯的叫喊不复存在,静寂无声,静的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锦芬恍然回神,惊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海清韵的生命在她的面前一点点流逝,到最后死不瞑目,瞪圆了不甘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她!“啊……不是我杀得,不是我……”她终于感到了害怕,大叫着挥舞着胳膊慌乱的后退,再后退,直到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小若雪努力的往前跑了一段,就听到身后锦芬恐怖的嘶吼声,她没听清,就站住回头,却看到娘亲已经躺在地上,身边一滩嫣红的血渍!“娘……”她哭着大喊!可是却再没有人回答她!

她的喊声,让锦芬突然意识到她的存在,也顾不得害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站起来朝那些婆子吼,“赶紧上去把那个丫头给我抓住,快去!”

斩草要除根这个常识,她还是明白的,她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丝丝隐患!

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咬牙,都上去了!她们看到了锦姨娘杀死了夫人,只能选择站在锦姨娘这一边。夫人反正已经死了,这丞相府将来还是锦姨娘说了算!孰轻孰重她们还是能分得清的……

小若雪本来已经往回跑了两步,却看到好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婆子朝她扑过来,她一惊,返身就跑!边跑边哭,娘亲死了吗?她们把娘亲杀了吗?好多血啊,那是娘亲的吗?呜呜……

她太小,就算开始占了点优势,也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几步就赶上了。“雪儿小姐,你别跑啊!”纳兰若雪越跑越快,拼了命的在跑。她不要被她们抓住,她不要死……她要活下来,为娘亲抱仇……

那些婆子拼命追赶,都想在锦姨娘的面前表现一下。眼看着和若雪只剩下不到一丈的距离,小若雪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的转过身,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惧的迎着那些人。在她身后,一轮朝阳冉冉升起,万点清辉波撒漫山。金光中,她小小的身躯迎风而站,清丽绝美的小脸上,是一瞬间长大的凝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让她只是站在那里,冷冷一望,那些婆子就很自然的停住脚步,诺诺的不敢向前。

分明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可是她眼睛里流露出的摄人气质,却那么震撼的敲击着她们的心脏!

“连妈妈,吴妈妈,邢妈妈,你们,我都记住了!还有你,锦姨娘!是你杀了我娘亲,”若雪笑起来,唇边咬破的血渍滴落一滴血珠,让她诡异的如同妖邪,原本墨黑的瞳眸,此刻也变成了妖异的红色,嗜血而蛊惑。“我纳兰若雪发誓,如果我不死,我一定回来报仇,替母亲,替rǔ娘,替那些被你烧死的丫头们讨要一分公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幽兰阁里的丫鬟一个也不见,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们都不在了!

锦芬有些害怕,她甚至不敢看若雪的眼睛,下意识的后退,被身后的婆子扶住,“姨娘!”一句话,让她瞬间大脑清明,不就是个小丫头吗?怕什么!“都是死人啊,把她给我捉住,回去重重有赏!”

那些婆子一听,心中的恐惧没了,眼中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立刻摩拳擦掌,向小若雪袭去。

“锦姨娘,你记住,我会回来找你的,一定……”纳兰若雪后退了两步,然后对着她们灿烂一笑,就在她们怔傻的瞬间,一纵身跳下身后的万丈悬崖……

第七章

又是一年春暖时,河水解冻,嫩草发芽,苍茫的大地铺上一层淡黄的浅绿,暖暖的直达人心里,驱走了沉寂了一个冬日的严寒。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京城外的官道上疾驰,微风撩起车上的绣花锦帘,马车里两个美丽女子悄然隐现,其中一个凝肤如玉,眉目如画。还不等看清,帘子就恢复如初。遮住了如花娇颜,亦遮住无限遐想……

马车后面,是十来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同一的服饰,都腰配宝剑,神情小心谨慎,眼睛不住看着四周,防备着未知的事件。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训练有素,身手都不弱,而马车上一个醒目的纳兰字样,更是让人知道了这车里坐的人身份不凡。

这京城里,除了丞相纳兰辰逸外,还有何人有这么大的阵势?

“小姐,听说白云寺的菩萨很灵,一定能保佑太后她老人家凤体早日康复!”小丫鬟香如笑眯眯的讨好着自家小姐,说着一贯的顺心话。从小就伺候小姐了,她很清楚怎样才能讨小姐欢心。

果然,纳兰若雨绽开略显羞涩的笑颜,抬眸望了一眼车外,抿唇莞尔浅笑,“恩,太后她老人家福泽无边,一定会身体康泰,长命百岁!”最主要的是,再过半年她就要及笄了,皇上曾下旨,等她十五及笄,等太后的病好了,就会让他和太子完婚!

一想到太子天人般俊逸无双的容颜,她的心就忍不住狂跳不止,淡淡的粉色也迅速蔓延至脖颈,让她娇羞无比,芳心暗动!

从五岁起,她就知道长大后,会是太子的正妃,集尊贵与权势为一体的女子!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九岁的太子就成了她倾慕依恋的对象。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太后会命人将她带入皇宫,在宫里小住几日。而她,则永远是乖巧听话的样子,不仅是太后,就连宫中好多妃嫔都很喜欢她。是以每次入宫,她总是能得到不少赏赐。

宫中的赏赐自是不比寻常,不过更让她欣喜的,还是每次看到太子哥哥的时候,听着他好听的声音宠溺的叫自己,“雨儿!”她就会无比幸福!她知道,太子哥哥是喜欢自己的!

马车摇晃了几下停住,车夫的声音传过来,“小姐,白云寺到了!”

待马车停稳,香如跳下马车,放好小凳,然后扶着纳兰若雨走下马车。

白云寺是皇家寺院,平日香客如云,初一十五更有宫中的贵人前来膜拜,是以香火很是繁盛。纳兰若雨抬眸看了看,台阶下各处已经停了不少马车,每一辆都华贵无比,想来也必是那个达官贵人的夫人来了。十几个护卫早已四散在两边,警惕的看着四周,以防有粗野之人冲撞了小姐。

“走吧!”纳兰若雨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台阶,咬着牙道。从这里上去,还不把她累死?不过,为了太后的病能早日好,她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步步爬上这台阶!只是,才爬了十几个,她就浑身香汗淋淋,嘟着嘴停下来,心里将建这寺庙的人狠狠骂了几遍。空地上也能建啊,非要弄这么高的地方,爬起来多费劲!

哎,不知道这庙里的菩萨听见了,会不会气得跳脚?

大约半个时辰后,纳兰若雨终于到达了雄伟的大殿。白云寺是百年老寺,庙宇殿堂都是皇家出资所建,此间的主持名曰了空大师,是一位得道高僧,深通佛法,不仅普通百姓,就连皇上和太后,都对他十分尊敬。皇家每年都会拿出大量银子用来维缮白云寺的庙宇佛身,所以尽管历经百年,白云寺依然金碧辉煌,雄伟壮观,香客不断,香火鼎盛!

香如扶着纳兰若雨歇了一会,等到她呼吸平稳了,才跨进殿门外那高高的门槛。香烟缭绕的宝殿内,通身金色,慈眉善目的高大佛身,拈花弯指,用一双慧目,笑看世间众生。

纳兰若雨在小沙弥的指引下,屈膝在厚厚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默声祈祷!

好一会,她才睁开眼睛,秀丽的小脸上因为登山而显露的苍白也淡了几分。她刚站起,一个小沙弥就过来,朝她单掌一礼,顿首道,“后堂为施主们准备了斋饭,请女施主随小僧来!”

“谢谢小师傅!”纳兰若雨忙还礼,这可是皇家寺院,尽管心里有诸多埋怨,她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示。香如忙扶着她到大殿后面的厢房里用了斋菜。其实她一点也不饿,可这是起码的礼貌,她也就随意吃了一些。

膳后,白云寺的了缘大师过来客气了几句,他是了空大师的师弟,了空常年静修,寺里一切事务都是了缘在打理。纳兰若雨是丞相千金,了缘不敢怠慢。对于僧人,纳兰若雨根本就不愿多说,说了几句后,她就示意香如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一千两递给了缘。了缘圆乎乎的大脸上笑意更多……

“小姐,那个了缘还是高僧呢,看见银票还不是眉开眼笑的?”马车里,香如撇着嘴,暗里讥讽道。

“是人哪有不爱银钱的?高僧也是人,也要吃饭呢!”纳兰若雨白了她一眼,眸中同样也是轻蔑之色。

“恩恩,小姐……啊……”香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车厢猛的一个倾斜,她们的头狠狠地撞到车厢上。还没等她们开口问话,就听见车夫惊呼一声,拉车的两匹马发疯似的狂奔起来,剧烈的起伏让她们尖叫着在车厢里晃来晃去……

马车两侧的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马车已经快速的冲了出去,他们大惊,忙大叫着追上去,“保护小姐!”四周行走的香客见此状况,都大惊的避开。

马车奔跑的太快,一个轮子又严重倾斜,再加上道路低高不整,在一个土坑里弹了一下后,纳兰若雨一个没抓紧,竟然被甩了出去……

“小姐!”香如大惊,伸手去拉,无奈太快,她只抓住纳兰若雨的一片衣裙……后面的侍卫听到喊声忙看,正好看到一个艳丽的人影从车厢里分出来,那速度快的根本就让他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突然,斜地里闯出一个纤瘦的身影,一个俯冲,刚好接住纳兰若雨下坠的身子!

第八章

“小姐……”

“啊……”

纳兰若雨惊的闭紧了眼睛大叫,等待着跌到地上,鼻青脸肿的样子。只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感觉自己撞上了一道温暖的肉墙……

“嘶……”耳畔传来呼痛声,很显然不是自己的,她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却对上一个呲着牙咧着嘴的陌生小脸。

侍卫止住了惊马,香如也从歪斜着的车厢里跳下来,惊魂未定的扑上来,抱着纳兰若雨就哭,“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着?”要是小姐有个好歹,夫人一定会扒了她的皮。

“我没事,看看这位姑娘,是她救了我!”纳兰若雨还有点良心,被香如扶起来后,看看自己周身无碍,才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救自己的女孩子。只一眼,就让她厌弃的皱起了眉头。这个女孩也就十四五岁,样子看着也清秀,脸上由于刚才扑倒地上,沾染了不少尘土,看上去脏兮兮的。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衣,衣襟处都破了,肩膀上也缝着一块一寸大小的白色补丁,看上去既寒碜又突兀,一瞧就是穷人家的孩子!

纳兰若雨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那边侍卫都围了上来,领头的忙问了半天,确定她没事后,就去查看坏掉的车轮子。赶车的车夫惊魂未定,战战兢兢的跪在纳兰若雨的面前,使劲磕头,“小姐,你饶了小的吧,小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那车轱辘说坏就坏了,惊吓了小姐,奴才该死……”那个马车他临出门的时候,明明都检查了一边,一点问题也没有啊,怎么会在半路上一个轮子松了,还差点将小姐摔伤?他越想越怕,要是小姐出了事,他就是有几条小命也不够赔的!

“你怎么赶得马车?你是不是活腻了呀!”香如心有余悸,上前狠狠踢了那个车夫一脚。车夫只是不断的磕头,纳兰若雨厌烦,示意一个侍卫将她带了下去。四周已经围了一些人,因为侍卫守着,都在远处指指点点。

纳兰若雨不喜欢这种感觉,别扭的转过脸,香如忙找来一件围帽,将她原本为了炫耀的美丽容颜遮住。小姐此时的窘态她也看到了,不但衣服摺了,上面还有一些灰尘,脸色因为惊吓也有些苍白,这个样子,可不能将那些人瞧了去。

侍卫很快也不知从哪里重新找来了一辆马车,虽然绝对没有丞相府的华丽,也好在够宽敞不寒碜,“小姐,我们回去吧!”香如讨好的说。纳兰若雨嗯了一声,扶在她的身上就往回走。救她的那个女孩望着她们的背影,转过身,抱着胳膊,一拐一拐的走了!

“怎么这样呢,人家姑娘救了你,也不说声谢谢?”

“就是,看那样子还是大家小姐呢,我看也没什么教养!”

“那姑娘好象都受伤了,胳膊腿都是……”

看热闹的人们见纳兰若雨若无其事的就想离开,忍不住替那个救人的女孩抱屈,一句句话,像犀利的语箭,毫不留情的射向纳兰若雨。她即将要迈上马车的腿脚一下子僵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站也不是上也不是。

“香如,给她些银子!”纳兰若雨并不想和这些衣衫褴褛的贱民有什么交集,尽管那个女孩救了她,可她觉得以自己高贵不凡的身份,能救她,也是一种荣耀!所以,她压根就没想过要感谢或者补偿!

香如极不情愿的拿出一锭大约五两重的银子,走过去直接塞到那个女孩的手里,没好气的说,“给,你救了我们家小姐,这是小姐给你的赏银!”

她的口气狂妄,仿佛给别人感谢,也是一种恩赐般。女孩苍白的脸变了几变,牙齿使劲咬着嘴唇,努力的隐忍着什么,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我不要!救人是本性使然,并非是为了银子!”说完,她将银子还给香如,转过身,一拐一拐的走了!

她的背影纤瘦柔弱,可那散发出的倔强和孤傲,让人觉得她一下子高大了许多。要知道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那也够一个贫困的家庭一年的花销了!可这个女孩,竟然一点也不动心!不但拒绝,还说出那一番话,真的是让围观的人钦佩不已,不住称赞。看着纳兰若雨的眼光就有了些鄙夷,同样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竟连一个穷丫头也不如,还是大家闺秀呢!两个大婶看不过去,走过来搀着那姑娘,“小姑娘,可伤到哪了,要不要到医馆瞧瞧?”

小姑娘脸色苍白,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感激的对两人点了点头,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一会就好了!”说完,又望向呆在一边不知所措的香如,“这位姑娘,你们家小姐的好意念儿心领了,告辞!”说完,也不理会香如作何表示,在两位大婶的搀扶下,蹒跚而去。

香如气呼呼的拿了银子,返回马车,“小姐,那个穷丫头不知好歹,竟然不要我们的银子!明明就是一个穷鬼,还自命清高,哼!一定是嫌银子太少……”

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五两不要,你给五十两立马笑逐颜开。嫌少就明说啊,支支吾吾装可怜!

纳兰若雨也有些恼怒,原本马车出事她就心里不快,偏偏这个丫头还给她找不痛快,惹的那些人指手画脚,想她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份气?心里,将那个救她的女孩不知骂了多少遍……

“走吧,回府,她不要又不是我们不给!”纳兰若雨冷哼一声,寒着脸不再说话。车夫哪敢多言,赶紧驾着马车走了。

看着马车走远了,两个大婶都不屑的回头,“呸”了一口,并骂了几句。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这么跋扈?”一个胖胖的大婶道,圆圆的脸上都是对念儿的疼惜。

“听说是纳兰丞相府的大小姐!”另一个四十左右的大婶说。她不识字,还是刚才无意听旁边的人说了这么一句。

“就是那个未来的太子妃?哼,这样的人也配嫁给太子……”胖大婶低低的嘟囔两句。因为事关皇家,她可不敢大声喧哗。

念儿回过头,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中,一个宫装美妇挑起马车上的小帘子,看着纳兰若雨所乘的马车远去,隐隐皱起了眉头。

第九章

第二日,日上三竿,纳兰若雨还没有起来。昨日上香受了惊吓,她娘好生安慰了一番,将那个车夫打了三十大板赶出了府,吩咐她好好休息,她就一觉睡到现在。

“姐,快起来,爹正找你呢。”八岁的纳兰文卓一阵风似的跑进来,香如想拦也没有拦住。

“哎呀,大公子,小姐还在休息呢!”香如叹息一声,又不敢得罪这位小爷,只好悻悻的跟了进来。

“姐,爹发火了,快点,让你马上去书房!”纳兰文卓也不理香如,直接冲到床边,拉起纳兰若雨的袖子就要将她拽起来。

“什么?爹发火了?”还睡得迷迷糊糊的纳兰若雨一听,瞌睡也没了,一骨碌坐起来,瞪大了眼睛问。丞相老爹可是轻易不发火,一发火不得了的人,她现在心里就不断打着小鼓,七上八下。

“是啊,姐,快去看看!”纳兰文卓胡乱扯过她的衣服,扔到床上后,就转过了身子。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可是男女有别,他还是懂的。

一听老爹发了火,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纳兰若雨还是极快速的穿衣洗漱,薄施脂粉,匆忙带着纳兰文卓和香如就往书房赶。

书房内,纳兰辰逸黑着一张脸,眼神暴怒,手放在身旁的桌子上,青筋暴凸。夫人锦芬坐在他的身边,眼神忐忑,有些不安。

今日一早上朝,纳兰辰逸居然遭到御史参了一本,说他教女无方,对救命恩人不屑一顾,倨傲自满。人家小姑娘为了救她,胳膊都脱臼了,他的女儿竟然连问都不问,自顾自的走了。害人家小姑娘在纳兰府的马车走后不久,就昏倒了!

纳兰辰逸一听,大怒,自是和那名御史在大殿上争执一番,说自家女儿绝不会做出如此事情,最后还是皇上出面,才平息了此事。不过仍是下令,让他好好查清楚,不要让人生出什么误会。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可是不悦,他纳兰辰逸的女儿,可是将来的太子妃呢,出了这种事,让皇上的脸往哪搁?何况这事据说已经传的满城风雨,皇上能高兴才怪。

纳兰若雨一进来,就看到自家老娘一个劲地朝自己使眼色,她也不敢大意,怯生生的走上前,小心的叫了声,“爹!”

“跪下!”纳兰辰逸猛然一拍桌子,吓得纳兰文卓赶紧钻进娘亲的怀里,从指缝中偷偷瞄着爹爹的脸色。纳兰若雨浑身一抖,一下就跪到了地上,扁着嘴,说不出的委屈。锦芬抱着儿子,想要开口帮女儿求情,却张了张嘴,最终没敢说出来。

“昨天是怎么回事,说?”纳兰辰逸已经问了昨天的所有侍卫,心中也了解了大概,只是他还想听听这个如此不知礼数的女儿会怎样说。

“昨天上香回来,那个马车也不知怎么就惊了,这都要怪那个该死的车夫,出门都不检查……”纳兰若雨愤愤的指责,腰板也挺直了一些,可一碰上老爹冷飕飕的目光,她一下子又蔫了下来,懦懦的道,“后来……女儿被撞出了马车外,被一个……女子所救!”到最后,她越说越低,直到几不可闻。

“完了?”纳兰辰逸冷冷的道。

“恩……”纳兰若雨赶紧点头。

“你谢了人家了?”纳兰辰逸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个丫头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谢了啊,女儿让香如给了她五两银子,不过,她不要,这可不赖女儿!”纳兰若雨有些愤愤不平,不就是帮自己挡了一下吗,给她五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她竟然不要?

“五两银子?人家舍身救了你,你竟然只用五两银子去打发人家?你知不知道,那个姑娘为了救你,胳膊都脱臼了,人还昏迷了。”纳兰辰逸气的站起来吼。

“什么……昏迷了?胳膊脱臼了?女儿不知道啊!”纳兰若雨一愣,随即无辜的喊起来,那个丫头傲气的像个什么似的,谁知道她会昏迷啊!

“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你傲慢无礼,不知感恩图报,今日在早朝,我还被御史狠狠参了一本。我纳兰辰逸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纳兰辰逸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眸中赤红,显然怒火正盛。

也难怪,谁让他神清气爽的去上朝,结果因为这个女儿,被人参,还被皇上说,搁谁谁也不好受。不过,这个丫头如今成这个样子,都是她娘亲教导的结果。纳兰辰逸火没处撒,又狠狠的看了锦芬一眼,只看的她委屈的垂下头,管她什么事啊!

“啊?京城都传遍了?谁这么无耻,竟然那这种事大肆宣扬?”纳兰若雨一听,也就明白老爹愤怒的原因了,当下狠狠的骂道。

“你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吗?”纳兰辰逸哼了一声,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女儿,他也不舍得严厉训斥。“起来,马上跟我去城南,去给人家道谢去!”说完,纳兰辰逸站起来,甩袖出去。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命贴身的小厮去查了,那个叫念儿的小姑娘,住在城南。

纳兰若雨站起来,有些不愿意,却被锦芬狠狠瞪了一眼,她这才极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城南,住的都是穷人,纳兰府的马车兜兜转转好久后,才在一个小胡同口停了下来,胡同太窄,马车根本进不去,无奈,他们只有下来步行。

两三个人并排勉强可以通过的小路,尘土飞扬。道路两边是土坯堆砌的简易院墙,两三块破木板一拼凑,就是门板。路上,到处都有随处倾倒的菜叶和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偶尔,还有一两个穿着脏烂衣裳的穷人,看到他们的锦衣华服,都瞪圆了眼睛,目光里都是羡慕贪婪的光。

纳兰辰逸皱了皱眉,脸有厌弃。纳兰若雨则捂住鼻子,踮着脚,生怕弄脏自己的鞋底。“爹,干嘛要到这里来?脏死了……”不就是个贱丫头吗,让人给她些银子不就得了,还要让自己亲自来道谢!她越想越不舒服,心里对那个念儿的怨气就更重。

终于,领路的侍卫在一个破败的小屋前停了下来,对纳兰辰逸弯腰行礼,“老爷,就是这儿!”

第十章

几根木棍搭了个门,缝隙大的从外面一眼就能看清院子里的一切。此刻,一个青衣布衫的小姑娘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菜叶,笑眯眯的喂院子里跑着的小**。她的肤色白皙,大概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微微有些菜色。弯弯浓黑的黛眉,如远山峭立,淡淡的粉色菱唇,轻轻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微弯卷翘的睫毛,映着太阳,轻轻颤动,像极了蝴蝶的双翼。此刻,她正逗着小**,脸颊上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俏皮的隐隐跳跃。

这一刻,几个人都沉寂不语,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在这个地方,还能看到如此出色清丽的女孩。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可周身散发出的独特气质,却让纳兰辰逸有一种莫名奇妙的亲切感。这个女孩,让他心神恍惚,不由得,他迈开步子走了进去。纳兰若雨和香如几个也只好跟进。要她们来选择的话,打死她们都不想到这里来。

他们的脚步,惊扰了吃食的小**,都呼啦啦跑了,那个姑娘抬起头,脸上因有不悦,怕是因为这些人惊吓了她的小**。不过,看到纳兰若雨,她的眸光一闪,站起,淡淡的说了一句,“见过几位贵人!”

纳兰辰逸有些诧异,看到衣着不俗的他们,这个女孩怎么还能这么从容淡定?从她的目光中,他可以肯定,她已经认出了纳兰若雨,那么,她为何还是这一副表情?

“姑娘免礼!承蒙姑娘昨日不顾凶险,舍身救了小女,今日,我等特来感谢姑娘!”纳兰辰逸一挥手,后面的小厮就奉上随身所带的礼物,好几个盒子还有布匹。只是光看外表,也能知道价值不菲。

念儿极快的后退一步,“举手之劳,不劳老爷小姐挂齿,还请收回吧!”她竟当众拒绝了。几人又是诧异一番,毕竟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银子,这个女孩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就拒绝了!

纳兰辰逸给女儿使了个眼色,纳兰若雨明白,虽然不愿意,还是走上前去,极其亲热的拉住念儿的手,“好妹妹,姐姐是诚心来谢你的,这些东西并不值钱,妹妹就收下吧!”很轻松的几句话,即表明了她的好心,又炫耀了一番,几百两银子买的东西,在她的眼里并不值钱。也隐含着一些威胁的意味,警告念儿不要不识好歹,我都诚心道谢来了,你不要这么油盐不进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念儿是个聪明的,她话里的意思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屈膝行了一礼道,“谢谢老爷小姐,并非是念儿不知好歹,实在是念儿是个孤女,要了这些东西,下一刻保不准就被别人抢走了!还害的小姐破费……”她的眸子无助的下垂,堪堪遮住盈盈水雾,那娇弱可怜的样子,任是谁都会心生怜惜。

众人心中这才明白,原来,她是个孤女!也是,无亲无故的一个弱小女子,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欺凌弱小的恶霸随处都有,且她的模样还如此出众,难保不被人惦记。

纳兰若雨眸中的厌恶轻了一些,不过,却更加不屑,哼,还以为有多清高呢,原来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

“念儿姑娘,想好了没,那个王大老爷可是又来催了!”几个人正想着,就听见一个拐着弯的女音飘了过来,随即,一个穿着大红半衫,青绿裤子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看到纳兰辰逸,也是一怔,眼珠转了转,忙上前道,“念儿姑娘,王大老爷可是说了,你要是一过门,就将家里的钥匙交给你,这王家你可就是当家主母了!”

念儿不着痕迹的动了下身子,避过她伸过来的手掌,淡淡的道,“刘妈妈,话我已经说过了,让我嫁给他,除非我死了!”她的声音虽然不高,可那隐含的凌厉气势,还是让刘媒婆一愣,又回头瞧了瞧纳兰辰逸,撇了撇嘴道,“这个人不就是比王大老爷年轻了一点吗,哼,指不定人家只是要你做个小妾呢,可王老爷可是续铉啊,你一进门就是正妻,要多威风就多威风!你可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她不知轻重的话,显然是将纳兰辰逸也看作了上门提亲的人。不光是纳兰辰逸父女,就连几个下人脸色都大变,暗道这个婆子也太不知死活了,丞相她都敢得罪!

“住口!刘妈妈,我敬重你一把年纪,对你礼遇有加,可也不代表我软弱可欺,那个王老爷那么好,你何不将你家女儿嫁了去?”念儿的拳头紧紧攥起,身子也在颤抖。在别人看不到的袖子里,她的掌中已经一片血痕。说完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眸中已是一片冰寒,浑身瞬间迸发的凌厉气息,让离她最近的刘媒婆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这个丫头今日怎么了?

“你……你……你不要好歹不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刘媒婆害怕了,她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冷眼看着她,忙一步步的后退,“你们别凶……你们……哎呦!”她只顾着倒退了,没看清脚下,被半个砖头一扳,华丽丽的跌到在地,疼的她哎呦哎呦直叫唤。

香如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吓得她爬起来就跑,圆嘟嘟的身子在胡同里左闪右闪,很快消失不见了!

“让各位贵人见笑了!”念儿凄然一笑,眸中的泪滚了滚,还是被她努力压制住,强迫着不掉下来。“寒舍简陋,就不招待诸位了,请!

只是众人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下了逐客令!

说完,她转过身子,单薄的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栽倒,不过,她还是站住了!

纳兰辰逸有些动容,他无法想像一个如此娇弱的小姑娘,如何孤身一人在这硖世中生存?还有,她的样子和气质,都像极了一个人……

“姑娘若没有亲人可依,不如就跟着我们回去,以后就照顾小女如何?”纳兰若雨愣了,她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不过,人家好歹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于是在纳兰辰逸的注视下,她也笑着附和,“是啊,如果姑娘不嫌弃,以后,就把丞相府当成你的家吧!”她说着违心的话。天知道,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念儿,明明就是一个穷丫头,却偏偏一副清高孤傲的模样,看了就觉得碍眼。

“这……不妥吧,念儿身份卑微,怕给大人添麻烦!”念儿抬起头,水萌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期待,她没有看纳兰若雨,而是看着纳兰辰逸,眸中复杂的神色,就连他这个久经朝堂的丞相,也看不清楚。这个丫头估计是害怕了……

“爹,女儿身边反正也没几个可心的,就让念儿跟了我吧!”纳兰若雨本来就是跟着老爹来报恩的,如今听到念儿话里的意思,赶紧上前表示,免得爹又要说她不懂事。

看到女儿懂事,纳兰辰逸满意的点了点头。

念儿犹豫了一下,“这……”

“好了,难道你要等着那个媒婆又来?”香如上前拉住念儿的胳膊,提醒她。果然,还犹豫不定的念儿一听,立刻面如死灰,隐泪欲泣。

如花的少女,哪一个愿意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扑通”跪下,念儿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念儿谢老爷小姐收留之恩,从此以后,念儿一定好好服侍小姐,生死相报!”

第十一章

丞相府里多了一个丫头,纳兰若雨多了一个贴身丫鬟。念儿就这样在丞相府里住了下来。因为她救过纳兰若雨,纳兰辰逸没有让她签卖身契,她在纳兰府就是一个有着自由身的丫头。私下里,纳兰辰逸也派手下去仔细调查了一番,得知这个念儿原本是离京城五百里地的一个小镇上的人,因为父母双亡,半年前孤身一人前来投奔住在京城的外婆,无奈才到了这里两个月,她外婆就去世了,剩下了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受尽那些人的欺凌。

锦芬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不过是添一个丫头而已,只要能堵住京中那些好事之人的口,让纳兰辰逸在朝堂好做人,她就满意了。只是,这个丫头模样太出众了,不施脂粉也同样清灵美丽,有时候,她竟觉得比雨儿也要美上两分。好在那个丫头乖巧听话,做事情也沉稳,她渐渐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再美又如何,丫头就是丫头,就算没有卖身契,她也是丞相府的一个奴婢。

纳兰若雨有四个贴身丫头,香如,秀如,宛如,翠如。四个丫头都是纳兰若雨的心腹,是从小就伺候她的,其中,香如最是得宠。纳兰若雨的很多事,她都知道。念儿一来,听雨轩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除了香如外,其他三个丫头都很明显的排挤她,平时有什么事,都争着抢着上前,不让她参与。什么打水扫地的累活,却都交给她来做。按理说,园子里专门有负责洒扫的小丫鬟,本不该念儿来做。可是,纳兰若雨并没有说她是大丫鬟,那几个也就将她做三等丫头使唤了。

念儿从不抱怨,她原本就是苦孩子,做这些也游刃有余。对于几个丫头的刁难,她总是一笑而过。不过,她的身份有点特殊,那几个也不敢太过分。纳兰若雨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对念儿,也渐渐少了一份敌意。

这日午后,纳兰若雨突然来了兴致,想到院子里走走,这一次,她谁也没带,只是领着念儿出去了。香如想要跟着,都被她制止了。

丞相府很大,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院子,纳兰若雨走在前面,念儿小心的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随意走着,渐渐走到了一个废弃的园子前。圆形的院门紧锁着,上面幽兰阁三个字,因为年久失修,早已浅淡模糊,只剩下红色的轮廓还在,让人勉强可以看出是什么字。纳兰若雨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走,在她身后,念儿的拳头攥紧,看着那三个字身子颤了颤。

纳兰若雨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人跟来,回头,发现念儿还在看着废园,就叫了一声,“你看什么呢?”

念儿一惊,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失神了,忙快走两步跟上去,压下心中的情绪,笑着说,“奴婢看这个院子有些荒芜,没想到府中也有这样的地方!”

“恩,我也不知道,从我很小的时候这个院子就封了,听我娘说曾经发生大火,里面死了好多人,我爹就下令将这个院子封了!十来年了,从没打开过!”纳兰若雨的眼睛里也有一些迷蒙,看来,幼年的记忆,并没有对她留下多少。

“哦,不过,看着院子应该挺大的,废弃了好可惜!”有什么从念儿的眸中闪过,她快走两步,跟上纳兰若雨,在回廊的拐角处,她再一次回头,深深地望了那个院子一眼……

丞相府的花园,那比一般人家的整个府邸都大。此刻虽然是早春,园中没有什么鲜花,不过却有一片桃花林正开得鲜艳,远远的,就能看到一片粉色的花海,许多白色的蝴蝶在林间飞舞,偶尔抖落一地花瓣,飘飘洒洒,美不胜收。

“哇,今日的桃花竟然都开了!”纳兰若雨高兴的叫起来,小跑着冲入桃花林。念儿无奈,只好也跑着跟上去。

三月中的天气,桃花正开的艳丽,一朵朵一簇簇娇嫩鲜艳,颤微微挂满枝头。微风一吹,悠悠花香袭人。偶尔有一点点露出的嫩叶,在万花丛中露出一抹新绿,让人确实感觉到,春天的脚步真的到了!

纳兰若雨跑的很快,她嬉笑着在一大片海东青面前停下来,她的身前是一片绿色盎然,身后是万树桃花芬芳,到底是小女孩家,看到如此美景,忍不住伸臂闭目,仔细感受这春的美丽!

念儿笑着走到她的面前,目光随意的洒扫周围。

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声,隐隐约约的从海东青的根部传来。纳兰若雨还在闭目养神,念儿警觉的看了看,然后目光在四下搜索着,她没发现,纳兰若雨的脚边,一条比拇指还粗的青蛇露出它小小的脑袋,吐着猩红的蛇信,悠然的朝前爬去……

念儿刚好回过头,无意间扫过……脸色立刻大变,她飞快的上前,一把拉开纳兰若雨,也许纳兰若雨一下子没有防备,竟挣扎着推了她一下,让她跌倒在地,而那条蛇因为受了惊吓,猛然张开大嘴,恶狠狠的向她的大腿咬去……

本能的反应让念儿的两指如勾,极快的就要掐住那条蛇的七寸,却在无意中看到远处的桃树下,隐隐有一抹名兰色的衣裙一闪,她心中一动,伸出去的手指迎着蛇口,改掐为拨拉,胡乱的挥舞着,“啊……有蛇,快走开……”下一瞬,就看到被惊吓的蛇,狠狠的咬上她的胳膊……

再下一瞬,她大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娘,她昏了!怎么样,要不要紧?”看到念儿倒在地上,桃树后的锦芬在丫头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纳兰若雨有些焦急的问。毕竟,那可是条蛇,刚才她也吓得要死。

锦芬悠然的走过来,看了念儿一眼,又瞧了瞧她胳膊上两个细小的牙印,淡淡的道,“她没事,那条蛇没有毒,我只是想试试她会不会武功!”锦芬盯着念儿苍白的小脸,心中又涌出怪异的感觉,这个女孩,总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像极了一个人……

她怎么也忘不了山崖上海清韵死不瞑目的眼睛,还有那纳兰若雪娇小的身子,在悬崖顶上说的那番话……

不可能,五岁的孩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定尸骨无存,绝不会活着!只是一双相似的眼睛而已,这世上容貌相像的都很多,更何况只是一双眼睛。看这丫头的样子,根本就是个什么也不会的乡下丫头,除了那一身的傲气,也没什么值得看重的地方。

第十二章

“来人,带她下去!找个大夫好好瞧瞧。”锦芬站起来,对着身后的婆子道。那些婆子忙上前,七手八脚将念儿抬了下去。

“娘,这丫头没问题吧?”纳兰若雨亲昵的搂住母亲的胳膊问,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个念儿,不过看在她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只要她没什么目的,自己也就不为难她了。这个丫头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做事勤快,话也不多,只要好好调教,也是个可用之人。

锦芬温柔的拍拍她的俏脸,“现在看着还可以,起码对你忠心,能在有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先想到扑上来救你,是个乖顺的!”刚才隔得远,不过她却清楚的看到那个丫头扑上来想将雨儿拉到一边,反倒是雨儿故意推了她一下,将她送进了蛇口。不过现在看来,那个丫头的表现不错!锦芬暗暗点了点头,雨儿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又将是太子妃,绝对不允许出一点点的差池。要是太子将来即了位,那可就是皇后啊!

想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尊荣,她的笑意就蔓延整个脸部!

女儿成了皇后,那她不就是皇后的娘?皇上的岳母?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锦芬越想越得意,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张狂贪婪的笑意!还好她明智,一早就弄死了那个贱人和她的女儿,要不然哪里能轮上她们母女?狰狞的目光渐渐变的狠辣,无毒不丈夫,她只是个想要抓住丈夫宠爱的小女子,除了那些,她别无他法。嘴角的一丝冷笑敛去她心中的心虚,她锦芬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现在,她不仅是丞相夫人,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将要做太子妃的女儿,和纳兰家的嫡长孙。她的地位又岂是那些被人送入府中的侍妾可以撼动的?妄想要爬上丞相夫人的宝座,简直就是找死!

听雨轩的下人房里,念儿安静的躺在床上,她的脸色雪白,一旁大夫正在写药方,“她没事,就是受了惊吓,我已经开了安神的药,抓来煎服两次就应该没事了!”大夫说完,香如忙吩咐小丫鬟去抓药了,她自己则送大夫出去。

其他几个大丫鬟对念儿都不友好,除了香如,也没人关心她。香如离开后,顺手关上了房门。床上,念儿睁开了紧闭的双眸,清冷灵动的眸子里,那还有刚晕倒时的虚弱?她的眸子闪了闪,伸手轻轻抚摸胳膊上的牙印,微微的还有些疼。冷冷一笑,好看的唇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锦芬,我回来了,你给我等着!”

她的声音低沉冰冷,让人一听就遍体生寒。可惜,此刻并没有人听到……

晚上,锦夫人命人送来好多赏赐,说是念儿奋不顾身的保护小姐有功,特让她休息两天,可以在府里随意走动。那几个丫头听了,又忌又恨,看着那柔软的绫罗和精美的首饰,她们一个个眼睛放光,恨不得立马上去抢了。

纳兰若雨冷眼看着一切,暗想娘亲的办法果然管用,只用这么个小小的招数,就让这个丫头遍树劲敌,哼,长得太妩媚了,摆明了就是一个妖精!

就算是念儿替她挡了蛇,纳兰若雨还是不喜欢她,仿佛在她心里,有一种看不见的排斥心理,让她始终无法亲近。

入夜,四野一片漆黑,当一切都归于平寂后,一抹纤巧的身影从小屋中闪出,警惕的四下看了看,轻灵的跃上墙头,随即跳下来,闪在高墙的暗影中,贴着墙极快的前进。暗夜中,她准确的辨别着方向,小心的避开巡逻的侍卫,几个跳跃后,站到了一个院子前面。红漆脱落的院门上,字迹在夜色中越发看不清。

黑影在院门前站了半天,朦胧的月色中,还是能感受到她在微微发抖。许久后,她纵身跃进院子里!院中烧的焦黑的残垣端木夹杂着瓦砾,横七竖八的静静躺奕着,一人多高的杂草从废墟中生长出来,透尽无边荒凉……从这院中的状态来看,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动过了。这里,就像是被人遗弃了一样,没人清理,没人关心。

“娘,rǔ娘,雪儿来看你们了!”黑影跪倒在地上,压低声音呜咽着,依稀能听出,是一个女子。她一直哭了很久,低低的哭泣声在空旷的院子里飘荡……

第二日,纳兰若雨起来后就去给母亲请安,锦夫人的兰芷阁在东跨院,要穿过一个回廊和两座园子。一路上,早起洒扫的丫头下人,看到她都忙着行礼,“见过大小姐!”

回廊尽头,是一个小巧的假山,上面有潺潺的泉水流下,假山周围好多盆景在晒太阳。

“你昨夜听到了没,那个幽兰阁里好像有人在哭呢,呜咽呜咽的声音好吓人,吓得我一夜都没有睡。”一个丫头的声音。

纳兰若雨不由放慢了脚步,香如想要出声喝止,被她摆手制止了。

“是吗,我昨晚睡得沉,没有听到。会不会是你做梦了?”另一个小丫鬟质疑。

“怎么会,我们院子里那里最近,好几人都听到了!”原来丫鬟仿佛还心有余悸,声音都有些颤抖。

“啊?是吗……”另一个显然被吓到了。

纳兰若雨歪头示意了一下,香如马上跑过去,很快将两个战战兢兢的丫头带了过来。是偏院柳姨娘的丫头红梅和另一个侍妾丁姨娘的丫鬟文娟,两个人看到纳兰若雨,第一个反应就是扑通跪在地上,也不说话,哆嗦着身子瑟瑟发抖。

“知道你们犯了什么错吗?”纳兰若雨冷哼一声问。

“奴婢该死,不该乱嚼舌根子……”文娟吓得脸都白了,她可是清楚府里对那些背后议论的人的处罚有多狠。

红梅垂着头,不发一言,只是肩膀微微抖动,显然也吓得不清。不过她是听别人说的,所以还能保持冷静。

“都起来吧,以后要是让我碰到,就把你们都发卖出去!”纳兰若雨狠狠的说,两个丫鬟起身后正要离开,文娟却被纳兰若雨叫住了,“你留下!”

第十三章

被点名留下的文娟有些不安,她不知道小姐会怎么惩罚自己,看着红梅越来越远的身影,她的心里就越害怕。

“说吧,昨晚是怎么回事?”纳兰若雨冷冷的道。

文娟心里害怕,复又跪在地上,头几乎垂到地上,“回大小姐,昨晚,奴婢早早就睡了,半夜内急,起来去茅房,刚系上裤子,就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呜呜的哭声,奴婢就想,是哪个丫头受了责罚,半夜三更伤心呢,奴婢就想去看看,结果,奴婢一路寻去,竟然到了幽兰阁……奴婢当时就吓坏了,忙跑回屋子,也不敢睡,蒙着被子一直到天亮。”文娟咽了下口水,脸上还有些后怕。又道,“哪知天亮后,好几个人都在说,原来,她们都听到了那哭声……”

“瞎说什么呢?不过是个废弃的院子,好好地哪来什么哭声,指不定是你晚上做恶梦,又或许那个丫头受了委屈自个偷偷哭呢!”纳兰若雨一点都不信,就算是哭声又怎么样,也会把她们吓成这样?

“是……是!是奴婢晚上做了噩梦……”文娟一个劲的点头,只要不被责罚,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纳兰若雨又训斥了几句,就让她下去了。只是等所有的下人都退下了,纳兰若雨的眸子中隐有所思。

兰芷阁里,锦芬命小丫头端上一早特意命人熬好的燕窝粥,这可是她特意吩咐厨房为女儿准备的。纳兰文卓坐在母亲的旁边,撇着嘴不甚喜欢的扭过脸,他是小男子汉,才不喝那些甜腻腻的东西。

纳兰若雨一小口一小口喝完白玉小碗里的燕窝粥,接过香如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这才道,“娘,我明天不要喝了!”燕窝粥是好东西,可是天天吃,是人都会腻的。

“怎么能不吃?”锦芬一听脸色就变了,“你不知道燕窝最养人吗?马上就要嫁入太子府了,更应当好生养着才是。到时你脸如桃花芙蓉色,太子还不爱死了!”

锦芬板着脸告诫。这个丫头知不知道,要想抓住太子的心,首先就要有绝对出色的容貌。

“好了,娘……”纳兰若雨娇羞的嗔怪,娘真是的,没看到弟弟还在吗。不过一想到太子丰神俊逸的样子,她的心就小鹿般猛跳,脸也红到了耳根。

“姐姐害羞了……”纳兰文卓嘻嘻笑着,用手指蹭着自己的脸蛋画着圈圈,做着鬼脸笑话姐姐。

“去,死小子,敢笑我,当心我揍你!”纳兰若雨脸上红霞飞天,站起身子就朝纳兰文卓扑去,还作势扬起粉拳要做打。

“娘,姐打我!”纳兰文卓不傻,他知道自己小胳膊小腿跑不动,索性扑在娘亲的怀里寻求保护。

果然,锦芬立刻双手紧紧护着儿子,嗔怪的瞪了女儿一眼,“你多大了呀,欺负弟弟好意思么?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还这么疯疯癫癫的!”

纳兰文卓可是她的命根子,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心肝肉的疼爱着,哪舍得遭一个指头的罪。

纳兰若雨也不是真的要打,闻听母亲的话瞪了弟弟一眼,纳兰文卓刚好从锦芬的臂弯里探出脑袋,吐舌对她做着怪脸,她一看又嚷开了,“娘,你看文卓……”

锦芬看到儿子的样子宠溺的笑了,作势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好了,该去学堂了!”纳兰文卓一听,神情有些蔫巴,哦了一声不情愿的走了。

“娘,女儿刚才过来,听到几个丫头在院子里嚼舌根,说什么昨夜听到幽兰阁里有人哭,您听到了没?”纳兰文卓一走,纳兰若雨想起了刚才在路上碰上的事,忙告诉母亲。

“什么?”锦芬一听,身子猛然站起,声音也突的拔高不少,她的眼睛中是恐惧夹着震惊的眼神,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抓住纳兰若雨的手臂,力气大的让她疼的皱起了眉头,“娘……”

她的叫声,让锦芬回了神,苍白无血的脸颊没了刚才的莹润。略微整了整心神,她勉强朝女儿露出一丝笑容,“空了十来年的园子,怎么会好端端的有人哭?别听那些丫头乱说。”

幽兰阁,那就是她的噩梦,十年了从来没有断过。白日里,她根本就不敢靠近那个地方,哪里幽暗的庭院,凄落破败的院门,以及那隐隐约约可辨的三个大字,都像一根刺,每时每刻在刺扎着她的心,提醒着她曾经做了什么……

纳兰若雨依旧想着刚才碰到那两个丫头的事,并没有看到母亲的神情,“娘,好几个丫头都那样说,怎么可能听错?”她歪头想了会,又道,“娘,那个院子里真的有鬼魂吗?”

听人说只有冤魂才会在半夜哭泣!

“你胡说什么,哪里来的鬼魂?”锦芬再也控制不住的猛然大喝,依着桌子的身子瑟瑟发抖,眸光猩红,目中是无尽的恐惧……

纳兰若雨被吼的吓了一跳,她颇委屈的瞅了母亲一眼,见她神情狼狈,脸色灰白,嘴唇都在微微抖动,大惊,忙跑过去抱住锦芬,连声道,“娘,你怎么了?”

锦芬在她的搀扶下坐到椅子上,粗重的喘着气,好半天才缓过来,“娘没事。雨儿……以后不要说那些神呀鬼的,不吉利!”

“恩,女儿也不信,一会就让管家好好整治这些下人,一个个都翻天了!敢在丞相府里惹事生非,断不能轻饶。”纳兰若雨看母亲的样子不好,以为她是被下人气的,忙顺着她的话狠狠道。

京中官员,职位越高就越在乎颜面,身为丞相的纳兰辰逸更是。他不愿听到任何一星半点对纳兰府不好的流言,这一点不仅是锦芬,就是纳兰若雨也知道。

“恩,你去吩咐吧!”锦芬有些疲累,跌坐在椅子上茫然的道。

十年前的往事,此刻像潮水般涌了出来,让她胆战心惊。

纳兰若雨直接告诉了管家,点名了是西园的丫头。管家命人将文娟和红梅几个每人打了二十大板,并严厉告诫所有奴仆,一定要谨言慎行,好好做事,要是再发现谁乱说话,直接拉出去卖了。

一时之间,丞相府里的下人都惶恐不安,个个提心吊胆,人人胆战心惊,就怕什么事轮到自己头上。

第十四章

夜里,兰芷阁里,纳兰辰逸和锦芬早早就歇了。

锦芬神思恍惚了一天,早已是心神俱疲,身旁有纳兰辰逸陪着,她才安心的睡了。

半夜,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原本紧闭的窗户被风一扫,“吱唔”开了。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只要是睡安稳的人绝对听不到,锦芬本就心里害怕,正梦到海清韵朝她索命,听到响声吓得“啊!”就坐了起来。

屋子外黑漆漆的,无星无月,早春的寒风一吹,冷飕飕的寒。

锦芬死命瞪大眼看着窗户,她记得睡觉前明明关了窗子的?难道是……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张嘴欲尖叫,却在看到身畔熟睡的纳兰辰逸后,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不能喊……要是让他知道了,她不敢想……

又刮过来一股风,窗户轻微的动了一下,床上的纳兰辰逸感到有些冷,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锦芬将被子往上提了提,还是有些冷。敞开的窗户像一个大风扇,强劲的冷风一个劲的往屋里灌。犹豫了半天,锦芬还是咬了咬牙,胡乱披了件衣服,抖索着爬起来去关窗户。

床离窗户大约有十步的距离。因着心中颤惊,锦芬走得极慢,千层底的绣花软鞋蹭着地,一点点的挪向窗户边。渐渐地,只要伸手就能够到窗户扇,锦芬有些不敢看外面,拉窗户的同时,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呼啦啦……”又是一阵呼啸而过的怪风,只吹的她汗毛竖起,冷汗直流。刚抓到手里的窗户扇也被风刮得跑到了一边,无奈,她只有睁开眼,重新去关窗户。可是,就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突地,一个飘忽的影子从窗台下闪过,白色的衣裙,披散的乱发,惨白的脸色,上面两道瘆人的血痕……

锦芬完全的惊傻了!她瞪大了快要爆出的眼珠子,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

她想要喊叫,可是喉咙像被人死死掐住般,禁制的透不出一点气来,她能感觉到全身的冷汗可劲的往外冒,瞬间浸湿了衣衫!

四周让人窒息的冰冷气温,更让她从头寒到脚。

她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是脚像生了根,双腿无力,抖索的迈不开步子……

无尽无边的恐惧,像蓬勃而至的潮水,一波一波的将她掩埋。她死命的摇着头,不要,不要来找我!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呐喊……

也不知过了多久,闭着眼睛的她感觉到好像风停了!周围的气息也祥和了一些。也许,刚才只是她的幻觉,是她白天想的太多,想乱了心神。

锦芬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己,深吸了几口气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啊……”凄厉的惨叫霎时响彻夜空,直入云霄……

锦芬再也忍受不住,看着面前的白影失声惨叫。

窗户外,直面着她的,是一个身着白衫,披头散发的鬼影。完全没有血色的一张脸,血痕灌满的深幽眼眶正往外冒血,虽是黑夜,可她头顶上那个镶着宝石的金钗,正散发着幽冷的光辉,一闪一闪,直击她的眼睛……

那金钗,像极了她刺入海清韵头上的那一支……

凄厉的惨叫惊醒了许多守夜的下人,纳兰辰逸也被吵醒了。他一个翻身坐起,沉声问,“谁,怎么了?”白天忙了一天,夜里想睡个好觉都不成,纳兰辰逸心中微恼,声音也冷了几分。

与此同时,几个丫头婆子都起来了,一起站在屋子外问,“老爷,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纳兰辰逸这才想起身旁睡的女人,伸手摸去,口里说道,“夫人……”可是,他摸了个空,身畔的被褥冰冷,早没了温度。他不觉诧异,扫了一眼屋子道,“锦儿?”叫着锦芬的小名。

“鬼……鬼……有鬼……”窗户下,一个漆黑的身影缩成一团,含糊不清的说。那声音纳兰辰逸很熟悉,不是锦芬还是谁?虽然心里诧异,他还是很镇定的对着屋外喊,“进来两个人,把灯点上,看看夫人怎么了?”

守在屋子外的丫头忙推门进来,拿出火折子点了蜡烛,屋里登时亮堂了起来。众人一起朝窗户底下看去,只见她们的夫人此时正坐在地上,两手紧紧抱着脑袋,秀发披散,身上的衣服也跌落到地上,露出白色的中衣。且身子还在一个劲的发抖,看上去十分狼狈。

纳兰辰逸一怔,他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巧惠和名兰互望了一眼,两个人都摇摇头,名兰大着胆子上前,轻声的唤,“夫人……”

“别过来……别过来……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她的声音引起锦芬新一轮的恐慌和惊惧,猛地乱舞着两条胳膊,左右轮圆了像在驱赶什么,名兰惊了,她再也不敢上前,忍不住望着纳兰辰逸道,“老爷……”

纳兰辰逸越发诧异,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自己穿衣走到锦芬的面前蹲下,伸手轻抚她的肩头,“锦儿?”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先安抚锦芬的情绪是最重要的。

“老爷……”也许是心中至爱,锦芬听到了他的话,慢慢的抬起头,露出遍布泪痕的俏脸,看清面前的人后,“哇……”的大哭一声,扑进他的怀里,抽噎着大喊,“老爷,有鬼,好可怕……窗外有鬼!”

她的声音发颤,有些语无伦次,只是咬定有鬼两个字,扯住纳兰辰逸的手臂怎么也不放。头埋在他的怀里,眼泪鼻涕抹的那都是。

纳兰辰逸皱眉,看着妻子在自己怀里毫无形象的大哭一通,还说到什么鬼呀什么的,他只有好言劝着,“哪里有鬼,该不是做恶梦了吧?”屋外都是人,屋里还有个自己,哪来的什么鬼怪。抬头看了看,窗户闭的好好的,哪有什么?“锦儿,窗户好好的关着呢!”纳兰辰逸叹息一声,安慰的轻拍她的背。

“有……有,长头发的女鬼,要吃人……”锦芬的神志还处在混乱中,只是死死趴在纳兰辰逸的肩头,任他说什么都不管用,一个劲的嚷着有鬼。

第十五章

纳兰辰逸想掰开她的手,将她扶到床上去,可试了几次都是徒劳,锦芬身子软的像一滩泥,怎么也扶不起。无奈,只好对着门外的丫头喊,让她们进来帮忙。几个人好不容易才将锦芬弄上床,几个丫头额上的汗都出来了。

名兰试着叫了声,“夫人……”她都怀疑夫人是不是撞了邪,被脏东西上身了。别说屋子里了,就是院中她们几个也挨个搜了一遍,什么东西也没有,就连野猫都没瞧见一只。

“别过来……”锦芬啊的大叫一声,掀起被子蒙在头上,把自己唔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缝隙,任凭谁再叫也不松开,整个身子抖得如笸箩……

这一夜,纳兰辰逸被锦芬吵得一夜没睡,早上上朝时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名兰端上早膳,他胡乱吃了一些,吩咐管家去请大夫,又交代名兰好好照顾锦芬,就黑着脸走了。

纳兰辰逸走后,巧惠悄声问名兰要不要服侍夫人起来。名兰是纳兰辰逸的通房丫头,这么多年一直无名无份的伺候着纳兰辰逸,虽无名分,不过府中都知道她是夫人跟前的红人,所以对她也很是恭敬。名兰小心的站到床前叫了声,“夫人,可是要起了?”

大红锦缎上绣富贵牡丹的锦被严严的盖住锦芬的脑袋,她整个人缩成虾状窝在被子里,只是被子偶尔的抖动能看得出她并没有睡着。

许是名兰的声音让锦芬有了一些反应,她沉寂了一会后,慢慢的掀开了被子,露出憔悴不堪的一张脸。原本明媚亮丽的大眼睛此刻呆痴涣散,眼眶周围都是暗色。原本掩饰很好的眼角,也出现了细细的鱼尾纹,仿佛一夜间老了好几岁。

“夫人!”名兰大惊失色,她完全没想到一夜不见,夫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奴婢已经命人去找大夫了,马上就到,夫人,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锦芬的眼神空洞无神,漠然的望了名兰一眼后,遍布红丝的眼瞳中有了一些情绪,“老爷呢?”她的声音沙哑,沉闷且粗嘎,浑然没了往日莺语歌鸾的美妙嗓音,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涌出两滴泪来。

这一哭,淤积在xiōng中半夜的闷气就彻底激发了出来。她却还要顾着面子,只是咬着牙落泪。“可查了,昨夜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想到昨夜那个yīn森恐怖的鬼影,她就心有余悸,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害怕可以表达的,那是一种从心里到肌肤,每一寸血液肌肉都迸发出的无尽恐惧……

就好像海清韵的鬼魂,朝她索命一样,真实的不搀一点虚幻!那个簪子,就像印在她的脑海里,怎样也忘不了。当初,她嫌晦气,刺入海清韵头上的簪子就一起随她埋入土中,并没有拿出来。

“夫人,昨夜奴婢让人将院子里到处都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名兰慢慢的将锦芬扶起来,并很体贴的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让她靠在上面。

锦芬四肢软绵,浑身无力,勉强挪到靠枕上喘了口气,才狠狠的道,“那个该死的贱人,死了也不让人安生!”青天白日,她也不用担心有什么脏东西出现,胆子也大了一些。

名兰惊恐的捂住嘴巴,“什……什么?”她太清楚夫人口中的贱人是谁了!除了已经死去的清夫人还有谁。

锦芬瞪圆了眼睛,手指用力的抓住锦被,使劲揉成一团,眸中怨毒yīn狠,“鬼又如何,我照样让她魂飞湮灭……”

海清韵,既然你不想让我安生,那么我不介意再狠一次。“速命人去寻访会捉鬼的道士,银子无所谓,只要能捉了那贱人,什么条件都答应。”

锦芬实在不想半夜又看到那惊魂的鬼影了……

“夫人,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名兰也怕的要死,当年,可是她亲自带人堵了幽兰阁的屋门,围了柴草,引了大火……

海清韵若是要报仇,她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相比之下,她倒宁愿锦芬是眼花了或者做梦了。

“不会错……我不会看错……”锦芬的眼神又迷离起来,瞳孔突然放大,人又陷入了恐惧里无法自拔!

那身形,那眉眼,都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一定是那个贱女人yīn魂不散,跑来找自己报仇来了!

名兰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她平日里最怕鬼神,一想到有只鬼要对付自己,她早就胆神俱惊,面无人色。

看到她害怕的样子,锦芬反而镇定下来,拿起一个枕头就朝她砸了过去,嘴里喝道,“怕什么,不就是个鬼吗,人我们都不怕,一个恶鬼有什么好怕的?”话虽说的漂亮,她的双肩还是几不可见的缩了缩。

名兰不敢回嘴,只好爬起来跪倒床前听训。

“娘……娘!卓儿给你请安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纳兰文卓半大的小身子就风风火火的扑了过来,一头栽到锦芬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撒娇。

“卓儿乖!”锦芬强笑着抱紧儿子。天大的事在见到乖巧的儿子后都消散了大半,她并不希望儿子看到自己的另一面。

“娘,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抬头想要讨赏的纳兰文卓,看到娘亲脸上黑青的眼眶后,担心的问。奇怪,昨天娘还是好好的呀!

锦芬面上一僵,笑的有些不自然,“娘没事,就是昨夜做了个噩梦没睡好,卓儿不必担心。对了,你吃了早膳没,该上学堂了吧!”

话锋一转,她巧妙的打岔。

“卓儿吃了,这就去学堂,娘你记得要看大夫哦!”纳兰文卓不放心的叮咛,赫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锦芬的心中大暖,眼眶瞬间湿润,她不怕,她有这么乖巧的儿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吓住。名兰也赶紧起来,笑着拉过纳兰文卓道,“大少爷可真乖巧,你放心,有奴婢守着夫人呢!”她伺候了夫人十几年,当然明白夫人此刻的心思,又说了几句,才让小丫头把纳兰文卓送走了。

“娘,娘……”又是一阵愉悦的清脆声音,纳兰若雨如一只翩飞的彩蝶般飘了进来,一进屋子就大嚷,“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未来得及说完的话,在看到锦芬苍白的脸色后,嘎然住嘴,不好意思的吐舌一笑,悻悻的道,“娘,听说你昨夜做了噩梦,好点了没?”

锦芬没有回答,而是好奇地问,“什么好消息?”

“娘,太子哥哥明日会到我们府里看桃花!”纳兰若雨兴奋的说道。

第十六章

次日,丞相府里一派欢庆气息。

下人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尽职尽责的做着自己的事务,脑袋都不时的望向大门口。太子爷今日要到府里来,总管昨夜就特意吩咐了,让每个人都十二分的小心着,别做错了事冲撞了太子。

经过一天一夜的修养,锦芬的神情好了一些,眼眶虽然还有暗色,不过在扑了厚厚的脂粉后,也瞧不出什么。

早膳过后,纳兰辰逸特意告了假没上朝,督促着下人将庭院中布置一新。后院的桃花林里,也用丝幔围了亭子,摆上美酒糕点,只等太子的到来。

纳兰若雨早早就装扮停当,特意穿了新做的亮丽华裙,梳了京城最流行的发髻,金步摇,镶着红宝石的金钗,精致的绢花,将她打扮的华美异常,美的让几个丫头移不开眼睛。

“念儿,我们小姐就是这京城第一美女,对不对?”香如将手中的银耳燕窝粥端上来,服侍纳兰若雨用了,崇拜的眼神亮晶晶的闪动。

念儿抬起头,笑着点了点头后,又乖巧的垂下眸子,安静的站在那里。

纳兰若雨对着菱花镜摆着姿势,不厌其烦的欣赏自己的美丽。

镜子的一角映射出念儿安静的身影,她的话不多,永远是冷清卑微的模样,这样的她,也让纳兰若雨很满意!

相较于香如几个一直服侍纳兰若雨的几个大丫鬟,她要乖顺许多。纳兰若雨转过身,看着宛如几个都精心装扮过的小脸,xiōng中涌起一股怒气,这些个贱蹄子,一听到太子要来,都打扮得像一朵花似的,敢情都存了什么心思!

她这个正经主子都还没嫁过去呢,她们就一个个贼眉鼠眼,想要勾引太子殿下!

纳兰若雨越想越气,可是她愣隐忍着没有发作,在瞧到念儿一如往常的打扮后,心情好了很多。“今日里就让念儿跟着我贴身伺候着,府里好多事,你们都去管家哪里领事做吧,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纳兰若雨也是有心机的人,什么也不说,找了个再简单不过的由头,就将几个美丽水灵的丫头打发了,反而留下了平日话就不多的念儿。

香如一愣,不解的看向同样愣然的几个姐妹。她们没有做错什么呀?为什么小姐竟然不要她们几个伺候,反而留下那个木头般的念儿?

那她们一大早就起来精心描画的妆容,岂不是白费了吗?跟不到小姐,就看不到太子,那这美丽的样子给谁看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低头不语的念儿感受到了几道冰冷狠毒的眼神,分别从几个方向朝她直射过来。不用看也知道都是谁,原本她想要推辞的话悄然咽下,垂眸,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做无视状忽略掉杀人的眼刀。

“小姐,念儿才刚来,不清楚小姐您的喜好,万一在太子殿下跟前出了差错,那可会影响小姐您的声誉啊……”最为美丽妩媚的宛如上前一步诉说道,漂亮的大眼睛里隐有些许不甘。

她可是四人里头最好看的一个,平日里就存了跟着小姐嫁入太子府,被太子看中,抬了做姨娘的心思,现在看这好好的机会就快没有了,忍不住急着辩解。

香如暗道坏了!小姐是什么人啊,决定的事情岂容一个丫头反驳?她猛朝着宛如使眼色,可惜没人看到……

果然,纳兰若雨的眸光骤冷,眼神也犀利无比。

这些丫头果真是存了别的心思!冰冷的笑意在唇角绽开,她笑得诡异,“宛如,要不我不去了,你替我招待太子殿下吧!”

她的笑森然如冰,虽在笑却没达眼底,只看的宛如心惊不已,脑中冒出的黄粱美梦也在瞬间惊醒,一个激灵就跪下了,急忙磕头表忠,“奴婢不敢!奴婢逾越了,请小姐责罚!”

纳兰若雨的手段,她可是清楚的知道,一想到自己可能遭遇的下场,她的身子就不住的颤抖……

不要,她不要被卖入青楼为妓!貌美如花的她,一定能得到太子的喜爱,被抬做姨娘,将来没准是侧妃呢……

能脱离奴籍,成为人上人一直是她最大的心愿,一想到锦衣玉食,前呼后拥风光无限的生活,现在的这一点罪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小姐打消了对自己的敌意,让自己留下来,她就还有机会!

宛如的头磕的咚咚响,没几下额头已经红肿青紫,还渗出丝丝血痕。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是怕念儿初来乍到,给小姐添什么麻烦。奴婢一心为了小姐,从没有过二心啊!呜呜……”宛如哭的梨花带雨,凄凄楚楚好不可怜。

只是,她的样子再也勾不起纳兰若雨的一点怜惜,反倒更加戒备,暗想要是太子哥哥看到这丫头的狐媚样,会不会被迷惑了?心中更加坚定了不带她们四人去的心思。不过,太子即将到来,她也不会明着罚她们。

笑了笑道,“好了,你们都是自小服侍我的人,我自是明白你们的心思,香如,还不将宛如扶起来,这大冷的天跪坏了可不好!”

她绝口不提今日要们服侍的话,宛如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被香如狠狠掐了一下胳膊闭上了嘴。幽怨的望了她一眼,无奈的磕头谢恩,随着香如站了起来。

几个丫头都站在一边,俱低着头,狠辣的眼神也不敢公然怒瞪念儿,只在心里默默念着小刺。

“好了,念儿,你陪我去前院吧!”纳兰若雨亲昵的扶住念儿的胳膊,望了那几个丫头一眼,灿笑着道。

念儿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应了声,小心的扶着她往外走。她们身后,几人偷偷抬眸,气愤的看着念儿的背影,暗跺着脚……

刚到院子里,就有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禀报,“小……小姐!太子殿下的马车已经快到了府门口了,老爷让你前去迎接……”

纳兰若雨的眼睛一亮,抓着念儿的手也猛的收紧,“来了吗?太子哥哥来了吗?”

第十七章

纳兰若雨的脚步如飞,可以用神速来表述,她因为还要保持优雅的姿势,匆忙中就带了一些踉跄,不过好在有念儿在一旁扶着,她到不至于摔倒,不过样子的确有些滑稽。

纳兰若雨此刻不再纠结于自己的仪态是否端庄,只想着快些赶到大门口,赶上迎接太子的仪式。念儿一直低着头,就是急急奔走间也不见丝毫慌乱。她的头一直恰到好处的低垂着,眸光刚巧能看到脚下两三步的距离。她的神色要比纳兰若雨这个千金小姐要平和稳重的多,只是忙乱中无人得见!

丞相府大门外,车水马龙,许多拿刀的御林军个个面无表情,冷然站在两侧。丞相府周围十丈的范围里,行人止步,路上偶有路人也只敢远远的相望。

纳兰若雨急匆匆的赶到,刚好太子的马车停下来。锦芬暗道庆幸,忙拿帕子擦了擦女儿头上渗出的细汗,拉着她站在一旁,念儿低头跟在她们的身边。名兰盯着念儿的脸多看了两眼,心中泛起一些怪异的情绪,不过因为太子到了,她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自己紧张所至。

在她的目光移到别处之后,念儿的头微微抬起,清冷的眸子中划过一抹厉色,只一瞬就消失不见,忙于应付的众人谁也没有看到……

华丽的马车上,一个内侍上前挑起车帘,一身明黄色宫装的轩辕泽优雅的跃下车辕。

纳兰辰逸忙领着一众家人仆从下跪叩头,嘴里呼着,“臣纳兰辰逸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妇恭迎太子殿下……”

“臣女恭迎太子殿下……”

眼眸含笑,炯炯闪烁的迷人凤眼透着一丝平和。雕刻般深邃精致的五官,皮肤白皙如女子,剑眉飞挺,黑耀石状的璀璨眸子,闪烁着光华万千的笑容。菱形的薄唇,微微翘起,似笑非笑间蒙上一层雍容华贵的尊贵气息,绝世无双的谪仙姿容在晨光中耀眼夺目,华美无双……

只一眼,就让人再也移不开目光!

不少年轻的小丫鬟都大着胆子,偷偷拿眼角瞄一眼,看到仙人般的太子风姿,莫不红了脸色,面露羞涩……

纳兰若雨的眼神几近痴缠,从看到轩辕泽的身影后,就一直不曾移开。她的太子哥哥终于来了!

“纳兰丞相不必多礼,都起身吧!”温和儒雅的声音透着清亮的磁性,一声声飘进每个人的耳中。轩辕泽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平身。

纳兰辰逸领着妻子儿女谢了恩,站起来迎上去道,“太子请,臣已经让人准备了薄酒,请太子移驾。”

锦芬面露笑容,诚惶诚恐的连连点头。纳兰若雨瞪着一双美目,脉脉含情的眸光总是不经意的扫过轩辕泽的面上,含羞带怯中还有殷殷期盼,她希望太子殿下能多看她一眼。

被他温润如玉的目光多瞧一眼,她就觉得幸福无比,心都要飞出了xiōng腔……

轩辕泽一直保持着儒雅的笑容,清明的眸光扫了一眼四下后,就一直望着纳兰辰逸,随着他的指引进入丞相府。他的贴身侍卫流风和流云跟在身边,其余的御林军则五步一哨散落在丞相府里各处,随时密切注意着周围的状况,严密保护轩辕泽的安全。

念儿一直扶着纳兰若雨,从太子出现到现在,她一直安静的垂着头,压低的脑袋从没抬高一分,一直恪守着做奴婢的本分,恭谨的连偷看也不曾有过。

她的表现,让纳兰若雨十分满意,暗想带她来还真是对了!那几个丫头那次见了太子,莫不是翘首弄姿,恨不得能被太子看上,一跃而出,成为太子的女人。若不是她们自小服侍用惯了,纳兰若雨早就寻个由头将她们打发了……

纳兰文卓紧紧跟在娘亲的身后,随在纳兰辰逸和太子的身后,他人小鬼大,走了两步回过头向姐姐做着鬼脸,用手在脸蛋上做害羞的表情,惹得纳兰若雨羞恼不已,拿眼狠狠的瞪了他两眼,这小子才吐着舌头跑开。

纳兰府众人众星捧月般拥着轩辕泽朝前行去,两名带刀的侍卫不远不近的跟在轩辕泽的身后。一路上所到之处,下人们都跪地请安,更有娇俏的丫头故意弄出响声,用来引起太子的注意。

只是,她们并不敢做的太明显,都只在偷偷摸摸的暗地里动作着,接受到纳兰若雨冷飕飕的目光,都霎时安分了不少……

主屋正厅,轩辕泽也不推辞,在正位上坐了,给人重新见礼,纳兰辰逸在偏位坐了,锦芬坐了下首,依次是纳兰若雨和纳兰文卓,那些庶子庶女没有资格出席这样的场合,纳兰辰逸也怕人多了出什么差错,就依了锦芬的意思,只让纳兰若雨姐弟两个出席。

小丫鬟给每人上了香茶,轩辕泽端起来浅抿了一口,面露笑容赞道,“好茶!”

他的笑华美绝尘,晃乱了几人的眼。纳兰若雨也不喝茶了,痴痴的望着他。

轩辕泽感受到了她炙热的目光,轻轻挑了眉头,温润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喜怒。

纳兰辰逸最善于察言观色,眼睛一瞄就知道自己的女儿惹太子不悦了,忙笑着打岔,“殿下,这可是微臣特意让人寻来的云山雨露,太子殿下若是喜欢,待会让人包上一斤去尝尝。此茶味甘香醇,茶香浓郁,常饮能使人精神焕发,身体康健。”

“哦,果然有此神用?”喜爱喝茶的轩辕泽被挑起了兴趣,转过头问。

“是的,太子哥哥,爹爹并未骗你!”纳兰若雨插话道。精心装扮的俏脸上,满是期待懵懂的神情。她的眸子如一汪秋水,让人看上一眼,忍不住想坠入其中。

轩辕泽的嘴角勾起,一缕淡笑微微浮现唇角,对于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孩,他多了一份包容。

从小他就知道这个丫头喜欢自己,只要进宫,她总会黏在自己的身后,怎么赶也赶不走。他总觉得她和记忆里的不太一样,可贵妃娘娘说她就是那个在雨夜中递了油纸伞给自己的小姑娘。当时天太暗,他只是听她身后的丫头喊着小姐……

事后他特意问了贵妃娘娘,说那是纳兰丞相的千金!

第十八章

一家人都小心翼翼的陪着太子,尽管纳兰若雨即将嫁入皇家,但面对太子无形中所生的威仪,锦芬她们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盏茶之后,纳兰辰逸提议道,“太子殿下,园林中桃花开得正艳,臣下们陪太子去看看可好?”

轩辕泽微笑着点头,反正他是父皇以看桃花为名逼着来的,不看也说不过去。

纳兰若雨心中高兴,她可是精心准备了歌舞要献给太子的,在那桃雨纷纷的花林中翩翩起舞,一定会让太子哥哥惊艳不已!一想到自小就习起的精湛舞技,她的笑就越发灿烂。

桃花林中桃花开的绚烂,清晨的露珠还停留在花瓣上不曾散发,一朵朵一瓣瓣娇嫩美丽,吐露着甜甜的芳香。早开的花瓣撒泄一地,铺开一条美丽的花道,让人不忍落脚,唯恐踩花如泥,践踏了这份美好!

纳兰辰逸颇有些自豪,这桃林可是他命人栽种的,平日里也是有专门的下人在打理,其原因是因为曾经有个人十分喜爱桃花……

心中涌上淡淡苦涩,美人已逝,桃花依旧。这花开缤纷的桃花丛中,再也没了那张清丽无双的笑颜……徒留这艳丽的桃花年年盛开,美丽依旧……

轩辕泽挺喜欢这里,没了皇宫中的尔yín我诈,勾心斗角,远离朝堂上暗潮汹涌的权利纷争,如此宁静舒雅的地方,如此纯的让你感受到生命的美好,让人心旷神怡,不愿离去。

纳兰辰逸看出来他喜欢这里,朝锦芬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带着几个下人悄然退去。临走,锦芬鼓励的对着女儿挑了挑眉毛,机会就在眼前,要她自己珍惜了。

流风和流云也不是不懂情趣之人,见纳兰夫妇走了,两人也退到了几丈开外,远远的看着。站在一起的可是太子以及未来的太子妃,从皇上和纳兰丞相的意思上都不难看出,是让两个人增进感情,他们不会那么无趣的杵在哪里煞风景。

念儿不远不近的跟在纳兰若雨的身后,头至始至终都不曾抬起过。锦芬一开始也打算将她一并带了去的,可只留两个人在这里意图也着实明显,就算是两人即将成亲,还是要避嫌的好。更重要的一点,她不想让太子觉得纳兰府处心积虑,让他看轻了纳兰若雨。

“太子哥哥,可喜欢这里么?”纳兰若雨紧走两步,随在轩辕泽的身后,脆生生的问。

轩辕泽回头,对着她温和一笑,点了点头,清悦的声音磁性悠扬,轻声道,“此林甚美,本宫许久不曾这样开心。”

纳兰若雨听闻,笑得越发甜蜜,“再过些日子桃花谢了,就会长出许多碧绿的小桃子来,一个个的可爱极了,太子哥哥那时再来看可好?”她歪着头企盼的问。

轩辕泽心中一暖,看着面前如花般娇艳的少女眸中那再明显不过的爱意,他怜惜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小妻子,他说不上来什么,没有太大的爱意,也不讨厌。反正都是为了稳固朝纲,娶谁都一样,能娶到美丽如此又一心为自己的她,也并不是坏事!

既然父皇的圣命不可违抗,他亦会好好待她……

他眸中转瞬加剧的暖意,没能逃脱纳兰若雨紧盯着他的一双眼睛。她的心中狂喜,太子哥哥终于看到自己的美丽了吗?她就知道自己的美貌无人能比!难掩心中的得意,她想趁热打铁,想要得到更多,可一想到身后跟着的念儿,她就停下了脚步,“你去端两杯茶来!”她故意不叫名字,可以准确的说,在轩辕泽出现的地方,她从不叫那些丫鬟的名字,怕的是轩辕泽记住某女的名字……

“是!”念儿低低的应了声,转身而去。对于她卑微的态度,纳兰若雨十分满意,弯了弯唇角,笑着走向轩辕泽。

桃林一角,流风和流云看着那抹飘然而去的身影,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心中都赞道,这个小丫鬟好从容的气质。她的身形和步伐,由始至终一直不急不缓,保持着不变的节奏。一股隐隐的傲气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此摄人的气质,丞相府的小姐身上都没有……

两个人都是随着轩辕泽出生入死,经历过无数风雨的人,他们的眼力自不会错。心中诧异,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同样的问号后,都选择了安静的站着,两人同时将身体隐入桃林中。

看到碍眼的人走了,纳兰若雨小心的迈动步子,一点点靠近轩辕泽,“太子哥哥,府中的桃花美吗?”点点红晕飘上她白皙如玉的脸颊,透出少女特有的娇羞之色。

说完这话,她也觉得有些唐突,羞窘的垂下头,露出她白皙的脖颈和雪白的耳垂。此刻,雪白蒙上一层如桃花般迷人的粉色,让人看上一眼就不想移开眼睛。

她低着头,看不清轩辕泽的神情,不过她绝对相信他一定是看迷了眼。这个法子可是娘亲特意教给她的,想当年爹爹就是被娘亲的这个动作而吸引,深深喜欢上娘亲的。

她也深信,这天下间,没有一个男子能逃过她的魅力!

不得不说,纳兰若雨是美丽的,在花开艳丽的花海中,看着娇羞妩媚的女子,轩辕泽平静的眸子中也有了一些驿动,不过,仅仅是情欲而无几许真情。

他是双十年华的阳刚男子,面对如此美人,又是即将属于自己的女人,他会心动也无可厚非。

只是,他眸中的炙热转瞬即逝,复又一片清明,这其中的问题,他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仿佛他心底的某样情感,就那样静寂的冰封着,如纳兰若雨这样娇媚的人儿也无法触达……

心中些微的抵触也让他一愣,俊美飘逸的脸庞上第一次有了些许迷蒙,他再看面前的女子,却连刚才的那份驿动也淡了许多。

微微压去心中的异样,他笑着答道,“很美!”

纳兰若雨并不知他心中的情绪几转,听他言眸中光华更亮,往前挪步,微微抬头,直视着轩辕泽的眼睛,红着脸怯怯的问,“那,雨儿美吗?”

第十九章

纳兰若雨的脸色更加妖艳,羞涩的眸底有一丝隐含的得意。问出话后,娇嗔的吐了吐小粉舌,快速的垂下头。

轩辕泽笑了笑,眸中露出些许宠溺。面前的女子分明就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而已,他的心情好了许多,刚才不适的压抑一扫而没。

“雨儿比桃花更美!”他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顶,那感觉就像是对一个妹妹。

这份亲昵让纳兰若雨心中狂喜,太子哥哥对自己真好!他果然是喜欢自己的,要不然尊贵无比的他是不会轻易触碰别人。

这样,她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将来会受到冷落了?

娘说太子是一国储君,以后还会是国君,那样就难免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她必须要牢牢抓住太子的心,才有可能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中永受恩宠,不至于遭受冷落,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纳兰若雨想要再进一步,就迈动莲步俏生生走进轩辕泽,笑颜如花,“太子哥哥,雨儿带你去园子里走走好吗?”

轩辕泽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像桃林深处走去。

念儿一直走到落雨园,宛如正拉着脸嘟着嘴坐在门墩上甩脸子。

看到她过来,诧异后眸中露出一份喜悦,这个丫头定是惹小姐不高兴了,才被赶了回来。那自己岂不是就有机会了吗?小姐身边不可能不要人伺候的。想到这里,宛如板着的脸立刻冰雪融化,一抹讨好的笑容浮在她的脸上,站起来迎着念儿道,“念儿,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是被小姐责骂了吧?别难过,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多学着点,我们几个会提点你的!”

不算长的一番话,宛如已经主断的定了念儿的错!

此时本该跟着纳兰若雨的她,出现在落雨园中,就一定是做错事了,要不然纳兰若雨不会让身边唯一的丫鬟离开自己。

宛如的话,粗听完全是宽慰念儿的意思,可若仔细一听,就听出些许的幸灾乐祸和沾沾自喜,她仿佛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机会来了!

念儿的脸上一直淡淡的,既无悲伤也没烦愁,听到她的话眉角轻挑,淡淡的说,“小姐要我来泡茶!”神情平静的压根就听不出宛如话里的意思。

“啊?”宛如惊叫!

事情怎么不是她想的样子?这个丫头没有被赶回来?

宛如的眸子里重又涌上嫉恨怨毒的目光,看念儿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

她的惊呼也把香如几个吵了过来,看到站在院门口的念儿都微感意外,香如诧异道,“念儿,你怎么回来了,小姐呢?”她的目光扫过恨着咬牙的宛如,心中不解。

“小姐还在院子里看桃花,要我泡茶。”念儿又重复了一遍,侧过身子,从香如的身边闪过,步子轻松的进了小厨房。

香如看她的身影不见了,才回过头问宛如,“你刚才叫什么呢?我们还以为你遇到蛇了!”几天前念儿被蛇咬伤的事,还是让她们惊怕了好一阵子。小姑娘家家的,最怕那些蛇虫鼠蚁了。

“那个死丫头得意洋洋的在像我炫耀,我气不过……”宛如的眼珠子转了转,故意道。“说什么她看到了太子,我们只有窝在这落雨园中,什么也看不到!”

“是吗?”翠如也变了脸,秀如和香如的脸色也不好看。原本心里就因为不能看到太子而暗自懊恼,如今听到念儿竟然拿这件事炫耀,几人心中的怒火都蹭蹭的往上冒,一向冷静的香如也同样没有深思,冷冷的道,“炫耀,那我们就让她去不成!”

她的目中撩起一抹yīn狠,随即低声向几人吩咐……

宛如的脸色越来越兴奋,妩媚的大眼睛里涌出yīn谋得逞的笑意!

很快,几人就商量好了,方站定,就看到念儿端着茶盘,从小厨房出来。走到她们面前,看到几人横在路中,狭隘的道路根本无法通过,念儿只好停下,对香如轻声道,“劳烦姐姐让一让。”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香如的眼中挑衅的目光微闪,却听她言后退了一步,在她对面的宛如撅着嘴,不情愿的也退了半步,两人堪堪让出一个小通道。

念儿道了声谢,端着茶盘从中走过。这样的场面看上去再平常不过,只是几女眼中闪着的算计隐隐透着不寻常。

念儿一直垂着头不曾斜视,自然也就看不到,她只是小心的盯着手中的茶碗,生怕溢出来半点。就在她的身子即将走过几人身前时,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拌,她整个人收势不住,惊叫一声“啪”的摔倒在地,手中的茶盘跌落到石板上,茶杯碎成了几瓣,茶水流了一地。

“哎呦,念儿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走路也能摔个跟头?快起来,瞧这小脸花的,衣服也脏了……”宛如假惺惺的上前,忍着笑扶起念儿,却将手趁着忙乱,抹了一些泥水到念儿的衣裙上。看着念儿的裙子刚加脏乱不堪,根本无法穿出去,回头对着几个姐妹得意一笑。

“念儿,你看看你笨手笨脚的,端个茶也能跌跤,还不快去换衣服?”香如也走上前,不悦的指责道,只是她眸中那丝得逞的yīn笑,却清晰可见……

看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清傲女子,此时狼狈的像一只脏兮兮的猫咪般让人厌弃,她们的心里就觉得舒服了不少。翠如甚至幸灾乐祸的想道,要是被太子和小姐看到这个丫头此刻的样子该有多好!只是她们的计划已经定好,断不能多事,只好惋惜的看了念儿一眼,不甘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念儿看着地上滚落的茶杯碎片,内疚的道。不安的瞧了瞧香如,又看了看自己脏乱的衣衫,犹豫了一下道,“那麻烦香如姐姐帮我送过去,别让太子殿下久等了。我先去换衣服了……”

她的样子似不甘放弃这次的机会,又不得不迫于现状无奈的答应。对几人慌乱点了点头后,进了自己的屋子收拾。

宛如得意的笑眯了眼,快速接过翠如递过来的茶盘,盈盈笑道,“若宛如得了太子的眼,一定不会忘记几位姐姐,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抬眸,她对着桃园的方向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起身飘然而去……

香如三个对望一眼,都下意识的心中一颤,她们可是都将自身的幸福压在了宛如身上,自是企盼她能被太子看上,将来,她们也能陪小姐出嫁成为姨娘……

即使不能有名分,只要能多看太子一眼,她们也心满意足了……

房间内,念儿在窗户上看到宛如翘首弄姿的离去,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第二十章

桃花园中。

纳兰若雨一直紧跟着轩辕泽的身后,每次只要她想进一步上前拉近自己和太子的距离,轩辕泽都会不着痕迹的远离。她的眸中隐有失望,可还是想着也许太子哥哥是不想逾越了礼教,是为了对自己的闺誉负责,心中就又涌起无尽的甜蜜……

她小心的找着话题,尽可能的努力逗轩辕泽开心。

轩辕泽的脸上一直挂着优雅的笑容,睿智深邃的眸光将她的小心思尽数收入眼中,无奈的一笑,续续漫步桃林中……

“纳兰小姐,有一个婢女自称是您的丫鬟,可又不是刚才离开的那个人,属下怕出了差错,您要不要去看看?”流云突然现身,先对轩辕泽施礼后,又恭敬的对纳兰若雨禀报。

纳兰若雨一怔,随即怒意涌上心头。

不是念儿,那么一定是那四个丫头之中的一个,如她猜的不错,一定是那个妖媚的宛如!这个贱人竟吃了豹子胆,敢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跑到这里来迷惑太子。口中银牙暗咬,袖中的手指死命攥紧帕子,她的脸上还是笑颜如花,看不出一丝不妥。

“太子哥哥,雨儿先去看一看,太子哥哥随意走走,雨儿一会就回来!”她笑着福了福,看到轩辕泽点头后,转身,一张俏脸立刻变了模样,隐忍的怒气让她的脸几乎变了形。

轩辕泽在她走后,挑了挑眉毛,信步隐入花海中……

念儿换好衣裳,洗了脸才走出屋子,可这已经耽误了大半个时辰。

香如和秀如还站在那里,看到她出来,都对着她假惺惺的一笑,装作亲热的迎上去问,“念儿,衣服换好了?

“恩,换好了,我去服侍小姐了!”念儿淡笑着点了下头,轻快的离去。

香如和秀如对望一眼,两人都意味深长的一笑,高昂着头回了自己的屋子。那模样,仿佛她们已经是高人一等的太子侍妾。

丞相府中门的回廊拐角处有一个小门,哪里也是通往花园,从这里进去,也能进入桃花林。念儿想了一下,闪身进了那个小门。

轩辕泽漫无目的的在桃林中漫步,看着周身缤纷美丽的花朵,他精致的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念儿轻车熟路的拐了几拐,就已经置身于桃花中。四周静悄悄的,唯有辛勤采蜜的小蜜蜂嗡嗡的扇动着翅膀,在无数的花朵间飞来飞去。

念儿轻缓的踱着步子,提着裙摆,小心的绕过掉落在地上的落花,踮起脚尖不让自己踩到花朵。她的样子有些调皮,像极了五六岁的小女孩。

记忆深处的某处情景也被她清晰的记起来。也是在这桃花林里,她牵着娘亲的手,提着小裙子,蹦跳着玩耍……

不远处的桃花丛中,娘亲正笑着望她,美丽的眼眸中都是暖暖的笑意,“雪儿,快过来!”

她的嘴角甜笑着勾起,明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前方,这抹笑,没有疏离和防备,明快清澈的像池中清水,干净而透明。

一阵风吹来,吹落几许飞花。念儿的笑越发灿烂,她伸手接住一朵捻在手中,凑近鼻尖闻了闻,袖子一扫,旋转着身子舞动起来……

她换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裙,远远看去就看到一团粉色的云朵在飘舞。轩辕泽有些震惊,隔着簇簇花树,他看不清舞动的女子的模样,他又怕走的太近惊扰到她,只有远远的观赏着……

念儿的舞很美,她就像是花间飞舞的精灵,闪动着灵动的翅膀,在桃花间翩翩起舞。一抬手一旋转,看着随意而无章法,却又美的恰到好处。没有刻意的招式和矫揉造作,纯属她临时兴起,率性而舞……

云袖漫飞,粉衣飘飘,带动林间桃花纷纷如落雨。一时间,轩辕泽看呆了,他只觉得花随人舞,人在花间,相辅相成,浑然一体。不知是花醉了人,还是人醉在了花里……

“太子哥哥……”远处,纳兰若雨的娇呼声远远传来。

轩辕泽一愣,应了一声回头望了望,再转身时,哪里已经静无一人,只有一地落花。

心在一瞬间仿佛失落了一瓣,他怅然的杵在哪里,眸底还是那个粉色的身影……

“太子哥哥,你让雨儿好找!”纳兰若雨娇喘吁吁的从远处跑过来,粉红色的小脸上,有细细的汗珠子。“爹爹已经名人摆好了酒宴,太子哥哥我们一起过去吧!”

轩辕泽不着痕迹的朝远处看了看,敛去眸中的探寻,温和的笑着点点头,率先按原路返回。

落雨园中,被纳兰若雨一怒之下,打了两巴掌的宛如,正抚着掌印清晰的脸蛋,泪雨滂沱的跪在那里……

不远处,香如三个都咬着嘴唇,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她们明白,今日,她们是断不会见到太子了!

花厅中已经摆好了酒菜,纳兰夫妇小心的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太子和女儿的到来。在看到太子天人般的风姿出现,在瞧到纳兰若雨粉莹莹的脸色和眸中那抹娇羞,夫妻两个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喜。

他们的女儿果然是无双的,看来已经成功抓住了太子殿下的心!

“殿下对园中的景色可还满意?”纳兰辰逸上前一步,迎着轩辕泽恭敬的笑着问。

轩辕泽抬脚进了花厅,点了下头,看着白纱外一片缤纷妖娆,眸底浮上清浅的笑意,“不错,没想到丞相府竟有如此美丽的地方!”

还有那在花中一舞的粉衣女子!轩辕泽抬目扫了一圈,见有不少随侧侍奉的丫鬟,只是可惜,他并没有看清那女子的容貌。想要按衣服来找,可花厅下站着的丫鬟,光穿粉衣的就有七八个,还不算未到场的。

轩辕泽温瑞的星眸中划过一丝失望,看来,今日他是无法找到那个女子了!

而他堂堂太子,也断不能明着在丞相府里找一个女子……

念儿从角落里走出来,恭敬的对纳兰若雨施了礼,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她并没有解释什么,可纳兰若雨只看她换了一身衣裙的样子,就知道老实的她一定着了宛如的道,眼中的责备淡了一些,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话,笑着随轩辕泽进了花厅,在锦墩上坐了。

第二十一章

对于念儿的到来,轩辕泽看到了,不过他并没有上心,倒是流云和流风多看了一眼。

虽说是家宴,可因为招待的对象是当朝太子而显得不一般,一家人也多了几许拘谨。酒过三巡,锦芬用眼神频频示意女儿,该是她表演歌舞的时候了!

纳兰若雨的俏脸红嫣娇羞,放下手中筷子,未开言眸中已有一种志在必得的神色,“太子哥哥难得到来,雨儿以及整个丞相府都感到无比荣耀,雨儿为了表达感激之情,愿为太子哥哥一舞,希望太子哥哥喜欢。”

“好!”轩辕泽笑着点头,始终淡雅如青竹。

纳兰若雨娇羞着福了福,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石阶下,灵动的大眼睛深情的望了太子一眼,长袖一挥,翩然起舞……

纳兰若雨很美,她的舞姿婀娜妖娆,精湛而又不失华美。纤细的腰身,柔美的身姿,但见长袖翻飞,似彩云飞舞,飘渺绚丽!

她的脸上一直有着甜美自信的笑意,一挥手一投足目光所落之处都是那个尊贵无双的男子!毫无意外的,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满意的笑,她舞的更加卖力……

纳兰若雨没有看到轩辕泽那眸底隐藏很深的失望……

她的舞是美,只是少了桃花林中那个女子的随意和洒脱,没了那份出尘的空灵之美,少了那份灵韵,便少了几许生气!

如果说纳兰若雨是妖娆的牡丹,那个女子就是雪山上的白莲,圣洁而美丽,妩媚又不失清娆!

最重要的是,轩辕泽的心里没了那抹心动和震撼……

锦芬的目光中是难掩的得意和炫耀,看纳兰若雨的眼神就越发的慈爱。她的女儿果然不差,瞧太子目不转睛的样子,一定将雨儿记在了心间。

纳兰辰逸也目露欣慰,虽然他至今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可对纳兰若雨这个女儿,他也是疼爱有加,从不曾怠慢半分。

念儿微抬起头,眸光扫到纳兰辰逸的表情,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随即又归于平静,再也找不到痕迹……

一舞终了,纳兰若雨盈盈下拜,唇边是灿烂自信的笑容,等待着太子的褒奖。“臣女献丑了!”

轩辕泽站起来,轻轻拍击着手掌,“不错,纳兰小姐果然舞技超群,本宫有眼福了!”他的赞美之词并不多,寥寥数语,可已经让纳兰若雨喜上眉梢,娇羞无限……

没有什么比得到心仪之人的夸奖更让她幸福的了!“雨儿谢太子殿下的赞赏!”

她翩然而起,似蝴蝶般飞入自己的座位,在碰触到对面男子晶亮的眸光后,羞涩的垂下头。

念儿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甜笑着和母亲用眼神交流,眸中冷意更盛,锋利冰冷的眼神,像一把刀子,直直刺入纳兰若雨和锦芬的xiōng膛……

轩辕泽的目光有些飘忽,他还在想桃花林中那个跳舞的女子,突然感觉有一道凌厉无比的眼神向自己这边射来,剑眉挑了挑,抬头望去,四周都是伺候的下人,并无一点异样。

可刚才那寒冰般冷冽的眼神他的确感觉到了!那个人是谁呢?他幽深的眸中划过一丝趣味,这丞相府,看来并没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风平浪静!

他的眼神扫过念儿,最后落在流云和流风身上,两人站的远,并没有感觉到,俱都诧异的回望了他一眼,很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轩辕泽又多看了四周的下人几眼,在确定瞧不到什么破绽后,收回了目光。

念儿暗暗松了口气!自己刚才有些忘形了,她忘记了在座的还有这样一位高深莫测的太子,只是瞧着这对母女得意的目光她就忍不住xiōng中的恨意……

丞相府所请的厨子,可是来自江南杭城,手艺自是不凡。一对饭下来,轩辕泽只是每样都礼貌的尝了一遍,对于喜爱的菜肴,也绝多不过三口。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在皇宫大内,想要他命的人大有人在,他的喜好,他的喜怒哀乐,都不会表现的明显……

一个不慎,或是疏于防范,他早已没了命在……

念儿站在纳兰若雨的身后,时不时的上前添些茶水。她的目光从来都是面前一小块地方,不乱看,不抬头。她的表现,让纳兰若雨越来越满意,比起母亲院里几个红着脸,不断偷瞄太子的小丫鬟们,念儿更得她的心!

若是日后到了皇宫,有一个绝对忠心,又没有歪斜心思的丫头跟着,绝对百利而无一害!

“念儿,帮太子殿下上茶!”她笑着吩咐,犀利的眼神却一直盯着念儿的表情。

“是!”念儿应了声,提着茶壶转到了轩辕泽的身边,轻抬玉腕,将滚烫的茶水稳稳的注入他面前的茶杯中。身侧不足一尺就是有着仙人之姿的男子,她的双眸始终盯着茶杯,倒满后低着头退下。

轩辕泽的眸子闪了闪,抬起头淡淡的扫过她的面容,很秀气,不施脂粉,让人觉得清新爽目,只是,不知是不是刻意的?他的心思动了一下,嘴角勾起清浅的笑意……

他的笑,温如美玉,霎那间释放出夺人心扉的芳华光芒,让亭中众人都移不开眼睛……

此时,天地万物仿佛都失了颜色,唯有他摄人心魄的瑰丽微笑独留人间……

纳兰若雨醉了!

这样一个天下无双的神朗男子,即将成为她的夫君,她如何不激动,不自豪?

只是这抹笑,却是对一个丫鬟发出的,她的眸子一沉,眼底涌出一抹yīn狠。

她的男人,绝对不允许对别的女子动心……

她一瞬间的变化,还是没能逃过轩辕泽锐利的眼神,一怔后随即明白,笑着说了句,“小姐的丫头都这般谨慎,真是难得!”

这句话说的委婉,不仅夸了纳兰若雨,又说明了自己的态度:多看那个婢女一眼,只是因为她谨慎懂分寸,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其实,他并不需要只字片言的解释,只是他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想说这句话,说完后,不止是他,就连流风和流云也是惊讶不已,太子爷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纳兰若雨的脸色缓了一些,锦芬身后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暗自撇了撇嘴,瞧了一眼念儿,得到名兰的首肯后,抬步走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轩辕泽坐在朝南的主位,右边是纳兰辰逸,锦芬,纳兰文卓,纳兰若雨坐的最远,八仙圆桌,她刚好坐在轩辕泽的对面。

小丫头走了两步,站在纳兰若雨的身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垂首离开,走的时候,没有顺原路返回,却从另一边轩辕泽的身后走过。

念儿就站在纳兰若雨的左侧,离轩辕泽最近,小丫头恭敬的走过,无意间踩住了念儿的裙角,念儿感觉到了,扭头看去,却突然觉得膝盖一痛,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直挺挺的朝太子扑过去……

这一猛然生出的变故,让在座除了轩辕泽外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纳兰若雨已经腾地站了起来,瞧着念儿的眼神里恼恨不已……

“哎呦,怎么了?”小丫头像是才发现,也顾不得自己手里拿着茶壶,就慌乱的忙用手去扶,随着她激烈的动作,茶壶中滚烫的茶水已经溢了出来,有一部分竟向轩辕泽身上撒去……

纳兰辰逸的脸霎时白了,要是那茶水泼到太子身上,太子千金之躯有丝毫的损伤,他如何对皇上交代?可他想要补救已经来不及了,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泛黄的茶水,朝轩辕泽衣袍上撒去……

流风和流云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纵身上前,两人的眼中都有不小的惊惧……

念儿继续呈下坠的姿势,却在看到茶水四溅的档口,身子本能的侧过,在空中转了一个方向,横在轩辕泽的面前,那些茶水,尽数泼在她的身上……

“砰……”念儿狠狠跌在地上,胳膊肘直接砸到地面,她的眉头疼痛的皱了皱,看到四周投射过来的目光,忙翻身坐起,顾不上一身的狼藉!

短短半天,她已经是第二次被人泼茶水了!清冷的眸底涌上冰雪般的寒意,微抬头,朝那个小丫头淡淡瞅了一眼,无波无澜的眸子却让那个叫小叶的丫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个女子的眼神好冷,就像万年不化的寒冰,让她没来由的心底发怵,浑身冒冷汗!

轩辕泽温润如玉的目光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厌恶,这些女子都一个样,为了接近自己,引起自己的注意,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流云扶着太子后退了一步,精悍的眼神同样扫过那个丫鬟,目光中的暴怒想要吃人。不过,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简单查看了下太子并无丝毫损伤,凌厉的眼神望向纳兰辰逸。

如此简单的害人招数,也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出丑,这纳兰丞相看起来真的是太纵容下人了!还是,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流云的眼神yīn沉,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太子,对于一切对太子不利的人,不论官职大小,他都不会手下留情,因为他可是皇上亲派的。

纳兰辰逸如何没感觉到他的目光?一张脸涨的通红,羞恼,尴尬,气愤好几种表情混在一起,原本刚毅的脸上瞬间斑斓多彩,好不丰富……

锦芬也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小丫鬟这么大胆,竟敢在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使小算计,惯使各种yīn谋的她,只需一眼,就知道孰是孰非,不由恼恨的瞪了身旁的名兰一眼,吓得她赶紧垂下头……

纳兰若雨苍白着脸色,不论念儿是自己出错还是被人陷害,那可都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太子要是怪罪下来,她乃至整个丞相府都脱不了干系!

早知道,还是带着香如好了,她虽然有些小心思,可人机灵,断不会出这种纰漏!

“太子哥哥没事吧?”她忙跑过去关切的问,用眼神将念儿狠狠的诅咒一番……

“来人,将这两个丫头给我拉下去,笨手笨脚的惊扰了太子……太子殿下,都怪这些下人平日难得见太子的仙人之姿,竟有些忘乎所以了,臣治下不严,请太子殿下治罪!”

一声大喝,纳兰辰逸挥手让身后的小厮将念儿和小叶拖下去,自己则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擦着冷汗,跪求太子的原谅。

锦芬和纳兰若雨姐弟见了,也一起陪着跪下,四周的下人也跪了一地……

念儿一直低着头,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甚至脸上的茶渍也没有擦拭一下,就那样让黄色的茶水顺着脸颊往下滴落!茶水滚烫,她的手臂和脖子上都浮上一层浅浅的红痕,显然是烫伤了!

没有人想要看看她怎么样了?也没有人想要查查是怎么回事,流风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转了一下,也选择安静的不说话。

在两个小厮想要扭住她的胳膊,欲要将她押下去时,她挣扎了一下,挣脱了束缚,平静的领先走了出去……

轩辕泽温润的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容,对纳兰辰逸的话没有回答,只是温和的说了句,“本宫没事,纳兰大人都请起吧!”说完,亲自上前扶起纳兰辰逸。

见太子并没有怪罪的意思,纳兰府众人才松了口气,各自在心里庆幸,只是说话都多了一份拘谨和小心翼翼。

一顿饭就在这样怪异的气氛中结束,纳兰辰逸也没了心情再讨好太子,只想早早将他送出府完事。

纳兰若雨却想多留太子一会,可也知道发生刚才的事,太子定不会多留,只有在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送太子登上马车离去……

太子的马车一离开,纳兰辰逸的脸色就变了,狠狠的朝锦芬瞪了一眼,拂袖而去,“将那两个丫头带来!”

马车上,轩辕泽闭目养神,他的脑海中始终都飘忽着桃花林中那抹灵动飘逸的身影,她是谁?丞相府的下人?

有时候,越是扑朔不定的谜团,越是吸引人前去揭开!

“流云,去查一查,今日在丞相府的桃林中,谁曾经进去过!”突然,他温润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流云应了声后,纵身离开。

丞相府的柴房中,小叶和念儿一人坐一个角落,两个人都不说话。

念儿闭着眼睛养神,小叶则愤恨的盯着她的脸,恨不得扑上来抓几把解恨。她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冷清高傲的样子,才来几天啊,连香如姐都不放在眼里,她就是要帮香如姐出这口恶气!

“你们两个出来,老爷要见你们!”柴门被打开,两个脸色不善的小厮站在门口冷声道。

第二十三章

两人一路被推搡着来到纳兰辰逸的院子,人还没站定,就被从后面重重踢了一脚,“跪下!”

念儿的眉头皱了皱,并没有多言,安静的跪在地上。

小叶也跪下了,只是她已经嚎啕大哭起来,“老爷赎罪啊,都是这个念儿毛手毛脚撞了奴婢,奴婢才将茶水打翻了,请老爷饶恕……”

叶儿的脸色苍白,只是看四周站着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她就明白今日这责罚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她就尽可能的将责任往念儿身上推,以求减少自己的刑罚。

纳兰辰逸瞪了她一眼,却将目光转向念儿,看着跪在地上,背脊依然挺得笔直的女子,他的怒火莫名的淡了一些,哼了一声道,“念儿,你有何话说?”

因为事关重大,纳兰辰逸亲自审问了。锦芬和纳兰若雨坐在旁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念儿低垂的眸光闪动,垂首回答,“回老爷,念儿也不知怎么就被绊了一下……”明眼人都会看出是这个小丫鬟使的诡计,要不是自己用身体挡了下,被烫伤的可就是太子了!她看似无意的将红肿的手腕露出来,抚了抚耳边的碎发。

纳兰辰逸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念儿的手腕让他想到了当时的凶险,真的多亏了这个丫头,要不然,他不敢想象后果……

“小叶,你知道念儿为什么被绊了一下吗?还有她裙子上的脚印是怎么回事?”纳兰辰逸的目光骤冷,锋利的眼神像刀子直刺小叶的眼睛。

“奴婢……不知!”小叶的眼神闪烁,飘忽的目光不断飘向锦芬身后的名兰,想要她开口替自己求情。

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锦芬的眼睛,狠狠的瞪了名兰一眼,名兰吓得赶紧垂下头,想要求情的话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难不成是我踩了念儿一脚?”纳兰若雨冷哼一声,不悦的别过脸。

念儿说什么都是她的丫头,就算有什么错处,也自有她这个主子呢,哪里轮得到一个通房丫头来指教?要指教也不看看场合,居然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弄这个勾心斗角,这让太子哥哥如何想自己啊!他定以为自己也是没有教养,心肠恶毒的无知女子……

纳兰若雨越想越气,看名兰的目光就越冷,冷的锦芬都感觉到了,她使了个眼色,锦芬忙扑通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都是奴婢没约束好下人,惊扰了太子,还望老爷责罚!”先下最主要的就是没等小叶将自己供出来前,主动承认错处,想来老爷念在和自己的情分上,必不会太过……

果然,纳兰辰逸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已经软了大半,目光温和,却还是碍着锦芬的面,做样子的哼了一声,“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就罚你三个月的月钱,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名兰无名无份的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又不能有一儿半女,他的怜惜还是有的!

“谢老爷!”名兰忙谢过站起来,重又退到锦芬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站着。

锦芬看到自己丈夫眼中的那抹柔情,心中恨的牙痒痒,却还是保持着优雅大度的笑容,心中早就将名兰狐媚子小妖精的骂了个遍!

不论是什么样子的女人,她们都不会甘心和别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

名兰不会罚,可地上跪着的小叶就惨了,纳兰辰逸目光yīn沉,冷冷的道,“来人,将这两个不知轻重的丫头拉下去,每人重打三十大板!”言下之意,念儿他也不会留情。刚才突发的状况,已经让他胆战心惊,怒火中烧,说出的话也狠辣无比。

小叶大惊,三十大板那可是会要了她的小命啊!她单薄纤瘦的身子骨,就是十板子也受不了,更何况三十大板?那岂不是将自己打死了?

“名兰姑娘救命啊,我可是……”小叶扑着爬上去想要抓名兰的裙角,口中大声的嚷叫着,名兰脸色大变,使了个眼色,早有两个婆子上前拿帕子捂住小叶的嘴,不由分说拖了下去,只余她未说完的话在喉咙里支支吾吾……

念儿心中冷笑,好快的身手,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小叶的那句话可是让人想象无穷呀!我可是你指使的?还是我可是你的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有两个婆子已经向她走了过来,纳兰若雨嘴角翁了翁,却没有说话,只是将头转向一边。这是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慢着!纳兰老爷,敢问小女子我犯了什么罪?”念儿一使劲挣脱那婆子抓住她肩膀的手,冷冷的站了起来问。清凛的目光只看的纳兰辰逸心中发怵……

念儿特意将纳兰老爷四个字咬的极重,听上去有咬牙切齿的意思!

纳兰辰逸的面上有些尴尬,毕竟,人家并没有签卖身契,并不是他们府里的奴婢,他竟然要打人家小姑娘三十大板,也似乎说不过去……

纳兰家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锦芬母女低下头,她们也不敢看念儿的眼睛。

“你惊扰了太子,这可是大错!”许久,纳兰辰逸憋出这么一句话,但却说的没一点底气。

“哦?是我吗?可我好像记得,要不是贵府的丫头故意踩了我的裙角,要不是我不顾自己的安危帮太子挡了热茶,那么现在,南宫老爷也不会这么安逸的坐在这里,对我一个无辜的小女子喊打喊杀的了!不过也难怪,早就听说大户人家都极其护短,看来,南宫府也不例外……”

念儿的话,像冰冷的铁锤,毫不留情的狠狠砸在南宫辰逸的脸上,只砸的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五颜六色,怪异非常……

可是,念儿并不打算放过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小时候,我娘亲就教过我,施恩务报!我只是奇怪,南宫府纵然不拿我这个小孤女做恩人,可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她的眼神凌厉无比,寒冷中带着无尽的恨意,就那么毫不畏惧的盯着当朝丞相的脸,冰冷的斥责着他……

锦芬母女惊呆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念儿如此难惹,一口伶牙俐齿,竟将老爷说的哑口无言,反驳不出一个字……

“念儿,你怎样这样大胆,别忘了你可是站在纳兰府的地面上!”锦芬站起来竖眉冷喝。

念儿转身看着她,冰冷的目光像出鞘的宝剑,一字一句的道,“我明白!这里是纳兰府,可我并不是你们的奴才!

第二十四章

委屈她勉强可以接受,可三十大板,她绝不可能委屈了自己……

潇洒的转身,冷冷的看着横在她面前的两个婆子,只看的她们一阵害怕退到一边,她才飘逸着而去。

原本为了留下,她才会帮太子挡热茶,可纳兰辰逸欺人太甚,她没必要再忍下去了!不过,这丞相府,她还是会回来的!

清冷纤瘦的身影毫无留恋的决然而去,只留下一道冷傲的背影……

南宫辰逸嘴角动了动,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这个念儿,总让他不自觉生出一种压迫感,那犀利的眼神就连他也不曾多见过!他能感觉得出,她对自己有一种强烈的恨意……

心中涌上难掩的羞愧,对一个曾不顾自己危险救了女儿的弱女子,又为了不伤到太子而救了整个丞相府的恩人,他盛怒下确实有些过分了!

可他是谁,月华朝最威严的丞相,即使知道错了,也不会承认……

这个丫头也太傲了些,小声的服个软他一定不会惩罚她,可她竟选择了扭头而去……

隐在暗处屋角的流云,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嘴角抽了抽,快速离去。

“来人,找个人跟着念儿,别让她出什么事!”纳兰辰逸有些不放心,朝身后的小厮吩咐一声,小厮应声离开。

纳兰若雨撇了撇嘴,不就是个丫头吗,cāo那么多心干吗?不过想到让人打了板子的宛如,她犹豫了一下,暗想,还是念儿让她放心一些……

“娘,以后我的丫头我自会教导,就不劳名兰了!”不悦的瞪了锦芬身后的名兰一眼,吓得她畏缩着不敢说话,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好了,你们都各自回自己的屋子,该教训的下人都去敲打敲打,别再给我惹出什么乱子!”纳兰辰逸不想看到妻妾女儿间的唇枪舌剑,皱了皱眉挥手示意她们可以散了!

丞相府外,念儿站在高高的门框外,看着脚下一阶阶的台阶,没有回头,拉了拉背上的包袱,慢慢的走了下来。

她的步子凝重,脸上有化不开的煞气。这个大门,曾经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曾经是她的家,娘亲所爱的地方!

丞相府,我还会再回来,一定!

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她邪魅的笑了笑,扭身进了大街上往来的人流中……

一个时辰后,纳兰辰逸派去的下人回报,“念儿姑娘又回到了她原来的家!”

纳兰辰逸松了口气……

太子东宫,流云诉说了自己查探了半日的结果,“禀太子,属下并没有查到纳兰府有那个奴婢进过桃花林,除了纳兰小姐的两个婢女外,再无其他女子。不过,其中一个婢女好像惹恼了纳兰小姐,被她打了板子。另一个就是那个叫念儿的,她已经离开丞相府了,好像她并不是纳兰府的奴才,而是纳兰小姐的救命恩人!”

“哦?恩人……”轩辕泽明亮的凤眸越发yīn沉,全没了白日里温润儒雅的温和之风,若有所思的想了半天,挥手让流云退下。

他的目光深邃如渊,黑幽幽让人看不到底,却又邪魅如珠,散发出璀璨光彩,让人只看一眼就被吸入在内,再也不愿出来!

他的贴身侍女剑兰过来,施礼后轻声道,“主子,热汤已经准备好了,请您沐浴!”

轩辕泽站起来,伸开双臂,剑兰小心的服侍他褪去外衫,他转身走进净房,剑兰守在屏风外没有进去。

褪尽衣衫,他迈进浴桶中,“剑兰,今日有谁来过储瑜殿?”

“回太子,容贵妃派人来过,奴婢说殿下不在,她们也没久留,送了一件两尺高的火红珊瑚树就走了!”剑兰恭敬的答道。

轩辕泽伸在水中的手臂缓了下,眸光不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第二日一早,锦芬刚起床,丫头就来报,“禀夫人,将军夫人到了!”

锦芬诧异,忙命人去迎接,自己则赶紧梳妆打扮。不多时,一身锦衣美服的容陌柔,就在好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走进了兰芷阁。

锦芬早迎了出来,看到她老远就娇笑着嗔道,“姐姐可好些日子没来了,今儿这吹得是什么风啊?”三两步已经走到一起,亲热的挽上容陌柔的胳膊,嫣然像一对亲姐妹。

十年的时间,并没有在容陌柔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依然娇美如花,妩媚动人。她笑着捶了锦芬一下,嗔道,“什么风也没有,姐姐想你了不成吗?”

“成成,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呢!”两人说说笑笑,相拥着进了屋子。

名兰则领着几个丫鬟去了下人房喝茶,她知道两位夫人绝对有话要说。

房间里,锦芬一直拉着容陌柔的手坐到床上,看着她娇媚依旧的容颜道,“姐姐真是越来越美丽了,看的妹妹我好生羡慕!”

“妹妹美得像一朵花,怪不得丞相的恩宠不衰呢!”容陌柔娇笑着拿帕子掩住嘴角,打趣道。

“姐姐还不是一样!”锦芬的脸上有一些得色,这么多年,虽然纳兰辰逸有几个姨娘,不过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唉……,我那比得了妹妹有儿子傍身,我只两个丫头,在将军府还不是受人白眼……”容陌柔的眸中暗涩,苦笑一声红了眼眶。

谁让她的肚子不争气,没生个儿子出来,要不是姐姐是贵妃,恐怕早就被贬为贱妾了!好在两个女儿聪明乖巧,模样也生的美丽,只要能说上一门好亲事,她往后就有了依靠了!

“听说太子殿下昨日来了贵府?”凄怨了几句,容陌柔终于说到正题。

锦芬的柳眉微挑,脸上依旧盈溢着甜美的笑意,“是啊,听我们老爷说,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呢,七月雨儿就该及笄了……”

她的话故意没说完,可眼眸中的那份炫耀,却让容陌柔心底刺痛,如芒刺在喉,扎得难受。“是啊,雨儿真幸运,一下子从庶女变成嫡女,又即将成为太子妃,我们家霜霜那里能及?”她的话酸的倒牙,语中的刻薄让锦芬脸色大变!

第二十五章

“姐姐莫要乱说!”她慌得上前倾着身子,急的差一点用手捂住容陌柔的嘴……慌乱的眼神看了看四周,见屋中并没有什么丫头嬷嬷,才松了口气。

容陌柔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不断冷笑,口里却故作无辜的道,“妹妹怎么了,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哼,敢做不敢认的贱女人!一想到面前的女人独占了纳兰辰逸十多年的宠爱,容陌柔就恨得咬牙切齿,为什么,陪伴他的人不是自己?

锦芬自是不知道容陌柔的心思,不过她十分不喜容陌柔总是用那件事来威胁自己,暗咬了牙,冷着声道,“姐姐别忘了,当日的主意,可是你给我出的!”

十年前,皇上有意纳兰若雪的事,可是容陌柔差人告诉她的,就连那场大火,也是她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主意。当时被妒忌和利欲熏心遮住脑袋的锦芬,毫不犹豫的听取了她的建议!

“我的主意?”容陌柔故作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满的喝道,“我可什么也没说,妹妹莫要冤枉我!”当年传话的丫头已经被她发落了,她和锦芬见面时周围又无旁人,说主意是她出的,怎么也说不过去。

且,她也没有要对付海清韵的任何理由!她喜欢纳兰辰逸的事,除了她的姐姐容贵妃,没有人知道!

“你……”锦芬气的哑口无言。她实在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美丽妩媚的容姐姐,竟是颠倒黑白之人!

她黯然跌坐在床上,除了那一个你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的确,容陌柔从没告诉过她什么,只有那不清不楚的浅浅暗示……

锦芬不傻,并自许还有些聪明,当时听到纳兰若雪就要成为太子妃,暗中嫉恨羡慕的她,容陌柔一点小小的暗示,就让她将心底的邪恶彻底蓬发……

“好了,妹妹如今怎么扯这些有的没的,我那雨儿侄女呢,好些日子没见她,怪想的!”容陌柔看到锦芬吃瘪的样子,心中的怨气疏散了不少,一笑,又凑近她说着客套话,亲热的好像刚才的一幕从没出现过。

锦芬警惕的瞪了她一眼,她总感觉容陌柔不会只是来看自己这么简单。

果然……

“妹妹,你看我们家霜霜也和雨儿一般大小,平日里老吵着要来府里玩,我怕给贵府添麻烦,就没让她来!”容陌柔笑意柔柔,可眼中的算计却是让锦芬心中警铃大做。

只是这么简单?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看容陌柔的目光就有些高傲,淡淡的道,“雨儿最近要学礼仪,准备嫁妆,怕是没什么功夫瞎玩了!”

容陌柔的心思她猜到了九成,她才不会傻得给自己女儿招一个有着精明算计的娘的狐媚女子来争宠。难保那个穆霜霜不会耍尽手段,抢了女儿的地位和宠爱?

容陌柔的眸光有些冷,可也知道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依旧笑着道,“雨儿的嫁妆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自小有你这位端庄的娘教导,那礼仪绝对没得挑!听说皇上会派宫里的姑姑来教礼仪,贵妃娘娘已经求了皇上,让我们霜霜也和雨儿一起学习!”

说道贵妃两个字,她特意咬的很重,目光中隐含的挑衅让锦芬更加不悦。可人家都说了是得了皇上同意的,她可没胆子违抗皇上的命令!

“都是小丫头,霜霜乖巧可爱,也能和我们雨儿做个伴。”锦芬虚伪的笑笑。

容陌柔鄙夷的淡笑着,哼,刚才还推三阻四,一听说是皇上的意思,口气立马就变了!唉,都是自己那个宝贝女儿,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太子,可贵妃姐姐试探了好几次,太子都委婉的拒绝了!

太子一向冷情,洁身自好。年十九岁也没一个女人,皇上疼爱,并没有强迫他收那个官员进献的美女。在纳兰若雨没嫁过来之前,他的东宫并没有一个宠幸过的女子。

“那就这么定了,明日让霜霜过来,讨扰之处还望妹妹莫怪!”容陌柔心愿达成,笑的畅快,又客套了两句才离去。

“啪……”容陌柔刚走,锦芬就怒冲冲的将桌案上的茶杯摔了个粉碎。“哼,都是些不安好心的东西,雨儿还没嫁给太子呢,就盯上太子侧妃的位置了,什么做个伴,什么姐妹情深,都是骗人的鬼话!”锦芬咬着牙怒骂道,可她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再不情愿,她也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眼睁睁的给女儿引进个狐狸精来……

“夫人,穆夫人也太过分了!都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能又翻出来要挟夫人呢?”名兰小心的捡着地上的碎片,谨慎的讨好道。

十年前,可是穆夫人说了句,“只要她们都不在了,雨儿不就是丞相府唯一的小姐了吗?”夫人才动了杀心,精心布置了一切……

“她原本就是那样的人,不说出来才奇怪呢!”锦芬恨恨的道,却苦于找不到对付的法子,只有暗自生着闷气。她是一个母亲,她了解美妾对于一个男人的诱惑究竟有多大,她并不想自己的女儿也走上自己的老路!

“名兰,你去寻小姐来,我有话要告诉她!”

入夜,纳兰辰逸觉得心中烦闷,也没带小厮,一个人在园子里溜达。

脚步随心,渐渐的走到一所园子前停下,看着面前破败萧条,锈迹斑斑的园门,他的心竟痛的揪了一下。

“清韵……”他轻轻的喃呢出声,眷恋思念的眼神,迷蒙的看向夜空……

有些思念,虽然久隔了时空,却越发的清晰。有些人,只有失去了,才会发觉她的重要!

“呜呜……”突然,一阵模糊的哭声隐隐的传来,虽很低微,却还是在静夜中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谁?谁在那里?”纳兰辰逸喝道。

哭声一顿,很快又是低低的抽泣,哭声凄婉哀怨,听着像是女子。

纳兰辰逸一怔,很快想到这几日府中的传闻,难道,真的是清韵的鬼魂回来了?

“来人!将门打开!”他扯着嗓子大吼,附近看守院子的婆子听到了,慌着小跑过来,惶恐不安的道,“老爷,您要打开这院子?”

夫人可是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进这个园子,也不许打开院门。可,这个人可是老爷……

看婆子犹豫,纳兰辰逸怒了,一脚踹过去,“死奴才,我的话没听到吗?”

第二十六章

婆子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踢倒在地上,痛得呲起了牙。也不敢呼痛,忙爬起来掏出钥匙,抖索着将铜锁打开!

纳兰辰逸不等她将锁头拿下,就一把扯开,两臂一使力,推开门走了进去。那婆子见情形不好,忙偷偷的跑去给锦芬报信了。

幽兰阁里,黑压压一片断木残垣,依稀能看到当年建筑的轮廓。谁能想到这毫不起眼的废墟,当年曾是丞相府最华美,最漂亮的地方?

纳兰辰逸的步子很慢,透着一丝悲凉的沉重。

这里埋藏着他的妻子女儿,他最爱的女人和孩子,那个冷艳无双,美丽温婉的女子……

“清韵……”他低唤,对着满目萧条,对着冷冷空野,唤出埋藏着心底深处的名字!

哭声又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在高处的残木中一晃而过……

“清儿,你是吗?”纳兰辰逸震惊的瞪圆了眼睛,直觉的,他认定那道身影就是海清韵的鬼魂,忙疾步上前,想要和她相见。

对所爱的人,不管是人是鬼,他都不会惊怕,有的,只是惊喜!

一种失而复得,如获至宝的惊喜!

白影一闪而没,片刻后又在不远处一闪,并伴有隐隐的哭泣声。

“清儿,你来看我了吗?对不起,当年的事都怪我,要是我那晚不宿在锦芬那,要是我在你的身边,也许,就不会发生大火,更不会连累了你和雪儿……”纳兰辰逸的声音透着无尽的忧伤和心痛。海清韵的死,一直是他心中最深最大的伤!

雪儿,他乖巧聪明,粉妆玉砌般可爱的女儿,就那样没了!

“痛……我的头好痛……”突然,白影痛苦的抱紧脑袋,含糊不清的哀哭着,那柔软甜美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极了海清韵。

纳兰辰逸更是心痛,忙扑上去,边跑边喊,“清儿,你怎么了?哪里痛?”语气中急切的关心让白影的身形颤了颤,一顿后又抱着头继续呼痛。

纳兰辰逸不顾脚下横七竖八的一地乱木,踉跄着朝白影爬去……可白影却在他快临近时,又飘到远处……

“老爷,您在这里做什么?”空旷的院子里涌进了不少人影,明晃晃的灯笼照亮了一地苍凉!锦芬的身后跟着名兰等好几个丫头,她们都挑着灯笼,诧异的看着纳兰辰逸弓着身子,趴在断木上。

锦芬的眸中有一些慌乱,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年没踏足这里的纳兰辰逸,今夜竟莫名其妙的冲进了这里!

十年前所有的痕迹,她已经命人清理的干干净净,她倒不怕他发现什么,可就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空院子,都让她心慌不已!

纳兰辰逸有些恼怒突然冲入的众人,也不理锦芬,只是将不舍的目光再一次投向远处的白影,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你们都进来干什么?”纳兰辰逸怒吼!他能肯定就是因为这些人来了,海清韵的鬼魂受到惊吓才消失了。第一次,他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对着锦芬大吼大叫。

“老爷?”锦芬有些不可思议!老爷竟然这样对自己?她的内心刺痛,眼眸中也是受伤的眼神,样子哀哀怨怨,可怜又失望的望着纳兰辰逸。

若在平时,纳兰辰逸一定会心疼的上前安抚她一番。可今夜不同,他刚沉浸在重见海清韵的喜悦之中,就被锦芬带着人破坏掉,他心中的火正无处发泄呢,那还会好言抚慰?

“深更半夜你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锦芬咬牙,你难道睡觉了?可她没敢说,只是上前两步,离他更近一些,关心的道,“妾身还不是担心老爷?这院子荒了这么久,老爷还是不要久待的好,妾身给老爷准备了一些酒菜,陪老爷喝两杯可好?”

没等来纳兰辰逸一如既往的安慰,锦芬虽心中失望,还是极贤淑的说出这番话。

她的体贴,让纳兰辰逸混乱的思维清晰了一些,有些歉疚的望了她一眼,回头望了望空荡荡的荒园,点头随着她离开。

一个时辰后,纳兰辰逸喝了安神汤已经睡下,锦芬带着名兰,再一次来到幽兰阁。

幽深的院子,到处都是荒芜的气息,锦芬定定的站在废墟前,眸中yīn晴不定。十年来,她也是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

“海清韵,我不管你是魂是魄,我都要你离他远一些!他如今是我的男人,我孩子的父亲。我不允许你再来纠缠他!”锦芬身体在颤抖,说出的话却虽刻意压低,却咬牙切齿般狠毒,外加无耻!

她的男人,亏她好意思说出来……

名兰惊慌的抓住她的衣袖,眼神不断地扫射着四周,就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

“王婆子!”

“奴婢在!”刚给纳兰辰逸开门的婆子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

“我交代过多少次了,这院门谁来了也不许开!你是不是将我的话当风刮了?”锦芬冷着脸,怨毒的眼神想要吃人。

“奴婢不敢……”婆子扑通就跪下了,连着猛磕头,嘴里做着辩解,“这十年,奴婢从没打开过这把锁。今夜要不是老爷硬要进来,奴婢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违抗夫人的命令啊!”王婆子吓坏了,可她也不忘给自己开脱。

是啊,纳兰辰逸是丞相府最大的主子,他要去的地方,就是锦芬这个当家主母都不敢拦着,她一个下人哪敢说不啊!

锦芬的脸又冷了几分,“怎么,这是拿老爷压我呢?老爷每日忙朝中的大事,那会理会这府里乱七八糟的事?好了,你下去自领十个板子,以后给我当心点!”这个王婆子一向还算听话,所以锦芬只打算小惩一番。不过十板子下去,以王婆子的年纪,怕也要躺好几天了。

王婆子一听就怕了,当下也不敢多言,弓着身子退下了。

“名兰,传下去,谁要是再嚼有关这个园子的只言片语,都给我一缕发卖!”锦芬实在不想听到有关海清韵母女的一丁点消息,这其中有怨恨,更多的是恐惧,就如同现在她的怒火发完,就觉得周围yīn森森特别恐怖一般……

突然,一股强劲的yīn风刮过来,卷起地上飘落的残叶,夹着灰尘,呼啦啦一起朝锦芬的身上扑来!

第二十七章

这风来的蹊跷,竟和那夜锦芬所遇到的一模一样……

“啊……有鬼!”她吓得大叫,手脚上下乱舞,熟悉的恐惧再一次清晰的袭来,她直觉的全身的血液都冷了,冷汗不断的冒出来。名兰被她扯着护在身前,同样惊惧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怨恨。

又是一股冷风刮过,名兰手中的灯笼没拿稳被刮在地上灭了。夹杂着霉味的灰尘沙粒,,将她们的头脸扫了个边。尽管有名兰在前面做盾牌,锦芬的嘴里还是吃进不少沙子。

府中的侍卫丫鬟都被她刻意调离的很远,她们的惊叫,并没有引来人。

“还我命来……”一阵冰冷的含着幽怨的飘忽嗓音仿佛从地底冒出来,一道浮在半空的白色鬼影也适时出现,不急不缓的速度,朝锦芬她们缓缓飞来!

翻飞的白色衣裙,不断飞舞的遮脸长发,怎么看都是一个女鬼!她一点点朝锦芬逼近,被她携带的冰冷气息,也迅速在空气中蔓延,还夹杂着死亡的味道。

锦芬傻了!她想跑,可是脚下像生了根,仿佛绑着千斤重的石块,她怎么也挪不开步子。她只有瞪大瞳仁,惊悚的看着一点点,一点点逼近的女鬼……

名兰的恐惧一点也不比她少,可锦芬可以躲,可以拿她在前面挡,可她不能,她只有眼睁睁看着恐怖至极的白色鬼影,朝自己扑过来!

她浑身汗毛倒竖,喊不出,跑不掉,最后眼一翻,晕了过去……

名兰一倒下,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锦芬一个人。眼看着女鬼越来越朝自己靠近,她也吓得几乎晕厥,可是,她偏偏没晕,还瞪圆了眼睛看着……

白色的鬼影呼啸着嗖的朝锦芬扑过来,她“啊!”的大叫一声闭上眼,却感觉腿间湿漉漉的,有微热的液体滑出,原来,竟是吓得尿了裤子!

许是这尿液起了作用,那鬼影一顿,随即就消失了。锦芬瘫坐在地上,闻着难闻的酸骚味,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听人说鬼怕秽物,看来是真的!好在名兰晕了,周围也没别人,要不然,她就真的没脸了!不管如何,能让那个恶鬼跑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锦芬跌跌撞撞也不知怎么回的自己屋子,不过守夜的婆子却是被吩咐烧了好些热水,她在浴室洗了很长的时间才出来!

烧水的婆子还奇怪呢,夫人不是晚间刚洗过澡吗,怎么又洗?可她也不敢多问。

名兰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在自己的屋子里,锦芬正yīn着一张脸,冷冷的坐在那不动。

名兰有些忐忑,她忙坐起来下地,跪在地上小心的抬眸道,“夫人恕罪,奴婢没能保护好夫人,是奴婢的错……”她只看到锦芬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刚才的事她也吓得不轻,就是她自己,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怪不得一些小丫头总说幽兰阁闹鬼,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只是,那鬼,真的是清夫人吗?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今晚的事,对谁也别说出去,要不然……”锦芬恶狠狠的顿住话,名兰吓得不由缩了缩胳膊,那上面可有不少夫人的掐痕。

“奴婢什么也不会说的,请夫人放心。”名兰忙保证。

“那你亲自将我刚才换下的衣衫洗了,记得,你亲自洗!”锦芬郑重的申明。

“是是,奴婢马上去洗!”名兰自不敢多言,忙挣扎着站起来,在夜色中摸索着去洗衣服。当她拿到锦芬换下的脏衣服,闻到上面传来的异味,这才明白锦芬为什么不让她告诉别人了!眼中划过鄙夷,又狠狠的将衣服甩到一边,可想了想,还是认命的捡起来端了出去。

当黎明重新到来,新的一天也开始了,丞相府迎来了一个娇滴滴的美小姐,穆将军的嫡出小姐穆霜霜。

她也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可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一颦一笑,莫不显大家闺秀的端庄可人,姿容和纳兰若雨不相上下,同样美丽秀丽,只是她的柔媚多一些,纳兰若雨的单纯多一点。

对于不请自来的穆霜霜,锦芬和纳兰若雨是十二分的不愿,可又碍于面子,还不得不热情的接待。锦芬特意将落雨园紧挨的听雨轩收拾出来,又派了四个丫头和两个婆子服侍,再加上穆霜霜自己带来的两个丫头一个婆子,那架势一点也不输纳兰若雨,千金小姐的尊股十足。

“纳兰姐姐,霜霜叨扰了姐姐以及府上的人,霜霜给您们赔礼了!”穆霜霜比纳兰若雨大半个月,自来熟的以姐姐自居,漂亮的丹凤眼眨啊眨,将一抹狡色藏入眸底。

纳兰若雨鄙夷的瘪了瘪嘴,却违心的笑着道,“怎么会呢,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家里简直闷死了,穆小姐来了正好给我做伴。”

哼,既然你上赶着要赖在我们府里,就不要说叨扰的话。锦芬也心中不悦,她越看越觉得穆霜霜妩媚甜娆,那模样长得勾人心魂,要是太子见了,难免不对她动心!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个小丫头夺了女儿的幸福。

穆霜霜并不知道,她这才一进丞相府,就已经得罪了这么多人,不过她谨记着娘亲的教诲,端着甜甜的笑脸,刻意讨好着。

“雨儿妹妹不要嫌弃我笨嘴笨舌就好!”她笑着,上前亲昵的拉住纳兰若雨的手摇晃,那模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可她越是这样,锦芬母女心中的警铃就越发响的厉害,更是打定了主意千万不能让她见到太子。

彼此又客套了几句,锦芬就找借口走了。纳兰若雨也不想陪着自己的情敌,找了个理由也溜了,主要原因还是宫里的教习姑姑快到了,她要赶紧去准备。

看着母女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穆霜霜自信的一笑,对身边丫头道,“红翘,你说太子表哥会喜欢我吗?”

红翘看着自家小姐美丽的模样,衷心的道,“那还用说,一定会的!”

穆霜霜的眼神暗了下来,幽然道,“可为什么皇上不将我指给太子表哥呢?听贵妃姨娘说,皇上要将我指给瑞王,那个瑞王哪有太子表哥的半点好,我才不喜欢!”

第二十八章

最后的话,颇有些气愤的意思,吓得红翘忙上前,差点失控捂住她的嘴,惊慌的看了看四周才小声道,“哎呀我的小姐,这可不是在将军府,这院子里可还有不少丞相府的丫头婆子呢,让她们听到,那还得了?”

瑞王和太子那是能随便议论的人吗?弄个不好是要被指责,会被杀头的。再说皇上的圣意,那也不是可以随意揣测的,皇上是谁,是天子!他的话,那就是圣旨,只有服从和接受,哪能由着你挑三拣四。更何况太子和瑞王那可都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可不是什么三什么四的!

穆霜霜撇了撇嘴,不过却住了口,她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吩咐红翘道,“你去瞧瞧,若是宫里的姑姑到了,也告诉我一声,我也要去学礼仪!”纳兰府越是不愿意,她越要去!

红翘能被她带到丞相府来,那一定是机灵的,当下就窜了出去。院子里锦芬派来的小丫头燕儿看到她出来,忙迎上来问,“穆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事没事,小姐想看桃花,可又不愿在贵府随意走动,就让我去折几枝来,这位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燕儿一听,面上微窘。红翘的话,那一句都是在说丞相府派她们来,就是为了监视穆家小姐!“瞧穆小姐说的,我们夫人和小姐都说了,穆小姐既然来了,就当丞相府是自己家,千万不要拘谨!”燕儿笑的有些不自然,毕竟,夫人可是特意吩咐她密切注意穆小姐的一举一动!

“桃园就在后面不远处,拐个弯,穿过一个小角门就到了!”她笑着退回了原地。

红翘得意的微抬高下巴,直视着前方走了出去。

她一走,燕儿就对身后的一个丫鬟使了眼色,那丫鬟悄悄跟了上去。

房间里,穆霜霜的另一个丫头红柳趴在窗户上看了半天,对穆霜霜禀报,“小姐,丞相府果然派人跟着红翘!”

穆霜霜冷笑,双眼蒙上不符于年龄的算计神色,“娘说的果然对,丞相府里没一个好东西!不过,想要跟着红翘,也要那些人有本事!”

红翘和红柳都是穆将军精心挑选的习武女子,不但冷静沉稳而且武功高强,要摆脱身后的尾巴自不是什么难事。

这也是为什么穆霜霜只带了两个丫头的缘由,有她们两个,比十个都管用。

半个时辰后,红翘捧着几枝开的争艳的桃花走了进来,她极有礼貌的朝燕儿点点头,进了屋子。“小姐,你看这桃花多美!”

红翘笑着大声道,却又低着头轻声说,“小姐,宫里的姑姑应该就要到了,奴婢看到那个落雨园里人来人往。”

穆霜霜点了点头,也大声道,“找个瓶子插起来,丞相府的桃花果然好看!”

主仆两人相视一笑……

院子里,派去跟踪红翘的小丫头蔫蔫的走了进来,看她的神情,燕儿也知道她跟丢了人。“好了,你先下去吧,以后做事小心点!”

燕儿只是郑重的说了两句,就去了锦芬的院子禀报。

兰芷阁里,锦芬听完燕儿的话,柳眉挑了挑道,“早就知道这个丫头不是善类,果然和她那个娘一样,也是个有手腕的人。好了,你先去吧,仔细着点!”

“是,奴婢告退!”

见燕儿退下,屋中只剩下名兰,锦芬再也掩饰不住心底的怒意,猛一拍桌子道,“如此小的人,心思竟这般鬼,在我的府邸就敢这样明目张胆动心思,若是真被她进了东宫,那还得了?”

“还不是因为她有个做贵妃的姨母撑腰,要不然,她凭什么和我们小姐比?”名兰也愤愤然的道,不管怎么说,纳兰若雨若得势,对她也没一点坏处。

“告诉府里的下人,给我好好守着落雨园,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去扰了大小姐学礼仪,要不然,一律家法伺候!”锦芬咬着牙下了死命令。

想要接近宫里的人,想要讨好教习姑姑,哼,穆霜霜,进不去我看你怎么办!

名兰应了,极快的下去吩咐。并吩咐守门的婆子: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来。

工夫不大,一顶华丽的小轿就将教习姑姑桂姑姑送进了丞相府。锦芬亲自去迎接,桂姑姑虽然只是个宫婢,可也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人,比寻常官宦人家的夫人也不知高贵了多少,她自然不敢怠慢。

桂姑姑大约二十七八岁,容貌秀丽,举手投足都显示出极好的礼仪,她给锦芬行礼后,笑着道,“还有几个多月太子妃就及笄了,皇后娘娘可是盼着太子妃娘娘快点嫁过去呢!”

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一句太子妃就让锦芬和纳兰若雨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脸上的笑容更加欢喜,纳兰若雨娇羞的朝桂姑姑行礼,“见过姑姑!”

桂姑姑侧身避过,两手忙上前扶起她,笑着赞道,“太子妃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怪不得皇后娘娘赞不绝口,太子殿下也喜欢的很呢!”

纳兰若雨的心中大喜,想要开口问是真的吗,太子哥哥果然说过喜欢自己的话?可又怕唐突了,惹桂姑姑厌烦,要是告诉了皇后娘娘,那还了得!所以,她心中虽然想问的要死,还是悻悻的退到一边。

桂姑姑能在皇后面前说上话,那可是聪明人,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意思,当下笑着说,“太子常在皇后娘娘面前提起太子妃,可见对太子妃的心思。”

“真的!?”纳兰若雨终于忍不住心中狂喜,紧声追问道。桂姑姑点了点头。

锦芬心中有些许得意,一夜没睡发黄的脸色也似乎好了一些。

放眼整个月华王朝,能嫁给太子的女子能有几个?是她锦芬有这个好命,生了一个好女儿!

桂姑姑的眼眸含笑,却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敛去眸底的笑意……

第二十九章

纳兰若雨是要嫁入皇家的媳妇,礼仪尤为重要。桂姑姑稍做休息,就开始尽责的给纳兰若雨上课。只是她的眼神总带着一种探究,那视线总若有若无的飘到纳兰若雨的身上。

纳兰若雨也感觉到了,她以为桂姑姑是代表皇后娘娘观察自己,就更加谨慎,举止也大方得宜,半点不敢疏忽。

宫中的礼仪,刻板而且繁琐,几个时辰下来,也让人够呛。可纳兰若雨的脸上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容,既不喊累,也不偷懒,做出的动作依然规范合格。

桂姑姑的脸上的笑容暖了一些,看她的目光也透出些许赞赏。

午间用过膳,桂姑姑被安排在落雨园中的客房休息,纳兰若雨则在自己的屋子里午睡。主屋和客房隔了一个小跨院,桂姑姑刚眯上眼,还在想她临来时皇后娘娘的嘱咐,要她多注意纳兰若雨的品德,就听到门外隐隐有吵嚷声,不大一会,服侍她的小丫鬟怯生生的在门外禀报,“姑姑,穆将军府的大小姐求见!”

桂姑姑一怔,随即想起容贵妃好像提起过,让自己的外甥女也来丞相府,同纳兰小姐一起学习礼仪,想必,现在求见的就是那个穆爽爽吧!

桂姑姑坐起来,穿上外衣,才对小丫头说道,“请穆小姐进来吧!”

容贵妃这么多年一直得皇上的宠爱,她虽然是皇后的人,可明面上也不愿得罪。只是,能在丞相府如此严密的防守下依然轻松的进来,这个穆小姐也很了得。

桂姑姑是宫里的老人,只需眼睛瞄那么一下,就能看到丞相府的小九九。因着太子不喜穆家小姐,皇后也特别交代了不用理会,她才装作没看见。可现在人家找上门了,她是断不能不见的。

穆霜霜迈着优雅端庄的步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红翘,一看到桂姑姑就半蹲着行了个很隆重的礼,“霜霜见过桂姑姑,姑姑安好。”

她的容貌甜美,声音压得柔软妩媚,行礼的姿势也无可挑剔,端的让阅人无数的桂姑姑也不得不在心里赞赏了一番。大方的受了她的礼,笑着上前将她扶起道,“穆小姐快别这样多礼,折煞奴婢了!”

“什么奴婢,谁不知道姑姑是皇后娘娘跟前得力的,霜霜能得姑姑的调教,是霜霜的福分呢!”穆霜霜亲昵的拉住桂姑姑的胳膊,将一张笑脸凑上去讨好的说道。

她拥着桂姑姑坐在锦榻上,一个眼神过去,身后的红翘早奉上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黑漆描着漂亮的金花,只看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不俗。

穆霜霜接过来,很有技巧的塞入桂姑姑的袖中,笑着低声道,“姨娘要我好好跟姑姑学习,一点子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姑姑笑纳!”

桂姑姑的眼神闪烁,也没有推辞,默许着收下了,她自然明白穆霜霜口中的姨娘是谁了。

纳兰若雨的屋子,香如正向她禀报,“小姐,那个穆小姐已经去见了桂姑姑……”

“什么?”正在闭目小憩的纳兰若雨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谁放她进去的?我不是说了让人好好守着吗,怎么还让人进来了?”她喝道。

香如吓了一跳,有些惧怕的退后一步,才小声的道,“是那个穆府的丫头在回廊处呼痛,才惹得两个婆子去看,那个穆小姐就趁机进来了。”

香如也有些愤恨,那个穆小姐还真是狡猾,竟然玩起了声东击西的战术。害的她被小姐责骂!前日的板子,已经把宛如打的躺在床上下不来,她可不敢再惹怒小姐了!

“该死!”纳兰若雨拧紧被子,玖红色锦被被她揪作一团,满是褶皱。可她再恼恨,穆霜霜也已经见了桂姑姑。不过,穆霜霜毕竟是皇上特许来丞相府的人,她挡得了一日,却挡不了往后!

不过,晚些时候再见,等她给桂姑姑留下了好印象,穆霜霜再出现也就没多大意义。可如今,才第一天就让人家钻了空子,她如何不生气。

“看守园子的婆子每人打十板子,扣半年的月钱!”气没处撒,只有下人倒霉了!

“是!”香如战战兢兢的下去了。

纳兰若雨在床上翻转了好几次都无法入睡,心里想着穆霜霜那妩媚的脸蛋,越想越不舒服,索性起来,“来人,帮我梳妆,本小姐要去看看穆小姐!”

秀如几个连大气也不敢出,忙手脚利索的帮她收拾。

小跨院里,桂姑姑笑着陪穆霜霜说着话,纳兰若雨还没进去,就听到了穆霜霜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想来和桂姑姑谈的极好。她的面容一僵,让香如前去禀报。

很快,桂姑姑和穆霜霜都迎了出来,看到她,桂姑姑还没开言,穆霜霜已经亲热的走上前嗔道,“好姐姐,霜霜不请自来,打扰了姑姑休息,还望姐姐饶恕!”

这话说的漂亮!即在指责纳兰府不够意思,既然答应了要让自己一起学习礼仪,却不让人通知自己。又进一步的指出了她是皇上亲自指派的人,纳兰府都敢怠慢!纳兰若雨脸上一阵尴尬,表情微僵,随即笑道,“哪里呢,姐姐还不是心疼妹妹,怕你车马劳顿身体吃不消,想要你今日歇息一番,明日再来也不晚。没想到,妹妹竟然怪罪起姐姐来了,姐姐好冤!”

穆霜霜心中鄙夷不已,明明就是不想让自己来,偏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让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妹妹哪敢责怪姐姐呢,不过是和你闹着玩!”她撒娇的扯着纳兰若雨的袖子摇了摇,那模样,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

纳兰若雨真的想将自己的袖子从她的手中拽出来,她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么一张虚伪妩媚的脸!可她不能!不仅不能,还要笑着陪人家肉麻的客套……

桂姑姑冷眼旁观,她可看出来了,这两个小姐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对于容贵妃的外甥女,她在心里是排斥的。容贵妃可是皇后娘娘的死对头,这么多年两人虽然明面上没有争斗过,可私底下不知较了多少劲,皇后是绝对不允许太子的东宫安上容贵妃的眼线!

这个穆家小姐是注定成不了太子的女人的!

桂姑姑有些怜悯的眼神在穆霜霜的脸上一扫,心中再次叹道:可惜了一副好模样!不过惋惜归惋惜,她也和皇后一样,不甚喜妖媚的女子,这个穆家小姐很不幸的占了极其重要的两项。所以,即使她再费劲心机讨好自己,再刻苦学习礼仪,结果都只有一个……

第三十章

穆霜霜在丞相府住了下来,每天,她都极准时的去纳兰若雨的屋子里上课。事情摊开了,纳兰若雨也不好明着拦着,反而还只能笑眯眯的表示出欢迎。

桂姑姑教的很认真,一板一眼严厉而苛刻,什么礼仪都要求完美无缺。纳兰若雨自是虚心学习,虽然苦累,可一句怨言也没有,毕竟,她明白今日吃这些苦,可是为了将来入住东宫成为太子妃。所以她对桂姑姑的要求,也是尽可能的完成,这让桂姑姑暗中赞赏不已。

穆霜霜也在暗中较着劲,不过,她急于表现了一些,没事总爱提出一些问题,其目的就是为了扰乱纳兰若雨,让她无法安心学习。

纳兰若雨对她恨得要死,可却无法表达出来,只是在心里将她骂了几百遍。桂姑姑也看出来了,对于穆霜霜的小聪明,她也不喜,若不是她打着皇上的旗号,早就被送出丞相府了。

如此过了五六日,锦芬在开始的两日去连着探望后,后边也没了那个精力,原因就是她所处的园子,每日夜里都有奇怪的响声,可偏偏别人听不到,唯独她一个人听的无比清晰。如此几日下来,她人已经瘦了一大圈,面色憔悴了不少,纳兰辰逸也是去了两个姨娘的院子里,就连名兰屋里,也宿了一晚。这让她又恼又恨,可偏偏无法说出,桂姑姑还在,她不想让人看笑话,就只有掐掐名兰,在她的身上出出气。

夜里,丞相府中的人都歇息了,只有名兰屋里的灯还亮着,她正挽着袖子,轻柔的帮自己上药。她的胳膊内侧,一大片指甲印,又黑又紫,满是淤青,瞧着触目惊心。

名兰的眸中含泪,眸底也有很强烈的怨恨。凭什么夫人要这么对她?这么多年不给自己名分,还逼着自己喝了绝子汤,然后骗老爷说自己患了不育之症,让老爷也没法给自己名分!一个女子最在意的无非是嫁一个好丈夫,然后生个孩子傍身,可她的这两样都被人无情的剥夺了!她不甘,她好恨!可她又无可奈何,因为她的家人,都被锦芬牢牢掌控着……

想到年迈的父母,一表人才的兄弟,以及才刚出生的小侄子,她心中的恨只有被压下去。

“爹,娘!兰儿好苦……”她抱着头低低呜咽。

窗户外,一道瘦俏的白影静静的看着屋中的一切,在听到她说的话后,眼眸闪动,瞬间消失!

城南,念儿家的院子。

已经长大了许多的小**在院子里撒欢的追逐着,念儿拿着苞谷撒到院中,看着它们欢快的窜过来,一窝蜂的抢着追食,俏冷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她的笑温暖而淡然,平和的像山间的柔风,徐徐吹入人的心间,让人觉得心情舒畅,如沐吹风。

“念儿,婶子做了一些煎饼,给你拿来一些,你尝尝可好吃?”隔壁的六婶子靠在柴门上看怔了,只觉得念儿比仙女都好看,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拿着手里的小托盘走了过去。上面是相叠的几个香喷喷的煎饼,还冒着热气,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念儿迎上去,绽放绚烂的笑容,“谢谢六婶子!”伸手接过托盘。

六婶子三十来岁,人长得比较壮实,面色白净,人老实敦厚。她生了三个小子没女儿,看到水葱般的念儿,是打心眼里喜爱,有什么好吃的都拿过来,拿她当女儿疼。

六婶子嗔怪的轻拍了下念儿的肩膀,责怪道,“谢什么,婶子还没谢你呢,要不是你借给我们银子,我那三个猴崽子哪能都上学堂?”

六婶子的大小子今年都十二了,也和两个弟弟一样,因为家里穷没有读书。念儿刚来的时候知道了,拿了银子给交了学费,让三个孩子都去读书,为此,六婶子一家感激的要死。

其实,她们也想让孩子读书,也指望他们学有所成,将来光耀门庭!可一大家子的温饱都是问题,哪来的闲钱让他们读书啊!

“婶子,都多久的事了您还说?”念儿就在小托盘里咬了一口煎饼,连呼好吃,听得脸上像开了一朵花,早忘了刚才说的话。

念儿见状,暗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六婶子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她不烦,她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六婶子的眼睛湿了。她不知如何感激面前的女子,明明一个人孤苦无依,却还是拿出那些钱帮助自己一家!要是可以,她真想天天说。

“念儿,你不去丞相府了,以后有何打算?”六婶子想起来什么,神色一紧道。

念儿的眸子闪了闪,随即笑着蹭着她的肩膀撒娇道,“我就去婶子家蹭吃蹭喝!”她一向都是清冷的性子,很少像这样做撒娇的小女儿状,六婶子看的眼前一亮,忍不住捧住她娇美的小脸,爱怜的抚了抚道,“来,天天来都行,反正我也没女儿,有个花朵般的你正好!”

念儿灿然一笑,将头埋在六婶子的肩头,默默的感受着久违的温暖气息……

“娘,娘,快点,我大哥被人打了!”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跌撞着跑进来,看到六婶子忙上前拽着她大嚷。念儿认得他,是六婶子的三小子叫萧远。

此时,萧远一张脸涨的通红,因为奔跑满头的汗,眼睛里闪烁着惊恐的光,衣裳也破了几处,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什么?你哥被人打了?”六婶子惊的张大了嘴巴,不由分说拔腿就跑,萧远紧跟在后面,念儿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紧跟着萧远,七拐八拐的到了大街上,离着老远就看到一大群人在哪里指指点点,六婶子心疼儿子,不由分说挤了上去。

“这个小子撞了本公子的马车,惊了本公子的马,还敢骂本公子,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人群的中央,一个穿着锦衣,束着玉冠的年轻男子,正斜着眼不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少年。

第三十一章

两个人从衣裳就能看出来是穷人家的孩子,其中一个大约十二三岁,一个十岁左右。两个人都有些鼻青脸肿,大一些的少年脸上还有几个清晰的指印。

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个人是六婶子的两个儿子,大儿子萧风和二小子萧治。念儿看到两个孩子的狼狈样,眉头微微皱起。

六婶子一看到儿子,立刻扑了上去,一边一个抱着儿子失声痛哭起来,“老大啊,这是咋回事呢?”

锦衣公子后面的一个小厮立刻冲上前踹了六婶子一脚,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喝骂道,“咋回事?没看到我们公子都受惊了吗,没眼力的瞎子!”说完,抬脚又要踹。

萧风是个半大小子了,此刻看到娘亲挨打,立刻横着身子挡在前面,倔强刚毅的面容上,虽然指痕癍癍,却还是愤怒的瞪圆了双眸,眼睛里燃烧的熊熊火焰,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烧死。

“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小厮恶狠狠的吼着,转脚在萧风的腰上踢了两脚。六婶子心疼,想要开口求情,却被儿子拉住了胳膊,朝她摇了摇头。

“娘,我没做错,不用求他!”萧风扯着六婶子的胳膊,按住娘要下跪的腰身,咬着牙道。

念儿站在边上,冷眼看着一切,在听到萧风的话后,嘴角微勾。

“没做错?当街拉住我们公子的马,导致马儿受惊,我们公子差一点从马上摔下来,这还没有错?我看是你们这些贱民脑子不好使,让小爷给你长点记性!兄弟们,给我打!打完了送官府严办!”说完,他撩起袖子抡起拳头,带头朝萧远的身上招呼过去。后面站着的好几个小厮听到他的话,立刻哄叫着涌过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对母子三人大打出手。

四周的行人都纷纷不忍的别过头,对这些人的暴行敢怒不敢言。

“住手!”念儿实在看不下去,挺身站出来喝道,冷冽清亮的声音具有穿透力般,在嘈杂声中清晰的穿进每个人的耳朵。微风中,她纤细的身影无惧的站在那些张牙舞爪的小厮面前,却又奇迹般的震慑住了每一个人。

领头的小厮看到她一愣,随即眯起眼望向自己的主子,他是公子的心腹,太清楚公子的喜好了。面前的这个小丫头虽然瘦了点,可绝对是个美人,就是那份气质,清粼粼不染艳俗,也是他不曾见过的。

果然,那锦衣公子一看到念儿,就立刻瞪圆了眼睛,眸光中的好色表情显露无遗。看多了那些浓妆艳抹,脂粉涂的半指厚的虚假美人,念儿的清雅淡致,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色迷迷的眸光不减,人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凑到念儿的面前,抬起他尖诮的下巴,调戏道,“哪里来的小姑娘,模样还不错,大爷怎么以前没见过?”

说话间,他的一只爪子已经伸向念儿,想要摸她的脸。六婶子早在念儿站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后怕不已,此刻见他欲要非礼念儿,人已经极快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拉过念儿站在她的身后,陪着笑脸道,“王公子,小丫头不懂事冲撞了你,我替她给你赔罪!”说完,六婶子已经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滚一边去!哪里来的贱人,本公子问你了吗?”王公子yīn着脸喝道,下一刻已经换上另一副献媚的嘴脸面对念儿,“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谁家的闺女?”

六婶子维诺着缩了缩,却还是横在念儿的前面,把她护在身后。萧风三兄弟听到母亲被人骂,都咬着牙怒目相对,萧风想要站起来,被六婶子一个眼神制止了。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念儿,儿子受些委屈倒没什么,要是念儿被这个王公子惦记上了那就糟了!

念儿的眼神瞬间变得yīn冷异常,她慢慢的走出来,站在六婶子的前面,冷冷的道,“王公子,我的几个弟弟犯了什么事?”

她的话轻缓,却自有一种摄人的气势,一下子让王公子有些压抑,他怔了怔,随即笑得更加猥琐,“小美人好利的气势,本公子真是越来越喜欢了!来啊,你跟大爷我回去,我就放了你的三个弟弟!”王公子狞笑着,顺势踢了身边的心腹一脚,几个下人忙七手八脚的把萧风兄弟扶起来,却押在哪里不放。

萧风使劲挣脱那些狗腿子的手,自己拉着弟弟站起来,叫了声娘,想站在六婶子的身边,却被那些打手按制住,动也不能动。

念儿没有理会王公子的献媚,看了眼周围的人,行了个礼道,“那位乡亲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麻烦说说,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最讨厌仗势欺人的人了,今日说什么也要给萧家兄弟讨个说法!而且她注意到旁边不显眼处,站着几个气度不凡的人!这京城里达官贵人众多,高官御史也随处可见,没准墙角那几个就是。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摄于王家在京城的财力,谁也不敢说话。

念儿逐一扫过去,他们都难堪的垂下头,做无视状表示自己不知道。

念儿在心里叹息一声,再一次开口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国有国法,并不是这位公子说了算,想必天子脚下,也不容许有人藐视皇威,祸害百姓吧!”最后这几句话,她摆明了就是对那几个锦衣华服的人说的。

人群外围的一个锦衣公子挑起眉毛,和轩辕泽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仔细的瞧了念儿两眼,朝身后的随从吩咐了两句什么,随从应了声很快离开。

王公子显然被念儿的大帽子骇的一愣,不过在看到没人出头后胆子大了,嘿嘿冷笑几声,挑衅的拿眼翻翻,张狂的道,“谁敢说本公子的是非?不想在京城呆了吧!要知道,这京师府尹可是我家亲戚!惹恼了公子我,把你们全抓进大牢去。”

行人更怕,有的更是早吃过他的亏,都一个个往后退,原本不大的场子立刻空出好大一块地方。念儿和六婶子孤立无援的站在中央,萧风兄弟不甘的被人扭着胳臂站在一边,这情景,让俊逸的锦衣男子眉头微皱……

看到恐吓起了作用,王公子一挥手道,“把那几个小子给我带下去!”

第三十二章

“你敢!难道你以为就没有王法了吗?”念儿淡淡的道,她的语气已没了刚才的冷冽,反而带了一丝讥讽。

“哼,我才不管什么王法,有银子就是王法!”王公子不知死活的狂言,全然没感觉到灾难已近。在他的印象里,好多事都是他老爹拿银子摆平的,在他的认识里,银子就是万能的,有了银子一切都好办。

“念儿,你别管了,快回去。”六婶子心惊王公子看念儿的目光,催着她赶紧离开。

“念儿?”王公子叫了一声,觉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一旁的家奴略一思索,凑到他耳边一阵低语,没人能听到,只是王公子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笑得更加猖狂,“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小孤女!怎么,你不是进了丞相府伺候丞相小姐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念儿皱眉,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个纨绔子弟,这个人是谁呢?

“公子那还用说吗,一定是做奴婢的日子不好过喽!我说丫头,还是跟了我们少爷好了,保证你穿金戴银,吃喝不愁。”为首的家奴很狗腿的说道。念儿看了他一眼,眸中的冷冽让他颤了一下,下意识的闭上嘴巴。

“念儿姑娘,这个提议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我比我爹可是年轻多了!”王公子最后一句话说完,人群中有不少人已经气愤的出声,“人家姑娘要是愿意,早嫁了你爹做了你娘了,那轮到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众人哄笑。

念儿的寒眸冷的如冰,王公子不知羞耻的言语已经让她彻底明白了他的身份,他原来就是刘媒婆提的王大老爷的儿子!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那个王大老爷就好色成性,年过半百竟然妄想娶了自己,现在这个儿子也同样的轻浮,和自己老爹争女人的事也敢在大街上高声说出来!

墙角的锦衣公子本来不打算管闲事,却在听到丞相府三个字后,眸中精光一闪,兴味更多,对念儿不免多看了两眼。

王公子有些恼羞成怒,也更让他坚定了把念儿抢回家的念头,要是父子两个都摆不平一个小丫头,他往后还怎么在这京城混?一声令下,“把这女子给我带回去!”他身后的家奴立刻蜂拥而上,推搡着念儿就要离开。

“住手!天子脚下,青天白日强抢民女,真的以为银子就是王法吗?”锦衣公子实在听不下去,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他的身后,几名带刀的侍卫冷着脸,看王公子的眼神都是愤怒!

他们的气势十足,一出现就让人感到无边的压力,尤其是为首的公子,俊逸英挺,一看就不是俗人。围观之人见有人管事,又都围了上来。一瞧对方是个有来头的,都不免在心里暗自解恨,希望王公子被狠狠修理一番。

“你?你是谁?”王公子被他凌厉的气场吓得一缩,随后又嘴硬的回了句。

“瞎了你的狗眼,看到瑞王殿下还不下跪?”侍卫姚永上前喝道,浑厚的声音震得王公子腿肚子一阵哆嗦,“扑通”就跪到了地上,“王爷饶命……小的不知王爷驾到,望王爷恕罪!”

轩辕瑞冷笑一声道,“本王倒是第一次听说银子就是王法的,你还真是给本王上了一课!”他的话清朗洪亮,却带着说不出的冷寒,让王公子以及几个家奴都瑟瑟发冷,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

看到瑞王现身,念儿悄悄的缩到六婶子的身后,安静的不想引人注意。

六婶子一看到瑞王来了,忙拉着儿子们跪下,“请瑞王殿下为草民做主!”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刚才她委屈求全,只是惧怕王家的势力,如今有了肯出来为百姓说话的王爷,她也要讨个公道。儿子脸上的巴掌不能白挨了!

轩辕瑞的目光瞧过来,不过,他并不是看六婶子母子,而是看低着头不言语的念儿。刚才这个女子的话还历历在目,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伶俐的口齿,就是男子也不如,好奇间,他想看看她的模样。“你,过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几人都垂着头,没发觉被叫的是哪个,而念儿也主观的认为绝不可能叫她。

半晌,见她纹丝不动,轩辕瑞挑了挑眉毛,他身后的姚永立刻喝道,“小姑娘,王爷问你话呢!”

“民女也不知,只是出来就看到两个弟弟被人欺负,还请王爷做主。”念儿的头一直没抬,只是强调欺负两个字。

轩辕瑞好奇,缩起锋芒的她,也丝毫没有软弱的意思。嘴角抽了抽,他问萧风,“你来说。”

萧风在接受到念儿鼓励的眼神后,跪在地上,开始一五一十讲述事情的经过。

“王爷明鉴!刚才草民和弟弟放学回来好好在路上走,两匹马极快的就朝我们撞过来,草民害怕弟弟受伤,就拿起一根棍子打那马,就……就将马打翻在地……”

“王爷,是他打了草民的马,让草民从马上跌落,摔伤了胳膊,草民不过是自卫。”王公子急忙辩解,还可怜兮兮的抬起胳膊让人看了看。只是袖子上除了有些土尘外,没人看到他有任何异样。

四周的众人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中无非是他刚才还凶猛异常,哪里会有什么伤?摆明了就是骗人。

“跌伤了,那好,来人,带这位公子去太医院,请几位太医好好瞧瞧!”轩辕瑞冷笑一声,袖袍一挥,两名侍卫立刻走上前,架起王公子就走。

“王爷……草民区区小伤,怎么敢劳烦太医,让……草民回家治就好!”被人驾着,王天胜立刻慌了手脚,忙撑起原先耷拉着的脑袋,扯着嗓子喊。他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去太医院?这一去,他无病的事情,当街纵马伤人的事情不都露馅了吗,所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去的。

可是,瑞王的话,也由不得他反抗,只需要一个冷冷的眼神过去,侍卫不顾他的哀嚎,直接拖走了!

六婶子几个看到他被抓走,都松了一口气。念儿依旧恭顺的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一切和她没关系……

第三十三章

瑞王派去打探消息的侍卫回转,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半天,轩辕瑞眼中显出了然,挑眉道,“你叫念儿?就是你救了丞相府的大小姐?”

念儿轻嗯了声。

轩辕瑞眼中的兴趣更浓,一副探八卦的样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念儿低垂着的眼眸转动,眸中流动的光华可惜他看不到。

“我……”她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愿说的模样。

轩辕瑞了然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纳兰丞相不会是说一套做一套吧?如此对待恩人就不怕御史又参他一本?”他可是听说上一次因为这个念儿,丞相府可是闹的风风雨雨,满城皆知,如今嘛……他的嘴角挑起。

见目的达到,念儿福了福,拉过六婶子谢了轩辕瑞的大恩,领着萧风几兄弟回去了。

丞相府。

一个家丁正在向纳兰辰逸禀报中午在城南发生的一切,他甚至将瑞王爷的话都像模像样的学了一遍,听得纳兰辰逸是心中大惊。

他最怕的就是御史了,而且此事瑞王爷竟插了手,他可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之一,要是他在皇上面前说上两句那可就糟了!毕竟这次的事情,的确是丞相府做的过了些。想到这里,纳兰辰逸立刻吩咐道,“快备马车,去城南!”

家丁慌着去了,他自然知道老爷去城南干什么,去接念儿啊!

纳兰辰逸出门,刚好碰上去庙里求神拜佛的锦芬,她看到他行色匆匆,忍不住问了句,“老爷你也出去啊!”

纳兰辰逸哼了声,脚步没停,直接上了马车走了。锦芬有些气恼,她恼纳兰辰逸竟然在大门口当着下人的面就给自己甩脸子!yīn狠狠的瞪了左右守门的下人两眼,领着名兰气呼呼的就往里走。

“名兰,去问问,老爷这么急着去干什么?”

“是!”

名兰极快的离去,锦芬还在想着刚才遇到的那个道姑所说的话,“看施主印堂青黑,眸光发暗,想必家中一定有了不干净的东西作怪!”

当时她虽然惊诧不已,还是极快的否认了。

要是她招了道姑来做法,不知纳兰辰逸会不会生气?可一想到每日夜里那奇怪的声响,她就觉得头痛欲裂,桂姑姑可还在府里教雨儿礼仪,要是此事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那可就坏了!

她的步子有些沉重,恍惚间也不知道走到哪里,等到名兰一路找来,她才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幽兰阁的外面……

那锈迹斑驳的门扉,幽静沉闷的院落,都像一双看不见的手,死命的掐住她的咽喉!十年前的画面,清晰的浮现在她的眼前,海清韵死不瞑目的眸子,纳兰若雨狠咧惊魂的话语,都一遍遍的在她脑中回荡,跳跃……

“啊……”她再也受不了了,捂住耳朵夺路而逃。

名兰大惊,也不敢多留,追着她离去,临走,她无意间回头瞧了一眼,竟然看到海夫人竟站在院门口,冷然望着自己!

“唔……”这一眼,让她的魂都飞了!她甚至不敢喊叫,只是死命的捂住嘴巴,跌撞着飞一般逃离!

看守园子的婆子看到夫人来了,想要上前讨好几句,还没等她走进,就看到锦芬和名兰一前一后离开了,其样子都说不出的狼狈,像是看到了什么。

婆子好奇,回头望了望,依旧是萧条破败的园子,什么也没啊!她不解的摇摇头。

且不说这对主仆皆惊魂失魄的像撞了鬼,纳兰辰逸的马车一路疾行,工夫不大就到了城南。

念儿安慰了六婶子几句,就回了家。面对着空荡荡的院子,想着丞相府里的繁华,她的眼神幽冷。

如果她猜的不错,很快纳兰辰逸就会派人来接她回去!对于隐藏在暗处的两个人,她知道是她的那个爹派来的!

她怔住,爹!什么时候自己将他看做了父亲?记忆中那个极少看娘亲和自己的男人!

风刮起她耳畔的一缕秀发,飘到眼睛上,遮住她眸底的深深痛怨。

不管认或不认,她的身体里都留着他的血!而他依旧是娘亲深爱的男人!那个给了自己生命的人!那个在新婚一月就迎娶新人进门的男人!

在丞相府的五年,因为在娘亲的怀抱,她过的幸福而甜蜜。虽然那个所谓的父亲对她也还不错,一月四十只是象征性的到娘亲的院子里转转,她依然会为了父亲的到来而兴高采烈。

每次他来,娘亲都只是很客气的说上几句话,脸色也从来没好过。那个时候,她很好奇娘亲干嘛老不理父亲?现在她大了,也明白了,娘亲是心死了!

也许从锦姨娘进门的那一天起,娘亲的心就冷了……

一滴泪无声的滚落,她凄然望向天空。

娘亲,你会不会在天上看着我?

纳兰辰逸走进小院,就看到一个俏丽清冷的人儿站在那里,那眉眼,那神情,都像极了他的亡妻!“清儿……”他忍不住轻呼,却在看到念儿转过身子后,他眸中的喜悦霎时没了,转而的是无尽的失落!

“丞相大人,清儿是谁?”念儿敛去眸中的讥讽,故作不解的问。

纳兰辰逸被她问的微窘,收拾起复杂的心情道,“是我亡妻!刚远看姑娘的身影,老夫以为是亡妻又站在面前。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谅解!”他的眼中有伤痛,这一点不似做作,却让念儿觉得虚伪至极。

“哦?尊夫人是如何过世的,怎么没听人说过?”念儿转过身子,漠然背对着他。她实在不愿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无情却又装出一副哀痛的样子!

“是一场意外……”纳兰辰逸目光远眺,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意外?”念儿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泪花闪烁,嘴角勾起冰冷的微笑。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男人知道,他眼中的意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纳兰辰逸收住思绪,恢复了镇定。他有些奇怪,自己一向以冷静自许,今日怎么会在一个丫头面前说这么多话?他又看了看念儿,也许,是因为她的神情像极了一个人吧!

“念儿,我今日来是要接你回丞相府!”终于,纳兰辰逸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第三十四章

“不,我是不会再回去了!”念儿将眼中的冷笑藏起,开口断然拒绝。

“念儿……”纳兰辰逸咳嗽了一声,用来掩饰他脸上的尴尬。“你可知小姐在你走后就哭闹不止,说一定要将你找回来,她已经连着两天不肯吃东西了,就连皇后娘娘命学的礼仪,也因为身子弱没有去,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他住口不说。

他想以念儿的善良,一定不忍看纳兰若雨受罚。他也是找不到别的借口,只好拿女儿做幌子。总不能说他是怕御史参奏,皇上怪罪,怕丢了他的乌纱帽吧!

“小姐……”念儿感动的眼圈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小姐怎么会为了念儿而伤了自己的身子呢?”

“当日的事,是我们武断了些,没有查清楚就下了定论,让你受了委屈,夫人和我都愧疚不已,还望你莫要记在心间,宽恕我们!”纳兰辰逸这番话,竟有了讨好的意思。

想他堂堂大丞相,几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做到这样,也极属不易!

念儿的神色更冷,他会为了自己的官位和纳兰若雨的幸福来求她这个小孤女。他,可曾为娘亲,为自己做过一丝一毫?

眸中的泪流下,这一次是真的伤心,为了母亲。

“念儿既然出了丞相府,就没想过再回去。”她并不想即刻就答应了,适当的吊一吊胃口,出出xiōng中的恶气。“哪里太尊贵和……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能待的地方!”她凄婉一笑,看到原本是自己家的地方,却被别人霸占着,自己却像外人,她真的感到悲哀。

霸占?也许她不该用这个词,可是除了这个,她再想不出其他更贴切的词语来!

念儿未说完的话,让纳兰辰逸心中一急,聪明如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丞相府里勾心斗角的小算计,吓坏了这个小姑娘。忙道,“那只是几个下人相互间的算计,我已经严惩,以后必不会再犯!念儿姑娘……”他的眸中多了一丝恳求和希冀,刚强的面容上涌上不安和小心翼翼。

对于念儿,纳兰辰逸的包容超乎自己的想象,他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只是看她的眼睛,他就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温暖感觉。

念儿怔了怔,对于面前的这个男人,她不知是怨恨多,还是悲哀多,又或者她还是不忍心对他狠心?

“夫人也说了,只要你好好陪着小姐,我们丞相府是不会亏待你的!”纳兰辰逸怕念儿不答应,又搬出锦芬来。殊不知,他的一句夫人,生生将念儿刚生出的一点点不忍悉数抹尽,她的眸中,重又流动着冰冷的华光。

“念儿是个孤女,只求有一个地方能遮风雨就好,老爷夫人的赏赐,念儿断不敢要!”说完,她蹲下行礼,肩膀微微耸动,显然在哭泣。不过话里的意思已经有了松动。

“你是雨儿的救命恩人,以后丞相府就是你的家,要是谁敢欺负你,告诉夫人和我,我们都会为你做主!”见念儿有了同意的意思,纳兰辰逸忙保证。只要先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说!

“念儿谢过老爷!”念儿施礼谢过。

纳兰辰逸松了口气!

“呦,这不是纳兰丞相吗?”柴门外,笑得神秘兮兮的轩辕瑞走了进来。

纳兰辰逸大感意外,却又不得不露出恭敬的神色来,躬身行礼,“见过王爷!”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瑞王竟会找到这里来!

又或者,瑞王根本就是在等着自己?纳兰辰逸有些不安,他实在是害怕因为念儿的事,又整出什么岔子来!

瑞王只有十七岁,只看容貌完全就是一个翩翩少年郎,可他的神情却又透着不和年龄相符的老成河沉稳,内敛的气质,天然的贵气,虽没有轩辕泽那般天人之姿,却也是皇家贵子,天之翘楚!

“丞相不必多礼,又不是在宫里!不过,你在这里干嘛?”轩辕瑞扫了念儿一眼,故作不解的扭头问,他的样子,仿佛真的不知道什么。

念儿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在纳兰辰逸看不到的角度,看到了轩辕瑞眸中的狡黠。

这个瑞王是什么意思呢?只是看热闹,还是他看出了什么?

念儿的心中警铃大作,她不免更小心了一些。在目的没达到之前,她决不允许事情出现任何的差错!

“前些日子念儿回家小住了几日,臣今日是来接她回去。离开了几天,小女也甚是想她!老是吵着说要自己来,可学习也不敢倦怠,所以,臣下就亲自来了!”纳兰辰逸拐着弯将事情解释的合情合理,言辞间也挑不出什么不妥。即挽回了丞相府的面子,又夸了念儿一番!

能被纳兰若雨一个千金小姐心心念念的人,必定差不到哪里去!

念儿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等待着瑞王接下来怎么说。

“纳兰丞相真是知恩必报的人!实乃我朝的典范,本王回去,一定要告诉父皇,让他好好奖励你一番。”轩辕瑞笑着玩着手中的一把小扇子,一本正经的神情看着不像说假。

“谢王爷!谢王爷……”纳兰辰逸大喜,悬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里。只要瑞王开了口,他就一定没事!

别看轩辕瑞只是个没有职务的闲散王爷,可他的话在皇上面前,那也是为数不多管用的。以皇上对他的喜爱,只要他开了口,就算被御史弹劾,那也没事!

“听说纳兰丞相府中有一块好看的石头……”轩辕瑞玩着扇子,打开又合上,如此反复着,静等着纳兰辰逸的答复。

石头?纳兰辰逸一愣,随即明白,瑞王爷是看上了自己屋里收藏的那块翡翠奇石!一时之间,他有些后悔,要知道,那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寻来那么一块宝贝!先不说里面的玉石成色如何,就单看那形状,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宝贝!

纳兰辰逸犹豫了!他心疼,舍不得……

轩辕瑞将他的不舍看在眼里,“啪”一声合上扇子,朝着身后的侍卫喊道,“走吧,陪本王去大街上转转,看看方御史在不在!”

第三十五章

方御史是谁?那可是月华朝第一个耿直不阿,油盐不进的人!就连皇上的帐,有时候也不买。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朝中官员暴虐骄纵,拿下人不当人。要是被他知道了念儿这个恩人被赶出丞相府的事,估计纳兰辰逸的丞相要想继续当,也要费些周折!

“别……王爷!”纳兰辰逸忙喊住轩辕瑞抬起的脚步,暗自咬了咬牙,抬起讨好的笑脸,“臣这就让人抬了送到瑞王府去!”尽管心里像割肉般不舍,他也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轩辕瑞笑的奸诈,笑容一闪后一本正经的说道,“算了吧,既然是丞相的心爱之物,本王又怎么好意思要呢!”

纳兰辰逸的嘴角抽了抽,心底忍不住偷偷腹诽,你不好意思会拿方御史威胁我?不过,他也就是暗中念念,不敢说出唇。不但不敢,还要做出一副大无畏大方坦然的模样,陪着笑道,“臣只是喜爱,那及王爷是真正懂玉之人!那玉放在臣下府里也是糟蹋了,只有在王爷跟前,才能焕发光彩,让世人领略到美玉的璀璨容颜……”

这一通马屁拍的轩辕瑞十分受用,他忍着笑,万分得意的摇着扇子,看到念儿勾起唇角,他极快的朝她眨了眨眼睛。

念儿的笑意僵在唇边,她瞪了一眼,随即垂下头。

轩辕瑞撇了撇嘴,看到冷清如冰的念儿那稀世难见的笑容,如春花绽放,暖意流溢,说不出的好看,可惜,只一瞬就没了!

他只不过想对她示好而已,她竟然瞪他!哼,一个小丫头而已,他堂堂王爷不和她一般见识!

“纳兰丞相肯割爱,那还敢劳烦你?魏天,你带两个人去丞相府将那块石头给本王抬回去!记着,都给我小心些,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当心你们的脑袋!”他扇子一收,朝身后的侍卫挥了挥,魏天施礼后退,带着一个手下出去了。

见目的达到,轩辕瑞得意的仰着下巴,高傲的像只斗胜的公**般,领着一众侍卫远去。

纳兰辰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仍感到心底不舍的抽痛,那块玉,可是他花了几十万两银子买下来的啊……

马车在丞相府的大门口停下,纳兰辰逸下了马车后,yīn沉着脸望了望后面的马车,一挥袖子怒冲冲的扬长而去。

念儿慢慢的跳下来,看着熟悉的高门石狮,看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她只觉得讽刺无比。丞相府,她还是回来了!

锦芬,这些日子过的还好吗?一抹嗜血的冷笑在她的唇角漫开,如美丽的曼陀罗,娇艳而充满死亡的气息……

府中下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看到念儿,都忍不住抬头看她,能让老爷亲自去接的人,念儿怕是头一个吧!唉,谁让人家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又生的模样水灵呢!姿色稍差的丫头自哀自叹的想道。

刚踏进落雨园,迎面碰上带着红翘要出去闲逛的穆霜霜,念儿退到一边,低头朝她行了礼。

“呦,这是谁的丫头,好俊的小模样!”穆霜霜眼睛一亮,打量了念儿半天称赞道。她身后的红翘也瞪圆了眼睛,努力回想着丞相府那个主子身边有这么惹眼的奴婢。

“念儿回来了!快见过将军府的大小姐!”听到香如禀报的纳兰若雨,恰在此时笑意盈盈的迎了出来,看到穆霜霜,掩藏住眸底的不喜,笑着向念儿介绍。

“念儿见过穆小姐!”念儿再一次郑重的施礼,完美的姿势就连穆霜霜也忍不住称赞,“雨儿,这位就是救了你的念儿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后面的几个字,她特意咬的很重。说完,还别有深意的瞅了纳兰若雨一眼。

果然,纳兰若雨努力维持的笑脸立刻变了颜色!穆霜霜的话,让她如芒刺在背,扎的她生痛。如此与众不同的念儿,既然穆霜霜都能看到,那么太子呢?他会不会也喜欢……

穆霜霜看到想要的效果出现,唇角的笑意更浓。

念儿叹息一声,这么简单的挑唆,就让纳兰若雨对她起了敌意,这个穆霜霜看来要聪明一些。她抬头笑望着纳兰若雨,“念儿在家中这几日,总是睡不安稳,想到小姐对我的好,念儿就心生惭愧,唯有对小姐尽心尽力,才能报答!”

说完,她乖巧的站在纳兰若雨身边,小脸上诚惶诚恐的表情让纳兰若雨内心稍安。想到念儿的忠心和清冷的性子,她回过神来,自己是中了穆霜霜的挑唆,一张俏脸气的发青,却又不得不维持表面的礼仪,咬着牙恨声道,“怎么,穆小姐莫不是眼馋了?不过念儿可不是我的丫头,她和我亲如姐妹,又岂是一个外人可编排的?”

说完,她亲热的拉起念儿的手,挑衅的目光扫过穆霜霜脸上的不甘,甜笑着离去。

“小姐,这个念儿看起来不简单,有她在小姐万事要小心!”看到她们走远,红翘凑近穆霜霜,低声道。

一个下人有那样的气质,的确不常见。且她身上总隐隐流露出一股暗涌的锋芒,红翘是习武之人,自然感觉到了。

穆霜霜点点头,她虽然武艺没红翘厉害,可同样的感觉她也发觉了。“听说她是个家道没落的寒家女,读过几年书,性子傲了些,你去派人查查,看还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消息。”

“是,奴婢马上就去!”红翘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走道上。

穆霜霜歪着头看着落雨园的方向,略一思索,折回了身子。

念儿梳洗了一下,换了套婢女的衣服,就被香如领着去见锦芬。摸着身上的奴衣,念儿不以为意的一笑。不管这衣服是谁让她穿的,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她记住,她再怎样清傲,在纳兰府个主子的眼里,也始终只能是个奴婢。

奴婢吗?她的笑更深……

第三十六章

一路上,认识念儿的都向她点头示意,毕竟能让老爷亲自接回来的丫头,她们可不敢得罪。

兰芷阁里,锦芬端坐在锦榻上,yīn沉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念儿姗姗而来的身影,名兰看她有些异样,忍不住出声提醒,“夫人!”

锦芬回过神,深吸了口气,努力压制住xiōng中的不满。

丫头挑起帘子,念儿独自走了进来,径直到锦芬的面前,跪下后垂首道,“念儿给夫人请安!”

锦芬的表情有些生硬,她硬是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咬着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起来吧!”

念儿能听出她心中的不甘,道了谢后站起来,抬起清丽的小脸,缓缓的道,“念儿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无奈老爷亲自来接,念儿只是个小孤女,如何能担当起老爷这么大的殊荣?念儿感激,又听闻小姐因为想念念儿身体抱恙,念儿更是惶恐不安,小姐千金之躯,怎能为了念儿糟蹋自己的身体?念儿唯有为小姐赴汤蹈火,才能报答老爷小姐对念儿的大恩大德!”

一长番话里,唯独没有提到锦芬这个夫人,名兰拿眼睛示意了好几次,念儿都无视掉装作没看见。她就是故意不说!她锦芬在别人眼里是丞相夫人,可在她的眼里,只是个凶手……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外露,她悄然垂下头,不愿再看那个让她梦里也想手刃的女人一眼。

锦芬眼中的不满更多!这个丫头简直太放肆了,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唯独没她什么事!谁不知道后宅是当家主母的天下,哪一个奴才不是刻意巴结讨好?她倒好,直接忽略了!

名兰也将凌厉的眼神投射在念儿身上,她也觉得念儿有些傲了!仗着是老爷接回来的人,不把夫人放在眼里。她的眸中有些幸灾乐祸,她知道,这个念儿以后的日子可要惨了。谁不知道夫人的手段,那些个不服管的小丫头,和存了其他心思的,哪一个不是死的很惨!她甚至能想象到念儿凄惨的下场,忍不住摇了摇头……

锦芬越看念儿越觉的刺眼,真不知道这个丫头有什么好,竟然让老爷亲自去接!什么怕御史弹劾,怕是老爷看上了这个丫头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惊诧的同时,觉得这个可能越大。

“念儿,抬起头来。”她冷声道。冰冷的声音让名兰忍不住打了个颤,暗想夫人现在就要惩治这个丫头了吗?看念儿的目光里又多了些不忍。

念儿缓缓抬起清秀的小脸,淡然的脸上除了平静再无其他。她的清冷却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人,一个让锦芬日夜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的人!

“长得一副狐媚样,惹人厌烦!”她压下心中的惊惧,咬着牙恨恨的道。

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清冷孤傲的女子,如海清韵,如眼前的念儿!总是摆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却又该死的惹男人怜惜,一个个都对她们如获至宝,疼爱的不得了。就说纳兰辰逸好了,虽然因着才新婚自己就被抬进府,海清韵伤心之下不理他,他还不是半夜偷偷望着幽兰阁的方向失神?男人都是一个德性,越得不到的才越会牵肠挂肚!

念儿冷然看着锦芬对自己深度的厌恶,唇角勾起,脸上浮现一抹害怕又无辜的眼神,怯怯的望了她一眼迅疾垂下头,掩饰住眸中的冷意道,“夫人怎么可以这样说念儿呢?老爷还说念儿像极了他的先夫人呢!”

她的语气柔软委屈,却又特意咬重先夫人三个字,恰到好处的提醒了锦芬,她曾经的身份!

“你……”锦芬按捺不住xiōng中翻腾的怒火,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只把茶盏都跳起老高,“哐啷”一声翻倒在地,茶水流的满桌子都是。

“真是反了天了,都敢和我顶嘴了!怎么,真以为老爷念着你救了小姐高看了你两眼,你就成主子了?”锦芬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大口喘着气跌坐在锦榻上。名兰忙上前捋着她的xiōng口帮她顺气,拿眼狠狠的剜了念儿两眼,训斥道,“还不赶紧下去,看把夫人气成什么样子!”说归说,可眸中那一丝幸灾乐祸还是没能逃脱念儿犀利的眼神……

她应了声走出了屋子,呼吸着屋外新鲜舒爽的空气,想着屋子里锦芬发青的臭脸,她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嘴角嚼着一抹难得一见的笑容,轻快的离去。

太子东宫。

“三哥,你快出来,看我给你的礼物!”轩辕瑞一进宫门就大声的嚷道,只听的正在看书的轩辕泽皱起了眉头,平静无波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宠溺,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来迎上去,“我说六弟,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来一次吗?”每次就差敲锣打鼓的阵势了。

“快点,三哥别磨蹭了,我已经命人将东西送去了你的新府邸,快随我去看看!”轩辕瑞脚步还没站稳,就一把拉住轩辕泽的胳膊往外走,那急匆匆的样子,让轩辕泽只有苦笑的份。一旁站着的流云和流风则是习惯的互看一眼,笑着勾起了唇角。

在诸多皇子公主中,也只有六皇子才和太子比较亲厚,其他人莫不都是cāo着算计的心肠,表面上看着亲亲热热,内心里还不知怎么算计呢。

“好了六弟,现在可以说了吧,送我什么礼物?”马车上,轩辕泽笑望着一脸神秘的兄弟,开口问。他实在也好奇,这个家伙究竟寻到了什么不一般的宝贝?

“到了你就知道了!”轩辕瑞敲了敲手中的扇子,怎么都不肯说。

轩辕泽失笑,也不再问。

当魏天掀开遮在玉石上的红布时,轩辕泽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也有了一抹惊喜。眼前的石头真的是太漂亮了!足足有两百斤左右的巨大石块,通身都呈墨绿,如深潭中的碧水,清幽而深远,让人一眼就喜爱却又看不到底。细致细小的纹路,像极了流动的清水,水盈盈,温润润,整个形状就像是出山啸天的猛虎,气势雄伟,威风凛凛,让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看轩辕泽不语,轩辕瑞忙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胳臂,悄声问,“怎么样,三哥可喜欢?”

第三十七章

轩辕泽仍保持着他一贯温润尔雅的笑容,只是淡淡的望了轩辕瑞一眼,眸中的赞赏轻轻流露。只一眼,深知他性情的轩辕瑞已是大受鼓舞,得意的扬起漂亮的凤眼,不无自豪的说道,“这可是为弟特意祝贺您新府邸落成,以及提前送你的新婚礼物!”

轩辕泽眼底的笑容更暖,嘴角好笑的勾起,“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我两件大事,你合在一起只送一件礼物,好精明的算计!”

轩辕瑞嘿嘿一笑,想起了什么又故作神秘的道,“三哥你猜这石头我是从哪里弄来的?”

轩辕泽白了他一眼,不发一言起步离开。

轩辕瑞急了,跟在他身后大叫,“三哥,你猜是不猜啊?该不会……是你猜不出来吧!”他眼珠子一转激道。

“除了纳兰丞相收藏的奇石外,我实在不知道京城还有哪家有如此好的玉石。”轩辕泽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他,眼神郑重而凝威,看的他心里直发毛,忙陪这笑上去,讨好的道,“三哥果然厉害,一猜就中!”

“你用了什么手段?”轩辕泽一双洞察一切的深眸不经意的扫了他一眼,让他立刻觉得被人看穿了心思,所有的小心眼都无所遁形!

“嘿嘿……也没什么!三哥你还不知道我啊,真挚又善良,那会用什么yīn谋手段,是纳兰丞相自己送给我的!是自愿的哦,我可没逼!”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很小声,一点底气也没有。

轩辕泽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看他心虚的别过脸,等了半天不见他吱声,才道,“我怎么听说你是用一个丞相府的丫头做威胁,又扯了方御史出来,纳兰丞相才万不得已忍痛割爱?”

轩辕瑞挫败的翻了翻眼珠子,果然,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三哥的眼睛!

“对了三哥,那个叫念儿的女子你见过吗?很有意思呢!”轩辕瑞打岔道,他也是突然想起了念儿看到纳兰辰逸吃瘪那弯起的唇角,才突然道。

“见过!一个小孤女而已。”轩辕泽脚步不减,淡淡的道。对于不相干的人,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哦?”轩辕瑞一听,凤眸立刻亮了起来,这么说,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并没有入了太子三哥的眼?“三哥,我的新嫂子漂不漂亮?”他不愿再纠结念儿这件事,拔腿追过去岔话道。

“想知道自己去看!”轩辕泽已经上了马车。

“……”轩辕瑞也只好上去。

落雨园中,念儿没想到自己第一个看到的人竟然是伤势才好的宛如。对于宛如恨恨的模样,她淡淡的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她知道自己不招她们的喜爱,也犯不着讨好她们,而她也不会讨好。

翠如也端着一个针线箩走了出来,看到念儿冷哼一声,甩脸子反回了屋。站在屋檐下静看着一切的香如并没有呵斥,只是沉着声对念儿说,“小姐叫你呢!”她自己则没有进去。

屋中,纳兰若雨懒懒的斜躺在织锦做的软榻上,看到念儿进来,眸中闪过狠咧的光。

“见过小姐!”念儿在软榻前三步远的地方站住,恭敬的叫了一声。

纳兰若雨眯起眼睛,用眼睛的缝隙不屑的瞧着她,也不开口,只是将屋中的气氛压抑到极致,将她丞相府小姐的尊贵架势显露无遗,就连屋外守着的香如也感觉到了,不由自主的深呼了口气,才觉得舒坦了些。

“念儿,今日叫你来是要告诉你,虽然老爷念着你救我的恩情,不计较以前的种种,可你也要懂得感激,不该有的心思千万别有,要不然,别怪我无情!”纳兰若雨的声音就像刚从河里捞上来的冰凌子,yīn冷而刺耳,竟是把错都按在了念儿的身上,无情的话语中含着威胁。

“是,念儿明白,夫人和小姐对念儿的好,念儿定会全心全意的‘报答’!”念儿微屈膝,声音恭谨,只是其中的深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纳兰若雨对她的回答甚是满意,眼中的冷芒减了几分,哼了一声让她退下。

香如挑帘子进来,凑到纳兰若雨面前,悄声道,“小姐,奴婢看这个念儿心气颇高,怎么会离去又回头呢?”话里的意思怕是念儿有什么目的。

纳兰若雨直起身子,望着窗外新发的嫩叶,yīn沉的冷笑,“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的看着,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不过,别被人瞧出什么。”

这个念儿摆明了是不能送出府的,可在这丞相府里,她有的是法子!

香如也笑起来,同样的yīn森瘆人。她早就看那个念儿不顺眼了,这下子得了小姐吩咐,她一定让那个高傲的丫头好看!

念儿来到自己的屋子,几日没在,屋中并没什么变化,床上的被褥还如走时那样,叠放的整整齐齐。她将自己的包袱放下,安静的坐在床上。

丞相府,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老鼠被玩弄了许久,也该是时候慢慢吞了!

夜里,香如和翠如两个守夜,没念儿什么事,她就洗了洗上床睡觉。四月初的天气,晚上还是很冷,她很自然的拉开被子盖在身上。可被子覆在身上的那一瞬,她的脸色变了!极速的掀开,白色的被里上一片暗色的痕迹,她伸手摸了摸,竟然是水!且是好大一块!

有人在她的被子上倒了水!如此冷的天气,摆明了就是故意的让她晚上没被子盖。想到刚才她看到翠如看自己的眼神,她一切都明白了!恐怕,这真正想整自己的人是纳兰若雨吧!她无声冷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勾起了冰冷的唇角!

很好,她都还没开始呢,这些人就急不可耐了,她会让她们知道,惹到她的下场。

“宛如,这样好吗?她会不会朝老爷告状?”秀如有些紧张的望了望念儿的屋子,看里面黑洞洞的没什么异状,暗想念儿怕是不敢声张,和衣睡了。可心里还是不大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第三十八章

宛如可没秀如想那么多,她只想美美的睡一觉,想着明早起来看到念儿神情蔫蔫,受了风寒的样子,她就想笑出来。

哼,贱丫头,敢喜欢太子殿下,简直是找死!太子殿下有她和小姐几个就够了,就连那个穆小姐,她都觉得碍眼的很,又如何能接受念儿?

宛如怕是皇妃梦做的多了,竟直接把轩辕泽看做了自己的男人!也不知轩辕泽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惊的目瞪口呆?

如此做着美梦,宛如很快就睡着了,倒是秀如翻来覆去睡不安稳。突然,她耳尖的听到屋角有很细微的响动,极轻的声音,若是不注意根本听不出来。她忽地坐起来,在黑夜里瞪大了眼睛细看,却只看到一团黑,什么也瞧不见。那声音也似没了,她侧耳听了半天,见周围一片安静,就又躺下,想着许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没一会,那种声音又开始响起,竟是朝着床移动,越来越近了!

“宛如,快醒醒!”她心里害怕,也不敢独自去看,只好把宛如唤醒。好几声后,宛如才睁开睡得迷迷糊糊的双眼,掩着嘴打着哈欠,不悦的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吵什么呢?”

“还睡呢,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秀如惊慌的看着床下,她老觉得有什么东西窜了进来。

“什么声音?”宛如的觉醒了一半,站起来慌张的四下望。慌乱中,她隐隐也听到有一种细细的“嘶嘶”声,就像冬日的冷风刮过干枯的洞穴,冰冷而恐怖,让她从心里感到害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不知道,感觉好怪,而且……就像在我们的床下!”秀如抱紧被子,颤抖着手指指了指床下黑洞洞的暗面。

她越这样说,宛如就越感到严重,就越害怕!“啊……”她惊叫,又觉得天太晚怕吵到纳兰若雨等人,忙捂住嘴巴!抖抖索索的指着床下道,“你……你先点灯,我们……看看!”

“我?”秀如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有没有搞错,她也很害怕啊!居然叫她去点灯?“我害怕,还是你去好了!”

“我?你的床离桌子比较近啊,你去!”宛如拥着被子将身子朝床里挪了挪,不愿的皱起眉。

秀如撇了撇嘴,平时被宛如指使惯了,虽满心不情愿,虽怕的要死,还是壮着胆子,摸索着找到火折子,点起油灯,然后高举着一点点往床边挪。

“宛如,我根本什么都不看到啊!”秀如弓着身子,离床老远就闭着眼偷瞄了一下,没看清楚就极速的缩回去,蹦到自己床上。

“不可能,一定有什么东西!”宛如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她就是感觉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还在,怎么会什么也没有?

“要不然你自己去看。”秀如捂住心口,拿被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再也不肯下地。

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去看,就在这时,宛如不经意的发现床头的枕头哪里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她怕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去看,枕头真的在动,而且,还有什么东西从枕头下冒了出来……

“蛇……啊……”一声尖叫,宛如嗖的跳下床,也顾不得冷,赤脚就往院子里跑,秀如自然也是从她开始大叫的那一瞬间,也一起跑到了屋外。

宛如的床上,一条两尺长的花蛇,正贪恋的享受着棉被带来的温度,在锦被上游来游去,火红的信子在它三角形的小脑袋上一吐一闪,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屋外的气温比屋里下降了不少,两个人都没有穿外衣,只着了一件中衣,都赤着脚踩在地面上,凉气从脚底直往上冒。

两个人都在哆嗦,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时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蛇跑进屋子里,还跑到她们的床上?好在她们刚才的叫声并没有将人惊醒,纳兰若雨的屋子还是安静的陷入沉睡。

秀如发着抖,不停的跺着脚,后怕的望了望自己的小屋,压低声音道,“宛如,现在怎么办?我们又不敢回去,又不能惊动小姐,难不成我们要在这里站一夜?”那样的话,她们不被蛇吓死,估计也会被冻坏。

“站一夜?那怎么行!”宛如大叫,却又意识到是半夜赶紧压低声音。“要站你站,我可不想冻死!”

秀如低头不语,不过脸色也不好看。

念儿的屋中闪出一丝亮光,紧接着就看到她披着衣服走了出来,很是诧异的看着站在风中瑟瑟发抖的两个人,奇怪的问,“你们半夜不睡觉在干嘛?”

“我们……”秀如刚要说,就被宛如抢过了话头,“我们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不过我听说做噩梦的人要是换个屋子睡的话,就不会再继续做噩梦了!念儿,我们把屋子换了吧,你睡我们的屋子,我和秀如去你的房间?”

“做恶梦了?怪不得刚才听到什么声音,我还以为小姐有什么事呢。不过,我的屋里可就一张床,你们两个人怎么睡?”念儿了然,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要不然,宛如你和我换就好了,我还是和秀如一起住你们的屋子吧!”

她的眼神清澈,坦荡荡看不出一点杂质,真诚的完全在为两人考虑。

“啊……不要!”秀如大惊,忙一口回绝。

宛如的床上有蛇,那她的床上呢?保不齐也有!

“念儿,我刚做了噩梦心里害怕,就让秀如跟着我吧,我们两个人挤一挤就好了!”宛如忙拉过秀如,急急的就往念儿的房里跑,这个样子,那里是商量,分明就是强占!

看着两人仓惶离去的背影,念儿笑了!返身,她很轻松的进了她们的屋子,重新铺床,然后钻进暖暖的被窝,朝着墙角露出一个胜利狡黠的笑容,很快就进入梦乡。

念儿屋中,宛如一进去就飞快的跑到床上,拉过被子就朝自己身上裹,可身体上触到的冰冷让她一下子瞪圆了眼珠!被窝里冷的像冰,天啊,她怎么忘了,傍晚,她们才在念儿的被子里倒了好多水!

秀如也蹿到床上,扯过被子的一头就往身上拉,看到宛如呆愣愣的一点也不反抗的任自己将整个被子都拉过来,她也觉得奇怪,只是很快,她就明白了……

第三十九章

翌日,香如一大早就神清气爽的伸了伸懒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紧跟着翠如也走了出来,两个人相视一笑,都等着看到念儿狼狈不堪的样子。很快,屋子的门开了,宛如和秀如两个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她们的神情疲惫不堪,身上没有外衣,单薄的中衣在晨风中冷的瑟瑟发抖。

“怎么是你们?念儿呢?”香如瞪圆了眼睛问,脑袋一时还没转过弯来。

“谁找我?小姐叫我吗?”她的话音刚落,念儿的声音就脆生生的响起,房门开,她已经收拾好俏然站在那里,无辜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这才笑着问,“香如,是不是小姐找我?”

“没……怎么你在她们的屋子里?而她们……”翠如有些不可思议,她们都排斥念儿,所以没有人愿意和她一间屋子。不过,她们的不愿,却是念儿的意愿,她也不喜欢和别人待一个屋。

“香如……快帮我拿衣服,我……我冷死了?”宛如的嘴唇发紫,身子抖索的像风中的树叶,面色也泛着不一样的潮红。秀如比她要好一些,可也是冷的发抖。念儿挑了挑眉,发烧了?

“好好的,你跑她屋里干什么?还待了一夜!”香如忍不住低喝,眼睛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念儿的屋子里就两床被子,昨晚,她特意让翠如把两床被子都浇了水,为的就是让念儿没被子遮身,冻一夜,挫挫她的气焰。可这两个笨蛋!真是气死她了……

“出什么事了?一大早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纳兰若雨听见说话声,眼眸含笑的走了出来,却在看清院子里的情形后,没来的及敛去的笑意僵在唇边,脸色也冷了下来。“先将她们两个带到我屋子里!”不甘的瞪了一眼念儿,扭头愤愤的进去,念儿能看见,她的手指死命的攥在一起。

纳兰若雨,怎样,失望了吗?没看到你期待的结果,是不是很憋气?念儿垂首,清丽的脸上漾上一抹讥笑,随即极快的敛去,随在几人身后。

“说吧,怎么回事?”纳兰若雨沉着脸问,目光狠狠的扫了一眼香如。昨晚她可是吩咐香如去做的,怎么会出了差错?

香如有些委屈,可不敢辩解也不能辩解,只是推了一下宛如,提醒道,“还不快告诉小姐出了什么事?”

“没事啊……”宛如惨白着脸唯唯诺诺的道,当着念儿的面,她可不会将她的屋子里有蛇,自己害怕和念儿换着住的真相说出来,她只有不断的使着眼色,让小姐别问了,等一下再告诉她。

纳兰若雨虽然疑惑,不过也只是发生了什么事,“赶快去收拾收拾,要是让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一会外院的小丫头和粗使婆子都要进来了,被人看到还不知说成什么。

“宛如昨夜还是做恶梦吗?我看你的脸色很差啊!不是说换了屋子就好了吗?”念儿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不解的歪着头问,清澈的目光中隐含着一些担忧。

“是啊……一夜没睡好!”宛如虚弱的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却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那么,你现在是要回你的屋子吗?那我也回我的屋里了!”念儿笑着对纳兰若雨施礼,看到她点头,小心的退了出去。

宛如和秀如两个人都畏缩在门边,两个人谁也没有胆子第一个进去。昨晚那条森冷恐怖的蛇脑袋,还让她们记忆犹新。可念儿分明安稳的睡了一夜,屋子里的蛇,是不是已经溜走了?想归想,可两人都不愿意先进去。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跑她的屋子去了?”看到念儿不在了,香如才凑过来古怪的问。

“我的床上昨晚有条蛇!”宛如现在说起来,还是一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的样子,可以想象,昨晚上真的把她吓坏了。

“蛇?”香如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又觉得什么事情不对,“那她怎么好好的呢?”刚才她瞧见那个丫头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啊。

“我们也不知道!”秀如的神色黯淡下来,一夜的冷风把她几乎冻僵,她到现在身上还是忽冷忽热,难受的要死。

“香如,你胆子大,你帮我们看看……”宛如胆怯的推开房门,只是随便瞄了一眼就极快的缩回身子。

香如虽然也害怕,不过此刻她被宛如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回绝,就在院子里胡乱找了根竹竿,颤巍巍的悄声进了屋子,每走一步,她都会停一下,四面看好几遍,确定无事才继续前行。

两人的屋子本也不大,再加上一些摆设,也没多少东西。香如感觉的到自己的腿在发抖,她就站在屋子中央,拿棍子戳戳梳妆台的下面,床下面,什么也没。她回头看了看宛如和秀如挤在门口的脑袋,摇了摇头。

宛如一愣,随即想起来什么,指了指床,并很快的缩回身子,怕的不敢再看。

香如望着还铺在床上的被子,(那可是念儿故意没有叠起来留给她们查看的。)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喃喃的念叨了几句,“千万别出来,千万别出来……”拿起竹竿一点点挑起被子,她紧张的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不过,好在没发现什么,并没有她惧怕的东西窜出来。于是,她的胆子大了一些,一使力将整床被子都翻了个,锦被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宛如,你们进来,什么也没有啊!”

听到确定的话,宛如和秀如两个才大着胆子进来,两人先是看了看屋角四周,见没什么,又再一次把被褥都掀起来看了一番,还是什么也没有。

“说不定早在那个丫头进去之前就溜了,害我们还和她换屋子白白冻了一夜!”秀如吸了吸鼻子,她怕是也病了吧!

宛如没力气的白了她一眼,走到衣柜前找出自己的外衣穿上。

“会不会你们看错了,昨晚什么也没有?”香如不悦的瞪了一眼她们。真是笨,害的好好的机会白白给糟蹋了!

“怎么会?我明明看到了的……”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宛如秀如,怎么我的被褥上这么多水呢?难不成是你们两昨晚尿床了?”念儿指着晾晒在竹竿上的被子惊道。那上面,赫然好大的一滩水渍,经过一夜的渗透,周边都有些泛黄,看上去和小孩子偶尔尿床的痕迹一模一样!

第四十章

此时外院负责洒扫的小丫头都已经拿着扫帚开始打扫。念儿的声音在空寂的早晨格外响亮,惹得不少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探头往里面看。三两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人甚至捂着嘴偷笑,看宛如和秀如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

没想到看着光鲜美丽的大丫头,居然有尿床的习惯,难怪两个人要在一个屋了!这个时候,也没人去关心为什么她们要住在念儿的床上了!

听到别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宛如和秀如的一张粉脸气的煞白,她们几乎是同时喝道,“念儿,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哪有……”尿床两个字实在说不出来,只是用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念儿,那目光仿佛要吃人。

念儿显然被她们的目光吓到了,懦懦的垂下头,目光躲闪着嘟囔,“好了,我不说了就是,你们那么凶干嘛?”那神情显然是惧怕的不敢再开言。

这下子,就更坐实了念儿的话,宛如和秀如两个摆明了就是恼羞成怒的样子,小丫头的目光里就有些鄙夷。尿就尿了呗,还不许人说!

宛如和秀如平日里仗着自己大丫鬟的身份,对府里的小丫头呵斥责骂不在少数,此时看到她们出丑,一院子的丫头婆子竟都是幸灾乐祸的眼神,只羞得两个人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钻进去得了!

“都干活去,瞎咧咧什么呢,宛如和秀如是什么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香如轰走了看热闹的人,用yīn狠的目光看着念儿。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能说出那被褥上其实是她们倒的水,那样,只会让大家更加鄙夷。

小丫头不甘愿的拿起笤帚,装模作样的扫着,耳朵实则竖的尖尖的,仔细听着内院的动静。

“香如,我昨晚睡前还好好的啊,她们两个睡了一夜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是……”念儿住口不说,却用冰冷的眼神盯着香如,那眼神像一把刀,让香如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甚至可以肯定,念儿一定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是……那是我半夜喝水不小心撒了!”宛如憋了半天,想出来一个听上去还不错的理由,说完这句,她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是啊,她半夜喝水没有点灯,迷迷糊糊以为还在我们屋里,谁知道把茶水撒了!”秀如也帮腔,十几岁的大姑娘尿床,她可担不起这么大的丑闻。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茶杯可够大的!”念儿故意拖长了声调,摆明了就是不信。不光她不信,估计偷听的小丫头们也不信,没多久,虽然香如严令不许传出去,大小姐的贴身大丫头尿床的事,还是在丞相府里传开了!

屋子里,纳兰若雨揪着帕子,眼神愤恨的盯着院中的念儿。

她终究还是太小看这个丫头了!她才命人对付这个丫头,她就已经开始反击,且让她毫无还手之力,宛如秀如也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

这个丫头,难道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她以前敛起锋芒,真的是别有目的?她越想心越乱,想到念儿可能真的是为了接近太子,她就觉得心中火烧火燎的恨,只恨不得把念儿一口吞下肚咬死!

“香如,既然念儿的被褥被水撒湿了,你去拿两床新被褥来,夜里天凉,别冻着了!”隔着帘子,她大声吩咐,也证实了被褥上却是茶水,不是尿渍!

那些还在探头探脑的小丫头一听,立刻做鸟兽散。宛如则又羞又气,加上受了一夜的风寒,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宛如,你怎么了?”秀如大呼,忙吩咐小丫头去请大夫。

念儿冷眼看着一切,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院子中的一切,仿佛不曾在她的眼中。

香如对她的漠视气恼不过,追上去喝问,“念儿,我们都是小姐跟前的人,你何苦要这样糟蹋她们?”

念儿缓缓的抬头,勾唇绽放一抹邪魅的笑容,美丽妖冶,却又冰冷无情,“糟蹋她们?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我被褥上的水从哪里来?”

“我又怎么会知道?”香如一愣后极快的反驳,眸中的一丝慌乱没能逃脱念儿的眼睛。她淡然一笑,“是啊,你不知道。不过,你敢不敢发誓?”她上前一步,凌厉的眼神直直盯着香如的眼睛。

“我……”香如语塞,如此欺骗神明的事,她如何敢发誓。

念儿缓缓的抬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摆弄她头上的珠钗,红唇轻启,一字一句冷若冰霜,“不要再试图惹我,要不然,我不敢保证下一次我会说出什么话来!”

她的眼神极其犀利,只一眼就吓得香如目瞪口呆,她现在才见识到了念儿的厉害!知觉告诉她,面前的这个女子是她惹不起的人。

“啊……”她大叫一声,推开念儿夺路而逃!

宛如的风寒一直拖了三日才好,秀如比她轻一些,喝了两碗药没事了。那件事发生的第二天,得到消息的穆霜霜立刻领着红翘,在纳兰若雨面前好一通羞辱,还扬言要到将军府帮她选两个好丫头,模样出挑机灵不说,保证不尿床!

纳兰若雨当时气的脸就绿了,香如和翠如解释了好半天,才总算是将她请了回去。纳兰若雨气极,立刻下令让宛如秀如在这几天里哪里都不能去,就在屋里好好呆着。

锦芬得到消息后亲自找了穆霜霜,送了她不少礼物,好说歹说才算是说住她不忘外说,并严厉通知府中下人,若是此事传到外头,不论是谁,一缕处死!

不管那尿床事件是真是假,若是流传到市面上,对丞相府百害而无一利,不仅丞相府的尊严扫地,就连纳兰若雨这个太子妃也会受牵连。

锦芬仔细问过纳兰若雨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对几个笨手笨脚的丫头厉声骂了好久。可她又不能让宛如和秀如离府,要不然,没有的事也变成真的了。只是对念儿,她多了一层戒备!

这个丫头,看来要小心防着了!

第四十一章

太子东宫。

轩辕泽正坐在桌案前看一些史书。

一身玄色衣袍,周边都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祥云图文,墨发如云,镂空的金冠束着,黄色的发带垂在两侧,衬的他的肤色如玉,眉眼如画,仿若天神般端坐云端,让人只余敬仰,不敢有丝毫亵渎。

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此刻轻轻翻阅着手中的书页,神情专注而肃重,静然中,绚烂的芳华悄然流淌,像一幅画,让人不忍打断。

流云盯着太子殿下的风姿,犹豫了片刻还是不忍上前打扰。

“流云,发生什么事了?”头也没抬,温润的嗓音轻轻吐出,如风过拂柳,让人心情舒畅。

“禀太子殿下,是容贵妃到了。”流云恭敬的禀报。

容贵妃虽贵为贵妃,可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个妾。对于嫡亲的太子,还有可能将来的皇帝,她可是一点架子也不敢端。对轩辕泽,她一向是恭恭敬敬的。

“让她进来吧!”轩辕泽放下手中的书,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在容贵妃进来的那一瞬间消失无踪,又换上温润儒雅,光华万千的笑意,“贵妃娘娘今日怎么有空到本殿这里来?”处于礼貌,他站了起来行礼。

容贵妃身着华美的宫装,尽管已经年近四十,依旧美艳依旧,风华无限。她微笑着点头,美丽的容颜上是绚烂的笑意,“本宫闲来无事,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殿下的宫中,太子殿下可不要怪本宫猛撞!”

“娘娘请坐!”轩辕泽笑着将容贵妃让到上座,早有剑兰端来香茶奉上。

容贵妃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的拨了拨漂浮在上面的茶叶,抿着红唇,浅浅的饮了一口,放下茶杯,白皙如玉,涂着嫣红指甲的芊芊玉指掏出袖中的锦帕,轻轻拭了拭嘴角,这才优雅的开口赞道,“太子这里的茶果然与众不同,怕是千金难买吧!”

这话里隐有几分讨好的意思,轩辕泽脸上的温润不减,笑着回道,“要是贵妃娘娘喜欢,待会让剑兰包一些尝尝。”他的话,很客气,悄然流露出不愿亲近的疏离,绝色姿容沉稳而深邃若渊,平静的眸子里不见一丝波澜。话意不摆在面子上,却让聪明人一下就能听出来。

容贵妃的神色暗了一些,片刻才重新扬起勉强的笑意,“好啊,能得太子相赠,实乃本宫的福气!”

曾几何时,对她恭敬有加的太子已经渐渐变的冷漠,少时亲昵的依偎如今只剩疏离且又排斥的语言。她不知道!也许她又是知道的。太子不喜霜霜,不喜勾心斗角,可妹妹哭泣的哀求,父亲含着深意的请求,以及霜霜哭红的双眼,此时的她,已没有退路!

容贵妃无子,早年生了一个儿子却不幸夭折,年岁和轩辕泽一样大,故此,她对轩辕泽一直很喜爱。皇后宫中事务繁多,幼时轩辕泽容贵妃的照顾要多一些。

“你父皇知你会到丞相府赏花,特命本宫备了一些礼物,东西虽不多,可也是本宫的心意,希望纳兰小姐会喜欢。”

容贵妃说完,她身后的宫婢已经送上来一个精致的镶金缀玉的楠木盒子,不看盒中之物,单看如此精美的外观,便知盒中之物绝非凡品。

轩辕泽眼神微闪,却在极快间回复如初,挥手让剑兰收下,点头致谢,“谢父皇,贵妃娘娘对雨儿的厚爱!”容贵妃摆明了是在巴结他,他却将意思归转到纳兰若雨的身上,两人虽未成亲,可语气中自然而露的亲昵,还是让容贵妃心情又差了几分。

他们两人已如此亲密了吗?看来太子对纳兰若雨情意很深啊!霜霜还有机会吗?心中忍不住帮穆霜霜担心起来,却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太子不喜霜霜,也不是她能左右的,这样,她也就有了理由回了父亲妹妹。

心下一松,她脸上的神情也自然了一些,笑着说,“穆将军的小姐也在纳兰丞相府学礼仪,本宫也有好些日子没见霜霜那个丫头了,出宫又不方便,还望太子代我去看看那丫头可好,有没有惹什么麻烦?”虽知无望,她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只是,她并不抱多大希望。

“举手之劳,贵妃娘娘不必客气!”轩辕泽点头。他最近并没有打算要去丞相府,可如今容贵妃这么一来,又打着皇上的旗号,他不去也不行了!

不过,也许,哪里也有让他期待的东西……

他的黑眸轻眨,黑色的瞳仁闪耀着琉璃般耀眼的光华,像一块磁石,让人不经意间被他吸入心魂!

容贵妃有些看呆了!她一直极喜欢轩辕泽,不是因为他是太子,而是因为他讨喜的模样总让她有一种从心里发出的喜爱。就像母亲对孩子的那种喜爱。要是她的孩子还活着,怕是也这般大了吧!还比太子早出生两天呢,可惜……她连一面都没有见到!

“娘娘,我们该走了,云妃娘娘还等着你一起赏花呢!”看容贵妃失神,她身后的婢女白琴上前悄声提醒。

容贵妃回神,忙一笑遮掩住自己外泄的思绪,客套了两句,起身离开。

看到容贵妃的身影走远,剑兰又帮轩辕泽续上一杯香茶,笑着道,“殿下,奴婢看容贵妃对太子真好,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轩辕泽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剑兰一惊,忙垂下头不敢再言。太子那一眼中的寒冷和警告,让她觉得四周的空气瞬间压抑的呼不上气,她惊醒,知道自己逾越了。太子并不喜欢别人多话多舌。

“若没有利益,没人会对你好!”轩辕泽冷声道。他知道,容贵妃之所以对自己关心有加,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就如同后宫的那些妃嫔一样,容贵妃更想让穆霜霜成为太子妃!

剑兰不敢接话,安静的守在一边。

“殿下要不要看容贵妃送来的礼物?”剑兰想起那个精致的盒子,小心的道。

“不用了!父皇选的东西,必定不俗!”轩辕泽抬眸,遥望着宫殿外露出的一抹绿色,脑中浮现那抹俏丽的红影……

第四十二章

念儿拿着抹布,尽心的擦拭着家具上的灰尘,目光不曾斜视,专注而认真。她的身后不远,宛如瞪大了一双嫉恨的美眸,咬着牙狠狠的盯着她,那样子大有扑上来撕碎她的架势。

自从上次的‘尿床’事件,锦芬虽然严厉吩咐府中下人不得外传,可府中下人免不了在一起叽喳两句,看两人的目光也不似从前那么羡慕和讨好,虽也不说什么,可偷偷捂嘴笑的小动作,却更伤人心。宛如和秀如一连好几天都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就连香如和翠如也受到了牵连,两人在府中行走也都是匆匆而过,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念儿依旧是清冷淡然的性子,什么也不说,埋头做着自己的事。对于四周偶尔迸射出的狠毒眼神,她早已习以为常,不惊不诈,也不理会,反正有纳兰辰逸的话在哪里放着,她量她们也没那个胆子对付自己。

纳兰若雨几乎从不给她出这个小院的机会,她也和宛如一样,被暗地里禁足了!

丞相府中近日还算太平,除了穆霜霜每日和纳兰若雨斗斗嘴外,就要算夫人锦芬每夜必做的噩梦了!也不知她到底怎么了,每晚都要起好几次,还总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兰芷阁的下人都偷偷传,夫人是不是撞邪了?

“名兰,你夜里真的听不到什么动静吗?”锦芬顶着泛着青黑的眼窝,靠在软枕上蔫蔫的问。

每夜奇怪的响声总是在半夜突然响起,偏偏别人都说没听到,也找不到什么,别说老鼠了,就连小虫子也没有。下人看她的目光越来越透着疑惑,她也实在是熬不住了。因着怕惊扰了纳兰辰逸,她推说身子不适,让他宿在几个姨娘的屋里,虽心中百般不愿的,可也别无他法。

“夫人,奴婢每日都在榻上,真的什么也没听到!”名兰小心翼翼的回答,一边看着锦芬的脸色。

因为锦芬害怕,所以名兰这几日都是睡在她床下的木榻上。

锦芬恍了神,不可能啊,每日夜里她可是都听到那奇怪的哭声,仿佛就在耳边,名兰怎么可能听不到?

看她的神情不好,名兰小心的提议,“要不,奴婢把慧娴大师请过来施施法?”夫人每夜都心神不宁,半夜总是大汗淋漓的醒来,让她也莫名的害怕。请道姑来做场法事驱驱邪也好。

“慧娴大师?”锦芬沉思了一会,才想起来,就是自己上次去找的那个道姑。“可桂姑姑还在府中,让她知道了可不得了!”锦芬觉得不妥,纳兰辰逸还好说,她直接说就好,可桂姑姑是万万不能让她听到一点对丞相府不利的言行。否则,若是让皇后娘娘听到了,那还得了。

“桂姑姑不是快到两日的休沐日了吗?等她出府了,我们再请慧娴大师过来。”

桂姑姑是宫中老人,也享受着如大臣般一月两日的休沐日。

“是,奴婢这就去办!”名兰退下去找那个道姑定日子了。

落雨园,纳兰若雨刚学完礼仪回来,觉得有些热,唤着香如来泡茶,可叫了几句,没看到香如进来,念儿倒来了。“回小姐,香如刚有事出去了,好像是夫人叫去了,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吧!”

“帮我沏壶茶来,渴死了!”纳兰若雨拿帕子在脸上扇着风。今日的太阳很大,热烘烘的照着外头,是有些热。

“是!”念儿打帘子出去,刚到小厨房门口,就看到了yīn着脸的宛如,看到她一把夺过茶壶道,“这些粗活还是我来吧,免得烫伤你这个小姐的恩人!”说完,白了她一眼,气哼哼的走了。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忽地转身命令道,“穆小姐想找个丫头帮她打扫屋子,你去吧!”服侍小姐一向都是她们几个的事,咋看到讨厌的念儿,她就觉得自己的饭碗被人夺了,立马就冲上去保卫自己的权益。

“好吧!”念儿点点头。伺候穆霜霜比服侍纳兰若雨更能让她接受,当下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外院,红翘看到进来的是念儿,心中诧异,随即笑着迎上去,“哟,念儿姑娘怎么过来了?”在丞相府,她也同其他丫鬟一样,很是亲昵的叫着念儿。

“我是宛如姑娘打发过来的,有什么事姑娘但请吩咐!”念儿微点了下头。

“念儿姑娘可不是丫头,我怎么好意思劳烦呢,红翘,还不赶紧请念儿姑娘进来?”屋中,穆霜霜清脆的声音响起。红翘一听,笑着打开帘子,将念儿让进了屋。才刚跨过门槛,穆霜霜就亲热的迎上来,很是熟稔的拉过念儿的手,直拉着她往椅子上坐,脸上盈着甜美热情的笑容,嘴里说着体贴窝心的话,“我这屋里没什么好打扫的,难得姑娘今日过来,陪我说说话!”

说打扫也是红翘看纳兰若雨的丫头不顺眼,硬是找了个借口刁难。如今看到是念儿来了,穆霜霜早没了那个心思。这个念儿可是丞相府的红人,有丞相护着,就连锦夫人也让她几分,她又如何敢指使?

念儿推脱了几下,无奈争不过她,只好侧着身子半坐,淡淡一笑道,“念儿只是个粗野丫头,哪里配和穆小姐说话!”

“哪有什么配不配的,你如今可不一样了,谁不知道丞相大人对你宠爱有加,说不定日后……”穆霜霜说了一半,似是觉得说错了话,娇笑着打住,神秘兮兮的又看了念儿几眼,笑得更加暧昧。

她的身后,红翘也附和的笑着,那笑意有鄙夷和一抹不屑。

念儿一怔,细想穆霜霜的话,随即明白,难不成她们都以为,纳兰辰逸竟看中了自己?心中觉得讽刺无比,就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她勾唇一笑道,“穆小姐听到了什么?”她不说,却将问题反抛给穆霜霜。

穆霜霜闪动聪颖的水眸,眼神是笑非笑,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做惊慌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连连否认,“我可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

第四十三章

她的欲说还休,遮遮掩掩更让人遐想无限,也更容易挑起人心底的情绪。可念儿只是抬着黑葡萄般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淡淡的望着她……

她的神情无辜的就像不懂世事的幼童,完全不知穆霜霜话里的意思,这也让穆霜霜接下来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完全不知从何说起,让她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找不到一点力的无力感。她的心中更加震撼,面前的这个女子,要么就是太笨,粗枝大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要么就是太精,自己一开口她已知接下来的话是什么,只用一个简单的反问,就将问题重抛给自己!而她,却清楚的知道属于后者!

和聪明人对话,最直接的就是直接切入主题,一锤定音!

“念儿姑娘这般与众不同,却甘愿窝身在这丞相府中做丫鬟,难道没有什么目的?”穆霜霜喝了一口茶,眯眼笑望着念儿,眸中的探究之意甚多。

“穆小姐觉得念儿哪里与众不同了?既无家世,又无美貌,只有这一身爹娘留的傲气而已,可如今也只有为了生计,为奴为婢,供人差遣。差事办好,主子奖赏两句,若是办砸了一样要受刑罚,每日里战战兢兢的熬日子罢了!”她的话中透出一抹无奈和悲凉,眼角也有水汽溢出,没了平日的骄傲清冷,也和寻常女子般抱怨伤心。

这样的她,倒让穆霜霜一愣,莫非自己猜错了?

“穆小姐,念儿只是一个孤女,在这举目无亲的京城,只要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别无他求了!不用担心一日三餐,不用……担心恶人欺凌,只求平平安安就好!”

念儿看出她的疑惑,又说出一番话。她的语气始终淡淡的,却有一种无言的悲哀在四周悄然蔓延。

穆霜霜沉默了,她也有了一丝了然。的确,如念儿这般姿容出色,又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若不是进了这丞相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听说就有人看上了她要娶了做小,这样特别的女子给人做了妾室,也真是可惜!

可若此人是太子呢?穆霜霜突然想到,纳兰丞相毕竟年纪大了,又有一众妻妾。可太子不同啊,他天姿卓丰,俊美如斯,是问哪一个女子能不倾心?

如果纳兰若雨想用这个念儿来拉拢太子的心,见惯了浓妆艳抹,倾城美貌的太子殿下,会不会也喜欢新鲜,看上念儿这样的丫头?毕竟,就连她身为女子,也会为念儿留驻目光啊!

穆霜霜越想越害怕,原本就存了拉拢念儿,想用她打探消息的心一下子没了!若是如她猜想的那样,这个念儿肯定不会帮自己对付纳兰若雨的。想到这里,她试探的开口,“念儿姑娘可见过太子殿下?”

念儿拿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才道,“前些日子来过府中赏花!”她的神色依旧,平静的无一点波澜。

穆霜霜心中一喜,看来这个念儿怕是没那个心思,从她的眼中连轻微的爱恋也看不到。或许是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早就去了那个心思吧!若是这样,就好办多了。

穆霜霜立刻觉得轻松了不少,语气也更加亲昵,隐有关心的道,“纳兰小姐可是快及笄了,以念儿姑娘的身份,怕是也要随去太子府吧,还是……会给你找个小厮配了?”说完,她紧盯着念儿的神色。

她的话,让念儿的脸色瞬间白了,抬起头颤着音问,“配小厮?”

“是啊,贴身丫鬟都要随小姐嫁过去的。可像念儿姑娘这般,怕纳兰小姐会给你找个看门的小厮什么的随便嫁了完事。哎,谁让你长的这般标致呢!”穆霜霜不无惋惜的叹道。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看念儿一下子惊的变了脸,又补上一句,“我刚说的话也有可能,或许纳兰丞相看上了你,娶你做五姨娘也说不准!”她看准了念儿这般清傲的人,是万不会给别人做妾的,才挑着重话说。

念儿煞白着脸,死死咬住自己的红唇,眼中无法言喻的震惊看的穆霜霜有一些不忍,可为了早日得到太子殿下的心,她别无选择。

“这锦夫人也是个厉害的,早些年有年轻美貌的姨娘得了丞相大人的宠爱,还不是被她三番五次的寻错,硬是折磨死了!”

念儿的肩膀微微颤抖,咬紧的嘴唇快要破了,脸上更是无一丝血色,两颗大大的泪珠子无声的滚落下来,再然后,就刹不住,一颗接着一颗……

她显然是被吓住了!

大宅院里头的腌臜事不少,市井屡有传闻,念儿也定是听过。此时她的样子,明显是受到了惊吓,或者想到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吧,穆霜霜暗中想到。

“哎,可惜了姑娘如花的容貌!”穆霜霜装模作样的叹息道。女子一旦为妾,又没有强硬的后台,就注定了悲苦的命运,就连生的子女也让人瞧不起。

念儿只是垂泪,显得有些无措。

“我一瞧着姑娘就觉得投缘,如我能帮你的,当尽力为之!”穆霜霜拿着自己的帕子,怜爱的擦了擦念儿脸上的泪,那模样仿佛两人是一对好姐妹。

“我已是砧板上的肉,小姐如何帮得了?”念儿轻轻泣语,清秀的脸上挂满泪珠,让人看了好不忍心。

“你如丞相府做事,还不是没有钱财,你放心,只要你用心待我,我定让你脱离此处!”穆霜霜终于说到重点,拍着xiōng脯保证。

“小姐……对我说出如此窝心的话语,待念儿亲如姐妹,我自是真心待之。”念儿抬头,含泪的眼眸中有些受宠若惊,却还是隐露希冀。

“好妹妹,这就对了!”穆爽爽大喜,径直拉过念儿的手,拥着她一同在锦榻上坐了,亲切的道,“有你这句话,姐姐我也就放心了!”穆霜霜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又想起什么,眉头皱了起来。

她的样子,自是让念儿瞧出,忍不住问了句,“小姐为何不悦?”

穆霜霜兜了这么大的圈子,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喜上眉梢,却又小心的压抑着。

第四十四章

她幽幽一叹,美艳的容颜上浮上一层失落,未开言,眼圈已经红了。“我……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哎……”她似有些难以开言,犹豫着不知怎么说。念儿也不急,也不搭话,垂着头就等着她往下说。

穆霜霜见她没上钩,和红翘偷望一眼,眸中有些着急。红翘是个机灵的,一瞧场子有些冷,忙抢着说出来,“还不是你们家小姐了!”话一出,她也觉得唐突,忙住口不语,神情尴尬不已。不管念儿的身份如何,她现在可都是纳兰若雨的丫头,而穆霜霜主仆,也还是在人家的府中做客,这样当面说纳兰若雨,也的确不妥。且念儿也就是嘴上抱怨两句,具体怎么做,她可没明确表示!落雨园中人多口杂,万一刚好被人听见,她可是连面子上那点维持的和谐也要打破了。

她还没有见到太子,还没有让太子殿下对她倾心,怎么可以和纳兰若雨撕破脸呢?

穆霜霜瞪了红翘一眼,冷着声喝道,“死丫头说什么呢?”

红翘装作惊慌的左右环顾,看了看念儿,才小声的嘟囔,“念儿姑娘又不是外人……”一句不是外人,就成功的拉近了两人的关系,让念儿即使心里有不舒服,也在瞬间化开。

念儿的唇角微微勾勒出一个清浅至极的笑意,恰恰掩盖住眸底的冰冷,轻声的为红翘说情,“穆小姐,红翘姑娘也是无心,你就不要责怪她了!”

“还不退下!”穆霜霜斥道,红翘委屈的伏身一礼后出了屋子。屋中只剩她们两人,穆霜霜这才叹息一声,抬眼遥望着院中的景物,慢悠悠的道,“世人都知我倾心太子,我想念儿妹妹也必听说过。”她的目光深幽,眼神渐渐的飘渺起来,脑海中浮现出那道有着天人风姿的倾城男子的身影……

念儿略一诧异,惊讶之余很快的点点头。穆霜霜来丞相府的原因早已是尽人皆知,她自也不会表现的太过。她的诧异是没想到穆霜霜会直接说出来。不过,这也是她特意为之,让穆霜霜以为她没想到她会这样毫无顾忌的直言,感觉有种被信任的小小满足。

果然,她的表情让穆霜霜很是满意,眸底浮现一丝笑意,一顿后继续说道,“我其实并无他念,只求多看太子几眼,将他记在心中而已!”她的话可谓是小心翼翼,亦含着一丝卑微和无奈,任谁听了都会心生不忍。这样一个大家千金,只是为了见心仪男子一面,如此微小的要求,你又怎么忍心拒绝?

念儿心底冷笑,只是这样?只是为了远远看着,这个穆大小姐需要耍这么多的心眼来拉拢自己吗?怕她最终的目的是迷惑太子,和纳兰若雨一起嫁入太子府,再取而代之,成为太子妃!

她没有说话,是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而她明白,穆霜霜也并不需要她开口,只需要她听着就好。

“我知道太子风姿卓绝,万不是我能匹配的,只是心中魔念,不知……如何是好?”穆霜霜微微哭泣出声,漂亮的大眼睛里有不知所措的无奈在里头,让她看起来才符合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的本性。这一刻,怕是她的真性情外露吧!念儿悄然想到。

自幼离家,身负血海深仇,她只知刻苦学艺,早日报仇雪恨,却从没想到过儿女私情!再加上母亲自她懂事以来就郁郁寡欢,总是以泪洗面,日子长了,她也从丫鬟哪里听到了一些。父亲负了母亲!

奶娘一次哄她睡觉曾在不经意间说出,娘亲当年是如何的貌美无双,爹爹对她是如何的一往情深!她听得似懂非懂,却又听奶娘叹息一声道,“当日再好,也抵不过新人的如花娇艳,山盟海誓也成了过眼云烟……男人啊!原道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却原来世上男儿皆薄幸!”一声幽幽的叹息,包含了奶娘的忿忿不平,对母亲的痛惜,对父亲的无奈指控!

世上男儿皆薄幸!这句话,深深的印在她幼小的脑海里,再也挥之不去。

太子固然俊美绝伦,可她从来都不曾细瞧,远远一瞥,也只是像看赏心悦目的东西而已,没了少女该有的心动和羞涩!

太子再美也是男子,况日后也会有妃嫔无数,她实在搞不懂穆霜霜为什么会卯足了劲想要入那个泥潭?若是她,退避都唯恐不及!

她的思绪飘远,灵动的眸子里划上些许懵懂的不解,看起来就是个单纯简单的小丫头。

穆霜霜惑然不解,这个念儿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可看她的样子又不像!动作可以作假,可眼神绝对骗不了人!

“念儿,若是太子殿下到了丞相府,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哦!”穆霜霜无限娇羞的红了脸颊,双手绞着帕子,目光含怨带嗔的做害羞状,只是在羞涩中带着不言而喻的狡诈。

今日的话,她可谓说的十分笼统,拽着念儿七拐八拐说了半天,让人乍一听如云里雾里,细想却又觉得暗含玄机。她并没有直接拿银子塞给念儿,让她为自己做事,而是细细数落出丞相府中的波涛暗涌,点明了念儿一个小孤女无依无靠,就算她再冷清孤傲,也难免成别人的棋子,顾全了丞相府的面子后,最终也会落的为奴为妾的下场!后她又掏心掏肺的说出一番怜悯的话,甚至连自己入丞相府的目的都亲口说出,她不信,几种手段下去,念儿会不动心?

果然,在看到念儿惊惧的目光和眼泪后,她觉得自己做对了!

一个女子,固然她再清傲也还是要生存。她更以为念儿的清傲都只是装出来看的,要不然,她怎么会入了这丞相府?

念儿犹豫了片刻,在看到穆霜霜眸中闪动的希冀后,终于不忍的点了点头。“我现寄居丞相府,断不会做出对不起小姐的事。只要无关紧要,我会小心通报!”穆霜霜大喜,道了谢后就让念儿离开。

红翘将念儿送出,又拉着她说了好多话才回去了。念儿的眸子冷凝,对着她的背影勾起唇角。这个穆霜霜打的什么主意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若是存心拉拢,又怎么会挑在落雨园的地方,四周都是纳兰若雨的人,她这样摆明了就是要纳兰若雨知道。

出了外院,刚走两步,就看到香如冷着脸站在园门口,看到她过来,哼了一声道,“怎么,舍得出来了!”

第四十五章

自从念儿去穆霜霜的屋里待过后,落雨园中所有的人对她都有了一些警惕,香如几个更是时不时的讥讽两句,念儿每次都是隐忍着偷偷哭泣,这让远处看着的红翘暗自高兴,心里不住的称赞自家小姐英明。

“小姐,我看那个念儿越来越放肆了,竟敢和穆家小姐勾结,简直不把小姐放在眼里。”宛如恨恨的盯着院中念儿瘦俏的身影,卯着劲的挑唆着。

“放肆?人家本来就不是奴婢,哪来的什么放肆之说!”香如凉凉的回了一句,却比宛如的话更毒几分。

如今的念儿在她们的眼中,那就是一根刺,怎么瞧都不顺眼,偏偏这根刺还剔除不了,她们只有暗自痛着,逞逞口舌之利。

“小姐,若是她被穆小姐收买了那还得了,整日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奴婢都觉得瘆得慌。”秀如也附和,并用眼神示意翠如也说上两句。

“小姐,谁都知道穆小姐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是小姐你的死对头,这个贱丫头竟敢背着小姐和穆府人勾搭,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事呢!”翠如不甘示弱,也说了一通。她们一个个都恨不得让念儿立刻滚远,再也不要在她们的眼前出现。自从这个念儿出现后,她们几人就没有好过过,不是被小姐责罚,就是出糗,到现在府中人还在对她们指指点点。想想以前,她们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那是人人巴结,要多风光就多风光!

纳兰若雨冷冷的睁着眼珠子,耳中没错过几个丫头的每一个字。不可否认,她对念儿,从最初的警惕到放心,是经过一段日子的。现在她的心又慢慢的警觉起来,这个不一般的丫头孤身进入丞相府,真的只是无处可去这么简单?难道她别有目的,会是太子吗?难道她表现出的冷清孤傲,只是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

纳兰若雨的眸子微沉,如果是这样,她有必要找娘亲商量一下了!

外院,穆霜霜的屋中,她悠闲的品着茶,听红翘绘声绘色的讲述念儿被排斥的事情。

“小姐,果然如你所料,那日后落雨园中的人对念儿都句句讥讽,事事针对,她现在已是四面楚歌了!”红翘瞧了一眼红柳,嘻嘻笑道,眸中是对自家小姐的崇拜之情。

穆霜霜勾唇娇笑道,“再过些日子,就该我们出马了!”等到念儿在丞相府几乎无法生存之际,她再施以援手,必会让她感恩戴德,为自己做牛做马!

红翘和红柳都笑的一脸得意。

兰芷阁里,纳兰若雨正在和锦芬说话,屋中伺候的除了名兰再无他人。

“雨儿,那个念儿娘看怕是留不得了!”还没等纳兰若雨开口,锦芬就急着出声。这几日夜夜噩梦缠身,已让她疲累不堪,又出了念儿这档子事,更让她气闷难当。

“娘,你也知道了。女儿也这么觉得!”纳兰若雨一听到娘亲的话,立刻露出相同的感受。

“恩,此女妩媚入骨,冷傲秀美,常留府中,怕是……”锦芬住口不语,那些话,她怎么可能当着女儿的面说出,只是目中的恨意却是更多。“早就知道这个贱丫头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竟然打起了你爹爹的主意……”气恨让她失去了理智,没遮拦的话一下子就说了出来。

“啊?”纳兰若雨错愕,怎么回事?

名兰也觉得夫人这样说不妥,忙端上茶盏,笑着帮锦芬解围,“小姐请喝茶!”

纳兰若雨却不为所动,接过茶盏放在一边,追问道,“娘,你说清楚些,女儿不明白!”

锦芬懊恼不已,都怪自己一时嘴快,“这……”吱唔着不知如何开口。

偏纳兰若雨越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一连声的追问,她实在拗不过,才叹了口气咬着牙道,“那日回来,那死丫头竟然对我说,你爹爹曾说她长得像一个人!”锦芬的眸中有些伤痛,“这府里,能让你爹记挂在心的人,除了海清韵还有谁?那个丫头怕也是知道这件事,才故意在我面前说。你不知道,当时她的神情,高傲的就像她才是这丞相府的主子。我当时恨不得一下撕了那张妖媚的脸!”

那个女人都死了十年了,竟然还被他记在心间,就连一个长得有几分相像的贱丫头,他也维护有加,这让苦心帮他经营府中十几年,为他生儿育女的她如何自安!

一个稍有姿色的穷丫头而已,她并没放在心上。她明白,大多也如后院的那些姨娘们一样,只会有三两个月的热乎劲,等到新鲜劲一过,还不是不闻不问。可念儿不一样,她该死的有着一张和海清韵几分相似的脸蛋,就连那神情气质,也都像极了,这样的女子若是进了丞相府,将来再生个儿子,那她和雨儿卓儿将会是何种下场!

所以,这个念儿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成了府中的人的!

纳兰若雨呆了,她今日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传言,不,从母亲愤恨的目光中,她似乎可以肯定那不是传言。可是,不知怎的,她竟松了一口气!

原来,那丫头看上的人,竟然是爹爹!

此时,她只是在暗自庆幸着,却从没想过,在她身边的娘亲是如何感受!不知锦芬在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后,会不会气的吐血?

“原来是这样……”纳兰若雨喃喃自语,xiōng中堆积的yīn霾一下子消散不少。抬眸,看到母亲还在那里伤心,忍不住劝道,“娘,你也真是的,她左右不过是个贱丫头,就是做了姨娘,还不是拿捏在你的手里,你让她生,她便生;你若不高兴了,寻个错处发落了就是。到时候再帮爹选两个聪颖可人的丫头不就完事了?”

在纳兰若雨看来,反正这些年她丞相老爹纳姨娘也不是一两个了,只要不是看上太子就一切好说。再说她也深知自己母亲的手段,把那些姨娘修理的服服贴贴,从来不敢多说半个字。若是念儿入府,其结果自然一样。

“你这丫头知道什么……”锦芬气结,说出的话也有些重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话会从自己亲生女儿的口中说出。

第四十六章

名兰也觉得小姐不该是这个样子,忍不住说了句,“小姐……”却被纳兰若雨喝住,“怎么,我和母亲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莫非,你也想成这丞相府的主子!”她一边说着,一边的手已经高高扬起,在名兰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个巴掌已清脆的响起。

名兰惊愕的瞪大了眼珠,两滴委屈的泪顺着脸颊落下,脸上火辣辣的疼,可以想象纳兰若雨用了多少力气。只是,她不能喊痛,反而扑通跪倒,捂着脸懦怯的道,“小姐教训的是,是奴婢多嘴了!”

锦芬气恼女儿在自己的面前惩治下人,也冷着声道,“我还活着呢,她再怎么多嘴,也轮不到你教训!”这个女儿真是越大脾气也大了,动不动就甩脸子打人,这事要是被太子知道了,会如何看她?皇家最注重品德,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一怒之下解了婚约,那可就糟了。

纳兰若雨那知道锦芬的心思,只觉得自己不过是打了一个奴婢,母亲就冷脸相对,当下就觉得万分委屈,忍不住狠跺了跺脚,红了眼圈道,“一个奴婢欺负我,母亲也欺负我!”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耸着香肩嘤嘤哭泣。那小模样,倒真的像是被人欺负,可怜兮兮的样子。

锦芬气恼不已,自己不过说她两句就成了这个样子,将来入住太子府,可如何是好。可自幼儿被她捧在手心里疼惯了,瞧如今哭的眼泪汪汪,也不忍再责骂,只好叹息一声,将纳兰若雨揽在怀里,抚着她如云的秀发,语重心长的道,“傻孩子,母亲怎么舍得欺负你?就是旁人惹恼了你,母亲也只有帮你出气的份,那会伙着别人来责难与你!实在是你这性子要收一收了,稍一不顺心就打人,今日这好在是在自己府中,若他日进了太子府,你也这般的行事,难保不落人口舌,说你骄纵不驯,仗势欺人。到时候,娘亲又不在身边,要如何帮你?”

这番话,是她做娘亲的对女儿的孜孜教导,不管纳兰若雨听进去了没有,她都是要说的。女儿再任性刁蛮,在她做娘亲的眼里,都不是不可以原谅的,她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希望子女幸福安康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她的种种算计,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儿女出人头地,得无上之尊荣,不再与人做妾做庶!

想她贵府嫡女,嫁与纳兰辰逸做妾,已经伤了娘家的脸面。若不是她用尽手段除了海清韵,她的雨儿卓儿都只是庶出的份!几年的妾侍身份,已经让她伤够了心,她发誓,必不让女儿步她的后尘!

如今纳兰若雨虽是钦定的太子妃,可一日未完婚,一切皆有变数。皇家身份何其尊贵,岂容一点马虎?

纳兰若雨哭闹过后,渐渐归于平静,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冲动了,可又不愿承认,只是将头埋在锦芬怀里不肯出来。

名兰抚摸着脸上突起的肿痕,心中冰凉。不管她如何讨好,如何卑微的活着,在锦芬母女的眼里,她永远都只是一个可以任打任骂的奴才。拳起的手指无声的握紧,苍白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泛起丝丝红痕,可惜锦芬母女并没有看到……

“名兰,还不起来!帮小姐看看银耳莲子羹好了没。”锦芬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想要安慰她几句,看到名兰还跪在地上,冷声的道。

“是,奴婢这就去!”名兰忙站起,诚惶诚恐的眸色中掩去眸底的那抹怨恨,起身快速的离去。现在是中午,早过了喝莲子羹的时辰,锦夫人这是有话要对小姐说,她明白。

锦芬挑了帘子,却在转角能听见屋中声音的地方,装作整理裤脚,慢慢蹲下身子。

屋中,锦芬看名兰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自己母女二人,这才拉开两人紧挨在一起的身子,让纳兰若雨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慈爱的道,“名兰只是个通房,娘亲怎么可能为了她欺负你?”说话间瞧纳兰若雨不依的嘟起红唇,忍不住在她的额头点了一下,嗔道,“娘还不是为了你好,娘是怕你这样直爽的性子,什么都表现在明面上,到了太子府只怕会授人话柄。只是个奴婢而已,要惩治她,多的是机会,切不可浮躁坏事,明白了没?”

她字字珠玑,都是她的经验之谈,纳兰若雨如何不知娘亲的苦心,只是乖巧的点点头,将头拱在锦芬的怀里,扭着身子撒娇道,“女儿知道了!”

院中的名兰脸色越发白,眸底的恨意也更多……

“不过,那个念儿怕是真的留不得了!”锦芬一整神色,眼神凝望着远处,眼前浮现的是念儿清秀冷傲的容颜,耳边响的是纳兰辰逸简短却不容置疑的话语,她的心中气闷难耐,却又无从发落,只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于未知的威胁,她都要消除在萌芽状态。且念儿对她的感觉,不仅仅是威胁那么简单……

“那就找个由头将她打发出府好了,想必爹爹也不会说什么。”纳兰若雨想了想,也觉得念儿老在眼前晃悠总让她不安。

“就怕你爹不愿意,若他真有了那个心思,要那丫头出府何其难!”锦芬面露难色。是啊,若纳兰辰逸真的要纳念儿做小,她即使再反对也是于事无补。

“娘,你不是老做噩梦吗?我们何不这样……”纳兰若雨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立刻凑到锦芬的耳朵边,低声窃语。只听的锦芬连连点头,原本yīn沉的脸慢慢恢复了笑容。

屋外,名兰掩住眸中的鄙夷,起身离开。

转眼便到了四月中,按例桂姑姑可以有两日的休沐,她向锦芬告知后,就离开了丞相府。穆霜霜也有些日子没见家里人,她也需要和娘亲商量对策,也离开了。

她们一走,名兰也出了府。只是在她的身后,一个单俏的身影紧紧相随。

第四十七章

城郊的一个香火不盛的小道观里,名兰正和一个道姑装扮的中年女子低声说着什么。两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即使你凝神细听也听不到什么。

许久,两人才似说完,名兰将几张银票塞进道姑手中,笑得明快,“如此就有劳大师了,我家夫人说了,事成后另有厚赠!”

道姑拿眼角瞄了一下银票的数目,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拍着xiōng脯保证,“姑娘回去告诉夫人,只是这点小事而已,包在我身上!”

名兰见状放心,又叮嘱了两句才离开。

“呵,想不到丞相夫人这么大方,只不过说几句话而已,就拿出几百两银子。事成还有重谢,那得是多少啊!”道姑贪婪的看着花花绿绿的银票,数了一遍又一遍,每数一次,眼中的光就亮一份。只顾着数钱的她丝毫也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她的身后已经站了一个黑影。正冷眼看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道姑觉得屋子里有些模糊,才惊觉屋中有些暗,原本就日近黄昏,如今更有一团黑影罩在窗前,使屋中更加黑暗。

“你是谁?”她惊的跌翻在地,瞪圆了双目惊恐的问道,手中,下意识的将那几张银票往怀里藏。此人是谁,能在无声无息间潜入自己的屋中而不被发觉,武功定然不容小瞧。

这个道姑也是个走南闯北的,见识自是不弱,咋一看黑影的气势,就明白了些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道教中人,没想到竟干起了骗人的勾当,也不怕污了这身衣裳!”清冷的女音冰冰的响起,蒙着黑巾的黑衣女子,眨着一双秋水般明亮寒冷的眸子,冷冷的望着她。眸中清晰划过的不屑和讽刺,更是让她羞愧难当。

“你……你想干什么?”道姑惧怕的后挪了两步,她现在感觉这个女子似乎不是冲着她手里的银票,而像是另有其他目的。

念儿也不搭话,径直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右手放在桌子上,屈起中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清脆响亮的声音一下下像锤子般,径直落在道姑不安的心上。让她觉得那被凿的,仿佛是自己。

冷汗迅速的在她的额头渗出,她觉得心脏也在随着那指声而跳动!终于,她经受不住这沉闷的气氛,惨白着脸开口,“女侠想要本道做什么?”

面巾下,念儿无声的弯起了唇角……

丞相府,香如看到久寻不见的念儿出现,忍不住上前数落道,“你跑哪去了,小姐找了你好半天!”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去瞧了瞧大夫,抓了两副药。”念儿抬起有些苍白的脸色,虚弱的道。

“病了?早上还生龙活虎的,一下午不见就生病了!莫不是想偷懒?”香如不信的撇了撇嘴,却在看到念儿的脸色后,哼了一声,自去向纳兰若雨禀报。

很快她就回转,冷着脸对念儿道,“小姐说了,明日府中有事,所以让所有丫头都谨尊着规矩,莫要随意走动。”

“是,我知道了!”念儿垂目答道。香如扭着小柳腰远去。

这一夜,丞相府格外的安静,府中各人早早就熄灯休息。锦芬的房中还亮着灯火,窗户上两个女子的身影在一起嘀咕着什么……

第二日,纳兰辰逸有事外出,纳兰文卓也早早上了学堂。兰芷阁外,名兰伸长脖子往远处看着,似乎在等什么人。园中所有下人都得了知会,知道今日有道姑来做法事,都忙着准备。

日到中午,在名兰等的快不耐烦的时候,一身道袍的中年道姑终于来了!

“哎呦大师,你可算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啊,一会我们老爷该回来了,夫人都催好几次了!”名兰赶紧快走两步,拉着慧娴就往院里带。

要不是一应东西都准备妥当,锦芬真的有可能撤了今天的计划。

见道姑终于来了,锦芬松了口气,立刻吩咐丫头准备香案,贡品,并挂上慧娴拿来的旗幡,一时之间,整个兰芷阁香烟缭绕,彩旗飘飞,到处都充斥着神秘的味道。

慧娴手持拂尘,口中念念有词。她手中拿着画好的灵符,在香上撩了一圈,然后挑在桃木小剑上点燃,跳着脚,身子不住的抖嗦着,“王母娘娘下凡来,各路小鬼都走开!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显神通……”

她喃喃的说了一遍又一遍,从刚开始的还能分辨到后来的快不可闻。锦芬和纳兰若雨虔诚的站在一边,安静的注视着场中的一切。她们的眼中都有一些隐隐外露的兴奋,想到待会可能出现的画面,她们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

落雨园中的几个丫头包括念儿都在,香如几个紧闭着双目,显示着充分的虔诚。念儿冷眼看着面前闹剧般的一幕,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她能清楚的看到锦芬看自己的目光时,眸中闪耀的冷光。

锦芬,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她莞尔一笑,大大方方的迎向锦芬投射过的目光,看到她明显的一愣后不屑的哼了一声,笑得更加甜美。

锦芬只觉得念儿的笑,灿烂的不像以往,隐隐有一种洞察一切的挑衅。心中升起不安,可很快她就将那点子不安抛之脑后,她的计划严丝合缝,这个丫头根本不可能知道。

慧娴还在唱着跳着,她手中的桃木剑胡乱而略有章法的指着四周,面容越来越凝重。锦芬知道该自己上场了,遂担忧的问道,“大师可是发现了什么?”

慧娴睁开眼,目光望向西南,掐指算了算后道,“贫道看西南方有一团不明的黑气萦绕,显然是有什么作祟,待我再算来!”说完,她又闭上眼睛,喃喃的唱诺开来。

纳兰辰逸一回到府中,竟觉得出奇的安静,一路上也只是碰到两三个下人,他不觉奇怪,脚步不减。临近兰芷阁,他闻到空气中一种不一样的香味,像是寺庙里的檀香,隐隐也有什么声音传来。他不觉诧异,这锦芬又在搞什么名堂?

第四十八章

纳兰辰逸一进院子,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同时也升起一些恼怒。

守门的婆子看到他,忙着行礼,刚要大声禀报,被他制止了。他倒要看看,这样大张旗鼓,喧闹怪异的是要做什么!

他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站着,锦芬只顾着想要发生的事,完全没注意到他。

念儿冷眼看他进来,唇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淡淡的,随即消失。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显神通……”慧娴还在那里念念有词,挑着符,绕着贡桌绕圈圈,一会儿是火,一会儿是水。

锦芬有些急了,她看慧娴好半天也没进入主题,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用来提醒她。

这声咳嗽可以说声音很大,不光是慧娴,就连所有人都听到了。纳兰若雨立刻关心的问了句,“娘,你身体不舒服?”兰芷阁的丫头婆子也是一脸关切。

“娘没事,许是这几日夜里睡不好,染了点风寒。”锦芬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安慰的拍了拍女儿的手,眼睛却狠狠瞪了一眼慧娴。

慧娴拿木剑的手轻微的抖了一下,眼睛里闪过惧色。非是她不开始,只是她老觉得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让她如芒刺在背,心惊胆颤。

就如同昨日那个黑衣女子的眼神般,那么冷冷的,毫无表情的望着自己。她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可心头那怪异的感觉不曾消散。想到昨日那人强迫喂自己吃下的毒药,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还不想死!

“夫人每夜噩梦缠身,只是因为那团黑气所至,待贫道寻来!”慧娴说完,拿着挑着灵符的桃木剑,眯着眼,跳着晃晃荡荡的舞步就往园外走。

锦芬忙和纳兰若雨跟在身后,下人们自也不敢留下,更有许多是好奇想去看热闹。纳兰辰逸yīn沉着脸,无声的走在最后。他倒要看看,这个神棍般的道姑,能在他丞相府里找出什么来!

慧娴念着未知的咒语,半眯着眼,一步三摇的走在队伍的前面,她的目的也不只是那儿,只是一会指指这,一会指指那,最后,沿着青石小道一直走到府中央的假山旁。

“大师,可是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锦芬一看慧娴锁定了假山,忙上前一步问。

府中下人有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她们心中都犯嘀咕,难道府中真有什么?怪不得前些日子老听到莫名的哭声!慧娴还没说话,丞相府的下人已经开始恐惧起来。

纳兰辰逸的脸色更差,他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锦芬的嘴巴封上,如此扰乱人心的话,她也能说出来?袖中的拳头紧紧握住,好一会才放开,他想要看这个愚蠢的女人,究竟要干什么!

慧娴像模像样的围着假山走了一圈,然后盯着假山上一棵苍翠的盆景,道,“此盆景下可是有土?”

名兰忙上前回道,“有的。因为怕石头不利于盆景的生长,所以特意在每个盆景的下面都垫了半尺左右的黄土。”

念儿仔细看了看,果然盆景下是黄色的土壤,都用一个小木方框固定着。

“这就对了!夫人,请让人将盆景移开,翻翻下面的土,看有没有什么。”慧娴趁人不注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沉声说道。按那个名兰的说辞是这样的,她早已将东西提前埋在了盆景下,只要翻出来就成。可是,那个黑衣女子的嘱咐还在耳边“你只需将看到的实话说出来就可!”这两拨人显然不是同一个目的,她到底该如何做才好?

慧娴只觉得额头冰凉,后背也渗出许多汗水,好在穿着夹衣,没人能看见。

名兰挥手让一个丫头上去,移开盆景,用小铲子在土里挖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些土,生怕自己错过什么。就连纳兰辰逸此时也怀着一份好奇。锦芬的目光从一开始瞄了两眼那个盆景后,就一直冷眼看着念儿,脸上得意的神色越发明显。

哼,一会定让你这个贱丫头哭都哭不出来!

纳兰若雨的目光同样yīn狠而无情,此时她只想让念儿赶快滚出丞相府,离她越远越好。

“呀,真的有东西!”小丫头挖了几下,就感觉碰触到了什么东西,手上加力,使劲挖了一下,挖出来一个油布包裹。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沸腾了!其中最高兴的要算锦芬母女,“快,拿出来让大师看看是什么东西。”锦芬忙对小丫头喊,语气中难掩一抹兴奋。

小丫头没敢打开,忙捧着送到慧娴的面前,交给她,然后伸长脖子看着。锦芬和纳兰若雨的眼睛,都死死的盯着那个包裹,四只眼睛都冒出滋滋的火苗,兴奋的不知道该怎样好。

纳兰辰逸心中咯噔一下,心头冒出不好的预感……

慧娴犹豫了一下,还是一点点将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打开。古铜色的油布被一层一层掀开,最后露出里面的一个布偶!

一个穿着鲜艳服侍,美目如画的绝色女子!

所有的人都呆了,靠的近的人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锦芬和纳兰若雨相视一笑,得逞的yīn谋笑容同时出现在两个人的脸上,她们只是紧紧盯着念儿的表情,丝毫也没有要看一眼包裹里的东西!

名兰的眼睛,从包裹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就直了!怎么回事?不是一块刻了字的石头吗?是她昨夜亲手埋的啊!“夫人……”她颤着声叫。可她的声音太弱,锦芬一时没听到。

于是,她又叫了一句。锦芬这次听明白了,回过头来问,“怎么了?”眼中隐有不悦。她还在想象着念儿被赶出丞相府,孤苦无依的样子呢,被名兰突然打断了。可是看到名兰煞白的脸色,她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感觉。

莫非,出了什么差错?她的目光在名兰的指引下慢慢投向被慧娴拿在手里的包裹,只一眼,她的脸上就没了血色。“这是什么东西?赶快扔掉!”她寒声急道,声音明显带着颤抖。

纳兰辰逸看着前面的异样,也不言语,径直走了过来。“将东西呈上来!

第四十九章

四周的下人一看到老爷回来了,都迅速的后退,一个个低着头,再也没了刚才看热闹的劲。

“不要!老爷,只是一个小玩意而已,免得污了你的眼睛。”锦芬一个箭步挡在他的面前,陪着笑,虚弱的道。

那个布偶美人摆明了不是她让名兰放的东西,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让纳兰辰逸看的好!

“夫人这是怎么了?不是您让大师做法的吗,怎么找到了东西又不让大家看了,奴婢们不看也就罢了,怎么连老爷爷不让看了?”念儿上前一步,抬着小脸,清脆的说道,清澈的大眼睛里一抹寒光乍现。

锦芬,怎么怕了吗?这才刚开始而已……

“你知道什么!”锦芬怒吼,她实在想上去将这个丫头的嘴撕烂,这贱丫头摆明了就是在挑事。

“我什么也不知道……”念儿委屈的垂眸,掩去眸底的冷笑,瘦俏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很明显是被吓到了。

“吼什么!”纳兰辰逸发火了,看到酷似亡妻的秀美脸庞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忍不住喝道,“她又没有说错!名兰,将东西拿来。”

名兰虽然是锦芬屋里的人,可更是纳兰辰逸的女人,更有锦芬再大,那也大不过丞相去,名兰自是不敢迟疑,立刻将手中的包裹奉上。

鲜艳的锦缎看上去虽有些陈旧,可也因为包裹得宜,咋一看,还是如新的一般。大红色的罗裙,白色的里衬,绣着花的玉色腰带,每一件都让纳兰辰逸如遭雷击!

弯弯的柳眉,盈盈水眸,还和多年前一样含怨带嗔,责怪的望着他!这一刻,曾在心间徘徊许久的名字脱口而出,“清儿……”

深情的呼唤,如刀般划开锦芬苦撑多年的伪装,这一刻,她泪如雨下!她嫉恨,她羡慕,为什么一个死了多年的人,却依旧得到他依依不忘的柔情?这一刻,原本的害怕也变成了无边的怒火,热血冲上脑门,让她再也控制不住。

“为什么?我难道还不如一个死人对你好!这么多年,你每日里想的还是她。夜里梦吟,叫的还是她的名字!纳兰辰逸,为你生儿育女,cāo持家事的是我,是我啊!”多年积怨的嫉恨让锦芬彻底失去了理智,她丝毫没有顾忌这么多下人在这里,竟直呼纳兰辰逸的名字,甚至将房中对她不利的私密也说了出来。

纳兰若雨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她只能惊恐的望着娘亲,想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早在慧娴将包裹打开的那一瞬,念儿的身子就明显的颤抖了一下,随即闭上了眼睛,掩住了她眸中深深的痛色!袖中,她的指甲狠狠的刺入手掌,可她却感觉不到痛……

四周的下人早在纳兰辰逸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人人自危了。此刻没料到竟然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一个个俱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慧娴心中早已惊惧的不成样子,可她却无法抽身而退,只能强作镇定。不过,她却眼尖的看到那个美女布偶的背后竟然有字,就嚷了一句。

这也是那个黑衣女子说的,让她看到什么都要说出来。

纳兰辰逸脸黑的如同锅底,虎目瞪圆,yīn森森的望着锦芬,那神态,和刚才对着布偶的温柔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欲要说什么,却在听到慧娴的话后,将布偶翻了过来。

果然,背后有字!字上还有亮晃晃的许多钢针,分别扎在布偶的五脏,银针大多齐根而入,只余一个个针鼻露在外面。

“二月十六,辰时……”纳兰辰逸喃喃而语,读出上面的字。每读一个字,他的心就冷一份,这个布偶,绘成海清韵的布偶,竟然是有人弄出的蛊术!

那生辰日期他再熟悉不过,每年,他都会为海清韵大肆庆祝,直至她离开人世。

锦芬在纳兰辰逸寒冷如冰的目光中,冷静了下来,却在听到他读出那些日期后,脸色煞白!怎么回事?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人偶,没想到竟然是扎了针的蛊偶!她将惊诧的目光投向名兰,却在看到她如自己一般的脸色后,否定了心中的想法。名兰没有那个胆子,敢私下换了物什!可若不是名兰,那会是谁?谁会如此的神出鬼没,将只她和名兰知道的地方,换走了原来的东西?莫名的恐惧像黑夜的狰狞恶魔,无边无际的将她包围,她感觉自己进了一个看不见的yīn谋里,前面迷雾重重,她却找不到一点风向……

这种仿若重物压在xiōng口,沉重到让她窒息的无措和压迫感,让她完全慌了手脚!一股凉气从脚底极速的窜出,冷的她四肢僵硬,她的身子剧烈的摇晃了几下,惊的纳兰若雨忙扶住她,以防她跌倒在地。“娘亲……”

纳兰若雨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这个主意可是她出的,昨夜她又和娘亲合计到半夜,本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料竟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大人认得此物?”慧娴顶着心底的恐惧硬着头皮问,横竖都是死,她只有尽力周旋,看丞相大人的样子,好像不是那位夫人说的那般!怕是这土坯里的东西,让人给换了吧!

她相信,能做出这么隐秘的事情而不为人知,怕也只有那个黑衣女子了!

大贵之家的事,果然还是少惹为妙。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已经卷入了一个瞧不见血腥的家斗中,欲抽身,却早已不能了!她下意识的探手入怀,指尖触到怀中的那几张银票,不觉暗叹,果然,天下没有白给的银子!

她的话,唤回了纳兰辰逸的一些理智,他捏了捏手中的布偶,眸色中涌上难掩的苦楚,“认识!”早先他对这个慧娴是一点也不信,可在看到凭空而出的海清韵的蛊偶后,他竟信了几分!

这个道姑从没来过府中,她又如何得知这盆景下有东西,看这布偶的颜色,怕是埋了好些年了。联想到当日幽兰阁那莫名蹿起的大火,他突然想到,莫非那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第五十章

这个突然迸发的认知,让他瞬间遍体生寒,脑中轰隆巨响!他的腿脚一软,差一点倒在地上,还是身旁的小厮机灵,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难道清儿真的是被人害死的?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就一发不可收拾,且越来越强烈!清晰无比的贯穿他的整个脑海!

念儿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纳兰辰逸脸上的变化,丝毫也没逃过她的眼睛。看着这个被人愚弄了十年的亲生父亲,她只觉得无比讽刺。

如果他记得和娘亲在一起时的山盟海誓,不娶姨娘进门,那么,娘亲就不会伤心难过!

如果他不是偏听偏信,宠爱姨娘,让锦芬在府中为所欲为,那么,娘亲就不会死!

如果他能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发现诸多疑点,那么,娘亲也不会死!更不会含冤莫白这么多年!

“大师快来看看,这布偶可是有冤情!”先抛开这是何人所制的蛊偶,纳兰辰逸更想知道海清韵到底是不是被人陷害而亡。

见他此刻急切的样子,慧娴觉得头上的脑袋怕是保住了。此时,她也不敢瞎掰,只能顺着纳兰辰逸的话意往下说。她装模作样的掐指算算,又看看天,瞅瞅地,盯着布偶看了几眼,才沉沉的道,“贫道一进贵府,就觉得怨气颇多,一团黑气萦绕在此。现在看来,的确是此物所至。”慧娴很聪明,话说到这里就住口不语,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她相信,这个丞相大人是聪明人,对聪明人只需要提点一二即可。

“好好的,怎么出了这么个娃娃?”最初的震惊过后,锦芬慢慢回拢了一些理智,看着纳兰辰逸手中的布偶,掩去眸中的恨意,咬着牙问。

“难不成夫人以为,该是什么呢?”念儿扬起头,淡淡的反问。她的声音不急不缓,清冽中自有一种凭空散发的凌厉,只简单的一句话,就将锦芬问的哑口无言。

纳兰辰逸也听出念儿话里的它意,抬起头,严厉的目光直透锦芬的心肺,让她轻微一颤后惧怕的别过脸,忿忿却又小声的回嘴,“我又不是神仙,我哪里知道!”话说完,却觉得失了威严,遂狠狠一瞪念儿,“我和老爷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都是这个该死的丫头惹的事!锦芬将念儿骂了不下千百遍,碍着纳兰辰逸在,她没有继续发难,心里却更加恨得要死。

看锦芬呵斥念儿,纳兰辰逸竟觉得碍眼的很,冷哼了一声,又安抚的看了念儿两眼,才转过头问慧娴,“劳烦大师再给看看!”此时,他迫切的想知道有关海清韵的一切!

慧娴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单掌至xiōng前和礼,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频道言尽于此,天机不可泄露……”

丞相府中除了知晓此事的锦芬几个,算上纳兰辰逸和一众下人,都露出钦佩虔诚的眼神,曾心中质疑的,也都懊悔不已,仿佛自己亵渎了神灵。纳兰辰逸挥手让管家去取银子,“来人,厚谢大师!”

管家领命而去,临走,神色咕疑的看了看那个布偶,脸上的神色闪了几闪,很快不见。

拿过银子,慧娴无视锦芬恶狠狠的模样,唱诺了两声就起身告辞。她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不但保住了性命,居然还让堂堂丞相大人对自己信服有加,想必明日她的名气就会传遍京城,那么银子嘛,自然是手到擒来……

看到老爷神色有异,管家让一众下人散了。锦芬母女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走也不是,留也不妥。纳兰辰逸一直端详着手中的布偶,极小心的将那些钢针取出,手指细细抚摸布偶的脸颊,一点点一点点的移动,动作小心而温柔,仿佛在呵护他最心爱的人!

往日的恩爱此刻如潮水,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那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让他心动……

念儿的眸光越发冷清,冰寒的眸底水雾轻浮,泪还未出现,就被她生生压住。

府中的老人早已经被锦芬打发了,除了少数几个她的心腹外,里里外外都是火灾后才买进府的新人。对于被纳兰辰逸拿在手中的布偶,虽心中都有猜测,却不敢细问。

念儿也并没有鼓动纳兰辰逸对锦芬步步紧逼,她要让怀疑的种子从今日起落下,然后慢慢的生根发芽,等到一切大白的时候,她要亲眼看着锦芬她们凄惨不堪的命运……

娘亲所受的痛,她会让她们千倍百倍的偿还!

“爹,娘亲好像不舒服,女儿先带她去休息!”最后,纳兰若雨实在不忍看母亲身心煎熬的样子,开口请求。

都怪念儿!要不是她,娘亲和自己也不会设下这个局,也不会出这么大的差错。只是,那里面的东西究竟是谁换了?纳兰若雨苦思冥想,却发觉根本没一点头绪!

只是对念儿的恨,越发多了……

纳兰若雨走了,念儿自没了留下来的理由,也和香如几个紧随着她身后。锦芬的步子有些摇晃,临走她看了一眼纳兰辰逸,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显然,她注定要失望了!纳兰辰逸只是痴痴的望着手中的布偶,轻轻的磨蹭着,头却不曾抬半分。此时,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布偶,再也瞧不见其他。

锦芬的心有些凉,目光蒙上一层难掩的痛楚。她们是夫妻,同床共枕十几年,平日她对他极尽温柔倾尽所有的柔情,到如今她却换不来他一个注视,一个关切的目光,一句疼惜的话语!十几年的情分,抵不过一个相像的布娃娃……

“娘!”看出母亲的期待,纳兰若雨眼圈泛红。她求救的望向父亲,却发觉父亲根本就没关注这边的动静。“爹……”她哀哀的祈求。

纳兰辰逸恍若无闻,身子连动都不动一下。纳兰若雨还想再叫,被锦芬制止了,她凄婉一笑,极尽沧桑憔悴,“雨儿,别叫了,我们走!”

纳兰若雨气不过,径直走到念儿的面前,狠狠的踢了她一脚,怒骂道,“都是你,你这个害人精!”

第五十一章

念儿没有躲避,硬生生受了。腿上的痛让她清楚的感觉到纳兰若雨的无措,只有心中惧怕,找不到安全感的人,才会迁怒他人。

低头,掩去嘴角的冷笑,她眉头痛楚的皱了皱,低眉敛目,用带着委屈的语气道,“念儿知错了!”她现在只是个丫头,她不会让别人看出什么端倪,只是一脚而已,她以后会还给纳兰若雨!

这一天,丞相府中的气氛空前压抑,锦芬头昏昏沉沉,请了大夫来瞧,抓了药,名兰服侍她喝了,她才感觉好了些。纳兰若雨这次乖巧,一直陪着她,直到月上柳梢,才离去。

这一夜,纳兰辰逸独自呆在书房,也不让人伺候,手中拿着布偶,一直坐到天明!

半夜,锦芬竟胡言乱语起来,嘴里一直嚷着不要杀我,饶了我之类的话,任凭名兰和几个丫头怎样劝慰,都无济于事。名兰吩咐熬了安神汤,也被她打翻在地,几人害怕,遂让名兰去请纳兰辰逸,可书房门紧紧扣着,任凭她如何哀求也没有人出来。无奈之下,几个人只好死死的守着床边,生怕她出任何的闪失。

天亮后,不放心的纳兰若雨早早起来,看母亲情形实在很差,一夜的折腾早已不像样子,她只有亲自去请父亲。

走到半道上,她迎面碰上探家归来的穆霜霜。纳兰若雨想躲,经历了昨日的变故,她实在没有精力应付这个刁钻的女子。可穆霜霜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欲往假山后躲避的纳兰若雨,心中奇怪:平日里见自己趾高气扬,恨不得多说两句占便宜的纳兰若雨,怎么瞧着竟像是躲着她?

忙紧追两步上去,隔着老远就亲热的喊道,“雨儿妹妹!”

她的声音很是清脆响亮,纳兰若雨要想听不到都很难。心里暗骂了声,“晦气!”纳兰若雨停住了脚步,转过身,脸上已经换上甜美的笑容,“霜霜姐姐来了,姐姐好早!”

此时天刚亮,太阳都还没露头,穆霜霜来的是早了些。

穆霜霜也笑得明快,脚步如风,没几步已经站在了纳兰若雨的面前,手臂一伸,亲热的拉住纳兰若雨的胳膊,吐舌娇笑,“我还想睡懒觉呢,娘亲说早早来好些,免得桂姑姑等待。依我的懒性子,才不想起来呢!”

她的样子随意而调皮,动作再自然不过,就像一双要好的姐妹般,亲昵的说着体己话。

纳兰若雨的胳膊一僵,眉头极不悦的皱了下,下意识的想抽回胳膊,却想到娘亲如今的状况,玩不能让穆霜霜瞧出什么,就极不自在笑了笑。

“妹妹要去哪里?可是去锦夫人哪里,刚好我也一起去请安!”穆霜霜试探的道,一面说,一面紧盯着纳兰若雨的脸。

纳兰若雨一听穆霜霜的话,心中暗道不好,脸上还是得笑着,“这几日府中事多,娘亲昨夜睡得晚了些,现在还没起呢。姐姐赶了半天的路,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待会姑姑来了就该上课了!”

“哦,这样啊!叫锦夫人可要保重身体,万不可过分cāo劳。那妹妹忙去,姐姐就先回园子了!”穆霜霜关切的说了两句客套话,纳兰若雨找了个借口走了。

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穆霜霜眯起了眼睛,想了一会,对身后的红翘道,“去打听一下,我们不在的这两日,丞相府出了什么事!”

“是!奴婢马上就去!”红翘领命极快的离开,穆霜霜环视四周勾起了唇角,难道,她错过了什么吗?

书房门口,纳兰若雨到时,管家已经候在外面半天了,他也叫了半天,无奈老爷就是不答应,竟连早朝也不上了。他已让人去托相熟的大人请了假。

“管家,父亲还不不出声吗?”纳兰若雨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问道。

“回小姐的话,奴才已经唤了好多遍了,可老爷就是不开门。”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从天蒙蒙亮一直叫到现在,喊得嗓子都干涩的冒火,可老爷的房门就是不开。

“你先下去吧,我来试试!”

“是!”管家领命,松了口气,带着身后的两个小厮赶紧走了。

“香如,你去园门口守着,我想单独和父亲说两句话!”纳兰若雨支开香如,有些话,越少人知道越好。

香如走后,纳兰若雨深吸了口气,走上前,屈指敲了几下,温声道,“爹,你开门啊,我是雨儿!”屋中没有动静,她又叫了一遍。

书桌前,纳兰辰逸呆痴的坐着,面前的桌案上放着海清韵的布偶,眉目如画,美艳依旧!昨日突然冒出的想法,让他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他不敢相信,若海清韵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那么,他这个夫君又做了什么?

是他的不闻不问,是他的冷落才让人生出那么大的胆子!极度的自责几乎像海浪般将他淹没,同时,他又心怀侥幸,也许,那只是他的猜测,原本就不存在!内心两种极端的想法,在他脑中上窜下跳,让他烦躁不安,几乎崩溃。

外边女儿的话,很清晰的穿进他的耳朵,只是他选择了不听。

纳兰若雨又叫了两声,见父亲还是不理自己,又想到母亲如今那个样子,穆霜霜还在府中等着看笑话,忍不住悲从中来,哽咽着哭泣道,“爹,娘亲很不好,你快去看看啊。昨夜她又是吵闹,还胡言乱语,连汤药也不喝,老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雨儿好怕,爹……”

也许是自小疼爱的女儿,纳兰辰逸的眼神渐渐清明,他也听清了女儿的话。脑中,又想起慧娴说过的话语,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忽的站起,疾走两步一把拉开房门,朝门外还泪眼迷蒙不知所措的纳兰若雨喊了句,“走,去看你娘亲!”

纳兰若雨被突来的变故骇得到一愣,随即大喜,父亲果然还是心疼娘亲的!

守在园子口的香如看到老爷被大小姐说的出了书房,也不禁松了口气。

兰芷阁,等名兰几个看到纳兰辰逸冷逸的身影后,眼睛里都闪动着希冀的光芒,她们忙上前见礼,纳兰辰逸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

名兰不敢违抗,紧张的望了望锦芬,悄声隐去。

第五十二章

锦芬双眼无神的看着头顶的床幔,神情木纳,头发蓬乱,脸色苍白。以往纳兰辰逸看到她这个样子,都会心生疼惜,定上前好好安慰一番。可经过昨日的事件,他对锦芬已经起了疑心。自不会太过亲热,可两人毕竟十几年的夫妻,锦芬又一贯表现的贤良淑德,对他温柔体贴,所以他还是先问问,免得冤枉了她。私心里,他其实是相信锦芬是无辜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纳兰辰逸,任谁认定了十几年的人要换做另一幅样子,怕都会如他般这样想。实在是锦芬这些年表现的太好!

“锦儿!”他坐上床沿,用手抚摸锦芬的头发,温柔的叫。他的语气还和往日一样的亲昵,如甘霖般瞬间滋润了锦芬苦苦纠缠一夜的心神。她的身子一震,随即清醒过来,扭头望着丈夫,看着他胡茬遍布的下巴,又想到自己此时的样子,忍不住生出同病相怜的心思,扑上去痛哭起来。“老爷……呜呜……您终于来看妾身了!”

心底所有的埋怨,此刻都在这一抱中,烟消云散!

女人都是最傻的,只要深爱的男子一句温柔的话语,就会将曾经的伤害忘得干干净净!

“好了,赶紧收拾一下,桂姑姑该要来了。”纳兰辰逸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

锦芬哽咽着点头,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唤名兰进来服侍。

纳兰辰逸抬脚往外走,刚好和名兰打了个照面。“见过老爷!”名兰慌着见礼。纳兰辰逸扶起她,灼热的眼神盯着她袒露在外的柔白脖颈,,柔声道,“夫人心情不好,你多照顾着点!”

名兰心中一暖,眼圈红了,笑着点点头,“奴婢知道!”

纳兰辰逸暗中握了握她的小手,这才离开。锦芬在床上看见了,气的眼睛冒火,等到纳兰辰逸一离开,名兰过去扶她时,她二话不说,狠狠打了明兰一巴掌,“贱人,我还没死呢,你就敢在我的面前迷惑老爷!我打死你!”说完,又是一巴掌。

名兰跪在地上,手捂着脸,眸中委屈的泪光闪动。“夫人,奴婢没有!”此时,她后悔了。她宁愿老爷从不曾看她一眼……

刚刚才萌动的那缕丝丝的甜蜜,早随着锦芬狠咧的巴掌和侮辱的话语而荡然无存!

和她一起进来的几个丫头,都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就生怕会波及自己。对于名兰,她们只有心中的同情。比起不明不白的通房丫头的身份,她们都庆幸自己只是个丫头……

“啪……”茶杯被摔得粉碎,“啪……”古董花瓶也被摔了。溅起的瓷片四下飞溅,可丫头们都不敢躲,只有生生受着。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垂下头,保护住自己的脸。

终于,锦芬摔累了!她喘着粗气靠在床柱上,闭目养了一会,才开口道,“帮我更衣!”名兰一听,慌着站起,也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痛,忙取出新衣,服侍锦芬换上,几个小丫头则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

抹了粉,点上红唇,又擦了点胭脂,锦芬看着镜中依旧妩媚艳丽的自己,得意的勾起了唇角。眼角从镜中瞄到名兰低头偷抹着眼泪,冷冷一笑。她就算年轻又怎么样,永远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纳兰辰逸有些漫无目的的在府中溜达,脑中还在想着昨日的事,不经意间抬头,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府中的假山前,而此时,一个俏丽的身影正歪着头在思索什么。“奇怪,府中这么多人,为什么单单夫人会夜夜梦魇不断呢。听说只有冤死的人,才会魂魄不散,会找害她的人报仇。奇怪了……”

“冤死……”念儿的话,成功的又勾起纳兰辰逸心底的疑惑。是啊,不是都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吗?为什么整个府里这么多人,只有她会噩梦不断呢?

听到身后的声音,念儿忙转身,看到纳兰辰逸后慌着行礼,“见过老爷!”她的样子似有些局促不安,像是为自己无意说的话被人听到而心中忐忑。“老爷,我只是瞎说,您不必在意……”

纳兰辰逸摆摆手,道,“你不必害怕,将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老爷想知道那些传言。”

“老爷,念儿只是胡乱说的,你千万别当真!”念儿惊慌的后退了几步,连连摆着小手,眼眸中胆怯的都有了泪。

“你莫怕,只管大胆的说。说错了也没关系,我不怪你就是。”纳兰辰逸在石凳上坐下,沉声说道,声音威严而笃定,坚决中不容反抗。

“是……念儿斗胆了!”念儿无奈的点了点头,眸中的厉色被她极快的敛去。她清咳了一声,才缓缓道,“我的家乡有一种说法,说死去的人如果怨气太重,就不会去投胎转世,而是缠住害死她的凶手……”说到这里,她怯怯的望了一眼,慌着摇头,“我不是说夫人的,不是!”

她的话,让纳兰辰逸脑中一震,又想起了锦芬魔障的样子,心中的怀疑更多。

“好了,你下去吧,此话不可再对别人说起,明白了吗?”纳兰辰逸温和的朝念儿摆摆手,叮嘱了一番后便让她离开。

念儿迈动沉重的步子,心中五味陈杂。他刚才是关心自己吗?怕自己这样的话传到锦芬的耳朵里,她会对自己不利?

漠然回首,看到背对着她的那个萧瑟背影,那样孤独和寂寞,她的心再也难以平静。

偏院中,红翘正在向穆霜霜诉说探听来的消息。

这世上本就没绝对得不到的消息,即使严如丞相府,只要花一些银子,也总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事。红翘找了好几个丫头,也有一两个死活不说,即使给再多的银子人家也不要。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丞相府的管制还是不错的,可并非所有的人都那么忠心不二,银子多点,就什么都说了。

“你是说昨日大师来这里做法,结果找出了画着先夫人的布偶,且这布偶还被人使了蛊?”穆霜霜的眼睛听得亮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入夜,万籁寂静,只有满天繁星在闪动着莹莹光芒。

一更天后,一抹灵巧的身影跃上屋脊,几个跳跃后,消失在夜幕里。

道观中,慧娴翻来覆去睡不着,已经过去两天了,那个女子还没给她送解药来,她能感觉到xiōng口隐隐作痛,真怕要是她不来的话,自己是不是就要毒发身亡?正忐忑间,她听到了一丝声响。心中微动,忙翻身坐起,就看到屋子中间站着那个让她惧怕的身影。

“大侠,你可来了!”慧娴讨好的道,声音里隐有一种兴奋。太好了,这个神秘的女子果然没有忘了她,她的小命保住了!

“恩,你表现得还不错。”念儿点了点头,眸光一转带了些笑意,“听说你现在可是出了名了,成了京城里的大人物,想必找你做法的人不少吧?”

慧娴谄谄一笑,“没有的事,贫道这点子把戏,怎么逃得出大侠的法眼。”这两日的确有好多人都慕名前来,要让她驱邪避祸,她也着实大赚了一笔。不过在念儿的面前,她没有底气。

“玩把戏可以,切记不要害人,若是让我知道了,定不轻饶!”只是个贪财的小人而已,念儿不会太过为难她,不过敲打还是有必要的。

“是是……贫道谨记姑娘的教诲,绝不做害人的勾当。”慧娴拍着xiōng脯保证。若不是迫于生计,她也想做个好人。

念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轻轻一抛,慧娴忙小心接住,生怕一个不慎打碎了。

“这是解药,你先服下吧。”面巾下的唇角微微勾起。其实,她并没有对慧娴下药,只不过是封住了她xiōng口的穴道而已。穴道被封,气血不畅,她自会xiōng口闷痛不已。瓶中的也只是普通的开胃药而已。

“谢姑娘!”慧娴大喜,忙拔开瓶塞,倒出解药仰头咽下,然后,长出了一口气。趁她抬头的瞬间,念儿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动,不知不觉间已经解了她身上的穴道。

药丸咽下,慧娴只觉得xiōng口一暖,刚才的疼痛感觉也没有了,她心中高兴,再一次跪地叩谢,“谢姑娘大恩大德!谢姑娘……”

念儿也不推辞,受了她的礼,在椅子上坐下,道,“想必纳兰府中还会有人来求你解法,你只需和以前一样,说是冤魂不散就可以了,记住了吗?”

“是,是,贫道记住了,绝不乱说。”慧娴顺从的点头应了。好半天见无人回话,抬头一看,屋中早就没了人影……

道观离丞相府,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大约半个时辰后,念儿已经走在了京城的大街上。虽街道旷空,没有一个人影,她还是极小心的前行。

突然,前方隐隐传来刀剑相击声,相伴的还有人的呵斥声,在这空寂的夜中,分外刺耳。念儿将身子藏在屋影中,小心的前进。心中也勾起一阵好奇,这深更半夜的,谁在打斗?

打斗声越来越近,转过一个屋角,她便发现前方街中有十几道身影在纵跃缠斗。黑夜中看不清模样,她只知道这些人武功都不俗。

场中有三人,被十来个黑衣蒙面的人围在中间。她刚到,看不出谁胜谁负,只是看中间三人从容不迫的身影,她便知道,以三对众,他们并不吃力。

她并不想多事,况且她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看了两眼后,她便打算离开。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就听到一声清喝,“尔等好卑鄙……”后面的声音已渐无力。她吃惊不小,忙回头望去,恰好三人中的一个人转过身子,面对着她。就着微暗的星光,她赫然发现,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竟然是太子!

绝色无双的姿容,让天下女子倾慕爱恋的面容,此刻虽脸色yīn沉,却还是掩不住他的万千芳华。

“殿下……”流风和流云虽然也脚步踉跄,却还是第一时间护在轩辕泽的身前,他们的四周,还弥漫着一股白色的烟雾。念儿的眉头皱了皱,是迷烟!

什么人竟敢行刺当朝太子?竟还使用起了下三滥的迷烟!

“哈哈……不是都挺厉害的吗?现在倒是打呀!”见三人几乎失去了战斗力,围在四周的黑衣人都不再出击,像野狼般戏耍起自己的猎物。

轩辕泽只觉得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只有勉强靠在流云的身上才不至于倒下。刚才是他们太大意了,竟没注意到这些人会在同一时间,在四面抛出迷烟,当他发觉,已经晚了,虽然屏住呼吸,还是吸入了一些。这些迷烟极其霸道,只不过瞬间,他们都已然发作。

“知……不知道你们拦着的是谁?见到太子还不下跪!”流云用剑支撑着身体,无力的怒喝道。他虽不知道这些人的来路,只想用太子的名号让他们有所顾忌。

只是,他的话更落,就引发一阵哄堂大笑。笑过之后,一个人上前一步,高傲的仰着头,“太子又如何?老子今天要做的就是太子!”他的眼睛如勾,在轩辕泽身上来回扫了半天后又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只可惜,要做爷们的剑下亡魂了。”他的眼神中有一丝嫉恨,大概是自己的模样并不如何,所以才对俊美的轩辕泽出声讥讽。

流云和流风都强撑着举起手中的剑,挡在轩辕泽的面前,同时怒喝道,“尔等敢!”只是他们的胳膊无力,剑只是举了一下,就赫然垂下!流云懊恼的哑声道,“殿下,属下无用……”眼中已是湿润。他们两自小跟着太子,名为主仆,实则比兄弟更亲。而他们更是将保护轩辕泽当成他们的生命般铭记在心,轩辕泽好,他们安,轩辕泽若是有事,他们定会冲在前面,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定要护他周全。

轩辕泽如琉璃般的眸子微冷,却还是笑着安慰二人,“没事,不怨你们。”抬头,他沉声冷道,“你们要杀的人是我,放了我的属下!”

第五十四章

“殿下!”流云和流风齐吼,他们绝不会丢下太子殿下而独自逃生。愧色无一例外的浮现在两人的脸上,同时还有深深的悲痛。

他们是太子殿下的护卫,保护殿下的安危是他们的责任,他们可以为太子殿下献出一切乃至生命,却不料太子竟会如此说!

他们只是下人,虽然贵为一品带刀侍卫,可还是奴才。哪有主子为了奴才而不顾自己性命的?

两滴男儿泪无声洒落,流风和流云都热泪盈眶。能跟到太子殿下这样的主子,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气。“属下绝不会丢下殿下只身逃脱!”

轩辕泽轻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人,很明显是冲着他而来,从那些人的谈话间不难听出,他们清楚的知晓他的身份。以三人现在的情形,都留下无疑是送死,能走脱一个是一个。可是,多年的相处他也明白,两人是断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走?太子殿下莫不是以为,今夜你们会有人能从这里活着离开?”刚才说话的黑衣人嗤笑一声,露在黑巾外的眸子,狠咧而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精密的计算,守了半夜终于等到轩辕泽的身影,又怎么会让他们有机会逃脱?

流云怒瞪双眼,“不许伤害殿下。”

要不是他接到错误的信息,一时大意,又怎么会让太子陷入如此的险境。他忍不住自责不已。

轩辕泽冷然站在流云的身边,三个人相互支撑着,才不至于跌倒。夜色中,他的神情冷峻而凛然,即使身处逆境,周身也散发出不容忽视的膨然贵气,一种天生的王者风范。他的眸子璀璨如星,即使此刻手无缚**之力,也依旧篷射出万千光华,让人只一眼,就心神一惧,不由自主的被慑服。

黑衣人也像是不愿多言,以免夜长梦多,笑过后,刚才说话之人又冷声道,“速速结果他们,好回去复命。”说完,他竟退至一边,冷然看着一切。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三个人提着长剑走了上来。森冷的剑光在夜色中晃动着,看的让人惊心动魄。

“尔等敢!”流风和流云同时吼道,可迷烟的威力实在霸道,他们除了毫无中气的说几句话外,再也不能做什么。眼看那剑离他们越来越近,随即那三人的眸中狠煞之气大盛,几乎在同一时间,举剑狠狠刺出……

四周的黑衣人都面无表情的观望着,仿佛三条生命的流逝在他们的眼里再普通不过。

轩辕泽淡淡的对着两个护卫一笑,闭上了眼睛。

今夜的事情太过蹊跷,一阵迷烟竟会使他们同时失去武功。流风流云的武功自是不弱,自己更是……只不过,一切都来不及细想了!

眼看着三人就会血溅当场,死于非命,流风流云也黯然闭上双目,等待着即将要来的痛楚。

突然,一声巨响在他们头顶传来,使的三个黑衣人略一分神,都举目望屋顶望去。与此同时,一盆冰冷的清水哗啦泼下……

那些黑衣人显然被突然而发的状况搞的一愣,有不少已是下意识的躲避,唯恐什么落到身上。而他们的离开,更是让轩辕泽三人更醒目的暴露在中间,那些清水,直接倾落在他们的身上。突然而至的冰凉,让他们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随即脑中清醒起来,三人的心中都是一喜,看来,来人是来救他们的。

无论怎样厉害的迷烟,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用冷水泼面。

三人觉得丹田的热气慢慢回拢,浑身很快就充满了力气,流云蹭的站起,提剑冷眼对着黑衣人。流风则抬手抱拳,对着屋顶的黑色人影高声道,“多谢英雄相救。”

轩辕泽站直了身体,墨般漆黑无底的眸子冷幽幽的望着四周,最后,停在屋顶的纤细人影上,唇角勾起,“多谢!”

念儿没有回答,只是脚下一用力,踢出好几片瓦砾,非别朝那些黑衣人射去。轩辕泽他们身子刚恢复,武功怕还要片刻才会完全回复,她现在就是拖延时间,等他们恢复体力。

眼看就成定局的事情,竟被人莫名搅了局,黑衣人一个个都暴怒异常,刚才说话的那个yīn着脸,一挥手,立刻有两个人朝屋顶纵去,凌空提剑,对着念儿毫不留情的刺出。

念儿的眸子闪动,一抹兴奋的笑意出现在唇角。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了,在丞相府整日看人脸色,她的骨头都闲的发慌,今夜,她可要好好玩一玩。笑容未散,她已经伸手在腰间一探,一条漆黑的软鞭就已拿在手中。鞭子大约丈余,周身漆黑,鞭梢绑着红色的缨络,她微一抖动,软鞭呼啸着如灵蛇般激射而出,直击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面门。黑衣人还在半空,身体没有着力点,看到鞭子袭来,忙收身吸气,在半空中翻跃着躲开,饶是如此,他的背上也已冒出不少冷汗。

念儿看下面的三人已经和那些黑衣人斗在一起,眼神一闪,手中的鞭子突地在空中转了方向,向另一人击去,她的身形也快速跟上,手中的软鞭翻腾着,如蛟龙如海,凌厉狠辣,如影随形的朝两个人卷去。

黑衣人从那些冷水浇下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错过了最有利的时机,眼看着轩辕泽三人又变得生龙活虎,他们唯有瞪着血红的眼睛,蜂拥而上。

主子的命令可是要取太子的性命,他们若是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将事情办砸了,主子必不会放过他们。为了活命,他们唯有奋力一搏。

念儿轻松的在屋脊上陪着两个黑衣人戏玩,轩辕泽三人已恢复了功夫,因着刚才险些命丧黄泉的惊险,他们对黑衣人都恨之入骨,出手狠辣而不留情,长剑一出必是要害,顷刻间,已有三四个身受重伤,倒在血泊中。这也更让那些黑衣人心惊胆颤,也都拼尽全身的力气而战。他们深知,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五十五章

流云和流风护着轩辕泽,不让黑衣人伤他。在世人的眼中,太子是不懂武功的人,他们自不会在此时露出破绽。轩辕泽看似慌乱的躲避,却能在最佳的时间和位置让自己不受伤害!

念儿偷的空闲,仔细一瞧就瞧出了其中的端倪,暗道自己真是多事了,怕是不用自己出手,人家也有法子解决吧。

其实,她错了,若不是她及时解救,轩辕泽三人真的必死无疑!

屋脊上的黑衣人有些恼羞成怒,他们都暗恨这个半路窜出的程咬金,卯足了劲要一雪刚才的耻辱,长剑如锥,狠击念儿的要害。男女身体的悬殊,念儿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时间一长,已有些吃力。现在看两人显然都是要取她性命,不死不休。念儿本存了解围就好的意思,是以出手还留了三分,这下被两人激出了怒火,玉腕一震,软鞭呼啸着绕上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一用力,他的身子就在半空中一个反转,闷哼一声,软绵绵倒在瓦片上,嘴角鲜血直淌,显然是活不成了。

另一个人大惊,见同伴惨死,哀吼一声,更加拼命。念儿即已动了杀意,自不会放过他,长鞭飞舞,几个回合后,他也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看着已经断气的尸体,她索性飞起一脚,直接踢到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她长出了一口气。

围攻轩辕泽的七八个黑衣人,此刻已经死伤大半,流风和流云也挂了彩,不过,好在并无大碍。轩辕泽在两人严密的保护下,毫发未伤。

黑衣人几乎个个身上都有伤,一个个狼狈不堪。越打,他们的心就越惊,深知再这样下去,他们别说完成任务,就怕自己的小命也不保。为首之人忍着肩上的疼痛,看着剩下的同伴,狠咧的眸子闪了闪,最后一咬牙道,“撤!”

见他发话,早没了斗志的黑衣人顷刻间都松了一口气,急攻两招后,纷纷抽身离开,流风流云并没有追赶。在最后一个黑衣人纵起之际,轩辕泽手中的一个石子击出,“啪”一声,刚好打在他的小腿上,他闷哼一声,跌落在地上,刚要站起,流云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其他黑衣人显然并没有发觉他遭了暗算,即使是发觉,怕也自顾不暇,无力施救。

轩辕泽抬手抱拳,对着屋顶的念儿朗声道,“恳请恩公下来一叙。”今夜多亏了这位侠士,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念儿愕然,她并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思索间,轩辕泽又开口了,“今夜得侠士相救,铭感于心,还请大侠屈尊移驾,让我等当面道谢。”

得人恩惠,自要知恩图报,且这还是救命之恩,他自要感谢一番。

念儿原本想要迈动的步子迟疑了一下,无奈只有压低嗓子道,“不过是碰巧遇上,殿下不必挂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她点出了他的身份,也摆明了不想攀龙附凤。

“等一下。”轩辕泽忙出声拦住,自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玉佩,凌空抛上来,嘴里说道,“这是我的随身配饰,若恩公他日有事,自可凭此物寻来,本宫定竭尽所能达成所愿!”他先说是我,后又自称本宫,就是以太子的身份做了承诺。

念儿暗叹口气,眼看着玉佩将至,只好伸手接住。晶莹的白色玉佩,在夜光中散发出点点荧光,她轻轻抚摸,入手润滑细腻,隐约可见是一条盘旋的玉龙,心知定不是凡品。

“谢了!”她将玉佩收入怀中,道了声谢后,转身离开。她丝毫也不觉得自己会用到这个玉佩!

看到念儿走了,轩辕泽深邃的眸子微闪,沉声对流云道,“带回别院。”

“是。”流云早已点了黑衣人的穴道,就连下颚骨也卸了,就怕他咬舌自尽。今夜的事,有些窝囊,他现在想着都有气,自是要好好审审这个刺客。

太子东宫。

轩辕泽静坐在锦榻上,他的面前站着流云流风。

“今夜之事,你们有何看法?”轻轻抬眼,漂亮的凤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按说今夜殿下的行踪,只我们三人知道,怎么会出现刺客呢?”流风沉思片刻,开口道。

“是啊!,我们说此事的时候,殿中只我们几个……”流云也道,却在话未说完时住口不语,眼神闪烁,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轩辕泽自是知道他的想法,眼神微暗,许久才道,“你也想到了吗?”

今日在他的寝殿,三人商讨此事的时候,殿中除了他们,还有六岁的小公主轩辕紫晴也在!因小公主只有六岁,平日也多在东宫玩耍,轩辕泽很是疼爱她,故此并没有避讳。也都道一个小孩子,她听到了也不懂,故并没上心。

流云流风他自然不会怀疑,那么,除了轩辕紫晴,再无可能!

轩辕泽的眸子暗沉,心中涌上说不出的伤痛。若是连单纯的小孩子都可以利用,那么暗处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们可还记得,今日小公主曾帮我们斟茶吗?”想到那些迷烟,只嗅入些微就让他们头晕无力,力道也太霸道了些,轩辕泽沉声问。

“属下刚查了,那些茶杯都不在了!”流风神色一紧,皱眉道。他最是心细,轩辕泽能想到的,他在第一时间也想到了,一回宫,他就去看了,明明记得走时,茶杯还在,那些宫女得了他的吩咐,自是不会随便进来,那么茶杯哪里去了?

这也就更说明了一点,那茶,绝对有问题!

“那个刺客可曾招了?”轩辕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问流云。

“回殿下,那人口风紧的很,属下什么刑罚都用了,他硬是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说。”流云低声回道。他也没想到那个刺客骨头还挺硬,浑身几乎没一块好肉了,还是不开口。

“今夜出手相救之人,你们可有印象?手持软鞭……”轩辕泽陷入沉思,想到那如灵蛇般凌厉无比的鞭法,心中不由暗赞。

“属下并没有听过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用鞭做武器的也有那么几个,只是身形年龄都不对。听那侠士的声音,怕还是个年轻的后生。”流风想了想道。

第五十六章

鞭走龙蛇,武功不弱。机敏而又淡漠如水,丝毫也无攀附之心,那个后生的确挑起了轩辕泽的兴趣。“好好查一查,务必要找到!”

轩辕泽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若是找后生,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丞相府,念儿钻进被窝,却毫无睡意,许久,又拿出枕头下的玉佩端详起来。成色不错,水头也足,雕工很是精细。若是拿到外面去卖,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她邪恶的想,自己也偷笑出声。“冷冰冰的又不能换钱,白给我了!”她又看了两眼,埋怨了两句,重又塞到枕头下。

雕龙的玉佩,一看就知道是皇家之物,就是她敢卖,怕也没人敢买,她又不打算去求轩辕泽什么,那也就只能是个能看不能用的死物。

看来身为皇子也并不是多好,贵为太子也会遭到刺杀,怕是比别的皇子更多一筹。自古无情地帝王家,为了那个皇位,兄弟残杀的事情早已屡见不鲜。多少有才能的皇子,刚露风华就被人暗害而亡的也不在少数。

就连这个丞相府中也都肮脏不堪,更别提皇宫内院了!念儿的眸子渐冷,刚未散的笑容僵在唇边,一抹冰冷重新在她脸上凝结,久久不曾散去……

若不是为了报仇,她断不会再踏入这个府邸半步!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新的曙光重新照耀大地。人们依旧迈着相同的步子,忙碌的游走于这个世间,开始为新一日的生存而奔波。

锦芬难得昨夜没做恶梦,一夜好眠到天亮,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名兰,“老爷昨夜宿在何处?”

名兰小心点服侍她起身,拿过外衣帮她穿上,一边扣扣子,一边小声道,“昨夜宿在西园柳姨娘哪里!”边说她边看锦芬的脸色。

锦芬的脸色立刻沉了,哼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心中竟有一些幸灾乐祸。原以为是个痴情郎,却原来也只想了半日而已,还不是抱着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心中的那点子讥讽还未散去,就猛然想到,他可以忘了海清韵,那是不是说明,也可能忘了自己呢?

还未梳妆的脸色瞬间苍白,争了这么多年,她多么希望自己会是纳兰辰逸心头的那个人!可惜,她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

名兰吓得不敢多言,怕一个不慎惹祸上身。只是颤巍巍的拿着桃木梳,极小心的梳理着锦芬的头发。昨夜老爷原本是要宿在她的屋里的,她谎称身子不适才躲了过去。夫人这两日像浑身竖满刺的刺猬,她可不想被刺的遍体伤痕。

“夫人,穆小姐求见!”小丫头在帘子外禀报。

“哦?她来做什么?”锦芬皱起眉,穆霜霜难得这个时候来请安,怕没什么好事。布偶的事在府中闹的沸沸扬扬,若说她不知道,似乎说不过去。精锐的眸子闪了闪,开口道,“快请!”

穆霜霜娉婷而至,俏丽的小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一进来就乖巧的娇笑着唤道,“霜霜给夫人请安,我娘亲托我带了些东西给夫人,说霜霜这些日子讨扰了,望夫人多多包涵霜霜的鲁莽,改日娘亲会亲自过来,登门拜谢!”说完,她盈盈下拜。

锦芬也换上疼爱的笑容,上前亲自搀起她,手指轻轻点了她的额头,嗔道,“在姨娘府上,还说这么见外的话,你娘也真是的,还带什么礼物,还拿不拿我当好姐妹啊?”

穆霜霜甜笑着吐了吐舌头,将头埋在锦芬肩头,笑着道,“我可不敢说娘亲的坏话,姨娘还是赶明儿见了娘亲,亲自责问她吧!”锦芬亲热的和她攀了亲戚,她也顺杆子往上爬,乖巧的叫了声姨娘。

两个人热络的样子,看的一旁的下人都一愣一愣的,暗道她们主子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了?要知道,前些日子两人还是势如水火,说话都暗藏玄机,那一次见面不是针锋相对的?

“娘,和谁说话呢,这么高兴?”远远的,纳兰若雨就听到了娘亲屋里传来阵阵笑声,忍不住出声打趣道,边说便挑着帘子进来。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穆霜霜偎在娘亲的身边,两人亲热的样子,赫然一对母女。她的脸色变了变,笑容僵在脸上。

穆霜霜没错过她脸上的表情,心中一阵得意,故意又在锦芬的胳膊上蹭了蹭,可爱的道,“雨儿妹妹来了!”说这话的意思,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纳兰若雨的脸色更差,心里将穆霜霜骂了千百遍。这个死丫头,不仅想亲近她的太子哥哥,如今竟然又讨好起母亲来,真是不要脸!

看到她的脸色难看,穆霜霜笑得更加灿烂。她就是故意给纳兰若雨添堵!只要看到她难受,她就特别开心。

锦芬看着女儿变了脸色,想将胳膊从穆霜霜手里抽出来,可穆霜霜像八爪鱼般两只手将她攀的紧紧的,她又不好意思明着挣开,试了下无果,就不再坚持。

“雨儿,快过来,看你容姨娘还给娘带了什么礼物来,多见外啊!”锦芬笑着让纳兰若雨过来。自己的女儿她自然知道,没什么心眼,什么事都摆在脸上,定是不喜穆霜霜和自己亲近,所以才冷着一张脸。说完,她用眼神示意名兰过去。名兰明白,立刻笑着上去,拥着纳兰若雨去看红翘手中的礼物。

“霜丫头,你娘亲身子可好?”锦芬笑着拉穆霜霜一起在锦榻上坐了,借机抽出胳膊,用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

“好呢,我爹爹对娘亲极好,府中几个姨娘也听话,母亲省心不少!”穆霜霜看似无心的说道,却让锦芬的脸色大变,神情尴尬的一顿,才勉强笑了笑道,“你娘亲是个火辣辣的性子,一向雷厉风行,我真是羡慕!”

穆霜霜想必是知道了布偶的事,才故意炫耀容陌柔在将军府无人能憾的地位,拿来讥讽她不得纳兰辰逸的心。

锦芬大怒,也回她一句。谁不知道容陌柔为人极厉害,将军府的姨娘们都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她如是说,也是暗讽容陌柔性子泼辣,像个悍妇。

第五十七章

穆霜霜的眸子一暗,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撇了撇嘴,故作不知的道,“姨娘才厉害呢!”她的话,不知是讽刺还是夸赞,只是神情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锦芬脸有不悦,假笑一声掩了过去。面子上,她们还是努力维系着看的过去的和平。

屋内的气氛有些微妙,穆霜霜将头转到一边,看着锦芬屋中奢华的摆设,撇了撇嘴。一个小丫头进来,像有事要禀报,却在看到穆霜霜后,很自然的闭上了嘴,只是走到名兰的身畔,附耳说了什么。名兰的眸子一亮,却也是下意识的看了穆霜霜一眼,凑近锦芬低语。锦芬听她说完,一张脸顿时焕发了光彩,比刚才的气色不知好了多少。

“霜丫头啊,府里来客人了,姨娘就不招呼你了。雨儿,你陪穆姐姐坐坐。”说完,也不等纳兰若雨开口,笑着拍了拍穆霜霜的手,带着名兰离开了。

纳兰若雨虽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客人能让娘亲自去迎接,却也听话的朝穆霜霜靠拢,笑着道,“桂姑姑快要开始授课了,姐姐,我们走吧!”再过几日,桂姑姑的课也该授完,她们此时更不敢松懈。只希望好好表现,给桂姑姑留个好印象。

穆霜霜瞧着锦芬远去的背影,眸子闪动,面子上不露分毫,随着纳兰若雨一起走,只是她的眼神看向红翘。红翘自然明白,随到院子里见没人注意她,悄然离开。

纳兰府的会客厅中,轩辕泽一身便装,悠然的站在大堂正面的一副山水画前,饶有兴趣的看着,流云站在他不远的一旁。

因那夜他和流风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虽休养了两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的比流风要轻些,所以,便由他陪着太子殿下来了。本来太子是要带其他侍卫过来的,他不放心,还是亲自过来。

锦芬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厅堂中一身锦蓝华衣的挺拔男子的背影,健硕修长,似苍松傲然挺立,优雅淡舒间,又自发出难以掩盖的贵气。

锦芬挑起了眉角,心中一阵得意。面前这个姿容不凡,尊贵无双的男子,即将要成为她的女婿,人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虽然他贵为太子,不过想必对她这个丈母娘,怕也是会维护一二的吧!

笑容还在唇边没有散去,她已经迈进了门槛,很是恭敬的下跪,“臣妇叩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到,臣妇没能出迎,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轩辕泽转身,脸上依然是温润优雅的笑容,微抬手道,“夫人不必多礼,本宫今日只是闲逛,夫人不必拘礼。”父皇备的礼物在东宫放了好几日了,要不是流云今日突然想起,他怕是都忘记了。

锦芬叩谢,起身后恭谨的站在一边。今日纳兰辰逸不在府中,要不然也不用她一个妇人来迎接太子殿下。面对着尊贵无比的太子,她的心中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她只担心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得罪了太子殿下,那可就糟了。

名兰上了茶,退在锦芬的身后。锦芬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很快就出去了。

轩辕泽自是将一切都瞧在了眼里,不过,他装作没看见。她们要通知的,应该是他的未来太子妃吧!对那个模样甜美的女子,他倒是没有多少不耐。模样不错,也没什么心机,看上去还不错。

脑中又瞬间划过那道红色的倩影,他的心中一动,笑着提议,“不知桃子可曾坐了果?”上次看到她是在桃花林,这次,说不定还会在桃园中遇到她!隐隐的,他的心中多了一些期待。

锦芬猛地听到太子问她话,忙点着头回答,“回太子,已经结了小桃子,如指甲盖般大小,碧绿碧绿的,煞是可爱。”

雨儿曾邀太子来看桃子,想不到太子真的来了!

锦芬的心中狂喜,心底更是得意的叫嚣,穆家那个小丫头,看你怎么和我的雨儿斗,太子不知道多喜欢我们雨儿呢,连她说过的话都这么上心!

……

桃园中,轩辕泽信步走来,看着一株株生机盎然的桃树,虽没了桃花开妍时的缤纷美丽,这一个个嫩绿的小桃子,毛茸茸的,也着实惹人喜爱。

锦芬是女眷,她不能全程陪着,将轩辕泽带到桃园后,就告退了。

轩辕泽朝流云使了个眼色,让他守在外面,自己则根据脑中的记忆,沿着园中的小路,一路寻找。他希望,再遇到那个让他心动的身影!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让他这般念念不忘,且他还不知道她的容貌,只是凭一个舞动的身影,就将她记在心间。他也想过,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婢女又怎样?

那一刻,他沉思了很久……

突然,他失笑,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也有可能,人家根本就不愿意跟他!隐隐的,他有一种感觉,纵然她是个婢女,怕也是个极有主见,不一般的婢女!

“太子哥哥……”远处,传来纳兰若雨的娇呼,且声音越来越近。他无声的止步,转过身,笑望着远处。

刻意打扮过的纳兰若雨,像一朵艳丽的海棠花般,翩然向他跑来,她的身后,跟着名兰。流云远远的在一旁守着。

太子虽然不想让人打扰,可这个人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他不敢拦着。他也知道太子是在找寻那个在桃花林跳舞的女子,可他暗中查了好久,这丞相府里,似乎并没有那样一个会跳舞的女子。这事他已禀报了太子,可太子还是想找寻一番。

“太子哥哥让雨儿好找!”纳兰若雨微微喘着气,闪亮的眸子羞涩的望了轩辕泽一眼,不知不觉间带上一种小女儿家的娇嗔,也有一些撒娇的意思。

轩辕泽笑望着她,对于这个可爱的小妻子,他的包容多过喜爱,他正要开口,就听到远处又有人在喊,“殿下……您可在这里?”

他的眸子一愣,随即明白了,是那个穆霜霜来了。

第五十八章

相比于纳兰若雨的盛装打扮,穆霜霜就像一朵清新的山茶花。她穿着淡雅的浅绿色的锦衫,外罩白色的绣花轻纱,一看之下,就像是不沾凡尘的仙子,有一种飘渺纯净的美。

纳兰若雨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强笑着走过来打招呼,“穆姐姐来了!”自己不是将她骗回了园子吗,怎么这么快的功夫就来了?

名兰站在不远处,细细打量着穆霜霜,这个穆家小姐怕是故意如此打扮吧!用小姐的繁琐华贵,衬托出她的清灵美丽,果然好心计!

穆霜霜的步子很快,眨眼间就到了几人的面前,她站定步子,大大方方的对轩辕泽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从刚才的神色匆匆,一下子恢复到了淡定自若,她的演技真的很不错,能做到收放自如,也真的很难得。

纳兰若雨从心里鄙视,也升起浓浓的戒备。穆霜霜这个狡猾的小狐狸,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轩辕泽的脸上依旧是高雅不变的笑容,干净温润的眸子,仿佛巨大的吸盘,让人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穆小姐不必多礼!”

对于穆霜霜,他谈不上喜恶,只是从心里微微的抗拒。母后不喜他和容贵妃一派有过多的接触,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自十分听话。

穆霜霜谢过站起,美丽的大眼睛偷偷瞄着他,只是那么浅浅的一眼,就让她心跳加速,浑身的血液沸腾。从前她也曾借着看容贵妃的机会,进宫想要多看太子一眼,无奈他总是找各种各样推脱开来,从不曾给过她机会,少有的几次,她也都是在远处偷偷的望着!

如今,心心念念的尊贵男子,天神般的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竟有些不知所措,心莫名的慌乱,她能感觉到手心潮湿的汗渍。两手无措的揉捏着手中的锦帕,心如小鹿般狂跳,两片红云悄然浮上脸颊,少女的羞怯,懵懂的思恋,一直一来对轩辕泽的痴念,都让她在见到他之后,不知道如何表达而愣在那里……

她从来都知道他好看,却没想到是这般的不凡。他的眉像飞耸入云的剑,他的眼如清澈无底的深泉,波光盈盈而又深邃幽冷,只需一眼,她就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他的唇单薄微翘,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透着淡淡的粉色,让她突然有一种想要亲吻的冲动……

轩辕泽微微眯起眸子,他并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看,可是自小养成的良好修养,对她一笑后不着痕迹的转身,“想不到桃花落后,这小桃子也是这般好看。”

看到穆霜霜直直的站到轩辕泽的面前,纳兰若雨气的脸色都变了。可她却丝毫不能表现出一点点的不满来,反而笑得更加纯真,“穆姐姐快过来,你看这个并蒂的桃子好可爱!”她指着一株桃枝上并生的一对桃子大叫,看穆霜霜不为所动,不由分说将她拽过来,离得轩辕泽好远。她的太子哥哥,岂容他人窥视?且这个穆霜霜的意图还如此明显。

穆霜霜被纳兰若雨拽着,头却不受控制的往后转,她不想去看什么桃子,她要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可是,她不能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离自己越来越远!

轩辕泽敛起眸中的不悦,信步踏来,沿着桃林中的小道慢慢前行。如此嘈杂的人声,那个女子怕是不会出现了!

xiōng中蹿起一股莫名的恼意,他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太子殿下……”穆霜霜着急的喊,努力挣脱纳兰若雨的胳膊,就要朝轩辕泽追去。今天她好不容易才看到太子殿下,可不能白白失了这个机会!

纳兰若雨被她推得后退了半步才站稳,看到她如此不管不顾不知羞耻的想要黏着太子,她的眸子yīn冷的一沉,想也没想,飞快的伸出一只脚挡在穆霜霜的脚下。

穆霜霜整颗心都系在轩辕泽的身上,根本就没注意注意她的小动作,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一拌,她忙迈动另一只脚,想要保持平衡,却在抬脚后发觉后面的衣裳似乎被什么钩住了,身子摇晃了两下,“啪”的倒在了地上!

桃树下的土质都十分蓬松,长着不少小草。此时未近中午,草上的露珠都还没有散去。穆霜霜摔下去时,面朝地,湿漉漉的泥土有不少已经沾到了她的身上,脸上。

她的动静太大,引得轩辕泽都回过了头。流云站在一边,纳兰若雨刚才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的嘴角抽了抽,仍旧选择安静的站着。

一来太子并不喜欢这个穆家小姐,而来纳兰若雨可是未来太子妃,也会是他的主子,只要无关太子,他都可以视而不见。

名兰也瞧见了,她可不敢无视,忙紧跑两步上前,呼道,“穆小姐莫不是站得久了,腿麻了?”边说边上前相扶。

“哎呀,园中土松,穆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赶紧让妹妹看看,可有哪里磕伤了?”纳兰若雨也一同相扶,惊慌的问道,微翘的唇角掩去她的幸灾乐祸。拉起穆霜霜的同时,顺便将她身上的泥土拍了拍,自然也将她的鞋底子印拍去了!

穆霜霜不是柔弱的女子,且刚才的事太过蹊跷,她相信自己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跌到。挣扎着起来,她将胳膊自纳兰若雨的手中抽回,咬着唇,几乎是哭着道,“妹妹就这么讨厌姐姐吗?竟将姐姐推倒在地?”

原本素雅清淡的衣服此刻沾满了泥土草屑,她的手腕还被有着小刺的野草割了一下,隐隐的疼。精致的小脸上也有土,此刻被泪水一混,可谓是五颜六色,色彩丰富,狼狈之极!

她的眸子是浓烈的恨意,她相信,刚才就是纳兰若雨绊了自己。

跌到并没什么,这点子痛她也能忍受,只是她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这般的出丑!

纳兰若雨,你够狠!

穆霜霜并不是不如纳兰若雨,身为将门虎女的她,自然也会一些功夫,只是在轩辕泽的面前,她疏于防范而已……

第五十九章

纳兰若雨的眸子惊慌的闪了闪,却不会傻到承认,立刻垂下头,委屈的声音都变了,“姐姐怎会如此说?妹妹怎么会那么做!这园中野草湿滑,姐姐不小心摔倒是妹妹的不是,没能让下人们收拾好园子。可姐姐怎会诬陷妹妹?”说道最后,她的声音隐带了一丝抽泣。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故意拌的我!”穆霜霜气极,颤抖着身子,用一根手指指着纳兰若雨的脑门,恨恨的道。当时只有她离自己最近,而且她也确实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拌了,要说不是纳兰若雨,打死她都不信。“不信你问……”穆霜霜想找一个证人,可发觉她竟没有带自己的丫头,且这桃林中只有纳兰若雨带的下人和太子的侍卫。

纳兰若雨的人绝对不会为她说话,至于那个侍卫……她祈求的望过去。

流云的脸色平常,平静也平淡,目光都不曾斜视半分。

穆霜霜失望,看来,没有人会帮她了!

“穆姐姐……”纳兰若雨的眼圈泛红,似受的委屈不小。垂眸静默的不言语,片刻后重又抬头,幽幽一叹道,“姐姐心情不好,妹妹理解……名兰,还不带穆小姐下去换衣服?”

她的样子,大度而惹人怜惜,即使穆霜霜如此说她,她也还是关心她的仪容不整,这份包容和隐忍的态度,让轩辕泽的唇角上扬。

“我……”穆霜霜想说我不去!去了就看不到太子殿下了。可是她的样子实在不堪,这样的她站在太子的面前,怕惹人厌恶,想了想,她还是狠狠的一跺脚,也不用名兰带,自己一个人转身跑了。

轩辕泽的黑眸波澜无痕,对于穆霜霜的意外状况,他并没有说什么。对于不喜欢的人,他从来不做过多的表示。他的目光望向桃林深处,黑眸中闪动着希冀!

终于成功的将穆霜霜赶跑,纳兰若雨心中乐开了花,她甜笑着上前,抬着柔美的脸颊,盈盈水眸羞怯的望着轩辕泽,轻轻的说道,“太子哥哥,雨儿有一件礼物要给你,希望太子哥哥喜欢!”

“哦?”轩辕泽微笑,温润的望着她,并没有拒绝。

纳兰若雨大喜,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制作精巧的香囊,有些不安的缩了缩,才鼓起勇气塞到轩辕泽的手中。指尖无意间碰到他的手指,顿时觉得一股热流自心中划过,灼烫了她的每一寸肌肤,让她心跳加剧,狂乱不已。

轩辕泽微愣,他显然没想到纳兰若雨会这么大胆。看着手里精致的香囊,是他喜欢的天空蓝,上面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花瓣栩栩如生。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入手平整光滑,绣功显然不错。“看着不错!”他对她一笑,将香囊收在怀中。

纳兰若雨的一张脸羞成了粉色,她即后怕自己的猛撞和大胆,怕被轩辕泽看轻。又欣喜自己做的东西被他收下。

女子送男子香囊,那是向对方表达爱意,有点私相授受的意思。男子若是拒绝,就是对你没意思;若是收下,就表示他也喜欢你!

轩辕泽收下了纳兰若雨的香囊,他是在心中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两个人是未婚夫妻,他也不忍让她难过。

“太子哥哥,那儿有几株早熟的桃子,比这些都要大,我们去看看吧!”纳兰若雨心中雀跃,欢快的提议。

“好!”温润的男子点头。

一高一低两个美丽的身影,向桃林中慢慢踱去。

“该死的纳兰若雨……啊……气死我了!”穆霜霜将换下的脏衣服狠狠的摔到地上,拼命扯着头发上的杂草。一旁的红翘见了,心疼的冲上来拦住,“哎呀我的好小姐,你可小声些!衣服扔了就算了,这头发可是万万扯不得!”

古来女子都十分珍惜自己的一头秀发,轻易不伤半分。穆霜霜这样扯着,务必会扯断一些。

“断了才好,反正没人喜欢!”穆霜霜气呼呼的嚷道,手下的力道却是减了几分。女为悦己者容,她也明白。可是一想到自己出糗的样子被轩辕泽看到了,又狠狠扯了两下,却因为太过用力,扯疼了头皮,她疼的咧了咧嘴,总算是放下了手,任红翘帮她梳理。

红柳从外边进来,将她扔在地上的脏衣服捡起,看了看道,“好好的怎么会跌倒?”这件衣服可是她特意帮小姐选的,素净清雅,太子见了定会喜欢。可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还不是纳兰小姐暗地里推了我们小姐一把!害我们小姐跌到,形象都毁了。”红翘愤愤的道,为穆霜霜抱打不平。她的声音压的很低,生怕被人听见。

“小姐,奴婢再帮你画一个美美的妆,保管太子殿下看了喜欢。”红翘重新帮穆霜霜梳了个好看的发髻,又对着镜子瞧了瞧才道。

“不去了!我可不想去丢人!”穆霜霜咬着嘴唇。她现在已经没有脸再去见太子殿下了,这都要怪那个纳兰若雨……

心里,她将纳兰若雨不断的咒骂着!

轩辕泽并没有久留,婉言谢绝了锦芬的设宴款待,匆匆离开了丞相府,因为他接到了暗卫传来的信息,别院里的那个刺客,死了!

纳兰若雨有千百个不舍,可她又不敢阻拦,只好将轩辕泽送出府,看着他俊逸的背影消失,失望的幽幽一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小姐,这是太子殿下送给穆小姐的礼物,要不要现在送过去?”名兰望着手里拿着的锦盒问。太子殿下临走才说要送给穆小姐,是容贵妃送的。

“送去吧!记得告诉她太子殿下走了。”她特意加重语气。名兰是聪明的,顿时明白,点了点头笑道,“奴婢明白。”

偏院,名兰让小丫头进去禀报,不多时出来,让她进去。

屋中,穆霜霜换好衣服,打扮停当,端坐在锦榻上,板着脸,表情生硬而冰冷。

“见过穆小姐。这是容贵妃娘娘托太子殿下给小姐捎来的礼物,太子殿下急着回宫,让我们小姐转交给你。”名兰行了礼,垂着头恭敬的道,微眯的眸子是笑非笑。

“太子殿下走了?”穆霜霜一阵失落,心情越发沉闷。

第六十章

锦盒很精致,只看外表就知其中的礼物不凡,可一听说是容贵妃送来的,她立刻没了要看的心情。

东西再特别又怎么样,不是他送的,再好的东西她也会觉得索然无味。他送的,哪怕是一根线头,她也会倍感欣喜,珍而藏之!

只可惜,轩辕泽也许永远都不会送东西给她!而她的这点心愿,也终究只是奢望!

“都怪那个臭丫头,要不是她,太子怎么会不当我的面给我?太子也许本就要亲自送我的,被他看到我跌倒的样子,他才会心中不喜,让那个丫头转交。这一切都怪纳兰若雨!本小姐和她势不两立!”穆爽爽咬牙切齿恶狠狠的道,声音不小,她也不刻意压着,就是故意让园子里的丫头听到,反正就是对头,她也没必要掩饰!

红翘和红柳互望一眼,也觉得自家小姐太憋屈了,发泄发泄也好。在她们的眼中,穆霜霜无论容貌还是家世,一点也不比纳兰若雨差。纳兰若雨能当太子妃,她们小姐为什么不可以?可如今,就连一个侧妃之位,小姐也求不到……

想到这里,红翘和红柳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穆霜霜。她们只是丫头,太子殿下看不上小姐,她们也无能为力!

“红翘,你回去告诉母亲,让她帮我想办法!”突地,穆霜霜眼睛一亮,扭头对红翘道。母亲一向极有办法,想必这一次,也会想到法子帮助自己扭转在太子心中的印象。

“是,奴婢明白!”红翘领命,即刻退下。

“小姐不用担心了,夫人定会帮小姐出这口恶气!”红柳奉上香茶,笃定的道。在她的眼里,夫人是极其厉害的,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夫人。

纳兰若雨的屋子,她正听着小丫头的禀报,“禀小姐,穆小姐回来后,摔了一些东西,还……还骂了小姐几句,后红翘就出了府,不知去了哪里。”小丫头一边说,一边看主子的脸色。

“骂我?呵……”她冷笑一声,“骂就骂吧,不骂反倒奇怪了!”唇边的讥笑在迅速扩散,随即又想到什么,“红翘出府了?怕是搬救兵了吧,哼,谁来本小姐也不怕!”

香如和宛如几个虽不知出了什么事,不过都只觉得小姐并没有吃亏,也不敢多问。念儿的眸光闪了闪,若有所思。

别院中的柴房中,黑衣人匍匐在地,浑身都是斑斑血痕,身子僵硬,嘴角还有已干的血渍,看上去已经死了多时。流风看到轩辕泽,垂目恭声道,“是中毒!”

这个刺客骨头极硬,他用尽刑罚都不能让他开口,却不料竟被人毒死。

“禀太子,铁锁有被撬过的痕迹,来人显然是个老手。”别院中遍布暗卫,来人能在无声无息间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可见其武功之高深莫测。

轩辕泽凝眉,何人如此厉害,不仅找到他的别院,更不费吹灰之力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人,别院的暗卫都是流云精心挑选,能力自是不弱,十几个暗卫都没发觉,可见来人之诡异可怕!

“昨夜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轩辕泽望着院中的小道,沉声问。

“属下已经问过了,除了半夜有人听到两只野猫打架外,并无其他事……”说到这里,流云的脸色变了,别院中并无烟火,老鼠都没有,更别说有猫,那打架的猫儿绝对有问题!可现在才发觉异状,一切都晚了!

回到皇宫,刚迈进东宫的殿门,就见剑兰笑眯眯的迎上来,“殿下,小公主来了,嚷着要找殿下玩呢!”小公主是整个皇宫的开心果,尤其得皇上和太子殿下的喜爱,她们也都喜欢粉团般漂亮的小公主。

“是吗,这丫头!”轩辕泽宠溺的一笑,黑眸中是真真切切的疼爱。流云和流风对望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太子哥哥,您跑哪了,晴儿找了你好久!”清脆如银铃般的童音在大殿中响起,一团粉色的小身影蹦跳着冲了过来,一下子就扑进轩辕泽的怀里。

长臂一勾,很轻松的将小紫晴抱在怀里,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头,笑道,“又淘气了!”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宛如陈年美酒,醇厚浓香而又充满磁力,让人只闻其音就沉醉其中……

两旁侍立的宫女都忍不住红了脸,垂目不敢再看他的风姿。能在东宫当差,是多少人羡慕的好事,太子不若其他娘娘般严厉,对奴才们也都宽厚,在这里不用提心吊胆,只要做好份内的事就好,还可以日日见到太子殿下。她们自知身份卑微,从不奢望有一日能得太子殿下的眼,从此平步青云,享尽荣华。只要能偶尔得见太子姿容,她们就心满意足了!

轩辕紫晴有一张和轩辕泽同样美丽的脸庞,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光滑细嫩的肌肤,白白嫩嫩像小雪团。她嘟起小嘴,不悦的道,“太子哥哥,她们都不和我玩,你打她们!”说着小手一指随着她追出来的两个小宫女。

两个小宫女一听,吓得脸色苍白,忙扑通跪下,一个劲磕头,“太子饶命,公主饶命,奴婢不敢!”笑话,小公主是谁?那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她们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惹!

轩辕泽自然知道小公主的脾气,怕是又出了什么点子折腾奴才呢,就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宫女起来,他自己则抱着轩辕紫晴朝内殿走。“晴儿告诉太子哥哥,你都和她们玩什么了?”

小公主一听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兴奋的道,“就是官兵抓海盗的游戏啊,我是海盗,她们都不抓我,没意思!”说完,不悦的瞪了两个小宫女一眼,满脸的不高兴。

两个小宫女偷偷互望一眼,都低下了头。

这个小祖宗是谁?公主啊!她们做海盗可以,公主抓她们,惩罚都可以,她们都只有乐呵呵的受着。可后来小公主觉得做官兵没意思,硬要做海盗,她们哪敢真的抓公主啊,就很是小心的敷衍着,结果惹得轩辕紫晴不高兴了,扭着小身子找轩辕泽告状。

轩辕泽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亲昵的捏捏轩辕紫晴的小脸蛋,好奇的问,“那晴儿告诉太子哥哥,为什么要做海盗呢?”

第六十一章

轩辕紫晴看了他一眼,大有你连这都不知道的意思,“海盗威风啊!在大船上,能看大海,多好!”她的小脸上都是憧憬。

轩辕泽一愣,随即大笑,爽朗的笑声传得老远。“哈哈……你这丫头!”感情他们小公主是想看大海啊!

两旁的宫女眼睛都直了,太子殿下的笑容好美啊!尽管轩辕泽平日并不是板着脸冰冷无情,可像这么毫无顾忌的笑声,她们并没有多见过。这都是托了小公主的福啊!

轩辕泽一直将轩辕紫晴抱到内殿的锦榻上,抱着她一同坐了,才笑着问,“晴儿前日拿来的茶好香,太子哥哥还想喝呢!”

“真的吗?太子哥哥喜欢!那我找母妃再要一些,母妃好小气,就给了我那么一点点。”轩辕紫晴一听太子哥哥喜欢她带来的茶叶,高兴的不得了。可又想起上次母妃只给了她一小撮,就又不悦的嘟起小嘴。

轩辕泽的眸子一动,微微闪了闪,又笑道,“晴儿这几日都学了什么,宣妃娘娘可好?”宣妃是轩辕紫晴的生母,娇柔美丽,很得皇上的宠爱。

“母妃很好啊,晴儿学了好多呢,女儿经都会背了呢!”轩辕紫晴骄傲的扬起小下巴,以显示她真的很了不起。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又会背错呢!”轩辕泽笑起来,手指轻轻刮了下妹妹的小鼻子,眼睛里都是宠溺。

“哪里会错!上次我还将太子哥哥说的话都一字不差的告诉了母妃呢!”轩辕紫晴毕竟是小孩子,只想着证明自己,急急的道。

流风和流云的脸色变了,他们都担忧的看着轩辕泽,却发觉他还是温润的笑着,只是眸子里极快的蒙上一层寒气。

“啊……坏了!母妃不让我告诉太子哥哥的,现在怎么办?”轩辕紫晴突然想到什么,颇有些惊慌的道,不安的看着轩辕泽的脸色,小身子在他的怀中心虚的扭了扭。

她可是答应了母妃,一定不告诉太子哥哥的,现在她说漏了嘴,太子哥哥会不会怪她?

“没事,太子哥哥不会告诉你母妃的,晴儿放心!”轩辕泽依旧亲昵的拍了拍她的小脸,眸子中的笑意和宠爱丝毫不减。

“那就好!”轩辕紫晴松了口气,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小xiōng脯,又轻松的笑起来,“太子哥哥,母妃说你要娶新娘子了,是不是啊?”大眼睛因为好奇忽闪忽闪的,十分可爱。

“是的。”轩辕泽摸了摸她的头发,黑眸中闪过一丝冰冷,不过很快消失。

“是纳兰丞相的嫡小姐吗?美不美?”轩辕紫晴对什么都好奇的,一个劲的问。她一直都觉得穿红衣的新娘子好美丽,想到太子哥哥也要娶个好看的新娘子,就忍不住想知道新娘子长得什么样子,配不配的上太子哥哥。

轩辕泽笑望着她,点了点头,“美!”说实话,纳兰若雨的容貌在这京城的贵小姐中,也是出挑的,他并没有夸大的意思。

“太子哥哥喜欢她吗?”突然,轩辕紫晴又问了句。

轩辕泽愣住!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对于纳兰若雨,他是喜欢吗?可明明就没有那种心动神驰的感觉!可是,他也并不讨厌!那是一种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的那种自然而然的拥有感!一种从小到大,就存在于脑中的很平常的认知!纳兰若雨将会是他的太子妃!他从没想过这种身份会改变……

就像是他的太子身份一样,从他一出生就冠上,平常到像穿衣吃饭一样简单!什么事情,一旦时间久了,你潜意识里也会是这么认为!

从小到大,他似乎就没有袒露喜欢的东西。五岁那年他喜欢上一只花色的小猫,抱着它玩了一下午,结果第二天那只小猫就被人毒死在花丛中。八岁那年父皇送给他一个玉做的笔筒,墨色的玉,他很是喜爱。结果第二天就被人摔得粉碎。没人知道是谁做的,即使是父皇查了好久,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从那以后,他在人前再也不露出自己的喜好!对所有人,他也有了一种淡淡的防备。

“太子哥哥?”小紫晴好奇的问,怎么太子哥哥都不回答她的话?

“恩?”轩辕泽回神,自嘲的一笑,轻轻将妹妹搂在怀里,却没有说话。他的神情有些严肃,小紫晴也感觉到了突然变得压抑的气氛,只是乖乖的偎在他的怀中,安静的不再出声。

许久后,轩辕紫晴终是小孩子心性,坐了这会已是不易,吵着要找母妃。轩辕泽就让小宫女带她离开。

“剑兰,去查查,这几日宣妃这几日都见了什么人!”轩辕泽冷声道,漆黑的眸子中早已没了刚才的温和,变得冰寒彻骨。

“是。”剑兰快速离开。流云和流风看轩辕泽面色不好,担忧的问了句,“殿下……”

“本宫没事,你们也退下吧!”轩辕泽挥了挥手,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两人不敢违抗,应了声后退下。

旷空的大殿中只剩下他一人。轩辕泽望向东方,神情冷峻……

宣妃并无子嗣,所以她没有害自己的理由。其他皇妃有皇子的也不少,她也不会放着自己这个既定储君不靠,转而投靠他人。这后宫之中,能指使得了宣妃的人,并不多!又或许,她是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轩辕泽想了很多,最后逐一摘除,到后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谁要对自己下手……

这宫墙中,想要自己命的不在少数,可能让宣妃出头,利用晴儿下手的,却又似乎没几个。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六十二章

丞相府,纳兰若雨依依不舍的望着桃林中的树叶出神。

“想不到这丞相府还有这等幽静的去处,倒让本王大开眼界!”爽朗的带着几分调侃的男声从她的身后想起,微有些陌生。

想这相府内院,少有男子入内,寻常人也进不来,寻思着那个登徒浪子贸然冲入,纳兰若雨冰着一张粉脸,转过身怒喝道,“大胆,丞相府也是尔等乱闯的地方?”

一袭箐紫色锦衣,修长挺拔的身躯,手中摇着扇子,俊逸的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容,正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瑞……瑞王爷!”纳兰若雨惊的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喜欢凑热闹的瑞王爷,竟会来了丞相府!还被她吼了一嗓子……

慌乱过后,她回过神来,忙俯身行礼,“臣女见过王爷,不知王爷驾到,臣女出言不逊,还望王爷恕罪。”

瑞王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活祖宗,惹了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纳兰若雨心中忐忑不已,心提到了嗓子眼。

“纳兰小姐好大的嗓门,吓了本王一跳!”轩辕瑞做受惊状连连拍着自己的xiōng口,倒像真的受了不小的惊吓。他身后的侍卫对望一眼,嘴角抽了抽,忍住笑意低下了头。

纳兰若雨脸一红,颇有些尴尬。不管怎么说,她毕竟呵斥了堂堂王爷,要是轩辕瑞追究的话,她的罪责定会不轻。

藐视皇威,以下犯上,随便哪一条她都无法承受。

瞧出她的窘态,轩辕瑞也不想理会,毕竟他今天的目的不在她。

慵懒的迈着闲散的步子,他像踏春赏景的文人雅士般,摇晃着扇子,惬意的享受这满园的春色。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纳兰若雨身后,诧异的问了句,“咦,我皇兄呢,他不是来了这里吗?本王有事要找他!”

侍卫的嘴角再一次的抽了抽,什么找太子,王爷可是特意等太子殿下走了才进的丞相府啊!

一听说瑞王是来找太子,纳兰若雨的脸上即绽开灿烂的带着炫耀的笑容,“太子哥哥刚走,王爷错过了!”瑞王爷说这话,可不就是把她当作皇嫂了吗?纳兰若雨的心里美滋滋的。

轩辕瑞的脸上闪过很明显的失望之色,他懊恼的跺脚,“哎,亏得本王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皇兄还说邀我一起看桃子呢,这下没戏了!”他的样子,率真而又直爽,完全不像皇子的形象,倒像寻常百姓家里被哥哥爽约的小弟弟。

侍卫的嘴角狠狠的抽动着,他们狠辣果断的瑞王爷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悄悄压下心中的鄙夷,他们挺直背脊站着,选择完全无视轩辕瑞的一番话。

“是吗?太子哥哥走了,王爷也可以观赏啊!”纳兰若雨讨好的说道。刚才她可是冒犯了瑞王,能得到一丝弥补也是好的。且能让太子和瑞王都来丞相府玩赏,她也觉得脸上有光。

“那倒是!”轩辕瑞点点头,随意的往前走着,“本王好像还是第一次来丞相府,没想到景色如此诱人,难怪皇兄老要来!”他说完,他意有所指的多看了纳兰若雨两眼。

纳兰若雨一阵害羞,慌乱的垂下头,娇俏的脸上粉色一片。

“哎呀,走了半天口渴了,纳兰小姐,可否赏本王一口茶喝?”轩辕泽邪娱的瞪着一双迷死人的凤眼,有些委屈的道。

“王爷恕罪!是臣女考虑不周,臣女这就叫人给王爷准备茶水点心。”纳兰若雨慌乱的转身,行礼后快速离开。刚才她为了憧憬和轩辕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美好,所以并没有让丫鬟跟来,如今瑞王要喝茶,她只有亲自去吩咐。

“小皇嫂,本王是偷溜着出府的,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了哦!”看到纳兰若雨离开,轩辕瑞又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那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告诉纳兰辰逸和锦芬他来了。

一句小皇嫂,叫的纳兰若雨心里比吃了蜜还甜,羞怯的转了下身子,小声的应了声,抚着发红的脸颊离开了。

轩辕瑞耸耸肩,看了看憋笑憋的很辛苦的两个手下,恶声道,“再笑就让你们去塞外放羊!”

两个侍卫大惊,忙将满腔的笑意按压下来,咽了咽口水,才可怜兮兮的求饶,“王爷,奴才不要去那地方……”笑话,听说塞外可是风沙漫天,枯草遍地,就连水都几乎没有,他们要去了,还不渴死?

“哼……”轩辕瑞得意的抬高下巴,看着两个手下媚意十足的奴才样,忍不住自己也笑出来。两个侍卫松了口气……

工夫不大,纳兰若雨就领着落雨园的几个丫头快速过来,念儿也在其中。

香如翠如拿着茶壶茶杯,宛如秀如端着几样点心,念儿捧着盛满水的铜盆,胳膊上搭着锦帕,是要服侍轩辕瑞净手。

依次将手中的物什放下,几个人都垂目侍在小亭的四周,都偷偷打量着面前这个容貌不逊太子的年轻王爷。只需一眼,她们就慌忙低头,再也不敢唐突。

因为轩辕瑞正用一种邪魅冰冷饱含警告意味的眼神望着她们!

瑞王爷果然如传言般的冰冷无情!哪里及太子一丝温润?几个人都在心里暗道。

念儿垂首安静的站在那里,也可以说她就没有看林中究竟是是什么人。事不关己的事,她从来也不想知道。

轩辕瑞从她一进园子,目光就不曾离开。看到别的丫鬟都好奇的偷望自己,这个念儿却淡漠的无动于衷,他不由得摸着下巴暗思:爷的魅力什么时候减弱了?

他孤疑的看了看两个侍卫,侍卫眨巴眨巴眼,赶紧垂下头做乌龟状。

“王爷请喝茶!”纳兰若雨亲自倒了一杯香茶,双手递给轩辕瑞。王爷的身份她不敢怠慢,就冲他的一声小皇嫂,她自当用心款待。“这些点心都是府上厨子精心所制,王爷尝尝可对口味?”

轩辕瑞也不推辞,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样子倒像是真的口渴难耐,喝完,他舔了舔唇角,赞道,“果然是好茶,唇齿留香,味甘醇厚,不错不错!”他说话间,眼神却是瞄了一眼念儿的方向,仅一眼,就极快的收回,纳兰若雨和他近不过几步都没有察觉。

不过,念儿却感觉到了,她微微有些诧异,抬头望来,正好对上轩辕瑞狡黠的眼眸。她一愣,随即明白,也知道自己已被对方认出,遂垂目,安静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轩辕瑞气结,难道自己是如此难入人眼?

第六十三章

对于自己被人这般华丽的无视,轩辕瑞怒火升腾,却在看到念儿清秀冷淡的俏脸后,无奈的暗叹一口气,罢了,她要无视就无视吧!

这个小没良心的丫头,自己好歹也是救了她的弟弟们,虽然那并不是她的亲弟弟,起码也是她在乎的人吧!见了自己连个招呼也不打,竟连正眼瞧一眼也不肯。轩辕瑞气闷不已,脸色也不再好看。

纳兰若雨一直小心的观察着轩辕瑞的脸色,生怕一个招呼不周惹恼了这个传言在外的王爷。此刻见他脸有不悦,忙小心的陪着笑道,“王爷觉得有何不妥?”因为紧张,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说实话,面对这个瑞王,她觉得比对着太子殿下都忐忑!

太子是她未来的夫君,自会爱护她,包容她。可瑞王不同,听说他喜怒无常,稍有不顺心就会翻脸不认人。他要是发起火来,才不管你是谁呢!

面对这样的人,她自是不敢得罪,小心伺候。

“无事,只是本王想要去林子里逛逛,你让个丫头跟着我就好!”轩辕瑞懒散的眯着眸子,危险的眼神再一次逐一扫过香如几个,让她们瞬间脸色苍白,心惊肉跳。

这个瑞王爷太可怕了,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恨不得在她们的身上割几刀才是!她们一定要远离才是上策。

“香如,你跟着王爷吧,小心伺候!”纳兰若雨吩咐道。几个人里,还是香如比较稳妥,她也比较放心。

被点到名字,香如的脸色成死灰。她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回过神来急急的抱着肚子道,“小姐,奴婢突然觉得腹痛难忍,还是让……”她的目光在翠如几个身上扫过,就见她们都一脸哀怨的微摇着头,目光里满是恳求的神色。无奈,她的目光继续飘逸,最后锁定在念儿身上,眼睛一亮,忙禀报,“还是让念儿姑娘去吧,她做事稳妥,定能让王爷满意!”

纳兰若雨一怔,又看到几个丫头祈求的望着自己,随即明白,便沉声吩咐道,“念儿,你跟着瑞王殿下吧,小心些伺候着!”说完,她的眸子浮上一层冷光。

最好是这个贱丫头惹怒瑞王,被一巴掌拍死才好!

她幸灾乐祸的想着,杏眼浮现狠毒。这一切,都被轩辕瑞看进眼里,原本对她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凤眸甚至飘上一层怒意。

“是!”念儿福了福应了。很自然的走到轩辕瑞的身后,安静的等他起步。

她的乖顺,让轩辕瑞眸中的冷色淡了不少,勾唇一笑,又恢复痞痞的样子,凝望了念儿两眼,才朗声道,“我们走!”

“是,王爷!”念儿轻轻的答了一声,迈动步子,不远不近的跟在他的身后。

那两个侍卫都接受到自家主子的眼神,自是一动不动。

香如几个长长的松了口气,很明显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几个人凑到一起,脸上都露出冷笑。以那个贱丫头的性子,定会惹怒瑞王爷,到时候……

轩辕瑞的步子不大,不急不缓,走走停停,拽拽桃叶,摸摸小桃子,像个孩子般玩的不亦乐乎。念儿不吭声,只是随着他在园子里晃荡。渐渐地,两个人越走越远,已经走到了桃园深处。

“怎么,看到我这个恩人也不说声谢谢?”突然,轩辕瑞转身,邪魅的挑眉道。漆黑的眸子里隐有一些怒气。

念儿没想到他会忽地转身,一愣后顿住脚,听到他满含怒意的指控回过神来,福了福道,“谢王爷!”她的语气很淡,淡到轩辕瑞会以为若不是自己提出,她绝对不会道谢!

“你……”轩辕瑞狠狠摔了下袖子,却又觉得自己发火有些莫名奇妙,瞪了念儿好几眼,发觉她依旧云淡风轻,一点表情也没有,不仅气馁,xiōng中的怒火也消了一些,悻悻的转身,不再理念儿。只是他的目光,总是偷偷转向念儿的身影。

念儿随着他转了半天,看他没什么目的就是瞎转,索性停下来不动。

“喂,本王可还在走呢,你怎么能站着呢?”轩辕瑞好不容易找到了话题,立刻咧着嘴喊。他的话换来念儿的一个白眼,索性坐到石凳上,看都不看他。

可轩辕瑞觉得来了精神,他噔噔跑到念儿身边,身子一蹲也挤上那个不大的石凳,嘴里还抱怨着,“挪点地方啊,我都坐不下了!”

念儿抬头,冷冷的盯着他,只看的他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小声的嘀咕,“不挪就不挪,你那么凶干嘛?”他维诺的样子,那还有刚才看香如几个狠辣的模样?

念儿无语,她虽不若这京中女子般懦弱矜持,可也没打算和他挨着坐啊!“王爷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轩辕瑞的眸子闪闪,很快涌上欣喜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和我说话呢!”在念儿面前,他很自然的称我,并没有称本王。

念儿白了他一眼,想站起来,却被他抢先一步按住她的肩膀,连连的道,“别,你坐着,我起来就好!”说完被念儿狠狠的瞪着,他才觉得自己唐突,慌着撒开手,有些结巴,“好了!你……你别瞪我,我不碰你就是!”

不知怎的,他就是想惹她,下意识的想和她斗嘴,明明只见过她一次,却将她记在心里,她的眼神,她的模样都叫他怎么也无法忘记。

念儿郁闷,她并没有记得自己曾惹过这位爷呀,他怎么就抓着自己不放呢?

“瑞王爷,你老人家要不要喝茶?不要的话我就……”

“要要,正好口渴了!你去帮我端杯茶来!”轩辕瑞打断念儿的话,故意咳嗽了两声用来表示他真的嗓子冒烟。

念儿站起,刚走一步就被他拦住,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墙,挡住念儿的目光。

念儿沉静的看了他一眼,挪步,想从旁边离开。只是她的脚步刚动,就被他抓住手腕,“你会武功对不对?”语气是肯定而不是问询。

第六十四章

念儿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更紧的抓住手腕。“放手!”她沉声道。

“你的老家在哪?你并不是田老太的外孙女!”轩辕瑞说的斩钉截铁。

念儿的身子一震,美丽的眼眸突然睁大,一股凛然的寒气迅速的在她的周身蔓延,手腕翻飞,她的手指,已经扣在轩辕瑞的脉门……

这一切动作只是在瞬间一气呵成,自然,简练,又有一丝狠辣。

轩辕瑞也感觉到了四周浓烈的杀气,他并没有躲闪,只是静静的望着念儿,狭长的凤眸中镇定异常。他就像看一个相知多年的老朋友,真挚而诚恳。他用自己的眼神告诉她,自己并无恶意!更不会伤害她!

他的那份宁静慢慢的感染了念儿,她眸中的杀气渐渐变弱,直到淡不可闻。不过,却依旧冰冷。

轩辕瑞的眸光越来越亮,他不是傻瓜,自然能感觉到念儿的气息平缓了许多,对他的敌意也减了几分。

“王爷若只是好奇,那就请你收了心思,不该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好!”念儿冷冷的道,松开他的手腕,转身离开。

她的背纤瘦而单薄,有一种哀泣的孤独感,和周围的一切,和这个丞相府格格不入。她的纤弱和孤独,又让人从心里感到疼惜。而轩辕瑞就是这种感觉!面前的这个瘦弱的背影,这个倔强而冷漠的女子,都勾起他浓厚的兴趣,他迫切的想知道她的一切,喜怒,爱好!

念儿的步子有些沉重,她并不清楚这个瑞王究竟知道自己多少事,她的过往虽然隐藏的极好,可若是他以王爷之力,翻天覆地的彻查,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丞相府嫡女的身份,她并不怕人知道,只是,她却不屑!一想到那个身份让自己的娘亲无辜惨死,她就再也没了一丝丝的留恋。

只不过,那些伤害了娘亲,伤害了她的人,她一个也不想放过。该是她的,哪怕她不要,也不允许那些人得到!

“本王要喝天山毛尖!”远远的,轩辕瑞对着她的背影喊。念儿的脚步一滞,很快就离开。她并没有看到,轩辕瑞眸中的那一抹狡黠之色。

大厨房内,念儿向管事娘子讨要天山毛尖这种茶叶,可管事娘子听都没听过,更别说有了。无奈,念儿只有找总管。可总管说天山毛尖极其难得,府中并没有。没办法,总管只好禀报了纳兰若雨,可现在买也已来不及,况且那茶叶极其珍稀,怕是有钱也买不到。

念儿端着茶盏,耳边还是想着纳兰若雨的话,“念儿啊,府中并没有瑞王爷要的那种茶叶,你还是先用云海普洱代替吧。瑞王爷何其尊贵,你我都惹不起,所以,该怎么说,说什么话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别给你给丞相府带来麻烦。”

念儿脚下的步子不减,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什么想好了再说,还不是想让自己当替罪羔羊?

桃林中,轩辕瑞无聊的折了一枝桃叶玩,脑袋不时的朝远处望望,暗道那个丫头怎么还不来,泡个茶难道要这么久?

这位爷压根没想到,他偶尔兴起的一句话,可让丞相府里翻了天。如今更是为了怕得罪他这尊大佛,而人人自危!

直到念儿俏丽的身影出现在林中小道上,他烦躁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喂,我说你怎么这么慢啊,要渴死我啊!”他不悦的撇着嘴,紧走两步拿起茶杯就往嘴边送。

“呸呸……这是什么茶啊,难喝死了!”茶水刚入了口,就被他毫不留情的吐了出来,喷出的茶水,溅了念儿一身一脸!

念儿今日穿了一件翠色的长裙,青绿色的短袄,如今被茶水一喷,衣服上出现了好几块大小不一的黄色茶渍。更有一些茶水喷到了她的脸上,沿着她额头的刘海流下来,在脸上汇出一道道水印,最后流入她的脖颈……

她咬着牙,用杀死人的目光狠狠的瞪着轩辕瑞,她才不管他是什么狗屁王爷呢!该死的茶水,她讨厌死了这种伎俩!丞相府的人是,他瑞王爷也是!

轩辕瑞厌恶的吧唧着嘴巴,眸中的一抹yīn谋得逞的笑意在看到念儿狼狈的样子,目光中的怒火后瞬间清醒过来。糟了,只顾着玩了,竟惹到了这个姑奶奶。

“那个,本王又不是故意的……”轩辕瑞目光闪烁,他心虚的躲避着念儿吃人的目光,一边还不忘用王爷的身份提醒念儿,别对他动粗。

念儿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心头将要爆发的怒火。好吧,人家是王爷,她忍!将茶盘往轩辕瑞的手中一放,她转身离开。

“喂,你别走啊!你去干嘛?”轩辕瑞急急的喊。

“换衣服!”念儿头也没回,她实在担心自己再呆下去会不会掐死那个臭王爷!

看着念儿愤愤而去的背影,轩辕瑞嘴角弯起,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

念儿的一身水渍,惹来府中众人异样的眼光,特别是香如几个,得了纳兰若雨的吩咐密切注意桃林中的一切的人,看到念儿一身狼狈,她们暗自讥笑的同时,还隐隐担着心。

她们会不会因着念儿被连累?

换好衣服出来,纳兰若雨已经站在道路的中央等着她。

“见过小姐!”念儿施礼。

“说吧,刚才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惹怒了王爷?”纳兰若雨有些咬牙切齿,不等念儿回答她又接着道,“别以为你不是丞相府的奴婢,就有恃无恐,整天摆着一张谁欠你什么的臭脸给谁看啊!你要明白,你如今吃我们府里的,穿我们府里的,要是丞相府出了什么事,你也一样脱不了干系!”

纳兰若雨越看念儿越不顺眼,恨不得立刻将她赶了出去。

“我没有!”念儿沉声道,虽然她极想冲上去抽纳兰若雨几个嘴巴子,可理智还是让她忍住了冲动。她明白,自己就是丞相府得罪了瑞王后的替罪羊!

“还敢顶嘴?你没有为什么会成了那个样子?”纳兰若雨步步紧逼,丝毫也不打算息事宁人。

“纳兰小姐,这丞相府的丫头还真是胆子大,竟敢无视本王的吩咐?本王明明要的是天山毛尖,她竟端来末等粗茶来哄骗本王?”轩辕泽从桃院中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王爷恕罪!”纳兰若雨心惊,忙率着一众人跪倒在地上,急急开口为自己辩解。“都是丫头无知,冒犯王爷之处还请恕罪。这个丫头是新来的,并不懂府中规矩,没禀报就私自给王爷换了茶叶。王爷放心,臣女一定会严加惩处!”

纳兰若雨巧舌如莲,几句话就将责任完全推给了念儿。并不说自己知道轩辕瑞要天山毛尖的事。“来人,将这个丫头押下去!”她喝道。嘴角露出yīn狠的笑意。这一次,得罪了瑞王,看谁还能护的了她?

“是啊,这个丫头的确大胆,哼,本王也不是好糊弄的,来人,将她带回去,本王要亲自审问!”眼看着念儿就要被家丁带下去,轩辕瑞开了口。

第六十五章

念儿抬头诧异的看着他,纳兰若雨一干人则是欣喜不已,“王爷,念儿并不是我们府里的丫头,还望王爷手下留情,这丫头平日里也是极机灵的!”

她的话更是狠毒,什么平日里机灵,偏今日里就愚笨了?分明就说念儿是故意的。

念儿的眸子微闪,这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并不希望这个恨自己入骨的妹妹会护着她!只是她并不明白这个瑞王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就算自己做错了事,得罪了他,交给锦芬管教就可以了呀!犯得着将自己带回瑞王府吗?

“本王可不管她是谁的丫头,敢糊弄我就要付出代价!”轩辕瑞冷着脸道。几个心底善良的丫头都不仅替念儿捏了一把汗。哎,这个念儿可真不小心,怎么能得罪瑞王爷呢?

“臣参见王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纳兰若雨一怔,随即不甘的别过脸,暗怪父亲出现的不是时候。

“丞相回来了,本王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轩辕瑞一脸笑,儒雅的摇着扇子,和纳兰辰逸客套了两句后,就要离开。他的身后,两个侍卫一边一个将念儿‘护’在中间,竟是瞧也未瞧纳兰辰逸一眼。在他们的眼里,主子只有一个,即便这个人是当朝丞相,他们也不会留一点面子。

“王爷……”纳兰辰逸看了看被侍卫押着的念儿,表情一僵,遂陪着笑小心翼翼的问,“不知这丫头犯了什么事?”念儿就算不是奴婢,但怎么说都是丞相府的人,若要这样不闻不问的被人带走,就算这个人是瑞王,怕也会落人口实。

除此之外,纳兰辰逸还有一丝自己也不明的不忍,他并不希望这个清冷的女子有任何的不测。他知道,今日得罪了瑞王与他并无丝毫益处,若换做是其他的丫鬟,他也不会开这个口。只是一个丫头而已,瑞王爷要高兴,怎么处置都无所谓。可这个念儿,总让他感觉到心揪的沉闷,透过她,仿佛就看到海清韵站在他的面前!

清儿已经没了,他不希望这个酷似清儿的女孩有什么意外。

轩辕瑞站住步子,扭头一脸盛怒,冷冷的道,“难道丞相大人就是如此教导府中下人的?凭的什么人都敢欺瞒?哼,简直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轩辕瑞抢先一步指责道,yīn狠狠的板着一张臭脸。

纳兰辰逸擦了擦额头的汗,按压住心头的恐慌。他明白,瑞王今日是真的怒了!这位爷发火不分场合,全凭自己的好恶,要是真的惹恼了他,怕是整个丞相府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王爷明鉴,并非是下官有意偏袒,实在是这个女子并非府中奴婢,她乃是救了小女的恩人。皇后娘娘也是知道此事的!”

纳兰辰逸机敏的道,搬出皇后来,希望能压住轩辕瑞。

纳兰若雨的脸色越来越差,埋怨的目光也越发明显,她真的想站出来阻止爹爹再说下去,就让那个贱丫头被瑞王带走好了,最好再来点什么严厉的刑罚!可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让她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有用目光不断凌迟着念儿。

院墙外隐蔽的角落,锦芬狠狠拧着手中的帕子。纳兰辰逸袒护念儿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刺中她的心。她不甘,她嫉恨,她有一种发怒的狂恨!为什么,只是个有几分相识的贱丫头而已,竟让他这般不顾及身份的为她求情?

身子在极力压抑的发颤,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哦?不是丫头啊!”轩辕瑞故作诧异的看了念儿一眼,又有些为难的摸着下巴沉思了半天,才抬头问,“既然冲撞了本王,你可愿意接受本王的惩罚?”他的眼是笑非笑,隐含着挑衅般的威胁,就那么懒洋洋的望着她,等待着她的答复。

念儿忍住想要动手的冲动,虽然她断定这个瑞王不一定查到她的真实身份,可她现在的处境,的确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

这个繁华似锦的京城,这亭台楼阁的丞相府,都不是她想待的地方,只要帮娘亲伸了冤,惩罚了恶人,她即会离开。

眸子闪了闪,她平静的答道,“民女愿接受王爷的惩罚!”除了接受,她似乎已没了别的选择。

对于她的回答,轩辕瑞并没有多少意外。反倒是纳兰辰逸有些诧异,想要出声警示,却无法开口。纳兰若雨大喜,她自是知道念儿不敢反抗,不过这样的话,倒也免得连累丞相府。锦芬眸中的恨并没有减去,老于世故的她,一点也不相信瑞王要那个丫头,仅仅是为了惩罚?

男人的心思她也十分清楚,怕是看腻了乖顺温柔,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咋一看到这个整天冷着一副脸子的穷丫头,升起了几分好玩的心思。照这个丫头孤傲冰冷的性子,怕是用不了几天瑞王就会厌烦了,到时候,哼……

她yīnyīn一笑,美丽的脸上越显狰狞!

“走吧!”轩辕瑞潇洒的一甩袍子,悠闲的迈出了丞相府。念儿对着纳兰辰逸福了福,无声跟上。纳兰辰逸的嘴角张了张,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念儿走了,丞相府不少人都在猜测她的命运……

两天后,桂姑姑的授课完毕,她拿着锦芬送的礼物回了皇宫。穆霜霜也一起离开了丞相府,只是第二天,就差人给纳兰若雨送来了请帖,说是将军府后天举办赏花会,请了不少贵妇小姐们,望纳兰小姐务必参加。

纳兰若雨将帖子拿去给锦芬看,两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穆霜霜在太子面前出了丑,怕是想借着这次赏花会表现一番,用来扭转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印象吧。

“娘,那我要不要去?”纳兰若雨嘟起小嘴。说实话,她并不屑和穆霜霜在一起,特别是一想到她痴恋太子哥哥,她的心里就更不舒服!

“去啊,怎么不去!雨儿你不但要去,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让那个丫头看看,我的雨儿才是名符其实的太子妃,她想当太子妃,下辈子吧!”锦芬得意一笑,眸中闪过一抹狡色。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穆府的赏花会。一大早,纳兰若雨就盛装打扮了一番,带着香如和宛如上了丞相府的马车。

“小姐,奴婢听说,穆夫人通过容贵妃还邀请了太子殿下呢!”宛如红着小脸,有些兴奋的道。

第六十六章

将军府前,车马横错,早已有不少马车停驻,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家小姐,纷纷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穆霜霜一早就站在大门外,绽着如花的笑颜,笑迎着所有来客。看到纳兰府的马车,她的眸子闪了闪,很快就甜笑着跑过去,站在马车前喊,“雨儿妹妹,你可来了,让姐姐等的好着急!”

纳兰若雨心中暗讽,却还是让香如撩起车帘,同样回以明媚的笑容,“穆姐姐!”

穆霜霜亲自上前,伸手接过纳兰若雨,让她扶着自己的胳膊走下马车。纳兰若雨没有拒绝,下了马车后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小声的议论,“那不是纳兰小姐吗?穆小姐竟亲自来接,看来两人关系极好了。”

“纳兰小姐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呢,那模样可真的是倾国倾城啊!”又有人很明显的奉承道。

纳兰若雨听得心中得意,面子上却不露分毫,依旧任穆霜霜拉着她的手,往将军府里带。她能感觉的到握着自己的手,很明显的紧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初。她状似不经意间扫过穆霜霜的脸,看到她眸中划过不甘的嫉恨,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

穆霜霜不是想要在人前表现吗?她倒要看看这些个大家小姐,是会巴结她这个既定的太子妃,还是穆霜霜这个大将军之女!

将军府的房舍风格,都含有一些粗犷豪放在内,大气又不失精致的亭台楼阁,处处显示出穆将军这个武将的处事之风,比起纳兰辰逸的丞相府略有不同。

身为武将之女,穆霜霜显然很以自己的父亲为傲,“雨儿妹妹,你还是第一次到将军府做客吧,不知这些景致妹妹可喜欢?”她指着沿路盛开的各色花朵,颇有些得意的道。

府中的这些花,可都是娘亲精心培育的,不敢说在这京城中独此一处,可也绝对可以担得起数一数二了,这些花比起丞相府的桃花,可是绚烂的多了。

纳兰若雨不笨,自是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道,“姐姐府中的海棠可是京中一景呢,就连贵妃娘娘都交口称赞,妹妹又怎么会不喜欢!”

她的话也有了些别的意思,暗指今日所来之人,大都是看容贵妃的面子,否则还不知有几个人来。这大都自然包括太子殿下了!

对于穆霜霜借着容贵妃的名义邀请轩辕泽,纳兰若雨一想到心里就会不舒服。太子哥哥明明就瞧不上她,她怎么还yīn魂不散的硬凑上来呀!

对于轩辕泽,纳兰若雨总有一种自以为是的笃定,她相信太子哥哥会只喜欢她一个人的,就算那些莺莺燕燕主动投怀送抱,太子哥哥也未必会看一眼。就像娘亲说的,太子哥哥内敛冷情,轻易不会动心,可若是喜欢上一个女子,那必是情比金坚,此生不换!

她更自信的认为,轩辕泽已经喜欢上了她。所以对于穆霜霜的挑衅,她还击的毫不留情。

穆霜霜脸上一僵,抓着纳兰若雨的手猛然收紧,紧得让她感到了一些痛意,只是,她没有作声,相比穆霜霜此时的失态,这点子痛并不算什么。

好半晌,穆霜霜的手才渐渐松开,人也恢复了平静,她莞尔一笑,指着前面的小亭道,“丁太师府的小姐和安国侯府的郡主都已经到了,妹妹,我们也过去吧!”

丁太师一向和纳兰辰逸不和,她自是和太师府的嫡女丁芙蓉几乎没什么交集,穆霜霜特意引她过来,其用意不言而喻。

纳兰若雨点了点头,笑道,“许久未见两位小姐了,今日定要好好聊聊。”穆霜霜想看笑话,她偏不让她如意。

说是赏花会,也分了许多派系,家世稍逊一些的官家小姐,自是和她们身份相等的人聚在一起,她们都被招呼在相隔不远的另一个亭子里。穆霜霜领路的这一个,很明显就是为这几个身份高贵的世家小姐所备。

两个人还未走近,亭中的两个娇俏的女子已经站了起来。穿红衣的是丁芙蓉,她的身材丰盈,面如美玉,真的像朵芙蓉花般娇艳。安国侯的郡主安玲珑则一身白衣,外罩轻纱,站在那里白衣随风飘动,隐有出尘的仙韵。她的身材高挑,盈盈细腰纤手可握,柳眉凤目,也是个少见的美人。

美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都极其自负,心中都认为自己是最美的,今日凑到一起的四个都是!纳兰若雨自持太子妃的身份,面容上就有了一份隐露的高傲。

“纳兰若雨见过丁小姐,安郡主,早就听闻两位小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真的是一等一的玉人儿!”纳兰若雨面子上虽傲,可礼数一点也不含糊,一进亭子就领先对两人见礼。这可是在穆府,她又是如此特别的身份,自是要表现良好,让穆霜霜抓不住一点错处。

对于她的温和不骄纵,丁芙蓉和安玲珑显得都有些意外,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穆霜霜,眼神中都是相同的疑问。不过两个人都没有表露出太多的差异,一怔后迅速回神,一起笑着向纳兰若雨回礼。

“纳兰小姐客气了,谁不知今日京中盛传不衰的人儿可是你哦!”安玲珑笑着上前扶起纳兰若雨,论眼下的身份,她可是比纳兰若雨尊贵一些,欠身回礼后就很自然的扶起了她。

丁芙蓉眸光直盯着纳兰若雨,一遍又一遍的和自己做着比较,越看她就越不舒服,明明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小丫头,凭什么能嫁给太子啊!和自己的身材样貌差远了……

“纳兰小姐十三岁吗?真的是娇小可爱呢!”她笑着上前上下打量着纳兰若雨,眸中的嘲讽一闪而过。穆霜霜闻她言,脸上浮现看热闹的幸灾乐祸之色。

纳兰若雨气恼不已,就连她身后的香如和宛如都气愤的撅起了嘴巴。这个丁小姐分明就是讥讽小姐身子未长开,像个小孩子一样。谁不知道小姐就要及笄了,她偏说只有十三岁,摆明了就是炫耀自己的身材好,玲珑有致。

纳兰若雨袖中的指甲狠狠刺入掌中,她死死咬住嘴唇,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平复心情。她上前一步,很是天真的道,“丁小姐记性怎这般不好了?我再过三个月就及笄了呢……”说完,还不忘娇羞的红了脸。

谁都知道这个丁芙蓉一直暗恋太子,年十六岁也不曾婚配。纳兰若雨只用一个记性不好,暗讽她岁数已大,有老姑娘之嫌。且又指出自己将要及笄,及笄后可就要嫁入太子府,成为太子妃呢!

“你……”丁芙蓉气极,却又无从发泄,正在此时,远处小厮高声禀报,“太子殿下到,瑞王爷到!”

第六十七章

风华无限的俊美男子,被众人众星捧月般拥在中心,轩辕瑞也瞪着一双同样惑人的凤目,自如的随在轩辕泽的身侧。他们的身后,分别跟着自己的贴身侍卫,穆大将军也陪同在侧,正笑着为轩辕泽指路。轩辕泽依旧和往日一样,只带着流云和流风。轩辕瑞的身畔除了平日的侍卫外,还多了一个女子。

这个少女纳兰若雨和穆霜霜几个一点也不会陌生,因她竟然是消失了几日的念儿!

轩辕泽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或敬或畏,更多的是无法形容的倾慕。几乎所有的小姐今日前来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太子会来!平日里都是在暗地里偷偷痴恋,更有不少人几乎连他的一面都没能见到,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机会,她们都兴奋雀跃的几乎夜不能寐,只想着怎样将自己打扮的出众些,祈望太子能有幸多看自己一眼。

一道道热烈缠绵的目光,火辣辣的投射在轩辕泽的身上,要不是迫于他的身份和礼教,估计此刻早会有不少人扑上去,将他据为己有。

只可惜他尊贵无比的身份让这个美丽的梦想注定不会实现,不少女子更是清楚的认清现状,羡慕嫉恨的目光也有不少投向纳兰若雨。

穆霜霜的目光自从轩辕泽出现后,就再也没能移向他处。此时她的心情足以用欣喜若狂来表达,她的目光热切而充满爱恋,丝毫也不避讳半分,直勾勾的盯着他,脚步也随心而动,一步步的迈向他。

纳兰若雨脸若红霞,碍于已定的身份,她不若那些女子般大胆,敢毫不忌讳的盯着他看,只是羞涩的垂下头感受着四面八风不同的目光,她知道这其中多是羡慕,嘴角得意的勾起,笑得炫耀而满足……

丁芙蓉和白玲珑虽然身份尊贵,可也和别的女子没什么两样,两人的目光都闪闪发亮,紧紧追随轩辕泽的身影。丝毫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矜持为何物!

轩辕泽的笑容优雅华贵,只是淡淡的扫过亭中女子一眼,便带着轩辕瑞随着穆将军落座于花园中的一个布置好的小亭中,和两个女眷的小亭相邻而望,中间的距离不疏不近,更好能将人看清。

花厅中的小姐们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纷纷极巧妙的抢占了面向这一方的围栏,一个个翘首弄姿,希望引起太子殿下的注意。于是,你推了我,我猜了你,更有好几个都差一点破口大骂,这都还是在努力维持形像之下!

“殿下能来,这让末将感激不尽!末将是个粗人,先敬太子殿下和王爷一杯!”穆大将军四十出头,生的虎目熊腰,身材魁梧。因多年征战之故,为人粗犷豪放,全不似文官般文邹邹的讲多少虚礼,一坐定就持起酒杯要敬轩辕泽和轩辕瑞一杯。

比起其他官员暗藏的心机,轩辕泽更喜欢穆盛天的爽朗。他闻言笑着端起面前的白玉杯,在瞧见轩辕瑞也举起酒杯后,才向穆盛天遥遥一敬,“将军请。”

轩辕瑞毫不客气的一口干了,反正他今日来就是凑热闹。放下酒杯,他有些期待的等了半天,仍旧没人上前为他续酒。不满的清咳了两下,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如此几下后,倒引起了穆将军的注意,他忙自责的拍了下脑袋,笑着告罪,“瞧臣这高兴的,竟忘了给王爷添酒。来人……”他朝着台阶下喊。

原本穆霜霜怕府中婢女接近轩辕泽,特意吩咐丫鬟都在亭子外服侍,不得召唤不能入内。现在轩辕瑞摆明了就是要丫鬟伺候,穆盛天才慌了。

“不用,本王有丫头!”哪知轩辕瑞一听到他的话,很是大度的摆了摆手,悠闲的朝椅背上一靠,安逸的等着念儿给他斟酒。

他的话一落,原本没注意到念儿的人,此刻都朝她望过来。好些个不认识念儿的小姐都忍不住赞叹,好一个俏丽淡雅的丫头,怪不得将军府的丫头都入不了瑞王爷的眼。

念儿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裙,裙摆和xiōng襟都绣着一簇簇艳丽的桃花。她的脸上因着轩辕瑞的再三要求,上了一点淡妆,让她本就白皙如玉的肌肤白里透红,呈现淡淡的粉色,也和她的衣服一样,美丽迷人。

她的衣衫的质地是上好的锦缎,做工也不同一般。样子更是时下京中流行的样式,剪裁的得宜合体,既不像丫头的衣服,也不同于那些小姐的服饰,颇有些独树一帜的感觉。

轩辕泽抬头望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便不做他想,料想定是在这个兄弟的府中见过。流风和流云则是认识念儿的,对于她怎么从纳兰若雨的丫头变成瑞王爷的丫鬟,两人都有些疑惑不解,看念儿的目光也深沉了一些。他们的心里,怕是都想到了别处……

“小姐,那不是念儿吗?”香如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看到站在瑞王身后的念儿,像看到鬼一样的惊叫。

“啊……真的是她!”宛如也捂着嘴巴惊呼,神情完全是不可思议的样子。她们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本以为会被瑞王责罚的念儿,今日会好端端的站在将军府,还是跟在瑞王爷的身边,看样子还十分倚重的样子,这个丫头又使了什么手段?两个人都在想。

纳兰若雨的震惊一点也不比两个丫鬟少,只不过她的惊诧都是压在心里,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她不会笨的表现出来。不过,她微微煞白的脸色,还是让穆霜霜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呦,妹妹,那不是你的丫头吗?怎么又成了瑞王爷的人?”穆霜霜故作不解的问,目光不断的在纳兰若雨的脸上扫过,不想放过她任何一点细微的破绽。

这个丫头究竟存了什么心思,明明就要成为太子妃了,怎么还让丫头勾引瑞王爷?她可不会傻到相信纳兰若雨会放着天人般的太子不去喜欢,转而看上了瑞王爷!

又或许,是哪个念儿自己使了什么手段?她的心中千回百转,却什么也猜不透。

“那丫头前日不小心得罪了瑞王爷,被王爷带走了,我也不知她今日会到府上来。”思虑了许久,纳兰若雨才道。权衡利弊,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如此念儿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和丞相府扯不上一点关系。也挑明了并不是她这个主子让念儿做什么的。

丁芙蓉和白玲珑一脸疑惑,听了半句的她们丝毫不清楚两人在说着什么,仅仅望了她们一眼,目光就又投向轩辕泽。

亭子中,轩辕瑞继续敲着桌面,等待着某个丫头来给他续酒。念儿不动,他也不催。

她们的样子终于引起了轩辕泽的注意,他再一次看了眼念儿眸光闪了闪,终于想起了她是谁。谈不上绝色的容貌,也可以说仅仅是中上之姿,可那种由内而外的清冷之色,却没有几个女子可比,他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也是他第一次仔细的瞧念儿的样子。越看,他眸中的赞赏之色就越多,好一个冷然孤傲的女子!竟然不将瑞王爷放在眼里……

轩辕瑞敲了半天,见念儿竟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仅气馁,收了手指坐好,沉声道,“还不帮本王斟酒?真不知道你这个丫鬟是怎么当的!”语气中,隐隐有一些无奈。

这个丫头颇有些油盐不进的样子,无论他恐吓也好,威逼利诱也罢,就那么淡淡的站在哪,即不说话也不恼,随他呼来喝去,人家就是不理。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他带回来个比他还像个主子的丫鬟……

好吧,他自己找不自在,可这不是瑞王府啊,这丫头难道不知道给他留点面子吗?

轩辕瑞的话音落,亭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念儿……

被十几道目光这么注视着,念儿依旧垂着头,安静的上前执起酒壶,为轩辕瑞倒满酒,恭敬的福了福,一言不发又站回了刚才的地方。

“酒喝多了伤身,王爷请慢用!”轩辕瑞满意的举起酒杯刚要喝,就听到耳畔传来女子清冷的话语。他忙扭头看了看,就见念儿安静的站着,并未说话。

奇怪了,明明听到像她在说话的!他摇了摇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将他的异状瞧在眼里,轩辕泽深邃的眸子闪了闪,抬头目光缓缓的略过众人……

第六十八章

相见两次,今日他是第一次细细打量这个叫念儿的女子。她的事,流云向他禀报过了,他也了解了大概。一个弱女子能屈身到丞相府为婢,且平静淡漠,不将富贵看在眼里,也委实难得。只是,她如何竟跟了瑞王?

念儿垂目,眼睛盯着脚下的一块地方。虽未抬头,她也能感觉到投射在自身的一道目光,不算凌厉,却也有着许多疑惑和探究。

轩辕瑞有些霸道张扬,这目光自不会是他。亭中其他都是下人,也不会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审视与她。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了!

她明白,瑞王爷用了手段迫她相随,因在丞相府内,纳兰辰逸怕得罪瑞王,自是不肯声张。可今日过后,怕是自己会成为这京中所有人口中乐传的话题!姑且不论这些人都不知其中缘由,单是一个长相妩媚,迷惑皇子的大罪,就足以让她百口莫辩。毕竟,她一个无利不贵的弱女,能得瑞王爷的青睐,除了容貌以外,也再没了别的可取之处。更有甚者,只怕会羡慕的只恨不是自己……

心中默默的叹息一声,她并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偏偏事与愿违,竟让她顷刻间名满京城!越想越恼,暗自将轩辕瑞骂了个千百遍。

轩辕泽的目光,并没有在念儿的身上多做停留,匆匆一撇后就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抿了两口。

亭子中一时归于平静。

穆盛天正想找个话题热络气氛,就看到爱妻远远的走了过来。

“臣妇拜见太子殿下,瑞王爷!”容陌柔盈盈下拜,姿势端庄得体,无可挑剔。

“穆夫人平身,本宫只是来府上凑个热闹,无须多礼。”轩辕泽儒雅的笑着,抬手虚扶了一下。轩辕瑞也随着他站了起来,虽然容陌柔只是个将军夫人,可毕竟是主人,他们也要给三分面子。

容陌柔道了谢,眼睛盯着太子看了几眼,那是越瞧越满意,暗想也只有这样天人之姿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的霜霜!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极有可能会是未来的皇帝!

穆盛天瞧着妻子有些失态,忙上前帮衬,“殿下,瑞王爷,臣府中的海棠花开得极好,引得不少蝴蝶蜜蜂前来呢,臣领殿下去瞧瞧?”

穆盛天虽是个武夫,可心思细腻,对容陌柔这个妻子也是极其好的,宠爱自不必说,平日里那也是百依百顺。

轩辕泽点头,他本就是承了容贵妃的说情来将军府赏花的,等赏了花,他也就有借口离开了。

于是,轩辕泽在前,轩辕瑞随后,穆氏夫妇紧随在侧做着解说,一众小姐们也都隔着距离相随。

不得不说,容陌柔真的挺会拾掇,她将将军府的花园打理的艳丽异常,翠绿色中,各色的花朵齐放,老远就能闻到浓郁的花香。这些千金小姐都是想要急于表现自己的,好不容易到了花园中可以不受约束随意走动,就都想在太子的面前出些风头,好被人注意,即使正妃无望,做个侧妃也是好的!再不济,就是做个贵妾,也比寻常百姓家的正妻不知风光多少。

“呀,这花真好看!似粉球绒雪,恰丝蕊吐芳,果然是京中最好的海棠!”几个相伴在一起的女子,其中一个穿紫衣的美貌女子望了望轩辕泽的方向,娇羞的吟道。

她的话音一落,立刻引起其他女子的不屑,那里是赞美花朵,分明就是借着赞花,想要引起太子殿下的注意罢了!不过,鄙夷归鄙夷,好几个女子也争先恐后吟起了自己所知道的赞赏海棠的诗句,一时之间,花园中嘤嘤倩语,丝丝婉蒂,如林中百鸟齐鸣,热闹异常。

这些人中,穆霜霜和纳兰若雨是最安静的。一方面,她们不想和那些肤浅的女子一样,在太子殿下面前班门弄斧,可也不甘就此消声无视,两人心里都在打着如意算盘。

丁芙蓉和白玲珑虽然跟在两人的身后,可那目光总是透过两人不停偷看着轩辕泽,只是想一想也会脸红心跳。因着轩辕泽隔的并不远,两人原先得了穆霜霜的意思要为难纳兰若雨事,也就缓过了不提。

看了大约一个时辰,容陌柔见日头正盛,众人都有了些汗意,就吩咐下人在府中大客厅中摆了凉茶,做了各式糕点,还有消热解乏的甜汤,给一干人品尝。

纳兰若雨和穆霜霜一起坐了,丁芙蓉和白玲珑一桌,其他的小姐们也两两一组。

轩辕泽和轩辕瑞伙同穆家夫妇坐在上面的桌案前,念儿依旧站在属于自己身份的地方。只是看着轩辕瑞大口喝着凉爽的香茶,她暗中撇了撇嘴,可看到流风流云目不斜视的样子,她只有压抑着口中干渴,站的笔直。

“纳兰妹妹,早就听说过妹妹的画是极好的,姐姐就园中的海棠花为题作了一副劣作,还请妹妹指教。”见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穆霜霜终于开了口,她第一个针对的人自然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纳兰若雨!

“纳兰小姐还会作画啊!”好几个不知道的小姐都低低议论起来,七嘴八舌虽不是很大声,也让人听不出褒贬。

“穆小姐的画我可是见过,那可真的是惟妙惟肖,极具传神,花朵都像真的一样。不知纳兰小姐的画技如何?能否让我等鉴赏一二?”丁芙蓉帮衬着开口,她是真的想要看看纳兰若雨这个太子妃,是不是有那个资格。

其他小姐也都是兴趣极浓的样子,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纳兰若雨的答复。

念儿的眉头挑了挑,她在丞相府也算不短了,可从没看过纳兰若雨作画,那也是她被人防着。不过,她的心里也是极希望纳兰若雨不如穆霜霜,出丑然后被人讥笑。目光缓缓扫了一眼众女,见起哄看热闹的不在少数,怕是都是窥视太子妃那个位置吧!

她环视一圈,不经意扫过轩辕泽,看到他的目光虽然温和,脸上的淡笑丝毫未减,可眸中一闪而没的那一抹担忧却没能逃过念儿的眼睛。他在担心纳兰若雨?念儿一想后了然!

第六十九章

纳兰若雨面露为难之色,神情颇有几分犹豫。她的目光有些无措的扫过众人,在轩辕泽的脸上停留片刻,似是怕自己画的不好丢了他的人。最后又望向穆霜霜,几欲沉思才开口,“穆姐姐,我的那点子功底,都只是闲来无事消遣的玩意,又怎么能和姐姐相提并论?姐姐快不要取笑我了!”

她的话,她的神情和语气,无一不露出一些心虚,她的推辞更让穆霜霜等人觉得胜券在握,只要她真的没那个本事,无论应或者不应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她若应了,到时候画作低劣,只会引来众人的嘲笑,笑她堂堂丞相千金,还是未来的太子妃,竟连一副画也做不好!

若她不应,那就是不战而败,只会让众人更看轻她。一个如此没有担当,没有骨气的女子,又怎么有资格成为太子妃呢?

所以,穆霜霜只是调皮的笑笑,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亲昵的将她拉起来,半推半拥的往外走,香如和宛如想要阻拦,已是不及。“好妹妹,你就不要推辞了,想必太子殿下可等着看你的表现呢!”一声太子,更是断了纳兰若雨的所有退路。

穆盛天看女儿的目光是由心的疼爱,身为武将的他,怕是也不会明白这些小女孩之间的心思,笑着朝轩辕泽道了声告罪的话,又责怪的瞪了容陌柔一眼道,“都是你平日里惯的,越发没大没小了!”说是责怪,可话里的那点子得意还是有的。他的女儿他自然知道,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就连马术和骑射那也是极好。放眼这在座的各府千金,怕是没一个能比得上吧!

纳兰若雨极不情愿的随着穆霜霜来到庭院中的空地上。哪里,早就有人提早准备好了桌案,上面也铺好了上好的宣纸。看这架势,她不画今日是不成了!

在她们身后,轩辕泽也被穆盛天邀请着一起前来观看,那些个小姐们走在最后,每个人的神色都不一样,有幸灾乐祸,有看戏好玩,除了香如和宛如,竟没了一人有担心之色。

哎,可见人心的妒忌有多么的可怕!

对于今日的布局,容陌柔和穆霜霜布置了几日,此时断不会让纳兰若雨退缩。不等纳兰若雨站定,她已经将沾了墨的画笔递了过来,眼睛笑意弯弯,暗藏一丝yīn谋的味道。

纳兰若雨已没了退路,她略一沉思,接过了画笔,抬头望向众人,在所有人几乎都期待的看她出丑的时候,她更是清晰的在容陌柔的眼睛里看到一种狠辣的神情,她心中冷笑,怪不得母亲要她小心,看来这个容姨娘迫不及待的想要给女儿报那一跤之仇了吗?

这些个千金小姐莫不是隐露讥讽,想要自己做不出佳作,以平衡心思。一群人里,除了太子哥哥温和的对着她笑,眸中隐含鼓励外,那个瑞王爷到是少有的认真之色,眸中也没多少情感,就像是真的只想要看她作画。

只是,他身后念儿的神色却让她有些看不懂,这个丫头难道不记恨自己吗?她的样子也太平淡了些!纳兰若雨有些不解……

不过,要用作画为难她,怕是要让这些人失望了!

想到此,她也不再迟疑,从穆霜霜手中接过画笔,眸色一整,早已没了刚才的犹豫推辞,一种无法言语的自信浮现在她的脸上!香如和宛如很是自信的站到她的两侧,一个研墨一个按着宣纸,神态自然娴熟,仿佛两人早做了不知多少次。

看到她自如的样子,穆霜霜看了一眼娘亲,两个人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纳兰若雨的背影挺直,凝神专注的挥动手中的画笔,众人隔的有些远,都只听到笔锋落在宣纸上沙沙的声音,都只看到她玉腕翻飞,一笔一划流畅笃定,仿佛一切都在她的心中!

两刻钟后,纳兰若雨微一停歇,就在大家以为她已经完成时,她的左手接过香如递过来的另一支笔,稍一提气,两手同时挥动,但见龙飞凤舞之姿,众人眼花缭乱!

懂书法的人都变了脸色,这个纳兰小姐竟然会双手作画!

“竟然是双手画!”有人惊呼!

双手画不但要求作画者有很高的画功,更要求心无杂念,左右两手凭着脑中毅力左右手共而做之而又各自为政!一般人就是一手画圈,一手画方都极其困难,更别说作画了!想这个纳兰小姐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居然有如此绝技,想必丞相大人必是请了名师执教了!就这手功夫放眼京城,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一时之间,原本看热闹的小姐们,眸子里便有了一些隐晦不变的东西。

穆霜霜的脸色惨白,表情更是错愕至极!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刚才还畏畏缩缩不想比试的纳兰若雨,居然藏了这么一手!她竟然还不知死活的想要和人家比试……

容陌柔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真的没想到,这个纳兰若雨竟被丞相府隐藏的如此好!她的霜霜可没有这个本事。想到接下来还要继续的比试,她的身子晃了晃。

想到筹谋了几日,只是为了帮女儿一雪在丞相府所受的委屈,让太子殿下明白,霜霜也不是无知肤浅,毫无是出的女子。可没想到,才第一个回合,纳兰若雨就完胜而出!

那么,接下来的事她本来还不想太绝,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顾忌了!

容陌柔的眸中突地迸射出狠辣yīn绝的恨光……

对于纳兰若雨的表现,念儿并没有过多的意外。毕竟她自小就是内定的太子妃,一切技艺自是要比旁人更精湛一些。她微微侧目瞧了瞧轩辕泽,因她在他身后,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能瞧见他的嘴角似乎勾了勾,显然是在笑。

他的笑,落在其他小姐的眼中,却是觉得天地万物都在瞬间失了神色,只余他温如淡雅的笑容……

“想不到纳兰小姐的画技如此高超,真让我等大开眼界!”丁芙蓉也看到了轩辕泽唇边的笑意,不无讨好的道。

什么排挤,什么打压,都不如太子殿下的心情重要!

第七十章

放下画笔,纳兰若雨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优雅的转身,在看到一张张惊诧和不甘的脸后,她的心情更加愉悦!现在,她真的很佩服娘亲了,要不是她一直让她偷偷练习,今日也不可能在太子面前一鸣惊人!穆霜霜的脸都绿了,想到她现在心里不知怎么嫉恨呢,她的笑就越发灿烂甜美。

穆霜霜不就是要在太子面前表现吗?好!她给这个机会。只不过表现的好坏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容陌柔的脸色苍白,虽在极力忍着可紧绷的双肩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情。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纳兰若雨居然有这么一手绝技,嫉恨的眼神越发yīn暗,看到女儿一副被镇住的模样,忍不住上前笑道,“哎呀,真没想到雨儿的画技这样好,真是让我们大开了眼界,快拿来看看,瞧瞧这丫头都画了什么!”

香如和宛如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她们小姐就是最棒的,太子殿下高兴,也会多注意到他们一眼。听容陌柔这样说,就将画纸很小心的拿起,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一簇簇艳丽的海棠花,千姿百态,或含苞待放,或盎然怒放。绿叶相衬枝枝jīngjīng,莫不清楚仔细,形态逼真。花中还有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在海棠花中相携相伴,嬉戏飞舞。一只色彩斑斓体型稍大,一只秀气可爱略显羞涩,怎么看都像是一对。

众人都忍不住揣测,那蝴蝶是不是暗指太子和她呀!好几个暗恋太子的小姐都露出鄙夷的眼神。丁芙蓉和白玲珑也是一怔,心情越发郁闷。

此时,她们都忽略了纳兰若雨的画技究竟如何,除了穆盛天夫妇和轩辕泽在仔细的欣赏外,其他人都很明显的心不在焉。轩辕瑞对什么画根部不感兴趣,他只是偶尔回头,不着痕迹的逗一逗冷冰冰的念儿,看到她对自己露出无奈的怒意,心里就觉得好玩。

容陌柔袖中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带了无尽恨意和不甘的目光,仿佛要将纳兰若雨撕碎。她从来没想到,几乎从不参加各种宴会的纳兰若雨,竟会真的画一副好画!瞧这颜色,神态,花韵,她都表现出来了。虽然并不是有多好,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已经很难得了!她甚至能看到太子殿下微微弯起的唇角。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个女子大出风头。想到这里,她悄悄给穆霜霜使了个眼色。

丁芙蓉正在打翻心中的醋坛子吃醋呢,就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抬头,见穆霜霜正看着自己,并朝那画嘟了嘟嘴。一想到她曾说能做太子妃的,只有自己最合适的话,就不仅深吸了口气,原本泄气的眸子也瞬间锐利起来。

“呀,好漂亮的蝴蝶啊!纳兰小姐这是想说什么吗?”她故意大声的惊呼。

未出嫁的女子主动对男子表示爱意是被人严厉不许的,就算两个人是未婚夫妻也不行,否则便是私相授受。按理说纳兰若雨会知道这个呀!可一看到她看太子的眼神,她不禁暗笑,是不是一看到太子就昏了头了?

其实,纳兰若雨并不是不知道,来之前母亲就一再的告诫她万事小心。可她就是见不得那些人眼巴巴瞅着太子哥哥的样子,她就是要画这个画告诉她们,太子哥哥是我的,能陪在他身边的人也只有我!再说,不就是两只蝴蝶吗。又不能说明什么!蝴蝶喜欢花是常理,她又没说那么明显!要是有人故意发难,她也不怕。现在听到丁芙蓉颇有深意的责问,她莞尔一笑,抬头迎着众人,眨巴着无辜可爱的大眼睛反问,“蝴蝶和花本就相辅相成,丁小姐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不对!”丁芙蓉噎住,她可不能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否则,不知检点的人可就是她!别人会说:为什么别人都觉得好好的,偏她想到了别处?

穆大将军和容陌柔着力的将纳兰若雨夸奖了一番,那些个小姐虽然不甘,可看到太子也微微点头,都只有无奈的附和着。如此一来,穆霜霜就没有再作画的必要了,明知是输,她自不会傻到自触霉头。

“纳兰小姐的画真好!只是不知可会其他?”白玲珑笑盈盈的赞了一句,话锋一转又看着穆霜霜道,“早听说穆小姐骑术不凡,箭术也是不错,不知我等今日可有机会看到?”

她的话隐有一种挑衅,她是笃定纳兰若雨不会射箭的,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讽刺。月华朝的先祖是在马上得的天下,对于皇家子弟都要求极严,诸位皇子更是从小就开始习武。只要轩辕泽是因为小时候大病了一场,太医说极不适合练武,否则会有性命之忧而放弃了,其他几个皇子都是武功高强之人。

所以说,皇室也是极注重武力的。

穆霜霜一听就笑了,刚才还苍白的脸色慢慢变的红润起来。“什么不凡,我就是喜动而已,家父还老说我毛毛躁躁,没了大家闺秀的样子!”说完,还不无委屈的瞅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那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容陌柔的目光瞬间柔和,眸中也露出不曾压抑的骄傲来,眸光更是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纳兰若雨,才笑着嗔道,“是啊,这个丫头就是好强,偏喜爱弄这些刀剑,偏偏女红之类也要兼顾,倒也难为她了!”听上去虽像是责怪,却是毫不掩饰的实打实的夸奖,纳兰若雨的脸色变了变,随即恢复正常。

这些小姐那里会听不出容陌柔话里的意思,自是顺着她的话,将穆霜霜好一通夸,这还没有表现一二呢,穆霜霜就先得了不少人心。

念儿淡漠的冷观着一切,仿佛这一切和她都没有关系。其实,也真的没有关系。不管是穆霜霜也罢,还是那些个女子,谁做太子妃,她并不在意。只不过纳兰若雨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要说,这太子妃原本是属于她的,要不是锦芬当年害死她的母亲,那么和太子有婚约的也会是她。可是皇宫险恶,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她并不想陷入那个泥潭中苦苦挣扎,所以那个太子妃之位,她也从没想过要夺回。

可,那却是锦芬看中的东西,纳兰若雨引以为傲的东西,她,必会阻止,绝不会让她们如愿!

第七十一章

穆府早有准备,穆霜霜不过矫作了片刻,就在众女的强烈要求下,让人在院子里设了靶子。因园子局限,离台阶前也就五十步的距离。穆霜霜换了一身火红的紧衣骑装,英姿飒爽,大气逼人,竟将亭中所有女子都比了下去。

念儿看到轩辕瑞的眸子都似乎亮了一下,不过,他却是很快将目光投向她,审视了片刻,才微哼了一声不再出声。

念儿颇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招惹了这个王爷,暗中翻了个白眼,恪守奴婢的本分,安静站着。

红翘拿来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女儿弓,看不出什么材质,却比男子用的弓箭小了一号。她缓缓的站定,目光盯着远处的箭靶看了几眼,然后,曲臂拉弓,眼睛微微眯起,但见新月般的弓渐渐拉圆,直至满月状。然后她目光一凝,手中羽箭‘嗖’的一下飞出。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弓箭顺势往前,好几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见一条快如闪电的直线飞射,箭头稳稳的直射箭靶中的红心。众人神情一松,纷纷拍手叫好。谁知穆霜霜还没有完,边上的红翘拿上来一块红布,竟蒙上她的眼睛。众人纷纷互望着,只有穆盛天夫妇脸上还是轻松的笑容。对于自己的宝贝女儿,那是一百个放心,因为这样的射法,多年来不下千次!

穆霜霜的身子顿了顿,红布蒙住眼睛,使人看不清她的眼神,可她唇角那么绚丽的笑容,却格外清晰迷人。拉弓抡圆,羽箭飞出,毫无悬念的射中红心,紧挨着刚才的那支箭!

鲜少见到此神技的闺阁小姐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片刻后才爆发出一阵阵叫好。

“穆小姐果然神技!我等自愧不如……”

“天啊,穆小姐怕是比那些军中男儿都要厉害吧!”

“那是,穆小姐可是将门虎女呢,能差吗?”

一声声不绝于耳的赞叹,一句句崇拜羡慕的褒奖,从一群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口中喊出,莺声歌谛,脆脆爽爽响彻庭院,只传的好远。

轩辕瑞的嘴角张了张,显然也有些意外,不过最终只是淡漠的撇了撇嘴,没有开口。念儿的眸中清冷不减,不过一抹亮光一闪而过。

轩辕泽傲然站在那里,挺拔高峻的身形如翠竹临风,毅然独立。他的脸上,光华四溢的笑永远是那么温和,儒雅的姿势从始至终都没有变。

不知怎的,念儿望了他一眼。她有些奇怪,他怎会一点别的表情也无?想了想,也有些明白,垂头遮住唇边的浅笑。

看来这个太子,当真对这个穆家小姐,一点心思也没有!

“姐姐果然好风采,妹妹我怕是连这弓箭也拿不起呢!哎,早知道,妹妹便不学那些刺绣女红,学武功多好,也可和姐姐般男儿血性,一展风姿。”

轩辕泽在这里,纳兰若雨岂会自甘不如被他看轻。压下心中的震惊后,不急不缓透着几许打趣的说出这番话。表面上她在夸穆霜霜,实际上却在讽刺她一个女子,不知端庄矜持,竟像男子般学这些弓箭之类,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穆霜霜原本灿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随即涌上切肤的恨意,眼神如狼,真想扑上去一口咬住纳兰若雨的咽喉。可她知道她不能!在努力压制了半天后,她的唇边露出一个毫无心机的笑意,“妹妹要想学,姐姐一定教你。”她的目光有些担忧的看向轩辕泽,就怕他认同纳兰若雨的话,更加厌恶自己。好在,他看起来并无任何不耐的表情,依旧淡笑着挺立在那,她的心也缓缓放下。

“这丫头,说好了赏花的,怎么竟弄起弓箭来了!太子殿下,舍下的暖棚中还有一些极品海棠,不知殿下可要瞧瞧?”容陌柔嫉恨的瞪了纳兰若雨一眼,回头笑着提议道。

那些海棠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她仔细呵护的如同孩子,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取悦想要取悦的人!比如皇上,皇后,又比如太子殿下!

她要尽一切力量以保女儿得到想要的一切!也为了容家世代的富贵荣华……

“好!”轩辕泽笑着点头。

纳兰若雨和穆霜霜的比试在匆匆的两项后无疾而终。那些小姐们纵然很想表现一番,可摄于将军府的威力,还是没敢有所动作。她们只有看着天人般的男子,在她们的面前,即无法搭话,又无法亲近。

穆府的暖棚在府中东南方,一行人走了片刻便到。时下虽是四月,可天气尚不稳定,早晚的寒露还是逼人。穆府的暖棚使用竹子搭建,四周都是高墙,唯有顶棚是白色的毡布所围。夜晚气温冷便让人放下,白日太阳出来再打开。如今是正午,众人进去就看到满室阳光普照,阵阵花香袭人。暖棚中不仅有海棠,还有一些畏寒和不到时日的花种,其中,竟有几盆开得鲜艳的牡丹花。碗口大的粉色,红色,白色花朵,摇曳多姿的盛放在片片绿叶中,竟比海棠更吸引人的目光。

都知牡丹是五月半,迟的六月初才开花,如今才四月底,这将军府竟然有这多盛开的牡丹,的确让人欣喜和意外。

“哇!穆夫人,想不到府中竟有只等国色天香的牡丹花,还开在如此时节,真让我等惊撼啊!”丁芙蓉手捂xiōng口,脸上的欣喜无法言语。

她的名字叫做芙蓉,本就是和牡丹极其相似,看到这花,自然十分亲切。

念儿的眸子闪了闪,原来,穆府的海棠花只是个由头,真正压轴的怕是这几盆牡丹吧!

第七十二章

牡丹是花中之王,华贵无双。世人多用来比喻天下第一的皇后,一国之母,艳冠天下!寻常百姓家中几乎没有,只有一些贵族豪门,皇亲国戚或者功绩卓越的大臣,才会允许栽种。穆府的这些牡丹,还是容贵妃赐的。容陌柔是个爱花之人,自是将宫中所赐的牡丹精心管理,并培育出更佳的品种,眼前的这些牡丹,就是众人从没见过的美丽!

轩辕泽的唇角优雅的弯了弯,如玉般的手指轻抚娇艳的花瓣,显是分外喜爱。

念儿的眸子飘起一抹嘲讽,她就不信没人知道这穆夫人的用意?

先是让纳兰若雨表演画技,摆明了就是知她不善此项,要让她在太子面前出丑。不过,穆家母女打错了算盘,纳兰若雨竟用一手双笔画轻易灭了穆霜霜的心思。这个穆夫人似乎不甘,就又让穆霜霜表演箭术。是问一个手无缚**之力的相门贵女,如何会将门虎女的功夫?这一次,穆霜霜不出所料的博了个满堂彩!

这还不算,穆夫人又用几盆极品牡丹,暗中告诉太子,得我穆家所助,必可稳登大宝。也只有穆霜霜这样英姿不凡,武艺超群的女子,才有资格陪在太子殿下身边,成为太子妃!

念儿心中暗自一叹,这个穆夫人难道没发现么,太子殿下始终都没有看她们女儿一眼!

“牡丹齐檀京都春,百汇千花浪纠纷。国色鲜明舒嫩脸,仙冠重叠剪红云。”清丽悦耳的女子嗓音,缓缓柔和的吟出清雅不俗的诗句,一下子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盘红色牡丹花前,纳兰若雨微微欠着身子,鼻尖对着碗口大的花朵,闭着眼睛,惬意嗅取花朵所飘出的淡淡香气。她的睫毛弯弯,卷翘的恍如蝴蝶的翅翼轻轻颤动。粉红色娇嫩如玉的肌肤,就像刚刚盛开的花瓣,娇艳欲滴,甜美迷人。樱桃般鹰红润泽的小口,此刻露出浅浅的笑意,几许陶醉,几许安逸,让人忘了看花的美丽,只沉浸在她的亮丽中不愿醒来……

轩辕泽的眸子闪了闪,眸底深幽的谜色淡了不少,眼中露出他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他的笑,无一遗露的落在穆霜霜的眼中。微白的嘴唇咬了咬,眸中的厉色更多,只是,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压制下来,堆起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手指在一盘白牡丹的叶子上摸了一下,悠悠吟出,“闺中莫妒新妆妇,陌上面惭傅粉郎。昨夜月照深似水,入门唯觉一庭香。”

纳兰若雨作诗红牡丹,她就以一首白牡丹回敬。说完,她淡笑着瞧了瞧轩辕泽,带着几许期待羞怯的问,“臣女做的牡丹诗,太子觉得可好?”

说完,她的目光透过中间的几个小姐,落在纳兰若雨的身上,隐含挑衅。

你不就是想让太子殿下夸你吗?我就先声夺人,看谁更上一筹!

不得不说,纳兰若雨和穆霜霜真的是京中女子的翘楚,两个人的诗都大气绚丽,语句华美,不分伯仲。

“甚好!”轩辕泽笑着点头,温瑞儒雅的目光露出点点耀眼的光辉。

“穆小姐果然不愧是京中公知的才女,没想到武功了得,文采也这般好!”白玲珑拍手叫好,眼中的奉承之色甚多。但,你若细看,也有那么一些不屑轻轻滑过,快的几乎无人抓住。同样是名门千金,她并不甘落于人后。可她此时要是再开口,就算诗句绝佳,也会被人冠以附以她意之嫌,反遭太子厌弃。可她也不甘那两个如此惹人注目。所以,唯有推波助澜!

一番夸奖过后,她似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惊慌的朝纳兰若雨看了一眼,尴尬一笑,极快的道,“当然,纳兰小姐的诗我等也自愧不如,两位一样的好,一样好……”她的样子,说的有些勉强,似有什么顾忌般唯唯诺诺。

念儿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女人真是蠢,如此简单的挑唆,相信没几个人看不出来。她没有看到,原本看花的轩辕瑞突然转身,略有些趣味的看着她,低低的说了句,“你看不起她们?”

念儿一怔,随即垂下头,只露出自己的脖颈,再也不露出一个表情。

轩辕瑞颇有些无奈的耸耸肩,好吧,他多嘴!

不过对于念儿的性子,他也摸了一些,见她不乐意也不再看她,竟自瞧两大美女互掐。对于纳兰若雨和穆霜霜,他一个也不喜欢,总觉得缺了一些什么。可纳兰若雨将要成为他的皇嫂,他不喜欢也没用,他也不准备发表任何意见。

纳兰若雨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本以为自己的诗已经绝好,没想到穆霜霜竟也吟出一首。那个白小姐还隐含嘲讽,暗指她不如穆霜霜,这让一向骄傲的她如何能平心中这口恶气?可轩辕泽就在面前,她又发作不得,只是将袖中的指甲狠狠刺入肉中……

这个白玲珑太可恶!这个穆霜霜比她还可恶!终有一天,等我成为太子妃,等我拥有太子殿下的无尽宠爱,我,一定会让你们为今日的事付出代价!

努力平复心中翻腾汹涌的怒火,半晌,她转向轩辕泽笑着开口,目光纯净,竟似一点也没听出白玲珑的话中之意,“穆姐姐本就比我做的好,是不是啊太子哥哥?”

她的语气率直,话语间不经意露出的亲昵刺激的穆霜霜和众女一怔,随即一个个红了眼睛,眼中都冒出羡慕记恨的光。尤其是那一声“太子哥哥!”更是霎那击碎一干少女的芳心,让她们只觉得呼吸困难,天地浑浊……

她们都翼翼盯着轩辕泽,希望他说出一个不来,哪怕是稍稍流露的不满也好。

可是,她们失望了!

风华无双的男子唇边嚼着宠溺的笑,轻轻启唇,白玉般的牙齿微启,“你也不差!”

第七十三章

一场赏花会,在两大小姐你讥我讽中,在太子殿下温润如天籁般的夸奖中结束。轩辕泽原本要走,他本就不愿多待。却被穆夫人以要给容贵妃准备回礼为由拦了下来。无奈之下,他只有带着流风流云在穆府闲逛。

轩辕瑞借口累了,坐到一处亭子中小憩,念儿自然跟在他的身边。

那十几个千金小姐因着太子没走,她们也有些意犹未尽,也一并留下了。这其中,也包括纳兰若雨。

穆霜霜招呼的很好,花园中的小亭子里,精心准备的客房中,都有侍女小心伺候着,各色茶点一应俱全,还有一些丫鬟专门侯在一边,谁想四处走走,立刻有人上前引路。那些小姐们自然不肯乖乖呆在房中,都一个个打着赏花的旗号在穆府大肆行走,以期望在某个地方能偶遇太子殿下!

最好能在太子殿下面前制造一些小小的意外,比如跌到啊,扭伤脚啊,太子殿下必会施以援手。她们相信,以她们如花的美貌,柔弱可怜的表情,太子殿下会铁石心肠一点也不动心?为此,她们都特意避开了纳兰若雨和穆霜霜,甚至连丁芙蓉和白玲珑都选择不予理会,只是带着自己随身的丫鬟,自顾自的在穆府瞎跑乱撞,期待梦想中的偶遇。

纳兰若雨有种被人排斥的感觉,虽然她身份不一般,可穆霜霜也表现出了志在必得的气势,那些来赏花的小姐们又是在她的地盘,自是以她马首是瞻。

成亲的日子还没到,不是吗?既然没成亲,那一切就皆有变数!

纳兰若雨也不屑和那些人一起,她觉得也没必要和那些人计较,反正只要太子哥哥喜欢自己就好,那些人也只能望月兴叹,隔岸观花了!

此时,她就好整以闲的坐在一间客房里,悠闲的喝着茶。香如和宛如虽然很想出去,可她们主子不愿去,她们自不敢表露半分。

远处,隐隐传来女子娇笑的声音,这使得宛如的目光偷偷望了一次又一次。

“小姐,你不去花园里逛逛吗?说不定太子殿下会在哪里。”许久,宛如终于忍不住,上前低低说了一句。说完,她的目光还是畏惧的瞧了小姐一眼,迅疾的垂下了头。

小姐最忌讳她们相谈太子了,要是发了怒,还不知道要怎么罚呢。可是不说,她又不甘。

纳兰若雨的神色不变,喝茶的姿势还保持原来的样子。只是,她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了,“她们的心思我又怎么不知道?我不去,是不想被太子殿下看轻,以为我也和那些无知的女子一样,对他死命纠缠。”

“小姐英明!可是,穆夫人要众人留下设宴,会不会有什么目的呢?奴婢总觉得今日穆小姐的眼神怪怪的……”香如比较沉稳,她的心也细,竟发觉了一些细微的不同。

呼的一声,纳兰若雨一下直起身子,她尖利的目光中仿佛浮现了穆霜霜娇羞含蓄,又颇有深意的眼神……

“香如,你去外面看看,机灵点!”她沉声道。

“是!”香如领命退了出去。

纳兰若雨的目光yīn沉如渊,凝视着远处,宛如也想跟着去,可看自家小姐的样子,话到嘴边张了张口,最终没敢说出来。

轩辕泽在穆府的花园里转了转,他始终都很巧妙的避开众位小姐而不被发现。空气燥热,他隐有些口渴。环顾四周,那些放茶点的小亭中,多被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姐们占据,他自不会去哪里。

“太子殿下,夫人为殿下准备了一间雅室以供殿下休息,请殿下随我来。”圆形的拱门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恰巧走了过来,看到他俯身行礼。

对于将军府的贴心安排,轩辕泽此时十分满意,点点头,随着小丫鬟迈过拱门,走进一处幽静的小院。

院中翠竹参天,棵棵碗口般粗细,迎风而立,竹叶沙沙作响,别有一番风味。

“此处是府上招呼贵宾所置,平时无人居住,也无人打扰,殿下可安心休息。”小丫鬟模样清秀,说话条理清晰不畏不惧,一双眼睛灵动清澈,让人一瞧就心里舒适。

轩辕泽点了点头,小丫头就退下了。流风在屋子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别。

屋中的摆设简单而又精致,每一件都可看出不是凡品。中堂墙上一副山水画,但见山峦叠峰,苍翠满山。一叶小舟顺流而下,在群山间飘荡。舟上执杆而立的渔夫,身穿蓑衣,肩背酒篓,眉目清晰,神态逼真,可见所画之人画技不凡。

只是此画下方却没有落款,轩辕泽笑了笑,转向别处。

屋中的红梨木的小桌上,早备好了一壶香茶,流风上前闻了闻,确定无碍后才帮主子倒了一杯。

轩辕泽轻轻饮了一口,眉头瞬即舒展开来,脸上的笑意更浓,“好茶!”他赞。话音落,他的目光落在窗前的一株牡丹花上,流风也看到了,上前仔细看了看,见此花虽然只有一株,却在两个分枝上个开出红白两种颜色的花朵。花朵奇大,瓣瓣绽开,吐露淡淡花香。

牡丹花并不稀奇,各色牡丹宫中也有,可这样一株花上两样花色的,却还是第一次。轩辕泽眸中的兴味更浓,他信步走进花盆。

……

穆府花园中的假山后,轩辕瑞悠闲的坐在石头上,看水池中的鱼儿嬉戏。

突然,他的目光掠过远处匆匆而过的人影,对念儿一笑,嘴角玩味的勾起,“我说,想不想看一场戏?”

第七十四章

幽静的竹园里,轩辕泽坐在锦榻上休息,流风和流云站在外边守候。他平日里最不喜应酬,更不喜看到那些大家小姐痴缠热烈的眼神,所以只是半日,他的神态已有些疲惫。

也不知穆府的回礼准备好了没?他掩去眸底的急躁,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

“太子殿下可在?”园门口,羞怯的脸染桃红的宛如,端着几样糕点脆声问。

刚才她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在花园中恰巧碰见一个小丫鬟端着糕点,却不料走了几步突然脸色苍白,直呼肚子痛。她好心上前查看,被人家拉住哀求,让她代替自己将这糕点送给太子殿下,并指明了地方。

宛如本就自持貌美,一个劲想要接近太子,可纳兰若雨打压的紧,她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好不容易碰到这样的机会,她早欣喜的不知道怎样表达,心中早将什么菩萨佛祖的感谢了十来八次。喏,这可不是她自己要招惹的,是机缘凑巧,连老天都帮她!

宛如强压住心中滂湃不已的喜悦,端着糕点静静的等在一旁。

流云应声出来,看了看她后,有几分诧异,不过,他没有显露,伸手想接过托盘,被宛如急急躲过。“主子说了,要奴婢亲自送到太子殿下的面前。”

今日她若不能让太子对她上心,那就再无机会了!

流云的眸子沉了沉,想到她是纳兰若雨的贴身丫鬟,就收了掌退在一边,“容我去禀报!”

时间不大,他又转回,漠然道,“姑娘请!”

宛如颇有些得意的点点头,遂昂着下巴,从他的面前高傲的走过,流云和流风互望一眼,都摇了摇头。

对于想找各种借口亲近殿下的各色女子,他们早就屡见不鲜了!

客房中,纳兰若雨舒然闲坐。香如还没有回来,宛如也不知怎么溜了出去。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越坐,心就越不安,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穆府下帖,竟会下给自己一人,连和穆夫人姐妹相称的娘亲,也竟然不在邀请之列,这就未免有些欲盖弥彰之嫌。今日穆府定会生出事端!突地,她凝眉站起。

屋外脚步声响,很快,香如就走了进来,“小姐,奴婢刚无意间听到两个丫头说话,因为隔得远,没听清,不过依稀有穆府小姐……太子殿下什么的,奴婢怕那两人发现,没敢跟上,忙回来向小姐禀报!”

香如微微有些气喘,想必是跑得急了气息不稳。她刚才看那两个小丫鬟鬼鬼祟祟,像是刻意掩藏什么,才心思一动远远跟去,不料竟听到了一些和太子有关的事,小姐一定喜欢听。

“你确定没有听错?”纳兰若雨揪住香如的袖子,厉声问。

“奴婢没有听错,其他也许说不准,可太子两个字奴婢听的真真的!”香如挺着xiōng膛,信誓旦旦。

纳兰若雨放开她,手指死死扣着桌面,芊白的手指节节突起,显然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这里是穆府,不是丞相府,别人要做什么她也完全没有能力阻止,可是!脑中灵光突然一闪,她当先冲了出去。

“纳兰小姐,一会就要开宴了,您可不要走远了,免得奴婢找不到。”客房外的园门口,一个守门的婆子看到她出来,忙殷殷的上前拦住,说出的话无可挑剔。

可越是这样,她心中的警铃就越响,当下一笑,隐去眸中的焦急道,“无事的,府中不是还有好些指路的丫头么,我也就是坐的闷了,到花园里转转,一会自会回来!”

“这……小姐慢走!”婆子迟疑了一下,终是找不到借口拦住她,只得悻悻的放行。

纳兰若雨缓缓行了几步,在确定四周无人后,迈脚快速的向前跑去。香如紧跟其后,虽然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小姐猜到了什么,可紧跟着小姐是她的职责。

她们都没有看到,在她们身后,那个婆子yīnyīn的笑脸。

转过回廊,看到有一个小丫头走过,纳兰若雨立刻放慢了脚步,掩去眉间的匆忙之色,友好的笑着问,“请问姑娘,你可知道太子殿下在何处休息?我有些事要找他!”

小丫头不过十三四岁,看到她面露疑惑,随即想起来什么,忙着见礼,“奴婢见过纳兰小姐!”

脸上的表情也恭敬了不少,指了指远处隐隐露出的翠竹道,“太子殿下在竹园休息,小姐要不要奴婢带路?”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了!”纳兰若雨笑着拒绝,端庄美丽的笑容晃了小丫头的眼……

竹园的竹子特别抢眼,没多久,纳兰若雨就到了。奇怪的是,门口竟然连一个守卫也没有,就连太子的贴身护卫也不在。

四周静的诡异,只余竹叶偶尔作响。

纳兰若雨的步子很慢,她的脸色也有瞬间的灰白。香如紧跟在她的身边,想要开口说害怕,却不敢张嘴。

园门口到屋子的距离,也就五丈左右,眼看着在她们的脚下一点点变短。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声音飘忽着传来,不是很真切,却也不容忽视。

那是一种压抑的兴奋的浅吟,其中还夹杂着男子粗重的喘息声!自小在丞相府长大的纳兰若雨,自然清楚这是一种什么声音!

她的身子摇了摇,脸色几近无血,白的几乎透明。脑中轰隆巨响间,她已知道里面的人在干嘛!她的手颤抖着想要推开门板,却发觉自己竟虚弱的没有一点力气。香如扶住她,脸上也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难道,太子殿下在和人在里面偷情?

“小姐,小姐……”一阵急促的呼叫声由远而近,速度快的不过片刻功夫。纳兰若雨强撑着身子回头,看清了园门口徐徐进来的一些人。

有穆夫人,丁家小姐,白郡主,还有好些丫头。只是,唯独不见穆霜霜……

她颤抖的更加厉害,死命咬住的嘴唇已渗出丝丝血痕,下意识的挡在门口,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纳兰小姐也在啊,你也找太子殿下吗?”穆夫人亲切的问她。

“我……”纳兰若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却发觉怎么也笑不出。

“霜霜刚给太子殿下送点心,半天了也没回,席面都准备好了,我特来请太子殿下前往!”容陌柔显然并没有要她回答,自顾自得说完后,人已经接近台阶。

“我并没有看到穆小姐,想必不在这里吧!”纳兰若雨一咬牙身子一横,挡在容陌柔的面前,香如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侧着身子扶住她,恭敬的回道,“奴婢和小姐刚来,看屋门紧闭,想必太子殿下也不在!”

这个时候,心思本就灵巧的她突然发觉自己上了一个别人早就设好的圈套!

第七十五章

香如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心底迅速蔓延……

如果那两个小丫头的话是故意,如果这是穆府精心策划的一切,那么现在这个屋子里的,极有可能就是太子殿下和那个穆小姐!要不然,怎么自己和小姐刚刚到,后边就跟来了这么多人?那种声音一听就知道屋中人在做什么,要是现在冲入,那就会将太子和穆小姐的好事撞破,到时候小姐伤心不说,穆府定会要太子殿下给穆小姐一个交代……

而那个交代,定会是让太子娶了穆小姐做侧妃!

香如不敢往下想!她害怕所想的会成真,可目前的样子,她几乎可以确定马上就会成真!

容陌柔的手已经扣住了门环,纳兰若雨还保持着横在一角的姿势,她似乎没打算退让。

容陌柔不禁奇怪的挑眉,“纳兰小姐……”

突地,房中那暧昧愉悦的欢爱声,清晰的透过窗帷,钻进容陌柔的耳中。她的脸色大变,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啪的推开了房门,“霜儿……”她惊呼。

后边跟着的众家小姐,此时也察觉事情有异,立刻快步奔来,紧随着容陌柔的脚步进了屋。纳兰若雨和香如想挡,可是人太多,她们也被推搡着进了屋子。

屋中,一道四页的屏风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屏风底角一抹粉色的锦衫堪堪露出一点,纳兰若雨只盯着那衣裙脸白如纸。那是穆霜霜今日所穿的裙子!

在看到那块裙角后,所有的小姐都露出各异的神色,只是碍于容陌柔在,一个个不敢多言。

容陌柔的脸色有些铁青,你若是细看,还有一份暗暗的窃喜在里头,她没有说话,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早已被眼前的猜测惊的脸色苍白的纳兰若雨,随即装作不解的歪着头四下找寻,“怎么太子殿下也不在?”

恰在此时,屏风内传来女子娇媚无骨的喃喃低语,“殿下……殿下……”这声音虽然充满了情欲迷蒙,但却让所有人听了个仔细,这是穆霜霜的声音!

四个字,两声称呼,柔媚亲昵的莺语,每一声都仿佛重击在纳兰若雨的心头,让她四肢渐冷,痛彻入骨,仿佛一把看不见的利刃,生生切割着她的血肉。

她再也支持不住,刚才的猜测只一瞬就变成了现实,她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眼前一黑就要晕倒,还是香如机灵,一下扶住了她!

香如的眼中也有泪,她知道小姐现在的心情,任谁在这个时候,都会痛不欲生!“小姐!”她低低的叫,用自己的身子撑住纳兰若雨欲倒下的身体。

四周的小姐此刻也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个木讷的,还在好奇,早被旁边的附耳告知。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们前一刻还羡慕嫉恨的太子妃!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也有同情唏嘘的,只无声的叹息!

大婚将至,谁料太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别的女子共赴巫山,还被自己当面看到,不得不说,纳兰若雨这个太子妃也真够背的,这对谁都是个天大的侮辱!

“霜霜!你怎么会在太子殿下这里?”容陌柔嘴角嚼着得意的笑,动作极快的走进屏风,香如想拦,却被她的贴身丫鬟轻轻一挤,远离了屏风,连带着纳兰若雨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你们……”香如想要指责的话梗在喉间。她只是一个丫头,她的话没人会听!

纳兰若雨的目光死死盯着屏风,想要上前查看,却发觉浑身无力,腿软的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袖中的指尖早已刺入手掌,掌中一片血红。唇角被她咬破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液缓缓渗出。“为……”什么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更更闯进内室的穆夫人声嘶力竭的喊声压了下去!

“啊……怎么会这样?”语气中是无尽的惊慌和不可思议。

原本心冷如灰的纳兰若雨,被她这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吼的恢复了神志,眼珠一亮,像是明白了什么,对香如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往屏风后奔去。

“来人,快请众位小姐出去!”她们还没有越过屏风,就被容陌柔厉声吩咐的丫头拦在外面。

“纳兰小姐,白郡主,丁小姐,府中的席面已经备好,请众位小姐入席。”一个随着容陌柔进去的清秀丫头,白着脸色,强颜欢笑的道。

几个小姐的步子紧跟着纳兰若雨,她们都迫切的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好像听到霜霜姐姐的声音,莫不是姐姐病了,我们正好进去瞧瞧!”纳兰若雨的脸色已恢复了五分,见容氏刻意拦截,她心中的想法就更加肯定,笑着对丫头道。

“是啊,我们进去瞧瞧。”白玲珑也道。听声音也知里面是什么状况,穆夫人刚才还气势汹汹xiōng有成竹的领着她们而来,转眼间就命人拦着她们,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这样,她们更要进去看看了!

穆府的丫头也不是吃素的,既得了主子的令,那可是严防死守,坚决不放一个人过去。

可她们越阻挠,这些小姐们的心就越好奇,究竟和穆小姐在一起的男子是谁?

双方久持不下,这些小姐的身份都不一般,那些丫头也不敢造次,只是死命拦着罢了。推推搡搡间,也不知是谁的身子撞到了屏风上,那屏风受不住力,呼啦啦倒了!

穆府的侍女想要挽救,可惜慢了一步,她们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屏风倒下,脸色在一瞬间白了!,

所有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都停止了动作,纳兰若雨悄悄的往后缩了缩,离那个撞到屏风的女子远了些。眼睛却没停留片刻,直直望向前方。

一地的零落衣衫,有女子粉色的罗裙,白色的纱衣,水红色绣着蔷薇花的肚兜,被撕做两片的白色中衣!所有的衣衫都几乎被撕破,与之纠缠在一起的还有男子青色的外袍,蓝稠底裤……

顺着一路的衣衫,她们看到了在锦榻上几乎赤身的穆家小姐!玉臂横露,酥xiōng傲挺,白皙的肌肤上布满红色的欲痕,此刻正瞪大了一双眼睛,痴痴的望着屋顶。她的身侧,一个男子静静躺着,身上汗水颗颗,裸露的xiōng膛极速的起伏,显然是刚经历了什么猛烈的运动。

容陌柔此刻紧紧扑在女儿的身上,仅仅用自己的外衫遮住女儿的大半身子。她似乎在埋头痛哭,又或许是惊惧过度,竟没注意到屏风倒了……

众女看到穆霜霜的样子都是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在看到男子赤露的身体后,赫然醒转,一个个先后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啊……”随即惊慌的四下逃开!

她们的惊叫也唤醒了几乎沉浸在惊痛中,神经都麻痹的容陌柔。她抬起血红的眼睛,看到一屋四散的身影和依然站立着冷然望着她的纳兰若雨!这一刻,她清楚的从纳兰若雨的眼中看到了讽刺!带着几许嘲笑,几许讥讽,几许漠然的冷笑!

“啊……我的霜儿!我可怜的霜儿……”容陌柔突然厉声大哭,并扑上前死命踢打那个似乎迷睡不醒的男子!“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色胆包天的畜生……”丫头慌着上前取桌布遮住穆霜霜的身子。有一个上前对着纳兰若雨一施礼,“出了些事,请小姐去前厅就坐!”

纳兰若雨点点头,带着香如离开。她相信,现在这对母女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自己。

“怎么会这样?”容陌柔颤着声,使劲摇着女儿的肩膀,企图让她清醒。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屋子里的不是太子而是穆府的侍卫?

“霜儿,霜儿,告诉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容陌柔心痛如绞,明明算计好的事怎么会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一个永远也无法挽回的纰漏!

早在闪身到屏风后,第一眼看清那个男子的模样后,她就已经惊的险些昏了过去。可她知道外面还有那么多被她叫来看热闹的人,她只有先让丫头将这些小姐设法引开,再帮女儿收拾。可没想到,由于纳兰若雨的搅和,那些小姐竟不肯去,还撞到了屏风……

这下子,穆府的脸,女儿的名誉都彻底的毁了!

激烈的摇晃,终于使穆霜霜渐渐从迷蒙中清醒过来,她看着趴在自己身上满脸泪痕的母亲奇怪的问,“娘,你怎么了?”说话间,她伸手想要擦去娘亲脸上的泪痕,却在下一瞬看到自己赤露的肌肤。“啊……怎么会这样?”受惊过度的话还没说完,她突地住了嘴,嘴角竟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娘,成了对吧,我成了太子的女人是不是?”她微微动了动身子,下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像被车轮辗过身体,她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想起来她按照算好的时间感到了竹园,看到了神情已有些不对的太子殿下,她只说了一句,就被太子一个猛扑抱在怀里,她的脑中一片迷离,四肢仿佛都不属于自己,她只是下意识的抱着怀中男子坚硬的xiōng膛,欢愉的承受着他如猛兽般凌厉的撞击……再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霜儿,不是太子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容陌柔心如刀绞,看着女儿犹自沉浸在幻色中沾沾自喜,忍不住大声吼道。

“什么?”穆霜霜愣住,顺着娘亲的目光看向身侧的男子……

片刻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穆府,“不……”

第七十六章

惊看到穆府小姐和男子偷情的众小姐们,一个个捂着脸从住院中跌撞的涌出。虽然刚才一个比一个看的起劲,虽明知屏风后是不可告人,不堪入目的事,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想一睹为快。可当她们真的看到那白花花的肉身,男女萎靡不堪的样子后,都在第一时间想起女孩家的端庄矜持,非礼勿视的格训,忙惊叫着回避,又像是为了表示自己是贞洁烈女,一个比一个叫的大声。

“众位小姐是怎么了?”竹园前唯一通往他处的青石路上,轩辕泽好奇的驻足问,温瑞的笑轻轻漫过唇际,磁石般华贵清朗的嗓音缓缓启道。他的身后,流云和流风还是板着一尘不变的苦瓜脸。

“啊……太子殿下!”白玲珑首先反应过来,忙上前施礼。在她的身后,众女都刹住脚步,放下双手,掩住脸上惊恐的表情,纷纷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莺声燕语,珠珠脆脆。

“免礼吧,何事这样惊慌?”轩辕泽微抬头,灿亮黑漆的眸子扫了一圈问。

“这个……”白玲珑迟疑,不知如何开口。她求救的目光寻向身后,众女纷纷低头不敢妄言。笑话,那可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和人通奸,她们要如何在太子面前说出来?

不过,众女心中却都松了一口气。刚才她们虽没有看清那男子的脸,可从地上的衣服和穆夫人的神情看来,那个人极有可能不是太子。现在看到太子殿下好好出现在自己面前,众女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太子殿下一直是她们心中谪仙般高贵无双的男子,决不可能做此龌龊下流之事。看到心目中天姿神颜的男子依旧华彩盛放,耀眼夺目,她们都不约而同在心中合掌默念:感谢佛祖保佑!

轩辕泽自不会知道这些女子心中所想,见无人回答自己的问题且都面露难色,遂笑着让她们离开!

纳兰若雨走在最后,她的手指都还在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刚才有那么一瞬,她几乎相信屋中的那个男子就是她的太子哥哥!

从刚才的心如死灰到眼前的俊朗容颜,她知道自己经历了怎样的人间炼狱,那种被抛上滔天巨浪之巅,快要忍受不住顷刻窒息的无力之感,又回到阳光明媚鲜花似锦笑脸盈盈的人间仙境。此刻,她真的想哭……

轩辕泽也看到了她,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看到她还在发抖的双肩,心中,突然涌出一丝温暖。他知道,这个少女在关心自己!

竹园两房相连的屋檐下,轩辕瑞和念儿悄然隐身在暗处,他们清楚的看到了精彩故事的开始,以至结尾。念儿的目光始终平平,既没有惊讶,也没有不耻,只是在听到房中让人血色膨胀的声音后,微微红了脸颊。

轩辕瑞一直好奇的看着她,在等到众女走后才附在她耳边低声笑问了一句,“这戏可好看?”

念儿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穆家宴席,所有的客人都静坐等候,等候主人的到来。

穆盛天本来已经陪着轩辕泽坐在了酒桌上,却被一个小厮附耳说了几句什么,他神色显有不悦,呵斥了两句后给轩辕泽告了罪,随着小厮离开。

坐在另一桌的纳兰若雨眉间挑了挑,很显然,小厮并没有对穆大将军说实话!否则,他绝不会这个神情离开。

宛如还没有回来,隐约的她知道定出了什么事!

和她坐在一起的还有丁芙蓉和白玲珑,还有一个空位是留给穆霜霜的,只是,三人都知道,她,怕是今日不会来了!

主人未到无法开席,众家小姐都极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偶有一些用眼神在偷偷交流,眉宇间什么表情都有,只是,无人开口说话罢了!

刚才也有几位小姐不想惹是生非,想趁着混乱离开,可刚到将军府的大门口,就被门口的守卫很恭敬的请了回来。穆霜霜出事到她们走到门口,也不过片刻的功夫,没想到将军府竟能在第一时间告知守卫拦截她们,其主事之人的果断不容小视。那个时候,穆将军怕是还未知道,那么想到此法的肯定就是那位将军夫人了!

有不少小姐对容陌柔都生出了钦佩的心情,暗道这个将军夫人真是好手段。

轩辕瑞还是陪在太子的身边,等的不耐竟用手抓了一些点心塞进嘴里,也毫不理会身后的侍卫那焦急无奈的眼神。

王爷,你好歹让奴才验过再吃啊!若是出了事,您有个好歹,奴才有一万条命也不够啊!

轩辕瑞自是听不到侍卫在肚中的哀嚎。又或许是他明明知道却选择置之不理,自顾自吃的不亦乐乎,边吃还边说,“这个穆将军怎么去这么久,饿死本王了!念儿,你要不要吃?”他自己吃了两块,竟捻起一块问身后的念儿。

十余桌人鸦雀无声,都在各自想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画面。轩辕瑞的声音响亮,无疑于晴天响雷般震耳,一霎那,所有人都抬头,看清说话男子面对的人后……

众人瞬间石化,一个王爷竟然问一个丫头吃不吃点心?

众女黯淡下去的嫉妒心又再一次被瑞王爷成功的挑起……

纳兰若雨的眸子始终没有变化,因为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轩辕泽的身影,从一开始就不曾移开。

轩辕泽也被自家兄弟豪迈的声音所吸引,抬眸看了眼念儿。

冷清俊秀的女子,面无表情,淡然而立,对王爷表示出的恩宠丝毫不理,淡淡摇了摇头。

众女再次抽气!没想到一个侍女竟这般大胆,竟敢拒绝王爷的赏赐?这一次,她们的眸中都无以避免的露出鄙夷的神色。哼,不识好歹!

轩辕瑞毫不在意,看念儿不吃后,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目光深幽如井,无波无浪却又清凛冷寒,让人穷极目力也望不到底!轩辕泽的目光闪动,第一次,惊觉这个女子不一般!

大约半个时辰后,穆盛天铁青着脸转回。他的步子明显的沉重了不少,双腿也像是灌着沙般缓慢,原本刚强俊逸的脸上,也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两鬓竟似冒出缕缕华发!

只半个时辰,知道爱女遭人陷害失去贞洁后,穆盛天竟如同老了十岁!

那是他疼在手心里,自小娇生惯养,美丽可爱的女儿啊!三岁识字,五岁会诗,十岁已随着军中男子林立于马上,一手箭法更是不比那些老将差!性子风风火火,随他一样直爽豪气,不知羡煞了多少好友亲朋,都赞他穆家出了个女中巾帼!

可刚才,看到那如花容颜黯然凋落,原本灵动明亮的眼睛也失去了活力,如一具行尸走肉般不发一言,只眼睛瞪圆了空洞的望着前方!再不复往日之聪慧,再没了往日的笑颜,只余两行瓢泼而下的眼泪飞驰流淌!

他惊,他怒,怒问下才知是自家府里的一个侍卫竟在太子今日宿的竹园内,生生糟蹋了霜霜!他当时差一点吐血,下令将那侍卫乱棍打死!

“一个侍卫怎会到了太子休息的园子里?”夫人红着眼睛哭诉。他似有所悟,令将那侍卫押下!

女儿出了这等事,且又被众家小姐瞧了个仔细。先下最要紧的是,先稳住众人的嘴,他也要探探太子,毕竟,霜儿不可能无缘无故一个女子独自前去太子的住所。

轩辕泽瞧见了穆盛天的脸色,微低头,浅抿了一口茶。轩辕瑞则一脸无知,无所顾忌的嚷了句,“哎呀将军你可回来了,本王快要饿死了!”说完,还不忘不悦的撇了撇他好看的唇角。

众女自是知道穆大将军脸色难看为了什么,都低下头,以减少自己的存在。她们的身份可不比瑞王,说错一句都有可能惹祸上身!

纳兰若雨的眸子一直望着前面的空地,和其他女子不同,她的心中绝对没有一点的同情和怜悯。对于一个想要窥视自己丈夫的女子,她不需要大度到与敌为友。况且,她极相信自己的感觉,穆霜霜原本的目标绝对是太子,只是不知为何半路出了差错而已!

穆霜霜,容陌柔,这是你们自取其辱,可怨不得我!

穆盛天的脸色愈发难看,却还是谨记自己的身份,对着轩辕瑞扯开一个近乎哭的笑容,嗓音沙哑的道,“微臣怎么敢慢待王爷,来人,开席!”沉沉的一挥有些颤抖的手臂,穆盛天觉得自己快没了力气。

穆府的下人得令,立刻忙碌开来,服色一致的丫鬟端着精致的菜肴鱼贯而来,只是,她们的脸上没了早先时明丽的笑容。

“殿下请,王爷请!尝尝府上厨子的手艺!”穆盛天一直维持着那个勉强死撑的笑脸,声音沙哑的给轩辕泽两兄弟做着介绍。

念儿在一边瞧着,目中渐渐露出一丝钦佩。不愧是月华朝第一大将,于此等痛事面前还能保持沉稳,保持着得体的礼仪,虽心肺剧痛还能若无其事的给别人讲解菜肴特色,真的难得!

众女虽然美食在口,也都食不知味,只是勉强夹食一二。

终于,一顿饭在如坐针毡中用毕,穆盛天唰的站起,双目通红,沉声言道,“府中今日出了些事,本将在这里有事要恳请诸位!”

第七十七章

穆盛天的声音沉重,凌厉间自有一股威仪在其中。

众女都敛了所有心思,一个个垂目凝听。因为她们都明白,接下来穆盛天所说的话,绝对和她们有关!

“小女今日遭歹人算计,唉……”穆盛天叹了口气,失贞那种严重的字眼,他是说不出来,只好一个算计盖过。“本将废话也不多少,只是请各位小姐约束下人便好,万务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致小女再受伤害,穆某在这里先谢过了!”说完,穆大将军走到一边,躬身弯腰,行了一个很隆重的礼!

月华名将,万人敬仰,如今为了女儿的名誉,竟不惜降尊屈尊,对这些小姑娘行这么大的礼!

一霎那,所有的人都愣了。

轩辕泽的眸中涌上一种无言的敬佩之色,微微点了点头。不愧是真汉子,真英雄。月华有此将军大幸也!

“本王又不是妇人,自不会多嘴多舌。是吧,念儿!”轩辕瑞懒懒的挑了挑眉毛,狭长迷人的凤眸痞痞的翻了翻,对着身后的念儿说了句。

念儿不予理会,心中却将他骂了好几句。这个人真是欠揍,有事没事你老提我干嘛!

念儿没有注意到,和轩辕瑞在一起,她生气的时候似乎特别多。

众人也许已经习惯了瑞王爷出语惊人的事,这一次对他说出的话到没多少惊诧。也许每个人都在想穆大将军的话吧!

“本宫想,众位小姐都不是无聊话多之人,将军尽可放心!”轩辕泽紧随着轩辕瑞之后,也淡淡的开口。

他的话虽不是很严厉,却自有一股隐露的威仪,也是一种变性的警告。

“我等自不会乱说,还请将军放心!”众女一个个惊若寒蝉,忙不断的表示,都道自己不是多舌之人。

穆盛天满意的看了看脸色微变的众家小姐,手一挥,四周劲装短衣的穆府护卫,刷刷一个个紧邻着排开,神情严肃,目不斜视。青筋突爆的手掌按在腰间佩戴的大刀上,疾奔带至的气流带着强烈的震撼,让人心惊胆颤。

这份气势带着强悍的压抑,惊的众女你看我,我看你,再也没了暗中想要宣扬一二的心思。纳兰若雨已是不可撼动的太子妃人选,她们除了嫉妒羡慕外,也别无他法。可太子不可能只娶一个正妃,既定的侧妃按祖制可有两个,贵妾多许。纵不能成太子妃,做个侧妃也是不错的!可争夺侧妃的人选中,穆霜霜又是最有能力的一个,不仅人长得美,家世又好,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做贵妃的姨娘!

如今穆霜霜惨遭失身,又刚好是在太子殿下的眼前,她,已然失去了嫁入太子府的资格,不论是侧妃还是贵妾,皇家绝对不会容许一个和人私通的女子进入东宫!

私通,对,这便是这些小姐们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是想一个普通侍卫,怎么有胆子敢强暴他们的主子?或许也会有什么不被人知道的隐情,可这些小姐都不想知道!

穆霜霜已经失贞,这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她们面子上应了不把这事说出去,可哪一个不是想着一出将军府就逮着人细说一二?

可如今被穆府这些手执利刃,面色无情的护卫一吓,她们再也不敢生出这些心思……

瞧着一个个花容惨变,汗湿衣衫的千金小姐,念儿微微勾了勾唇。

都说京中贵女聪慧贤德,端庄大方,却原来一个个都是心思恶毒xiōng襟狭隘之人!

那些所谓的慧娴,原来都是骗人的幌子。

穆家的赏花会终于在暮色缭绕前结束,那些个娇滴滴的大家小姐,也都个个惨白着脸,坐着自家的马车离去。对于穆府内发生的事,她们绝口不提,也没那个胆子提。临出门穆家的护卫一个个将她们瞧了个仔细,更是体贴的派人将她们送了回去。她们都明白,自家府外,怕是也有穆府监视的探子……

轩辕泽依旧一身温儒,霜华般灼人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他没有走,依旧带着流风和流云安静的呆在穆府的花园中,看着一轮明月渐渐升起。

他不走,流风流云也不问一句,只安静的陪他坐在小亭中赏月。

纳兰若雨也没有走,她倒是想走,可穆府的丫头前来告知,说夫人有事要问询。宛如依旧没找见,她的心里越发不安。

倒是一行喜欢热闹的瑞王,如无事人般,带着念儿,领着自己的侍卫大咧咧出了穆府,大有早走早安生的意思。

众女都离开后,轩辕泽和纳兰若雨都被请到了穆家大厅。气氛压抑的大厅中,穆家夫妇都在,地上跪着两个人,一个是浑身血迹的狼狈男子,一个是丫头服饰的女子。一个婆子将两人都引进大厅后,退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见过太子殿下!”穆盛天夫妇行礼,两个人的脸色都苍白yīn沉,容陌柔更是身形摇摇欲坠,脸上泪痕未干。

“免礼,不知穆将军留本宫是……”轩辕泽抬了抬手,风华无限的俊颜上一片凝重。“若是有事为难,不妨直说,本宫能帮的一定帮你!”他的眸中隐隐有些惋惜,是为穆霜霜。

“殿下恕罪!”穆盛天扑通跪下了,嘴唇抖了抖,才忍着痛意道。“末将原本不该劳烦殿下的,实在是……小女所受屈辱让臣夫妻生不如死。这孩子一向洁身自好,绝不会做这等不顾廉耻……的事情来。所以今日的事实在是蹊跷太多,末将问了服侍小女的丫头,她们说了一些事,竟和殿下有些牵扯。末将不忍小女受着不白之冤,才不顾尊卑,请了殿下来,望殿下赎罪!”说到最后,穆盛天早已是虎泪两行,哽不成声。容陌柔也一起伏在地上,双肩颤抖不已。穆霜霜的事,几乎让两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容陌柔原本保养的水嫩如少女的肌肤,也失去了光泽,眉宇间憔悴的如老妇,满脸的泪痕冲花了精致的妆容,青一道白一道,像一幅水墨画!

纳兰若雨听得一愣,暗道此事怎么竟牵连了太子哥哥?眸中疑惑,不觉抬头扫了一眼跪着的女子,这一看之下让她大惊失色,疾步冲上前去,喝道,“宛如,怎么是你?”

第七十八章

堂中蜷缩着而跪的女子,不是消失了一天的宛如是谁!

此时,宛如的发丝蓬乱,脸色惨白而脏,都是斑驳的污渍,怕也是和容陌柔一样是泪痕吧。

且不说她这样痛哭流涕是为了什么,纳兰若雨却惊讶她这一天都去了哪里。“宛如,你怎的竟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宛如好好的接了个差事给太子送点心,喜滋滋的进了门,瞧见仙人般风华四射的男子正站在窗前赏花,锦衣华服,眉目如画,只那么静止不动,周身也挥散着尊贵傲人的芳华。只一眼,便叫人移不开目光。宛如看的痴了,还是她身后的流风实在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才将她的神志唤回。她心中一惊,忙慌着告罪,太子温瑞一笑,道:“不妨事!”她不由心中一动,莫非太子看上了自己?狂喜后娇滴滴的开了口。“奴婢给殿下送点心。”

“放下吧!”太子淡淡的应了,又看了她一眼,才道,“怎么没跟着你家小姐?”

宛如的心再一次激动起来,原来,太子真的是喜欢自己,他竟记得自己是谁!“殿下……殿下认得奴婢么?”

轩辕泽淡淡的望了她一眼,才道,“你是丞相府的人,本宫怎会不知?”

这话说的宛如又是一喜,身子不由的往前凑了凑,微侧过身子,将手中的糕点放下,恰好露出自己雪白的脖颈……

在宛如的心里,那人那有不好色的,别人不说,就小姐那个自许情深意重的丞相老爹,还不是说一套做一套,明面上说对夫人宠爱有加,还不是把一个个小妾抬进了门?听人说先夫人极是美丽,仙逝后,老爷只伤心了几日,该宠谁照样宠谁。太子又怎样,太子也是男人啊,还是个血气方刚,俊美华贵的男人……

可宛如忘了,太子连穆霜霜都瞧不上,又怎会瞧上她一个自荐自身的卑微丫头?

所以,她所期待的意醉神迷没有,倒换来太子一声冷冷的呵斥,“出去!”意简声疾,隐含着莫名的怒火,一下子将她的一池春梦搅醒,吓得她冷汗淋淋双腿打颤,软软的瘫坐在地上。被流风提着领子颠了出去。

花园中一阵冷风吹的她心中透凉,踉跄着走了几步,只觉得后脑一疼,便失去了知觉!

宛如抽抽噎噎的说着,趴在地上不敢起身,“待到奴婢醒来,就发现在这里了!”宛如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不过省略了她想魅惑太子的事。她死死拉着纳兰若雨的裙角,希望小姐能救自己。刚听了一些的她,似乎隐约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被拘到这里,是不是有人诬陷了什么?

宛如的话,堂中几人都听得明白,她只是给太子送个糕点,还是接了别人的班。纳兰若雨的眉角挑了挑,淡声问穆盛天,“穆将军,敢问我这丫鬟是在何处被发现的呢?”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在将军府消失了这么久,还是被人打晕了,那么她,是不是也要讨个说法呢?

穆盛天一挥手,一个护卫队长上来拱手行礼,才道,“是在花园一角的树丛中。”

穆盛天让他下去,遂一脚踢在那个护卫的身上,爆喝道,“你这个畜生,说,你是怎么进了太子宿的竹园内?”

护卫被他踢在xiōng口,痛的险些背过气去,可他也不甘就这么屈死,忍着痛,大口吸了气,才重重的磕头,道,“将军,属下跟随了你已有三载,平日里恪守本分,忠于职守,只想着护住府中主子的安危,从没有非分之想,又怎么敢做出如此下做之事。”说到这里,他喘了几口气,咽下口中的血沫,又道,“今日属下在竹园外看守,突然看到一个黑影闪进了园中,属下怕有刺客入内,忙悄悄跟了进去……哪知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后来,属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当时还在奇怪,太子殿下又不是女子,怎么屋中还点了这香?

“你去之时,太子殿下可在房中?”忽然,容陌柔打断他的话恨声问。

她和霜儿的计划几乎无有纰漏,若这个护卫的话没假,那么此事是否和太子有关?可查此事的侍卫都说,小姐出事时,太子还在花园里赏花……

“不在,属下去时,屋中并无一人!”护卫说的十分肯定。

流风和流云面有不悦,双双冷哼了一声,警告似的瞪了容陌柔一眼。她心中一惧,忙垂下了头。轩辕泽视乎并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悠闲的听着。

穆盛天也瞪了妻子一眼,太子殿下也是可以随意指责的吗?

审问似乎陷入了僵局,穆盛天根本不信侍卫的话,想要用刑,又碍于太子殿下在,不敢开口。而纳兰若雨的丫头也问不出什么,他心有不甘,唯有恨声怒吼,“来人,将他拉下去乱棍打死!”

护卫大呼饶命,穆盛天不为所动,容陌柔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闭紧了嘴巴。

“慢!将军就这么打死了他,不觉得蹊跷吗?”眼看着那个护卫就要被拉下去,轩辕泽开了口。

“蹊跷?”穆盛天愣住,事关女儿的清白,他早已被怒火冲晕了头脑,现在听太子殿下这样说,似乎也有些不对。

“蹊跷什么,不就是这个奴才贪恋我霜儿貌美,坐下这人神共愤的事!老爷,将他打杀了,还我霜儿一个公道!”见穆盛天有些松动,容陌柔忙急急道,就要让人将那护卫拉下去。

穆盛天恰在此时想到了什么,一挥大手道,“你们都下去!”容陌柔想开口,终是没有说,脸色微微发白。

“将军,那竹园可曾命人看守?”轩辕泽淡淡的问,却一下子提醒了穆盛天。

“王爷若是不介意,劳烦随未将去看看,可有什么线索。”穆盛天提议。

轩辕泽点头同意,二人在前,一干人在后相随。容陌柔的脸色虽不好,可还是紧随而去。

第七十九章

竹园外重兵把守,三步一兵,五步一哨。穆盛天不愧是个将军,心思缜密,竟在第一时间就叫人封了这里。或许,他的心中也是有不甘的!

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居然会在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被一个护卫强暴!

屋中的摆设依旧,牡丹花依旧娇艳美丽,糕点未动,饮过的茶盏还放在桌子上。四角屏风摔断了一脚,歪歪扭扭被放在一边。地上还有未干的水渍,衣服的碎片,不过,都不是属于穆霜霜的。她的衣服,早已被人拿走了。

“流风,傅太医可到了?”轩辕泽在屋子中站定,淡声问道。

“回殿下,老臣刚到!”流风还没回答,一个微微喘气的苍老声音就在外头响起,随即,年过半百的傅太医就擦着汗进来,看到轩辕泽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穆将军!”

“免礼,这么晚将太医叫来,实在是有些事要劳烦。你来看看,这屋中的东西可有什么不妥?”轩辕泽摆手,又指了指屋中的东西。

“老臣遵命!”傅太医神情肃穆,得了令在屋中仔细的查探,拿起一样东西他都要仔细闻上半天。

容陌柔的身子几不可见的抖了抖,她拉了拉穆盛天的袖子,颤声道,“老爷,是你叫来了傅太医吗?”

穆盛天看着认真查看的太医,摇了摇头,“不曾,本将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老爷,这事怎好劳烦太医,这……”她的神情越发紧张,眼睛也只盯着傅太医的动作。

“本宫并没说什么,只是让太医查查,难道夫人没听到哪个护卫说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她的话虽很低,还是叫轩辕泽听了去,深邃如渊的眸子闪了闪,漠声问道。冷淡的话语里竟有了一些质疑。“事关贵府小姐,难道穆夫人并不打算查询清楚?”

容陌柔娇媚的玉颜顷刻失色,慌乱的看着自己夫君疑惑的神情,忙连连摆手,“怎么会,臣妇比谁都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小女一个公道!”一句话说完,她的额头竟冒出不少冷汗。

穆盛天觉得她是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遂关心的道,“这里有我,你还是去守着霜儿呗,莫让她……”话未说完已是红了眼圈,但碍着太子在,硬是将眼角的泪逼下。

容陌柔看着傅太医检查了半天,并无查出什么不妥,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放心穆霜霜,带着丫头走了。

太医先是看了看倒在桌子上的茶碗,凑到鼻尖闻了闻,沉思了片刻又放下。随即他又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糕点,同样闻了闻,又在其中一块上咬了一小口。他的神情肃紧,慢慢咀嚼了几下,眸中似乎一闪。倾洒在桌子上的茶水里,有半块糕点被浸湿,软塌塌成了糊状……

“傅太医,可查到了什么?”穆盛天有些心急,若是太医什么也查不到,那就是那个护卫在撒谎,立刻打死了就是。

“尚无。”傅太医摇了摇头。他继续查看,多宝格上的瓷器,古玩,他都一样样查了去,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窗前的那株牡丹上。牡丹本就有花香,所以他也十分小心。先闻了闻白色牡丹,脸上没有异常。最后他凑近红色牡丹的花蕊,细闻之下,脸色微变,又很慎重的闻了几遍,脸色终是大变。

他的异样自然没能逃出穆盛天的眼睛,忙上前揪着他的衣领问,“傅太医,可是查到了什么?”情急之下,他忘了礼数,把个傅太医提的离地半尺高,吓得他的脸色大变。

“将军……”他的话都有些含糊不清,腿肚子都在发抖。

“穆将军……”轩辕泽无语,他这样提着人家,叫傅太医如何开口,光顾着喘气了!

穆盛天从太子警告的眼神里,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忙将傅太医放下,一个劲的赔罪。

傅太医脚着地后,两腿一软,立刻跌坐在地上,大口吸了好些气后,才站起来对着轩辕泽行了礼,“回……太子殿下,这屋中之物,原本并没有什么!”傅太医顺了气后,说话也利索了。“只是那茶水,糕点中都似乎有一种独特的香料,单一食之,对人并无大碍,可若是人吃了糕点,喝了茶水,再闻到屋中牡丹花上的香气后,就会变成一种十分霸道的药,虽不致伤人性命,但……”傅太医面有难色,看了看穆大将军,没敢往下说。

“太医但说无妨!”这一次,是穆盛天亲自开口,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是什么,面色瞬间铁青。

傅太医经过刚才的事心有余悸,他又望了望太子,见他也点头后,才一脸凝重的开口,“但会形成一种极其霸道的迷情散……”

穆盛天倒退了两步,脸色灰白。迷情散……

屋外的纳兰若雨心中震惊,仔细一想后明白了几分。一定是那对母女想要用此计来陷害太子,一旦太子中了这迷情散,穆霜霜又恰在此时投怀送抱,到时,容陌柔又领着一众人来个见证,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哥哥定会娶了穆霜霜去!而自己,当面撞破,或许会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她不敢细想,心中震惊无法用言语表达!她们怎么会,又怎么敢连太子哥哥都设计?若不是太子哥哥恰巧不在,那后果岂非不堪设想?穆家母女,果然不知羞耻至极……

想到穆霜霜被人撞见肮脏不堪的一幕,想到容陌柔悔恨难当,痛不欲生的样子,她的心中升起从没有过的快意!

穆霜霜,这是你自找的,你活该被一个奴才糟蹋了去!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冷笑……

“好好的府里,怎么会有这等下作的东西?”穆盛天怒吼,“来人,把小姐身边的丫头都给我叫来!”穆盛天火了!他是谁?堂堂大将军!他的府邸,他的女儿,岂容小人这般陷害!

轩辕泽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微抬的眸光厌恶的看了一眼远处的锦榻。傅太医找到了问题所在,也安静的站到一边。

功夫不大,红翘红柳和几个小丫头都被叫了来,看到自家老爷黑青的脸色后,几个丫头大惊,忙一溜儿跪下,虽知绝对不是好事,可也没人敢开口。

“说,今日是谁贴身跟着小姐的?”穆盛天啪的一拍桌子。

第八十章

几个丫头身子都是一缩,胆小的更是险些晕了过去,红翘和红柳一颤,忙低着头回答,“回老爷,是奴婢。”因二人是武婢,又是心腹。所以穆霜霜几乎从不让小丫头近身伺候,平日里都是她们两随身近侍。

“今日奴婢都跟着小姐……”红翘和红柳互望一眼,咬着牙道。瞧她们的神情,显然是在隐瞒什么。

穆盛天是统军之将,眼色敏锐如刀,只需一眼就瞧出了端倪,当下一拍桌子怒喝,“还敢隐瞒?还不从实招来!”厚实的掌力拍的桌子晃了三晃,桌上的茶盖都经受不住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没有打碎,哐啷啷转着圈……

两女的脸色瞬间煞白,尽管浑身颤抖,依然咬着牙不说。堂中有好多人,太子殿下也在,她们要说了,小姐怕是活不成了……

轩辕泽的眸光一闪,依旧悠闲的吹着漂浮的茶叶。

“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打到她们说实话为止!”爱女遭辱,穆盛天痛彻心肺,盛怒下自不会留情,大手一挥,几个护卫上前已将两女拉了下去,就在竹园的院子中行刑,但闻噼里啪啦不绝的板子声,偶有女子隐忍不住发出的闷哼。板子声很是刺耳,痛哼声却几不可闻,显然两人都极力忍耐。

纳兰若雨站在台阶上瞧得仔细,那些护卫可都是实打实的重重责罚,几板子下去,已有血痕渗出,二十板子左右早已血色狼藉,惨不忍睹。饶两人都有些功夫底子,还是疼的满头大汗,脸色雪白。纳兰若雨终究不忍,扭过头看向一边。

穆盛天没有说打多少,护卫也不敢停,眼看着两女面色越来越差,最后头一歪,竟先后昏了过去。护卫禀报了穆盛天,他叫人端来冷水泼醒,拖回了屋子。又问了一遍,红翘和红柳依然咬死了口,一个字也不说,穆盛天气恼成狂,大怒要将两人杖毙,恰在此时,管家上前,“老爷,丞相府打发了人来请大小姐回去,说是天色已晚,明日亦可玩耍。”

纳兰若雨在穆府可是待了足足有一天了,也难怪锦芬记挂。可今日穆霜霜出了如此事情,宛如又刚好牵连在内,她若是此时走了,倒显得有些不妥,也像是心虚。这事要是放在平日也就罢了,可近日太子殿下还在,她可不能被他瞧轻了去。如此一计较,纳兰若雨就随着管家进了屋,行了礼,道,“将军见谅,许是母亲见小女久出未归,心里挂念。小女这就给府上的人说明白,是小女自个想要在将军府多玩片刻,让她们先回去吧!”说完,她晕着羞涩的眸子极快的望了一眼轩辕泽,慌着垂下头。

这一眼,意思颇多,端看人怎么想,轩辕泽若是怜香惜玉之人,自能想到,纳兰若雨之所以留下,全是因为要和自己多呆一会。穆盛天许是会想,她定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才帮着将军府圆谎,心里自是会感激的。

“即是丞相府来人,我自当亲自解说,来人,将这两个丫头拉下去先关起来,待会再审!”穆盛天怕纳兰若雨见到丞相府的人,“一不留神”说漏了嘴,将女儿的丑事传扬出去,便也很是郑重的开口道。“殿下先休息片刻,末将去去就来。”他像太子告了罪,便随着纳兰若雨一起离开。

红翘和红柳被人拖了下去,地上只剩下两滩血迹。轩辕泽的眸色渐冷,目光触到窗前的牡丹花,越发冷冽。流风和流云也感觉到自家主子的怒气,在心中暗骂穆家人愚蠢至极,竟敢算计太子。想到穆霜霜如今的下场,两人一点都不觉得可怜,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穆盛天和纳兰若雨一起到府门外,将锦芬派来的人打发了,纳兰若雨一直都表现的很是得体,并没有特意出什么状况,穆盛天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走到半道上,碰上容陌柔贴身的大丫鬟蓝梅,正急匆匆的寻了来,一看到他就慌着跪下,“老爷快去瞧瞧吧,小姐昏死过去了,夫人也哭的晕过去好几次……”她的话没说完,穆盛天已经疾步朝容陌柔居住的园子奔去。纳兰若雨瞧了瞧,转身去了轩辕泽所待的竹园。

对于穆霜霜的生死,她一点也不关心,只要能和太子哥哥多呆一会也是好的。

“夫人,夫人,老爷来了!”还没进门,蓝梅就隔着老远呼道。即刻,屋中微弱的哭声顿时大作,“霜儿,我可怜的霜儿……”是容陌柔的哭声。

穆盛天的脸色一沉,目光也黯淡了许多,眼角也涌出泪来。可他是一府之主,万军之将,自不会在下人面前流露,硬是压抑下来。

小丫头打起帘子,他闪身进屋。那个蓝梅却趁人不注意一扭身出了园子。当看到床上死气沉沉,形同枯树般毫无生气的女儿时,穆盛天眸中的泪再也忍不住,颤声道,“霜儿,我的女儿!”

穆霜霜苍白着一张脸,毫无血色,原本粉嫩娇丽的脸色没了一点荣光,活像几十岁的妇人。她的发鬓已乱,头上的珠翠首饰也歪歪斜斜,有的甚至掉了下来。乌黑亮丽的秀发只半天的功夫,也如一蓬枯草没了光泽,乱哄哄扯了一头。她的眼眸紧闭,眼下乌黑的青紫,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病入膏肓的死人般难看。嘴唇红肿,上面好多被咬的牙痕,隐隐还渗出血丝来。只是不知是她咬的,还是那个护卫咬的。

一想到那不堪的一幕,穆盛天的眸子就顷刻被血色充斥,暴虐异常,可他终是无法忍心再呵斥女儿,只是冷哼一声别过了脸。

“老爷可曾查出是谁要害我们霜儿?”容陌柔很清楚的看到了丈夫眼中那一丝厌弃,心中一痛,情知女儿怕是再也无法得到他的宠爱了,不免恼恨不已,可一想到接下来的事,忙忍着痛问。

她一问,穆盛天立刻想到了被关起来还没来得及审问的红翘和红柳,沉声吩咐管家将人押到这里来!容陌柔的身子晃了晃,被身边的丫头扶住,穆盛天只顾着发火,竟没有看到。

时间不长,管家就匆匆来报,“老爷,不好了,那两个丫头竟服毒自杀了!”

第八十一章

管家三十几岁,人看着很精神,此刻竟是满脸惊容,有些后怕的样子。

“什么?死了!”穆盛天呼的站起吼,他的身后,容陌柔暗暗松了一口气。

“是,老爷,奴才仔细的看了,已经死透,七窍流血,惨不忍睹!”管家说完,竟微微敛了双目,一副后怕的样子。身为将军府的管家,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今日竟这般失言,怕那两个丫头的死状的确很惨。

“哼,此时死了,莫非小姐的事真的和她们有关?”穆盛天暴怒,一向只知行军布阵的他,又如何了解高门大院里女子的勾心斗角,真以为是这两个丫头得了谁的好处,伙同着将自家娇滴滴的女儿暗害了。可,那个谁又会是谁呢?

“老爷,不是还抓了丞相府的一个丫头吗,怎么不审审她?”想到女儿如今躺在床上形同死人,那个纳兰若雨还不知道怎么得意呢,容陌柔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原本算计的好好的,霜霜会碰到太子殿下,然后,一起喝茶吃点心,闻着花香……等到她将众人引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好戏,当着大家的面,太子殿下说什么都要给霜霜一个侧妃之位。而纳兰若雨看到此番情景,定会情绪失控,出面指责太子,太子一怒之下,就会对她厌烦,最好是禀明皇上,换了太子妃。到时候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皇上也要给穆府一个交代……

她计算了种种可能,凭女儿的容貌才情,凭穆府的势力,最差也会是个侧妃,只要进了太子府,那一切就好办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原本算计的好好的事情,竟会半路蹿出一个该死的护卫!

这一下,女儿的清白毁了,所有的算计空了,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她不甘,她的女儿毁了,凭什么锦芬的女儿依然还会飞上枝头做凤凰?所以,拼着这最后的一点胜算,她也要将纳兰若雨拉下水!

还没有审处有用的线索,那两个丫头就死了,穆盛天正火大无处发作,听到她的话立刻找到了发泄点,“你好好守着霜儿,我去看看!”

“是!”容陌柔乖乖的应了,望着穆盛天的背影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竹园中,纳兰若雨正小声的和轩辕泽说着话。虽然因着宛如的事,她的心情不是特别好,可只要能看到太子哥哥,她便觉得一切都美好了起来,再也没了刚才的郁闷。

轩辕泽依然温润如玉,谦谦如风,一向不喜言语的他竟也破天荒的陪着纳兰若雨说着闲话,气氛着实融洽。直到……

“殿下,穆将军来了!”流风远远看到穆盛天过来,后面还带着被押着的宛如,忙对着屋里禀了声。

纳兰若雨和轩辕泽住了口,片刻功夫,穆盛天已经进门,先是对着轩辕泽行礼,才道,“殿下,小女的两个婢女都服毒自杀了,末将想着这个丫鬟也曾给竹园送过茶点,就想让殿下帮着审审,也好给纳兰小姐一个说法。”

毕竟一个闺阁女子,被留在府中这么长的时间,若是不查出点什么,他也无颜面对纳兰辰逸这个丞相。

“不知纳兰小姐可有异议?”

纳兰若雨摇了摇头,如果宛如的话属实,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栽赃陷害,她也不会让人轻易得了逞去,不过,倒可以看在穆霜霜如今的名声上不予追究!她极浅的勾了勾唇角。

见她同意,轩辕泽也没有说什么,穆盛天就让人将宛如带了进来。

宛如一进来就跪到了地上,哀哀的眼神只瞧着太子,却在接触到他眸中淡淡的冰寒后,吓得一个激灵,转而瞧着自己的主子。“小姐,奴婢是冤枉的!”

纳兰若雨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沉声说道,“宛如,今日的事情太大,你要体谅穆将军的心情,若是你并没有做什么,穆将军定不会冤枉了你!你是我的人,若是真做了什么下作的事,别说是我,就是爹爹也救不了你!”

她的话,也是给穆盛天提个醒,她的丫鬟可不是一般的丫鬟,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丞相府,还有她的丞相老爹,再有惹了她,也就是和太子殿下过不去!

穆盛天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嘴巴却这般刁蛮,脸色沉了沉,没有说话,他可不想和一个小丫头置气,在太子殿下面前失了礼仪。

“宛如,本将问你,你是否在端给太子殿下的糕点中放了什么东西?”穆盛天盯着宛如的眼睛,细细瞧着她的每一个眼神。

“奴婢没有……”宛如立刻否认,并下意识的去看轩辕泽的脸,想起自己却是存了小心思想要见太子殿下,她的眼神就有些躲闪,慌着别过了脸。

穆盛天自是将她的神情没有错过一份,一见之下忽地站起来指着她大喝,“说,是不是你这个狐媚惑主的贱婢想要讨好太子殿下,才在那些糕点里放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的眼神凌厉狠辣,端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宛如本就慌乱,被他一喝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轩辕泽的目光深幽,淡漠的不曾说话。纳兰若雨就被一样了,她早已从宛如躲闪的目光中瞧出了一些端倪,坏了,怕是这个贱蹄子真的有这样的心思想要接近太子,却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她狠狠瞪了宛如一眼,才冷声问道,“我们是在穆府做客,有的是伺候的丫鬟,怎么竟要叫你一个外人来做事?”

宛如经她一提醒,立刻想到了那个丫鬟,急着开口道,“不是的,奴婢在花园里赏花,正巧一个小丫头端着糕点过来,看到奴婢就说她肚子疼,苦苦哀求让奴婢将糕点送至竹园。奴婢见她痛苦难耐,才无奈代她跑了这一趟。可奴婢将糕点送到这里,就退下了,这点太子殿下可以为奴婢作证!”宛如说完,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轩辕泽。

流云不屑的撇了撇嘴,退下?是被自己给轰走的吧!

第八十二章

宛如的话说完,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向同一个方向,穆盛天想听实话,纳兰若雨则有些期待,她的太子哥哥一定会向着自己的。

优雅的喝了一口茶,轻轻的抿了抿唇,又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轩辕泽才开了口,“是的,本宫确实见过她!”一句话,已经让宛如欣喜若狂,放下了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纳兰若雨的脸上也浮上甜甜的笑意,她的太子哥哥,果然没让她失望。

“可也不能消除这个丫头的嫌疑,她完全可以在路上对糕点下药!”穆盛天觉得疑点颇多,再一次出声问。不论如何,他都要找出那个害人之人,给女儿一个公道。

“穆将军此言差矣,莫说一个小小丫头怎么弄来这三味药中的一味,単就说贵府护卫众多,守卫森严,若不是有人告知,她如何得知太子殿下宿在何处?这事本身就有颇多疑点。将军也许会说,是她巧妙设计了一切,可是想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设定好这一切?”纳兰若雨严词以对,此刻,她要保的不仅是宛如,还有她自己的脸面。

“哼,说不定是受了人指使呢!”穆盛天哼了一声,眼神怪异的瞧了眼她,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那指使之人就是她!

“穆将军,这里又不是丞相府,我的丫头会在贵府来去自如,为所欲为吗?”纳兰若雨冷笑一声,“何况这屋中本就住着太子哥哥,我怎么会那么傻,将太子哥哥送进别人的怀抱?这茶是贵府下人所沏,这花也是早早摆放在这里的,除了糕点我的丫头碰触过之外,其他两样又该如何解释?”她的眸中冷冽,嘲笑和讥讽若隐若现,一字字将穆盛天脸上的血色褪尽。

是啊,若要说那个外人会在将军府上窜下跳,他一点也不信。可女儿的清白却是实打实的毁了,他坚信是被人陷害,如今听到纳兰若雨的一番话,他的心中第一次出现了莫名的惶然。难道……

“穆姐姐的两个丫头都是她的心腹,按说主子出事,她们头一个脱不了干系,可事情还没弄清人就先死了,自杀么,我却是不信的!”一想到穆霜霜如此无耻的想要谋夺她的太子哥哥,纳兰若雨就恨的银牙暗咬。

穆盛天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没有开口。

“若想要查清其实很简单,这茶盅,糕点花瓣中的香料只要是采买,店家都会有记录,穆将军让人查一查不就明白了!”纳兰若雨看着穆盛天的脸色越发yīn沉,又道,“还有那个将糕点交给我的丫头的小丫鬟,查一查也不难找到,不过,我怕是这会子人必定也是不在了!”她的口气笃定,眼神中的轻蔑之色明显,转过头去,却见到太子正瞧着她,不由心中一惊,忙慌乱的垂下头。

穆盛天被一个小丫头反驳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仔细想想却也有太多蹊跷,更要开口,就见一个下人匆匆来报,“老爷,后院的井中死了一个小丫头,是夫人院中的二等丫头,您看……”

穆盛天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纳兰若雨说中,看着太子望自己隐有不悦的眼神,他的心中一下子感到了惊恐!他不敢想象,若是让她继续再说下去,太子会不会勃然大怒而迁怒于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他虚弱的笑了笑,陪着小心道,“竟出了这等事?夜已深了,殿下你看……”

“有事你就去忙吧,本宫也要回去了,晚了怕母后担心。”轩辕泽很是体恤的笑了笑道,说完还看着纳兰若雨,“不如本宫送小姐回去吧!”

纳兰若雨自是欣喜,忙点了点头,对着穆盛天行了礼,随着轩辕泽的身后离开,后面,香如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宛如,暗暗握了握她的手,将她拉的紧紧的。

穆盛天将二人送出了府,看着马车离开,他脸上的笑意早已不见,一转身,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往里走。

“霜霜,霜霜,娘可怜的孩子,你倒是睁开眼看看娘啊!”离着老远,穆盛天就听到了容陌柔凄惨的哭喊声,院子里的丫头欲要禀报,被他拦住,挥手让她们都出去。

“霜霜,都是娘不好,不该出这样的主意……呜呜……”容陌柔抱着女儿,哭得肝肠寸断。

“娘……”她的哭声到底还是惊醒了穆霜霜,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眸,昏暗无神的眸子中顷刻涌出好些泪来,身上传来的不适和疼痛,让她恨的死咬着嘴唇,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不……我不要……”她疯狂的撕扯着身上的衣服被子,力气大的容陌柔几乎控制不住。“娘,为什么不是太子?为什么不是太子啊!”

她的眼眸血红,神志几欲陷入疯癫。容陌柔大惊,只能使劲的抱着她,流着泪一味儿的安慰,“霜儿乖……别伤了自个!”

“娘,如今女儿被人污了清白,那还在乎伤不伤的!”她突然笑起来,如漫夜中惨遭霜打的蔷薇花,片片花瓣碾落成泥,只余花枝在寒风中摇曳摆动,萧瑟而无助。只她的笑中带了一抹强烈的怨恨,如黑夜中蛰伏的毒蛇般,让人觉得yīn森恐怖。容陌柔也不禁打了个颤,随即又呜呜的哭开了。

“娘,女儿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人影,还没细看,脑子就昏昏沉沉的不能自已,我也不知怎么就成了别人。”昏睡了一下午,穆霜霜终于能保留一份清醒,她努力回忆着当时的一切。她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太子的身影,她也问了小丫头,确定太子殿下还在竹园。估摸着该喝也喝了,该吃也吃了,她轻盈的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娘,怎么办?女儿成了残花败柳,再也不可能嫁给太子了……”穆霜霜呜咽着扑进娘亲的怀里。

“那几个丫头娘亲已经处理了,你爹也下了死令,那些人还是会有些顾忌的,流言一时半会怕不会传开。你休息几天,娘亲将你送到别院里避一避吧!”容陌柔红着眼,忍了忍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一说完又是一阵痛哭。

“娘,我不要去……”穆霜霜哭喊着,不愿的扭动着身子。

“啪……”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踏开,闷响着倒在地上。母女俩大惊,忙相拥着望去,看到穆盛天铁青着脸站在那里……

第八十三章

穆府的事情过去了五六天,市井里竟慢慢有人在暗地里悄悄流传。且越传越烈,由原来的穆大将军家嫡小姐被歹人污了清白,渐渐传成:穆小姐和那个护卫日久生情,无奈门第悬殊,只好出此下策……

穆盛天闻言大怒,让人查了好久却一无所获。穆府中伺候穆霜霜的婢子打杀的打杀,发卖的发卖,一时之间弄的人心惶惶。皆只因那日知道此事的下人太多,每个都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不慎就轮到自己头上。

丞相府里,锦芬和纳兰若雨正相挨着而坐,母女俩不知在说些什么,脸上都是笑意。

名兰站在门口想进去,却又停住了脚。她的老娘病了,已经抓了好多钱的药依旧不见好,她想告个假回去看看,可又怕夫人不答应。正徘徊间,纳兰辰逸走了进来,看到她脸色不好,就关切的问了句,“名兰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名兰一惊,听到屋子里已没了声音,忙施礼回道,“回老爷,奴婢的娘病了,奴婢想……回去看看,正要和夫人说呢。”

“你娘病了?那就回去吧,记得到账房领些银子,给老人家买些东西带回去。”纳兰辰逸挥了挥手道。对于自己的女人,他一向并不苛刻,名兰好歹也跟了他这么些年,平日里也乖巧温柔,给家人买些东西,也是应该的。

“奴婢谢老爷!”名兰感动的红了眼睛,难得老爷还记挂着自己,也不枉她这些年的用心侍奉。只是夫人哪里,她有些后怕的看了眼屋子,没敢挪脚步。

“老爷来了!”锦芬笑着迎了出来,亲热的上前挽了他的胳膊,挑衅的目光看着名兰的脸色白了下去,才假惺惺的道,“瞧着丫头也真是的,你娘病了尽管开口啊,你是老爷的人,难不成还怕夫人我不准吗?赶紧到账房领上十两银子,这两日你也别急着回来,好好伺候伺候老人家。”她的嘴角还含着笑,可眼中的冰冷却如一把刀子,狠狠的剜了名兰一眼,看到她慌乱的垂下头,不屑的弯起唇,拥着纳兰辰逸进去了。

名兰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袖中的手攥起又放开,最后在泪眼婆娑中转身离去。

十两银子,就是连请个好大夫的诊金都不够,又怎么去开方抓药?可是,她不敢申辩……

“老爷,朝中近两日可有什么传闻吗?”锦芬亲自帮纳兰辰逸倒了杯茶,探寻的问。

“能有什么?”纳兰辰逸白了她一眼,夫妻十几年,他自然知道她想知道什么,警告道,“穆家的事,别人怎么传都可以,我们府里却不可传出什么来,明白吗?”今日早朝,皇上脸色十分差,原因是边城密报,西边的半夏国今日频频扰犯边疆,大有窥视月华国土之意。偏近些年月华不是旱灾就是水涝,连番重创之下,国库早已空虚,就算是要打仗,过惯了安逸生活的士兵,也早就没了士气和锐利,且军费和粮草也是头等难题。穆盛天是大将军,是月华为数不多的几个名将之一,皇上现在只想着要怎样施恩,让他心甘情愿领兵出征,若此时惹了穆府,无疑就是惹怒了皇上!

只是此事只朝中几个大臣得知,故就算是锦芬也不明白,听到他这样数落,不悦的撇了撇嘴。

纳兰辰逸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听进去,脸色立马就变了,喝道,“身为一府主母,不思好好照顾儿女,偏喜欢嚼别人的舌根子,当心祸从口出。”当他不知道呢,酒楼茶肆中关于穆家小姐的传闻,有一些就是他的这个妻子命人散播出去的。

他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吼的,锦芬脸色一白,不甘的应了声,“妾身明白了!”

纳兰辰逸哼了一声,撂下一句,“我今晚去西园。”就挥了挥袖子,头也不会的走了。把个锦芬气的一下子愣在那,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如今开始嫌弃我了,有本事你就日日住在那狐狸精屋里,再也别进我的屋子!”狠话一说完,她越发委屈,举着个帕子开始抹泪。

自从布偶事件后,纳兰辰逸见了她再也没了往日的宠溺眼神,还时不时的冷言冷语,更别说睡在她屋里了!

那件事,究竟在他的心里投下了怀疑的种子。

纳兰若雨忙劝着娘亲,好言说了一大顿……

东宫。

轩辕泽摆弄着一盆还未盛开的牡丹,剑兰站在一旁伺候。

“殿下,听流云说穆将军府上的牡丹花都已经开了,宫里的才只有个小骨朵呢,穆夫人打理的可真好!”女子天生就喜爱花草,剑兰也不例外。

“是打理的挺好!”轩辕泽的手一顿,随即又摆弄着花叶,脸上的笑容温润明亮,让人欲醉。

“这两日街上的流言好像越发厉害了,那个穆小姐这下子算完了!”剑兰想起刚听到的乱七八糟的流言,忍不住道。

“完了更好,竟连我们殿下也敢设计,只是毁了她的清白,没取她性命也算是殿下格外开恩了!”流风白了剑兰一眼,愤愤的道。

谁也不会想到,茶馆酒肆中的留言,有一部分竟然是太子殿下命人传出去的。太子一向极少动怒,会让他用连自己也不耻的行为去中伤穆家小姐,看来,殿下是真的怒了!

当日要不是太子殿下发觉那牡丹花的花蕊中含了一种特殊的香料,怕早就着了那个穆小姐的道。皇上最厌恶皇子做那些yín秽之事,若是知道堂堂太子yín乐大臣之女,一怒之下说不定会废了殿下的太子之位。就算不废位,也会逼着殿下娶那穆家小姐。皇上本就不愿太子和穆府有过多来往,太子若娶了穆霜霜,这摆明了就是故意和皇上过不去,皇上能高兴?还好殿下发觉了蹊跷,免了一场祸事。流风暗自庆幸。

“不可多言!”轩辕泽威严的开了口,他的目光严厉的瞪了流风一眼,眸中的警告意味十足。流风懦懦的应了声,再不敢说一个字。

轩辕泽的目光透过宫墙,遥望远处……

第八十四章

瑞王府。

念儿站在一旁打着扇子,而轩辕瑞则一脸享受的躺在花园里的凉亭中,悠闲的喝着小茶,磕着松子。

“近点,对对,使点劲啊……”某个妖孽王爷一身火红的稠衫,妖娆的像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般斜躺在竹榻上,对着念儿指手划脚。

念儿气结,她可不是这位的奴婢,凭什么府中那么多丫头不用,只是使唤她?心里有气,她便依他言加了些力气,轮圆了胳膊,呼呼的使劲扇着扇子。

今时不过五月初而已,哪里需要用扇子纳凉?轩辕瑞摆明了就是要折腾她。在丞相府她小心卑微,只想不被人识破身份,也便于她行事。可如今在这瑞王府,这该死的王爷竟揪着她身份这点子破绽,硬是将她当奴役使唤,她一想起来就有气,可她也不能反抗,只有变着法的发泄着不满。

扇团虽小,可用力之下风也很大,呼啦啦将轩辕瑞束在脑后的墨发扇的四下飞扬,有一些还飞到他的脸上,遮住他的视线。他显然是没想到念儿会这么大胆,毫不提防下被吓了一跳,当下怪叫着窜起来,边捋头发边吼,“死丫头,你这么大力气干什么!”

念儿一脸无辜,轻轻转动着扇柄,不解的问,“怎么了,不是王爷你嫌我没力气么?”想戏弄她,找揍!

“你……你……”轩辕瑞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用一根手指头指着念儿,连说了两个你,最后还是败在念儿无所谓的眸光中,他就知道,这个丫头分明就是故意要惹怒他,好放她离开。他是谁?英明无比,聪明无敌的瑞王爷,自然不会上当。喘了几口气后,压住一腔怒火,还绽开迷人妩媚的笑脸,故作轻松的道,“好了,本王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你一般见识。”

四周伺候的下人显然早已习惯了两人的相处方式,都脑袋垂下,眼睛看地,做无视状。

轩辕瑞说了不计较,就又坐回了竹榻,信手捻了一块点心,送到口中尝起来,边咬边含糊不清的抱怨道,“爷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别人也是养丫头,本王也是养丫头,别人的丫头都是貌美如花,乖巧可爱,温柔似水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养了你这么个凶了吧唧,模样难看,刁蛮无理的丫鬟呢?”

不得不佩服瑞王爷真是好本事!吃着糕点还能将这么长的一段话说的连贯不断,又是抱怨又是叫屈的,还真是难为他了!

念儿一听,冰冷的脸上泛开浅浅的笑意,也不说话,直接将手中的扇子往他怀里一丢,拍拍手很干脆的转身走人!脚步如风,转眼已到了一丈开外。

轩辕瑞没想到她竟撒手跑了,心中一惊忙站起来喊,“喂,你去哪?”

念儿头也不回,丢了句冷冷的话过来,“我刁蛮无理,我凶了吧唧,我模样难看!既如此,我就不污王爷的眼睛了!”最后一个字落,她人已经出了花园。

轩辕瑞愣住,不过他的嘴角却溢出一抹笑来。这个丫头就是这个样子不把他当回事,不过,要当回事也就不是她了!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将她追回来?”姚永凑上来问。

“不用,她会回来的!”轩辕瑞闪着精明的眸子,笑着摇了摇头。

念儿是他从丞相府带走的人,没有他的话,她就是回了丞相府纳兰辰逸也不敢留。且他也知道她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还是会回来的。

念儿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出了瑞王府,她的身影很快来到了一条狭小的胡同里,她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等什么人。

那日她和轩辕瑞从穆府出来,她无意间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当时天色有些灰暗,加上离得也比较远,她没有看清,轩辕瑞又在旁边,她也不好追过去。今日她就是想来印证一下,看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

胡同两面都是砖砌的简易门楼,隔着几丈就是一户人家,就这些房屋来看,这里住的都不是富贵之人,不过比念儿原来住的胡同要强多了。

此时虽然是中午,可偶尔还是能看到人进进出出,念儿看到,都是一些做小买卖的生意人。为了不引人注意,一有人经过,她就半蹲下身子,装作拍打裤腿上的尘土。

如此大约过了两刻钟后,里头的一个门里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穿着洗的发白的蓝布褂子,肤色微黑,满脸风霜,眉宇间隐隐有些忧色。她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也不知装着什么,用一块白底碎花的布盖着,脚步有些匆匆。她丝毫没有留意念儿,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看着她的身影走远,念儿慢慢直起了身子,她的脸色早已没了血色,两只手都攥的死紧,雪白的手背上青色的手筋隐隐浮现,显然在压抑着xiōng中的恨意。

没错,那个婆子就是十年前随着锦芬害死娘亲的几个妈妈之一的连妈妈!

虽然她当时只有五岁,可却清晰的记得,记了十年。那些害死娘亲的人,都被她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念儿的身子在猛烈的颤抖,她似乎又看到了娘亲被她们死死的按住,任锦芬手中的簪子,狠狠的刺入娘亲的头上,那血,就那么刺目妖异的流下来……

血色充斥着她的眸子,从刚开始的一点到完全蔓延,她的眸中只有那越来越多的鲜血,再也看不到其他!手很自然的摸向腰上缠着的鞭子,只要她轻轻一挥,那个该死的老婆子,就会立刻死在她的面前……

可是,锦芬还活着!杀了连妈妈,无疑就是杀了一个有力的证人。她渐渐的冷静下来,发白的手也缓缓垂落。

当年的老人如今丞相府已经所剩无几,她相信,其中很大一部分一定被锦芬灭了口,自然也会有给了钱财让远走他乡的,这个连妈妈估计就是后面的。可她如今会出现在京城,这就有些奇怪了!

冰寒的眸子闪了闪,她快步跟上连妈妈的身影。

第八十五章

连妈妈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被人跟踪,依旧迈着小碎步,挎着篮子急急的往前走。工夫不大,她就来到了隔着几条巷子的另一个胡同。巷中偶有行人走过,连妈妈都是忙着低下头,一副怕见人的样子。

念儿略一沉思,也是垂头慢走,不与人正视。她的步子不紧不慢,刚好和连妈妈隔了两丈左右。连妈妈许是急着赶路,并没有发觉她。

紧走了一段路,连妈妈在一个紧闭的黑漆木门前停了下来,她警惕的回头朝两边看了看,见并无什么异样,才伸手轻轻扣动门环。

很快,门内就出现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听到有男子抱怨的声音,“怎么才来,我都饿死了!”

“我是趁你爹不注意我才出来的,饿了吧,赶紧趁热吃!”连妈妈声音慈爱,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她闪身进去后,门就被人关上。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念儿早在连妈妈回头看的瞬间,就隐身在了墙角。看到连妈妈进去,她轻巧的奔到门边,只见这门楼都是很普通的样式,上面也没有牌匾和府邸名讳。她的眸子闪了闪,唇角勾起冰冷的笑意,转身飞快的离去。

如果她猜的不错,住在这里的定是连妈妈的儿子蔡福。连妈妈只这一个儿子,今年也有二十出头了,小时她也是见过的,长得也算不错,只是从小被连妈妈宠溺的过了头,整日里不学无术,只知道打架惹事。看今日的样子,也像是在躲着什么。

念儿并没有多留,她返身到连妈妈家附近的茶楼里,喝了几口茶,打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这才赶回了瑞王府。

是夜,瑞王府灯火暗淡,大多人都已经睡了。

念儿换好了一身青色男装,戴了书生巾,婉然一个翩翩佳公子。她在镜子前转了个身,对自己的装扮还算满意。挑了挑故意画粗的眉毛,她对着镜子抱拳施了个礼,轻笑出声。

许久未穿男装了,这种感觉真是好玩!

半个时辰后,她已经来到了位于京城最繁华热闹的街市中,她不进酒楼楚馆,七拐八拐,来到了一间隐蔽的小楼前。此楼不在闹市,可门前依旧灯火通明,四个穿着一致的年轻打手谨慎的守在两边。一楼檐上被灯光映的鲜明的牌匾上,“乾坤阁”三字十分醒目。她的脚步缓了缓,后边已经有人上前,其中一个打手走过来查问了几句,那人就被放了进去,想来便是熟客。念儿犹豫了一下,想着要用什么借口进去。

突然,她的背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她一惊,刚要回头,就听见熟悉的声音痞痞的在耳边道,“这位小哥,可是想赌钱?”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位爷是谁!她清咳了声,哑着声音道,“你跑来干什么?”她敢肯定,这小子一直就跟在自己后面。

轩辕瑞嬉笑着上前,在念儿的身旁站定,看着穿着男装英气不凡,俊俏娇小的她,嘴角的笑意更浓,“玩啊!”他说完也不理念儿愤愤的小脸,径直走到那个打手跟前,从袖中掏出一小锭金子,轻轻一抛,笑道,“我们可以进去吗?”

能做这“乾坤阁”的打手,那也都不是寻常肤浅之辈,自也是见惯了出手豪爽的各界人士,可一出手探路就是一锭金子的,那也是极不多见。接过金子的打手眸中亮光一闪,随即将金子放入怀中,对同伴打了个放行的手势,笑着对两人抱拳道,“两位公子请!”

念儿刚想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就感觉手腕一紧,人已经被人拉了进去,“还不走?”

念儿无法,只有任他拽着前行。

一进大堂,就听到各色吵杂的人声,大堂中各种人都有,不过大多是衣着普通的布衣小民。他们三五成群,七八一桌,都瞪圆了眼睛盯着桌子上的东西。

“四五六大!”一声吆喝,紧接着就是好多叹息声。

“妈的,又输了,早知道就押大好了!”

“是啊,我都输了五十两银子了!”

抱怨声此起彼伏,也有人欣喜莫名,押对了的抱着面前一堆银锭子乐的合不拢嘴。对着别人羡慕嫉恨的目光,得意的点头,“运气好,运气好……”

念儿皱眉,环视了一眼四周熙攘的人群,暗道糟蹋了那么好的名字:乾坤阁!一个赌坊也配?

轩辕瑞见她不悦,以为她不喜人多,凑上一张俊脸道,“嫌吵?要不要我们上二楼?”

乾坤阁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赌坊,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纳人广泛,大到达官贵人,富豪商宦,小到市井百姓,布衣小民,都可以到“乾坤阁”玩的尽兴,一般他们的赌注都不会太大。

乾坤阁共设四层,一楼大堂多是些做苦力的普通人。二楼上设雅间,一些有身份的富商豪绅不愿意和那些粗民挤在一起,他们就在二楼的雅间赌玩。三楼则是身在官位,平日里不愿被人知道身份的朝臣老爷们,他们都因为身份的特殊,惧怕御史的参奏,可又按捺不住刺激的诱惑,故此都十分隐讳,他们的赌注和那些富豪一样,数目膨大,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不在少数。

念儿瞪了他一眼,“你常来?”听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就知道。

“没,不过听到过。”轩辕瑞受她一眼也不恼,依旧嬉笑着。

“就在这里看看。”念儿并不想上去,她四下看了看,挤到一处人多的桌子前,轩辕瑞忙紧紧跟着她。赌桌前的人此刻都在犹豫着要下那个,被他二人一挤,身子都不约而同的歪了歪。立刻,就有人不高兴的吼了起啦,“挤什么挤,扰了大爷的耳朵当心爷揍你!”

一个三十几岁的精壮汉子黑着一张脸骂骂咧咧的转过头,正要继续再骂,就对上轩辕瑞冰冷yīn寒又凌厉无比的眸子,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其他几个看那汉子莫名住了嘴,都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这一看,他们的眼睛都直了!

第八十六章

轩辕瑞一身蓝衣,上绣苍翠的青竹,腰上一条同色腰带,挂着一个白色的玉佩。衣衫料子虽不是丝绸锦缎,可配着他精致俊美的五官,天然流露的贵气,便让这些平日里粗俗惯了的人,一下子移不开眼睛。

他的身旁,念儿一身青衣,只领口袖口绣了些连枝花纹,也是系了腰带,不过她并没有挂玉佩。因着男装她极少穿,所以她从没想到这些装饰。她的五官本就娇柔,虽被她特意画了妆,弄粗了眉毛,暗淡了肤色,可反倒平添了一些英爽之气,比轩辕瑞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怎会不惹人注目。

众人在看,念儿也在看,她是好奇这个瑞王竟也心思细腻,知道来这种地方特意换了衣服,要是他的华衣锦服被这些人看到,指不定惊成什么样呢。

两人挤上前,原本围着桌子的众人很自然的让出位置。荷官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他的面貌还算清秀,只是两只眼睛里闪烁着幽暗不一的亮光,他笑着问,“两位公子也想试试手气么?”

轩辕瑞抬头看向别处,并不打算回答。念儿白了他一眼,才接口道,“没……玩过,试试!”她的话里有一丝犹豫,揣在袖中的手也半天没有拿出来。

荷官一看,就知道面前的这两个人虽然气质不俗,但很明显就是个没进过赌坊的雏鸟,说不定就是来京城游玩的小城乡的富家少爷!这种人的钱最是好骗,他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招呼也愈发殷勤,“没关系,这里赌的都不大,不过是老少爷们闲来无事一个消遣的法子而已。公子可以先看看……”

荷官说完,就对二人笑笑,招呼其他人赶紧下注,“买定离手哦,快押快得。莫要迟疑,莫要退缩,没准下一个发财的就是你喽!”他的声音很亮,听在这些赌徒的耳中越发兴奋,一个个都挽起袖子,抡着胳膊瞪大眼睛,咬着牙迟疑片刻,就啪的拍下手中的银子,然后,他们睁大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荷官手中的骰子盅。

荷官拿起手中的盅碗,亮亮的眼珠子扫视了一下四周,在念儿和轩辕瑞的身上停顿一二,很快就飞快的摇晃起来。那些下注的人,眼睛都随着他的手忽上忽下,有的额头甚至冒出颗颗冷汗。

念儿淡淡的瞧着一切,眼中故意露出强烈的好奇。轩辕瑞站在她的身后,单手托着下巴,一副兴趣不大的样子,不过,他的身子却堪堪将念儿挡住,和身后的那些人隔了一些距离。

荷官高举着盅碗,上下左右各摇了十来遍,才啪的一声扣在桌子上,然后扫了众人一眼,他这一眼相对有些长,念儿很清晰的听到了身旁有不少人紧张的咽唾液的声音。

“开……一二三小!”荷官的声音拉的很长。他的手慢慢的挪开,盅底赫然躺着三个莹白的骰子,一个红点,一个黑点二和三。

“哎,早知道我就押小了……”有人后悔不已。

“妈的,我输了三十两,这次只押了一两,早知道多押一些!”有人抱怨。

“哎,又输了……”有人长嘘短叹。

“哈哈……我赢了五十两!哈哈,这下子赚了!”一个瘦黑的高个子男子,使劲搂着桌面上的钱,呲着牙大笑。周围人都是羡慕眼红的盯着他怀里的银子,真恨不得那就是自己的。

总之,一番下来,有人得意有人惨,更有围观的人蠢蠢欲动。

很快,第二轮又开始,这次押小的人多,结果开出来又是那个瘦黑个赢,他押了大。

接下来几次都是那个人赢,跟着他的几个人也赢了不少。

“小兄弟,你们也玩玩呀,干站着多没意思!”瘦高个一边往怀里塞银子,一边对着轩辕瑞和念儿说。

“我……”

“小弟,想玩就去玩,我们又不是没银子。”轩辕瑞大大咧咧的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啪的丢到念儿的面前,毫不在乎的说道。他的神情,就是个丝毫没进过赌坊的愣小子。

念儿看到那个荷官的眼睛闪了闪,他身后有个人凑近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的目光更加热切。“是啊,玩玩而已,没准小兄弟也能赢大钱呢!”他引诱着。

“可是……”念儿还在犹豫不决。

“哎呀,别可是了,咱们家又不是没银子,玩吧!”轩辕瑞直接拍了拍桌子,示意荷官开始。念儿有些兴奋的眨了眨眼,往前凑了凑。周围那些人一看来了两个没玩过的愣小子,而且像是很有钱的样子,都呼啦啦一拥而上,纷纷押上手中的银钱。

“开,一二四小!”荷官大声念出,倒是第一次下注的念儿赢了!她兴奋的将赢来的银子搂到面前,一张脸笑得那叫得意。“大哥,我赢了!”轩辕瑞翻了翻眼睛,显然没将那点钱放在心上。荷官看他们的眼神越发亮堂。

接下来的几局,念儿都是赢得少输的多,她像是有了气,下注越来越大,输的也越来越多。反观那些人,只要是念儿押小,他们就押大,渐渐地,念儿面前的钱袋子空了。而那些人的腰包鼓了。

“哎,看来公子今日运气不佳啊!”荷官有些惋惜的道。他其实都是故意让这个公子赢的,可不知为什么,每次都是他输,他好怕这只肥鱼只一次就栽了再也不肯来。

“算了,不玩了,没意思,大哥,我们回去吧!”念儿叫了一次也顺了口,看在人家拿来银子让她可劲输的份上,叫两声哥哥也没什么。

“好吧,你说回去就回去!”轩辕瑞懒懒的道,十分称职的扮演好了一个溺爱弟弟的好哥哥。

“公子怎么这就走了?”荷官忙出声追问,他在想法缠上这条大鱼。

“是啊,时辰还早呢!”其他赢钱的人纷纷附和,他们还没赢够呢。

“困了,明日在玩!”念儿嘟了嘟嘴,掩袖打了个哈欠,拉着轩辕瑞就往外走。

听到她说明日还来,那个荷官嘿嘿笑了。

第八十七章

接连两日,念儿都光顾乾坤阁,不过遗憾的是,她几乎就没有赢过。轩辕瑞目标太大,她就要求他留在王府,让姚永陪她一起。轩辕瑞抗议了很久,可念儿坚决不让他去,最后,他只有妥协。他并没有问念儿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仿佛就是为了好玩才纵着她。可念儿相信,他一定都明白。

一踏进乾坤阁的大门,立刻就有不少人迎了上来,笑着打招呼,“于公子来了!”意味着他们的好运也来了!

这两天,乾坤阁有了一个很默契的认知,只要和这个于公子对着干,就一定能赢钱!好多以前输了钱的人,不仅赢回了原来的,还赚了不少。

“公子,人来了!”一个年轻男子也迎上来,压低声音道。“就是那个穿着黑衣,靠着柱子的那个人!”说完,年轻人走了。

念儿的脚步没停,一面和别人打着招呼一面暗暗观察那个蔡福的样子。他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还算清秀,只是脸色很差,白中泛青,眼神也有些萎靡不振,只是因旁边人指着念儿说了几句什么,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念儿的唇角弯了弯,鱼儿终于游出来了!为了引他出来,瑞王爷可是扔了两千两银子呢!

赌局很快开始,人数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都知道念儿是个点背到家的愣小子,所有的人都想到这一桌来试试手气。果然,念儿赢了两次,接下来一直都是输。

她面前的钱袋少了大约三分之一,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贪婪的样子,仿佛那银子已经是他们的了。念儿的神色一直很平静,并没有因为输钱而显得暴躁和不安,只是在每次开盘后,小声的说上一句,“怎么又输了?”

“让下!让下……”一个人也挤进了人群中,犹豫了一下,押了两块碎银子。有人认出了他,取笑道,“怎么,蔡福,你也想赌两把?五爷可是还在找你呢!”

蔡福的脸色一下变了,他慌乱的看了看四周,见并没有自己害怕的人出现,这才松了一口气,尴尬的笑了笑,“兄弟别嚷,我就是看看,看看而已……”

那人显然早知道他会是这个样子,嗤笑一声不再理会。

念儿押了大,所有的人都押了小。结果自然是一人忧伤大家喜,不过,念儿不服气的吼了句,“再来。”

蔡福掂了掂赢来的银子,一咬牙和本金一起都压上。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念儿并不和前两日那样一直输,她输几次之后,也会偶尔赢一次,但到最后,她还是输了个一文不剩。

钱输完了,她自然不会多留,抱怨了几句带着姚永走了。

蔡福赢了差不多二十两银子,他喜滋滋的揣进兜里,隔着衣衫摸了一遍又一遍。今日的半两本金,还是他苦苦哀求了老娘半天,连妈妈才给他的。前些日子他也是在这个乾坤阁里,输了老娘辛辛苦苦攒下的十两银子,还借了地下钱庄一百两,通通输了个精光。地下钱庄的黑头是一个叫五爷的人,这几日可是一直在找他,扬言没钱还就砍了他一只手。为躲债,他才不得已离家,整日躲在那个小胡同里,连门也不敢出。

今日会来,也是因以前的一个赌友告诉他,乾坤阁里来了一个外地的冤大头,只要你玩就能赢钱,他一时忍不住就出来了。

“怎么样蔡福,兄弟说的没错吧?今晚赢了多少?”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子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乐呵呵的问。

“谢谢张兄弟,明日请你吃酒!”蔡福忙弯着腰感谢,脸上难以隐藏笑意。

男子说笑了几句就被人叫去玩了,也有人过来叫蔡福,不过被他拒绝了。不得不说,他还是挺谨慎的。

次日一早,瑞王府。

轩辕瑞晨起练了一会子剑,待之大汗淋漓方才罢手。一旁的丫鬟递上干净的帕子,他擦了擦头也没抬的道,“念儿,给本王倒杯茶来,本王渴了。”

“回王爷,奴婢是小菊,念儿姑娘没来。”因为轩辕瑞的放纵,王府诸人也对念儿颇是恭敬。

“没来?”轩辕瑞有些诧异。这些日子都是念儿陪在他身边,渐渐地他也习惯了。“你下去吧!”他喝退了小菊,看了看四周,总觉得怪怪的,像是少了什么东西。想了想,抬脚就往念儿住的院子走。

屋中,念儿在收拾着自己的衣服,瑞王府虽好,可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念儿!”轩辕瑞叫着,人已经进了屋。看到床上的包袱,他的脸色变了,“怎么,你要走?”

“打扰了王爷这么些日子,我也该回丞相府了。”她淡淡的笑了笑,手中的动作并没停。

“丞相府有你在乎的东西吗?”轩辕瑞的脸色很不好,他自以为她在瑞王府比在丞相府要自在的多。

“那里有人欠了我东西,我一定要讨回来!”念儿的头微微抬起,清丽的容颜上罩着一层寒霜,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的凌厉之气。她的目光深若寒潭,让人怎样努力都瞧不到底。她的声音也很冷,许久不曾得见的疏离又在她的眼底出现。

轩辕瑞沉默了,许久不曾出声。念儿将自己的衣服叠好,包袱打结,放在枕头下才开口,“这些日子多谢王爷了,你的银子我一定会帮你讨回来。”她站起来一笑,“我去帮王爷泡茶。”

“你打算什么时间走?”轩辕瑞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道。

“三日后!”

“好,到时我亲自送你!”人是他从丞相府硬带回来的,现在要回去,只有他出面最好。

“谢了!”念儿的脚步一滞,很快又走了!

姚永从暗处走出来,看着自家王爷神情黯淡的模样,忍不住开口,“王爷,莫不是喜欢上了念儿姑娘?”要不然,那会用大把的银子让姑娘高兴?

“喜欢她?”轩辕瑞反问。他喜欢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第八十八章

入夜,乾坤阁。

蔡福站在赌桌前,满头大汗。他今夜已经输了不下两百两银子,怀中已经所剩无几。终于,最后的几两银子都输了,他狠狠的锤了下脑袋,任身边的人把他挤出来。

“怎么,又输了?”赌场的角落,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在吃着点心。其中一个将脚放在凳子上,一双煞眼yīn森森的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比哭还瘆人。这人就是放高利贷的秦五爷,大约三十几岁,肥头大耳,一脸横肉。

“五爷……嘿嘿,今夜手气不顺,那个小子怎么还不来?”蔡福腆着脸假笑几声,讨好的对着秦五爷作揖见礼,生怕惹对方不高兴了立马要钱。他今夜输的银子,可都是朝秦五爷借的,原本想着等念儿来了赢钱了就还,可都大半夜了,她还没来。

“哼……你除了指望那个愣小子外,也没别的盼头。”秦五爷有些轻蔑的瞄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瓜子皮扔到他的脸上。蔡福没敢擦,仍旧嘿嘿笑着。

旁边的人显然是习惯了,都只是望了一眼,继续玩。

“那位小公子今日好像有事,不来了!”一个知情人飘过来一句。

蔡福看了看场中抡着膀子玩的不亦乐乎的猪朋狗友,不甘的咽了咽唾沫。今日时间还早,兴许能赢回来还不一定……

秦五爷看着蔡福留恋的望着人堆,不想离去,挑了挑眉问,“还想玩?”

蔡福狗腿的一笑,下巴点了点才贪婪的道,“想捞本!”他已经欠了两百多两,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借钱。

秦五爷又吃了几颗瓜子,才慢悠悠的对着手下挥挥手,“去,再给福兄弟取二百五十两银子,正好凑够五百两,一个月后连本带利一起归还!”

很快就有人拿了银子过来,蔡福显然没有想到,还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秦五爷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不想要?”

“不是,要,要!不用一月,十日后定归还。”蔡福忙将银子抱在怀里,在秦五爷命人写好的借据上按了手印。他是典型的赌徒,哪有见了银子不要的道理?今日那个输钱的小子没来,等他来了,自己想赢多少就有多少。

这一玩就是半夜,他的手气却出乎意料的差,将二百五十两银子输了个精光。直到怀中空空,他才不甘不愿的离开。

第二夜,念儿果真去了,只是她只玩了一会就说头疼离开了,输了几十两银子。蔡福很明显大失所望,他可是只赢了不到五两呢。

接下来的日子,念儿并没有再去,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许多和蔡福一样期盼着她到来的人,每天都仰着脖子等着。

十日之期眼看就到了,蔡福慌了,要是那个小子不来的话,他赢谁的钱去?这几日他也偶尔小试几次,可就从来没赢过,没办法,他只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念儿的身上了……

五百两银子,那可是他一个靠力气吃饭的粗人,累其一生也不可能挣到的钱!

暗夜,客来居酒楼内,秦五爷正恭敬的对着一个带着围帽的男子点头哈腰,“回公子,那个蔡福这两日已经很明显的慌了,要不要小的再去吓唬吓唬?”

“不用,不是还有两日吗,你只要让人将他看好就行!”清朗的声音从围帽下传来。秦五爷忙点点头,再也不敢多说。

那日,此人来找他,态度很是高傲。说是想找些发财的路子给他,问他要不要做。他当时就怒了,命令手下将来人废了!可还没等他的兄弟出手,就已经被人三两下轻巧的撂在地上直哼哼,他心知遇上了高手,不得不臣服……

秦五走后,男子将围帽摘下,露出清秀娟丽的一张小脸。念儿笑着瞧了瞧手上的借据,弯起了唇角。

算着日子,丞相府就要有热闹可看了,她竟有些期待。

戴好围帽,她大大方方的从酒楼出来,打算买几样轩辕瑞爱吃的小点心,毕竟她也是打着买点心的旗号才出来的。

大街上,一辆并不引人注意的轿子在她身边停下,随轿的小丫头扶着一个贵妇人进了客来居。因着是背影,念儿并没有看到那个夫人的样貌,她也并不想知道。她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好像那夫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正沉思间,又看到一个女子匆匆而来,直接进了客来居。

念儿一怔,她认得这个后来的女子,纳兰若雨的贴身丫头宛如!

宛如怎么会偷偷和别人见面?她有些好奇,却并没有打算进去,丞相府的任何事任何人,她都不感兴趣。

二楼雅间,宛如刚上去,就有一个丫鬟站在帘子前等着她,“姑娘来了,我们夫人请你进去。”

宛如有些忐忑,却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见过穆夫人!”她一看到雍容华贵的容陌柔,就上前施礼。

“宛如姑娘不必客气,坐吧。”容陌柔温和的笑笑,神色如常,眉宇间都流露出一股亲切之气。她的样子,让宛如心中的不安稍减,仍是福了福道,“奴婢不敢,站着就好。”将军夫人的面前,哪有她一个婢女的位置。

容陌柔将她小心谨慎的样子都看在眼里,也不再客套,笑盈盈的夸了起来,“宛如姑娘真是水灵,瞧这模样俊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呢!”她抿唇笑着拉过宛如的小手,再一次称赞,“啧啧……瞧着小手白嫩的,真是惹人稀罕!”

宛如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起来,害羞的低着头,扭捏着揉搓着一边的衣襟。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美丽,可在丞相府里,她的美貌是被小姐仇视和提放的,小姐甚至都不让她在太子殿下来时贴身伺候,就怕太子殿下看上她。如今被一个身份尊贵的将军夫人称赞,她只觉得整个身子都飘了起来。是啊,她的模样,别说是做小妾了,就是做个侧妃也有可能呢。被急速满足的虚荣心甚至让她忘记了在将军府里发生的一切,忘了她曾经被人绑着跪在穆府的大厅里,险些丢掉小命!

看着她微有得意的样子,容陌柔突然开口问,“宛如姑娘,想不想让太子看上你呢?”

第八十九章

丞相府。

西园,柳姨娘的屋子。

丫鬟知秋正小心的服侍柳姨娘卸妆,看着近日因着老爷频频来临而越发妩媚的柳姨娘,她抿着嘴笑道,“姨娘真是越发好看了,奴婢都移不开眼呢!”

柳姨娘名唤柳絮,时年二十八岁,父亲是个穷秀才,只因在一次灯节上被几个小混混欺负,被纳兰辰逸碰巧所救,被他出众的仪表所折服,才以身相许嫁入丞相府做妾。她娘家没什么背景,这些年没少受锦芬的压迫。她虽出身寒门,却聪慧貌美,平日里也极其小心,这么多年,愣是没让锦芬抓到大的错处。她进门第二年生了个女儿,今年十一岁,名叫纳兰若薇,锦芬嫌小丫头碍眼,就一直被柳絮养在身边。比起那些被打杀发卖的几个姨娘,这个柳姨娘算是幸运的,这在另一个侧面也说明,柳姨娘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如玉的酥手轻轻抚摸着垂在两侧的秀发,光滑柔嫩的脸颊上飞上两片红云,柳絮娇嗔的瞪了一眼知秋,笑道,“死丫头,连你也打趣我。”虽是训斥,可她笑盈盈的神色和眉宇间流露的风情,都没有一点威慑力。

知秋是个心思灵巧的,见状也不讨饶,只偷偷的笑。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像是想到了什么,柳絮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眉间也涌上些许愁云。

“哎……”她叹息一声。

“姨娘这是怎么了,怎唉声叹气呢?”知秋端来一杯茶,递到柳姨娘的手里问道。

“我的小日子这次没来,也不知是不是……”她眉间的忧色更重,说话也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持杯的手指使劲扣着杯底,手背上青筋突爆。

“真的吗?”知秋惊喜的瞪圆眼睛,连着声问。她也不小了,自然知道小日子没来是代表什么意思。这些年夫人一直防得很紧,几个姨娘几乎都不曾怀上身孕,这次却不知是不是放松了?

“我就怕是真的夫人会不容我……”柳絮的眼中飘上深深的痛色,悄然咬紧了嘴唇。

她生下女儿的第三年,也怀过一次,可只有三个月就莫名流产了,是个男孩,老爷当时也伤心了好久。可再伤心也于事无补……

胎儿已三个月,早已坐稳,怎会好好的流产?这其中的奥妙,不说她也知道,可是苦无证据,她只有暗暗忍了。这以后,虽然丞相府也有姨娘怀孕,可能生下来的,都是女孩,她却再也没怀过。这一次,难道是有人疏忽了?

手不由的轻轻抚摸平坦的小腹,这里是不是已有了一个小生命呢?她的脸色苍白,却又带着微微的笑意。若是真的,她就算拼了命,也会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姨娘,要不要奴婢明日找个大夫偷偷瞧瞧?”知秋想了想,觉得还是让大夫检查一下的好。

“不用,等过几日在说,也许,是推迟了也说不定。”柳絮摇了摇头,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状况,害她空欢喜一场,这次说什么都要谨慎小心。

兰芷阁。

眼看着日头西斜,暮色渐浓,可老爷还是不见身影,怕是今夜也不会来了!名兰守在屋子外,仰着脖子远望着。这些日子,老爷多宿在西园,根本没踏过夫人的房间,害的她也不敢留宿老爷,就怕被夫人责罚。

锦芬蔫蔫的靠在床上,眼睛直直望着窗外,眸中的企盼是那样强烈!

一个多月了!他就像是忘了有她这么个人,除了问询府中琐事,几乎就不踏进园门一步。她是他的妻子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府中下人看她的眼神都日渐怪异,怕是都在猜想,她这个正妻就要失宠了吧!

苦笑一声,她拧皱了身上的新衣。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他还是不看多看一眼!

竹帘响动,名兰挑了帘子进来,点上蜡烛,端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才小心翼翼的问,“夫人,奴婢伺候你卸妆吧?”

起身,锦芬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憔悴的容颜,淡淡的道,“卸吧,反正他又不会过来!”一个多月,日日失望,她早已习惯了……

“对了,西园的羹汤每日可送去?”

“夫人放心,每日都让人送去,让姨娘当着面喝下去的。”名兰轻手轻脚,不敢弄疼她半分。

锦芬点点头,“那就好!”她生不出儿子,也不会让那些女人在她之前生下。只要纳兰辰逸留宿在那个屋里,避孕汤是一定要喝的。不过,那些姨娘都不知道,只道是补身汤。

名兰的手脚麻利,动作熟练而小心。锦芬透过镜子看着名兰秀美的模样,沉思片刻,才哑声问,“名兰,你可曾恨我?”她的话里有一丝难得的内疚,隐隐的,还有些哀伤。

若是名兰没有喝那绝子汤,说不定,她也会生下一男半女,就算是儿子,她也可要过来记在自己名下,以名兰的性子,自是不会和她作对……

留一个死心塌地的帮手,比一个对手要好得多!

名兰一惊,以为自己的心思被人发现,慌乱的跪倒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夫人明鉴,奴婢自知福薄,从不曾有此心思,奴婢是夫人的人,从没有过二心,又怎么会恨夫人呢……”

她的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没两下,额头已经紫了一片……

锦芬并没有立刻喊她起来,而是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她磕了有十几下,才抬了抬手道,“行了,不过就是说个闲话而已,起来吧……”

“是,谢夫人。”名兰颤巍巍的起身,忍着额头的疼痛站在一边,等着锦芬的吩咐。

“好了,我也累了,你下去吧!”锦芬难得没有再刁难,名兰忙告退离开。出了屋子,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慌着靠在墙上才没有倒下。咬了咬牙,她踉跄着走进自己的屋子。

名兰的房间不在兰芷阁里,而如同落雨园中那样的外院中。这是锦芬嫌纳兰辰逸宿在名兰屋中,被她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声音难受,才特意给她拨了这个小院。

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大约就是如此。

一进门,名兰就趴在了床上压抑的低低哭泣,哭完了,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红色的绣花小肚兜,眼中冒起嫉恨的火焰……

第九十章

十日期限已然到了!可那个老爱输钱的年轻公子,却再也没有踏入乾坤阁一步。

蔡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每日都到乾坤阁守着,寄希望于突然而至的奇迹。

只是,现实是残酷的,在看到杀气腾腾的秦五爷领着一帮兄弟迎面走来的时候,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唉,早知道就不赌了!

早知道哪怕赢了几十两银子也好啊,至少能把原来的帐还了……

可世上没有早知道!

低矮的土坯房内,连妈妈呆呆的坐在地上,还在想刚才从家里出去的那个人的话,“你儿子欠了我们五爷八百两银子,人如今就在五爷哪里,赶紧的凑了银子来赎人,要不然……”最后那几个字说的yīn森恐怖,让她一下子呆若木**,傻在那里。

那个小子不是再也不去赌了吗?怎么会在短短的十日就欠了人八百两银子?连妈妈痛心疾首,在心里将儿子狠狠骂了几遍,可骂过后,她还是得含着眼泪想法子将那混小子救出来!可那不是个小数目,那是八百两啊!她们一家不吃不喝一辈子,也不可能攒到八百两!

她这些年不敢去别的府上做事,只是靠给人浆洗衣裳补贴点家用。她的丈夫在一家粮店做苦力,每个月只有一两银子而已,都交给她存着给儿子娶媳妇用。可她溺爱儿子,藏起的钱都被儿子偷偷拿去赌钱,不但赌完了家里的银子,还欠了不少。现在更甚,居然欠了八百两!几十两她况且拿不出,又怎么会有八百两呢?

连妈妈心急如焚,她又不敢给丈夫说,即便是说了,她老实巴交的丈夫也绝对凑不到那么多银子!可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她唯一的命根子,绝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有事。

可,她又能找谁借钱呢?

连妈妈在院子里踱着步子,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想着那些人折磨人的手段,想着儿子断手断脚的样子,她一咬牙,进屋换了衣服,用一块丝巾保住自己的脸,急匆匆出门而去。

丞相府,锦芬黯然的坐在椅子上,神色不佳。名兰小心的在一旁伺候。

“禀夫人,门外有个四十几岁的妇人说是你的亲戚,姓连,您要不要见?”小丫鬟在帘子外禀报。

“什么?”锦芬猛地坐起,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一次问着名兰。名兰也是一惊,看了看夫人煞白的脸色,让小丫鬟进来问,“你确定是姓连吗?”

小丫鬟叫采莲,只有十三四岁,她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回兰姑娘,的确是姓连,奴婢特意问了的,不会有错。”

名兰见小丫鬟说的笃定,摆手让她出去,才极小心的看了眼锦芬,怯怯的开口,“夫人……”

“那个贱人不是让她远离京城再也不要回来么?她怎么还敢明目张胆的找来!”锦芬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变的铁青,口中的牙齿咬得个咯咯响。当时,她可是给了连妈妈一百两银子让她走的远远的。而连妈妈也一再保证绝不会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可如今,她竟然又回来了,还找上门来!“名兰,你去看看,她要干什么,记住,别让人看到!”

对于十年前不愿再回想的往事,锦芬是在刻意回避,可连妈妈的出现,又再一次让她重新面对那夜夜不灭的噩梦!

名兰心中的震惊也绝对不亚于她,当初夫人可是念着主仆一场的情分,并没有对她狠下杀手,相反还给了她不少银子,她也答应了夫人有生之年绝对不回京城!

没想到,这才十年而已,她就又回来了!

连妈妈在丞相府的后门外,来回的踱着步子,那个小丫鬟都进去半天了,怎么还没有人出来?夫人莫不是不打算见她了吧!

慌乱间,她想起了当年夫人警告她的话,“连妈妈,这些年你尽心尽力的伺候我,我也不会亏待你。听说你家男人腿脚不好,而这京城又是冰寒之地,自是不好静养。我听说江南气候温和,四季如春,你们何不搬到哪里定居?这是一白两银子,你拿着。出了这京城,你所知道的,看到的事,就该忘得干干净净,要不然,她们就是你的下场!”

连妈妈的身子一阵摇晃,险些栽倒在地。这两个日不断有丫头婆子犯错,夫人都是斥责一顿赶了出去,可她明白,那些人都被暗中灭了口!她是知道夫人手段的,连正室夫人,嫡出小姐都敢杀害,要杀她一个奴婢,那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于是,当天夜里,她就带着家人连夜走了……

“兰姑娘,人就在外面!”小丫头的声音,打断了连妈妈的回想,她猛然回神,期待的看着开启的小门。

得罪了夫人是死,可为了儿子,她别无他法!

紫色锦衣,姣好的面容,连妈妈看着比十年前更加美丽成熟的名兰后,眼睛亮了亮。名兰看样子过的还不错,这是不是说夫人并没有自己猜测的那般狠毒?福儿的事,看来有希望了!

“你是连妈妈?”名兰试探的开口,不是她眼拙,实在是面前这个衣着褴褛,又被包裹了头脸的老妇,她怎么也无法和记忆中那个干净利落的连妈妈联想在一起。

“是是,正是我!这么多年过去了,名兰姑娘还能认得我……”连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看名兰眼中的困惑,才想起,忙扯下遮脸的丝巾,露出满头花白干枯的头发和憔悴老态的一张脸,一把抓住名兰的手,激动的说道,“没想到还能见到姑娘……”

名兰被她突入而至的热情吓了一跳,感觉着她手中粗糙的老茧正在不断磨搓着自己细嫩的手掌,她不露痕迹的悄然抽回,装作不经意间抚了抚发鬓,才笑着道,“妈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如今居住在那里呢?”说话归说话,并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连妈妈频频的看向名兰身后的小门,暗示了几次见名兰都不明白,心一急,脱口而出,“名兰,我想见夫人,麻烦你通报一声!”

第九十一章

名兰有些犹豫,她也实在是不喜连妈妈。既然走了,干嘛还要回来淌丞相府的浑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连妈妈又催促了两声,且样子十分焦急。名兰无法,只好转身去禀报。

兰芷阁,锦芬怒摔了手中的茶盏,对着名兰喝道,“她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回来找我?”锦芬不是傻子,她深知连妈妈此刻找来,绝不是叙叙旧情那么简单!

名兰不敢多言,好一会才道,“夫人,要不奴婢去回绝了她?”

“回绝了她一次,难保没有下一次,早知这样麻烦,当年就不该留着她的性命!”锦芬咬着牙,狠狠的道。都怪自己的妇人之仁,才留下今日的祸害!“罢了,你将她带进来,记住别让人看到。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把戏来!”沉思片刻,锦芬的眸子暗了暗,她冷着声对明兰吩咐。

名兰应声退出,半个时辰后,带着连妈妈悄悄的拐进了兰芷阁,一路上,她特意避过了府中的人,专挑僻静的小路,因此慢了些。

“夫人,连妈妈到了!”将练妈妈留在外面,名兰先进去禀报。

“让她进来吧!”锦芬的声音已恢复了平静。这半个时辰,已让她恢复如初,她又是那个威仪万千的丞相夫人。

名兰挑起帘子,连妈妈犹豫了一下,目光有些闪烁,最后,还是吸了口气,小心的迈了进去。

屋中,锦芬端正的坐在锦榻上,板着脸,神情冷峻而漠然,毫没有见到久别的故人所该有的喜悦和热情。

连妈妈颤巍巍的走了几步,也不敢抬头,径直跪在锦芬的脚下,“咚咚”磕了两个头,匍匐在地上哑声道,“夫人安好,奴婢给你磕头了!”

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一双绣着描金牡丹花的玖红色绣鞋,和垂在鞋帮上的百褶彩裙。无论是鞋子还是彩裙,都是用料考究,华美异常。这么多年,夫人愈发的贵气逼人了!连妈妈暗暗想着。突然,她感觉到一道冷冰冰的目光,如毒蛇般投射在她的身上,像要刺进她的肌肤里!她的身子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后背的汗直往外冒,一股凉气从脚心一直蹿到脑门,冷的她打了个寒颤……

她当然知道盯着她的人是谁,可她除了生生受着,别无他法。

锦芬冷冷看着匍匐在脚下的连妈妈,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一身破烂的装扮,心中莫名的舒服了一些。许久后,她才懒懒的开了口,“名兰,连妈妈来了怎么也不扶起来?快赐坐!”她的声音,有了些生气,刚才的凌厉也消失了一些。

名兰搬过来一张椅子,扶着连妈妈起来,不过,她说什么也不坐,连称自己站着就好。见她坚持,名兰笑笑也不勉强。

“连妈妈,这些年过的可好?”锦芬笑盈盈的开了口,温和娇媚的脸上,哪里还有一点刚才的yīn狠之色,不过,若是细看,她眸底不曾掩去的锋芒还是让人畏惧。

连妈妈心惊,吱唔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明白夫人这是在质问,她既然拿了那么多的银子,为什么还要回京城来?可,她若不说,今日来的目的就达不成了,一咬牙,她再次跪在地上,哽咽着道,“夫人明鉴,老奴当年立刻就带着家人去了塞外,而且一呆就是五年。原本奴婢就想着,靠着夫人赏给奴婢的银子,也可安安稳稳过一生。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五年前,犬子突然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看病抓药花了好些银子,可还是不见好转。万般无奈之下,只有重新回到了京城,毕竟,这里的大夫医术都是顶尖的!”

连妈妈抽噎着顿了一下,偷眼看锦芬的脸色还和刚才一样,才敢继续说道,“奴婢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医了两年后,病渐渐好了,可他却生出懒惰的毛病,每日里不是赌钱就是喝酒,奴婢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一点用也没有……”

锦芬的脸上笑容依旧,可眸中的冷色却更盛。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个贱人是来朝她借银子的!什么五年前万不得已才回京城,难道这月华朝的其他地方再无良医了吗?她特别提五年之期,是想说她并无前来叨扰的意思吧!可她毕竟还是来了,找再多的借口都是一样的……

她不打断,也不接话,就那么静静的听着。

“前……前些日子那孽子竟欠了别人八百两的银子,那些凶神般的债主扬言,若是短期内凑不到银子,就砍了……小儿的腿!”说到这里,连妈妈已经泣不成声,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

名兰的眼神闪了闪,眸中有了一些同情,她能看得出,连妈妈所说皆是真的。可看夫人的样子……

连妈妈等着有人接她的话,可她都停了好一会,锦芬并无一点表示。无奈之下,她只有再次开口,“还望夫人看着以往奴婢伺候你的情分上,先……借八百两银子给奴婢救急。只要保全了小儿的性命,奴婢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夫人的大恩大德!”说完,她又磕了好几个响头。

锦芬的脸色变了,连妈妈话里的意思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如今来提以往的情分,不就是提醒自己当年做下的事吗?她死命咬着嘴唇,才不让自己因克制不住而冲上前去将跪在地上的人活活掐死!

不行,这个贱人既然敢来,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她现在动手,没一点好处!

“连妈妈说什么见外的话,既然福哥出了事,我段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名兰,去账房拿一千两银子出来,送给连妈妈!”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锦芬笑着朝名兰挥了挥手,名兰领命,很快离去。

“谢夫人,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奴婢没齿难忘!”听到久盼而至的消息,连妈妈激动的又哭了起来,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妈妈不用客气,你跟了我那么多年,这个忙,说什么我都要帮的!地上凉,妈妈快起来吧!”说完,她亲自上前,将感激涕零的连妈妈扶了起来。

连妈妈只顾着高兴儿子的小命得保,并没有注意到锦芬眼中一闪而逝的很咧光芒。

很快,名兰就取了银子回来,连妈妈接过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名兰依旧带着她从小路转去后门,她们的身影刚刚拐过弯,另一条青石小道上走过来被知秋搀扶的柳姨娘。

“知秋,那不是名兰吗?她来后门做什么,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怎么瞧着有些面生?”柳絮站住脚,目光紧随着名兰和连妈妈的身影。

“那个人奴婢也没见过,姨娘,你身子虚,还是回去躺着吧!”知秋看了两眼,没有在意,想着柳姨娘这两日精神不好,忙提议道。柳絮点点头,兰芷阁的人,她不敢也没那个心思管。

名兰送走了连妈妈后,并没有回来,而是极小心的跟在她的身后,一直跟到了她所居住的小胡同里,看到她进了屋子后,才转了回来。

兰芷阁,名兰正在向锦芬禀报,“夫人,奴婢一直跟到了她的住处,奴婢还在周围打听了一下,她所说的情况都是真的,她的儿子这些日子好像一直在躲债……”

“啪!”锦芬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我管她的儿子欠没欠债,就是那个兔崽子死了,也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个贱人,竟然敢要挟我!”从没吃过如此闷亏的锦芬,已经恨的不知怎么发泄才好。一挥手,桌上一个古董花瓶就摔在地上成了碎片,她还不解恨,又拿起多宝格上的东西,也不看是什么,噼里啪啦乱摔一通……

名兰不敢阻拦,只有缩在一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终于,锦芬折腾的累了,她喘着气坐在床上,xiōng口剧烈起伏,好半天才沉声道,“叫两个人进来打扫干净!”名兰忙唤了两个丫头进来收拾,她自己则端了一杯茶,小心的递到锦芬手里,柔声道,“夫人莫生气,喝杯茶消消火。横竖不就是个奴才而已,她的生死还不是您的一句话!”她是锦芬的心腹,自然知道她的手段,那个连妈妈,注定不会再活多久了!

锦芬出了半天气,也觉得口干舌燥,接过茶盏喝了两口,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名兰,你会不会也如此要挟我?”她的目光如锥,像要看进名兰的心里。当年的事,名兰也是参与者和知情者,连妈妈既然敢用这个要挟,难保名兰不会?

名兰大惊,扑通跪倒,惨白着脸哭道,“夫人怎会这样看奴婢?奴婢是夫人的人,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老爷也……奴婢断不会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

名兰是聪明的,她知道此刻自己抬出纳兰辰逸来,锦芬不仅不会怪罪,反而还会消了戒心。她没了生育能力,也不能再嫁给别人,虽说是个通房丫头,可也是丞相大人的通房丫头,那比多少寒贫之家的正妻,也要风光几分,仅此一件,她就不可能背叛锦芬!

第九十二章

果然,锦芬听后,心中虽有些吃味,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两个丫头收拾干净,都悄然退出。锦芬称有些累了,名兰也告退离开。

且说连妈妈急急忙忙拿着银子回了家,藏好后,她就等着明天那些人上门来。直到此时,她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夫人会如此痛快的将银子拿给她,还多给了二百两,的确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是不想多拿的,可又一想那些人明日说不定还会莫名其妙涨一些,她总不会再去找夫人借吧,她就都收下了。

她刚藏好银子,她的丈夫就回来了,看到她呆呆的坐在床上不言不语,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蔡有成是个老实人,不认识字,也没什么手艺,快五十的人了,还只有靠卖力气混口饭吃。只是他心眼不错,最见不得儿子做那些偷**摸狗,赌钱喝酒的事,为此,曾不止一次的教训过蔡福,所以儿子欠了高利贷的事,连妈妈不敢让他知道,要不然,那些债主打不死他,也要被他爹打死!

他的话,让连妈妈回过神来,抬头瞅着自己男人有些弯曲的脊背,眼睛涩了涩,强笑着道,“没有,只是有些累,歇会就好!”她说完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懊恼的道,“坏了,我忘了做饭!”她忙着筹钱,根本没时间做饭!

“哦,我随便吃点就好,你累了就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蔡有成慢腾腾的走向厨房。反正天气也暖和了,吃凉的也没事。

连妈妈有些内疚,丈夫其实人挺好的,这么多年从没吼过她,就连当年她莫名其妙要离开京城去外地,他都没有抱怨一个字。她犹豫着,要不要将儿子的事说出来,可她又怕,怕丈夫生气,也怕他担心。算了,还是不说了吧!

“当家的,我去帮你做饭!”她紧跟着追了出去。

宫中,东宫书房。

轩辕泽正在看暗卫送来的消息,越看,眉头皱的越厉害。剑兰端了碗羹汤进来,看到他紧锁的剑眉,忍不住问了句,“殿下,发生了何事?”殿下一向都温文尔雅,不急不躁,即使有什么事,都隐藏的很好,从来不会这样明显的表现出来。看来,是出了棘手的事了!

她看了看流风和流云,两人都沉着脸不说话。

“江南各府进献给太后的寿礼,在平洲县附近被一伙山贼给抢了。负责押运的官兵死伤过半,都尉孟文清也受了重伤!”轩辕泽放下了手中的信,俊美的脸上凝重非常。那个孟文清可是他推荐的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什么?寿礼被抢了,那些官兵可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什么盗匪竟这样厉害?”流风吃了一惊。敢抢进献皇家的寿礼,那些盗匪胆子不小。“此事可有人上报?”

“暗卫的速度要快一些,上报给皇上的信,快马加鞭估计最早也要明日才能到。信中说盗匪好像往京城而来。”他的眸子一暗,沉声令道,“流云流风,你二人速去查看今日京城可有可疑人物进来。”按说盗匪抢了东西,断不会再往这天子脚下而来,除非,有什么别的目的!轩辕泽的目光越发深幽,如果在明早前找到那些盗匪,事情或许还没有那么糟……

两人领命,转身跃出,消失在暗夜中。剑兰想要说什么,可看到太子不悦的脸色,终究没有开口。

丞相府,西园。

知秋端来晚膳,摆好后,去请柳姨娘。“姨娘,今日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菜,您快尝尝!”

柳姨娘正懒懒的靠在软枕上养神,这几日她的精神越发的差,她又不敢看大夫,只是忐忑的拖延着时间。听到知秋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瞧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兴致缺缺的道,“什么菜?”

“红烧狮子头,清蒸鲤鱼,木耳珍丝汤……”知秋一样样的数着,边说边看柳姨娘的脸色。以往,这可都是姨娘爱吃的菜。

柳姨娘也许是被记忆里那些美食所吸引,在知秋的服侍下坐在了饭桌前。丞相府的厨子手艺都不错,再加上纳兰辰逸这些日子都时常宿在西园,厨子做菜就越发精致。单看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让人口水直流。

柳姨娘夹了一筷子鱼肉,慢慢的往嘴边送,可还未进嘴,她就闻到一股难闻的鱼腥味,搅得她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呜……”她捂住嘴,扶着桌子干呕起来!

知秋忙拍着她的背,好半天她才缓过来。

“姨娘……”知秋有些惊愕,好半天闭不上嘴巴。柳姨娘用茶水漱了口,又擦了擦嘴巴,虚弱的目光对上知秋惊喜的眼眸后,她才反应过来,“难道是真的?!”

入夜,客来居酒楼,念儿站在窗前看夜景,京城的夜晚比山寨不知美了多少,到处是彩灯瑶旗,欢歌笑语,酒楼和歌坊内人声鼎沸,丝竹声丝丝入耳,婉转柔美的歌声,在夜色中飘荡。

星星比平日里多了一些,如灿亮的金色宝石般嵌缀在黑色的夜幕中,月亮已接近满月,碧盘如玉,姣色倾洒大地,如霜似银,柔白一片……

“小姐,那个秦五来了!”一名精明伶俐的小厮上来,低声禀报。从他的叫声可以分辨出,他认识念儿。

“请他进来。”念儿吩咐后,将围帽戴在头上,又恢复神秘男子的装扮。

片刻,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秦五在帘子外小心的问道,“公子,小的有事禀报。”

“进来吧!”念儿淡淡的道。

秦五迈进来,看着窗前凝立而望的黑色身影,不由得心中一凛,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忙垂下头,吸了口气才道,“请公子安!公子,那个蔡福娘下午出去了一趟,过了两个时辰才匆匆回来,小的要不要再去催催?”

“不用了。明早去收银子便是,不过,那个蔡福就这么回去的话,怕是不长记性……”围帽下,清咧的声音隐带了丝丝冷笑。秦五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忙点着头讨好的道,“公子放心,小的明白了!”

秦五走后,雅间又恢复了宁静,念儿坐了一会,正要起身回瑞王府,刚传话的小厮又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小姐,少当家的来了!”

她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帘子已被人快速的掀起,一声清朗的愉悦男声带着一阵风,极速的刮了进来,“小师妹!”

第九十三章

月牙白的稠衫,上绣一小片翠竹,同色腰带,吊着一个烟雨色的玉佩。身形挺拔,俊秀精神,线条柔和的一张俊脸,含着笑,让人想起公子如玉这句话来。

人一进来,就直直冲向念儿,纤长的双臂亲热的揽住念儿的双肩,迷人的眼眸眨了眨,抱怨的说了一句,“死丫头,有没有想我?”那模样活像被人抛弃的小动物,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念儿叹了口气,她这师兄能不要这么耍宝么?这个样子,任谁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温润的翩翩公子,竟是云雀山的山贼!估计她站在大街上喊这么一嗓子,只会引来那些少女少妇痴迷爱恋的目光,外加对她狠狠的鄙视……

她就搞不懂了,明明就是一个小山贼头子,偏要生这么一副如书生文士般温良无害的脸孔来,整天穿的文质彬彬的满世界招摇撞骗……

“师兄……你怎么来了?”无奈的挑挑眉,将自己的肩膀从云轻扬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好奇的问了句。她可不认为师父会那么放心的放这个小魔王离开云雀山,定是他偷偷跑出来的。

“我……”云轻扬邪魅一笑,正要开口,就听到街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飞快的上楼,隔着帘子急切的对云轻扬道,“少当家,街上突然出现很多官兵,像是在搜查什么人,我们怎么办?”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子。

“么慌,将兄弟们都先安排进客栈,留两个人盯着,其余都去换衣服。小师妹,还有没有空房间?”云轻扬敛了嬉笑之色,沉声吩咐,处事调度间,不见一分慌乱。

念儿心中虽惊诧震惊,却也知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忙对侯在一边的小厮吩咐,“小六子,带大家去密道,小心些!”

小六子机灵的应了声,带着帘子外的男子往后院而去。

客来居一直就是云雀山收集消息的联络点,这里的掌柜和伙计,无一不是山上的山贼。念儿的师傅,云雀山的老当家云豹,虽是被逼无奈落草为寇的山贼,可他为人豪爽,光明磊落,这么多年,从没祸害过百姓,他们打劫的都是贪官污吏和土豪恶绅。自念儿被他无意中救上山寨后,这几年寨中的兄弟渐渐多了,再加上云轻扬的年纪也慢慢大了,云豹并不想自己的儿子也过这种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这才在京中开了这客来居酒楼,以求将寨中弟兄慢慢引向明路,正大光明的生活,娶妻生子!

客来居是间集住宿和饮食为一体的酒楼,共分内外两栋,前面临街做酒楼,后面是客栈。

小六子刚走,几人就听到远处隐隐传来吵杂声,显然是在搜查。念儿的神色有些凝重,盯着云轻扬瞧了几眼,才缓缓地道,“师兄,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大街上那些官兵,莫不是就是来抓他们的?这几日也没听说京城出了啥事啊!念儿越想觉得越有可能,看云轻扬的眼神也怪异起来。

云轻扬本就心虚,再被她这么一看,就受不住缴械投降,“那个……小师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在平洲附近截了几辆马车!”云轻扬越说声音越低,黑漆的眼珠子躲闪着不敢看念儿的脸色。

“几辆马车?”念儿喃喃的道,按说要是普通的客商被抢,这京城不会弄这么大动静。突地,她心中一动,抬眸逼视着云轻扬,沉声道,“你莫不是抢了进献给太后的寿礼?”她曾无意间听轩辕瑞提起过,太后娘娘的寿辰快要到了,他要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他身为皇子都这样看重,那些各地的大臣定也会竞相献媚,准备礼物讨好一番。

云轻扬有些吃惊,张大了嘴巴道,“小师妹真厉害,这样也能猜到!”言下之意就是念儿说中了。这个小师妹从小就聪明伶俐,被她猜到也并不奇怪。

念儿的眸子闪了闪,又问,“师傅他老人家可知道?”师傅一向谨慎,他怎么会允许师兄这样冒失,竟敢打朝廷的脸面?

“不知道,我已经让几个兄弟将东西送回了山寨,现在我爹也该知道了!”云轻扬心中猛的跳了两跳,他老爹怕是要打断他的腿了!

“你们刚进城官兵就大肆搜查,你们定是被人盯上了。”念儿神色一凛,快步走到窗边望向大街上。但见一队队的官兵正在前边的客栈和店铺搜查,手中的长矛银白,在月色中闪着冰冷的光芒。

“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看来遇到了高手!”云轻扬也走到了窗户边,拧眉看着,脸上露出一丝沉重。念儿和他挨得近了,鼻尖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她猛然回头,正好看到云轻扬苍白着脸,xiōng前的白衣上绽出一朵红梅!

“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她大惊,忙小心的扶他坐下,就要唤人上来,却被他制止了。

“不要叫,我没事,那些人就要过来了,过会再说。”云轻扬笑了笑,俊逸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显然他已经忍了很久……

念儿咬着嘴唇,想要责怪他几句,却在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后,气呼呼的住了嘴。

脚步声在楼下响起,很快就听到酒楼的掌柜在陪着小心应酬,“几位军爷辛苦了,可是要用餐?”

“我们哪有你们这样的好命!”一个官兵抱怨了一句,接着问,“掌柜的,你这店里可有什么可疑的人?京中流窜了几个盗匪,专杀人抢财,心狠手辣,你们也要小心谨慎,莫让盗匪入内。”

“啊……那样厉害!”掌柜的叫了一声,像是拿了住店的客人名册出来给人检查。念儿甚至能想到他夸张滑稽的表情。

云轻扬哼了一声,脸上浮上些许怒意。什么心狠手辣,杀人抢财!他只是让人迷昏了那些押解宝物的官兵而已,要不是半道碰上一些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拦截,招招杀手,他也不会下令大开杀戒。不过,那些黑衣人武功极高,山寨的兄弟死了两个,伤了四个,就连他也受了不轻的伤。想到伤,他的伤口又疼了起来,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念儿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刚要问他,就听到有人上楼梯的声音,“掌柜的,带我们去看看!”

听脚步声,上来了五六个人,除去掌柜,那就是有四个官兵。念儿所处的房间就在楼梯口往里的第三间,她悄然站在门后,听着掌柜的带着那几个官兵挨个检查着,第一间,然后是第二间……

云轻扬的眸色焦急起来,他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被发现,可客来居外守着好多官兵,他现在插翅也难飞,即使是能出去,他也走不远,他的伤不允许他做剧烈的动作。

脚步声从第二间屋子里出来,正朝这里走来。念儿的手心里都是汗,她现在也不能动,否则,这客来居,还有这么多山寨的弟兄就都会有危险!眼看着云轻扬愈发紧张的脸色,她的眸中也焦急万分,她务必要想一个办法来……

“官爷,这间屋子有客人在用膳……”掌柜的在解释着,念儿能听出他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些颤抖。

“打开吧!”官兵冷冷的话语响起。

在门被推开的那一霎那,念儿的身形一闪,纤细的腰肢一转,人已经坐到了云轻扬的大腿上,与此同时,她将头上的发簪一扯,如瀑的秀发倾斜而下,堪堪遮住她的一张清秀小脸,用口型对云轻扬说了声“嘘……”小口一张,娇媚柔软的话语轻吐出唇,“公子,你说奴家好不好看?”

她的头轻轻埋在云轻扬的肩头,玉臂揽颈,正好挡住他xiōng前的伤口,她的背又对着门口,所以,就更加阻挡了门口官兵的视线。她身着黑衣,与一身白衣的云轻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灯光的照耀下,带了些金色,有几分突兀,又有一些诡异。

听到有人进门,她的头很自然的转了过去,一瞧之下惊恐的大叫一声,极快的将头埋在云轻扬的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公子,奴家被人看到了,我爹一定会打死我的!呜呜……”

云轻扬满脸疼惜的拍了拍她的背,小声的哄道,“莫怕,没事的,我明日就让我爹去府上提亲!”

原本有些错愕的官兵这下子听明白了,原来是一对偷着幽会的小情人!怪不得这女子身穿男装,想必是怕人认出吧。现在的女子还真是大胆……几个官兵互望一眼,目中都露出不屑的眼神,也没仔细瞧,就退了出去,临出门,其中一个还说了句,“半夜幽会,还真是大胆……”

前面的酒楼自是查不出什么,官兵进了后面的院子后,两个人都凝神听着,直到官兵离去,两人才放下了心。松懈下来的两人,丝毫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暧昧……

念儿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毕竟两人一直是从小玩到大,这样亲昵的打打闹闹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早已习惯。云轻扬一开始也是紧张的要死,丝毫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妥,直到一股淡淡的女儿清香窜入他的鼻翼,他才一怔……

第九十四章

念儿已经快要及笄,半年多没见,她的身子已长开了些,个头也比原来高了些。在云轻扬的意识里,念儿一直都是半大的丫头,他从没将这个小丫头看作女人,可是就在刚才,那一瞬,他的心神竟恍惚了起来……

念儿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异样,呀了声快速的从他的腿上站了起来,身体忙着朝外跑,边跑边说,“我要找些创伤药,赶紧将你的伤口处理一下!要不然就糟了!”银铃般清脆的声音飘过,纤细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云轻扬恍有所失,怀中骤然消失的温暖让他一下子有些不适,那好闻舒爽的淡淡香味也消失不见,莫名的有些怀念!突地,他一惊,暗骂了声自己,怎可有如此龌龊的想法,小师妹还是个小丫头呢!

可一缕连他也没察觉的异样情愫,却在他的心底悄悄蔓延开来……

很快,念儿就端着一个医药箱子跑了上来,“师兄,让我看看你的伤!”师兄的身体一向强健,能让他虚弱成这般的伤势,一定很严重。

说话间,她人已经凑了上来,伸出白皙的手指,就要亲自动手脱云轻扬的衣衫。她只想着赶紧帮他处理伤口,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在她的手指碰到他的稠衫的那一瞬间,云轻扬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可他的身体却那么清楚的做了!这一避,他和念儿都感觉到了,他有些尴尬,低声说了句,“念儿……”却不知如何继续。

念儿却误以为是她的动作弄疼了他,忙小声的赔罪,“对不起,大师兄,我毛手毛脚,弄疼你了吧?”说归说手下的动作没停,只是更加轻柔了。反正从小到大,她也不止一次做过这种事。小心的解开云轻扬的外袍,露出他受伤的肩膀,看到伤口虽然垫着纱布,不过都被血浸透了,一片血红。

她的眼眶立刻红了,轻柔的揭开纱布,看着寸许长深可见骨的剑伤,眼泪都快要流出来,可她硬忍着,用热水清洗了伤口,再撒上白色的粉末,又用纱布一圈圈的缠好。等一切都弄完,她才嘘了口气。

“念儿,不怎么疼,你别担心。”云轻扬微微一笑,这点伤他还不放在心上。可看到小师妹红红的眼圈,他的心里格外的暖。以前他怎么就没发觉被人关怀的滋味这样好?从小到大,他身上的伤几乎就没断过,爹爹虽然也会责怪,可他知道那是责之深爱之切,是父亲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自己的关心。可这一次,看到小师妹的眼泪,他竟会觉得受伤其实也并不都是坏处!

“不疼你的脸色都白了?”念儿白了他一眼,将褪在一边的衣衫给他穿好,嘟囔着说了句,“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她可从没看过有这么好看如书生般的盗匪!

“这件衣裳不错吧,可是我特意挑的,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像翩翩贵公子?”看念儿瞧自己的衣衫,云轻扬立刻有了精神,得意的炫耀起来,还不忘在原地转了个圈展示一番。

念儿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许久才道,“像戏台上的小白脸!”说完,她抿着嘴偷笑起来,还不忘退后两步躲到安全的地方。

“死丫头,小白脸有我这样子的吗?”云飞扬瞪了她一眼,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满意的弯唇自得一笑,洋洋得意的道,“我比他们好多了!”

“噗……”念儿再也忍不住笑意,捂着嘴笑弯了腰。云轻扬也笑起来,眼中是柔柔的宠溺。两个人笑闹了一番,念儿想起刚闪现在脑中的问题,“师兄,什么人能将你伤成这样,你可看出对方是什么来路?”

“没看出,不过,对方的套路如出一辙,出手快,狠,丝毫也不留情,那作风倒像是皇家暗卫!”云轻扬努力回想和人过招的招式,脸上也没了玩闹之色。

“暗卫!”念儿心惊。皇家暗卫,那都是万中挑一的好手,一般情况下不会出手,可一旦出手那必会给对方造成重创!师兄遇上他们,能安然到京,已是万幸!

“只是,不知是谁的属下?”她想了想,皇家的皇子人人都有暗卫,皇帝皇后也不例外,要想猜出是谁的人,的确有些难。

可不论是谁,都不是她们所能惹得起的角色,更何况还有云雀山几百号弟兄!但云轻扬却已经和人家动了手,这梁子已经结下,想要轻松抽离,怕没那么轻松了……

还有那些寿礼……抢劫皇家贡品,那可是死罪!

念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下子,怕是麻烦不断了!接下来要万分小心,千万别被官兵抓住什么把柄。如果可以,还是让师兄尽快离开的好。

“管他是谁的人,这次是小爷大意,哼,要是下次再碰上,小爷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云轻扬不屑的撇撇嘴,想要给自己搬回点面子。长这么大,他还没似这次般窝囊,被人刺伤不说,还折损了好几个弟兄。那可都是自幼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师兄,你们没留下什么线索吧?”念儿还是很担心。

“没,都蒙着面,没人能认得出。”云轻扬摇了摇头,可一想到刚进京城就被人注意上,他的目光闪了闪,没将心中的不安说出来。

念儿将他们都安顿好,一再叮嘱没事不要随便出门,就离开了。她出来的时间不断了,为了不让轩辕瑞起疑,她今后更要多加小心。

东宫,轩辕泽听了流风和流云的禀报,眸色深幽,好半天没有开口。他只身站在窗边,抬头望着天空璀璨的星河,眸底的光华更深。风吹起他的袖袍,轻轻作响,墨色的稠衫如黑色的蝴蝶般展翅欲飞,周身笼罩的摄人气息,在周遭缓缓流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神情有了一份凝重……

瑞王府,念儿并没有走捷径,而是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而入。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轩辕瑞其实对她还不错。

进了屋,她摸出火折子点亮油灯,却发觉有一个人正笑眯眯的望着她,“逛够了?”

第九十五章

念儿没有说话,只是放下火折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才抬眸问,“王爷不是都知道了吗?”其实一进屋,她就发觉屋中的气息不对,只是感觉对方没有恶意,她才没有出手。

轩辕瑞知道她会武功的事,虽没有明面上派人跟踪,可她明白,暗处定有人跟着自己。除了进客来居她小心谨慎,不被人发现外,在街上闲逛时,她几乎都着女装,现在的她也是女子装扮。轩辕瑞曾和她同进乾坤阁,所以她口中的知道,是指设计蔡福赌钱一事,她和秦五的见面,轩辕瑞也是知道的,她从没想要避讳。对于一个现在还未知危险的同盟者,她选择了以静制动。

她不知道轩辕瑞帮自己有什么目的,不过她暂时也不想深究,更不想得罪。

轩辕瑞没有动,弥漫着嬉闹之色的瞳仁中,隐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周身所散发的丝丝冷意,也只一瞬就敛的毫无踪迹。

“你做的事情是不是该给我一些解释?”他的眸中似笑非笑,犀利的眼神鹰一般凶残,虽隐藏的很好,念儿还是感觉到了。这还是相处这么久,轩辕瑞第一次流露出纨绔外的神情。她的心一沉,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她心中有些不安,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间,轩辕瑞再一次开了口,“我知道你是故意接近那个蔡福,可是现在我只想知道理由,你不惜耗费心力也要设计他的理由!”原本他就只是以为她只是简单的寻仇,可暗卫却看到她在秦五走后,还和什么人见了面,且那些人都有武功,暗卫也不敢太靠近。这也让他更加震惊,她到底是什么人?

“我娘原本是丞相府的一个姨娘,被丞相府的夫人莫名害死,所以,我要报仇。连妈妈本是锦芬身边的人,知道她许多肮脏事,我就是想要逼她要挟锦芬,让锦芬觉得她是个祸害……”念儿冷声道。丞相府原本就有个梅姨娘在生产之时难产,母女皆亡,而一干服侍的下人也全被灭了口,她的年纪也和那个女婴相仿,反正就是他要查,怕也查不出什么。

“你娘……”轩辕瑞沉思起来,似乎在想这事的真实性。

“我娘姓梅。”念儿缓缓道,眸中已有泪滴。“是一位丫鬟救了我,将我偷偷带出府,待我长大,就将这事告诉了我……可她却……”她黯然泪下。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情绪十分激动。

“那纳兰丞相就是你爹?”轩辕瑞眸光闪烁。

“恩。”念儿低低应了声,慢慢止住哭泣。“我并不奢望能认祖归宗,只是想让害我娘的凶手绳之以法。她是正室夫人,抓不到切实的把柄,是很难让她认罪的!”她知道一个胡乱编的理由,轩辕瑞绝对不会相信,一查之下就会暴露。她这样说也并没有错,纳兰辰逸的确是她的亲爹,而锦芬也确实害死了她的娘亲。只不过,她娘不是小妾是正妻,她不是庶女是嫡女罢了!这样真真假假交织,量他就是再查,也找不到什么,毕竟没有人愿意不做嫡女而作庶女的!

“王爷,这事我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抬起头,沾着泪滴的羽婕轻轻颤动,可怜而柔弱,让人心中瞬间涌起丝丝怜惜,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呵护!

轩辕瑞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他虽不大相信念儿的话,却在看到一向坚强的她嘤嘤哭泣的时候,心,莫名的柔软成一片……

“好了,是我不对,你早些歇息吧!”轩辕瑞忍住想要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扭头走了出去。这个女子敢独身一人冲入丞相府,她就一定不简单。直觉告诉他一定要离她远一些……

“王爷,明日还是将我谴回丞相府吧,在这里,有些鞭长莫及。”在轩辕瑞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刹,念儿缓缓的道。丞相府的一切都在按预期的发展,她是时候回去了,要不然,好戏没了她的推波助澜,还怎么进行?

轩辕瑞的脚步一顿,半天才道,“好,明天送你回去。”她还是要走了!

“谢谢王爷这段时间对念儿的包容!”念儿真心的道谢。从来就没有一个待罪的丫鬟如她过的这般逍遥自在,甚至还有些为所欲为……

轩辕瑞没有再说,迈步走了出去,月色下,他的身影竟有些萧瑟!

念儿并没有看他,反而抬头望着夜空中的圆月,想到明日就可以进入丞相府,她的眸子渐渐冰冷。

次日一早,锦芬刚起来不久,正在查问女儿的绣功,就听到丫头来禀报,说瑞王爷来了!她一怔,这个时辰,瑞王爷来做什么。心中疑惑,却还是带着纳兰若雨去前头相迎。兰芷阁距离前院大厅,还有一段距离,等到她们母女到时,纳兰辰逸已经和瑞王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瑞王的身后,一个穿着不俗的女子静静站立。那女子低着头,两人虽觉得身形有些熟悉,却没猜到确切是谁。

“见过王爷!”两人上前行礼。轩辕瑞笑着望过来,虚抬了抬手道,“夫人和大小姐不必多礼。”

锦芬和纳兰若雨道了谢,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坐好。丫头上了茶退下,大厅又恢复了刚才的冷清。

“这丞相府的茶确实好喝!”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轩辕瑞才笑着说道,他的目光扫过坐在下首的纳兰若雨,眉间挑了挑,笑着赞美,“多日不见,大小姐越发美丽了,太子哥哥见了定会高兴。”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称呼轩辕泽的,只是上次听纳兰若雨这样叫,他才好心情的学了学。

果然,纳兰若雨的一张俏脸立刻红到了耳根,含羞带嗔的瞪了这个准小叔子一眼,害羞的垂下了头。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将来少不了要和皇室中的诸位皇子打交道,能让轩辕瑞这样说,就表明他是认可她这个嫂嫂的,她的心里自是十分高兴。

“王爷莫要取笑臣女……”脸颊绯红,眉梢带俏,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显露出她此时心情愉悦。

“哪里是取笑,这可是大实话!”轩辕瑞一整神色,严肃的道。

纳兰若雨更加羞涩难堪,只将头垂的更低。就连纳兰辰逸和锦芬也笑容璀璨,得意非凡。被夸奖的可是他们的女儿。女儿被人称好,那可是说明他们这个做娘亲,做父亲的教导的好,这让她们的脸上也有了光。

“哎,其实小王今天来,是来还人的!”突然,轩辕瑞的话锋一转,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邪魅的眸子一沉道。

“还人?”三个人一愣,相互看了看,都有些莫名奇妙。

“念儿,过来!”在三个人的诧异中,轩辕瑞沉声对着身后喊。他这一声,让三个人都一起望向他身后垂目而立的锦衣女子。锦芬的眸中狠光一闪,这个贱丫头怎么又回来了?莫非,她又得罪了瑞王!

纳兰若雨也有些惊诧,她一直以为瑞王爷对这个念儿是不同的,从她在瑞王身边,瑞王对她的宠溺来看,似乎也不该再回来啊。瑞王爷虽没有太子哥哥般华美无双,可也模样俊美,又是皇上疼爱的儿子,跟着他,即使不做正妃做个宠妾,那也比嫁个小厮要好得多。没有那个女子会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

莫非,瑞王并不是看上她,又或者说,她被瑞王腻烦了?纳兰若雨眸中浮起一些幸灾乐祸,她心中甚至希望会是后一种情况,那么,这个贱丫头就完了……

被瑞王玩腻的女子,没有谁会敢要的!

念儿缓缓踱着步子,走到中间施礼,“见过老爷,夫人,大小姐!”她的眼始终没抬,依旧如往日般清冷孤傲。

轩辕瑞发觉,一到丞相府,她的周身立刻就罩了一层厚厚的冰冷气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看样子,她所说的话,多半是真的!对于一个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她需要多么坚强的意志才不让自己表现出半分异样?

心中,竟涌起一股怜惜……

“免礼吧,念儿姑娘,没想到你还能回到我们丞相府,真是让我意外!”锦芬冷笑一声,唇角嘲讽的弯起,话中的挤兑再明显不过。

“是啊,瑞王爷宽厚仁慈,姑娘在瑞王府过的似乎不错,怎么又回来了呢?”纳兰若雨自也不会放过这个羞辱念儿的机会,弯着唇嗤笑道。她虽没有很明显的说念儿曾被瑞王喜欢,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一样:念儿早就是瑞王爷的人了!要不然,她一个丫头凭什么穿金带银,打扮得花枝招展?

轩辕瑞的眸子骤冷,他十分不喜自己成为别人谈论的对象。就算这个人是他未来的嫂子也一样!“怎么,念儿回来,纳兰小姐有异议?”

他的声音冷冽,目光更是毫不留情的射向纳兰若雨,看的她大惊失色,忙摆手讨好,“没,没有……”

纳兰辰逸心中倒是有了另一层计较,他抱拳行礼,恭声道,“王爷息怒,小女无知,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直觉上,他并不以为这个清傲的女子会这般不堪。

第九十六章

轩辕瑞凌厉的目光扫向几人,看的锦芬母女都不安的低下头后,他才懒懒的道,“这个丫头太倨傲,惹得本王心烦。本王要不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早就处置了。既然人家不愿呆在瑞王府,本王只好将人还回来。”他有些厌弃的撇了眼念儿,将头扭向一边。

轩辕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对念儿的宽容,只是因为她是丞相府的恩人,没别的意思。

念儿有些动容,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看着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瑞王爷,能为她自贬身份,给别人解释!

纳兰辰逸目中露出欣赏,看来,这个丫头还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明明得了瑞王爷的眼,竟还想着要回丞相府来,是个不错的姑娘。

“念儿既然回来了,雨儿,就带她下去休息吧。”不忍心一个柔弱女子再面对瑞王暴怒的气息,纳兰辰逸开口道。纳兰若雨有些不愿,可她也不想站在这看瑞王的脸色,扭着身子,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念儿微微点头后,也跟着离开。

送人回来的目的达到,轩辕瑞也不再多留,和纳兰辰逸夫妇客套了几句,潇洒的离开。

落雨园,纳兰若雨愤愤然坐在锦榻上,也不知是不是觉得热,使劲甩着手中的帕子。香如走了进来,看到她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道,“小姐,念儿在门外候着!”

“让她进来。”纳兰若雨敛了xiōng中的怒意,冷冷的道。

香如应了声出去,很快,帘子响动,有人走了进来。纳兰若雨没有回头,犹自玩着手中绣着梅花的锦帕,仿佛没看到念儿进来。

念儿的目光闪了闪,躬身施礼,“见过小姐。”

纳兰若雨没有动,就像突然之间睡着了,一点反应也没有。念儿的膝盖微弯,一直保持着半蹲的状态,纳兰若雨不让她起来,她只有继续着。

香如几个都站在屋外,相互看着抿嘴偷笑。看到念儿被小姐刁难,她们的心里出奇的舒服。哼,狐媚子一个,当初攀上瑞王殿下的高枝,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想想都让她们恶心。如今被人家嫌弃了,又想起来回丞相府!还真不要脸。宛如轻轻的呸了一口。

一盏茶后,纳兰若雨才像刚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惊讶的目光瞪了眼屋子外,笑着道,“念儿啊,快起来,你刚来吧,我只顾着想事情了,都没注意到你进来了。香如,你也不提醒我。”

香如忙走进来,连连告罪,说是自己疏忽了。念儿直起了身子,墩的久了,膝盖有些酸麻,她只是笑了笑,淡淡的站在一边。对这个妹妹所玩的把戏,她并不想拆穿,可也不想和她多说。

看着已然换了衣衫,依旧是丫鬟装束的念儿,纳兰若雨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哎呦,怎么把衣服换了?怎么说瑞王府的东西要比丞相府好太多,念儿你也舍得换?”她变相的说念儿的衣服不是奴婢应该穿的,只有那些为人妻妾,才能穿得起那么华美的衣衫,这是在讥讽念儿怕是早成了瑞王的女人。

念儿的眸子骤然变冷。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她怎么可以无所忌讳的说出这番话来!微微抬头,锋利冰冷的眸光冷冷的盯着纳兰若雨,缓慢但却坚决的道,“小姐这是在怪我当日没告诉瑞王爷实话么?王爷要的茶,我明明让管家禀报了小姐,出了事,小姐就推脱的干干净净,让我这个丫头顶罪,我念着老爷小姐对我的恩情,应下了。”

纳兰若雨脸上青白交织,好不狼狈,她想反驳,可念儿说的都是实话!

“瑞王爷对我客气,完全是因为老爷的关系,这京城都知道我是小姐的救命恩人,瑞王爷看在老爷的面子上,才没有治我得罪。”念儿说完,心里也将轩辕瑞骂了一番。她早就说不要穿那件衣服回来了,他偏不让!

“好了,我不过说了一句,就换来你一大串,没事你先下去吧!”纳兰若雨有些恼羞成怒,不耐的挥手让念儿下去。这个丫头真的是太讨厌了,居然敢和她针锋相对,不行,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的整一整!

念儿微一施礼,告退。她也并不想呆在这里,甚至这个丞相府!

送走了瑞王,纳兰辰逸自顾自的往书房走,这两天皇上的脸都是yīn着的,送给太后的寿礼竟然被人给劫了,这在本朝还从没发生过,也难怪皇上会震怒。今日早朝,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此事说了出来,好多大臣都不敢言语。能劫贡品的盗匪,那本事该多大啊!人人都小心的往后缩,生怕皇上将此事扔给自己。最后,经过几番探讨,皇上还是将这事交到了他的手上,让他务必在太后的寿辰前,将此事办妥。

纳兰辰逸有些郁闷,按说处理此事,武将最好,可皇上为什么还是将任务交给了他呢?可君心难测,他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想着心事,他的步子就有些缓慢,刚走到书房门口,后面追过来的锦芬开口叫住了他,“老爷!等等,妾身有事要说。”纳兰辰逸的书房是重地,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并不喜欢有旁人进入。锦芬深知这一点,忙在书房外拦住他。

“何事?”纳兰辰逸皱眉,转过了身子。他眼中的一丝不耐让锦芬的心一凉,却还是勉强陪着笑脸道,“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念儿……”看到念儿回来老爷的态度,她的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那个丫头能让瑞王爷对她另眼相看,绝对不简单,她一定要小心防范。

“念儿?她怎么了!”纳兰辰逸神色一怔,询问的眼神不悦的射向锦芬,大有是她搞鬼的意思。

锦芬xiōng中的怒火一下子蹿了起来,她的丈夫啊,竟然为了一个小丫头而无端的怀疑她,这让她如何不伤心难过?她冷笑一声,话也尖锐起来,“怎么?老爷心疼了,要不要妾身告诉哥哥将我接回伯爵府,给她腾个位置?”

第九十七章

锦芬能稳坐丞相夫人这么多年,和她有个强有力的娘家也是不无关系的,要不然,凭她一个姨娘,不可能在正室死后不久,就被扶正。只是,叶家虽是皇亲,但是外戚,又经历了几代人的传承,早已不复当年风光,这一辈也是多亏锦芬的哥哥叶锦言头脑聪慧,帮着皇上办了几件差事,皇上大力嘉奖,才没有削爵,而是依旧传承了他父亲的爵位。纳兰辰逸一直对锦芬礼遇有加,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可锦芬今日的话确实有些过了,她完全无视了纳兰辰逸作为丈夫的尊严,在口不择言间,还搬出了娘家说事,言语刻薄的提起念儿,更加让纳兰辰逸暴怒。

对于念儿,他只是觉得亲切而已,从没有那等龌龊的想法。锦芬这样说,是对他男性尊严的极大侮辱!再娶妾,早就娶了,那会轮到她在这里疯言疯语?

“够了!你以为我不敢吗?若是你想回娘家,我马上命人收拾东西,即刻就走!”因着四周都有护卫,纳兰辰逸不想多说,狠狠一甩袖子,进了书房。

锦芬一下子呆在那里!他,他竟然真的让自己回娘家?自己这样回去,母亲和兄嫂会怎么看,说不定都会以为自己被人休弃了!纳兰辰逸,你好无情!我就只是吓唬吓唬你,没想到,你竟然来真的!

泪从眸中凄然滑落,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委屈极了,家里来了个小妖精迷惑人不说,自己抱怨两句,老爷竟然……

她的身子晃了晃,脸色苍白几无血色,两滴泪挂在腮边,好不凄凉。

“夫人,您别生气,老爷只是说说而已,断不会舍得让夫人回伯爵府的!”名兰一看她的神情不对,忙小声的开解。可她的话,此时听在锦芬的口中,却有一些得意的成分……

“滚,不要你假惺惺,你怕是巴不得我走了好给你让出位子,”锦芬狠狠的甩了名兰一巴掌,看到她白皙的脸蛋上立刻冒出五个手指印,眸中的冷眸更盛,“贱人,我告诉你,就算是我不在了,这丞相夫人的位子,也永远不会轮到你!”说完,她狠狠一推,将名兰推到在地,初夏的衣裳已经有些单薄,名兰猝不及防,手臂和额头,都擦伤了好大一块,特别是手肘处,隐隐都渗出血痕,显然是出血了。

可再疼,她也不敢表现出来,要不然,她的下场会更惨。名兰慌得站起,顾不得浑身的伤,急走两步跪倒在锦芬的脚边,哀哀的哭泣道,“夫人说什么呢,奴婢只想着尽心服侍好夫人,从没有过别的心思。夫人明鉴啊!”

她的声音不大,不过也刚好能让书房外守着的小厮听见。果然,小厮看了两眼,快速的跑进去向纳兰辰逸禀报了。

名兰的眸子闪了闪,哭声越发凄柔。

“见过姐姐!这是怎么了?”一声轻柔的低呼传来,显然是被这里的阵势吓到了。声音落,柳姨娘带着知秋走了进来,朝锦芬行了礼后,不解的歪着头问。

她今日穿了一件浅底微粉的稠衣,松松软软的料子,上绣几枝盛开的桃花,粉红的花瓣,黄色的花蕊,一眼看去,清雅而美丽,让人眼前一亮。再加上她娟秀的容貌,略带着单纯的表情,让人看上去心情舒畅,明快不少。

得了贴身小厮禀报的纳兰辰逸,一出书房的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丽的画面,一霎那,他竟有些错不开眼,静静的看痴了。

锦芬正在生气,并没有看到他,不过,对于突然而来的柳姨娘,她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美丽的衣裳。这个贱人,定是故意的。她一定知道自己和老爷在这里吵架,而故意穿这么一身衣服前来,就是为了表现她温婉可人的气质,从而衬托出她无理跋扈的性情!这个贱人定是看这些日子老爷对自己冷落,就开始不安分了?

冷冷一哼,锦芬极快的掩去眸中的怒意和伤心,不冷不淡的道,“妹妹来这里有事吗?”老爷的书房,她都没有进去过,这个贱人更不可能进去。唯一的理由就是来看自己笑话的!锦芬心中更恨,不过,脸上却淡淡的,没有表露出来。摆摆手,让名兰起来。

“贱妾熬了一些粥,想拿过来让老爷尝尝,只是没想到姐姐也在,早知道就多带一碗了。”柳絮礼貌的应着,特意提高了手中的食盒。眼光远瞄处,她也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纳兰辰逸,立刻欣喜的提着食盒走了上前,“老爷,妾熬了老爷爱喝的八宝粥,老爷尝尝看好不好喝?”她的声音很柔,就像是三月带着暖意的微风,徐徐吹入人的心田。她的人也很美,精心装扮的容颜像盛开的桃花般迷人。柳腰轻摆,淡粉色的裙摆如一朵朵桃花随风而动,美不胜收!

丞相府的人几乎都知道,纳兰丞相极爱桃花。几个姨娘虽人偶有刻意装扮,但像柳絮今日这般美丽非凡的却从无人做到。锦芬自也知道纳兰辰逸喜爱桃花,更知道他缘何喜爱。只是她恨极了海清韵,自是不会模仿。如今随着柳絮纤柔的身姿,看向眉目含情凝望她的纳兰辰逸后,锦芬的目光更冷……

柳絮的模样,紧跟着纳兰若雨赶来的念儿自然也看到了。她的眸子一沉,眸底也涌上凌厉的冰寒。这个柳姨娘简直是找死!她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娘亲。娘亲高雅圣洁,岂是她一个妾侍可以效仿的?

正满脸欣喜走向纳兰辰逸的柳姨娘,突然之间感觉到后背射来两道寒如心肺的目光,她一惊,却也并没有回头,她今日敢这般来,就准备好了承受接下来的一切。

微微发滞的脚步没停,一直走到纳兰辰逸的面前,媚若桃李的脸颊含着欢快的笑意,清脆的唤道,“老爷!”

她的喊声,唤回了纳兰辰逸云游的神思,也拉回了透过她看到心爱女子的目光,恍然间,有一些失望,却依旧笑了笑,“你熬得,定然好喝。”这些日子,他几乎都宿在柳絮的屋中。相比较锦芬的强势和重重心机,柳絮的单纯更容易让他xiōng中安宁。

“那老爷那进去吧,贱妾就不打扰了!”柳絮很有自知之明,她在书房外的台阶下止了步,只是脉脉含情的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小厮,施了个礼后,转身离开。整个过程很短,就好像她特意穿的花枝招展,就为了送一碗粥而已。

她的样子,更加让锦芬确定了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越想越气,在柳絮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她也突的转身,向着园外走去。她的动作有些大,还带了几分故意。和她几乎是插肩而过的柳絮,不知怎的一时不察,将被她撞得身子朝一边跌去。

“啊……”柳絮惊呼,紧接着是知秋的喊声,“姨娘……”她慌着就去搀扶,却在慌乱中只抓到柳絮的衣袖,眼睁睁的看着她歪着身子倒了下去……

“絮儿……”这一声是纳兰辰逸的。他的脚步飞快,却也只赶在柳姨娘落地后,来到她的身边。

念儿的眸子闪动,没有人看到,柳絮倒下去时,右手下意识的护住了腹部!更没有人注意到,她是手肘先着地,这样更是减轻了她腹部的撞击。

念儿的唇角微弯,看来,这个柳姨娘也不简单!别人没看到,可念儿却看得清清楚楚,锦芬的身体,根本就是撞击了一下柳姨娘的胳膊,那么小的力道,她绝不可能被撞倒在地!

纳兰辰逸还在焦急的呼唤着柳姨娘的名字,而柳姨娘显然是撞得不清,面色发白,秀眉微微皱起,原本俏丽的脸上也是痛苦的表情。只是若是细看,就能看到她紧闭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来人,快找大夫!”纳兰辰逸大喊,匆忙赶来的管家急忙打发人去了。

名兰扶着锦芬,还没缓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纳兰若雨则是目露鄙夷,暗骂柳姨娘装腔作势。她是听到小丫鬟说爹娘在吵架,她才急忙赶过来瞧的,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这个。不就是想得到爹爹的宠爱吗,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吧!她安慰的拍了拍母亲的手,示意她没事。

一阵错愕之后,锦芬也当然知道她是被人算计了,可她不相信纳兰辰逸会为了一个贱妾而指责她,所以只是不屑的冷笑着,并没有说话。

大夫还没有来,柳絮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再加上知秋在一旁哀哀啼哭,纳兰辰逸一心慌,直接抱起她去了西园。

锦芬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纳兰若雨一边劝慰着娘亲,一边让香如去注意着西园的动静。

很快,大夫被请来,很小心的帮柳姨娘诊了脉,由开始的神色凝重到渐渐的眉间放松,最后竟是喜笑颜开,在知秋期待,纳兰辰逸担心的目光中站起,对着他抱拳贺喜道,“恭喜大人,贵府姨娘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大人放心,一切安好!“

第九十八章

好半天,纳兰辰逸才缓过神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颤颤巍巍的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的耳朵是不是出错了?

知秋也是一愣后欣喜无比,一下子扑到地上给纳兰辰逸磕头,口中喊着,“恭喜老爷,恭喜老爷,姨娘怀孕了!”

随着知秋的喊声,屋中其他的丫鬟婆子都一起下跪,口中喜滋滋的喊着,“恭喜老爷,恭喜姨娘!”

纳兰辰逸回头望向床上,恰巧柳絮此时睁开了眼睛,水盈盈柔媚无骨的目光正柔情无限的望着他,看的他心中一震,随即欣喜的抓住她的小手,激动的道,“絮儿,你听到大夫的话了吗?你怀孕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说到最后,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柳絮的脸上盈着喜悦幸福的笑,她微微的点点头,有些羞怯的应了句,“絮儿听到了!”她早在两天前就已经知道了!

“来人,看赏!”纳兰辰逸心情极好,挥手让丫鬟带着大夫下去领赏。大夫欢欢喜喜的走了。

“来人,西园所有的下人一缕赏银十两。”西园都是伺候柳姨娘的人,主子有喜,自然少不了她们的好处。丫鬟婆子都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知秋满脸喜色,很是有眼力的也退了出去,并反手掩上房门。

屋中,只剩下了纳兰辰逸和柳絮两人。“相爷!”柳絮柔柔的叫。今日的事,可是她计划了好几天的,只是缺一个机会而已,今天她一听到锦芬和老爷在吵架,就赶紧去了,并故意拿话激她,只是想让她在盛怒下做出什么事来。现在看来,她成功了!她恰到好处的让老爷知道了这件事,并巧妙的护住了孩子。她相信,没有人能看出来。

“絮儿,你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我让人找宫里的太医来瞧瞧?”纳兰辰逸早已过而立之年,至今除了几个女儿外,只有一个儿子,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子嗣薄弱也是大事。女儿再多再好,终究是要嫁入别人家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那个女子还能在婚后将娘家照顾的面面俱到。能依靠的,只有儿子!儿子多了,虎威就大,人丁繁盛,才能守住一方家业。所以,对于柳絮的这个孩子,纳兰辰逸可以说是期盼已久,甚至可以说是日思夜想!他做梦都想再要个儿子!

柳絮刚才跌到,他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要是一个不慎孩子没了,那可怎么办好!所以,他现在可以说是紧张至极,就怕柳絮出什么状况。

美眸闪了闪,柳姨娘乖巧的拉住纳兰辰逸的手,柔声道,“老爷,贱妾没事,刚才的不适也好了。不过,也是贱妾大意,有了身孕竟然不知道,要不是被夫人撞到,还糊里糊涂的呢!”她的声音很柔,带着一丝很无心的庆幸,脸上还是洋溢着初知喜讯的惊喜,额头的伤虽然大夫已经做了处理,还是有些惊心,让她看上去多了一份柔弱的美。

纳兰辰逸的脸色暗了,原本欣喜的眸子也变得yīn沉,要不是柳絮这样说,他怕是都忘了锦芬撞人这个茬。耳中又想起了大夫临走特别交代的话,“姨娘初有孕,受不得半点撞击,要不是姨娘的胳膊先着地,这个孩子很可能……”大夫的话并没有说完,不过,意思谁都明白!

要不是事有凑巧,这个孩子定是保不住了!

连着多日来就对锦芬非常不满的纳兰辰逸,又在听到柳絮娇滴滴的‘解说’后,对锦芬的怨气更多,当下压下火气,又哄了柳絮半天,吩咐知秋等好好伺候,他才黑着脸走了。

兰芷阁,锦芬听着打探的小丫鬟低低的禀报,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甚至是咬牙切齿。“该死的贱人,怎么会有了身孕?”她铁青着脸冷冷的望向名兰,看到她也是一脸惊诧,显然也并不知情。

“什么,柳姨娘怀孕了!”纳兰若雨惊呼。这的确是个不算好的消息。母亲这些日子正被爹爹厌弃,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这个时候柳姨娘怀孕,若是她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会不会……她不敢往下想!

“怎么会,奴婢亲自熬了汤药送过去的!”名兰只觉得不可能,每月她都会听夫人的吩咐,熬避孕汤给两个姨娘送去,从未间断过。要说怀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锦芬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着牙道,“喝了药还会怀孕,这可倒是稀奇了!”她的目光冷飕飕的,怎么看怎么吓人。她明显是不信名兰,看她的眼神也变了。

名兰心中害怕,忙委屈的解释,“夫人,奴婢真的亲自熬的药,又加在姨娘平日喝的羹汤里,这么多年,从没有间断过。其实,名兰也是有私心的,她自己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她最嫉恨的就是那些姨娘们的肚子大起来,看着她们得意幸福的模样,她心里的恨就越多!她失去的,她也不希望别人得到!

锦芬骂了,心里也渐渐明朗,名兰是不可能背叛她的,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娘,或许人家根本就没喝!”纳兰若雨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勉强压下心中的危机感。“现在最要紧的,是那个孩子。”娘亲还在纠缠喝没喝药,有用吗?人家孩子都有了,再讨论这个不嫌晚了吗?

“哼,怀上了又怎么样,离孩子出生,可还有九个月呢……”锦芬的笑,yīn森冰寒,让人冷的打了个寒颤。这个丞相府,只有她生了纳兰文卓一个嫡子,这么多年她都在暗中防着后院的那些女人,她绝不会让她们生个儿子出来和卓儿争家产!“那个贱人还真是沉得住气,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还兵行险招,用这个招数让老爷知道,怪不得一向卑微小心的她,今日故意拿话激我,分明就是要我朝她撒气!不过,她的胆子还真是大,也不怕孩子摔没了!”锦芬想了想今日的事,明白自己是着了柳姨娘的道。

“老爷来了!”守门的婆子大声的问着安,也是在提醒屋里的人,说话注意些。锦芬的神色一紧,摆手让名兰起来,她自己则悠闲的端起一杯茶,慢慢的抿了一口。

“见过爹!”

“见过老爷!”

除了锦芬,纳兰若雨和锦芬看到纳兰辰逸进来,忙着见礼。

对于一向疼爱的女儿,他并没有表现出暴怒的情绪,淡淡应了声,挥手道,“雨儿,你和名兰先下去,爹爹有话要和你娘讲。”

“是,爹!”纳兰若雨脆生生的应了,又看了一眼母亲,递了个颜色,要她不要表现的太过,才带着名兰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两人,锦芬板着脸,还在生着闷气,还在为纳兰辰逸让她回娘家而气恼。柳姨娘的事还没有传开,她也就装作不知道,板着脸背对着。

“锦儿,你是不是知道柳姨娘怀孕了,所以才故意撞了她的?”纳兰辰逸心中有火,他一想到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差一点就没了,就忍不住恶声道。

“什么?”锦芬呆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几年的夫妻,没想到他问也不问一句,就直接给她定了罪!她冷笑一声,“老爷认定是妾身故意的吗?”

“你是丞相府的主母,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你在管,这下人也都看你的眼色行事,别说这西园没有你安插的眼线,你会不知道柳姨娘怀孕的事?”纳兰辰逸如今对锦芬可以用失望两个字来形容,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一直敬重有加,疼爱信任的正室妻子,居然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心如蛇蝎的人。

“你再怎么容不下她们,可那都是我的孩子啊!别人这个岁数都是儿女成群,更有些儿子都快娶亲了,我却只有卓儿一个儿子,如今柳絮好不容易怀上了,你却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除去,难道你就这么容不得老爷我的孩子吗?就算是他出生,也不过是个庶子,根本不会对卓儿构成任何威胁。可你却这样狠毒,伯爵府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纳兰辰逸越说越气,他又想起锦芬赌气要回娘家之事,更加对她失望透顶,说出的话也是极重!

自古以来,不管是官宦贵商,还是平民百姓,都是子嗣为重。更别说纳兰辰逸这个堂堂丞相了,他企盼子孙繁盛的心情,比一般人都要强烈。

“纳兰辰逸,你无端地指责我也就算了,你怎么可以污蔑我娘家的人!不就是个贱妾吗,我就是推了她又怎么样!”锦芬怒极,说出的话也口没遮拦。只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无疑就是承认,她就是故意要撞掉柳絮肚子里的孩子!

“好,好!还说你没有,你自己都承认了!”纳兰辰逸怒极反笑,笑容冰冷绝情,“来人,从今日起不准夫人迈出兰芷阁一步,府中事务都交给柳姨娘打理!”锦芬的无理彻底激怒了他。

“你……”锦芬大惊,颤抖着身子指着纳兰辰逸,却又恨又气,软软的倒了下去!

纳兰辰逸并没有上前管她,也不理会她是死是活,一甩袖子,气呼呼的出了屋子。

院中的名兰听到了他们的争吵,看到他出来,忙上前跪倒,“老爷,不可啊,夫人是丞相府的主母,怎么可以说罚就罚。府中事务诸多,离不开夫人啊!”她是锦芬的贴身丫鬟,锦芬失宠,她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要是被柳姨娘揽了大权,估计头一个开刀的就是她!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帮着锦芬保住她正室夫人的权利。

“名兰,你好好服侍夫人!”毕竟夫妻一场,纳兰辰逸也不会做的太过,沉沉的说了一句,拂袖而去,他着急去西园看柳姨娘母子!

名兰对着他的背影仍不住哀求,却奈何他根本就不肯回头,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渐渐远去,名兰也瘫软到地上……

许久,她才想起屋中静悄悄不大寻常,忙挣扎着跑进去一看,夫人却已经昏倒在地上了!她大惊,忙喊两个小丫头,一个去请大夫,一个去落雨园请大小姐。

如今老爷生了气,也只有依靠大小姐了!

纳兰若雨一听大惊失色,她长这么大,也没看到爹娘吵架,而且还吵得这样凶,娘还被禁足了!就为了那个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吗?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爹竟然为了那个才丁点的孩子责骂娘亲?纳兰若雨心底的危机感更加迫切……

请了大夫,锦芬才悠悠醒转,她睁开眼看到守在床边的女儿,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雨儿……”她又悔又气,哽咽呜咽,却说不出什么来。

海清韵死后,她就一直尽力处理着府中的大小事务,从没让他cāo过一份心。只是没想到,多少努力最后却换来他一句毫不留情的禁足!这让她以后如何在这府中做人?此时,她已后悔不该只图一时口快,承认了是她故意为之的错事,才让老爷大怒之下毫不留情。

可如今,再悔也晚了,看着园子外加派的护卫,她就知道老爷今日是动了真格的了!

“娘,你也真是的,明知道爹在气头上,也不会服两句软话,偏说出那番百害而无一利的话来,惹爹大怒,你也讨不了好!”纳兰若雨心中暗道母亲愚蠢,这样岂不是正好如了西园那个贱人的意了?

“我和你爹十几年的夫妻,他竟然这样不顾情分的指责我,娘也是气极了才会口没遮拦。”锦芬擦着泪道。“谁能想到他竟然连管家的权利也一并收了!”让她整日里看一个贱妾的脸色生活,还不如杀了她。

“娘,你别担心。我想爹也就是说说,毕竟你才是正室夫人。让一个姨娘管家,这让我和弟弟今后如何做人?女儿就快及笄了,宫中的彩礼想必这几日就会下来,若是娘不在,爹爹岂非也会没面子?所以,这管家的权,还是你的!”纳兰若雨笃定的道。

第九十九章

锦芬一听,也是这个理,暗道自己竟然还不如雨儿一个小丫头。也是她乍逢惊变,思绪才会迟钝,要不然,就凭一个柳姨娘,自然不会是她的对手。

“娘,你放心,我这就去找爹爹,女儿一定帮你要回管家的权利来!”纳兰若雨莞尔一笑。

西园,柳姨娘斜斜躺在锦榻上,身上盖着清凉的蚕丝被。纳兰辰逸坐在一旁,含笑看着知秋端了保胎药进来,亲自接过道,“我来吧!”

知秋笑着应了,抬眸看了一眼眼角含笑的柳姨娘,抿嘴笑着出了屋子。老爷好久都没有如此温柔的对待姨娘了,希望姨娘凭借着这个孩子能苦尽甘来,再也不看夫人的脸色!

柳絮有些受宠若惊,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用宽厚而又笨拙的手掌,轻柔的舀了一勺子汤药,轻轻凑到嘴边吹了吹,然后才举到自己的唇边,宠溺的道,“来,张嘴!”

几乎是机械般的张开嘴巴,下意识的喝掉汤药,然后再张嘴……这么多年了,她早已忘了这个男人是如何的柔情徐徐,早在她刚进丞相府所受到的待遇,今日竟又重温了一遍!她的眼睛湿润了,夹杂着惊喜的眼泪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落了下来!

“怎么了?可是嫌药太苦?乖,良药苦口,为了孩子也要喝完!”纳兰辰逸没想到柳絮会莫名其妙的流眼泪,误以为她不想喝药。

“恩!”柳絮并没有解释,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将碗中的汤药喝完。纳兰辰逸脸露欣慰,吩咐知秋拿蜜饯给柳姨娘解药苦。知秋早就备好了在一旁等着,闻言赶紧拿上来,柳姨娘捻了一颗放进嘴里。

“老爷,姨娘,大小姐来了!”小丫鬟隔着帘子禀报。

柳絮一怔,大小姐!她来做什么?这么多年,她可从来都没进过这个院子啊!她悄悄抬眉瞅了一眼纳兰辰逸,看到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的眸色闪了闪,遂轻笑着朝知秋吩咐,“快请大小姐进来!”虽然她知道大小姐现在来绝对不简单,可面子上还得笑着接待。

很快,纳兰若雨就笑着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手捧礼物的念儿!

“恭喜爹,恭喜柳姨娘,雨儿就快要多个弟弟了!”纳兰若雨一进来就欢快的施了礼,起身后亲热的走到柳絮的床边,礼貌的问着,“姨娘觉得身子好些了吗,雨儿特意拿了很多适合孕妇滋补的药材来,姨娘一定要收下哦!”她最后的话里,隐隐带了些调皮。娇丽如花的脸蛋上,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嗔,让人一看就无法拒绝。

“好好!雨儿真乖。”纳兰辰逸十分高兴,没想到女儿竟然这么懂事,还知道给刘姨娘送礼物来,比她娘可好多了!

“念儿,将礼物拿上来!”纳兰若雨一挥手,念儿应了声,捧着手中的盒子走了过来。柳絮眸中暗闪,朝知秋使了个眼色,知秋会意,忙走上来接过,福了福道,“谢大小姐!”却也没有要打开看的意思,就抱着那个盒子退了下去。

“念儿,多日不在,对一切可还习惯?”纳兰辰逸注意到了念儿的身影,温声问了句。他的话一出,柳姨娘的脸色变了变,眸中变得yīn沉不定。纳兰若雨满意的看着念儿带来的效果,在心中咧嘴一笑。她就是故意带念儿来的,她要让柳姨娘看看,别以为怀了个孩子就嚣张起来,比她年轻漂亮的多了!

念儿将几人的神色都收到眼底,她低下头,恭敬的行了礼,回道,“谢老爷,一切都好!”纳兰若雨的心思她自然明白,无非就是让她成为柳姨娘眼中的肉刺,让刘姨娘来对付她,最好两人弄的两败俱伤!那样锦芬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了!心中冷冷一笑,锦芬的算盘虽好,怕是要打错了!

“老爷,这位就是念儿姑娘吧,瞧着模样水灵的,怎么瞧怎么好看,难怪连瑞王爷都喜欢!”柳絮直起身子称赞道,只是她看着无心的一句话,却让纳兰辰逸的脸色一变,就连纳兰若雨的神色也不对了。

念儿的神情依旧淡淡的,垂着头,安静的站在那里,仿佛被谈论的对象不是她。

屋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柳絮也感觉到了不一样,不由懊恼起来,暗恨自己不该多嘴。她本来看纳兰辰逸对念儿的目光有些不一样,就也信了那些下人传言的,说老爷喜欢这个清傲的女子。她只想用瑞王爷的事,用来敲打敲打老爷,这个念儿可是瑞王看上的人,你还是莫要惦记了才好。可没想到,不知怎么就触怒了老爷,看纳兰辰逸yīn沉着脸,她的心惊的突突直跳。

纳兰辰逸的发怒可是有原因的,念儿住在丞相府的事,京城几乎人尽皆知。上次因为纳兰若雨的事,害她被瑞王爷带走,虽然最后瑞王并没有难为她,又将她送回,可市井中还是隐隐流传出纳兰小姐得罪了瑞王,竟让救命恩人出面顶罪的留言。想他纳兰辰逸堂堂月华朝的丞相,却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流言恶语?虽他明知错的是丞相府,可为了面子,他还是暗中让人教训了那些饶舌之人,本以为事情慢慢就会平息,没想到今日却从他的妾侍嘴里说了出来。这让他如何不怒?

纳兰若雨变脸却不是为了这个,她一直极看不起念儿,若念儿真的被瑞王爷看上,那她岂不是就要飞上枝头做凤凰?虽以念儿的身份是不可能做正妃的,可做个侍妾也让她不甘!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贱人,她凭什么能被瑞王看上?上次的事念儿是被她设计,若是她真成了瑞王爷的女人,还不利用瑞王的身份,对自己打击报复?原本的一点小心思,若念儿真的跟了瑞王就不会和她抢太子哥哥的心思,在这几天也被她推翻,她越来越担心起来。

“瑞王只是生气惩罚不听话的奴婢出气,又怎么会喜欢我呢,姨娘真是说笑了!”见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念儿才缓缓的开口,也恰到好处的解了柳姨娘的尴尬。她立刻干笑两声,故意露出一副犯了错小心翼翼的样子,怯怯的开口,“老爷,贱妾是不是说错话了!”话音落,她水盈盈的眸子里立刻弥漫出淡淡的水雾,一副要哭的样子。

“姨娘千万莫伤了身子!这府里的事情可还要你cāo劳呢!”知秋忙很合时宜的上前劝解,提醒她,也提醒所有人柳姨娘可是还怀着孩子,况且刚刚还动了胎气呢。

纳兰若雨狠狠的瞪了知秋一眼,都是这个丫头多嘴,她可还等着爹爹呵斥柳姨娘呢!

果然,听了知秋的话,纳兰辰逸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又安慰了柳絮几句,不过却也没提让柳絮管家的事就离开了。他一走,纳兰若雨自然也带着念儿走了。

看着所有人都走了,知秋悬着的心才松了下来,她小心的劝诫着,“姨娘,大小姐分明就是故意来带着那个念儿挑事的,您可千万要沉住气,莫中了别人的圈套。”

柳絮现在想起纳兰辰逸的脸,还心有余悸,虚弱的靠在锦榻上闭上眼,好半天才道,“我知道了!”

“姨娘,大小姐拿来的礼物怎么办?”知秋看着堆放在桌子上的礼盒问。

“收起来吧,大小姐不是傻子,不会在自己带的东西里放什么脏东西,出了事,她也脱不了干系。”柳絮颇有些疲惫的道。知秋领命下去了。

纳兰若雨一直跟在父亲的后面,让念儿回落雨园后,她一直走到了父亲的书房外。让小厮通报后,很快,她就被叫了进去。

书房里,纳兰辰逸正站在书桌前,双手放在腰后,眼睛看着前面不知在想什么。

“爹!”纳兰若雨脆生生的叫,可爱的笑脸欢快的迎了上去。

“说吧,找爹有什么事?”纳兰辰逸笑笑,他刚罚了她母亲,这个丫头定是来求情的。

“爹,女儿还有两个月就要及笄了,估摸着宫中的彩礼也快要到了,柳姨娘刚怀孕身子弱,她怎么能应付这么大的场面?”纳兰若雨也不拐弯,直直的道。

她可是丞相府的嫡女,未来的太子妃。倘若母亲这个正妻被禁足的话,那等到宫中送彩礼的公公到了,柳姨娘一个妾侍又如何前去迎接圣旨?正妻尚在,姨娘却做大,不但会惹人笑柄,还会落一个污蔑圣恩的罪名。若是皇上一怒之下怪罪下来,丞相府可是吃罪不起!

纳兰辰逸也就是被锦芬一气之下口不择言才会下令让她闭门思过,现在听女儿这样一说,心中也是一惊,暗道他居然还没一个姑娘家想的多。要不是雨儿聪慧提醒,他只怕是要得罪皇家了!

“雨儿心思剔透,将事情都考虑的面面俱到,都是爹大意,险些酿成大祸!”纳兰辰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接着道,“好了,柳姨娘管家的事就算了,你去告诉你娘,仍让她管家,不过,这几日还是呆在屋子里静静心的好!”

管家大权不夺了,可闭门思过还是要的,要不然,他这个丞相说过的话就没了威信了!

第一百章

兰芷阁里,锦芬还在暗生闷气,还在想雨儿能有什么好办法能帮自己夺回管家的权利。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几年,这府里都是自己的人,就那个柳姨娘一个什么也没的侍妾,她并不以为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不过,即使柳絮管家绝对会手忙脚乱,她也不想交出。

“娘!”纳兰若雨兴冲冲的闯了进来,也不理会锦芬期盼的目光,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才笑着说,“娘,你放心了,女儿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

“真的?”锦芬目露惊喜,仍有些不敢确定。

“当然,宫中的彩礼就要送来了,爹总不会让一个姨娘前去接圣旨吧!”纳兰若雨笑得狡黠。

锦芬了然,怪不得这个丫头说一定可以,原来她想到了这些。她心中高兴,觉得女儿已经长大,能独当一面了!那以后入了太子府,也定会将府中的事情打理的妥妥当当。

母女两个都十分得意的聊了几句,纳兰若雨将她故意带念儿去见柳姨娘的事说了一遍,锦芬连夸好计谋。“有一个冷傲清丽的美人在她的眼前晃,看她还能得瑟几天。”

纳兰若雨连连点头,“让她们狗咬狗才好玩!”

母女两个相视一笑,眸中都露出yīn狠的光芒。

“夫人!”名兰走了进来,看到纳兰若雨也在,神色有些慌张,径直走到锦芬的面前,附耳说了几句,锦芬的脸色立刻变了,她沉思片刻,对女儿笑笑,“雨儿,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落雨园吧。”

纳兰若雨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娘亲是有什么事不想让自己知道。她乖巧的点了点头,施礼后走了。

她一走,锦芬就沉声问,“怎么回事?她不是说只要八百两,我都给了她一千两,足够她赎出儿子了。她竟然还敢再来,真当我这里是韭菜地了,割了一茬又一茬。”

这个连妈妈还真是贪得无厌,居然又来要挟自己!

“奴婢也问了,她哭着说儿子回来倒是回来了,可却被人打断了双腿,求医问药,二百两银子早花完了,实在没法,她才来找夫人的!”名兰小声的道,她也觉得连妈妈实在是过分了可看到她哭的眼睛红肿,凄惨无助的样子,她只好来请示。

“名兰,你再去拿五百两银子,然后告诉她,下不为例!等她回去时,你亲自跟着,务必找到她住的地方!”锦芬的目光冰冷,声音淡淡的,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到她闪烁的眸底那毒蛇般狠辣无情的眸光……

名兰打了个寒颤,这种眼光她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还是在幽兰阁失火的那天晚上,夫人的眼中就是这种光芒!她的心莫名的快跳了几下,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直冒汗,她不敢多留,应了声赶紧逃离了屋子。

她刚出兰芷阁的园门,就听到什么被摔碎的声音。守门的婆子亦听见了,身子抖了抖,对着她讨好的笑笑,“兰姑娘,夫人怎么了?”她们是兰芷阁的人,自然要探听好动静,以免惹怒夫人招来祸事。

“夫人没事,只是心情不好,你们都警醒着点。”名兰淡淡的说了句,在她们感激的道谢声中快速的离去。

丞相府的后门外,连妈妈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福儿的腿伤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大夫说弄的不好会留下终生的残疾。她只有一个儿子,平日里宠着惯着,几乎竭尽所能的满足儿子的要求。如今儿子整天躺在床上,每日的汤药就要好多银子,饮食上也要大补,多出来的二百两只一天就花了个七七八八所剩无几。她也知道这样又来似乎说不过去,可她也别无他法!她男人看到儿子的样子,一气之下也病倒了,她实在是没了法子……

门“吱唔”开了,名兰探了探头,看左右无人,,才闪身出来,将手中的银子冷着脸交到连妈妈手里,在她欢喜的伸手要接时又缩了回来,她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银子,道,“妈妈是聪明人,如今怎也做了这等的下作事!不过夫人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又给了你五百两银子。不过,夫人也说了,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回了!”

连妈妈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袋银子,她一想到有了这些银子儿子就有救了,眼睛里的光芒就越发灿亮。听名兰这样说,只一个劲的点头……

名兰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银子交给连妈妈,心道,夫人已经动了杀机,连妈妈怕是……

可连妈妈并没有觉察到名兰微微怜悯的目光,激动的拿过银子,快速的走了。名兰等她走了好大一段路,才悄悄的跟上。

连妈妈这次也是如上次般七拐八拐,在确定身后没有人跟来后,才扭身进了小胡同自家的院子。刚进门,她就听到了屋子里蔡福呼痛的声音,“哎呀,疼死老子了!娘,我的腿好疼啊!”

“叫什么叫,有本事惹事,就有本事忍着,再给我叫唤,老子就将你打死了事!”一声大吼,显然是蔡有成。

连妈妈眼睛一红,快步进了屋,边走边喊,“福儿莫怕,娘回来了,这就去医馆给你抓止痛药去!”

蔡福躺在床上,两条腿都打着夹棍,正面对着床顶的幔帐呲牙咧嘴。看到母亲回来,他只觉得自己就有希望了,忙再次大声的呻-吟起来。连妈妈还没来得及看他,就被蔡有成叫走了,蔡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离去。

主屋,蔡有成黑着脸坐在椅子上,满是风霜的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悔恨,若不是他疏于管教,才让儿子被她娘娇宠成性,以至于落到今天这个样子。儿子的事,他也有错!

“你去哪里弄到的银子?”蔡有成虽然老实,可并不是傻瓜。自从蔡福被人血淋淋的被人抬回来后,他早从左邻右舍哪里打听到了事情的原委,他知道儿子欠了一大笔赌债,这次能活着回来是因为他娘还清了银子。可她一个妇道人家,那里有那么多的银子?

“我……”连妈妈吱唔着,不知如何开口。蔡有成并不支持自己再去招惹纳兰府的任何人,她知道自己若是说了,他一定会大怒!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骗我?”蔡有成大怒,啪的一拍桌子怒吼道。

见没办法再隐瞒下去,连妈妈只好咬着牙开口,“是锦夫人给的!”

“什么?你竟找了她!”蔡有成大惊,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让他惊的身体发抖。十年前的事,连妈妈虽没有告诉他,可他隐约也猜得出来妻子定是参与了什么,要不然也不会待得好好的突然要离开,直到离开京城几天后,他才听到传言,说丞相府的夫人和嫡小姐都被一场大火烧死了!他也问过妻子,被她含糊带过,他只好在心底祈祷着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想……

甚至重回京城,他一直还抱着幻想,说妻子定然没有参与,否则她不会回来!

可今日听连妈妈一说,她竟是朝锦夫人要的银子,他立刻就明白了。锦夫人是谁,不就是当日的锦姨娘吗?丞相府的夫人和大小姐莫名被烧死,锦姨娘即刻扶正,傻子也能知道这中间加了什么猫腻!只是,她今日要着银子,却为自家种下了祸事……

“我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福儿被人砍死吧?”连妈妈痛哭失声,如果还有选择,她绝不会去找锦芬。

蔡有成叹了口气,“罢了,一切都成定数,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你看着福儿,我去找一辆马车,我们连夜搬家!”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好,可福儿的腿?”连妈妈也想到了,忙点头,可又想起儿子腿伤严重,怕是不宜搬动。

“瘸了总比没命的好!”蔡有成冷哼一声,快速的朝外面走去,连妈妈则是去安抚儿子。两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大黑,胡同里静寂一片,一个人影也没有。蔡有成赶了一辆马车匆匆回来,夫妻二人合力将蔡福抬到马车上,将屋中还算值钱的东西带了一些,连夜离开!

他们一家只觉得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在他们的马车走后,一个黑影悄悄的跟了上去。

丞相府,锦芬听到名兰的禀报,恩了声不在说话,名兰看她脸色难看,悄然退下。

书房,纳兰辰逸处理好手中的公文,正想去西园看柳姨娘,纳兰文卓蹦跳着跑了进来,“爹,先生今日夸奖我书背的好,爹爹要赏卓儿东西吗?”他一张酷似纳兰辰逸的俊脸笑眯眯的,清澈明亮的目光讨好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姐姐说柳姨娘肚子里怀了孩子了,他若是不和爹爹亲,爹爹就会不喜欢他。

看到疼在心上的儿子,纳兰辰逸一颗心瞬间柔软一片,他将儿子抱在膝盖上坐好,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打趣道,“你小子又想敲诈爹爹什么?”

第一百零一章

纳兰文卓谨记着姐姐的教诲,俊美如玉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爹爹,卓儿什么也不要,只要爹爹别不理卓儿就好!”他微嘟着胖乎乎的小嘴,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委屈。

纳兰辰逸心中一痛,目光中更多了一些怜惜,他将儿子抱得更紧,目光也越发柔和,“卓儿说什么呢,爹爹怎么会不理卓儿?无论什么时候,爹爹都是最疼卓儿的!”他不知道儿子莫名的危机感是来自哪里,可稚嫩无辜微带怯的童音,还是让他心中极不舒服。

“是吗?”纳兰文卓的眼睛一亮,黑黑的眼珠立刻折射出欣喜的光彩,可片刻后又黯淡了下去,小小的他叹了口气,用很是无奈的声音道,“可她们都说柳姨娘怀了孩子,爹爹疼的紧,以后,说不定就不疼卓儿了!”纳兰文卓的眼睛里已经隐隐有了泪光。

“傻孩子,怎么会呢!”纳兰辰逸有不小的震撼,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他对柳姨娘的态度,竟直接影响到了儿子!不管怎样,卓儿都是他的嫡长子,他对他的疼爱是最多的。只是锦芬的所作所为真的让他气恼,不过,雨儿说得对,不管怎样,她都是她们的母亲!就是为了孩子,他也会维系表面的关系。

“爹爹不会有了小弟弟就不要卓儿?”纳兰文卓还是有些不信,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父亲。

“不会!”纳兰辰逸肯定的道,用额头碰了碰儿子的脸颊。

得到保障,纳兰文卓笑得欢快,在父亲的怀里缠了一会,就被丫鬟带下去用餐。纳兰辰逸看着儿子满足的背影,目光沉思……

是夜,天有些yīn沉,空中几乎没有星星,月亮也被乌云遮住,透不出半点光亮。

城郊的一个破旧的院子里,连妈妈正在点着油灯的厨房里忙着给儿子熬药,蔡有成出去买东西,他们初来乍到,一切都要重新置办,一些最基本的柴米油盐都没有。蔡福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望着窗外……

夜色越来越暗,眼看着就要下雨,连妈妈忙着倒出药汁,小心的端给儿子。大夫说这药都是续筋生肉的好药,要不少银子呢。她可一点也不敢马虎。

“福儿,来,将药喝了!”连妈妈一进屋,就朝儿子吆喝,边说便将药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走过来扶起儿子,在他后背垫了个枕头。

“娘,这药还要喝多久啊,难喝死了!”蔡福一闻到药的苦味,就忍不住皱眉,并很孩子气的将头扭到一边,表示自己不想喝。

“福儿乖,你的腿伤的很重,要喝药才能好,别闹了,快喝药,要不然凉了药效就会消散。”连妈妈苦口婆心的劝着,想哄着儿子将药喝了。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出,她的确对蔡福极其疼爱。二十几岁的人了,她还像个孩子般的对待。

蔡福本不想喝药的,可一想到自己无法动弹的两条腿,他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看他这么听话,连妈妈欣喜的几欲落泪。

突然,屋外刮起了一阵风,带起院子里没放好的东西乱飞,呼啦啦作响。连妈妈神经一颤,本能的将身子挡在儿子的面前,警惕的喊了句,“谁?”

院中风声还在继续,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蔡福看了一眼,没好气的说,“娘,是刮风而已!”怎么他发觉母亲这两日竟有些迷糊,总是一惊一乍的,不就是刮个风嘛,有什么好怕的。

听到儿子这样说,连妈妈的心慢慢放下,勉强一笑才道,“哦,这风声好大!”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房门就呼啦被什么力道冲开了!强烈的劲风刮的桌子上的油灯一暗,左右摇摆了好几下,才慢慢恢复,随着灯光渐亮,两道明晃晃的光影,也慢慢的逼近。连妈妈惊呆了,因为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明晃晃泛着寒光的不是别的,赫然是两把刀!

刀影慢慢逼近,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也渐渐出现在灯光下。连妈妈大惊,忙再一次横在儿子的面前,大声的质问,“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蔡福也惊呆了,他顾不得自己的腿伤,一个劲的朝床里缩。

两个黑衣人颇有些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讽刺他一个大男人竟这般胆小,竟不顾自己的老娘在前,只一味的躲避。

连妈妈只是简单的一想,便知道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她的心中涌上无尽的愤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小声的求饶,“两位大侠,这事我儿子一点都不知情,还请两位放了他吧,老婆子来世做牛做马,也定会报答两位的大恩!”事到如今,她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妇人,再加上一个双腿都被人打断的儿子,怎么都不会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她知道的太多,早就料到锦夫人不会放过自己,她也没打算多活,可儿子,她是一定要救的!

“放过?可出钱的人说了,一个也不留。很抱歉,没发完成你的心愿!”为首的黑衣人冷冷一笑,嘲讽的道。在他的眼里,面前的这两个已经是死人了!

“我也有钱,夫人给了你们多少银子?我出比她多的,只求你放了我们!”连妈妈想明白了,她若死了,凭儿子一个人的力量也定是跑不了的,现在,她只想拖延时间,等着丈夫回来,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看着黑衣人手中的钢刀,她又犹豫了,又希望丈夫不要回来……

“哼,我们只拿钱办事,少糟蹋我们的信誉。”第二个黑衣人有些不耐的喝道,并往前迈了一步,将手中的钢刀举起,直指着连妈妈的额头……

“别和她们罗嗦,赶紧完事,我们也好回去复命!”另一个黑衣人更加不耐烦,冷幽幽的往前走了一步,他的刀对着锁在床上瑟瑟发抖的蔡福。

连妈妈吓得脸色煞白,她惊慌的后退着,在看到桌子上的药碗后,她立刻拿起来狠狠的朝前面砸了过去。黑衣人头一偏,药碗砸在门上,哐铛一声跌的粉碎。他显然有些怒了,钢刀一挥,呼啸着砍了上去,另一个黑衣人也同时出手,两人一人一个目标。

连妈妈虽然年纪大了,可生命攸关的时刻,她吓得尖叫一声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黑衣人扫过来的钢刀。蔡福两条腿都断了,完全不能动,他只是借着臂力往旁边挪,他的速度,明显的要比黑衣人慢,只闻一声惨叫,黑衣人手中的钢刀,已经砍上他的胳膊,瞬间血流如注!

“福儿……”连妈妈凄厉的大喊,她想要扑过来拦着,却被一把钢刀半路一拦,她下意识的往后面一退,钢刀挨着她的脸颊飞过,她的脸被割了一刀长长的血口子,血滴滴的往下落,她顾不得喊疼,仍咬着牙身形不减,飞快的朝儿子奔去。可是,她还是慢了一步,一击命中的黑衣人刀锋没收,反手又是一刀……

“福儿……”连妈妈撕心裂肺的大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xiōng前被刺了一刀,慢慢的歪倒!她傻了……看着殷红的鲜血从儿子的xiōng前喷出,滴落到被子上,一滴滴是那么红,那么痛!

两个黑衣人互望一眼,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钢刀,只需要一下,面前的这两个人就都是死人了!

“哐铛……”两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什么东西弹到了钢刀上,黑衣人只觉得手臂一麻,钢刀腾地掉在了地上……

连妈妈已经闭上了眼睛静等死亡的来临,儿子眼看是活不成了,失去儿子,她也没了任何希望,死,是最好的解脱!可是好半天也没动静,她张开眼一看,就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进来!

一身白衣,如雪似霜,在暗夜中分外的刺眼。脚步慢慢的靠近,人影也出现在灯影下,有那么一霎那,连妈妈怀疑自己看错了,“海……海夫人!”面前的女子虽然穿着男装,可那清美无双的一张脸,那眉眼,那神情,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海夫人啊!

两个黑衣人显然没想到击落他们兵器的竟然是个俊秀的少年,两个人心中的惊诧淡了一分。看他的模样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许是暗器了得,功夫还不知怎么样呢!其中一个黑衣人揉了揉胳膊,寒声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搅大爷的事,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识相的话,赶紧滚,大爷就当从没见过你,要不然……”他冷哼了几声,脚尖一勾,伸手将钢刀重新cāo在手中。

念儿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冰冷的眼锋像锋利的利剑,狠狠地刺进他们的xiōng膛。黑衣人一惊,下意识的闭上了嘴。这个小子好厉害的眼神!

“连妈妈还记得母亲,真是难得!”念儿慢慢的迈着步子,一步千金,每一步都像是巨石般,狠狠压在连妈妈的xiōng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我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呢?”念儿嫣然一笑,含笑的眸子淡淡的扫向连妈妈。

灯光下,她美丽的如同画中的仙子,周身都弥漫着柔和的光晕。可你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眸子虽在笑,可眸子不变的冰寒,却冷得人发抖……

“你是女子?模样还可以,要不然跟了大爷如何,今晚的事情大爷一本购销……”一黑衣人喋喋不休的说着,看到面前美丽的少女已经让他忘记了一切。

念儿的手指抬了抬,手中一粒小珠子激射而出,“啪”打在他的嘴巴上,生生打落他的一颗门牙。黑衣人吃痛,捂着嘴哎呀哎呀呼痛,再也顾不得开口胡言乱语。另一个黑衣人想动,却对上念儿冰冷的眸子,心中一颤,垂下了头。

他明白了,面前的这个少女的武功很明显要高出自己许多,他再挣扎都一样……

“您是大小姐?”连妈妈惊的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指着念儿“你……你……”了好几个字,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大小姐不是掉下悬崖了吗?

“是我!”念儿淡笑着抬眸,定定的看着连妈妈,那眼神,冰冷而冷漠,完全没有一点温度!

“大小姐,不管老奴的事,都是锦姨娘逼着老奴做的,大小姐饶命啊……”连妈妈瘫软在地,连连磕着头,磕了几下才想起来什么,忙扑向床上的蔡福,“福儿,福儿,你怎么样,醒醒啊!”可无论她怎么喊怎么摇晃,蔡福都不可能回答一声了!黑衣人的第二刀,已经要了他的命!

念儿冷然看着一切,她的眼中没有一丝的同情和怜悯。她本来可以更早的出现,可她就是晚了,她就是要让连妈妈也尝尝失去至爱亲人的痛苦……

“福儿……”连妈妈尖利的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念儿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那两个黑衣人看无人注意,互看一眼,撒腿就往外跑,可没走两步,就“噗通”摔倒在地上,云轻扬帅气的拍着手,悠闲的从暗影里走了出来,“小师妹,这两个人怎么处理?”

念儿头也没回,淡淡的启唇,吐出一个字,“杀!”从她以真面目出现在这里开始,那两个人就注定不会活着离开。

云轻扬挑了挑眉,一手一个,提着两人飞快的离开。

风声更大,呼啸着在空中盘旋。浓重的yīn霾笼罩着这个破败的小院,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孩他娘!”隔着老远,蔡有成就喊。他怕白天出去惹人注意,特意挑了晚上出去。可越接近小院,他的心里就越不安,还没进门,他就喊开了。

可是,无人回答。

他能看到屋门开着,晃荡摇曳的灯光从屋子里照射出来,只是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

不会啊,难道都睡着了?他心中疑惑,便加快了脚步。当他买进门看到念儿的背影时,他一愣,厉声问,“你是谁,怎么在我家?”不等念儿回答,他的目光往里找寻,脚步也没停。

床沿,连妈妈歪斜着趴在那里,床上,他的儿子浑身是血,脸如死灰!

“福儿,孩他娘!”他疯了般的大吼。

念儿的目光闪了闪,没动。

“是你杀了他们!”蔡有成哭了半天,才恶狠狠的抬起头对着念儿喊。

第一百零二章

蔡有成并不认识念儿,直觉上,他认定念儿是锦芬派来灭口的人。儿子已死,老妻尚不知死活,他独自活着也没了意思,他只求速死!

“我若要杀,她们早都已经是死人!怪我,慢了一步!”念儿有些懊悔的垂下头,悄然敛去眸中的冷意。

“不是你?那你又是谁?”蔡有成止住哭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若是这个人想要他的命,怕也是轻而易举。

念儿没有回答,因为连妈妈已经悠悠醒转,正睁着一双悔恨伤痛的眸子,死死的看着面前的丈夫,许久,才大哭出声,“老头子,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听你的话,才害死了福儿!我的儿啊……”年过半百,痛失爱子,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没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了。连妈妈凄厉的哭声在狂风中飘荡。

蔡有成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和她相抱着痛哭,她们的手,却是都放在蔡福的身上,那样轻柔眷恋的抚摸着……

虽然儿子不听话,虽然儿子爱赌钱,虽然他做了诸多诸多的错事,可那毕竟都是他们的儿子!疼了二十几年用心呵护的儿子啊!

蔡有成的嘴唇颤抖,抖索着说不出一个字来。以前他总会因为儿子的顽劣不堪而大声呵斥,儿子总是会小声的回嘴。可现在,他即使骂的再大声,儿子也不会犟嘴了……

“连妈妈,到底是谁要杀你?”念儿强迫自己无视掉蔡有成伤心欲绝的眼神,故意冷声问。面对着一个老实巴交,又正直忠厚的绝望父亲,她做不到无动于衷。连妈妈欠自己的债,她并不想带上蔡有成。可她却眼睁睁的看着蔡福被人杀死,她的心,是不是也已经冰冷不堪了?目光触及连妈妈恍然有些错乱的眸子,她的眼神一冷,心中刚刚涌出的片刻的不忍,也消失无踪……

听到她的话,连妈妈突然裂开嘴凄然一笑,“报应,报应啊!”眸中的痛色渐渐被无边无际的仇恨所代替,她的眼神透过夜幕,直勾勾的射向远处,“当年,我听锦姨娘的话,害死了夫人!今夜,锦夫人又命人杀我们灭口!哈哈……因果循环,果然报应不爽!只是……”她猛地住口,嗜血的眼眸望向远处,“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福儿,为什么……”

“锦芬?”念儿冷冷一笑,“本来我也是要帮娘亲报仇的,没想到,她到快了一步。连妈妈,你们害死我娘亲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我会让害我娘亲的人,一个个都得到报应!”念儿也看着yīn暗的夜空,冰冷的声音很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只是,我还在找当年的线索,我要锦芬在证据面前无从抵赖,我要将她的恶毒嘴脸,呈现在世人的面前,我要将她押到我娘的墓前,将她千刀万剐……”

恨,充斥着xiōng腔,狠咧的话语也让人心惊胆战。没有人会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

“大小姐,福儿已死,老奴也了无生趣,唯有一死谢罪。可老奴不甘心啊,当年,若不是锦姨娘故意抓住奴婢的错处,威胁奴婢,奴婢就是有几百个胆子,也万不敢做出嗜主的恶事来。如今老奴自知罪无可恕,可老奴就是死,也要揭露锦芬的恶毒。还请大小姐让奴婢多活几天,大小姐若是今后有用到奴婢的地方,奴婢万死不辞!”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连妈妈已经生无所恋,临死也定会帮着大小姐扳倒锦姨娘那个贱人,为儿子报仇。

连妈妈是聪明人,在念儿出手救下她的那时起,她就明白了念儿寻她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做证人,有朝一日能当面指证锦芬!

念儿微不可见的弯了弯唇角,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力气,她只开了头,连妈妈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这里你们是没法呆了,我另外帮你们找个住处吧!”念儿淡淡的道,既没有得知连妈妈会帮自己后的喜悦,也没有诧异,沉静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连妈妈看了丈夫一眼,同样的在他的眼中看到强烈的不甘和报复,点了点头道,“一切听大小姐吩咐。”儿子一死,锦芬说不定还会派人来追杀自己,听从大小姐的安排,定会保住性命。就算是要死,她也要等先扳倒锦芬再死不迟。

见她二人同意,念儿将中指弯到唇边,发出悦耳的呼哨,片刻,有两个魁梧的汉子走了进来,施礼后恭声道,“小姐。”

“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小心保护!”

“是!”沉稳有力的回禀,两人对着连妈妈夫妻做了个请的手势。连妈妈不舍得离开儿子,抓着他冰冷的手指不肯松开。

“我会让人好好安葬他!”念儿再次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到一边让出道路。

连妈妈咬着唇,眸中不舍,蔡有成大吸了一口气,飞快的擦掉眼泪,将她拉起来低吼,“走吧!”除了跟着这个女孩,已经没了退路。

连妈妈最后看了一眼儿子的脸,捂着脸快速的跑出屋子。

“妈妈也会痛么?当日母亲离开我的时候,我也是这般的痛!”看着连妈妈有些凄凉萧瑟的背影,念儿缓缓的道!

连妈妈身子一僵,摇晃了几下,扶着丈夫的手臂逃也似的离开。

天际越发yīn沉,狂风大作,卷起沙石肆虐。风刮进屋子,刮灭了原本就摇摆不明的油灯,一瞬间,小屋陷入沉沉的黑暗中。突然,墨黑的天空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紧接着一声炸雷响起,院子中噼里啪啦响起了雨点声。一个高大的黑影闪了进来,拉着念儿的胳膊焦急的道,“下雨了,小师妹,我们要赶紧回去。”来人是云轻扬。

“恩。”念儿点点头,随着他的步子快速离去。

马车夹着风雨刚刚停到客来居的后门,念儿和云轻扬还没有下马车,就听到赶车的猴子警惕的说了句,“有人!”与此同时,她们也感觉到了弥漫在四周汹涌波澜的气流,两个人对望一眼,都拿出一块黑巾蒙上脸,然后,慢慢走了出去。

第一百零三章

雨,依旧在下!透过灯光,折射出明亮的光线,丝丝缕缕,宛若万道银丝横挂在天幕中。

猴子递过来一把伞,念儿接过撑在手中,和云轻扬和站在油伞下,清冷机警的眸子,漠然的扫过雨中站着的官兵。

白衣胜雪,在风中肆意飞扬,和一身黑衣的云轻扬站在一起,突兀而又说不出的和谐。她们都蒙着脸,只余两双精光四射的如水秋眸,静静的打量着站在前首的流云。

她认出了他!轩辕泽的贴身侍卫,那么这些人也都是太子的人!

云轻扬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感觉的并没有其他人,心中稍安。这些人,若他和师妹练手,不知能不能除去?他的眸光越发幽暗,在流云他们的身上扫了几遍。

他的目光有些挑衅,流云已经有了怒意,这人竟敢这般的对着他们看来看去,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阁下能否摘下面巾,我等按例搜查!”他的话还算客气。

这两日他们一直在这城中搜查那些可疑人士,虽没什么发现可也不敢大意。今夜下雨,正打算回去复命,就看到一辆马车从城郊驶进来,为了谨慎起见,他们还是想要看看。

念儿的目光闪了闪,师兄的容貌被看见了也没什么,可她的样子,是会被流云认出的。垂下头,她要想个有用的办法。

“怎么,见不的人么?”流云冷冷的嘲讽,竟是对着云轻扬。刚被他放肆的样子气得不轻,这会自然要扳回来一点。

“小爷我生的玉树临风,貌赛潘安,又怎么会怕见人。我只是怕你看到爷的样子,惊为天人,对我痴缠不休……”云轻扬气死人不偿命!

流云可是个堂堂大老爷们,竟被他说的像个女子般花痴,这不是讽刺他有龙阳之癖吗?

念儿抿唇偷笑,眼光悄然扫过流云的脸,果然看到他的脸已经绿了!

“何方来的刁民,畏畏缩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是盗匪!”流云大吼一声!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这个小子竟敢这样的侮辱他,他定要讨说个一二。

念儿和云轻扬的心中都不由一震。盗匪两个字此刻他们避之唯恐不及,乍一听目光都暗了暗。虽不知流云是诈唬还是真的查到了什么,他们却知自己是真真正正货真价实的盗匪!两个人的身体都明显的一僵。

流云可是轩辕泽身边的得力心腹,观察人的本事自是不弱,念儿和云轻扬细微的变化,都没能逃过他锐利的眼神,他心中疑云大增,往前走了两步再一次逼问道,“怎么,莫非被我说中了!”暗中他做了个手势,他身后那些兵丁迅速的从两面包抄过去,将马车团团围在中央。

猴子颇有些紧张,自古盗匪就害怕官兵,无论他们犯没犯事,都一样,那是一种天生的恐惧。

云轻扬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毛,他早就看这些官兵不顺眼了,正想活动活动筋骨。

念儿的神色凝重起来,这可是在客来居的外面,万一里面的弟兄们听到动静跑出来加入怎么办?还有师兄,他的伤可还没完全好!

流云的目光更厉,眼睛紧紧的盯着三人。

念儿的手心渗出了冷汗,她一咬牙正打算开口,就被一道痞痞的声音打断了,“我说你们两这么半天了还不上来,害的本王好等!”

二楼的窗户打开,露出轩辕瑞的一张俊脸。他状是无意的扫了一眼,惊呼道,“流云,你怎么在这?”他丝毫也不提他口中久等不到的两人,被人围在中间的事。

流云一瞬间眼神变了几变,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两个看着有些诡异的男子,竟会是瑞王爷的客人!他的身子也有些僵,心中暗道不知刚才的话瑞王听到了多少,要是王爷听到他竟指责这两个人是盗匪,还不知会怎么震怒。这位爷狠辣蛮缠的功夫那可是一流,就连太子殿下也没有办法,更别提他们了!流云的脊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小的在这附近巡逻!没想到能碰上王爷,属下告退!”流云说完,慌着对四周的手下一招手,极快的散去。

念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本来她想引流云离开,再告诉她的身份,希望他看在自己曾救过他们的面子上,就此散去。却没想到,瑞王爷帮了她的忙。

只是,轩辕瑞怎么会知道自己正面临危险?她的眸子越发yīn沉。

云轻扬撇了撇嘴,大有些遗憾,没能和那个伸手不俗的官兵过过招!念儿白了他一眼用以警告,目光扫了扫他的xiōng前,提醒他伤还未好。

猴子顶着雨将马车赶了过去,念儿和云飞扬一起迈进了客来居的大门。因为天气的关系,一楼的大堂几乎没有人,两个人进去后,念儿就吩咐掌柜的将店门关了,今日早些休息。

二楼雅间,姚永在外守着,看到两人点了点头,朝着门内禀,“爷,念儿姑娘来了!”

“请进吧!”轩辕瑞淡淡的道。

“姑娘请!”姚永恭敬的施礼,帮念儿打开了帘子。从始至终,这主仆二人都没有提一下云轻扬。他讪讪的一笑,转身去了另一间。

念儿目光转了转,笑着随姚永进去。在进门的那一瞬,她将脸上的面巾取了下来。反正已经被人认出,她也懒得多此一举。

看着闯入眼帘的清丽人儿,轩辕瑞的眸子一亮,动容的站了起来,围着念儿转了一圈后才道,“哇,你这丫头,想不到穿男装也这么美,将爷都比下去了!”轩辕瑞一向自负,自认玉树临风,俊美飘逸,除了太子哥哥,还从没将谁放在眼里。可现在看到身着男装的念儿,那般清雅,淡漠中隐露徐徐孤傲,当真如山顶绝峰攀岩依雪而生的雪莲花,绝美异常!

念儿已习惯了他的模样,倒也不以为怪,自顾自的在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热茶喝了几口暖了暖身子,才道,“天气如此差,王爷还有心情闲逛,真是难得!”她可不以为轩辕瑞是刚好到客来居吃饭,又刚好解了她的围!

“我的丫头都能这般的闲逛,本王更可以了!”轩辕瑞丝毫也不退让,还特意看了一眼她的衣裳。一个女子竟然女扮男装,黑灯瞎火,狂风骤雨之夜和一个男子亲密外出,不知道比他如何?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酸酸的味道!

“我早已不是你的丫头了!”念儿头也没抬,拿起一边的干净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跑了半天,感觉有点饿了!

轩辕瑞悄然落座,看着对面只顾着埋头大吃的清秀女子,心中的弦被悄然拨动!

她孤傲如寒梅,却又淡雅如秋菊。他还记得她为了救那两个半大小子,和那个王公子针锋相对的样子。分明无亲无故,却能得到她挺身而出的维护,这一瞬,他发觉自己竟有些羡慕那两个小子。若是他也遭遇那般的情景,她会不会也义正言辞的帮自己?

柔和的灯光下,美丽的少女安静的用餐,她虽然有些饿,可动作一直保持着不变的优雅,一举一动,都透出别样的风韵。她的肤色如玉,白皙温润。好看的琼鼻高高隆起,粉色润泽的双唇,轻轻的咬合着。一双深潭般幽寒清冷的眸子,像夜空中璀璨的亮星,那般动人!她安静的吃着饭,盈着灯光,周身散发出淡淡迷幻的光晕。一时间,轩辕瑞竟有些看呆了!他的目光几乎是放肆的游走于女子姣好的五官间,怎么也不舍抽离!

许是太饿了,念儿很快就将面前的一碗米饭下肚,直到感觉到对面的目光,她才想起来对面的轩辕瑞几乎没有动筷子,忍不住抬头问了句,“你怎么不吃?”

极简单极平常的一句话,却让轩辕瑞心中一震,心底间几乎有看不见的暖流潺潺涌动,瞬间流入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温暖窝心!

她的话,就像一个询问的小妻子般,殷殷的关心着她的夫君,那般自然,清爽的不掺一点杂质。多少年了,他有多少年没听到这般简单却关心的话语了?轩辕瑞的眸子微红,手指紧攒,努力的平复着心中的颤动。

念儿并没有想到她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会给轩辕瑞带来如此大的震动,看他半天不语,忍不住又笑着问了句,“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下面?”她的笑容淡淡,眼神却闪了下,紧盯着轩辕瑞的一双漆黑眸子。

“我想知道,就知道了!”他一笑,避而不谈,却看了看窗外的雨势,轻声道,“今夜雨这样大,你怕是回不去了!”

念儿无奈一笑,“我明早回去便是!”

“王爷,太子殿下来了!”门外,姚永突然急声禀报。

念儿和轩辕瑞互望一眼,两个人都心中诧异,雨这么大,太子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流云回去说了什么?两人的心里都涌出不好的感觉!

第一百零四章

念儿并不想面对轩辕泽,她的模样,轩辕泽见了好几次,光看眼神怕也会认出。正有些不知所措,猴子急急跑了进来,递给她一顶围帽,又转身出去了。念儿接过围帽快速戴上,轩辕瑞却看好戏般的笑眯眯的望着她,并未说话,只是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然后一饮而尽。只是扭头间,他的眸子瞬间变得深幽难测,眼神飘忽的望向窗外的雨幕……

很快,楼梯口就响起了两道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姚永恭敬的喊,“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吧,你们王爷可还在?”温润儒雅的男声,一如他每次出现一样,华贵而充满磁性。

“王爷还在,太子殿下请!”姚永说话间,先一步挑起了帘子。

念儿微微侧目,看着雍荣华贵的男子一袭墨衣,优雅的迈了进来,他的身后,流云紧紧相随,看到她,目光似乎闪了闪。

“见过太子哥哥!”轩辕瑞看到太子,笑着站起来行礼,念儿无法,也只好跟着他站起,抱拳行了个礼,只是并没有开口。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王弟怎么会风雨中在此用膳?”轩辕泽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流云站在他的身后。一个机灵的小厮很快进来,端上一壶上好的热茶,并添了碗筷。

“府中的饭菜吃得腻了,想起这客来居的饭菜还可口,就忍不住赶了过来,可没想到一来就下雨了,差点被浇个透!”轩辕瑞嬉笑着,他看了一眼有些拘谨的站在一旁的念儿,“太子哥哥,这位是我的朋友,今日凑巧碰上的,臣弟就做东请他喝酒。不过没想到太子哥哥竟也没吃饭,若是早知道,我第一个就该请太子哥哥的!”轩辕瑞的一番假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念儿都有些佩服他了。

“我也是无聊,这两日劫匪的事弄得人心惶惶,父皇震怒,大发雷霆。再加上今夜天气沉闷,我也吃不下饭,听得流云说你在这里,正好出来,我们兄弟俩聚聚。”轩辕泽淡笑着道,深邃的漆亮眸子仿若无意般扫过念儿的方向,淡淡一瞥即收回目光。

念儿端着茶杯,有些紧张的攒紧手指,她能感受到对面投射过来的犀利目光,充满深深的探究!不知怎的,那目光竟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无力感,仿佛他已经看清了她的一切,让她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轩辕泽并没有动筷子,而是喝了一口流云亲自倒的茶水后,缓缓开口,“王弟的朋友是做什么的?”

桌子下的手一颤,念儿感到心在瞬间跳的飞快,全身的肌肉都在顷刻间绷紧,她觉得后背已经湿了!

轩辕泽的话,模棱两可,虽面对着一个方向,可却也同时问了轩辕瑞和念儿两个人。

轩辕瑞挑了挑眉,他也感觉到了轩辕泽对念儿似乎有些敌意,刚要开口,一道清脆却不失硬朗的声音已经快他一步开了口,“在下海云飞,是黎国人,因听说月华风光秀丽,山川奇秀,实在忍不住想要来看一看,没想到竟结识了瑞王爷,今夜更有幸见到了尊贵的太子殿下,实乃在下的荣幸。”念儿再次恭敬的施了一礼,在轩辕瑞惊诧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因这些日子赶路,身上积了些火气,眼睛上竟长了个痦子,大夫虽已摘除,可却告诫不可见风,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洋洋洒洒的一段话讲完,轩辕瑞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真是没想到,这个丫头编瞎话的功夫一流,口齿还这般流利,还真是不简单!

她的话愣是让轩辕泽想问她为了头戴围帽的事都省了,即交代了来历,也说明了原因,后面更是为自己无意间的失礼而抱歉,让人想责难都找不到借口。

轩辕泽的眸子越发幽深难测,他漠然的看了念儿一眼,笑道,“公子原来是黎国人?真是没想到。明日让王弟带你去京城的四处看看,这京城的美景可是不少!”

“谢太子殿下盛情!”念儿站起来谢过。

“公子不必客气,好了,我出来的时辰也不断了,该回去了。王弟,海公子你们继续。”优雅的站起,墨色的锦袍随着他的动作旋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袍边绣着的金色花纹,在灯光中闪闪发光,隐如金龙翻腾,若隐若现,炫美异常。

一霎那,念儿竟有些看呆了!傻愣愣站着一动不动。

“外面还在下雨,太子哥哥仔细些莫淋了雨!”轩辕瑞笑着相送,念儿回过神来,也和他一起将轩辕泽送到一楼底。

大街上,早有一辆华丽的马车静静等候,轩辕泽转身,对着二人一笑,“本宫走了,王弟也不可贪玩,早些回去便是!”|

轩辕瑞嘻嘻一笑,故意神秘的凑到他的面前说道,“太子哥哥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自然要恪守父皇的教诲。我孤家寡人一个,又不住在宫里,那些束缚自是奈何不了我!”

太子和纳兰若雨的婚事越来越近了,皇帝自然不想生出什么意外,更有穆将军府一事,虽然以穆霜霜自食恶果而告终,可皇帝的心里明镜似的,自是万般告诫,以防万一。

轩辕泽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前走。流云经过念儿的身边,手指微微一动,念儿“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轩辕瑞赶忙上前扶起她,小声的问,“怎么了?”

念儿忙隔着围帽一笑,“没事,腿突然麻了一下,许是坐的久了!”心底,她将流云骂了几十遍。若不是流云击中了她的膝盖,她也不会猛然倒地!

流云看到她惊叫着倒地,脸上有什么闪过,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跳上车辕,和流风一起赶着马车离开。直到马车走远不见,念儿才皱眉不悦的嘟囔了一句,“死流云,干嘛那么大力气!”流云刚才怕是想试探她会不会武功吧!只是那力气也未免太大了!

轩辕瑞遥望着雨幕,目光闪烁不定……

第一百零五章

马车内,轩辕泽安静的闭紧眸子假寐。

流云回头瞧了瞧,欲言又止。

“流云,有什么话就说。”轩辕泽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却清楚的知道外面的动静。

流云顿了下,才道,“殿下,属下刚才从那个白衣公子的身边走过,竟……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虽然那香味很淡很淡,可灵敏的他还是闻到了!

“香味?”轩辕泽睁开了眼,幽深的眸子中划过一丝不解,“那个公子是女的?”他的语气也是和流云一样,是怀疑。“香粉味?”

流云摇了摇头,“不是,是一种很淡很自然的香味!”他也说不好是什么!

轩辕泽黑眸一闪,沉声急道,“流云,你回去盯着那个人,看她究竟是男是女!”

“是!”流云应了声,很快跃起,几个起落后消失不见。

瑞竟会和一个神秘的女子见面!是他喜爱的女子?轩辕泽一时竟也摸不清方向。原本怀疑是盗匪的白衣人,竟因她可能是女子而将怀疑减淡了几分。毕竟,那些属下并没说盗匪里有女人!

客来居。

送走了轩辕泽,念儿便没对轩辕瑞客气,见窗外雨还在下,告诉了他一声,就让小厮给她找了间客房住下了。其实,客来居有一间属于她自己的房间,可因为轩辕瑞在,她就恢复了客人的身份。

轩辕瑞张着嘴话还没说完,她已经不见了!苦笑着摇了摇头,他顶着风雨离开了这里。他是皇子,虽不住在皇宫,可瑞王府也有皇帝安排的人,每日报备他的衣食住行,他虽比太子少了些束缚,可也并非是完全轻松。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念儿已经回到了丞相府自己的小屋中。天渐明,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小丫头洒水扫地的声音,紧接着对面宛如的房间门也开了。昨夜是香如和翠如守夜,按例她们一个睡在小姐外间的小床上,一个睡在木榻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念儿也打开了门,看到对面两人微微点了下头。宛如瞪了她一眼,不悦的哼了声,秀如勉强一笑,随即走了。

念儿并没有理会,拿起两间衣服准备去洗。纳兰若雨并不喜欢她在跟前伺候,所以大多时候她几乎是很清闲的。

“大小姐起了没?”她还没走出院子,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丫鬟走了进来,看到她淡笑着问。

念儿看了眼屋子,还没回答,香如就走了出来,看到那个丫鬟就笑着打招呼,“知夏妹妹有事么,小姐正在梳洗,有什么事我去转告。”

知夏是柳姨娘身边的一等丫鬟,因着柳姨娘怀了孕,香如也不敢再以往日的嘴脸迎接,也变得和蔼了些。

“香如,小姐让她进去。”宛如在帘子里脆生道。香如笑了笑,“如此,姑娘随我来!”当先进了屋。

看没人理会自己,念儿依旧端着盆去洗衣服。

内屋中,纳兰若雨已经收拾妥当,翠如为她戴上最后一朵镶着珍珠的绢花。镜子里,她眉目如画,桃腮流芳,漂亮的大眼睛里秋水盈盈,怎么看怎么美丽。纳兰若雨歪了歪头,仔细的瞧了两眼,才笑着转过身子,看着垂着头恭敬行礼的知夏,眸底浮上一层冰霜,笑着开口问,“知夏今日怎么会到落雨园来,可是姨娘有什么事要吩咐?”

昨个父亲才许了柳姨娘的管家之权,可不到两个时辰又收回了,这事府中几乎无人不知,纳兰若雨就是故意这么说,好给柳絮添堵。

果然,知夏的脸色变了变,使劲咬了咬唇,压下心中的怨恨后,笑着道,“我们姨娘如今正怀着身孕,每日神情不好,老爷吩咐让她静养。可她就是闲不下,硬要给老爷炖什么补品,这不,西园的人手不够,想从大小姐这里调一个丫头过去呢!”知夏的话,听得纳兰若雨的脸色变了几变。特意点出了柳絮如今正得宠,老爷收回管家权只是怕她太累着,且老爷日日宿在西园,那可是无上的荣光,她们这些丫头脸上都有了光彩。

原本还指着柳姨娘掌权,她们西园的丫头就可以扬眉吐气了,可谁知大小姐一席话,又让老爷将话收回,她们的希望也泡汤了,自然在心里对纳兰若雨有些怨恨。不过,她并不敢表现出一点点来。夫人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她还没有那么笨……

“哦?西园的丫头不够么?”纳兰若雨挑了挑眉,冷冷的道。不就是一个姨娘吗,怀个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竟敢跑到她的落雨园来撒野!

“姨娘是求了老爷同意的,说是大小姐屋里的几个姐姐都聪慧得体,心眼灵活,随便挑出一个也不是我们能比的。奴婢们愚钝,还请姐姐们教诲!”知夏的笑容越发得体,说完,竟朝着香如几个福了福,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奴婢粗手笨脚,怕伺候不好柳姨娘!”香如几个一听,脸色都变了!这柳姨娘可是和小姐不对盘,她们要是去了西园,小姐还不一定怎么猜忌她们呢!再说,她们在大小姐身边好好的,才不想去一个姨娘的屋里找不自在。

“是啊,是啊!”宛如几个也纷纷表态,一个个都对纳兰若雨忠心耿耿的样子。见自己一手调教的丫头还算乖巧,纳兰若雨笑了笑道,“哎呦,这几个丫头都被我给惯坏了,一个个笨手笨脚不说,还牙尖嘴利的,怕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惹恼了柳姨娘动了胎气,那可就不好了!”她挑了挑眉毛,眼神骤然变冷,“再说,我的丫头可都是打小服侍我的人,没了她们哪一个,我也会不习惯的。姨娘哪里若是缺人,可让娘亲吩咐牙婆,再买几个就是!”

说完,她笑得越发甜美。

知夏的脸一僵,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才开口道,“大小姐说哪里话,我们姨娘也知道大小姐离不开四位姐姐,只是,不是还有个念儿姑娘吗?让她去西园,大小姐不会舍不得吧!”

第一百零六章

洗好了衣裳,念儿刚进落雨园的门,就看到香如正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人。看到她,眼睛一亮,嘴角划过一道讥讽的笑容,对她甜笑着道,“念儿,小姐叫你呢!”

“哦!”不用想,也知道纳兰若雨找自己绝没好事!

果然,象征性的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纳兰若雨直奔主题,“念儿,柳姨娘如今怀了孩子,西园的人手不够,新买的丫头她又不放心,所以,她特意提出让你去西园帮忙。你要精心些,莫做错了事,要不然万一孩子出个好歹,爹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纳兰若雨含着笑,语气凌厉,笑意也未达眼底,隐隐的,还带着一丝挑唆的意思。

念儿是落雨园的丫头,虽然她从不以为自己是个丫鬟,可丞相府所有的人,明面上虽然都不说什么,在心底里认为,她就是一个丫头!按理说,她这个丫头若没有犯什么错,是不会被另遣他处的。可现在,柳姨娘一个侍妾竟然开口要她,而纳兰若雨这个主子竟也答应了,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莫非,这两个人都想利用自己?

念儿粗略一想,觉得也没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量她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好,奴婢去!”在纳兰若雨隐含期待的眼神中,念儿点了点头。

她不过是寄人林下的一个小孤女而已,她有拒绝的资格么?

“好,那念儿姑娘就随着我走吧!”侯在一旁等消息的知夏一听大喜,忙对纳兰若雨行了礼道谢,遂带着念儿走了。

“姑娘可先随我去回了姨娘,晚上再来收拾东西!”知夏边走边说。

念儿点头,她就几件衣服而已,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瞧着两人的身影出了园门,香如才问道,“小姐,柳姨娘为什么硬要念儿服侍呢?”按理说,念儿的身份有些特殊,念着对小姐有恩,老爷特意吩咐不让拿她当下人看。可柳姨娘只是个姨娘,竟也摆起这么大的谱?

“奇怪吗?正常啊,你忘了我那日去看柳姨娘时,故意说的话了么,我就是要在柳姨娘的心里埋一根刺,让她不要得意忘形。毕竟,她已经年纪不小了,那及的念儿冰冷孤傲,美丽如花?”纳兰若雨的笑有些意味深长,她环视了一下几个丫头,几人都恍然大悟,纷纷笑起来。

西园,念儿还没进去,老远就听到知秋在指挥着下人忙活,“你们两个把这些花都搬到姨娘的屋子里去,这花清香怡神,姨娘闻着舒服!”

“还有你,先别洒水了,去看看小厨房给姨娘的燕窝做好了没?”

“哎,你们那么大力气作死啊,小心灰尘呛到姨娘,老爷扒了你们的皮!”

满院子里都是知秋呵斥手下人的声音,整个小院的下人都急急惶惶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做错事挨训!

念儿摇了摇头,只是怀个孩子而已,就嚣张的无法无天了,一点也不懂的低调。柳姨娘也不过如此!可是,放眼整个丞相府,能有资格和锦芬一争高低的,也只有她了!

“知秋,快去禀报姨娘,念儿姑娘到了!”知夏不悦的挑挑眉毛道。同样是大丫头,知秋却总是摆出高人一等的模样,看的她生气。

“来了!等着吧!”知秋看了眼念儿,态度有些冷淡,扭身进了屋。很快,她就又走了出来,朝念儿一仰头,“姨娘让你进去。”

念儿冷眼看着她,没有说话,抬脚就往屋里走,知夏见状,也想和她一起进去,却被知秋拦住了!“你看着园子,我进去就好!”姨娘想要修理这个念儿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知夏一听,当然以为她是要在主子面前邀宠,不乐意的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说话。知秋也见怪不怪,当先挑起了帘子进去了。

屋中,柳姨娘斜靠在金线绣着火红石榴花的软枕上,俏丽的眉眼间说不出的妩媚风情。怀孕并没有使她面目憔悴,肌肤反而越发莹润和白皙,咋一看就像十几岁的少女!

“见过姨娘!”念儿福了福,垂目安静的站着。

“念儿姑娘来了!”柳絮直起身子,看着面前清冷秀丽的少女,眸子一暗,脸上的笑容却未减,依旧温柔的笑着。“来人,给念儿姑娘看座!”柳絮一挥手,笑道。

知秋搬了把椅子过来,念儿也不客气,竟自坐下,暗中瞧着柳姨娘的眸子越发冷沉,唇角浅浅一弯即逝。

“念儿姑娘模样真是娟秀,难怪老爷喜欢。”柳絮的话里有着几分醋意,也有几分打探。她想确切的知道,老爷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子?

“老爷感念我救了小姐,自是多了些赞赏,不过,要说喜欢念儿可是万万不敢当的。况且,老爷也从没说过这种话,姨娘又是从哪里听说呢?”果然,柳絮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不过,有担心就好办。“老爷于念儿,就像父亲一样,念儿从不奢求!”

“哦?”柳絮皱眉,显然有些不信。如念儿般孤苦无依的弱质女子,能给相爷这样的男人做妾,也是她们求之不得,欢喜雀跃的事。莫非,面前的这个女子真如她的外表般孤傲冷然?可大小姐的话也不可不信,柳絮觉得心绪有些乱了……

“好了,知秋,先带念儿姑娘去看看她的房间吧!”少顷,柳絮又恢复了笑容。

知秋应了声,念儿对着柳絮一点头便随着知秋下去了。

西园中的丫头虽说没有落雨园的多,可因着柳姨娘怀孕,纳兰辰逸又拨了两个过来,加上念儿,就多了三个。

看了自己的房间,念儿重又回到柳絮的屋子。她现在是人家指名要来服侍的,自然是要侯在主子的跟前。柳絮的事情很繁琐,也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她故意在念儿的面前使怪,总之西园的丫头都被她使唤的团团转。念儿的活并不多,知秋她们也和香如当初一样,重要的事都不经过她的手。念儿也不在意,乐的轻松,可却也得站在那里看着,别人的忙碌和她的清闲,却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第一百零七章

日子似乎也并没有改变多少,转眼间,念儿在西园便过了两日。这两日,她并没有具体的实质性工作,可柳絮的汤药和饭食,却总是会让她在一旁看着。她并不想经手,知秋她们也不强求,只是会在无意间问她的意见,“念儿姑娘,这个汤是姨娘最喜欢喝的,不知道加一些枸杞可不可以?”

“柳姨娘怀了身孕,想必大夫已经嘱咐了知秋姑娘什么该用,什么不该用吧?”念儿笑着反问,眉宇间一片冷意。

“念儿姑娘,老听姨娘夸你心灵手巧,不知你的绣工怎么样,我想绣个香包,可没什么新花样,你有香包吗,借我看看!”

“我不会绣花!”

“哦……”知夏有好半天的沉默。她怎么也想不到,念儿会给出一个这样的理由!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不胜举,念儿总是淡漠的笑着,离那些汤药和膳食远远的。虽然她并不确定柳姨娘要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可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这两日,纳兰辰逸夜夜宿在西园,而在他到来的时间里,念儿总是会很巧的不在。纳兰辰逸也会习惯性的问上两句,他总担心咋换地方,念儿会不习惯,也担心她心里不舒服。可听到柳絮柔媚的声音告诉他,念儿有多机灵多乖巧的时候,他心里的担心总算淡了一分。可他的关切,却让柳絮心中的刺越发尖利,在无人看到的时候,她的眼神yīn冷吓人!

最关注西园动静的,要数纳兰若雨了,她眼巴巴的等着西园有什么热闹事传来。负责盯着西园的秀如,这两日什么事情也不做,只是将西园的一举一动,准确无误的一一回禀给纳兰若雨。可西园一直安静如初,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就在她们有些焦急的等待中,第三日,宫中的彩礼大张旗鼓的送来了!

为首的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他五十多岁,身宽体胖,脸圆圆的很是富态。他的身后,一百多侍卫抬着一百四十八抬彩礼,珍宝珠翠,首饰头面,各种进贡的上等丝绸织锦,玉如意,鎏金镜……每一件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其中也不泛简直连城的稀世珍宝,像七彩琉璃盏就是一样。精巧流畅的杯身精美透明,上面绘着山水人物,杯空景静。可若是往杯中注满美酒,杯身立刻就会呈现出七色霞光,在飘渺虚无的仙境中飘然走动,让人叹为观止,美不胜收!

听说这七彩琉璃盏曾是皇帝送给皇后的礼物,皇后娘娘一直珍藏着,这次太子大婚,竟会拿出来送给纳兰若雨,看来,皇后很满意这个儿媳妇!

一百多抬的彩礼,摆满了丞相府大门口的院子。入目的光彩流溢加上红艳艳的彩球,映的丞相府的天空都变成了喜气的红色!

下人们都欢喜的看着望着,被禁足的锦芬也早已被请了出来,浓妆艳抹的一张俏脸上全是笑意,这几日的yīn霾一扫而没。她等这一天等的好好久了6

“纳兰丞相,锦夫人,请接旨吧!”李公公笑眯眯的道,看到纳兰辰逸夫妇两个携儿子和一院子奴仆跪下,他才拿出贴身放着的明黄色圣旨,清了清嗓子,细声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纳兰丞相之嫡女纳兰若雨聪慧秀美,性情柔婉,更喜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朕与皇后都十分喜爱,特赐为太子妃,待其及笄后便同太子大婚……”

李公公洋洋洒洒念了好大一段,可后面的话,躲在暗处的纳兰若雨已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她满脑子都是哪一句话“朕与皇后都十分喜爱,特赐为太子妃……”

心中的喜悦几乎可以用狂喜来表达,她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小鹿般急促的心跳声!是了吗?已经是了吗?她终于是太子妃了吗?她的身子因为惊喜而微微颤抖,她只觉得脸蛋发烫,脑袋发热,浑身的肌肤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摸着滚烫的肌肤,眼底笑意晕开……

从今以后,自己就是太子哥哥的妻子了!一想到那个挺拔卓越如仙人般姿容无双的男子,她的心就越发跳的快速……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紧随在她身侧的香如忙笑着上前恭喜。小姐终于成了太子妃了!看着满院精美绝伦的嫁妆,她眼中的羡慕一闪而过。

小姐若是出嫁,她们也会去太子府的,这样,就可以天天见到太子了!

“嘘,我们回去吧!”纳兰若雨难掩眉间的喜气,却又怕不远处的李公公听到,忙小声的制止香如,悄悄的带着她回了落雨园。

若不是此事她不方便参加,她定会前去接旨,亲耳听到皇上的圣旨和李公公的称赞,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西园,柳姨娘听到知夏的禀报后,脸色yīn沉的可怕。她不用想也可以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盛况!可她只是个姨娘,是没有资格前去接圣旨的!想到自己的女儿纳兰若薇也已经十一,再过两年也就要十三岁,该是议亲的年纪了。可是,她的若薇只是个庶女,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嫁妆,更别说嫁入帝皇家!以锦夫人对自己怨恨的样子,怕是会随便找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应付了而已!美目中嫉火越烧越旺,她怨恨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念儿冷眼看着,柳姨娘的心思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不过,她来了这么多日子,也就看到那个三小姐两次,大多数时候,她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不过,她倒是和纳兰若雨不同,模样秀美可爱,性子也很随和,从不对下人大声呵斥,说什么话都是笑微微的,是个很惹人喜爱的女孩子。对她,念儿生出了一种姐妹间才有的亲热之情,那种几乎被她忘了的血脉亲情!

“姐姐可在歇息?”轻柔的如同黄莺般美妙的女子声音在院门口传了过来。念儿凝神细听,却并没有听过,是个十分陌生的声音。

“姨娘,赵姨娘来了!”知夏进来禀报。柳絮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一顿后吩咐,“请她进来吧!”

赵姨娘!怪不得自己没听过,却原来就是这个西园里的另一个姨娘了!

丞相府的西园有两处院子,东西分布。柳絮进府的时间久,又生了女儿,自然是住在东面,而这个赵姨娘,就住在西面那个院子里。平日里她并不出门,就在自己院子里呆着,所以念儿并没有见过。只是听声音她就可以肯定,这个赵姨娘想必也定是很美!

时间不大,帘子就被打起,一个穿着水绿色锦衣的年轻女子盈盈的走了进来。她大约二十刚出头的样子,身姿清瘦纤细,腰身盈盈可握,举手投足都轻柔的像一阵风。精巧的瓜子脸,肤白如玉,眼似秋水,樱色的小口红润美丽,轻轻抿着,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姐姐身子可好些了吗?”

赵姨娘的眼中划过一丝强烈的羡慕!她进府也有好几年了,可这肚子就是不争气,怎么也怀不上!

“赵妹妹快请坐,念儿,给赵姨娘上茶!”柳絮笑着,吩咐道。

念儿应了声,熟练的倒了一杯茶,两手端到赵姨娘的面前,恭声道,“赵姨娘请!”

赵莹舒接过茶杯,却并没有立即喝,反而很仔细的看了念儿几眼,才笑着道,“你就是念儿姑娘?”对念儿,她的敌意要少一些,只是闪动的杏眼中,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念儿见过赵姨娘!”念儿清浅一笑,上前施礼。这个看起来柔弱倩然的女子,是不是也如她的模样般温良无害?不过,她的模样很美,难怪被人宠着好几年!念儿心中哧然,她的丞相老爹艳福不浅!府中的女子个个都貌美如花,且各有千秋。

“念儿姑娘不必客气,你可是我们大小姐的救命恩人呢!”赵姨娘笑着上前拉起念儿的小手,亲自将她扶起。那态度,倒有几分亲昵。

柳絮的脸色变了变,她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赵姨娘无端端的来到自己屋子里,又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些话,怎么听都有点挑拨的嫌疑……

自己故意求了老爷,才让念儿来到自个院子里,虽然她表现的并不十分明显,可还是仗了老爷的宠爱。赵姨娘话里的意思就是,念儿可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可不是谁都能使唤的了的!也在暗讽她仗着怀孕,在府中为所欲为,不把大小姐和夫人放在眼里。

“念儿只是尽了点薄力而已,赵姨娘千万不要这么说。”念儿笑着,轻轻挣开了被她抓住的手。在手指被抽离的那一瞬间,她看到赵姨娘的眸中似乎什么一闪……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念儿心中微微笑着……

“柳姐姐,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檀木念珠,被庙里的大师开过光的,听说对孕妇尤其好,妹妹也想姐姐生个可爱聪明的小公子,希望姐姐不要嫌弃!”赵姨娘从手腕上褪下一串暗黄色散发着淡淡香味的佛珠来,递给柳絮道。

第一百零八章

妻妾间彼此暗害的事情,柳絮知道的不少,她可不会轻易收下赵姨娘的礼物。讪讪一笑道,“妹妹真是有心了,不过,大夫特意交代了,让我不可乱碰东西,所以……”

“姐姐说的什么话?难道姐姐怀疑我不成,我可是一片好意赶巴巴的过来,没想到姐姐竟然……”赵姨娘垂头欲泣,声音中透出许多委屈。

她这一哭,倒让柳絮再也无法拒绝,眼神晦暗的尴尬一笑,忙接过来笑道,“旁人的东西我是定不会收的,可妹妹送的,姐姐定要好好收着,万不会辜负了妹妹的厚谊!”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她立刻将佛珠戴在了手腕上,知秋张口欲要阻拦,可看了看赵姨娘,她还是闭了嘴。有些话,等人走了再提醒主子不迟。

看到柳絮戴上了自己送的珠子,赵姨娘破涕为笑,两人又客套了几句,赵莹舒就借口不耽误柳絮休息,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临走,她的眼神又在念儿的身上扫了几下。

赵姨娘一走,柳絮立刻就褪下手腕上的佛珠,有些厌恶的挥了挥手,吩咐知秋,“拿下去,找个盒子装起来。”她的孩子现在月份还小,胎还不稳,半点也马虎不得!这个孩子可是她下半辈子的保证!

柳絮的心情明显不好,有知秋在,念儿就告退走出了屋子,刚一出主屋的门,她就看到转角一道粉色的人影一闪,像是很焦急般就消失不见。她心中一动,忙快步跟了上去。

前面的身影有些瘦小,目测也就十二三岁,背影有些陌生,看着不像是柳姨娘的丫鬟。那个小丫鬟很是警惕,边走还边回头查看,像是怕被人发现。她的样子却让念儿更加肯定,她绝对有问题。小丫鬟走走停停,七拐八拐,最后一闪身进了一个院子。念儿定睛一看,上面三个大字“兰芷阁”

这个小丫鬟果然是锦芬的人!她进兰芷阁显然是通报什么消息去了。这两日丞相府并没有什么事发生,除了今日久不露面的赵姨娘来看柳姨娘外……

念儿心中一惊,返身极快的奔去!

西园,柳姨娘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头有些晕,腰也酸酸的,有些下坠感,她心中微惊,大叫一声,“知秋,快请大夫来!”她生过孩子,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反应。

知秋见她神色紧张,也慌了,拔腿就往外跑,亲自去找大夫了!她刚走,念儿就冲了进来,看到柳絮的脸色已经发白,忙喊了句,“快躺下别动!”

柳絮本不想理会她,可小腹适时传来一阵刺痛,她痛呼一声,也顾不得再抵触,咬着唇用手捂住腹部,慢慢的躺下。

“姨娘,你定是碰了不干净的东西,以致动了胎气。我在家里随父亲学过一些推拿,可减轻一些症状,以等大夫到来!”念儿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焦急。她明白锦芬的用意,无非是借着赵姨娘的手,除掉柳姨娘的孩子。柳姨娘的孩子若是没了,这所有进过柳姨娘屋子的人就都有嫌疑,而赵姨娘和自己就是最好的怀疑对象!纳兰辰逸一怒之下,说不定会休了赵姨娘或是直接将她打杀了!而自己,也定会被她扣一个服侍不周或者别有用心的罪名,到时候要打要卖,也是她一句话的事!

好一个狠毒的贱人,好一招高明的一石三鸟之计!念儿的唇色渐冷,眼神也瞬间犀利无比。

“痛……好痛!我的孩子!”柳絮已经顾不上回答念儿的话了,一波又一波尖锐的疼痛正铺天盖地的将她席卷,她只是不断的哀嚎着,额头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院子里做事的知夏听到声音跑了进来,一看到柳姨娘的神情不对,就要大喊,念儿冷冷的喝住了她,“若是想要了你家姨娘的命,你就尽管喊!”

知夏捂住嘴巴,眼睛惊恐的睁大,她不敢确定自己要怎样做!

“去……到院子里守着……别让人随便靠近!”柳絮的脸色已经没了血色,她强忍着痛吩咐道。对于自己一直想要除去的念儿,她竟生出一种很神奇的信赖感。

知夏不敢反驳,不甘的看了一眼念儿,很快跑出了屋子。

看到柳絮的脸色越发差,念儿的神色一凛,快速的出指封住她几处要穴,从怀中的瓷瓶里倒出一颗解毒丸,想了想,掐住柳絮的下颚,强迫她吞了下去。

她并不知道这解毒丸能不能缓解堕胎药的毒性,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片刻后,也不知是解毒丸起了效果,还是念儿的封穴有了效,渐渐地,柳絮的呼痛声弱了一些,脸上也不似刚才般痛苦,念儿松了一口气!

很快,知秋就带着上次的大夫进来。一来就赶紧诊脉查看,看完后已是脸色大变,“姨娘碰了极其yīn寒之物,不过,幸亏服了一些解毒圣药,负责就是老夫到了,怕也是于事无补!”大夫的脸色有些凝重。知秋吓得脸都白了,倒是念儿冷静的站在一旁,听到大夫说已无大碍,她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大夫很快的写好药房,知秋亲自前去抓药,经此一吓,她再也不敢大意了!

大夫交代了几句,就要离开,却被柳絮叫住了,“李大夫,今日我这病生的突然,还望李大夫能帮着遮盖一二,知夏,去拿一百两银子来!”她虚弱的喘了口气又道,“小女子感激不尽!”

对于这些见不得人的算计,李大夫已经见过了不少,他自是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当下点了点头,应下了。

“念儿姑娘,劳烦你将桌子上那个盒子拿过来,给李大夫瞧瞧!”柳絮的眸中有翻天倒海的恨意,她今日什么也没做,除了戴了一会赵姨娘送的佛珠……

念儿将盒子递给大夫,轻声道,“可能看出是什么毒么?”

她刚才就闻到那个佛珠的味道有些特殊,只是以为是佛珠本身的味道加上赵姨娘身上的脂粉味,被忽略了。现在柳絮怀疑,她便更加肯定这珠子定然有问题,所以就直接问了。

李大夫小心的打开盒盖,在闻到佛珠的香味的那一霎那,脸色大变。他又凑近鼻子仔细的闻了闻,才看着柳絮道,“此珠竟然在麝香里泡过很长时间,而且表面还抹了一种很是罕见的毒药,普通人碰了闻了倒没什么大碍,若是孕妇闻了碰了,胎儿不保不说,而且还会终身不孕!”饶是见过许多肮脏手段,行了半辈子医的李大夫,见到此药的歹毒,脸色已然大变!

柳姨娘的身子猛烈一颤,许久才挥手道,“念儿,让人送送李大夫!”

念儿将李大夫送到院子里,喊了一个小丫鬟过来,看着她带着李大夫离开,她转身回了屋子。

“贱人!没想到她的心肠竟这般恶毒,不但要害死我腹中的孩儿,还要让我再也不能怀孕!亏她刚才还亲热的姐姐叫着,她也不嫌恶心!”柳絮啪的挥手打掉了手边小凳子上的茶杯,咬着牙恨恨的道。

念儿没有动,任飞溅的茶水溅到自己的身上,看柳絮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才冷哼一声道,“姨娘以为是赵姨娘做的手脚吗?”

“不是她还会有谁?今天这屋子可只有她来过,东西还是她送的呢!”柳絮认定了就是赵莹舒!

“在自己的礼物上用这么霸道且见效快的毒药,赵姨娘会有这么傻吗?”念儿皱了皱眉冷声道。“看事情不能只看表象,赵姨娘若是真要害你,她绝不会笨到在自己的东西上做手脚!姨娘若是出了事,她便第一个脱不了干系,她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害了姨娘的同时,她自己也会丢了性命!”

念儿不能责怪柳姨娘太笨,因为任谁遇到这种事,送东西的人绝对是第一个猜忌的人。这件事,只能说锦芬太聪明,不踏进这个院子一步,就让柳姨娘差点失去孩子,而她也能除掉赵姨娘那么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

只是,她漏算了念儿!一个对她恨之入骨,想要让她万劫不复的人!

念儿的目标只是她们母女,对于柳絮腹中那个要叫她一声姐姐的孩子,她虽然谈不上有多淡漠,可也不讨厌。娘亲已不在,她也没有亲弟弟,对于丞相府的一切,她下意识的不想让纳兰文卓得去。若是柳絮真的生个男孩,那将来可是会和他争夺家产的呀!到时候,她要让那个多情的老爹看看,这就是他娶了这么多女人,生了这么多儿子的下场!

这里,她并不想多呆的,等到报了仇,她就回云雀山去,哪里有师傅,师兄,还有那么多的兄弟……

“你这话什么意思?”柳絮的眼中已经少了一些敌意。她明白,刚才要不是念儿,她的孩子怕早就没了!

“你应该找赵姨娘问问,究竟是谁让她将这串佛珠送给你的!”念儿提醒她。

第一百零九章

念儿的话,让柳絮怔住,她垂目想了一会,无声的挥挥手,示意念儿下去。念儿知道她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果然,没多会,就看到知夏去了赵姨娘的院子……

柳姨娘喝了李大夫开的药,很快就没事了。西园的下人只知道柳姨娘孕吐的厉害,还找了大夫,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

第二日一早,名兰特意带了好些新鲜水果来看柳姨娘,念儿看着她假惺惺的嘘寒问暖,心里不觉好笑。怕是她和她的主子都没想到,她们的yīn谋已经被人看清了企图吧!

“夫人听说姨娘身子不爽,特命奴婢前来送些水果,姨娘的身子好些了吗?”名兰的眼睛在柳絮的脸上左右看着,想找出什么不一样的病态来。

“兰姑娘替我谢谢夫人的关心,我就是吃不下饭,其他的还好。这个孩子还真是皮,才这么点就将我折腾惨了!”柳絮幸福的抱怨着,一只手轻柔放在腹部,小心的抚摸着,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意。

她的样子,看的名兰眼神一狠,怨恨的双眸中迸射出狠咧的光来,她最讨厌听到这样的话,看到这样的表情,在她看来,柳絮就是在向她炫耀,在嘲笑她今生再也做不了母亲,再也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真想冲过去狠狠的在柳絮的肚子上踏上几脚,最好是将她的孩子踢没了……

可是,她不能!虽然心中恨的牙痒痒,可脸上,她又必须露出讨好巴结的表情来,“听说孩子爱动生下来才更结实呢,姨娘这次定会生个小少爷!”

柳絮柔柔一笑,“我也猜会是个小子!”名兰眼中的狠光她早已瞧见,她更信了念儿的话!果然,是夫人借着赵姨娘的手,要除去自己腹中的孩子!眼中的笑已经含霜,可她并不表现出来,依旧和名兰闲聊着孩子的话题。名兰的脸色越来越差,她的心情就越来越好。终于,名兰实在呆不下去了,也探听不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就告退走了!

隔着帘子看到名兰的身影不见了,柳絮才扭头看着念儿,咬着牙道,“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昨天知夏已经问过了赵姨娘,她的首饰一直都是一个叫采莲的丫鬟管着,那个佛珠她也好几个月没戴过,是采莲说珠子开过光,极适合孕妇,她才送了过来……

“我没必要骗你!”念儿笑着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帮我?”柳絮用怀疑的目光扫了一眼念儿问。

“那么姨娘先告诉我,你恨不恨夫人?”念儿挑眉,虽在笑,眸底冰冷如霜。

柳絮心中一顿,她定定看着念儿的眼睛,黑漆漆如古井深潭般看不到底的眼睛,许久才一咬牙点了点头,“恨,我流掉的那个儿子,想必也是被她动了手脚!”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我比你还要恨她!”念儿一字一字的道,眸子中冷光突然大增,周身迅速弥漫起强烈的杀意……

柳絮一惊,她觉得身边的温度急速下降,虽然已经快到六月,天气早已炎热,她还是觉得如同置身在冰窖中,冷的她打颤!这冷,也让她明白了,念儿的话绝对是真的!

聪明的她并没有问念儿恨锦芬的理由,只是心中突然升起一些惧意,面前的这个女子,真的让人感到畏惧。一种从心底发出,通达四肢的惧意!

许是察觉自己的神情让柳絮有些不安,念儿慢慢敛去冷气,淡淡的道,“姨娘若是听我的话,我保证让你坐上丞相夫人的位子!”

丞相夫人?柳絮大喜,这可是她隐藏在心底多少年的愿望啊!多少次梦里,她都幻想着自己成了正室夫人,身穿大红锦衣,满头珠饰罗翠,享受着下人恭敬的叩拜和恭维。她的薇儿也成了嫡女,穿着华美的衣衫,美的像个仙女……

可……狂喜过后,她慢慢的冷静下来,有些胆怯却小心的问道,“夫人可不是说扳倒就能扳倒的,她在这府中十几年,府中都是她的人,树大根深啊!”锦芬还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做后盾,就更不可能了!

“我说能就能,姨娘只说愿不愿了?”念儿一整神色,眼神飘向西面。哪里还有一个赵姨娘,若柳絮拒绝自己的提议,她大不了换一个合作者而已。

“我……容我想一想!”柳絮谨慎的吐出一口气。她必须要想好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大,她不是一个人,她还要考虑女儿和肚子里的孩子……

“好,明早我听姨娘的答复!”念儿笑笑,也不逼她,飘然退下。

屋中,柳絮屏退了所有丫头,说她要休息,谁也不许打扰。

兰芷阁,名兰正在向锦芬禀报西园之行的收获,纳兰若雨也在一旁坐着。

“夫人,奴婢看柳姨娘好好的啊,除了神情有些疲惫,并没有什么不妥,就连脸色也是红润白皙,看不出一丝病态。”

“怎么可能?”锦芬白了她一眼,那种方法她又不是用第一次了,没有谁能忍受那药的霸道。“莫不是她已经流产了,只是在你面前假装?”她想起了另一种可能性。

“是啊,也许她怕没了孩子失了我爹的宠爱,所以故意瞒着不说。”纳兰若雨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意。

“可那些丫头也都没有异样,还是以前的样子!”名兰想起看到柳姨娘的几个贴身丫鬟,也没发现什么破绽。

“你笨啊,那些丫头都是柳姨娘的人,且就算出了事,老爷第一个饶不过的就是她们!”锦芬勾唇冷笑。主子莫名流了产,那些丫头一个都脱不了干系,等着她们的不是受刑就是被发卖。一旦因为这件事被卖出去,也没有人会要她们。

“哦……”虽然心中还有疑惑,可名兰已不敢再多言,只好受教的点头同意。

“娘,爹明日不是休沐吗,我们另请个信得过的大夫进府给柳姨娘瞧瞧,这样,我们才更安心是不是?”纳兰若雨诡异一笑。

若是大夫当着爹的面检查出柳姨娘的孩子已经没了,不知道爹爹盛怒之下会不会……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yīn冷……

第一百一十章

一夜好眠。

念儿睁开眼看到窗外灿烂的阳光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今天一切注定会不一样,她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了!

今日,竟没有人前来唤她早起?也不知是不是那些丫头疏忽还是得了柳姨娘的吩咐,不过,她乐的睡个懒觉。

极快的洗漱好,她特意换了件衣服,很是尽责的前去柳絮的屋中听吩咐。

她是个丫鬟,做丫鬟就要有丫鬟的样子,她已经比别人晚起了,再偷懒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院子里,一众丫头都在忙着各自的事,看到她出来,都笑着打招呼,“姑娘起来了!”就连知夏也对她微微一点头,算是问候。

那架势,她倒不像个丫鬟,而是小姐了!

瞧着她们和昨日截然不同的态度,念儿明白,定是她昨日救柳姨娘的事,让柳姨娘心存感激,特意吩咐了这些丫鬟吧。

“你们忙,我去看看姨娘!”念儿淡然的笑笑,不再和她们假意客套,返身进了屋。屋子里,柳絮已经洗漱好,正在喝着知秋端来的燕窝粥,瞧着她进来,咽下最后一口,擦了擦嘴才笑道,“姑娘昨夜睡得可好?”语气中隐隐有一些讨好的意味。

“托姨娘的福,一切都好。”念儿笑着福了福,浅浅的施了一礼。站直身子,不等柳絮再说什么,追问了一句,“姨娘考虑的怎么样了?”

如果她猜的不错,锦芬母女就要有所行动了,她必须提前部署好一切。这一次,她要拔出锦芬埋在西园的爪牙!

柳絮的神色瞬间凝重,她挥手让知秋去门口守着,以防有人偷听,这才一整神色道,“你真的可以吗?”扳倒夫人,可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必须知道面前的这个丫头有几分胜算!

“若姨娘不信,大可将我交出。”念儿勾唇一笑,眼角却隐露冰冷。柳絮的小心谨慎无可厚非,只是她不喜欢做事温拖的人。

“不,姑娘误会了。”柳絮急忙解释。对于即将要得到心底期盼了许多年的心愿,即使明知道有风险,她也愿尽力一搏!“我只是想着我们要好好计划一番,要么不动,要么就要做到万无一失!”柳絮的眸中露出些许狠戾,隐忍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受够了。

“只是赵姨娘并没有答应什么。”柳絮又道,昨夜她特意命人暗中找了赵莹舒,对方只是沉默不语……

“她只要在必要的时候站出来就可以了!”念儿笑了笑,对于那个赵姨娘,她反倒没多少担心。没答应没什么,只要不踩一脚就已经是好事了。

柳絮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也舒眉一笑。

两个人正说着,知秋的声音在外边响起,“见过老爷,夫人,见过大小姐!”随即,院子里就想起了好几道脚步声。

念儿和柳絮相视一笑。她们果然来了!

知秋打起帘子,纳兰辰逸当先走了进来,看到柳絮正躺在床上,看到他们进来,就挣扎着要起来,忙快走两步扶住她嗔道,“身子不好就好好躺着,不用起来了!”

话语里难掩许多关心。

他的身后,锦芬的脸色苍白,袖子中的手攥起又放下,暗中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汹涌的心情平复,强笑着上前,体贴的道,“听说妹妹昨日似乎不大好,就不要多礼了!”

柳絮有些羞涩的看了纳兰辰逸一眼,小心的欠了欠身子,朝着锦芬点了点头道,“奴婢谢夫人关心。”她的眼划过锦芬脸上的时候,很明显的有一些慌张。

她的样子,可一点也没逃过锦芬时刻注意着她的眼睛,当下心中便已经笃定,柳絮的孩子十有八九是没了!心中冷笑一声,柳絮,这就怪不得我了!

“姨娘的脸色可不大好呢,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纳兰若雨也适时的说了一句,她的目光无辜而清澈,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也是,雨儿不说,我倒还真没看出来,这脸色是不大好,还是找个大夫好好瞧瞧,你如今的身子,可半点马虎不得!”纳兰辰逸再一次担心的说道。

他的关心看在锦芬的眼里,却像一根刺一样,扎的她生疼……

“不用,不用……”柳絮忙慌着拦住,笑着道,“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昨夜吐了几次,当初怀三小姐的时候也是如此,本就正常,老爷不必太担心,过两天就好了!”她的目光扫过锦芬,遂慌着移开眼眸。

“妹妹说哪里话呢,当初虽有孕吐,可脸色却比今日好多了,还是让大夫看看比较妥当。名兰,让人去请个大夫来,千万别耽误了姨娘的身子。”不等柳絮拒绝,锦芬立刻就让名兰找大夫去了。

柳絮的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纳兰若雨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纳兰辰逸却是高兴的,他没想到锦芬竟会如此大度,不但亲自来西园问寒问暖,还将柳絮腹中的孩子看得如此重,他的心中,颇觉欣慰,锦芬这些日子的印象,也好了许多,看她的眼神也温柔起来,“夫人受累了!”

锦芬心中一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到丈夫对自己温柔的神情,她禁不住心中微暖,可一想到他是为了别的女人才这般对她,心中的喜悦就又减了几分。她只是悻悻一笑,不再说话。

盏茶的功夫,一个大夫就跟在名兰的身后来了,念儿和柳絮暗中互望一眼,如此神速,怕是这个大夫一早就在丞相府里候着的吧!

这个大夫柳絮是认识的,是回春堂的王大夫,医术十分高超。看来,锦芬是怕待会查到什么纳兰辰逸不信,才刻意找了德高望重的王大夫吧。

“见过相爷,夫人,大小姐!”王大夫四十多岁,身材清瘦,目光精硕,下巴留着一小撮胡子,看上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王大夫不必客气,劳烦看看柳姨娘的脉象可好?”纳兰辰逸对于王大夫,还是十分尊重的。

王大夫施礼后也不客气,坐到柳絮的床边,知秋拿了方洁白的绢帕盖在柳絮的胳膊上。在王大夫的手指搭到柳絮的手腕上后,锦芬和纳兰若雨成功的看到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屋中很静,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看向柳絮的方向,看着大夫为她诊治。

纳兰若雨的眸子露出兴奋的光彩,她就等着王大夫诊脉后来一句,“姨娘可是近日刚刚小产?”

想到柳姨娘惨白惊恐的眼神,想着爹爹听到这个消息后的震怒,她悄然望向念儿,她最终的目的会是这个贱人!爹会查出来柳姨娘小产,是她做的手脚……

柳姨娘的目光一直垂着,她仿佛心虚般一言不发。王大夫闭上眼睛细细诊治,少顷才睁开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淡笑着抚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道,“姨娘这几日忧思过多,导致神虚心慌,在下开两副药,喝了就没事了!”

柳姨娘这两日都在想念儿的提议,自然没有休息好,这个王大夫的医术果然高明!

看到王大夫没说出自己关心的话题,纳兰若雨心有不甘,提醒道,“大夫,姨娘腹中的孩子可好?”

“姨娘的脉象稳健,看来胎儿一切均好,大小姐不必担心!”王大夫误以为纳兰若雨是关心未出世的兄弟妹妹,笑着安慰道。

“可……”纳兰若雨还想再说,被同样yīn沉着脸的锦芬给拦住了,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笑着对纳兰辰逸道,“老爷,妹妹没事,真是太好了!”看诊是她提出来的,如今什么也没诊出,她自然要为自己善后。“刚看妹妹脸色很差,我还担心了半天呢,没事就好!”她将头一扭,看着柳絮道,“什么事竟让妹妹如此cāo心,说出来看姐姐我能不能帮忙?”

既然这个贱人没事,那她虚弱苍白的脸色就是故意装出来的,难道是为了骗自己?她是察觉了什么吗?

柳絮柔柔一笑,看了看王大夫,她的意思在明显不过,有外人在,她不方便说。

王大夫很识趣,见主人有话要说,就称有事告辞了,纳兰辰逸让管家奉上丰厚的诊金。

“妹妹,现在没了外人,可以说了吗?究竟是何事让妹妹这般劳神?”锦芬见王大夫走了,仍紧咬着刚才的话题不放。

“是啊,姨娘不妨说说,正好爹爹也在,定能帮姨娘的忙。”纳兰若雨也帮腔道。

纳兰辰逸也询问的挑了挑眉,眼神中的探究之色十分明显。

“其实也没什么,是赵妹妹这两日身子不太好,老爷可要过去看看?”柳絮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锦芬母女一愣,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柳絮,心道这个女人是傻子么,不借着这个机会固宠也就罢了,怎么竟把老爷往别处推?

纳兰辰逸却是颇感欣慰。作为一个地位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当然希望家庭安宁,妻妾和睦。锦芬的嫉妒心极强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个柳絮的性子竟这般温和恭谦,竟还会记得和自己同为侍妾的赵姨娘,真是难得!

“絮儿真是贤惠,好吧,我过一会就去看看!”纳兰辰逸笑道。赵姨娘温婉芊柔,如风拂弱柳,自有一番风味,他也是喜爱的。

念儿的目光微微变冷,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她这个老爹也算是多情之人,只是他的人只有一个,将要分给这么多女人,够么?怕是这个丞相府里所有的姨娘,包括发卖的,消亡的,怕是他每一个都喜欢,每一个都爱吧!或许,现在有人再送几个进来,只要如花似玉,他恐怕照样全收,照样疼爱!

突然,她替母亲不值,爱上一个如此滥情又花心的男人,怕是她最大的不幸了!

锦芬的脸色大变,她是丞相府的主母,柳絮一个小妾竟敢当着她的面,讨好老爷,拉拢赵姨娘,可曾将她看在眼里?偏偏老爷还十分享受的样子,怕是他也早想去哪个狐狸精的屋子了吧!

“赵妹妹既然身子不好,老爷还是不要去看了吧,叫管家请了大夫精心瞧瞧就是,省的过了病气给老爷。”锦芬强撑着一张笑脸阻拦道,说出的话也是理由十足,也是为纳兰辰逸考虑。

纳兰辰逸这些日子都没有去过兰芷阁,这两个月基本都是宿在柳絮屋里,如今柳絮被诊出怀了身孕,无法侍奉,他听到提起赵姨娘,也立刻想起了赵莹舒眉梢含笑,风情无限的一张俏脸,心下正荡漾着,却被锦芬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的怒火立刻蹭蹭就上来了。

同是女子,为什么柳絮可以这样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而她偏针锋相对,一副嫉恨不甘的嘴脸呢?她就不能为他考虑一二吗!

“她是本相的女人,她身子不好我去看看难道不可以吗?”纳兰辰逸脸色一变,怒声道,也不顾女儿在场,猛然站起,一拂袖子扬长而去,那步子,竟是进了赵姨娘的院子。

锦芬的一张脸变得灰白,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只不过说了那么几句而已,且也是为他好的话,他竟然就当着柳姨娘这个贱人的面,对她疾言厉色,丝毫也不顾夫妻情分。

捏着锦帕的手指骨节泛白,手背上青筋突爆,好一会她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冷森的看了柳絮一眼,哼了一声道,“如今你可是有了身子的人,万事要以孩子为先,我看这几日你就好好歇着吧,老爷若来,你也要规劝一二,切莫……”她冷哼一声扭过脸,话里的意思柳絮自然听明白了,脸色变了变,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是,奴婢一定听夫人的吩咐。”

“雨儿,你的嫁衣绣的怎么样了,带娘去看看!”她站起来,昂着头不屑的瞥了一眼柳絮平坦的肚子,当先走了出去。

纳兰若雨有些不甘的瞪了一眼念儿,也跟着母亲走了。今日的事情完全出乎她们的意料,不但柳姨娘的孩子无事,念儿这个贱人更是一点损失也没有,她要快些回去和娘商量一下,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姨娘,想必夫人回去后,定会找那个采莲询问,你让知秋找个借口在人多的地方和她亲热的交谈一番,并送一些东西给她,要快!”念儿见锦芬一走,立刻对柳絮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锦芬气冲冲的回去,她越想越不对劲,她明明让采莲在那个佛珠上做了手脚,可为什么柳絮的胎还是好好的?

一回到兰芷阁,她就大发雷霆,纳兰若雨劝了半天也无果,立刻叫名兰去找那个采莲。

丞相府有很多的植物,府中走道两旁都遍植花草,还有高大的各色树参杂其间。名兰一路走来,不少小丫头都向她问好,她俱高傲的应了。不管她在锦芬的面前如何的卑微,在这些小丫鬟看来,她都是丞相府有头有脸,又深的夫人信任的大丫鬟。

也只有在这些人面前,名兰才会觉得自己才是个人,才是个比别人高贵一些的老爷的女人!

她被锦芬百般踩踏的心,才会找到那么一点点的平衡。

越接近西园,往来的丫鬟就越少,也显得此处更加萧条。锦芬已没了刚才的昂首挺xiōng般的神气,她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专挑僻静的地方走。

快到赵姨娘院子的地方,有一排长势很不错的柳树,这是柳絮最喜欢的树木,因为含着她的名字,纳兰辰逸特意命人找了北方不多见的垂柳,让人精心栽种的。如今已经入夏,柳枝茂盛,绿丝绦般的柳枝婀娜的垂到地面上,微风一吹,轻轻摆动,如轻踩莲步摇曳而来的少女,柔媚多姿,柔情四溢。

名兰愤愤然折断一截柳枝,在手中用力的折成几小段。同样是女子,她的样貌一点也不比柳絮差,凭什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老爷的妾侍,为老爷生儿育女,得到老爷的万般疼爱!而她,却永远只能是个见不得人的通房丫头,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

名兰恨恨的将手中的柳枝举起,想要摔到地上。突然,她听到了远处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采莲,这是我们姨娘赏给你的东西,你好好收着吧。那件事,要不是你,姨娘腹中的小公子怕是凶多吉少了!”听着声音很熟,名兰努力想了想,好像是柳姨娘的贴身丫鬟知秋。只是,她怎么和采莲在一起?而且,她话里的意思……

名兰心中一动,忙小心的上前两步,将身子紧贴在树干上,侧着耳朵细听。

只听得采莲甜细的声音讨好的道,“知秋姐姐快别这么说,柳姨娘如今可是老爷心尖上的人,她腹中的小公子更是老爷期盼已久的,奴婢能帮到柳姨娘,是奴婢的福分呢!”

名兰心中一惊,怪不得那个柳姨娘好好地无事,却原来是这个丫头背叛了夫人!她又听了一会,都是知秋连声的感谢采莲的话,她虽看不清情景,可也绝对能想到那个采莲拿着知秋给的东西,眉开眼笑的样子。虽然她恨得牙痒痒,可她怕被发现,只是躲在树后一动也不动,等到两人分开后走远,她才钻了出来,狠狠的跺了跺脚,她返身又按着原路离开了。

既然采莲已经背叛,她也没有必要再问了!

待到她走远,念儿从墙角走了出来,望着名兰的背影,勾唇冷冷一笑。

晚上,采莲忙完了份内的事,正要回屋子里歇息,就看到院中的暗影里,有一个丫头对着她招手,那个丫头她认识,是兰芷阁的人。她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注意,蹑手蹑脚的随着来人走了出去。

兰芷阁,采莲一进屋子,就赶紧低下了头,安静的等着夫人训话。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从夫人将她安插进赵姨娘的院子开始,她一个月总有这么一两次前来听训。因为赵姨娘没有孩子,虽然容貌俊美,可却很是本分听话,一个月有二十几天都是安静的呆在房中绣花,所以她的禀报也很简单,夫人只是大体问问就完事。

可是今日却有些不同了!

采莲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她大气也不敢出,就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了夫人,让夫人迁怒与她。直觉上,她以为定是兰芷阁的那个丫头做事不妥,惹的夫人生气了!

锦芬从采莲进来,就一直定定的看着她。采莲的模样水灵,假以时日长大些,必定也是个出挑的美人。锦芬其实对采莲还是不错的,因为她的父母都是外头庄子上的管事,也算是家生子。她的父亲叫杨胜,是锦芬从娘家带过来的管事,她的母亲是从小服侍锦芬的丫鬟,叫玉叶。因着父母的关系,锦芬对采莲就当心腹来用。这次赵姨娘送给柳絮的佛珠,就是她暗中拿了过来,名兰做的手脚。只是锦芬怕她人小胆怯,并没有告诉她那佛珠究竟弄了什么……

屋中很静,几个小丫鬟都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耳朵竖的高高的,生怕漏掉什么吩咐。名兰也觉得手心都冒出了汗,她虽然知道接下来的暴风雨并不是针对自己,还是心有余悸!

足足过了有两盏茶的功夫,锦芬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采莲,你说夫人我对你怎样?”若是细听,就能听到锦芬语气中的冷意。可采莲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她并没有感觉到大难临头,一怔后赶紧回道,“夫人待奴婢很好。”

“那赵姨娘呢?”锦芬冷冷一笑,突然问了句。

采莲微惊,她虽想法简单,可也知道此刻什么话该说,“赵姨娘对奴婢也不错,可奴婢是夫人的人,一切只听夫人的话做事!”

“听说柳姨娘是得了你的帮助,才保住了腹中的胎儿?”锦芬笑着问,只是笑意冷如刀锋。可以采莲低着头,并没有看到。

“是!”采莲知道锦芬现在最不想听到的话就是有关柳姨娘的,所以她只是很剪短的回了句。

锦芬沧然闭上眼睛,好一会才睁开,眸中却是狠咧无比,她冷冷一笑,“好一个敢作敢当的丫头,既然你都已经承认了,我也不多少什么,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锦芬怒极狂笑,她从没想到,好好的计谋,会坏在一个毛丫头手里,她猛地一拍桌子,“来人,将她拉下去……”最后一个字她拉的很长。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采莲大惊,她现在才发觉一切似乎有什么不对了,“夫人……”她想开口问,却被涌进来的两个粗使婆子捂住嘴巴,强行的带了下去!

“呜……呜……”她想要说的话,都被堵在喉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锦芬有些挫败的跌坐在椅子上,脸色yīn沉,好半天都没有说一个字。

名兰小心的上前问道,“夫人!”

锦芬摆了摆手,无力的道,“你先下去吧,我没事!”抬眼看到呆坐在一旁的女儿,眸中一凛,咬着牙教训道,“雨儿,看到了吗,对于背叛自己的人,一定要狠!将来你可是要管理整个太子府的,对于人和事,千万不可手软,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

锦芬虽然处置过不少的奴婢和妾侍,可那都在暗处,她并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yīn狠的一面。她也想在女儿面前,保持一个温柔和蔼的母亲形象。

纳兰若雨面色平常,她丝毫也不觉得一个花骨朵般年轻美丽的生命就这么没了有什么不对!处置一个不忠心的丫头,她也觉得该这样。作为大家族长大的千金小姐,她早已见惯了这些,虽然母亲每次处置丫头都避着她,可就这么大的府里,她总会有办法知道。

“娘,我明白的,千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对于不听话的奴才,你只管打杀了就是,想必爹爹也不会说什么。”纳兰若雨笑道。大家族里,偶尔死一两个丫头那都是极平常的事,男主人一般不会过问。

锦芬的脸色缓和了些,对于女儿的认同,她感到欣慰。毕竟太子府更不比丞相府,那是各色人都有,将来也会有不少侍妾和侧妃,女儿的性子若是软绵绵的如同棉花般没有脾气,那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她稳固的身份地位可是卓儿将来最大的保障。有一个身为太子妃的姐姐罩着,卓儿长大后的官途必定会一片光明!

“雨儿,婚期虽未定,可也快了,你的嫁衣要放在心上好好准备,万不可出任何的纰漏。”锦芬现在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即将成太子妃的女儿了。只要女儿牢牢抓住太子殿下的心,她不愁没有机会除掉西园的那两个贱人!

“娘放心吧,女儿不会偷懒的!”纳兰若雨的脸上飘上两朵害羞的红云。她可是做梦都盼着那一天的到来,她现在满心就是绣好嫁衣,做一个艳绝天下的新嫁娘,让太子哥哥惊艳,对自己再也无法忘怀!她要让太子哥哥第一个见到自己的美丽,要让他永远也忘不了挑开盖头的那一刻……

只是,满心憧憬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一刻,却成了她永远也无法达到的梦想!

西园,柳姨娘的院中。

“回姨娘,那个采莲不见了!”知秋小心的看了一眼念儿。这个女子好深的计谋,只是模棱两可的几句话,就让夫人起疑,从而打杀了自己的眼线。

柳絮的眉挑了挑,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赵姨娘,缓缓地道,“妹妹这下信了么?”说完,她的目光却越过赵姨娘,停在正在沏茶的念儿身上,目光深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姨娘的身子一震,脸色有些发白,好半天才说了句,“我每日里连园门也不出,没想到夫人还是容不下我!”没有孩子傍身的她,自知除了美貌再无其他,原以为她隐忍一些,低调做人,夫人应该不会将自己视作眼中钉。更从知道柳絮怀了孩子后,她觉得自己的地位更稳固了些,毕竟,有了孩子的柳姨娘,才是夫人急于要处置的对象。只是,她错了!大错特错。她从没料到夫人竟会借着自己的手,欲除去柳絮腹中的孩子,万一那个计谋生效,那么送礼物的她,也必不会活着。老爷对害自己子嗣的人从不手软……

赵姨娘越想越怕,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今日采莲被除去,夫人必不会罢休,我们以后更要小心才是。”柳絮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腹部,如今她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孩子了!

赵姨娘目光微暗,眸中的羡慕之色悄然显露……

“听说厨房每个月都会为两位姨娘熬养颜补身的羹汤是吗?”念儿端上茶盏,给柳絮和赵莹舒每人的面前放了一杯,状似随意的说了句。

柳絮和赵莹舒对望一眼,有些不解,俱都点了点头。那些汤从她们进入丞相府就一直喝,她们也曾暗中让人检验过,汤并没什么问题。

“一个多月前,我曾去过一次厨房,不小心打翻了给柳姨娘准备的羹汤,为了不被人发现,我就另外盛了些……”念儿笑了笑,退到了一边。

柳絮一愣,一个多月前,那不就是她怀孕前的日子吗?虽然念儿说得含糊,可她明白所指的是什么。她又望了一眼赵姨娘,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念儿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淡淡的笑笑,不再多言!她相信,聪明人是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的。

她不是圣人,不会抱着施恩不图报的思想不放。她要让这两个人为自己所用,就要让她们记住自己的恩情,并甘心听自己的话。

第二日,知秋一早就出了府,说是帮柳姨娘抓药。门卫都认得她,并没有多问。

大约一个时辰后,她匆匆回转,脸色凝重。

“你说什么,汤里果真被人下了避孕药?”柳絮听完知秋的话,忽的站起来,瞪圆了眼睛问。她的身旁,赵姨娘的脸色已经煞白!

原来,不是她的身体不好;原来,不是她怀不了孩子。只是,她的汤里被人下了药!不能怀孩子的药!!

可是,为什么丞相府的姨娘有几个都生了孩子呢?比如柳絮……

念儿看得出她们都有这个疑问,笑着解释,“每个人的体制不同,而锦芬为了怕被人察觉,每次下的量都极轻,只要在容易受孕的日子里连着喝上三天就可以了!”也就是说,如果纳兰辰逸不留宿的话,那汤里是没有药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皇宫,太子东宫。

轩辕泽漠然站在芙蓉花树下,看着满树盛开的花朵,眸光悠远。他的目光透过高高的宫墙,不知道投向哪里。

藏青色的锦袍修长挺拔,如玉的脸庞上始终是淡漠的表情,虽不发一言,可浑身散发出的尊贵之气,却让人望而生畏。

流云和剑兰站在他的身后垂目而立,安静的不敢发出声响。

许久后,一道稚嫩悦耳的童音跳跃着闯入耳膜,“太子哥哥……”

轩辕泽闻声,淡笑着转过身,温润的目光宠溺的看着跑过来的小公主。轩辕紫晴娇笑着,柔软的小身子蹦跳着扑进轩辕泽的怀里,小小美丽的脸蛋上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大眼睛忽闪忽闪盈动着可爱的调皮。

轩辕泽淡笑着弯腰,将她抱在怀里,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笑着问,“今日没有功课?”

他听说这几日轩辕紫晴都被宣妃约束着学习琴技,今日看到她跑进东宫,有些意外。他幽深的眸子闪了闪,眸底划过一丝yīn冷,不过很快就隐敛不见。修长的手臂揽过小妹的腰,将她抱起来,倾世无双的俊颜上浮现浓浓的疼爱。

“嘘……太子哥哥别嚷,要不然被母妃知道了,会责罚我的!”轩辕紫晴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附在轩辕泽的嘴上,并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后,见并无人跟着,吐舌调皮一笑。

“原来晴儿是偷跑出来的!”轩辕泽故意拉长声调捉弄她道,眸子里的疼爱又多了一份。

剑兰看着主子对小公主打心眼里的宠爱,心底一叹。皇宫之中本就凶险,一个不小心就会中了别人的陷阱,死无葬身之地。上次殿下遇袭的事情,很明显就是宣妃的主谋,可太子殿下为了小公主,生生忍了。若是宣妃再借着小公主的手暗害太子殿下,殿下会不会真下杀手呢?剑兰有些担心,她担心太子殿下的不忍终究会害了他自己。

“太子哥哥,你可不要告诉母妃哦,要不然,她就要打我的手掌,很疼的!”轩辕紫晴显然对打手掌很是惧怕,小身子很明显的缩了一下。

“太子哥哥不会说的,你放心在这里玩,要是你母妃责罚你,太子哥哥会帮你求情。”实在不忍看着天真可爱的小妹想要玩耍还担心不停,轩辕泽笑着打消了她的顾虑。

“谢谢太子哥哥!”轩辕紫晴大喜,扬起粉嫩的小嘴在轩辕泽的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些许口水的印记后,她扭动着跳下来,挣脱了他的怀抱,娇笑着跑远了,目标是东宫偏殿院中的金鱼缸!

“真希望她永远这么单纯可爱!”轩辕泽苦涩一笑,抬脚跟了上去。

巨大的水缸上飘着几朵盛开的荷花,团扇般的大叶子衬托其间。花瓣下,绿叶旁,一条条七八寸长的红色锦鲤,在莲叶间游动嬉戏,时而吐出一串好看的泡泡,惹得轩辕紫晴咯咯娇笑。她伸出小手,不住的搅动缸中的水,锦鲤惊慌乱窜,水花高高溅起,打湿她的袖子,她也浑然不管,仍高兴的笑着闹着。

宫中的日子本就无聊,身为公主的她很小就要被教养姑姑教导礼仪和琴棋书画,属于孩童的玩闹嬉戏基本没有,也只有在轩辕泽这里,她才会被宠着无拘无束的玩闹一番……

轩辕泽看着她满足而明亮的笑容,好看的薄唇也悄然弯起。

“见过宣妃娘娘!”流云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随即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朝这里走了过来。

轩辕泽的眸子一暗,身形没有动,仍旧看着浑然没听见犹自玩的不亦乐乎的轩辕紫晴……

“晴儿好大的胆子,母妃的话都竟敢不听了!”人还没走近,宣妃隐忍着怒气的清冷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轩辕紫晴听见了,她的小身子一抖,已经慢慢的转过身子,有些畏惧的小脸上,竟挂上了两颗泪珠。显然对于宣妃,她是很惧怕的。

“母妃……”她的声音很低,仓惶中有些求饶的意思。

“太子殿下也在呢!”宣妃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她眼眸闪动,对着轩辕泽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她的身后,几个小宫女都跪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轩辕泽微抬了抬手,笑着望向宣妃,“刚晴儿还说只玩一会就要回去练琴呢,没想到宣妃娘娘就到了!”他的笑绝美倾城,竟让宣妃有一瞬间的恍惚,有些痴迷的眸子就那么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的脸,忘了一切!

轩辕泽的眸底的冷光更盛,决然转身,却是走向轩辕紫晴,声音也变得温柔,“晴儿,玩乐许久,也该回去了!”

他的声音惊醒了宣妃,娇美的俏脸上飘起两朵异样的红晕,在心里暗暗提醒了自己几句,吸了口气,慢慢平复心中骤然增多的情愫,眸光闪了闪,已换上一副千娇百媚的笑脸,她施施然走向轩辕泽,娇柔的开口,“多谢太子殿下对晴儿的照顾!”

她的身体和轩辕泽只隔了大约两尺的距离,清凉的薄纱锦裙将她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浓郁的脂粉香气随着她的走动而四下荡漾,有一些飘入轩辕泽的鼻中,他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缓缓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的退避让宣妃有些不悦,她眸中的痴迷淡了一些,莞尔一笑,朝着女儿伸出了手,“晴儿,过来!”

轩辕紫晴极其不安的看着轩辕泽,在看到他眼中鼓励的笑意后,慢慢的走了过去,拉住宣妃的袖子,小声的讨饶,“母妃不要责罚晴儿,晴儿就玩了一小会……”

宣妃任女儿摇晃着袖子,眸子却是看向轩辕泽,似乎是等着他求情。

她多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他了?若不是借着晴儿的光,他估计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宣妃的眸中透出不一样的光芒,期待的望着对面嫡仙般的男子!

从什么时候她开始贪恋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虽明知他遥远而不可及,她却渐渐迷失了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宣妃不容坦露的情感平日里隐藏的极好,可每次都在碰到轩辕泽后而土崩瓦解。她的目光炙热多情,像燃烧的火焰,热烈奔放,带着几许渴望,几许企盼……

“晴儿还小,宣妃娘娘可以让人慢慢教导。她聪明伶俐,定能学会各色才艺,我月华的小公主,那定是无人能比的!”轩辕泽笑笑,疼爱的摸了摸轩辕紫晴的头发。晴儿是天之娇女,将来定能大放异彩。

他只顾着宽慰妹妹,直到感觉一道奇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才慢慢的抬头,对上宣妃炙热爱恋的眸子,他眸光骤然一冷,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转过了身子。

他的冷哼,让宣妃猛然惊醒,一双流光四射的美目看了看四周,见所有的侍女和护卫都安静的垂目于地,并没有看到她的失态,心中稍安,却无视轩辕泽的冷漠,娇声吐语道,“既然太子殿下为这丫头求情,那就算了。”话锋一转,她看着东宫不同于别处的建筑,有些讨好的道,“早就听说太子殿下的宫中芙蓉花开的最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还有这楼台亭阁,华美雅致,的确不同一般啊!”

“要说这宫中最美的地方,怕是宣妃娘娘的宣怡殿了,谁不知道父皇最宠爱娘娘你呢!”轩辕泽淡淡一笑转过身子,温润的脸上依旧一片明朗。只是,无人看到,他冷如霜刀的眸底,暗潮汹涌的冷意……

流云的脸上也露出冷屑,这个宣妃娘娘还真是大胆,竟敢明目张胆的勾引太子殿下。明明深得皇上宠爱,已经贵为妃嫔,还妄想对殿下染指,真是不要脸!

得到轩辕泽的夸奖,宣妃堪比芙蓉花艳丽的俏脸上春色更浓,她鬼使神差的竟朝轩辕泽走了过去……

“母妃果真不罚晴儿么?”轩辕紫晴太没有得到母亲的肯定,跑过来问,也刚好阻挡了宣妃的脚步。

她有些恼怒的被迫停步,却在看到眼前可怜兮兮的女儿后,怒火去了大半。这个宝贝可是她能见太子的借口呢!当下敛了眸中的怒色,轻盈的蹲下身子,用自以为最美最温柔的一面,在太子面前努力保持一个贤惠的好母亲形象。

“好了,母妃只是逗你玩,还不快回去好好练习,明日你父皇可是要考验你的成绩呢!”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脸颊,然后起身,对着身后的一个宫女道,“将小公主带回去吧,仔细点!”

“是。”小宫女得了特赦,忙上前拉着轩辕紫晴的手,“公主,跟奴婢走吧!”

轩辕紫晴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看轩辕泽,看到太子哥哥对她温润的点头,这才慢悠悠的走远!

伺候小公主的两个宫女,也跟着走了。院中就只剩下了流云他们三个和宣妃带来的人。这些人都是她的心腹,所以,她就愈发明显起来。

“难得来太子殿下这里一趟,殿下也不请本宫喝口茶么?”她娇笑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她和轩辕泽已经相隔不到两步,轩辕泽甚至已经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浓郁脂粉味。他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对着一旁的剑兰吩咐道,“给宣妃娘娘上茶!”

剑兰应了声,退了下去。流风和流云暗中互望一眼,眼神都露出鄙夷。

宣妃一听轩辕泽竟命剑兰招呼自己,禁不住心中一喜,柳腰轻摇,人已经站到了鱼缸边,看着缸中盛开吐香的娇嫩新荷,妙目一转,小声的道,“殿下以为,本宫和这荷花,谁更美丽呢?”

轩辕泽眸光yīn寒,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如此问题,宣妃娘娘该问父皇才是!”笑容清浅一露既没,他转身,“还有些事物要处理,就不陪宣妃娘娘了!”话音落,他人已经进了殿中,只留下一道俊逸出尘的背影。就连刚才说要请宣妃喝茶的事也免了。

正从小厨房泡好了茶水过来的剑兰,听到他的话,身子一顿,悄然转身,又将茶水送了回去……

宣妃面色尴尬,却还是想了想疾步追了过去,“太子殿下!”

就在她快要迈进殿中时,流云从斜刺里冒了出来,伸臂一挡,恭声道,“殿下有事,请娘娘先回去吧!”他是太子的侍卫,除了太子的命令,谁的也不听,别说是个宣妃,就是皇后来了他也照样拦!

不过,那种情况基本不会出现。

“你……你个奴才竟敢拦本宫!”宣妃气急,用一根手指指着流云,脸上是遭到羞辱的不可思议。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只是个小小侍卫也敢拦她这位皇上的宠妃!

流云静立不动,脸上石头般面无表情,他又重复了一句,“送宣妃娘娘……”

这一次,话意更加明显,他不仅要拦,还要赶她走!

“你……”宣妃大怒,想也没想就伸手打了一巴掌过来。流云头一偏,躲了过去,身子依旧一动不动。

“你竟然敢躲?”宣妃的一双美目几乎喷出火来,她高扬着手掌狠狠的看着流云,仿佛在说,“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要打你,你就得受着!”

流云眼眸都没抬,依旧冷冷的说了句,“奴才是太子殿下的人!”

他言下之意就是宣妃并没有权力打他。

“好……好……”宣妃气的脸都白了,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后,见殿中的轩辕泽并没有一星半点的表示,觉得留下来也没意思,还被人看笑话,于是一甩袖子,对着自己的宫女吼了句,“我们走!我定要告诉皇上去,把这个奴才杀了!”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又如来时的那样,转眼间消失不见。临出东宫的宫门,宣妃站住了脚,猛然回头,yīn狠不甘的目光将殿中那道挺拔出尘的影子又扫了一遍,咬着牙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拜倒在我的裙下!”

殿中,轩辕泽依窗而立,温润的目光不在,变得冷寒无比,他的周身,似乎都弥漫着强烈的冷意……

流风感觉到了,他打了个颤,却觉得这种冷,他似乎在其他人身上也感受到过,可到底是谁,他一时想不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纳兰若雨这些日子都忙着绣自己的嫁衣,连带着落雨园中好几个绣工不错的丫头都忙碌了起来,赶着帮她绣嫁妆。这一忙起来,她似乎也就忘了念儿这个人。

她的生日是七月二十六,算起来也只剩下一个多月,就快要到了,一想到及笄后就能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她便忘记了夏日的炎热,每日要绣好几个时辰,手指红肿而不觉得痛。她都如此了,几个丫头更不敢怠慢,每日里都是埋头苦绣。

经过了采莲的事,锦芬并没有马上再往赵姨娘那里安插人,只是每日里将柳絮照顾的更加周到,汤药膳食俱是最好的,连带着纳兰辰逸也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对她也不似先前般冷淡,偶尔,也会去她屋中歇息。丞相府中前些日子窜起的流言又慢慢的平息了。所有的下人都认定夫人是不会被老爷冷落的,毕竟她有个丞相府唯一的儿子,还有个即将要成为太子妃的女儿。她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稳固!

这样安静的丞相府,并不是念儿想看到的。她不动,念儿就让她动!

这日,锦芬在名兰的陪同下,去桃园摘桃子。其实,她就是觉得闷得慌,想出去走走,一扫这些日子柳絮怀孕所带来的yīn霾。

临近纳兰若雨的婚期,她此刻并不想有所动作,以免带来不好的结果。

桃子已经熟了,一个个娇艳的挂满枝头。锦芬已经命人摘了一些送给宫中,皇上皇后和好些嫔妃都送了,当然也没漏掉轩辕泽和轩辕瑞。轩辕泽是纳兰若雨亲自挑选了命人送过去的,轩辕瑞的则是他自己带着人,亲自动手摘的。挑剩下的一些小的,就赏给了府中的下人,念儿也有幸分到了两个。桃子虽不是很大,可是色泽很好,念儿拿在手中久久都没有动……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上前问。

只是在那一晚,安静了好些日子的幽兰阁里,又传来了飘忽不定的哭声!

“夫人,要不要歇一会,瞧着大太阳的!”名兰抬头瞧了瞧虽已经午后,可依然毒辣的阳光,忍不住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她有些搞不懂,夫人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来?

锦芬摇了摇头,她并没有感觉到热,反而觉得心冷无比。这几日每到夜里,老爷都会到这桃林中静坐片刻,然后独自回书房歇息。

这几日,他的脸色很明显的差了很多。她知道,他定是又想起了海清韵,那个虽死却依然yīn魂不散的萦绕在他心底的贱人!

又或许,他是想起了那个早夭的女儿纳兰若雪,毕竟,再过些日子就是她的生辰了!那个自出生就被他如珠似宝的疼爱的女儿!

有些愤恨的伸出手,她狠狠的将眼前的一颗桃子摘下,看也没看,直接扔到地上,并用脚踩个稀巴烂。鲜嫩的桃汁流溢出来,混着泥土草屑变得脏污不堪……

“我踩死你个贱人,踩死你……”锦芬有些失控,她将那颗桃子看做了她又嫉又恨,虽杀死了人,却赶不走魂的那个绝美女子。她使劲踩着,以致桃渍都染脏了绣鞋也没有发觉。

“夫人……”名兰大惊,忙上前抱住她,不让她在有所动作,“夫人,当心被人看到!”桃子熟了,院中采摘的下人也会时不时的出现,万一夫人这个样子被人发现那可怎么得了!

锦芬抬起的脚慢慢的落下,她的神情有说不出的狼狈,眼圈也通红,眸中似有泪渍。听到名兰的话她凄然一笑,“名兰,你知道吗,我真想让人砍了这些桃树,全都砍了,一棵也不留。我让他想,让他念,东西都没了,看他如何想,如何念……”

说到最后,两行泪落下,她已经泣不成声。

名兰想要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抱着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哭泣。此刻,名兰的心里也是五味陈杂,不知是何滋味……

时间仿佛极缓慢的流动,突然,名兰耳尖的听到了远处传来说话声,她怕夫人此刻的样子被人发现不好,忙拉着锦芬躲到了一边的凉亭外,两个人都缩着身子,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说话声越来越近,名兰听出来了是柳姨娘屋子里的知秋和一个小丫鬟。

“知秋姐姐,快看这株桃子多好,个大颜色也好看,味道一定很甜,姨娘肯定会喜欢吃的!”一个小丫鬟的声音。

“是啊,姨娘最近的胃口好了许多,老爷也高兴,来我们院子也更勤了!”含着笑回答的是知秋。她胳膊上挎着一个小竹篮,里面放着几个挑好的桃子。

“嘻嘻……姨娘赏了我一个珠花呢,可好看了!”小丫头带着欣喜道。

“服侍好姨娘,将来赏赐少不了你的!”知秋笑着,抬头摘下头顶的一个大桃子。

小丫鬟显然也忙起来了,好半天也没说一句。

名兰和锦芬都缩着身子不敢站起来,时间一长,腿就又麻又疼,十分难受。名兰还好,她做惯了粗活,腿麻些并不觉得有什么。可锦芬就不一样了,她可是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哪受过这份罪?她咬着牙暗中将知秋骂了几百遍。

“知秋姐姐,赵姨娘院子里的采莲怎么不见了?我都好几天都没看到她了!”突然,那个小丫头想起了什么,大声的问知秋。

采莲两个字,像一声惊雷突然响起,名兰和锦芬都不由心中一紧,呼吸也都急促了起来。两个人都侧着耳朵,仔细听着知秋的回答。

“是啊,我也好久没看到那个丫头了。按说她老子娘都在府上做事,不可能去其他地方啊!”知秋顿了一下又道,“上次姨娘险些摔倒,还多亏那个丫头机灵扶了一把呢。姨娘让我送了个金钗给她算是答谢呢……”

摔倒?怎么不是佛珠那件事?锦芬一愣,名兰则睁大了眼珠子!

“赵姨娘也夸她机灵,小小年纪做事稳重,不像我毛手毛脚的!”小丫鬟嘿嘿笑了两下,又道,“赵姨娘很是疼她呢,什么事都喜欢找她商量,这次送柳姨娘的礼物,也是她提议的呢!”

锦芬脑中轰然巨响,难道,她错怪采莲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入夜,兰芷阁。

锦芬铁青着脸,木然坐在床上,名兰垂着头小心的守在一旁。

刚才,名兰已经去打听过了,那采莲的确是扶了将要跌倒的柳姨娘一把,柳姨娘感激才送她东西的,这件事,西园伺候柳姨娘的丫头都知道。因为锦芬安插的人只是个二等丫头,平日根本就近不了柳絮的屋子,所以这事她也并不知道!

“难道只是个巧合的误会?”锦芬喃喃自语。失去一个采莲她并不可惜,只是她的父母需要想个好的说词了!

“姨娘,这件事会不会都是柳姨娘设的圈套?”名兰看主子一脸yīn郁,小心的提醒了句。一边说,一边还不断地看锦芬的脸色。

“她?”锦芬反问一句,好半天没有再说。这么多年来,府中的几个姨娘不少,不过要说听话乖巧,还是柳絮和赵莹舒两个。她们的娘家都是寒门,本身也不争强好胜,锦芬才没有对她们痛下狠手,让她们得以苟活到今。

要说以前的柳姨娘,万万不敢有这个胆子,可如今嘛,就不好说了!锦芬默然不语,许久才道,“她会有这等的心思?”竟是问名兰。

“以前或许不敢,可如今她怀了孩子,为了帮腹中的孩子争一席之地,想要除去夫人的人,并拉拢赵姨娘也不是不可能。夫人忘了,她曾在老爷的面前特意提过赵姨娘呢,那日老爷可是宿在了赵姨娘的屋里。”名兰冷静的分析着。

“会不会是别人帮她出的主意?”不知怎的,锦芬想起了念儿那双狡黠冷清的眼睛。柳絮的转变,可是念儿去了后才发生的,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联系呢。

“夫人是说念儿?”名兰只轻轻一点拨,就立刻想到了锦芬的心里。

“我总觉得,那个丫头不简单,你让人注意着,在大小姐出嫁之前,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差错。”锦芬想起女儿将要出嫁,此时整个丞相府都是众人瞩目的对象,可是万万不敢出一点的差错的!采莲的事,不管是谁的主意,她都准备先忍下,等纳兰若雨嫁入太子府再说。

又是两日过去,锦芬并没有什么动作。念儿却坐不住了,因为就快要到她的生日,她怕大师兄会不管不顾的冲入丞相府来帮她庆生,她找了个由头,出了丞相府。柳絮经过上次的事,对她有几分敬佩,对于她的要求,自是全力满足。

六月的天已十分炎热,早晨的太阳虽不毒辣,也已经开始散发出层层热浪,一波波撒入地面。

大街上,行人也不少,各种商贩都已经挑着箩筐站好位置,叫卖着自家地里所出,又或者是贩卖来的各色水果,瓜果的香味飘散于空气中,冲淡了些许炙热的气息,让人在炎热之余还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除去瓜果,胭脂水粉,钗裙布料,杂耍卖艺的人也是不少,熙熙攘攘涌满街道。各种小吃的摊点也是林林而立,为了一家的生记而不得不辛苦劳作的人们争先恐后的叫卖着。

念儿为了怕麻烦,特意戴了白色轻纱的围帽,遮住她的一张俏脸,也遮住她精光四射的双瞳。她小心的留意着身后,在确定无人跟踪后,闪身进了客来居。

二楼雅间的窗户边,轩辕瑞看到她的身影后,好看的唇角满意的勾起,这个丫头终于来了!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又不敢贸然去丞相府找她,只有在这里碰碰运气,今日果然让他等到了!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对面另一间酒楼内,流云警惕的盯着客来居的一举一动,看到念儿进去后,他的眸子一闪,向身后的一个随从吩咐了几句,他自己则快速的离去。

看到念儿进来,跑堂的猴子一眼就认出了她,赶紧笑着迎上来招呼,“这位姑娘,楼上雅间请!”念儿对他点点头,抬脚上了楼。

猴子打开专属于她的房间,里面一道挺拔的人影已经依窗而立,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裂唇一笑,亲热的道,“小师妹!你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

“我不来你也不许去找我!”念儿白了他一眼,冷声打断他的话,身子一转已经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喝了两口。走了一路,她早已口渴。

“小师妹好不近人情……”云轻扬颇有些委屈的道,“师兄我还不是想着后天就是你的生日,想要帮你庆祝一番嘛!”好看的剑眉皱起,堪比女子的一张俊脸耷拉下来,着实有几分可怜的味道。

伺候在一边的猴子不由有些叹息,都说少当家俊美如玉,没想到作此女儿状也这样好看!他身为男子都觉得心生怜惜,更不要说女子了……

可是,念儿却完全无视,她只是莞尔一笑,“知道师兄疼我,我这不是来了么!”自小玩到大,她又怎么不会知道他的想法,还不是想要借着找她的借口,到丞相府里大闹一番。

被她看清,云轻扬悻悻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才道,“这么些日子也毫无进展,莫不是你下不了手?”按他的想法,直接将那些人暗中杀了完事,那里还会费这么多手脚?

“一刀杀了太便宜了她们,娘亲受得痛我定要让她们千倍万倍的偿还,我要一点一点夺取她们所在意的一切,让她们生不如死!”清冷的眸中涌出无边的恨意,她的眼睛已经湿润,脸色也已苍白,纤瘦的肩膀在瑟瑟发抖。

云轻扬心中一痛,想也没想就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好了好了,师兄是逗你的,你想怎样都可以,我完全支持你!好了,别气了!”他知道小师妹的痛在那里,他甚至有些懊悔自己说出那些话来!

门外,想要扬起手准备敲门的轩辕瑞停顿在那里!漆黑的星眸闪了几闪后还是敲了上去,调侃的道,“好不容易出来,也不去瑞王府看看本王,念儿真是好狠的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雅间里,除去念儿外,猴子和云轻扬的脸色都大变。瑞王的名号他们也是听过的,听说是皇上疼爱的皇子之一,他们刚刚劫了太后的礼物,朝廷已经到处在缉拿他们,这个瑞王爷此时前来,莫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虽然说上次的事也是得了他的帮助,可又有谁知道他是不是故弄玄虚,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念儿倒是神色如常,一方面她已经对轩辕瑞提前坦白过。另一方面她的直觉告诉她,轩辕瑞现在不会知道什么!顶多,他就是对她感兴趣而已。

快速的擦掉眼角的泪,在轩辕瑞进门的那一瞬间,她已经站到了窗前,背对着他,悄然收敛心神。几个深呼吸间,她已经恢复如常。

轩辕瑞进来,就看到她的背影和云轻扬冷冷的俊脸。任谁被打搅了美人在怀的好事都会火冒三丈的!云轻扬敬他是皇子已经算忍耐了,没有立刻发作。

猴子恭敬的行了礼,说了句,“小的去帮王爷准备酒菜。”就慌得下去了。他只是个小喽啰,论定力当然比不了云轻扬,所以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免得被瑞王看出破绽。

“念儿的师兄对吧!很荣幸认识你。”轩辕瑞笑着,对着云轻扬点了一下头。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很礼貌的事情了。

云轻扬剑眉一挑,压下心底的不悦,抱拳行了一礼,“草民见过瑞王爷!”对于轩辕瑞不请自来的行径,他是十分不喜。

轩辕瑞一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脚步却是走向念儿,见她华丽的将自己无视,幽怨的道,“念儿丫头,见了旧主也不打声招呼,亏得本王还惦记着你!”他痞痞的样子语带亲昵,让云轻扬心中更不舒服,想要发作,却碍于身份不便开口,只闷闷的冷哼一声,虽极轻,可轩辕瑞和念儿都听见了。

轩辕瑞心中兴味挑起,暗想看来这个人也对念儿有意思呢,他眉峰一挑,也没在意,自顾自的在桌前坐下,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拿过念儿刚才喝茶的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云轻扬看见了还没来得及阻拦,已被他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赞了声,“果然是好茶!”

“茶好么,我怎么记得瑞王爷可是只喜欢喝天山毛尖呢!”念儿斜眼看着,见他竟用自己的杯子心中不舒服,可也没有点破,只是冷冷的说了句。

“念儿喜欢的,本王也喜欢!”看这丫头还在嫉恨以前的事,轩辕瑞嘿嘿一笑,讨好的道。他刚才已经注意了,这只茶杯搁在桌角,而云轻扬站在另一边,很明显不是他的,那就只有一个人用过了!

云轻扬听他说出这句话,心中一震,眼眸冒火,看向小师妹,却发觉她神色如常,完全不为所动,心中稍安,竟松了一口气!

念儿没有理会轩辕瑞的疯言疯语,实际上她早已习以为常,抬眸询问的问了句,“王爷怎么这么空闲,竟跑到这里喝茶?”这里住着几十个云雀山的弟兄,她并不想被人盯上,务必要小心才是。

“父皇这两日被劫匪的事搅得大怒,众大臣人人自危。本王虽不才,也不忍看大家遭罪,只好到这街上碰碰运气。听太子说,那些劫匪已经潜入京城,唯恐他们对朝廷不利,还是早日抓住的好,也去了父皇的一块心病!”轩辕瑞一副乖乖孩子的样子,眼神却有意无意划过云轻扬的脸。

念儿心中一惊,她明白,他已经对大师兄的身份起了疑了。只是他暂时估计没有什么证据,只是试探而已。

“那些劫匪还真是大胆,竟然敢抢太后的寿礼,王爷还是早日抓住的好。”念儿有些惊恐的脸色变了变,眼神却示意云轻扬,让他小心谨慎,万不可露出马脚。

云轻扬忍住xiōng中的惊涛骇浪,慢慢放开攥在一起的手,神色慢慢恢复正常。小师妹担心的是,他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云雀山的几十个弟兄的性命,走错一步,就有可能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轩辕瑞有些失望,除了念儿的神色有异外,他并没有发现她的师兄有任何不妥。莫非,他的猜测有误?可太子的判断一向准确,那日太子亲自前来,定是他探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劫匪穷凶极恶,定是早日抓住的好。”轩辕瑞一笑。正在此时,猴子端来了饭菜,轩辕瑞也不客气,招呼念儿和云轻扬入座,倒好像他是主人一般。

两人也不推辞,一同入座。对于津津有味大快朵颐的轩辕瑞,念儿颇有些意外。皇家的皇子吃饭都如他这般大意吗?她可记得太子吃饭可是极为谨慎的,外间的饭菜根本不可能入口,就是在丞相府,那也是有人暗中检验过的。

念儿轻轻夹了自己喜爱的菜入口,她的目光不时扫过分坐两边的出色男子,轩辕瑞满身华贵,一身紫衣尽显皇子尊贵,俊逸邪魅的一张俊脸,华丽迷人。云轻扬则是谦谦公子,白衣飘飘尽显儒雅,温和如玉的面庞,不知要惹得多少女儿家动心。两个人都是男子中的翘楚,念儿微微弯唇一笑,她何其有幸,能让这样的两个出色男子陪同用膳!

因为是二楼,加上天气的缘故,为了通风凉快,雅间的窗户都是用近乎透明的轻纱所遮,微风徐徐吹过,白纱被撩起,对面的窗前,轩辕泽一双深幽精澈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吃饭的三个人。

那三个人有两个他都不陌生,一个是他兄弟瑞王,一个是丞相府大小姐的丫头念儿,另一个他并不认识,可是三个人相处的画面,却让他觉得有些突兀,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

瑞王曾要了这个念儿为侍女他是知道的,可那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却又是谁?劫匪的事已经过去好几日了,他都没查出什么线索,父皇已经震怒,两次觐见他都发了火,并严明这个月底一定要查出来,否则的话……

隐约的,他总觉得父皇对他似乎有什么成见,对他的态度也不如以往亲热,他虽心中疑惑,却不得而知是为了什么,只有更加小心行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念儿背对着窗户,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后背被人射来的锐利目光。她不确定这道目光的主人是谁,可是她却没有敢回头看。不是她害怕,而是轩辕瑞在,她不敢轻举妄动。

云轻扬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并没有因为轩辕瑞的身份而对他恭敬畏惧,反而因着他对念儿亲昵的态度而心生不快,神情一直是淡淡的。可他却不止一次的帮念儿夹菜,不一会,念儿面前的小碗已经堆得老高。念儿不解的瞪圆了眼睛,她不明白一向大条的师兄,什么时候竟这般体贴?

轩辕瑞淡笑着,有些好笑云轻扬占有般的行为,可他自己却在看到念儿冒尖的饭菜后,心里莫名的不舒服。有了这种奇怪的想法后,他自己也一愣……

“好了师兄,这么多我怎么吃得下!”念儿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她真的认为师兄是不是吃错了药?

三个人有些诡异的吃着饭,两个男子都各怀心事,对念儿格外的殷勤。看着面前几乎就不曾减下去的饭菜,念儿颇有些无奈!

楼下想起了小厮招呼客人的声音,很快,猴子就借着添茶水的功夫进来,有些慌乱的靠近念儿,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小姐,太子来了!”前几日风雨夜的惊险猴子还记忆犹新,对于太子突然的到来,他不免心中害怕。

念儿点了下头,示意他下去。轩辕瑞和云轻扬也感觉到了异样,都凝神仔细听着下面的动静。脚步声蹭蹭的上楼,却消失在隔壁的房间。

念儿的眉挑了挑,轩辕泽这是要干什么?

“太子殿下喜欢什么菜肴,小的这就吩咐人准备!”掌柜的声音在隔壁很清晰的响起,接着就听到流云低声吩咐了什么,掌柜的应声下去了。

“姚侍卫也跟着瑞王殿下在呢!”流云很显然是看到了守在门边的姚勇,上前打招呼。姚勇客套了两句,两个人都是太子和瑞王的贴身侍卫,身份都不一般,相对也比较熟悉。

轩辕瑞叹了口气,如今,他不去打招呼都不行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念儿瞧了眼云轻扬,神色凝重。她明白,轩辕泽绝对不会是进来吃饭这么简单!莫不是他对客来居起了疑?念儿暗自心惊。

“师兄,要不我们先离开吧!”她并不想和轩辕泽照面。

“好。”云轻扬也不想此时和太子有任何冲突,也想着离开最好。

她们刚站起来还没走到门口,房门就开了,轩辕瑞当先走了进来,身后是轩辕泽!他一身墨衣,依旧温润如水,脸上带着儒雅的笑容。

“听说王弟的朋友在此,本宫冒昧前来,希望两位不要怪罪的好!”话说完,他才发觉是念儿,一愣后笑着问了句,“原来是念儿姑娘!”目光扫过云轻扬,略带询问的眼神扫过轩辕瑞,“这位是?”

“在下姓云!”云轻扬抱拳一礼,朗声道,“见过太子殿下!”

“原来是云公子,幸会!”轩辕泽微微点了点头,笑望着念儿道,“姑娘不介意本宫也加入吧?”他的笑容有些深意,看念儿的眼神也含着几分笑意。

这种眼神念儿并不陌生,她明白,他也定把她看做了轩辕瑞的女人!心中暗恼,面色立刻冷了下来,“我若是介意,太子殿下会离开吗?”她讨厌那种暧昧不明,又隐含轻蔑的眼神。那些无知之人也就罢了,可他是太子,是月华朝公认的温润才子,有此想法实在可恶!

念儿冰冷的有些无理的态度,让几个人都一愣。特别是轩辕瑞,心中竟莫名生出一种喜悦。他的认知里,几乎所有的女子,都是对太子哥哥痴恋爱慕,鲜少有女子能抵挡太子的魅力。可如今,念儿竟当着他的面,对太子冷言以对,完全不将太子放在眼里。这个态度,让他没来由一阵雀跃!

念儿,果然和那些花痴般的女子不一样!

云轻扬心中也是觉得解气,面对着风华无双的尊贵太子,他的心中也划过一些自叹不如。不论是外貌还是气度风采,轩辕泽都是无人能及的。他深知念儿的身份,也知道太子本该是她的夫婿,若没有那个锦芬的毒计,现在即将嫁入太子府的人就是她!

太子的风华无双,是多少女子倾慕的对象,念儿也是女子,他一度也曾担心,念儿久入丞相府,和太子接触的时间多了,会不会也对太子心仪?

可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相比较他们两人的沾沾自喜,轩辕泽很明显没有料到,这个看着纤瘦清冷的女子,会说出这般犀利尖刻的话来。也是,长这么大,几乎就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更不要说是女子了!

“大胆,竟敢对太子无理!”流云大呼一声,横在轩辕泽的面前,对念儿怒目而视。他一向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今日看来果真如此,竟敢这么对太子殿下说话。

“民女自幼无人教导,比不得丞相府的千金温柔可人,太子若不喜,自可离开就是!”念儿没有理会流云的怒喝,依旧冷冷的道。

一干山寨的兄弟都在这里,若是轩辕泽久待发现什么疑点可就糟了!为今之计,就是让他赶紧离开,越快越好!为了山寨的弟兄,念儿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对轩辕泽的冷意也有纳兰若雨的原因,会喜欢那么个诡计多端的千金小姐,这个太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俗语不是都说:物以类聚吗?

现在,她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一时冲动,救了他们。

“本宫可曾得罪过姑娘?”轩辕泽不解,这个念儿似乎对他有些敌意。他并不记得自己曾和她有过什么不愉快!只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因为念儿的冷言恶语而面有不悦,依旧淡笑着温声道。

流云和念儿相隔的并不远,彼此大约不到两尺的距离。突然,那种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悄然的窜入他的鼻翼。这种香味,他曾经在那个风雨夜那个白衣人的身上闻到过。他的眼眸一亮,精光四射的眼睛直射向念儿!

第一百二十章

流云自幼跟着轩辕泽,他们的一个眼神,彼此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眼眸闪动的瞬间,轩辕泽就感觉到了。他有些孤疑的淡淡望了一眼,对上流云有些兴奋的眼神,略一沉思,他便知道流云定是发现了什么。一整神色,他对流云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回头望着念儿,目光已经凛然,“不知念儿姑娘和这位云公子是何关系?”

云轻扬手心冒出了冷汗,他提气凝神全神戒备,如果太子发现端倪,他定会猛然出击!

念儿的心中也有些怀疑,莫非……

“云公子是我一个远房的亲戚。不过太子殿下这般查问,可是要知道什么?”她淡漠的回答。

“云公子祖籍哪里,为何来京?”轩辕泽逼近一步,温润的面容下,正气凛然。他并没有理会念儿,在她有些怒气的言语中转身,直视云轻扬。

云轻扬正要开口,紧跟在轩辕泽身侧的流云突然出手,掌风呼呼,袭向毫无防备的他。

处于本能,云轻扬身子一闪,疾步倒退,眨眼滑出几步远,退到了房门口。念儿和轩辕瑞都脸色大变。念儿是懊恼轩辕泽的狡猾,竟在不声不响间让流云出手试探。若让他对大师兄起了疑,那酒楼里的兄弟们就危险了!轩辕瑞则是意外,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也没想到云轻扬的武功其实不错,看来和他不相上下。

也是,念儿一个女孩子武功都不弱,她的师兄那定然也很出众。

流云一击不中后就收了手,安静的站在轩辕泽的身后,兴味的目光挑衅的看着云轻扬,大有和他一竞高下的意思。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云轻扬暴露实力后,有些恼怒,上前一步,冷冷的质问道。

“云公子的武功不错,倒让本宫大开眼界。”轩辕泽不答反而笑着赞道,他的眼神幽冷深渊,让人不敢直视。

“没有哪条律法规定,老百姓不可习武的!”云轻扬高傲一笑,对念儿抱歉的眨了眨眼睛。他看得出小师妹的担心,可是他已经露陷,除了巧妙周旋外,也别无他法。

“那日雨夜,马车上可有云公子?”轩辕泽眼神一冷,直言追问道。

“在下来京的日子不多,不记得下雨夜出去过。大雨倾盆,那个会冒雨出去?”云轻扬讥声反问。为了不连累念儿,他打死也不会承认。

“是么?”轩辕泽黑眸一闪,显然并不相信。流云识人的功夫一流,凡他认出的,十有八九就是。

流云有些焦急,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用来提醒自家主子。他认定的那个人不是人家呀!看主子瞧过来,他忙低下了头。轩辕泽一愣,流云的动作已经告诉了他出了差错,他虽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能让流云认错,却还是敛了刚才的厉色,有些歉意的点了点头,“只是对公子的伸手有些好奇,因此多问了两句,公子不必在意!”

云轻扬和念儿一愣,刚才还步步紧逼,怎么片刻之间就转变了态度?这也太快了吧!她们孤疑的对望一眼,都有些茫然。不过能蒙混过去也算是万幸。

“好了,赶紧入席,菜都冷了!”轩辕瑞出来打圆场。几个人都收了敌意,依次入座。念儿也没有客气,径直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流云对她的无理显然有些不悦,她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丫头,怎么能和太子殿下同坐一席?

念儿聪慧,从他皱眉的神情中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缓缓的挺直了脊背,淡淡的道,“这个位子本来就是我的!”

话意就是我本来吃饭吃的好好的,是你家太子硬要插一杠子。既然嫌弃,那就离开好了!她记得自己曾经赶过呢!

碍于轩辕泽的面,流云不敢多言,只是神色戒备的看着念儿……

好好的一桌饭,加了两个身份特殊的人,便吃的有些乏味。轩辕泽基本不动筷子,念儿只吃了几口,就称自己吃饱了,也不理会轩辕泽,她对轩辕瑞点了点头,便起身告辞了!她一走,流云想要起身追赶,云轻扬眼尖,立刻出声阻拦,“这位大哥一起坐下用膳吧!”成功的将他的脚步逼住。

“属下不饿,公子慢用。”流云可不敢和太子殿下同席,慌忙推辞,垂目恭敬的站在那里。

“我也饱了,感谢太子殿下和瑞王爷的招待。”云轻扬打了个饱嗝,抱拳一礼,潇洒的离开。

“太子慢用,本王也饱了。”轩辕瑞有好些疑问要问念儿,也急着离开。

他们一走,轩辕泽也没有久留,带着流云回了宫。一直到了东宫左右无人,流云才脸有愧色的道,“太子殿下,属下发觉雨夜的白衣人不是那个云公子,而是念儿姑娘!”他以为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才让太子殿下误会。

“是她?!”轩辕泽喃喃低语,眼前出现了念儿清冷秀丽的一张俏脸……

丞相府茶水倾倒的瞬间,是她敏捷的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滚烫的茶水。穆府宴请,她俏丽的站在王弟的身边,淡漠的容颜同样不容忽视。雨夜……他犹记得那道冰冷森寒的眸子,犹如千年深潭,冰冷深远,一眼望不到底!

竟会是她!

“殿下,你说这个念儿姑娘会不会和那些劫匪有关系呢?”流云总觉得念儿和别的女子有些不一样,“俱属下观察,这个念儿姑娘似乎身怀武功,而且不弱!”他已经暗中观察了很久,今天更加肯定了。

“现在还不得而知,你传令下去,让人紧盯着出入客来居酒楼的所有人,一有异动,马上来报!”轩辕泽幽深的眸子望向满树的芙蓉花。

不论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都要查找出来!他现在担心的还不仅仅是劫匪事件,还有丞相府的人。念儿即有武功,那她进入丞相府是不是别有目的?若是她想要对雨儿不利那可就糟了!

轩辕泽的心底紧张起来。大婚在即,他并不希望出任何的差错。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出了客来居,念儿到一家脂粉铺子买了几样时下名贵的胭脂香粉,也算是给她出府找个理由。香粉铺子的伙计刚将她的东西包好,还未交到她的手上,就被一道有些高傲的女子声音打断了,“伙计,挑几样最好的胭脂水粉,一定要最贵的那种。赶紧给我包好了,姑娘我等着要呢!”

“是是,姑娘稍等!”一见有出手不凡的贵客登门,伙计忙奉承的笑着迎了过去。念儿欲要离开的脚步缓了缓,依旧慢条斯理的在看柜台里摆放的各色水粉。如果她听的没错,这个说话的女子是穆霜霜的贴身丫鬟红翘!

穆府的赏花宴风波闹得纷纷扬扬,穆霜霜也被悄然送出京城好一阵子,如今既然红翘出现,那么穆霜霜定然也回来了!

京城铺天盖地的流言恶语,穆府几乎认定是丞相府故意传出的风声,穆霜霜母女对锦芬母女那是恨之入骨。纳兰若雨和太子的大婚即将到来,容陌柔也不是省油的灯,接下来她绝对会有所动作!

念儿突然有些期待了!锦芬母女的日子过得的确太舒适了,她看着都有些不大高兴呢,更何况一心想要嫁给太子的穆霜霜!

红翘买好了香粉,付了银子,伙计笑着帮她找钱,她高傲的扬着下巴说了句,“赏给你了!”拿着东西扬长而去。

香粉铺子的伙计很显然是认识她的,在她消失不见后,一敛刚才巴结的样子,朝她离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鄙夷的道,“神气什么呢,还以为是原来高傲不可一世的主子呢……”不过说归说,他还是掂了掂手中不小的银锭子,揣进了怀里!

念儿悄然失笑,不管他如何看不起红翘,可他对银子的喜爱却并没有变。

穆府虽然因为穆霜霜的事而名声受损,可穆盛天大将军的身份并不是看的,朝廷颁发的荣誉还在。穆大将军打个喷嚏也能将这铺子淹了!香粉铺子估计以前没少收穆霜霜的好处,他们又是靠老主顾吃饭,自是不敢明面上得罪,只敢在背后念念小刺。

返回时,她特意绕到客来居门前,却毫不意外的看到附近的墙角好几个劲装的青衣人,正警惕的注意着客来居的一举一动。这还是她能看到的,若看不见的呢?暗处,不知道还有多少!

这些人若她猜的不错,那定是太子的人马。看样子,他已经对客来居,也可以说是对云轻扬,对她起了疑!

这绝对是个不好的消息……

她没有敢露面,瞧了两眼后匆忙离开。她相信以大师兄的机警,定也发觉了异样,希望他不要轻举妄动才好。

丞相府门外,守门的护卫都认识她,看到她恭敬的问了声,“姑娘帮柳姨娘采买去了?”

“是啊,两位大哥辛苦了!”她笑了笑,对于笑颜以对的人,她也自是和颜悦色。抬脚进了府,她一路赶往西园。出来的时间不短了,纵使柳絮不敢说什么,她也要懂得分寸才好。刚转过弯,她似乎瞧见不远处的回廊里,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像是往出府的方向。

那不是宛如吗?她要去哪里……心思暗转,她悄悄跟上。

宛如行色匆匆,好似还在刻意的避着人,守门的护卫看到她,也打了声招呼,她说了句,“我帮小姐买丝线!”就急急忙忙离开了。而她离去的方向却是向西!念儿的眸子闪了闪,西边,可是并没有什么顶好的针织纺,不过……

她狡黠一笑,穆霜霜已经回来了,作为容陌柔的眼线,她定是接到了什么任务了!

西园,柳姨娘坐在窗前焦急的伸长脖子,一直看着园门口方向,知秋眼珠转了转,小声的道,“姨娘是在等念儿吗?”自从这个念儿来到西园后,姨娘对她的倚重明显的淡了,对那个念儿却越发看重起来。若长此下去,她这个心腹的地位竟会不保!她是柳姨娘的人,纵使让她不喜,别的主子也定不会看重,到时,她的下场可想而知。不行,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出去也有几个时辰了,算着也该回来了。”习惯了听从念儿的建议,按着她的指令做事,西园没了她,柳絮竟觉得没了主心骨,空落落的。

“姨娘觉得念儿是真的为了姨娘的将来着想吗?”知秋看了看知夏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才道。知夏听她这样说,很明显一怔,沉思了片刻竟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想法,也和知秋一样。

柳絮显然并没有想到知秋会说这种话,她转过身子诧异的问,“此话怎讲?”又一环视,看到知夏同样欲言又止,接着问了句,“你们可是发现了什么?”对于念儿帮自己的用心,她开始也是怀疑的,可当她看到那双坦然清澈的眼睛,就没来由的信了。

“她说和夫人有仇,可却不肯说是什么深仇大恨。她这般的怂恿着你和夫人做对,若是她别有居心,趁着你和夫人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拔身而出,趁机霸上老爷,那么,凭着她的年轻美貌,这丞相府的女主人,说不定是她呢!”知秋冷静的分析着,每一句都说出了柳絮隐藏的担心!

是啊,不论是容貌还是手段,她自认都不是那个念儿的对手,若是她真的想要对付自己,那她岂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柳絮暗自心惊,竟觉得后背都湿了!

“可事到如今,夫人已经对我恨之入骨,我们除了和她合作,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柳絮黯然道。她不比锦芬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她的父亲只是个普通百姓,若是失去丞相府的一切,她都不知道该如何生存!

“她只是个弱女子,就算是心计过人,也有失算的时候。姨娘可以想个法子,抓到她的把柄,这样她就不会对姨娘任意指使,相反的,姨娘还可以将她窝在手心里,她的生死存亡,还不是姨娘您的一句话么!”知秋笑眯眯的讨好着,看着柳絮已经很明显有些松动的意思,她说的越发卖力。

“是啊,姨娘,求人不如求己。只要抓到她的把柄,她还不是乖乖的听姨娘的话,姨娘让她往东,她定不敢往西!”知夏也在一旁帮腔道。

“是么?原来柳姨娘对于救了自己孩子的恩人,竟是这般对待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竹帘猛然被挑起,念儿寒着一张俏脸,冷冷的走了进来。她的周身都散发出浓郁彻寒的冷意,冰冷夺魄的眼神,逐一扫过三个人的脸,一寸寸,一点点,直到知秋和知夏都慌乱害怕的低下了头,她又盯着柳絮的眼睛,犀利冰冷的眼神仿佛一把冰刀,直射进她的心房,让她呼吸一滞,身子不由颤了颤,忙摆着手道,“不,不是的……”

这样的眼神,让她害怕,让她不敢直视,她实在是后悔不该听知秋这个丫头胡说八道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念儿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并刚好听到了她们说的话!

一时间,柳絮刚刚被知秋鼓动起来的蠢蠢欲动之心,被念儿的一个眼神,吓得无影无踪!她也有些奇怪和不甘,可是她就是没来由的惧怕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丫头!

“知秋只是说说而已,我并没有同意她的话!”柳絮忙替自己辩解。也是,若没有念儿,她腹中的孩子怕是早就是一滩血水了。就算是念儿有什么企图,可救了孩子这一点,却是实实在在,她是无法否认的!

“丞相府的姨娘,并不是只有柳姨娘一个。就算是不找任何人,我也能达到我的目的。好了,算我多事,柳姨娘大可以现在就去找夫人,将我所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想必她看在你前来告密的份上,会对姨娘你另眼看待,也定会对你所生的小公子疼爱有加……”念儿真的怒了!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好心帮助柳絮,她竟欲这般对待自己!

说完,她转身就走,仿佛多呆在这个屋里一瞬,都让她厌恶。

柳絮呆在当场。念儿话无疑是一道惊雷,瞬间炸醒了她的南柯一梦。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就算是没有念儿,夫人也定不会让她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这些日子她的嘘寒问暖,只不过是临近太子大婚,她图个安宁吉利罢了!待到大小姐的婚事一过,就是她们母子的灾难……

想通这些,柳絮脸色大变,忙叫了一声追了出去。知秋和知夏的脸色也苍白,主子都这般了,她们更不敢说什么,尾随着追了出去。

念儿的屋子里,她收拾着自己简单的衣衫,听到门外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她的眸子更冷,冷哼一声转过了身子。

“念儿姑娘,我可以进来吗?”柳絮站在门口,有些畏惧的道。

声音里有说不尽的小心翼翼。

“这是姨娘的院子,姨娘想去哪里都可以!”念儿冷声道。

柳絮的身子一顿,有些怨恨的瞪了知秋两眼,才小心的挑起帘子走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屋中,念儿已经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看到柳絮进来她并没有抬头,打完包袱的最后一个结。她的样子自不用说,那就是要走了!

“念儿姑娘,都是我不好,没有管教好下人。知秋,还不给念儿姑娘道歉!”柳絮拦在念儿的身前,朝知秋怒声示意道。

知秋颇有些委屈,她说那些话,可也是为了姨娘着想,姨娘不敢得罪这个念儿,就拿自己撒气。可她心底再怎么不甘,也只有蹲身福了福,歉声道,“姑娘不要生气,都是奴婢不识好歹,误会了姑娘。姑娘要打要罚都可以,千万不要怪罪姨娘,姨娘可是将姑娘看做自己人呢!”

“是啊,念儿姑娘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们计较了!”知夏也在一旁帮腔。

念儿停住了打包袱的手,神色似乎有些松动。柳絮一看有戏,忙上前接过念儿的包袱,赶紧交给知秋,陪着笑道,“好了好了,我的屋里老爷命人送来了一些珠花,很好看的,都陪我去瞅瞅。”说完,也不管念儿愿不愿意,推搡着她出了屋。

知秋和知夏互望一眼,都瘪了瘪嘴,扭身跟了上去,临出门,知秋将手中的包袱狠狠的扔到床上!

念儿不用回头,光是听声音,也知道两个丫头心中的不满。她默不作声,装作自己没听见,跟着柳絮进了主屋。

柳絮忙将念儿拉到椅子上坐下,那神情真的是把念儿看做亲人般对待。

“柳姨娘,我是个孤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这丞相府里多呆。我说过丞相府的主母会是姨娘,那就一定是姨娘!姨娘信我最好,若是不信,我也没有什么话说……”念儿淡然坐到椅子上,看了一眼柳絮,语气冷淡的道。

对这样一座华丽却没有温暖的地方,她真的不想多呆一天。等到锦芬受到惩罚的那一天,也就是她离开的日子。

等到锦芬一无所有,名声扫地,她就会离开京城,回到云雀山。

在看到锦芬如今富贵而惬意的生活后,她突然不想杀死她了。让她尝一尝从云端跌倒泥土里,满面泥泞,污秽不堪的时候,比杀死她更能让她生不如死!让她苟且的活着,比杀了她更解恨。

丞相府的主母只要不是锦芬,谁做她都没意见。柳姨娘只是现下一个最适合也最好用的棋子,因她有个女儿,现在也有了身孕,比起无子嗣傍身的赵姨娘,她更容易让人接受。

柳絮的脸色白了,她如何听不出念儿口中的尖利,面色唯诺着不知怎样回答,只是神色间也有了一些不悦。

她好歹也是个丞相的妾侍,老爷疼爱了这么多年,又生了三小姐,现在又怀了孕,说不定这一胎会是儿子,那她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念儿是救了她腹中的孩子没错,可也不该这样咄咄逼人!她都已经俯首做小了,这个念儿竟然还不依不饶,真以为没了她,自己就做不了丞相夫人了!

柳絮越想越生气,脸色也越发难看,神色也不似原来温和恭敬,柳眉挑了挑,寒声道,“姑娘救了我腹中的孩子,我一直心存感激,从不敢怠慢,也从没将姑娘看做下人。姑娘今日说这些话,可就有些过了!姑娘在这京城无亲无故,单凭你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斗得过夫人?我和姑娘合作,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为复仇,我为了自保。只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而已……”

柳絮显然是有些发火了!说出的话也锋利无比,知秋和知夏都有些解气的看着念儿,姨娘终于看到这个念儿的嚣张了!

听柳絮说了一大段,念儿一直默不作声,只是盯着她的眼睛。

突然,她笑了!带着几分张狂,几分轻蔑,又有几分看清所有的了然,淡淡的笑了!她很少发笑,尤其在这丞相府里,几乎没有人看到她的笑容。可如今,她竟笑了,笑的那般云淡风轻,无所顾忌,她仿佛听到笑话般的神情,就那样讥讽的笑望着柳絮。

并不是很美丽绝色的一张脸,却笑出世间最清淡卓绝的笑容。如风雪中傲放的寒梅,顶着寒风,傲然绽放!

这一瞬,看痴了所有人的眼睛!柳絮亦惊呆了,她从没有想到,不施粉黛的清丽女子,只一个笑容,竟比自以为绝色的大小姐美了几分。震惊之余,她也被念儿眸中深深的讽刺晃的眼痛。她也是颇自负的人,如何忍受别人这般的鄙夷?

“姑娘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她口气越发疏冷。

“我笑姨娘太自大了。你在丞相府这么多年,怎么没看到你和锦芬针锋相对?若你有手段,若你的手段高明,若你也和锦芬一样狠,那么,如今稳坐当家主母的怕就是你了吧!”锦芬是害死娘亲才坐上丞相夫人的宝座,柳絮若是依样学样,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且忍辱偷生这么多年!

柳絮再一次震惊了!她怎么竟隐隐听出这丫头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她知道了什么!在丞相府这么多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自然十分清楚。可如今从一个小丫头的嘴里说出来,她还是吓了一跳!

“你究竟是谁?你还知道些什么?”她一把抓住念儿的胳膊,颤着声问。

知秋和知夏入府晚,自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们只是好奇的看着柳姨娘突然之间神色大变!她们只有在心里不断猜测着可能发生的事……

“我是来讨债的人,我不是已经告诉姨娘了吗!”念儿敛掉眸中的锋利冷意,依旧笑着道。她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云淡风轻,看透一切的笑容!

“看来,姨娘还是怀疑我的能力了!”她笑着摘下手边花盆中一片海棠花的叶子,在手中滴溜溜转了几圈,在知秋和知夏不解的目光中突然敛了笑容,手中的叶子激射而出!翠绿的叶子像一道绿色的细线,在她们惊诧的目光中飞上床上的流苏!

“噗……”一道极浅极轻的声音响过,红色的穿着玛瑙石的流苏,就从床幔上落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当流苏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后,除念儿外,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许久……

柳絮第一个反应过来,她闭上快要惊掉的下巴,好半天才说,“这是什么功夫?”她自幼养在深闺,只是听说过江湖功夫和武林奇人,那里真正见到过这种摘叶飞花的绝技?

“姑娘好厉害!”知夏和知秋反应过来,知夏赶紧跑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流苏一看,八股丝线的细绳,整整齐齐齐根而断,断裂出处齐整的就像被锋利的刀片割过,完全看不出是被一片柔软的叶片所伤。她们两人的目光中都露出极度佩服的神情,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轻蔑和不屑!

唉,看来不论什么时候,实力才是最有力的说话工具!

无视她们脸上崇敬加敬佩外带羡慕的眼神,念儿淡淡说了句,“姨娘认为这样的我够不够资格和姨娘合作?”她的眸中没了刚才的笑意,深潭般冷寒的眼瞳中,重又浮现浅浅的疏离……

并不只是她防备着别人,别人也同样不信任她!她在心底冷冷一笑。

“够,够。完全够了!我就说嘛,看姑娘非同一般的气质,也定不是平凡之人。有了姑娘的帮助,我真是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呢!”柳絮亲热的笑着,奉承巴结的话一说一大串,一下子就将念儿捧在头顶,亲热的不得了。

“待到时候到了,我自会告诉你我的一切,也会让你知道,听我的话,绝对不是委屈了你!”念儿意味深长的看了柳絮一眼,在她眉开眼笑的模样里,缓缓地说了一句。

“姑娘如果不愿意说,那定有不能说的理由,我等不会勉强姑娘的!”柳絮一副理解的样子,话里都是为念儿考虑。

知夏和知秋抿嘴偷笑,暗道姨娘的脸变得可真快……

又是一个月明星朗的深夜,西园中好几处屋子都没了灯火,柳絮和好多下人都已经入睡。念儿睡不着,独自出了西园,信步走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桃林中。

院中的桃子已经所剩无几,因为桃子的成熟期非常快,一旦成熟,也就是最多十来天的功夫,若是不摘,那也会熟透掉落树下。

从一开始桃子成熟,锦芬就摘得摘,送的送,赶在桃子熟透前已经陆续摘掉了大部分桃子,只剩下很少的一些二茬小果零星挂在枝头,在这一片翠绿中,点缀着桃林的美丽。

桃花盛开又败,桃子由小到熟,桃树依旧枝繁叶茂,静静的矗立在这土地上。每日迎着太阳而升,夜晚随着繁星而息,用不会说话的枝叶,看透世间一切沧桑变化……

念儿突然想到,其实做一棵树也不错!没有仇恨,没有烦恼……

抬头看了看挂在树梢已经缺了一小块的月亮,她喃喃的低语,“又是一年荷花香,又到了六月十九,只是没了娘亲,又有谁会记得我的生辰?”她苦涩一笑,任两滴泪滚落腮边!

幼时生辰,娘亲总会亲自下厨,给她做不少好吃的,还会为她做新衣,送她精心挑选的礼物!那些礼物,已经在那场大火中,埋葬在废墟下,再也找寻不到……

“娘……”她哀哀哭泣,单薄的身子在夜色中分外孤凄。

“傻丫头,师兄来喽!”一道爽朗的笑声压抑的响起,笑声落,云轻扬白衣飘飘已经站在月色下,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俊逸迷人的俊脸笑眯眯的看着念儿。他的目光中,有心疼,有宠溺,还有深深的爱意……

可惜,念儿并没有看到他目光中那若隐若现,又被他隐藏的极好的爱意。快速的擦掉腮边的泪,收拾好自己自己的心情,清秀姣好的俏脸上,又是浅浅的笑意,她轻轻唤了一声,“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丞相府的护卫武功虽没有那些皇子府邸的侍卫好,可也不敢大意。师兄就这样大模大样的进来,万一被守夜的护卫发现就糟了。

“今天可是你的生辰,你无法出去,师兄我就只好进来了。”看到念儿眸中的担忧,他高傲一笑道,“你放心,依大师兄的本事,那些护卫根本发现不了我。”星目得意一转,目中有了些轻蔑。

丞相府的护卫,也不过如此!还没有云雀山的兄弟武功好呢。

念儿了然笑笑,她并不是不相信大师兄的伸手,只是不想他身犯险地。丞相府守卫众多,虽武艺一般,可毕竟是官宅,若是被人发现他私冲官宅,引来京城那些官兵和各王府的暗卫就麻烦了!

据她所知,轩辕瑞的暗卫就身手不凡,更不要说太子身边的那些高手了,随便一个都是棘手的人物,若是引到他们,那可就不妙了!

眼底的担忧轻轻浮现,她的心中又划过一道暖流。多少年了,她的生辰,师傅和大师兄永远都记得,无论多么繁忙都不曾忘记过。

“大师兄,谢谢你!”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道。

“谢什么,跟我还这么客气,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云轻扬极不喜欢念儿有些生分的话,脸色一沉道,眸底,却没有一点怒意。

不知怎么,他老是觉得念儿来京城后,对他的态度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他很不喜欢这种带着生疏又夹着距离的感觉!

念儿莞尔一笑,含着泪的眸子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晶莹的水晶石般,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她的神情又恢复如常,眸底的冷意也已消失不见。

“唉,本王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小念儿,生辰快乐!”妖孽的紫衣一闪,略带感伤的嗓音凭空响起,下一瞬,轩辕瑞已经潇洒的站在桃林中,用哀怨委屈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念儿。

“你怎么也来了?”念儿有些意外,歪着头问道。师兄知道她的生辰,可轩辕瑞又怎么会知道?

“本王神机妙算呗,对小念儿的所有事情,本王都谨记在心呢!”轩辕瑞痞痞一笑,有些神秘的对着念儿眨了眨他邪魅迷人的桃花眼,略带挑衅的对着云轻扬挑了挑眉。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念儿颇有些无语。

对于有人记得自己的生辰,她是十分感激的。可是就连自命不凡的瑞王爷也知道了,并赶来帮她庆生,她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受宠若惊?

多少年来,习惯了一个人面对一切,突然多了个人关心,她一时之间还有些无法适应。在她的认识里,轩辕瑞是不该记得自己的生辰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天之骄子,而她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孤女。;两个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交情,他都犯不上!

“小师妹的生辰,可是自小就由我帮她庆祝,已经十多年了,对吧,小师妹!”云轻扬十分不喜轩辕瑞跑出来瞎搅和。他本来想借着今夜念儿的生辰,向她吐露心迹呢,现在旁边杵着一个也对小师妹狼子野心的王爷,他如何开的了口?

手掌不经意间摸了摸怀中藏着的礼物,不甘心的放下,对轩辕瑞的不满又多了一份,语气也变得不友善起来,略带冷意道,“王爷不是忙着捧琼花楼琼仙姑娘的场吗?怎么有空来帮师妹庆生?”

对于瑞王所表露出对念儿的很明显的不一样,云轻扬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暗中,他命人仔细查了关于轩辕瑞的一切,包括他的喜好,能力,性格,一切他觉得有威胁的事,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云轻扬已经将轩辕瑞看做了横在他和念儿中间最强大的情敌。前两日他派出的兄弟查到,瑞王最近迷恋琼花楼的红牌姑娘琼仙。为了博美人一笑,他不惜一掷千金。这件事已经成了京城近日热议的话题。

闻到云轻扬的话,轩辕瑞俊美的脸颊飘上一抹尴尬的红晕,极不自然的瞪了他一眼,呲牙一笑,道,“琼仙那及念儿重要,本王可是连琼花楼的门都没进,就直接来了丞相府呢!怎么样,念儿,本王对你不错吧!”

他的话又恢复了纨绔子弟的痞子样,仿佛云轻扬所说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念儿轻轻一笑,这样的轩辕瑞,才是她熟悉的样子!刚萌发出的些许不自然,也被他的话消散的一干二净。并不是她有多清高多自傲,而是下意识里,她认定轩辕瑞定然瞧不上这个身份的她。这京中名门闺秀如云,模样绝美的也不在少数,随便说出那么两三个,也都是个顶个的美人。以他尊贵的身份,和他相匹配的女子那定然是出身名门,家世高贵,姿容上乘的大家闺秀!再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对他,并无那份心思……

“王爷对念儿,那是极好的。几番相帮之恩,念儿没齿难忘,日后王爷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念儿定不推辞,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对于轩辕瑞帮了云雀山一众兄弟的大忙,念儿是真的很感激,比帮了她自己都要感激的多。那些兄弟都是自幼和她相伴的亲人,无论哪一个出了意外,她都定会心痛万分。虽然她知道轩辕瑞帮她是无意,他并不知云轻扬的身份,可是,她的感激却是发自内心的。

“小师妹……”云轻扬想拦,他自然没错过轩辕瑞眉间飘过的欣喜,暗道师妹不可轻易做出承诺。可是没办法,等他想喊的时候,念儿已经说完,他只有暗自望着轩辕瑞干瞪眼。

这个傻丫头,日后人家若是让你嫁他你也嫁啊!

“好!本王记住了你说的话。不过,本王可不会舍得让你赴汤蹈火,你若受一点点伤,本王可都是会心疼的!”轩辕瑞大喜,听到念儿对自己说出这般重的承诺,他的心中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脸上难掩喜悦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四方的小盒子,递到念儿的面前,道,“给,送你的礼物!”

念儿有些诧异,心中却是高兴的。无论怎样,她都很喜欢这份礼物。“是什么呢?”她轻声问。在他频频示意的目光下轻轻打开。

一道耀眼的七彩光华在盒中倾射而出,不断变幻的美丽色彩在这黑夜中分外的耀眼夺目!一圈圈彩光流溢的强烈光芒,晃花了她的眼睛。待光华散去,她才看清,盒中红色锦缎上,一颗鸽蛋大小的温润宝石,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层荧光闪烁的光晕,悄然弥漫在它的上面,光彩流转间,美不胜收!

“好漂亮!”念儿喃喃低语,嘴角翘起,笑意浮现在她的眉角眼底。不可否认,这个礼物真的很特别,她也十分喜欢!

云轻扬面色一暗,探在怀中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他的怀中也有一颗珠子,只是却怎么也不如轩辕瑞送的这颗七彩琉璃珠!据传,世间仅有两颗……

轩辕瑞满意的看着一向清冷的念儿露出开心的笑容,他的心中升起一些满足。本来,他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是他的暗卫打探到云轻扬想要送念儿一颗夜明珠,他才特意找到这颗七彩琉璃珠,并赶在他之前送给念儿!

看着云轻扬眉宇间毫不掩饰的失落,他的心中有一种yīn谋得逞的骄傲感!

“云公子没给念儿准备礼物吗?”他挑衅的故意问。

云轻扬神色一冷,在看到念儿笑着转过头问询的眼神后,尴尬一笑,掩饰的说了句,“来的太匆忙,忘了!”

“没关系,反正从小到大师兄已经送了我很多了!”念儿体贴的笑笑,帮他圆场。云轻扬对她,就是亲人,对于亲人偶尔没做到的粗心大意,她完全可以理解。

她的话,让云轻扬眸中的冷意减了一分。他的心中稍安,冷冷回望了轩辕瑞一眼,开口道,“是啊,比起王爷送的这一个,我可送了好多了,每个小师妹都很喜欢呢!”想气他,门都没有。

轩辕瑞白了他一眼,摸了摸鼻子。比起数量多少,他的确比不过人家。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树影婆娑,微风阵阵,宁静柔和的月光洒落一地,在树叶间透射出点点银霜。还好现在夜已深了,这里又僻静,要不然惊动了丞相府里的人,那就不太好了。他并不想不相干的人出现搅了这份美好的气氛,就连云轻扬他都觉得多余!巴不得将他也赶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暗处,一直跟着云轻扬的流云小心的隐藏好自己,隔得远,他并未听清三人都说了什么,可是从三个人愉悦的神情可以看出,她们相处的不错。那个云公子和瑞王的武功都不弱,他并不敢靠的太近。

“难得王爷肯屈尊帮我庆祝生辰,不过……”她瞧了瞧四周,除了树上偶尔未摘的桃子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招待他们的东西,眼珠转了转笑道,“那我就趁兴跳一段舞,用来答谢王爷可好?”

云轻扬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对于念儿话里的客套,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起码,念儿不会这样生疏的对自己说,越客套,她和瑞王之间的距离就越大!

轩辕瑞星眸闪烁,却是很高兴的连连点头。不管念儿的初衷是什么,能看到她的舞蹈,他何其有幸!

粉袖一转,念儿翩翩而舞。舒臂弯腰,她像月下的仙子,映着茭白的月光翩然而动。指若兰花,高举过头,足尖轻点间,抬腿回身,旋转着美丽的圆圈。她的脸上带着淡淡温馨的笑意,月光轻柔的将她笼罩,给她罩上一层朦胧的轻纱,闪烁而神秘,美丽而妖娆!两个出色的男子都流露出惊艳爱怜的眼神,痴痴的,安静的看她如蝴蝶般灵动柔美,看着她粉色的衣衫在绿叶间跳跃,翻转……

流云也有了不小的震撼!他的心里隐隐有了一种想法,这个念儿,会不会就是太子殿下要找的那个在桃花林中跳舞的粉衣女子?丞相府的婢女虽然众多,可舞姿将大小姐比下去的那可谓没有几个,能得太子的眼,并念念不忘的舞蹈,怕也就像这个念儿现在跳的这样吧!洒脱而不张扬,柔媚中又带着几分随意,就像是临时兴起,尽兴而舞!不拘泥舞蹈本身的招式和章法,看似毫无章法,却又通彻到底,一舞倾城……

他惊叹间,念儿已经跃上树梢,身轻如燕,竟在树叶上跳起了舞!她的身形柔美纤细,轻盈如蝶翼。她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衣衫飘动,月华如水,她就像月下美丽的蝴蝶,挥动着翅膀,在树叶间游走,嬉戏!

她的脚尖只踏在树梢顶上最上面的那片绿叶上,小小稚嫩的树叶承载着她全部的体重。她落上之时,树叶只是稍稍的颤了颤,等她离开后,叶子依然青翠挺立!

相比轩辕瑞和云轻扬的欣赏外,流云更加心惊!这个少女,竟然有这般好的轻功!她和那个云公子的关系不一般,而那个云公子从暗卫查到的消息看来,似乎极像抢太后寿礼的贼寇。瑞王爷显然是知道的,可他却一言不发,而不止一次的帮助那些贼寇,动机耐人寻味……

这个念儿几次三番的非要进入丞相府,绝对有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很可能会对太子不利。若太子知道她就是那个跳舞的女子,会不会……

流云不敢多想,他是知道太子在说到那个女子时,眉眼飞起的光彩,他知道,那是心动!那个跳舞的女子已经让太子孤寂冷傲的心,砰然而动!若是念儿借着这个身份靠近太子,做出伤害太子的事情来,那可就太可怕了。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太子殿下了吧。若有一日太子了解了真相,想必也不会怪罪他,毕竟,他也是为了太子殿下好。心下做了决定,流云悄然远去。

他并不知道,他的一个看似好心的隐瞒,却让轩辕泽错过了什么……

觉得有些累了,念儿才从树顶跃了下来,光滑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些许汗意。她在心底幽幽一叹,也只有在这桃林中,想着娘亲,她才有了想跳跃的冲动。

“好……”轩辕瑞首先拍起了手掌叫好。他发觉,这个丫头竟越来越让他心动了!

“好!”云轻扬也轻轻鼓掌,要不是怕声大惊动了人,他真想大声的喊出来。这么多年,他几乎都没有看到过念儿跳舞,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丞相府中,看到她绝美的舞姿。眼神流转间,他看到了她鼻翼薄薄的汗珠,知道她定是累了,不免有些心疼,赶紧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汗巾递了过去。念儿笑笑接过来顺势擦了擦,想要还给他时,却发觉已经脏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弄脏了,明日洗了再还给你!”

“用我的吧!”轩辕瑞挤了过来,一把夺过念儿手中的脏帕子,甩给云轻扬后,将自己的锦帕硬塞到念儿的手里,还不忘催促着她赶紧擦擦。

脏了,念儿定会将帕子收到怀里,洗了再给自己。一想到,自己的帕子被念儿贴身放着,他眸中的得意之色顿时大放,有些挑衅的白了云轻扬一眼,转头对着念儿傻笑。

他的举动,让念儿有了一种苦笑不得的表情,想要拒绝,可面对他殷切的眼神,她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无奈,她只好走过去,也将云轻扬的手帕要过来,笑道,“都脏了,明日一起洗!”

云轻扬被轩辕瑞气的铁青的脸色才缓了缓,眼底浮上一层笑意。

三人又聊了一阵子,看到夜已经太晚,两人这才万分不舍的告辞。临走,云轻扬要念儿明日回客来居,说要帮她好好补个,念儿笑着答应了。

在回西园的路上,她一时兴起,闪身去了兰芷阁。

偌大的院子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灯光,只余月华如水,静静照拂着。她轻灵的跃到锦芬的主屋窗户下,想要惊吓她一番,却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压抑的哭泣声。想必那人也很是小心谨慎,挑在半夜偷偷哭泣,若不是她耳力好,怕是也听不到。想了想,她放弃了恶整锦芬的计划,循着哭声而去。

没走多远,她就站在了一个小屋的外面,这个屋子她是认识的,是名兰的屋子,此屋只她一个人居住。那么,此刻哭泣之人,也定是她了。

她冷冷一笑,不是锦芬的心腹,老爷的通房吗?怎么会在这半夜偷偷哭泣?心中好奇,她伸出一根手指,沾了点唾液,将窗户纸慢慢化开一个小洞,然后,轻轻的俯身上去,小心的朝屋里观望。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弟……”名兰捂着嘴巴,死命的咬着嘴唇,断断续续凄楚的哭声,从她喉中哽咽着蹦出来。今日午后,她一个邻居跑过来告诉她,她的小弟病情加重了!当时是大白天,她想要朝夫人告假回去一趟,却还没开口,就被夫人派下来一大堆的事情,她的面色刚有不愉,夫人就冷颜厉色,对她好一番责骂。无奈,她只有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大小姐的嫁妆诸事,比她小弟的命都要紧啊……

她想趁着夜色回去一趟,可府门已经关了。她又找到夫人哀求,却被她冷冷一句,“又不是第一次病了,这深更半夜的,明日再去吧!”厉声拒绝。她想再恳求,却在看到夫人冰冷的神色后,将话生生咽下!她明白,忤逆夫人的意思会是什么下场!

“夫人你好狠的心,我好歹跟了你这么多年,就算是养一条狗,也该有了感情。你怎能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力后,还不让我照顾唯一的弟弟?他可是我们家的所有希望啊!”名兰咬着唇,低低的呜咽道,话里,也有太多的埋怨。

锦芬,这一次是真的伤了她的心!

念儿眉色一暗,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名兰的弟弟她曾经见过,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子,很讨人喜爱。想了想,她转身离开。

第二日一大早,名兰就赶紧回了家。

隔着老远,她就听到自家破败的小屋中,隐隐传来哭声。她的心“咯噔”一下凉到了低,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冒了出来。她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屋子,却在看清楚屋子里哭泣的父母后,愣在了当场。因为床上已经空空,早已没了小弟的身影!

“娘,爹,小弟呢?”反应过来后,她大叫着扑倒在爹娘的脚边,连连摇晃着几乎哭断气的母亲。

仿佛一夜间白完了头发的母亲,仍旧闭着眼哭泣。她的嗓子已经沙哑,哭出的声音就像是嚎的。名兰的问话已经唤不醒她近乎迷乱的心神,她只知道哭泣,哭泣!

“昨个半夜已经去了!”父亲毕竟是男子,是一家之主,他虽然也伤心欲绝,还是强撑着回答了女儿的话,说完后,他再一次老泪纵横!

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如何不心碎?

“去了……去了?去了!”名兰一遍遍的重复着那勾魂般的两个字,支起的身子慢慢像被抽干了空气,恍然跌坐在地上,目光迷茫,眼神空洞……

许久,她才撕心裂肺的哭出一声来,“小弟……你怎么不等等我?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呀!”她挥舞着拳头,一下下死命敲打着自己的头,凄厉的嚎叫着,“我为什么昨夜不会来?我为什么要那么听话?为什么啊……”

要是她昨夜坚持要回来的话,就算是夫人会怪罪,可小弟也许就不会死!或许,她要是有勇气去求老爷的话,说不定也会回来。可如今,一切都晚了,她竟连小弟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不满十五岁的孩子身死,都不让在家里停留,都会马上就入土为安。当名兰在父亲的陪伴下,看到乱葬岗那一小堆的黄土后,哭着扑了过去……

弟弟已经没了,永远的躺在了冰冷的地下,她再也看不到了!

城郊一所废弃的宅院中,一个大夫模样的老者,正一脸凝重的帮一个病人诊脉。

“郭神医,拜托了,请务必治好这个孩子!”云轻扬抱拳做礼,恭敬的恳求道。

“云公子相托之事,老朽定会尽力!”郭神医睁开眼,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客来居,正午时分。

念儿走进雅间,就看到云轻扬正笑望着她,他的身后还站着好几个熟悉的脸孔,看到她,就笑着迎上来,“小姐好。”他们的身后,是一大桌丰盛的酒菜。

“大家好。”念儿莞尔一笑,在大家让出的道路中走到桌子前,禁不住赞了一句,“哇,看着真好吃,都是我爱吃的菜呢,谢谢大师兄,谢谢各位兄弟,大家都坐吧。”她亲热的招呼着众人都落座。

猴子第一个不客气的落了座,其他几个人都顺势坐了上去。等到大家都坐好,云轻扬才高举起面前的酒杯,一整神色笑道,“来,大家都端起来,祝小师妹越来越好看!”赶快长大!最后这句,他是在心里说的。

几个兄弟都嬉笑着举起酒杯,念儿微微一笑,和他们碰杯后,一饮而尽,“谢谢大家!”她知道这些兄弟都是粗人,都不会说什么祝福的话,可他们的心,都是善良的。

“师兄,我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念儿想起一件事,抬眸问道。

“你放心,有了郭神医出马,那小子想死也死不了。”云轻扬爽朗一笑。他虽然不赞成师妹救那个孩子,可知道她这么做,自有她的用意,所以他义无反顾的选择帮她。

“那就好!”念儿轻轻笑了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这间雅室不是她常去的哪一间,因为她怕轩辕瑞又跑来凑热闹。太子的人每日里仍旧在附近布控,她已经交代了客来居所有的人都要万分小心,切不可随意外出,想必他们也一时之间抓不到什么把柄。她瞧了瞧窗户,看到细密的竹帘遮盖着,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东西,这才点了点头。

“师兄,等过两日风声淡了,你就让兄弟们分拨出城,留在这里终究不安全。”念儿想了想道。五日后,是太后的寿辰,想必寿辰后京中的防卫会淡松懈一些,到那时,再让山寨的兄弟陆续乔装出城,想必不会引人注目。

云轻扬点了点头,这件事,他也考虑很久了。离开京城,才是最好的办法。

下午,念儿回到了丞相府,却在门口看到两个中年男女跟在名兰的身后,去了兰芷阁。她朝门卫打听了一下,那两人竟然是采莲的父母……

想必,他们定是知道了女儿没了的消息才赶回来的。锦芬,会怎么给他们解释呢?她不禁好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兰芷阁。

杨胜和玉叶相跟在名兰的身后,彼此都有些小心翼翼。一路上,玉叶的眼睛还在四处搜索着,想要看能不能碰上女儿,可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碰到,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可看到名兰的脸色很差,也不敢多问。

一直到进了主屋,两人都没有提一个字。

“夫人,他们来了!”名兰哑声禀报。她的嗓子昨夜哭哑了。

“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两个人都跪下磕头,神情恭敬无比。

看着两人的神色,名兰无声的冷笑。她和他们一样,都只是夫人面前的一条狗!

“都起来吧。今日找你们来,是想说说采莲的事。”锦芬早有心中有数,说话也不拐弯抹角。

“采莲?莫非是那丫头做错了事惹主子生气了?”杨胜心中不安,忙小心的问。

“唉……怎么说呢,”锦芬故意停住话头,看了看同样期盼的玉叶,顿了顿才接着道,“那个丫头打碎了赵姨娘屋里的一只古董花瓶,赵姨娘训斥了她几句,也许是话说的重了,那孩子一时想不开,竟……竟寻了短见!”锦芬有些惋惜的道,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她聪明的将致死采莲的主谋,巧妙的换做了赵姨娘,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采莲是个丫头,她打碎了主子的花瓶,是她毛手毛脚,做事不够小心,被主子训示也不为过。可采莲却受不了责骂寻了死,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赵姨娘定是动了私刑什么的,采莲忍受不住才死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将两人的苗头完全引向赵姨娘……

玉叶早已哭成了泪人,采莲可是她心头的宝贝,不光模样长得好,还十分乖巧听话,她还指望着将来女儿长大嫁入官家做个姨娘什么的,若被主子疼爱,生个一男半女,保障了地位,那她老两口的后半辈子也就有了保障了。

可如今,好端端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杨胜的脸色也是灰白,女儿不论怎样,都是他心头的肉,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宝贝,他不求女儿将来能寻得富贵,只要平平安安就好!可如今,一切都成了奢望!

这都怪那个赵姨娘,仗着老爷的宠爱,竟不把丫头当人……杨胜的眸中闪动着强烈的恨意!

将夫妻两个人的表情完全收在眼底,锦芬的眼角漫过隐隐的笑意。很好,她就是要这个效果!

最后,锦芬体贴的赏给玉叶一百两银子作为体恤,又说了一大篇心疼惋惜之类的话,在杨胜和玉叶夫妻两个千恩万谢的话语里收了场。

看到两个人走远,她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名兰没有继续相陪,吩咐一个小丫鬟将两人带到厨房用些饭菜后,再让两人离开,她自己则支持不住,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进门,她就昏倒了……

小丫鬟带着两个人去了厨房,一路上,两个人都脸色yīn沉不说话。

知夏在瞧见他们进了厨房后,返身急急去了西园。

不多时候,杨胜夫妻用过饭,辞了小丫鬟,夫妻两个慢慢的往府外走。玉叶的眼中仍有不断涌出的泪花。来时殷殷的期盼是渴望见女儿一面,心中自是有些兴奋和欢喜。这时知道女儿已经没了,他们的心都如同刀绞,痛得几乎支撑不住。

“唉,你听说了吗,那个采莲的父母来了。”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院子里,一个小丫鬟低低的声音说道。

“听说了,真是可怜,她们定是想来看女儿的,可是,唉……”另一个小丫鬟叹了一口气道,语气里竟有太多的惋惜。

夫妻两个对望一眼,都不约而同的住了脚,屏住呼吸,倚在墙角安静的倾听。

“也不知她做错了什么事,去了夫人的屋里就再也没有回来,赵姨娘还找寻了好久呢,后来夫人传了话过去,说是采莲忤逆了主子,被杖毙了!”小丫鬟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些恐惧。

“嘘,小声点,可别让夫人知道了,要不然,我们都活不成。”另一个显然心有余悸,忙警告同伴。

杨胜夫妻脸色俱已大变,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拳头。

“采莲的模样长得好,人也不错,可惜了……”

“有人来了,快走!”

很快,两个丫头就匆匆走了。

玉叶的身子晃了几晃,杨胜一把扶住了她,低喝了句,“忍着,出去再说!”很多事,他是要弄明白的,可首先是要出了这丞相府。

玉叶咬着牙忍住泪,呜咽着点了点头,在丈夫的搀扶下,仓惶而去。

在她们出府后,念儿也跟着出了府,在门口,侍卫笑着和她打招呼,问她出去干什么。

“我去帮赵姨娘买些糕点。”这话,她故意说得很大声,眼角掠过,她成功的看到杨胜夫妻的脚步顿了下,然后不见了。

大街上,念儿悠闲的左看右看,像是对什么都感兴趣。在她身后,远远地,有两个人一直紧跟着她。不用回头,念儿也知道是什么人。

买好了糕点,她进一间小茶馆喝茶,天气闷热,瞎逛了半天,她需要补充些水分,也顺便等要等的人。

小茶馆里的人不多,念儿挑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好。

“姑娘,我们可以坐这里么?”两个人影站在她的面前,其中一人开口道。

“请坐吧。”念儿笑笑,抬了抬手。杨胜夫妻相续落座,小二添了一壶茶。

念儿的目光看向街上,端着手里的茶杯,慢悠悠的喝着。

“姑娘是丞相府的人?”沉默了一会后,玉叶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是的。”念儿回眸,淡淡一笑。

“姑娘是赵姨娘屋里的人?”这一次问的是杨胜。急于想知道女儿死亡的原因,让他也坐不住了。

“你们怎么知道?”念儿警惕的瞪了他们一眼,反问道。

“姑娘莫惊,我们夫妻也是丞相府的人,刚才听姑娘和守卫说话,这才冒昧问了句。”杨胜看念儿脸色不愉,忙解释道。

“是吗?”念儿将他们两人仔细看了一遍,眸中的警惕之色不减反增,“怎么没见过你们?”

第一百二十八章

“咱们是在外头庄子上做事的,平时很少到府里来。我们是……”杨胜一咬牙狠声道,“我们是采莲的父母!”

“哦,啊……”念儿下意识的应了声,却在想到什么后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的样子,让杨胜更加怀疑女儿的真正死因,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足有十两之多,那是刚才锦芬给的银子中的一锭,放在桌子上语气沉痛的对念儿道,“那丫头福薄,年纪轻轻就没了,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今日找到姑娘,只是想知道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不得不说,身为外庄管事的杨胜,说话还是很有技巧的。他不说想查女儿的死因,直说想知道采莲做错了什么,若念儿没有防备的话,定会陆续说出她知道的一切。

“采莲很聪明伶俐呢,模样又长的水灵讨喜,赵姨娘很是喜欢她,我们几个小姐妹也都挺喜欢她的。”念儿像是陷入了回忆里,她的目光清澈而深远。杨胜夫妻随着她的话,也仿佛看到了美丽可人的女儿站在面前……

“按说,采莲一直在赵姨娘的屋里,可那日深夜,有人看到她被夫人屋里的一个姐姐叫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念儿不无惋惜的道,目光中的天真又多了一些。她就像一个心无城府的小丫头,说着毫不设防的话。

说完,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那锭明晃晃的银子。

杨胜,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敛了眸中的悲痛,继续引导着,“这两日西园可曾发生过什么事?”女儿是夫人安插在西园的眼线,他们夫妻是知道的,就像他们一样,也都是夫人的人。可若是女儿真的做错了事,被主子赐死,他也就认了,只能怨她自己不好,没有尽心尽力为主子办事。只是从夫人说出那一番话,到院墙外两个丫头的低语,到如今面前这个丫头所说的,似乎都足以说明,夫人隐瞒了什么!他们是奴才,主子让生就生,让死就死。可若是夫人借着采莲的死,让他们对付赵姨娘,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姨娘是老爷宠爱的姨娘,若赵姨娘出了什么事,老爷一怒之下定会追查到底,到时,他们夫妻定会被揪出,不光是他们,就连家人孩子都有可能一并被处死,毕竟谋杀主子可是死罪!杨胜不敢往下想了……

“柳姨娘怀孕了。”念儿欢喜的一笑,“我们赵姨娘还送了礼物呢,是采莲帮着挑的。”念儿的声音小了一些,她有些抱歉的看了杨胜一眼。

杨胜沉默了,玉叶的眼底的泪流的更凶。他们不再问什么,朝念儿告辞后,相扶着走了。

念儿掂了掂桌上的银锭子,拿在手里,出门后扔给了路边的一个乞丐。浑身脏戚戚的乞丐正两眼发光的盯着远处冒着热气,香喷喷刚出笼的包子,苦于无钱购买只能咽了咽唾沫。突然一个硬蹦蹦凉冰冰的东西飞入怀中,吓了他一大跳,忙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大锭银子!他不敢置信的忙擦了擦眼睛细看,没错,是银子!

“莫非是菩萨显灵了?”乞丐傻愣愣的道,紧接着赶紧趴到地上,对着天空膜拜。

念儿笑了笑,也不言语,转身走远。在她身后,那乞丐抬起了头,原本浑浊迷蒙的眼神瞬间精光四射……

一辆马车内,杨胜夫妻呆然枯坐。

许久,玉叶才哑声道,“我打听清楚了,夫人想要借赵姨娘的手除掉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不知什么原因,那孩子竟然没事,夫人就怀疑是采莲出卖的她,就对她下了毒手。”玉叶咬着牙,慢慢的说道。

她毕竟是锦芬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如今又是外庄的管事娘子,府中的人,还是会卖一些面子给她!只要使些银子,她想知道的事就会知道的清清楚楚。

跟了夫人那么久,夫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可问题是并不是采莲背叛了夫人……

杨胜一震,采莲是被夫人误杀了?

“已经杀了我的莲儿,夫人不该还想要挑唆我们去对付赵姨娘……”玉叶慢慢止住了哭泣,眸中恨色弥漫。虽说奴才的命本就不值钱,可死的这样不明不白并不是她所愿。莲儿已经没了,夫人难道不念一点主仆情分,还要让他们一大家子的人都送命?

夫人的心,好狠啊……

“走吧,我们先回庄子上。”杨胜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同样声音嘶哑的道。他们不会傻得再去为夫人送命了……

兰芷阁,因着名兰昏倒时,纳兰辰逸刚好回来,一见之下忙让人找大夫,他自己则将名兰抱到了床上。

不大一会,大夫还没到,名兰已经悠悠醒转,只是脸色白的吓人。纳兰辰逸不免有些心疼,握着她的手责怪的问了句,“怎么这么不小心,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呢?”

“奴婢没事!”名兰勉强露出一个笑意,两眼的泪水却扑梭梭直流,怎么止都止不住。

她本就秀美,如今面色苍白,神情疲惫虚弱,更添了一种弱不禁风的病态美,更激起了纳兰辰逸大男人的保护欲望,见房中没有旁人,索性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擦掉她的眼泪,柔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莫非是夫人欺负你了?”

名兰的泪流的更凶,她哽咽着摇着头,怎么也不肯开口,只是将头埋在纳兰辰逸的怀里哭泣。她能说什么,人家是正室夫人,要对付她一个无名无分的通房丫头太简单了,她的生死,完全就是人家的一句话!

纳兰辰逸又问了几句,名兰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爷,奴婢的小弟没了!”

纳兰辰逸一愣,名兰的弟弟生病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不是让你从账房拿了银子了吗?”名兰虽没有名分,可他已经将她看做了自己的女人,对于家财雄厚的丞相府来说,几百几千两银子根本不算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名兰的房门外,锦芬安静的倾听着。

从纳兰辰逸一回来,进了名兰的屋子,小丫鬟就向她禀报了。她已经偷听了一会,听到这里,再也站不住了,忙笑着进了屋子。“名兰怎么了,老爷也在呀,找大夫了没?”关心之情虚假的表现在脸上。

她是怕她只让名兰从账房拿了五十两银子的事,被纳兰辰逸知道了。

名兰看到她,忙挣扎着从纳兰辰逸的怀里坐起,就要推开被子下去行礼,被一双大掌拦住了,她愣住,抬头,对上一双温润关切的眸子,“都病成这样了,哪来那么多虚礼?”

她眼圈红了,心中一暖,多年所受的委屈似乎也淡了许多……

他们二人的眼神交流,看在锦芬眼中就像一根刺扎着,别扭而且疼。“名兰你也真是的,身子不舒服你就说出来呀,你看都昏倒了,这可怎么得了。就是老爷不心疼,我也心疼的!”锦芬关切的笑着,眼底的冰霜却可以冷的冻死人。她唇齿轻合间,名兰似乎能听到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她吓得身子一颤,垂下头再也不敢说话。

“你这个主母是怎么当的?名兰都病成这样了,你竟然也不管?”看到她,纳兰辰逸就想起刚才看到名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样子,止不住心中火起,声音也大了几分,有些指责的意味。

一府的安宁,最忌讳妻妾不和勾心斗角,身为当家主母,若是连一个通房丫头都容不下,传出去还不被人指责?身为丞相府的女主人,处理好内宅诸事,安抚好一众妾侍,让她们彼此和睦相处,让男主人无后顾之忧才是正理。

“妾身怎么不管了?”锦芬颇有些委屈,扁了扁嘴垂下了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妾身的诸事一向都是名兰负责,有她在身边我省心不少。再说就快要到雨儿的婚期了,她的嫁妆什么的都要好好准备一番,这事一多,难免有些照顾不周,这也怪我,粗心大意,竟没发现名兰不舒服……”

她的一番话,明着是自责,其实却说出了诸多委屈:她是一府主母,府中凡事都要她亲自管理,纳兰若雨和太子的婚事将近,她自然要先忙那头。对于名兰,她也表现了关心,可和太子相比,名兰的身体就有些微不足道了!孰轻孰重,她相信老爷会掂量清楚的。

果然,纳兰辰逸听她说完这一番话,脸上的不愉之色淡了些,可神情依旧严肃,“名兰的小弟没了,你让账房送几百两银子过去吧。”痛失爱子的老人他知道怎样安慰都于事无补,只是想送些银子表示下关心。

“是,老爷,那是自然的!”锦芬暗自皱了皱眉,几百两,好大的口气,他只当这银子是地里长的吗?一开口就是几百两……

可碍于纳兰辰逸的威严,她只敢在心里暗自嘟囔,嘴里并不敢说一个不字。

名兰的眼神闪烁不定,眸中并没有露出一点喜悦。小弟已经死了,要再多的银子也没用了!

说话间,大夫来了,诊了脉,开了药方,小丫头忙去抓药,锦芬嘱咐了名兰几句,借口府中有事就走了。

纳兰辰逸一直等到药煎好,看着名兰喝了,他才满意的离去。

不得不说,他其实是一个十分多情的人!对于他的每个女人,他都从不吝啬疼爱和关心,唯独……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过了三日,明日就是太后的寿辰了。纳兰辰逸夫妇和纳兰若雨,那都是要进宫祝寿的。柳絮只是个妾室,自然没她的事,念儿也乐得清闲,她只等着太后寿辰一过,云雀山的兄弟们都离开就万事大吉。这两日京中一切平静,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里,都在祝愿太后富康安宁。

晚膳后,柳絮突然想吃念儿上次买的腌果,念儿自然乐得出府透气,就趁着暮色出了府。

天边的太阳已经落山,只余一抹绚丽的晚霞映在天际,美丽异常。

买好了腌果,她顺道溜到了客来居,几天没到这里来,她怪想师兄他们的。还有一点,她还是要嘱咐他们万事小心,切不可招惹麻烦。

大厅中用膳的客人不少,好几个伙计都忙碌的穿梭与间,她一笑,看来生意还不错。用眼神和掌柜的打了招呼,她径自上了楼。刚到楼梯口,她差一点就和迎面撞上来的人碰了头。她忙侧身闪过,暗道了句好险,也不知哪里来的冒失鬼,差一点就将她撞下楼梯去。

“哎……你怎么……”她站定身子,刚要开口教训几句,却发现撞她的人竟然是云飞扬!他的脸色yīn沉,眸中似有焦色,看清是她后,眸子一闪,笑了笑道,“小师妹!”

“什么事让你这样猛撞,还好是我,要是别人岂不是要滚下楼梯了?”她笑着夸张的拍了拍xiōng口。

“没……没什么!”云飞扬的眼神有些躲闪,朝她讪讪一笑,也不出去了,返身进了房间。念儿眸色一紧,忙跟了上去。

“到底出什么事了?”一进门,她就急声问。她不傻,很明显的看出了他在隐瞒什么。

“猴子今日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云飞扬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在这京城不比云雀山,念儿认得的人,比他要多一些,两个人商量总要好些。

“什么?”念儿突地站起,声音也高了。“他出去干什么?”她不是告诫他们不要出去吗?怎么还是跑了出去!

“父亲让人传了书信来,我看了后,写了回信让猴子去回。”客来居已经被太子的人监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的书信都是在外面让人回的。

“去了多久?”念儿的神色也变了,她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五个时辰了!”云飞扬眸色一暗,“我已经让几个兄弟出去找了,可找了几圈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别让兄弟们找了,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猴子绝不会无缘无故失踪,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定是被人抓了。怪不得,她来时看到四周隐藏的黑衣人明显少了几个。

第一百三十章

要在京城中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般艰难。念儿找了很多地方,她甚至试探性的找了轩辕瑞,可都一无所获。

夜色已浓,无有月光的大地黑漆如墨,越发映射出大街上的灯火辉煌。念儿有些沮丧,她甚至能猜到是什么人抓了猴子,可是猴子究竟被抓到了何处,她几番寻找都无果。京都府的牢房,她都探过,确定并没有人被送进来,那所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地方了,她的眼神瞄向远处高高的宫墙,皇宫!

轩辕泽定是将猴子抓进了宫中审问。只是明日就是太后的大寿,想必他不会声张,只会在暗中审问。只是皇宫不比别处,守卫森严,宫中的御林军不下几万,她要进去是万无可能,更别说找人了。

太后寿宴,百官和他们的夫人小姐都会进宫朝贺,纳兰辰逸定也会带着锦芬和纳兰若雨一同前往。纳兰若雨也会带一些丫鬟同去,只是她如今身在西园,已无相跟纳兰若雨而去的理由,那么,她必须找一个可以进皇宫,身份尊贵而且又会同意她前去的人!那个人,只有轩辕瑞了!可他,会同意她无理的要求吗?

趁着夜色,她再一次来到了瑞王府。守门的侍卫都认识她,只是恭敬的叫了声,就放她进去了。

姚永看到时间不大,去而复返的念儿,虽心中诧异,还是笑着打招呼,“念儿姑娘,王爷在书房,容小的去通报一声。”

念儿点点头,王爷的书房,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小丫鬟上了茶,念儿端着茶杯,目光沉思。

不大工夫,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她误以为是姚永回来了,没抬头问了句,“王爷可说要见我?”

“旁人找我定是不见的,可念儿找我,再忙本王也会乐意相见!”痞痞的清朗声音响起,竟是轩辕瑞走了进来,一脸笑意,目光有些炙热的瞧着念儿。

对于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念儿早已习惯,俏丽的脸上波澜不惊,轻笑着说了句,“那我真是荣幸之至!”

看到佳人不为所动,轩辕瑞有些郁闷,可一贯的痞子样让他无法表达出来,只有悻悻然挨着念儿坐下,眼神一闪,又暧昧的道,“念儿深夜来此,莫非想留宿王府?”

“啪!”念儿毫不客气的在他的头上狠狠敲了一下,冷声道,“不怕断胳膊断腿的话,我就留下。”她的眸中已经含霜,眼神也恢复了冰冷无情,刚才的嬉闹之色一点也无。

她骤然所变的脸色,让轩辕瑞意识到,她是真的怒了!

心下苦涩,轩辕瑞看着近在咫尺,却不敢相拥的俏丽佳人,他心中暗恼,他瑞王爷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竟不敢对一个女子说出喜爱她的话来?可他明白,念儿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对男女之事本就抵触,若贸然说出,只会让她受到惊吓,从而离自己越来越远。相比于这种有着几分亲密,却毫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关系,那种陌生人般的疏离更让他难以忍受。所以,他宁愿保持着这种好朋友般的关系!

“唉,我就搞不明白了,本王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多少女子争着抢着要投入本王的怀抱,本王就那么随口一说,竟然被你嫌弃,本王好可怜……”痞痞有几分耍赖的样子,终是让念儿没忍住笑了出来。眸中的冷意也减少了几分。

看她的眼神微暖,轩辕瑞终于放下了心!

他不急,他定会用自己的真心,一点点暖去她心中的冷寒。

“我今夜来,是想请王爷帮个忙。”她神色一整,面容有了几分严肃。

“何事要小王帮忙,尽管开口。”轩辕瑞一拍xiōng脯道。

“明日是太后寿辰,皇宫里一定很热闹,我……我想去宫中看看……”她有些向往的看向不远处的宫墙,眸中光华闪烁。

轩辕瑞眸子轻闪,抬眉轻笑道,“你想随本王进去!”他说的肯定。

念儿点头,轻轻问了句,“可以吗?”

轩辕星眸闪动,直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眸中几分期盼和渴望的神情,想必她很想去宫中一游。“好,本王带你去!”

虽明知她进宫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可他面对她殷殷渴望的目光竟无法说不。

“你的样子,好多人都认得,需要做些改装才行。不过,进了宫要一直紧跟着本王,切不可胡乱瞎逛,要不然,被人发现,本王也救不了你!”轩辕瑞神色一紧,郑重交代。

“恩,我明白,一定不会给王爷添麻烦的。”念儿听到肯定的答复,笑弯了眼角。清澈秀气的大眼睛含着兴奋的笑意,可以看得出,她真的很开心。她的眼黑如墨,深如渊,就像晶莹的黑色宝石,在黑夜里散发着夺目的光华。

轩辕瑞看痴了,一时之间竟忘了一切……

“好了,夜深了,我也该走了,要回去跟柳姨娘说一声才好,谢谢王爷了!”念儿沉浸在就要找到猴子的喜悦中,也惦记着客来居里大师兄他们,说了几句,就和轩辕瑞告辞了。也没等他开口,人已经跃到了三丈之外。

看到她走后,姚永从暗处走了进来,看自家王爷还痴痴望着远处,忍不住问了句,“王爷真的要带念儿姑娘进宫吗?”宫中可不比别处,那可是凶险异常,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

“她想去。你去找一张人皮面具来,明日她来了交给她。”轩辕瑞简短的回答了姚永的话,三个字说出了他对她的宠溺,只是因为她想去,他都会尽力帮她完成。

“是。”看主子心意已决,姚永不敢多言,忙退下去找要用的东西。

念儿出了瑞王府,赶到了客来居。夜里,用膳的客人并不太多,住宿的到不少。很多人都知道明日是太后的寿辰,特意从远处赶来看热闹的。

云轻扬还在焦急的等着,好几次他都想亲自去街上找寻猴子,可他刚一动,埋伏在酒楼四周的不明黑衣人都会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且大有渐渐逼近的阵势。无奈,他只有退了回来。并不是他害怕了,而是他必须要顾及到酒楼内几十个兄弟的安危。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太后寿诞,举国欢庆。

用过午膳后,来贺寿的达官贵人,皇子王孙,都陆陆续续领着家人随从,带着各色礼物涌向宫门。

纳兰府的是马车,纳兰辰逸和锦芬一辆,纳兰若雨一辆。名兰和香如都随着自己的主子,跟在马车旁边。

皇宫自不能同丞相府一般而论,那建筑,用料,其豪华奢侈的程度,都不是一个小小的丞相府能相提并论的。两个丫鬟也不是第一次跟着主子进宫了,表现的也还算镇定。

马车行到宫门外,三人下了马车。从这里开始,他们都要步行进宫。香如撩起了车帘,一抹俏丽华美的艳色跃入众人的眼睑。粉妆玉砌的美丽脸庞,精致汝瓷般的白皙的肌肤,那眉眼,那粉唇,浅浅含笑,盈盈微笑着扫了一眼四周,随即低下了头。大红色水稠衣衫,白纱做边,上绣朵朵牡丹,只一眼,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时间,都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声。

“这位小姐是谁呀,好美!”

“不知道了吧,她可是京城第一美女,我们月华朝未来的太子妃,丞相府的纳兰小姐呢!”

“怪不得这样好看呢……”

锦芬和纳兰辰逸从另一个马车里出来,听到四周不绝于耳的赞赏之声,两个人相视一笑,脸上都是说不出的自豪!

丞相府并不是第一家,宫门口已经到了不少官员和家眷,那些小姐夫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纳兰若雨,都恨不得受众人瞩目的人是自己。

“爹,娘!”纳兰若雨甜笑着迎向父母,莲步婀娜,不论形态还是步伐,都挑不出一点毛病。举手投足间,都表现出一个大家闺秀的得体和从容。

几位叫不出名字的小姐争相上前打招呼,纳兰若雨俱得体的应了,并没有因为她们的出身不如自己而有一丝不耐。

远处又驶来几辆马车,是丁阁老带着儿子孙女来了。许是看到了丞相府的马车,丁芙蓉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等纳兰若雨进去后,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遥望着远远而去的美丽背影,她的眸子隐含恨色。

将军府那日,纳兰若雨讥讽她的话犹如在耳,她怎么也不曾忘记过。

纳兰若雨,我定会要你今日在宫中出丑,以报当日之恨!

瑞王府的马车中,轩辕泽和一个模样平淡的女子相对而坐。他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反倒是那女子,神情冷淡,闭目养神。

“我说念儿,今日进了宫你可要紧跟在本王的身边,千万不可乱跑。”轩辕瑞不放心,再一次叮嘱道。

“知道了,你都说了几十遍了。”念儿抬眸,白了他一眼。

没错,这个看着样子很普通的女子就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念儿。

“王爷,到宫门口了,前面好多马车,丞相大人正带着夫人小姐进去了。我们是不是要等一会?”姚永是轩辕瑞的心腹,自是知道念儿和丞相府的关系,他也想念儿定是不愿看到那些人。

“念儿,我们等等吧。”轩辕瑞撩起车帘,看到外面吵杂的人群,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他也不喜欢看到那些人奉承巴结的嘴脸。

“听王爷吩咐。”念儿微微顿首,一副小丫鬟的模样。

轩辕瑞有些无奈,他其实并不想看到这样做卑微伏小状的念儿,可他的身边只有婢女可以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念儿的身份也只能是婢女了。

“现在又没有外人,你我不需要这样见外。”轩辕瑞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不悦的道。

“奴婢是怕说习惯了,在人前也这样就不好了。”念儿笑笑,透过轿帘看到那些人渐渐走远,回头对轩辕瑞道,“王爷,我们进去吧。”

小的时候念儿也曾随着娘亲进过两次宫,那时候她的印象里,皇宫就是个金碧辉煌,华丽大器的地方。十年的时间,皇宫并没有改变多少,一如以前美丽华丽。

她小心的跟在轩辕瑞的身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就像所有跟着主子的丫鬟一样,安静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轩辕瑞的步子迈的很慢,他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帮念儿介绍皇宫的建筑,就像一个热情的主人,在向客人介绍自己的家。

念儿听他解说,慢慢抬起了头,仔细的记下每个宫殿的位置。

“王弟好早。”对面,轩辕泽一身墨衣,优雅的走了过来。流云和流风依然跟在他的身后。

“太子哥哥早。”轩辕瑞行礼,上前一步,堪堪将念儿挡在身后。

面对他无意之间表现出的保护之意,念儿心中一暖。

“本宫听流云说好多大臣都携带家眷进宫了,这才跑了出来。正巧碰上王弟,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去我宫中坐坐?”轩辕泽含笑邀请道。对于轩辕瑞这个弟弟,他是打心眼里喜欢。

寿宴要在天黑后才举行,现在距天黑还有一段距离,为了少见到那些大臣们,去东宫无疑是个好主意。

“好啊,好久没去了,都有些想念剑兰那丫头泡的茶了。”轩辕瑞一拍手,兴奋的叫好,眼神悄然滑过念儿的脸,眸中隐有问询的意思。

察觉到他的目光,念儿暗叫一声要糟!这个傻子怎么不知道收敛些,还和在外面一样吊儿郎当?他这样一望,太子不怀疑才怪!

果然,轩辕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有些陌生的丫鬟,想了想,脑中没有此女的一点信息,心下奇怪,笑着问道,“王弟又换丫鬟了吗?怎么本宫瞧着如此面生?”

进宫不比在王府,自然都是用的服侍惯了的老人,以免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会连累了自己。就像纳兰若雨明知道香如暗恋轩辕瑞,还是把她带进宫一样,因为她是从小跟着纳兰若雨的,她的一些习惯和爱好香如都知道的十分清楚,用起来也顺手些。

跟着主子久了,主仆间都会有一些不用言语的默契,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而一个新人就不会有这些……

第一百三十二章

轩辕泽的话,颇有些尖锐和怀疑的味道,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朝念儿看去。轩辕瑞心中笃定,他相信太子不会看出什么,他相信流云找到的东西和本事。就连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定也瞧不出身后这个面貌平平的女子是那个清冷孤傲的女子。

念儿低着头,没有主子的吩咐,她现在不会多发一言。只是,轩辕泽的目光如炬,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犀利的投射在自己的身上。

“太子哥哥说的什么话,我府中的丫鬟几多,难免有几个你没见过的。更何况这个丫头是刚来的,您自然没有见过。”轩辕瑞笑笑,迈前一步,离轩辕泽又近了几分。

轩辕泽温和一笑,和轩辕瑞一起抬脚,两个人率先朝东宫走去,念儿落后几步,堪堪跟着。距离不远也不近,恪守着丫头的本分。

东宫宫门口,得到消息的剑兰已经领着不少小宫女跪在两旁迎接。

“见过太子殿下,瑞王爷。”

“都起来吧,剑兰,去将本宫珍藏的茶叶拿出来招待瑞王爷。”轩辕泽抬了抬手,吩咐道。剑兰应了声,带着小宫女又下去了。

相比其他地方的装饰,东宫很明显要淡了一些,依旧如以前那般清雅安静。

屋中闷热,轩辕泽就将招待的地方选在了小花园的凉亭中。两个人信步走去,剑兰已经先一步摆好了茶具点心,倒好了冒着热气的香茶。

轩辕泽一直喜欢喝热茶,无论天气冷热,他的茶都是滚烫的。宫中之人都知道他的这个习惯,轩辕瑞也只有忍着酷热,陪他喝热茶。不过,那也是因为东宫的茶是极好的。

两人坐定,早有两个机灵的小宫女打了扇子过来,分别站在两人身后,帮他们扇着暑气。念儿站在凉亭边上,刚好能被太阳晒到。不过没办法,下人的位置就是那里。时间不大,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脸上因为戴着面具,使人看不到汗迹,可那样的闷热更加让人难受。

东宫不比瑞王府,而她更碍于身份,自是不敢做出什么动作来。

凉亭中,兄弟两个说着客套话,无非就是太后大寿所备的礼物。宫中每个大的盛事,都是各位皇子表现自己的时候。轩辕泽是太子的身份,他虽并不想刻意表现自己,可因那个尊贵的光环罩着,不比都不行。轩辕瑞也不十分热衷此道,只求不要太差就好。因此两人也不避讳,开心的谈论着。

时间一久,念儿就有些受不住了,同时,她也想去找找看,看猴子是不是被带到了东宫。于是,她的身子微微的摇晃了一下……

动作虽不大,可是轩辕瑞却瞧见了。事实上他的目光几乎从没离开过念儿左右。

“好了,本王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等着吧。”轩辕瑞不悦的道。

“是。”念儿得令,心中大喜,忙施了礼,小心的退了下去。一旁早有东宫的丫鬟上前作陪,笑着招呼她,“这位姐姐,请跟我来。”

小丫鬟将念儿带到了偏殿的客房,奉上茶,就走了。她一走,原本虚弱的闭目养神的念儿立刻睁大了眼睛。又呆了一会后,她装出好奇的样子出了屋,四处观赏着。

东宫很大,堪比一个瑞王府。殿宇众多,楼台也不少。念儿四处闲逛着,看没人注意她,闪身进了一个院子。

假山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努力的往高处爬。假山顶上,有一个被风刮落的风筝。

“鸟儿你别跑了,乖乖等着我哦……”轩辕紫晴一边努力的往上爬,一边仰着小脸,看着越来越近的小鸟风筝喃喃自语。她的小身子圆鼓鼓的,小胳膊小腿太短,好不容易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爬到了假山顶上,手一伸将那个风筝抓到手里,高兴的笑起来。

念儿从一个角落里钻出来,脸上有些失望。她已经找了好多地方,可都没有猴子的身影。莫非,他并没有被太子抓走,或者被抓去了别处?东宫守卫众多,且个个身手不错,她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可疑的地方找了一遍,只可惜一无所获。

有些灰心,也有些不甘。她不再隐藏身形,茫然的漫步在回廊上。她前面不远处,就是轩辕紫晴所待的假山。

她的身后,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而立,黑如墨星的眸子犀利的盯着念儿的背影。得到流云的禀报,他已经跟了她好一会了。可以肯定的是,她在寻找着什么。敢这样在东宫搜寻的人,估计她也是头一个。只是他想知道她的目的,是不是奉了瑞王的命令?

瑞王想在东宫找什么?

念儿并不知道,她的一番东宫之行,已经让太子和瑞王这两个兄弟的心中,悄然起了嫌隙……

轩辕泽冷然盯着念儿的身影,四周,好多待命的暗卫都静等着她的命令,只要他一声令下,念儿插翅难飞。

念儿也感觉到了四周弥漫的危险气息,她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可她不敢确定对方知道多少,她只有敛了气息,继续装出漫无目的的样子左瞧右看,一副迷路的样子。

假山顶上,轩辕紫晴兴高采烈的将风筝宝贝的凑到眼前,小嘴好看的嘟起,“小鸟,我可抓到你了,看你还跑不跑!”

假山本就不大,且有些尖翘,她小小的身子勉强可以站住。远远看去,这样的情景实在有些惊悚。

“小公主……啊!危险……”远处,轩辕紫晴的贴身宫女离着老远看到如此惊心的一幕,忍不住大喊起来。

轩辕泽暗叫一声要糟!他足尖一点,飞快的朝假山跑去。

念儿也被这一声喊惊起,她抬眸,正好看到轩辕紫晴扭过头朝喊叫的宫女望过去。看到有人过来,她下意识的一缩身子,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就朝地上栽去……

“公主……”

四周人影晃动,暗卫和宫女都惊呼着朝假山奔来。念儿的位置比他们离得都近,眼看着粉嫩的小女孩就要跌倒在坚硬的石板上,她只是微一迟疑,吸了一口气,抬脚一纵……

第一百三十三章

轩辕泽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脚下加速,可距离太远,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轩辕紫晴落地前赶到。四周的暗卫都怕被人发现隐在暗处,虽然他们都在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可还是差了一些。反之,身处中间的念儿却是离轩辕紫晴最近的人。

这个女子武功不弱,可她一直在隐藏。他不敢断定她会不会为了救小公主而暴露自己。只是,他看到了她片刻的犹豫后,还是拔身而起,在最后关头,将小公主抱在了怀里!

轩辕紫晴虽然只有几岁,可也有不少分量。念儿被她砸的身子一斜,胳膊肘撑地才没有摔倒。可尽管这样,她的胳膊肘还是传来一些疼痛,显然是破皮了。

轩辕紫晴吓得紧闭着眼,感觉到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跌入一个香香的怀抱后,她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张很普通很普通的脸,普通到随便在这皇宫中拉出一个小宫女来,都不知要比她好看多少。可是,这张脸上不大的眼眸中,透露出的关切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虚伪的奉承,没有刻意的讨好,有的,只是真心的关切和询问。

只是念儿还没有开口,救被人打断了。

“哎呀,小公主,您可吓死奴婢了。”几个小宫女跌撞着跑过来,不由分说从念儿的怀里将轩辕紫晴抱起来,一个劲的嘘寒问暖,脸上都是惊惧过后的轻松表情。还好小公主没事,要不然宣妃娘娘定饶不了她们!

看到轩辕紫晴有惊无险的躲过一劫,四周的暗卫又隐了下去。轩辕泽原本急切的脚步,也缓了下来。小妹已经没事,他又恢复了冷静儒雅的样子。只是看向被几个宫女挤到一边的女子,她的脸上也平静的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眸中也看不到一丝懊悔。看来,她并没有因为被迫救人而显露自己的武功而有任何不快。

这个女子真的很特别!她本可以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小公主跌落地上。可最终她还是冒着被人怀疑的危险,而挺身跃出,救了轩辕紫晴,却将自己暴露。

念儿慢慢的站起,看着几个宫女对着小女孩殷殷问候,问她可有伤到哪里?

念儿摸了摸发疼的胳膊肘,抬头,对上轩辕泽风华无双的脸和黑墨般幽深的眸子,她笑了笑,转身离开。她的步子很慢,背对着轩辕泽,使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她紧绷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让他明白她是多么的紧张。

二十步外就是园门,只要拐过那里,就脱离了轩辕泽的视线,她也就安全了一半。虽然她并不敢断定他会放过自己,至少现在他并没有开口。

五步,三步……最后一步,她慢慢的扭身走向一边……

轩辕泽一直安静的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园门外。他知道自己应该拦住她审问一番,让她说明跑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可她刚才义无反顾冲出去救小公主的那一幕,不断地在他的眼前闪放,让他最终没有开口。

能不顾自身的安危而救别人的女子,应该不是大恶之人!不管怎样,他想放过她这一次!

拐过园门,念儿立刻加快了脚步,她能感觉到自己砰砰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她也能感觉到后背已经渗出好多冷汗……

轩辕泽没有命人追来显然出乎了她的意外,按她对他不多的认识来看,他不像是这样容易被迷惑过去的人!那么,他是因为自己救了小公主一命而法外开恩吗?

假山旁,轩辕泽让宫女护送轩辕紫晴离开。寿宴就要开始了,小公主可是太后的开心果,少了她怎么能行!

“殿下,为什么不让暗卫拦住那个女子?”流云出现在轩辕泽的身旁,不解的问。

“因为她救了小公主!”轩辕泽看着静悄悄的园门,缓缓的道。

作为回报,他放过她这一次。

“查清楚了吗?她是不是瑞王府的人?”他没有回头,淡淡的问。

“属下查清了,她是前几日瑞王才带回来的,底细什么的,没有人知道。属下问了好几个人,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殿下,看来这个女子很值得怀疑。”流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让人盯着她,不要打草惊蛇。”

“是!”

念儿装作迷路的样子,拦住一个宫女问明了方向,很快回到了轩辕瑞的身边。

对于她去了这么久才来,轩辕瑞一个字也没问。她刚要解释一番,就有一个小宫女进来告知寿宴快要开始了,皇上让太子殿下和瑞王爷前去大殿。她只有将话咽下,对着轩辕瑞笑笑,随着他出了偏殿。刚出门,就碰上了赶来的轩辕泽。两个人说笑着一起往大殿的方向而去。

轩辕泽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念儿一眼,仿佛假山旁的一切从没有发生过。流云就没有他家主子那般沉稳内敛,狠狠的瞪了念儿一眼,以作警告。念儿也不甘示弱,回敬他一个白眼。哼,不过是个奴才而已,神气什么!

流云气的咬牙,要不是太子殿下特意交代不许为难这个女子,他真想把她抓进御林军的天牢里好好的拷问一番,保管她什么yīn谋诡计都招了!

可他也只有想想而已……

流云的眉毛挑起,满面怒容,可碍于主子们在,他只有很辛苦的忍着。念儿突然发觉这个流云发怒的样子很可笑,就忍不住想逗逗他,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在轩辕泽和轩辕瑞逐渐走远后,她猛的回头,朝流云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然后,她身子一转,快速的赶了上去。只留下流云在哪里吹胡子瞪眼,气的咬牙恨齿!

流风有些好奇,从不轻易生气的流云今日怎么这么大火气?还和瑞王爷的侍女杠上了?他很认真的看了看流云,摸了摸他的额头,自言自语的道,“没病啊!”

“去你的!”流云拍掉了他的手掌,抬脚快步的追上主子的脚步。

两人的互相斗气主子都没有看到,又或许是看到了都没有吱声。很快,几人就赶到了气势宏伟的大殿!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早已经坐满了人。身着官服的文武百官,都携带着自己的妻女,呆在属于自己地位的桌案前。这些夫人小姐一个个锦衣华服,打扮得花枝招展。念儿的目光淡淡一扫,就找到了相对靠前的纳兰辰逸和锦芬母女。纳兰若雨正和母亲说着什么,看到几人进来住了口,美丽的大眼中波光流溢……

她所热烈注视的人,自然是轩辕泽了。

“太子殿下到!瑞王爷到!”太监尖细如女子般的唱诺声想起,大殿上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见礼。一时之间,回声震耳。

“各位大人不必多礼,随意就好。”轩辕泽淡笑着,天下无双的倾世容颜上,是温和的笑容。他一如往昔般优雅尊贵,纵然是不说话只站在那里,也让人从心中臣服和敬畏。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没有人可以阻挡。

太后和皇上皇后还没有来,太子殿下就是眼下这大殿上最尊贵的人,那些朝中地位不算太高,只是偶尔才有资格参加宫宴的大人们,莫不想抓住这个机会亲近太子,即使是求不到什么,说上两句话,给太子留个印象也是好的!

轩辕瑞跟在太子身侧,他并不关心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反正那些人也不找他搭讪。他只是频频的回头查看,就怕念儿有什么不适。毕竟,在他的意识里,念儿是第一次进宫,难免有些胆怯和不安。

察觉到他担心的目光,念儿迎上去,给他一个笑容,告诉他自己很好。

“雨儿见过殿下!”纳兰若雨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绝美男子,盈盈站起,轻声的启唇行礼。她的目光已不如刚才般大胆,只是紧张的看着地面。每一次见他,她心中的雀跃和不安都一如既往。她很想大胆的看他一次,可又碍于礼教,又怕被他轻看,只能压抑住心中澎湃的情绪,尽量不惹人注意。

“不必多礼。”轩辕泽在纳兰若雨三步外停下脚步,微微一笑道。

念儿站在一边,她很清楚的看到他的眸中平静而淡然,只是像有一丝薄薄的暖意。她不禁一愣,莫非,他并不喜爱纳兰若雨吗?要不然,他的目光怎会如此清淡?她看到好多山寨中娶亲的兄弟看他们新娘子的眼神,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在她好奇的胡思乱想中,纳兰辰逸和锦芬两人也见了礼,轩辕泽让他们起身后走向自己的位置。

大殿的正前方分别有三把金色镶着宝石的椅子,分别是太后和皇上皇后的座椅。两边各有一些做工精美的椅子,估计是一些妃嫔和公主的座位。轩辕泽的桌案在最靠近金色椅子的东面位置,轩辕瑞和他紧挨着。

在他们的对面,好几个身着华服,头戴镶金玉冠的皇子已经坐在了那里。念儿抬眼看了看,一个个都十分俊美,和轩辕泽和轩辕瑞有几分相似。只是,无论哪一个皇子,都没有轩辕泽那般独一无二的天人之姿和气质!

念儿微微怔了怔,暗自撇了撇嘴角。这个轩辕泽除了模样可以外,她实在没发现有什么好。也许是因为纳兰若雨的原因,她对于这个妹夫,几乎没有好感。

几位皇子都站起来和轩辕泽打招呼,他笑着点头致意,眉宇间有淡淡的亲意。看来,对于几位兄弟,他说不上讨厌,也没那么亲热,就像念儿对纳兰文卓一样。

客套的寒暄之后,都在自己的桌案前坐下,念儿和流云流风非别站在自己的主子身后。刚站定,她就感受到了几道从不同地方投射过来的目光。热辣辣,暖融融,那是爱慕的眼神。很显然,被注视的是纳兰瑞。

念儿悄悄抬头,找寻着这些火热目光的主人。两侧的官员席上,好几个模样出挑的千金小姐,都不约而同的同时偷偷瞄着英俊的瑞王。她们都碍于女子的矜持,不敢大胆的直视,只敢在看与不看之间,悄悄的瞅上两眼,在被人注意到之前,又慌着垂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念儿也发现了,不光是轩辕瑞,其他几个皇子都成了那些未婚小姐们的倾慕对象。她们也是聪明的,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她们即便是被太子瞧上眼,嫁过去也只是个侧妃。可瑞王和其他几个王爷就不一样了。嫁给她们,怎么也会是个正妃。他们虽没有太子那绝色天下的姿容,可毕竟也是皇子,那将来的荣华富贵也是必然的。

除了偷看几位王爷的女子,依然痴恋太子的也不在少数。不过碍于纳兰若雨这个正妃在,她们不敢那么明显罢了。

轩辕泽坐定后,率先举起面前的酒盅,笑着邀其他人共饮。大殿中所有密切关注他的官员们,莫不争先恐后的忙着举杯,恭维声一片……

纳兰若雨从轩辕泽进来后,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过。那些小姐们偷偷摸摸爱恋的眼神,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心里暗恼,暗自将那些女子骂了个遍。

无视于所有人各色的神情,念儿淡淡扫视了一圈,却意外的在武将席上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看到了穆霜霜的身影。她几乎是安静的坐在父母亲的身后,她的目光,却时不时的扫过对面轩辕泽的方向。看来,她对他,并未忘怀!

念儿有些差异,按说穆霜霜的身份特殊,她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么盛大而且隆重的场合!不过,想了想最近边境动荡不安的局势,念儿就了然了。穆盛天是大将军,边疆乃至整个月华的安危,都要他来支撑,在这个时候,皇帝自是不会惹他,相反还会一尽的拉拢和讨好……

念儿暗自叹了口气。按理说,穆霜霜是应该恨太子的,毕竟是他一手策划了她的失贞事件,并闹得满城风雨,以至于她现在轻易都不敢出门,在外面避了两个月才回来。可念儿看她的眼神里,丝毫没有恨意,相反对纳兰若雨,她几乎可以说是咬牙恨齿……

“太后驾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正想着,太监的唱诺声又响起!

第一百三十五章

众人立刻匍匐在地,静静的叩拜等待。

细亮的喊声过后,大殿的内门帐幔后,鱼贯涌出好多人来。当先是四个彩衣宫女,打着华丽无比的孔雀扇屏,一边两个分在左右。在她们身后,是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剑眉星目,五官俊逸,眉宇间隐露霸气,平静的脸庞上不怒自威,人还没有走近,就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

不用说,这个人就是当今的圣上,月华朝的皇帝轩辕无痕了!

“母后小心些。”轩辕无痕搀扶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盛装老妇,小心的道。

太后很欣慰的看着儿子,慈祥的面容上浮上满足的笑意,“皇帝有心了!”

太后的模样和皇上有三分像,可以看得出,年轻时必定是个大美人。她身穿大红色绣着金色寿字的宫装,微笑着扫了一眼跪在下首的孙子大臣们,扶着皇帝的手,坐好。

皇帝迈着优雅而稳健的步子,白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扫了一眼跪拜的众人,走向自己的龙椅。紧随他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宫装美妇,虽然年纪不算小了,可依然美艳动人,举手投足都透露出芳华万千。

念儿眸光一闪,她是见过皇上和皇后的,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没怎么改变,岁月仿佛并没有在她们的身上过多的留下什么痕迹,依然美如少妇,更多了一种成熟的风韵。皇后的身后是三个妃子,宣妃和容妃也在其中。不知是什么原因,她们的目光都朝轩辕泽的身上扫了一眼,很快就都收回,站在一侧。

她们都很快速,除了念儿,估计也无人看到。

“臣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等到太后和皇帝皇后坐定,轩辕泽和众大臣以及家眷仆人都额头贴地,恭声叩拜。一时之间,声如巨雷,洪亮震耳。

“都平身吧。”太后舒心的笑着抬手,让大家起来。

“谢太后娘娘……”众人叩谢,都直起身子坐好。

太后凤目扫了一眼四周,诧异的问,“怎么没看到小公主?那丫头跑哪去了!”

皇上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宣妃,宣妃一惊,忙站起来回答,“小公主玩耍弄脏了衣服,臣妾让人带她去换衣服了。”

宫女将在东宫惊险的一幕已经禀报了她,她本想呵斥女儿几句,可一想到寿宴在即,就忍住了。现在想来还真是庆幸,谁都知道太后是极喜欢紫晴的,若是被她知道,定会更讨厌自己!

宣妃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那丫头就是调皮,像只猴子。”太后嗔怪道,语气和眼神中却都流露出无尽的宠溺。人的年纪越大,就越是喜欢小孩子在膝下承欢嬉闹,再加上轩辕紫晴又是最幼小的孩子,就更得到太后的宠爱了。

“臣妾一定严加管教,不让母后费神。”宣妃忙屈膝行礼,小心的道。

“小孩子而已,那里用得着严加管教?晴儿是我们月华尊贵的公主,即使什么也不会,也没人敢看轻她。”太后的话语变得严厉起来,想必是宣妃逼着轩辕紫晴学技艺的事被太后知道了,心疼轩辕紫晴小小年纪,还是玩闹嬉戏的时候,却被逼着学琴棋书画,以至于手指头都肿了。现在听到宣妃如此说,心中的不满加剧,顷刻间就爆发了。也不管大殿上这么多的人,一点也没给宣妃留面子。

宣妃的脸色瞬间变了颜色,眸中也有了委屈的水雾。她低低的应了声,将哀怨的目光移向轩辕无痕的脸上,期望他能安慰自己并为自己辩解一番。

宣妃本就美艳,此刻更是华服在身,配上她羸弱无辜可怜兮兮的神态,更是有一番风韵。皇上不免心神一荡,想到宣妃的万般柔情,刚要开口说话,却被皇后截了过去。

“小公主冰雪聪明,不仅是太后的心头肉,就是这宫中的每一个人都喜欢的紧,她无论磕了碰了都让人心疼。宣妃妹妹是通情达理之人,自是明白母后的苦心!”宣妃不分场合的狐媚样,也让皇后心生不快,不等皇上开口,就将他的话堵死,让他再也没有理由为宣妃开脱。

“是啊,你是亲娘,可皇后都比你更关心晴儿,真不知道你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

太后一直就不喜欢宣妃,可一直碍于皇帝的面子,平日里也懒得管。可近些日子,好几次轩辕紫晴都被宣妃严训,不是手指肿了,就是身上青紫斑斑。这让一向疼爱她的太后再也无法无视,呵斥了宣妃几次,可她也是稍有收敛,没两日又故态萌发,更有的更甚从前!今日太后竟又听到宣妃如此说,多日积攒的怨气一下子就爆发了……

“臣妾知错了……”宣妃心惊,忙跪倒在地,口中服着软。轩辕无痕是个重孝道的人,若是太后真的发了怒要惩罚自己,想必他也不敢说话,所以还是她赶紧认错自救的好。

皇后冷眼看着,眸中泛起冰冷的厉色。这个女人仗着皇上的宠爱,从来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她是巴不得太后狠狠的整治一番,杀杀她的傲气。

容妃面无表情,神情淡淡,脸上既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同情担心。也是,这后宫中本就没有什么真心,那一个人不是精于算计?容妃和宣妃,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友好而已……

另一个端妃可就没容妃这么大度了,眼中的讽刺之色和嘲笑之意都十分明显。她的嘴角甚至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讥讽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宣妃……

宣妃的眼泪很适时的落了下来,纤细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不知是伤心还是害怕。皇上看了颇有些不忍,笑着打圆场,“今日是母后的寿辰,就不要为这些烦心事劳神了,还是看儿子给您准备的礼物吧!”

太后听闻儿子这样说,脸上的冰霜之色才淡了一些,眉宇间也有了些笑意,有些厌弃的看了宣妃一眼,冷冷的道,“起来吧,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道哀家这个婆婆欺负了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母后对臣妾是极好的。”宣妃得了赦令,忙叩谢,磕了几个头后方才站起,战战兢兢的坐回自己的椅子。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她眸底的狠色渐浓!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对宣妃的各色眼神中走出来,一起望向被太监抬过来的东西。只见那东西约莫有两尺高,被大红锦缎盖着,使人看不清真容,不过,天子所送的东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对差不了。

大家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瞅向那红色的锦缎所盖之物,心中都在纷纷猜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皇帝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早已笃定那礼物一拿出来必定让所有人震撼!

太监在皇帝的示意下,朝太后施礼后,缓缓揭开红绸。上百双眼睛都眨也不眨的盯着,就生怕自己错过最精彩的瞬间。

红绸掉落,一尊两尺高,通身莹白,且散发着幽幽光芒的观音像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呼……”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眼中的震惊十分明显。

好一尊白玉观音!

但见那观音五官柔和,眉目舒展,仔细看竟觉得有几分熟悉,有人想了想,恍然大悟。这观音的容貌,竟和太后十分相似!很显然,皇帝就是让工匠按着太后的模样雕刻的。

太后也发觉了,笑的合不拢嘴,直让太监抬到自己面前来。“真是好玉!”

观音像是用难得一见的莹玉所制。这种玉平日里极少见到,故十分珍贵。普通人家用一小块做个发簪玉佩什么的,都已是奢侈,更别说这么大的一整块了!莹玉雪白如雪,在暗夜里会散发淡淡的光晕,十分美丽。

“母后,这观音慈眉善目,神态柔和,一看就是心中装着百姓的慈悲天神,她一定会保佑我朝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皇后趁着太后高兴,故作没看出端倪的赞道。

听她言,太后更加舒心,没有人不喜欢自己被人这样夸奖的!“皇帝有心了。快好好收起来,仔细些。”太后有些谨慎的吩咐身边的宫女,让她们抬了下去。因为下边还有好多人的礼物要收,太后只好先将皇上送的收起来。

皇上的礼送毕,自然就轮到了皇后。因为有了皇上的那尊观音,所以太后对其他人的也就没了多少兴致,只是淡笑着收下皇后亲手所制的寿衣,并夸奖了几句。皇后谢过后,安静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皇后之下,容妃和宣妃都送上了精心挑选的礼物。她们所送的,自也不是寻常之物,分别是一双镶着东珠的寿鞋和一副精美的头面。太后分别赞了几句,宣妃低迷的情绪总算高涨了一些。

“皇祖母,晴儿也为您准备了礼物了。”轩辕紫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小脸笑眯眯的,将手背在身后,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我的小宝贝快过来,让皇祖母看看我们晴儿准备了什么!”太后一看到最宠爱的小孙女,立刻笑着招呼她到自己身边来。

轩辕紫晴小跑了几步,站在了太后的面前,因为她背对着大殿,殿中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她藏在身后的东西,是一个用各色鲜花做的花环!

轩辕泽的脸上露出清淡宠溺的笑容。这个皇宫,也只有晴儿才会送这么真,这么简单却美丽的礼物!

念儿离他并不远,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轩辕泽收回的目光,深幽清澈,有着很明显的复杂之色。

他还在揪着自己不放吗?念儿慌着收回目光垂下头,再也不敢乱看。她有些生自己的气了,她以前并不是这样胆小的人,怎么今日被他瞅了一眼就如此慌乱?心中暗自将自己骂了几遍……

轩辕泽并不是在直接看念儿,而是看完了小公主后,目光不经意的扫了一下,刚好对上她的眼神。念儿虽然掩饰的很好,可是那丝慌乱还是没能逃过轩辕泽的眼睛。他心中的猜疑更甚,眸色一暗,又朝念儿看了一眼,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大殿上方,太后好笑的看着轩辕紫晴没有遮掩住的衣角处露出的那抹红色,故作不知的摇了摇头,有些期待的道,“晴儿送祖母的是什么呢?”

小孩子总是很单纯很好骗的,轩辕紫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她完全没有看到父皇和母妃,以及皇后笑望着自己的神色,只是看到太后很期待的样子,心中大乐,呼的将花环从身后拿出来,直举到太后的面前,献宝的道,“皇祖母,看晴儿的花环多漂亮,皇祖母戴上了一定是天下最美丽的人!”

响亮悦耳的童音在大殿上空飘响,如林间的百灵鸟般清脆好听。轩辕紫晴手中的花环像是她自己所做,有些粗糙,可这丝毫也影响不了她可爱美好的心思。太后的眼睛有些湿润,口中叫了一声“小乖乖。”就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抱紧,再也不舍得松手,嘴里直说好孩子,好孩子!

所有人都被小公主可爱的话语说的心里暖暖的,特别是皇上,看她的眼神越发柔和,目光也透着说不尽的疼爱。

“祖母,我看我们所有人的礼物,也没晴儿的更讨祖母的欢心吧。”下首和几个皇子所挨的座位上,一个身着淡紫色宫裙的美丽少女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这个少女是三公主轩辕子怡,她十四岁,也到了议婚的年纪。

“呵呵,你们几个送的礼物,不论什么哀家都喜欢!”太后亲了亲轩辕紫晴的脸颊道,眼光逐一的扫过几个皇子公主,在轩辕泽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晴儿这丫头就是乖巧,宣妃妹妹真是好福气。”端妃瞧了一眼宣妃有些得意的眼神,不yīn不阳的道。她最见不得宣妃仗着女儿的宠爱,老是勾引皇上,偏偏人家还不知足,对女儿非打即骂。哎,倒是可怜了小公主了,遇上这么个母亲。

地一百三十七章

端妃的语气是那种很明显的酸溜溜加挑唆的意思,她明明知道太后最不喜欢听到一星半点关于轩辕紫晴受委屈的事,却在这个时候故意说了出来,摆明了就是再一次提醒太后,宣妃对女儿的苛刻和严厉。

宣妃气的直咬牙,可是她不敢回嘴,否则太后会更讨厌她。

果然,在端妃的话音落后,太后的面色一僵,抬眼狠狠的瞪了宣妃一眼,无视端妃得意的神情,将轩辕紫晴抱到自己的腿上,笑着和她说着话。

接下来,轩辕泽亲自送上自己的礼物,是一张前朝大师所绘的名画,世间仅此一副,万金难求。轩辕泽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只因太后是懂画之人,特别喜爱这位大师的手笔。

果然,太后见到画卷大喜,虽没有见到玉观音时的震惊,也是欢喜的紧,着实夸了轩辕泽几句,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的命人收了起来。

有了皇上和太子在前,那些大臣们都不好再明目张胆的将自己的礼物当众拿了出来。差些倒没什么,就怕是比皇上送的礼物好了,那可就不妙了!别看皇上是天子,尊贵无比,可那些大臣们手中的东西就未必比皇上的差。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低了皇上的面子,惹怒了皇帝,可就遭殃了。所以,大臣的礼物都是造了册子,内侍登记了命人收入内殿,等着太后有时间查看。

几位皇子公主都继轩辕泽之后送上自己的礼物,每一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太后都很喜爱,挨个夸了一番。

念儿有些诧异,这些皇子表现的都很友好,没有那个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和做出出格的事来,和她意识里的勾心斗角,针锋相对明显差了很多。

莫非,这些兄弟姐妹间真的如此友爱?

她完全不信!别说那些大臣了,就是普通商户之家,兄弟姐妹间都暗藏心机,你争我夺,兄弟相争和骨肉相残的事层出不穷,更何况皇家?

自古无情帝王家,这话绝不是空谈!如此,她就不得不佩服这些皇子们的心机和忍耐度了。懂得察言观色,分的轻重,一个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送完了寿礼,寿宴正式开始。宫女送上精美的菜肴美酒,内侍官做了个手势,几十个身着薄纱,艳美妩媚的年轻宫女翩然而入,在悠扬的丝竹声中款款而舞!她们的衣着大胆,浓妆艳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使人觉得血脉膨胀,心跳加速。

念儿愕然,她怎么看这皇上都不像是好色之人啊!怎会安排这样香艳的舞蹈?看身前的轩辕瑞和轩辕泽神态自如,并没什么异状,显然是久经此阵,见多不怪了。反观那些官员中,有不少已经眼冒绿光,嘴角流着口水,一副恨不得扑上去的样子。

皇帝稳坐龙椅,冷眼看着一切。面上的神情自如,眸中精光四射。

念儿突然明白了,这个舞,这些舞姬,都是皇上特意安排的!他是用这些美女,来看出朝中那些大臣的弱点,好加以控制!

好厉害的计谋!念儿惊叹……

是人就都会有弱点,贪财好色各不相同。皇帝是想清楚的明白每一位臣子的秉性和嗜好,然后加以利用或者……

一旦把柄被人握住,这些人只会更听话!

轻纱飞舞,丝竹悠扬,但见满场彩色耀目,在灯光下更加迷蒙绚丽。女子妙目樱唇,脸上笑颜如花,或跳跃,或旋转,每一个都是少见的美人。底下的桌案前,已经有不少人已经沉醉其中,他们的目光紧紧追随那些舞姬的身影,怎么也不舍的移开。他们的身侧,那些夫人小姐一个个眼神哀怨,目光中都流露出一丝不敢表露的不满和责怪。怪自家的夫君和父亲毫无自制,在这么多人面前出尽丑态,让她们的颜面扫地……

轩辕泽悠闲的把玩着手中的酒盅,含笑的眸子偶尔会看向那些特意跑到他的面前,绕首弄姿的舞姬,让被他瞧上的女子芳心乱动,跳的更加卖力。她们只是卑微的舞女,若能让太子殿下看上,那也不失为一个出人头地的最佳捷径。况且太子俊美无双,那个女子会不心仪?

轩辕瑞则一直目光扫向别处,对舞池中美艳的舞姬视若无睹。纵使她们再美,也不及念儿的半分好。对于她们的挑逗,他回以冰冷的眼神,吓得那些舞姬再也不敢招惹他。

大殿上的男人都饶有兴趣的盯着舞动的女子,而那些女人却都露出鄙夷轻蔑的眼神,在她们的心里,那些女子纵然再美,也只是一些贱人而已。

穆霜霜趁着大家都在看歌舞的空挡,大胆的将爱恋怨恨的眸子投向轩辕泽,目中是说不明道不清的思绪……

纳兰若雨看到对着太子抛着媚眼,主动勾引的舞女,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走上前去,一巴掌将那些贱人扇死。可是她不敢动,因为皇上也在饶有情致的看着殿中的一切,她更怕自己背上一个善妒的名声!所以,她只有很辛苦的忍着,袖中的手指紧紧攥起,指甲都刺进了肉里而不知痛!

“小姐……”将她的异样完全看在眼里,香如有些担心的低低唤了一句,生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纳兰辰逸也听到了香如的声音,回过了头,询问的看向女儿。

纳兰若雨一震,忙压制住xiōng中的醋意,勉强笑了笑道,“爹爹,女儿没事。”

念儿一直注意着他们一家的动静,看到这里忍不住目露讽刺。恰好此时一曲落,舞姬都退了下去,三公主轩辕子怡站了起来,朝主位福了福道,“皇祖母大寿,孙女也愿竭尽全力弹奏一曲,希望皇祖母喜欢。”

“好,好,难得你这丫头懂事!”太后满心欢喜,着实夸赞了几句。宫女取来了一架古色古香的琴来,轩辕子怡昂然一笑坐定,轻轻舒了口气,玉指一勾,霎时清越动听的琴声就缓缓流淌而出,静逸的流进每个人的心田,让他们仿佛置身于鸟语花香的林间,只闻水声潺潺,鸟语呢哝,蓝天白云,美不胜收……

第一百三十八章

轩辕子怡一曲奏完,大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皇帝的脸上是得意自豪的神情,看三公主的目光越发欣慰。

“早就听说纳兰小姐画的一幅好画,不知今日可否有幸看到?”众人的喝彩声刚淡下去,突然就听到一声爽朗不羁的男声悠悠然响起。念儿一怔,随即勾起了嘴角。她明白,这个瑞王爷是在帮自己出气!若不然,以他的身份,自是不会在这种场合,为难一个女子。

猛然被人点到名,纳兰若雨一惊,清醒过来忙站起身子,有些惶然的瞧了轩辕泽一眼,看他眼神温和,眸中含着笑意,心下一松,心神安静了许多,屈膝施礼道,“承蒙瑞王爷看得起,小女子就献丑了!”

太子哥哥想必也是等着看自己的表演能压冠群芳,给他长脸呢!

“母后,雨儿的双手画我可是听太子赞了不止一回,今日您也好好瞧瞧。”皇后笑着对太后道,目光回扫纳兰若雨,满意的点点头。这个丫头可是她千挑万选才选出的儿媳妇,自是不会差的!

纳兰辰逸有些担心,今日是太后寿辰,几位公主都在,各家的小姐也不在少数,万一雨儿没把握好分寸惹了非议,那可就不好了。可他再担心,也不敢直接上前阻止,只是用眼神频频向女儿示意,奈何纳兰若雨一心想要在太子面前表现,对他的提醒恍若无闻,人已经走向了大殿中央。

武将席上,穆霜霜恶狠狠的瞪着优雅的走过来的纳兰若雨,咬碎了一口玉牙。

纳兰若雨,若不是你,太子殿下定会喜欢我的!都是因为有了你的存在,太子殿下的眼中才看不到其他人。

纳兰若雨的华服娇容,此刻瞧在穆霜霜的眼里是那样的不甘。尤其是看到那些小姐们羡慕的眼神,她就越发嫉恨……

想当初,她也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啊!

若不是……

忆及此处,她的眸中划过难言的刺痛,愤恨的闭上了眼睛。

宫女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纳兰若雨朝太后和皇上皇后行了礼,然后环视一周,傲然仰着头,挑衅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在那些小姐们的脸上一扫,在看到穆霜霜时,故意多停留了一会,看到她怒目而向,莞尔一笑,友好的点了点头。

看到她的动作,穆霜霜暗叫一声不好,果然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瞬间朝自己这边注视了过来,看到纳兰若雨打招呼的对象是她时,俱在心底厌弃的冷哼,更有甚者直接表现了出来,不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穆盛天也是才发觉女儿的异状,看到好不容易几乎被忽略的女儿又惹的众人议论,忍不住回头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穆霜霜心里将纳兰若雨骂了几千几万遍,却还是在父亲的警告下,委屈的垂下了头。

容陌柔一直冷冷的注视着纳兰若雨,眸中毒蛇般冷寒yīn毒的目光越来越多。纳兰若雨,你就得意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香如站在一侧帮自家小姐研墨,身处这样隆重且又奢华的地方,她的心惊得只打突突,抓墨的手都有些颤抖。在她身侧的一个小宫女漠然看了她一眼,随着其余两人退了下去。

宫中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纸是上好的宣纸,墨是皇家专用的乌金碳墨,只需轻轻研磨几下,就可见墨汁漆黑乌亮。

纳兰若雨双手拿笔,轻轻吸了一口气,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玉腕轻盈,笔走龙蛇,潇洒而动……

念儿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目中渐渐露出欣赏之色。不得不说,她这个妹妹还是挺让人值得骄傲的,看纳兰辰逸自豪的眼神就知道了!

只是……她眸中的光渐渐淡了下去,逐渐被一抹痛色所替代!若娘亲还在,看到同样优秀的自己,定然也会引以为傲,喜在心田……

只可惜,无论自己做的再好,娘亲也看不到了!

xiōng中漫无边际的痛楚越聚越多,她眸中的冷意也越来越多,看纳兰若雨的眼神如刀……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在不知不觉间,她的周身已经弥漫着一层强烈的杀气……

轩辕瑞和她离得最近,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猛然回头,看到她眸底凄然彻骨的痛意一惊,忙小声的叫了一句,“小心……”

可是已经为时已晚,流云流风都是高手,他们已经下意识的身子微侧,挡在轩辕泽的身前,准备应付突然迸发出的危险,随时保护太子。

轩辕泽更是武功精湛之人,早在念儿刚刚流露出心底的情绪时,他就察觉到了,而且,他不用回头也清楚的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发觉那杀气不是对着自己,所以在流风和流云全神戒备的时候,他淡淡说了一句,“退下,无事!”短短四个字,透露出他心底的镇定。一个丫头,他还不放在眼里。

得到轩辕瑞的提醒,念儿渐渐稳了心神,也收敛了周身的煞气,对轩辕瑞投以抱歉的眼神,她知道自己给他带来了麻烦!她也打定主意,若是轩辕泽追究的话,她一定不会连累他。

轩辕瑞也有些紧张,他自然知道念儿恨的是谁,可是毕竟太子在侧,他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可是,轩辕泽喝退流风和流云后,头也未回,依旧安静的看着场中纳兰若雨的表演,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没发生过……

他的样子,不仅念儿不解,就连轩辕瑞也诧异不已……

流云瞪了念儿一眼,朝她呲了呲牙。殿下不想追究,他也不敢违抗,只是这个女子却真的可恶!

众人的目光都锁定在大殿中纳兰若雨的身上,自是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暗潮汹涌。没多久,纳兰若雨一副字画完成,她收了笔,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挑了挑眉,转身,再一次施礼,“臣女陋技,难登大雅,只是臣女为了庆祝太后大寿的一点心意而已,万望太后娘娘莫怪……”话说的谦卑不已,早没了刚才的高傲之色,前后可判两人。

她的模样,更让太后喜爱,忙招手示意宫女呈上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两个小宫女拿着字画,小心翼翼的呈到太后的面前。众人都只是看到纸张背部的墨痕印,瞧不清到底画的是什么。

太后的脸上挂着慈祥和蔼的笑容,眼神亦有些期待。京中一直都传纳兰丞相府的大小姐,不但容貌俊美,且才情兼备,是少见的才女。她一直都想找机会看看,看这个未来太子妃是不是真的那样众望所归,能配得上太子那样尊贵的男子。她的孙子她清楚,怕是整个月华再也找不出第二人这般优秀了!太子妃不仅要家世好,模样出众,更要才情品德仪态样样出挑,要不然,将来如何统领六宫,母仪天下?

纳兰若雨脸上挂着自信得意的微笑,微微垂着头,眼角却密切注视着太后的一举一动。不过,她对自己有信心,她敢肯定太后看了字画,定会心情大好,对她赞不绝口。

念儿离得远,并不能瞧清楚纳兰若雨的字画到底如何。只是从她飞扬的眉角就能知道,那画定然不差。

宫女展开画卷,皇后离得近,将身子微微倾了过来一起看。皇上目光深邃,却还是保持着儒雅严肃,依旧目不斜视的喝着面前的美酒。容妃和端妃都扬了扬脖子,却碍于离得稍远而不得所见,两人都有些失望,遂不再坚持。宣妃低低的冷哼了一声,嘴角不屑的撇了撇,显然对纳兰若雨极为不喜。

轩辕紫晴站在太后的身侧,仰着小脸,踮起脚,努力的瞅着字画。她可爱的样子被太后发现了,笑着命宫女将字画往下挪了挪,方便小紫晴能看到。

“哇……皇祖母,纳兰小姐写的字还是花呢,真好看!”轩辕紫晴瞪圆了滴溜溜转的大眼珠子,惊奇的喊道。

雪白的宣纸上,一个大大的寿字跃然纸上。字写得好赖倒是其次,让人惊奇的是,纳兰若雨所写的巨大寿字,则是用许许多多形状各异的花朵组成,梅花,桃花,牡丹,芍药……一朵朵,一瓣瓣,颜色鲜艳,美丽非常!

太后和皇后对望一眼,目光中都露出难得一见的惊喜。特别是皇后,除了欣赏之外,更是瞧了一眼太子后,连连点头,她对自己挑的这个儿媳妇,是十分的满意。

不得不说,纳兰若雨的这幅贺寿图,别出心裁,即新颖又好看,让太后一看之下就十分喜欢,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瞧着,嘴里不住的啧啧称赞。

纳兰若雨自然没漏掉太后和皇后脸上的一丝表情,看到她们都很满意喜爱的样子,她得意的望了父亲一眼。纳兰辰逸的心一直都提着,就怕女儿表现的不好得罪了太后。现在看到女儿眉飞色舞的样子,知道她讨了太后欢心,那久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到了肚里。

太后喜滋滋的瞧着百花寿字图,越看越高兴。突然,寿字顶端的一朵牡丹花不知怎么竟慢慢的褪了颜色,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太后的脸色变了……

拿画的两个小宫女已经是脸如死灰……

紧接着,中间又有好几处原本好好的花朵都陆续的消失不见,只剩下许多空出的白纸。一瞬间,好好的一幅百花寿字图,就变成了不伦不类的一幅怪画!太后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嘴唇也气得在哆嗦,好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头颤巍巍的指着怪异的,似乎有些诅咒她的画卷……

世人都是极信神鬼之说的,身处权利顶峰的皇家之人尤为看重。好好的一幅字画平白消失了许多,莫不是暗喻着什么?太后不敢多想,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太后的异样终于被皇后发觉了,她慌着走上前去,关心的问了一声,“母后?”皇上听到皇后的话,也扭过头来,眼神在太后的面上一扫,遂关切的道,“母后可是身体不适?”

太后的脸色已经铁青,目光也变得yīn沉,她喘了几口粗气后,手指垂下,并没有说什么。皇上孤疑,目光微偏,不经意的在画卷上一扫,顷刻间也是脸色大变!

那寿字怎么会变了模样?

宣妃也是个人精,一发现气氛不对,好像是那画出了什么问题,目光一闪,侧着身子就要过来,嘴里嚷着,“臣妾也看看纳兰小姐的字画。”柳腰扭动,踩着莲步就要迈动。从种种迹象看,那纳兰若雨的画绝对出了问题,宣妃如何肯错过这个羞辱纳兰若雨的机会?

“安稳的坐着!母后面前岂容你多事?”皇上一改刚才的温和,厉声喝道。今日可是喜宴,殿中更有文武百官和家眷百人,这种不祥的事情,万不可传出去。皇上猛的一嗓子,吓得宣妃打了个寒颤,悻悻然落座。只是她目有不甘,眼神还偷偷的望这边瞄。

容妃目光微露诧异,只是她素来小心,虽见太后和皇上皇后俱脸色不善,也很识趣的没有多嘴。端妃更是懂得察言观色,又有了宣妃的例子在前,她也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没有说话。

轩辕紫晴虽只有六岁,可自小在这皇宫中长大,耳熏目染了不少事,见状惊异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喊出来。

纳兰若雨还在享受着不知情的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浑然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事。

轩辕泽目光如炬,只微微一瞥,就发现了上首座位上骤然而变的气氛,看纳兰若雨依旧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眸光暗闪几下,脸上看不出什么来,还是那么淡然儒雅。

下首百官,好多人都在自顾自的喝酒聊天,只有少数人看到太后的脸色不好,都以为是太后的身体抱恙,四下里一说,大殿中的私语声立刻小了,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眼神都是关心。

大家的议论,也让纳兰若雨终于感到了不一样,她转身,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但见太后脸色苍白,皇上的脸色也很难看,心中一惊,忙屈身行礼,关心的问道,“太后的脸色不好,可是累了,要不要宣太医前来?”

第一百四十章

若是平时,她说这样的话,太后定会以为她一片孝心,肯定会赞赏几句。可现在太后脑子里晃动的都是那骤然消失的字画,连带的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都莫名的心烦,眼神一沉,一手扶额,无力的对宫女说了句,“收起来吧!”也不理会纳兰若雨,独自靠在椅背上养神。

纳兰若雨一怔,在她的印象里,太后可一直都是很喜欢她的,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过话。她不知自己那里做的不妥,惹恼了太后,只有委屈的垂下头,也不敢起身,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半蹲姿势。

皇后扶着太后,看着太后对纳兰若雨厌弃的神色,嘴巴张了张,终是没敢开口。刚才的画她可瞧得清清楚楚,莫名少了七七八八的花朵,那寿字早已不成样子了,也难怪太后会冷落她。

皇上的虎目连闪,很难得的开了口,“纳兰小姐先下去吧,太后是老毛病了,无碍的。来人,扶太后下去歇息。”经此一事,他知太后早已没了心情,且脸色如此差,是要让太医瞧瞧了。

两个宫女忙收了画卷,太后的贴身宫女赶紧过来,扶着太后走了。太后临走,目光深沉的望了一眼纳兰若雨的身影……

纳兰若雨还不知是自己的画惹了祸,犹自在暗自叫屈,听到皇上开口,忙应了声,快速的退下。

念儿淡淡看着,心中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她心中一动,想起之前轩辕瑞所说的那一句话,扭头望向他,见他正勾着嘴角笑的好不奸诈,心中顿时明白,定时他在纳兰若雨作画的东西上做了什么手脚……恰逢此时轩辕瑞回头看她,并对她狡黠的眨了眨眼!

果然是这家伙!念儿心中一暖,嘴角勾了勾,对他感激的点了点头。本来以轩辕瑞的身份,是不屑算计纳兰若雨这个小丫头的,若不是为了帮自己出气,他堂堂皇子,那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轩辕泽也似感觉到了什么,他的幽黑眸光,若有若无的往这边扫了一眼,将两人的互动都瞧在眼里,只是他仿佛未见,目光闪了闪后,依旧如初般儒雅闲淡。

太后骤然离宴,底下的大臣们都开始低低私语起来,尤其是那些眼色敏锐的,更是瞧见了皇上的面色不善,像是要发怒的样子,遂忙着暗中告诫家人,要小心行事,万不可触怒圣言!

一时之间,大殿上几乎无声,气氛也变得诡异和压抑。

“雨儿,究竟出了何事?太后怎突然离开了?”见女儿回座,锦芬忙压低声音问,因她看到好些人孤疑的眼神已经望了过来。

纳兰若雨茫然的摇了摇头,对急切想要知道的父母道,“女儿不知,太后刚才还好好的呀,好像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你惹怒了天颜?”纳兰辰逸在朝堂多年,这一点观察力还是有的,他总感觉太后离宴不会那么简单。

“怎么会是我?太后很喜欢我的字画呢。”纳兰若雨不满的嘟囔了两句。刚才太后夸赞她的话犹在耳边,怎么可能是她做错了什么?父亲真是糊涂了……

见女儿说的肯定,纳兰辰逸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密切的注视着上首皇上的一举一动。

“太后年纪大了,久坐之下微感乏力,朕让人服侍她老人家去歇息片刻,众位卿家不必拘束,来人,”皇上朝身边的内侍一点头,内侍忙凑上前去,片刻后对着大殿大喊,“传膳……歌舞起!”

悠扬的丝竹声再一次响起,许多拿着托盘的宫女和舞姬鱼贯而入,上菜的上菜,跳舞的跳舞,一时之间,大殿中重又恢复了开始的喧闹。

听到皇上如此说,那些大臣们不安的心才放了下来,唯有纳兰辰逸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他竟似看到皇上的目光幽幽的朝自己这里看了两眼,待他细瞧之时,却什么也没有了……

献技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只因寿星不在,众女也没了兴致,都安静的吃菜,有交好离得近的,小声的交谈着。

一个宫女为纳兰若雨奉上菜肴,并跪地体贴的执起酒壶为她注满一杯酒。一切做好,她施了礼,放下酒壶,起身离去。也许是这宫女走的匆忙,竟没有看清地方,酒壶并没有放在桌子中间,而是桌角边,且一半悬空。她一撒手,那酒壶就身子一歪,尽数倒在了纳兰若雨的新衣上。纳兰若雨精心准备的华美新衣,顷刻间前襟被污了一大片酒渍……

“奴婢该死,望小姐赎罪……”小宫女一见自己闯了祸,忙扑通跪倒在地,连声的磕头告罪。

纳兰若雨暗骂了一声倒霉,忙拿着手帕擦拭。

如此一闹,已经有不少人朝这边看了过来,宫女跪在地上着实突兀,纳兰若雨知道这是皇宫,就是一个小宫女也不是她能随便处置的。咬着牙,敛了怒容,换上一副大度的笑脸,命香如扶起那小宫女,温声说道,“好了,你也是无心之过,没事,待我换了衣服就是。你下去吧!”

她知道此刻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装温婉大度的贤惠样子,她可是很拿手的。

小宫女又磕了几个头,感激涕零的道了谢,慌着下去了。

看到这边出了状况,早已侯在一边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宫女走了过来,对纳兰若雨福了福道,“奴婢带小姐下去换衣裳吧,请小姐跟奴婢来。”

“麻烦姐姐了。”纳兰若雨笑笑,带着香如,拿着早就备好的衣服,随着那宫女走出了大殿。

宫中的夜晚,依然瑰丽非凡,虽没有大殿之中那般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却也高挂着许多美丽的八角宫灯,丝毫感觉不到黑。

那宫女带着主仆二人,穿过一条回廊,拐了两个弯,来到一个偏殿处,回身对纳兰若雨福了福道,“小姐进去换衣吧,里面有人会伺候小姐的,大殿还有事,奴婢就先告辞了。”她说的话从容不迫,丝毫没有卑微之态。纳兰若雨自然知道,这个宫女的身份定然不低,也不敢托大,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一章

换衣阁中,得到知会的两个宫女已经在等候,看到纳兰若雨进来,行了礼后其中一个上前,要服侍她换衣。纳兰若雨微微侧身避过,笑着拒绝道,“不敢劳烦两位姐姐,我带了丫鬟,让她帮我换好了。”娘亲早已告诫过她,自己身份特殊,在宫中的一切事情都要小心谨慎,万不可让人抓到把柄。

两个小宫女大约十五六岁,闻言也没有多说,一起告退了。

两个宫女走后,香如小心的检查了房中的一切可疑事物,特别是摆在房中各处的鲜花盆景。纳兰若雨一直看着她,经过穆霜霜的事情后,她对花朵很明显的敏感起来,就怕自己也如她般被人算计!

不过,这里可是皇宫,估计也没人有这个胆子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谋害她这个太子妃!只是小心些总是好的,纳兰若雨自得的笑了笑。

片刻后,香如检查完毕,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香如,把我那件金丝浣纱的衣裙拿来。”纳兰若雨环视了一下这间换衣阁,见布置的清雅华美,随便一件摆设都价值千金。墙角放着好多鲜花,桌案上的香炉中燃着好闻的香片,丝丝青烟袅袅,混合着花香一起入鼻,甚是让人心神恬静。纳兰若雨不由多吸了两口,脸上绽开如花笑容。“不愧是皇宫,一个普通的换衣阁都如此华美。”她忍不住赞道。

若她将来嫁给太子,皇上百年后太子登基,那她就是皇后,这宫中的一切还不都是她的?纳兰若雨眸中华彩大盛,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着威风无比的自己!高贵,威严,神圣而不容侵犯……

在她沉浸在无尽美好的幻想中自我陶醉的时候,香如已经帮她换好了衣裙,是一件天蓝色湖纱,上面用金线嵌绣着许多紫色晶石的束腰长裙。领口袖口,以及裙底的花边,都是闪耀着光芒的紫色晶石,在夜晚灯光的折射下,精美无比,美轮美奂!

香如看呆了,痴痴的道,“小姐,您好美啊!”难怪京中千金小姐几多,太子殿下偏偏看上了小姐呢,要她是女子,也定喜欢小姐这样美丽无双的女子,那简直就像仙女下凡……

纳兰若雨转了一个圈,裙摆泛起优美的弧度,像盛开的花朵。

“好了,我们走吧,别让爹爹担心。”纳兰若雨莞尔一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美丽的大眼中波光连闪。

太子哥哥看到这样的自己,定会……她在心底偷偷一笑,敛去眸中的得色,恢复温婉可人的模样,带着香如走了出去。等在外边的宫女上前,领着她们往大殿而去。

在她们离开后,一个人影悄然进了换衣阁……

大殿中歌舞还在继续,众人也都沉浸在其中。纳兰若雨并没有弄出声响,只悄悄的回到父亲的身边。适时的暗敛锋芒她还是懂的。

只是,她这样想,有的人却不这样想了。

“纳兰小姐这身衣服好漂亮啊……”不知是谁眼尖的喊了这么一句,立刻,引来许多人的目光朝这边望了过来。纳兰若雨原本准备落座的身子一滞,抬眸望向声音的来源。果不其然是丁芙蓉喊出来的,她就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对于这位丁阁老的宝贝孙女,她亦没有好感。只是她在如此惹眼的时候出声,怕是不仅仅是赞美那么单纯!

纳兰若雨挺直腰身,大大方方环视一周,露出美丽端庄的笑脸,轻启朱唇道,“刚才不小心弄脏了衣服……”过多的解释她觉得没有必要。

淡淡的烟雨色描金浣纱裙,紫色的晶石闪耀,一闪一闪折射出美丽的七色光晕,晃花了众人的眼,也眼热了那些小姐们的心,她们一个个俱露出羡慕的眼神,暗叹那里是纳兰若雨美丽,分明就是她穿了件好看的衣服而已……

一女是羡,三女含妒,几十个女子的目光一齐望来,让自觉镇定的纳兰若雨也感到了压抑和不适……

她恨恨瞪了一眼穆霜霜,她明白,丁芙蓉强自出头,也无非是得了这个将门虎女的示意。恰巧穆霜霜也同时看了过来,瞧着纳兰若雨瞪自己,竟毫不在意的嫣然一笑!不知怎的,她的笑颜如花看在纳兰若雨的眼里,竟有一种淡淡的幸灾乐祸!纳兰若雨暗自警惕,待她细瞧之时,穆霜霜已经别过了头!

还容不得她细细琢磨,皇后已经在上首开了口,“宫女莽撞,纳兰小姐莫要在意。”皇后也看到了如花朵般娇艳的纳兰若雨,努力想要挽回她在皇上心中的印象,遂有意识的开口。

“不过是脏了间衣裳而已,皇后娘娘严重了,臣女还感谢那位宫女姐姐给了臣女换衣的借口呢。”纳兰若雨调皮一笑,朝皇后福了福。

她的话即乖巧,又借着皇后的问题适时调侃了自己,让那些想要拿衣衫做文章的小姐们绝了心思!不得不说,锦芬的教导很成功,纳兰若雨说话的技巧十分的高明!

念儿冷冷看着如花蝴蝶般美丽耀眼的纳兰若雨,瞧着她的笑脸粉嫩潮红,别有一番妩媚的味道。她一愣,这肤色有些不对!

一直注视着这边的轩辕泽也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纳兰若雨的异样,他的眸子微冷,淡淡瞧了念儿一眼,看到她眼中的差异,黑眸闪了闪,低头朝流云低低吩咐了一句什么,流云微愣后,躬身退了下去。

纳兰若雨看到皇后目光中露出的满意之色,连着皇上眸底的冷色也退去不少,不由心中暗自高兴,想着因为太后的身体突然抱恙,皇上看自己的眼神都冷了许多,这下子可好了!突然,她觉得浑身有些燥热,小腹中一团无名的热潮涌起,且迅速的窜进她的七经八脉,进而冲进她的每一个细胞和肌肤,身上宛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奇痒难耐!这种感觉怪异无比,她暗惊,自己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纳兰小姐入席吧。”皇后笑着温声道。对于刚才画卷莫名失色的怪异事件,她自然相信是另有蹊跷而不是纳兰若雨有意为之。

皇后的话音落后,原本应该恭声应下的纳兰若雨竟站着没有动。不仅没动,她还两手齐上,一起朝自己的衣服上抓去!薄薄的纱裙如何经得住她大力的撕扯,没几下漂亮的烟雨描金浣纱裙已经被她扯破了袖子,衣领也扯开了,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偏偏纳兰若雨浑然不觉,还在拼命拉扯着衣衫,好像着了魔般,脸色也潮红妩媚,眼神迷蒙而涣散……

“纳兰小姐这是怎么了?”离她比较近的一位夫人有些看不惯,眼露鄙夷讥讽的道。她是已婚妇人,当然知道纳兰若雨这种模样是怎么回事了!

许多人包括纳兰辰逸夫妇都发觉到了纳兰若雨的惊悚之举,锦芬忙和香如冲上前抱着女儿的胳膊,阻止她继续撕扯自己的衣服,一面急声问道,“雨儿,你这是怎么了?”

“小姐,小姐……”香如吓得脸色都变了,用力摇晃着纳兰若雨的身子。小姐这样子好吓人,怎么能做这么羞人的动作,这可是皇宫啊,皇上可在上头坐着呢!香如现在不仅在担心纳兰若雨,还在担心自身的安全。如果皇上大怒怪罪下来,她这个贴身丫鬟绝对是第一个遭殃的人!

纳兰若雨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她现在浑身燥热难耐,满脑子都是轩辕泽伟岸俊朗无双的身姿,她的口中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抱抱雨儿……”,她双颊桃红媚润,如盛放的海棠,双手被锦芬抱着无法动弹,身子在不停的左右扭动,那形态,极尽妖娆之色。看的不少皇子大臣都暗自流着口水,那目光也是极尽yín欲,恨不得扑上来将纳兰若雨压在身下……

轩辕瑞一脸兴味,目光却一片清明,并没有被眼前的春色无边所吸引。他只是看好戏的眯起眼睛,玩味的看着纳兰若雨出尽丑态。

轩辕泽目光骤冷,他并不是那些只知看美色的大臣们,看纳兰若雨的样子,他自然知道她是中了别人的算计,而那算计确是霸道的春.药……

“啊……纳兰小姐怎么会这个样子?就是她再喜欢太子殿下,也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裸露衣衫,这和青楼女子有何分别?”一女鄙夷的高声道。

“就是,这也太不自爱了,也太不把皇上与诸位娘娘放在眼里了!”另一小姐附声配合道,话语中的轻蔑自然袒露,毫不掩饰对纳兰若雨的不屑。

立时,有不少女子俱点头称是。

在她们的眼里,能得皇后之眼,能幸运的成为太子妃的纳兰若雨,与她们相比也并没有多少长处,无非就是有个做丞相的父亲和画的一幅好画罢了!那是她们秉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圣训,要是她们也学了,那里轮到纳兰若雨得意?就算容貌,这些小姐们都自极其自负,认定自己并不比纳兰若雨差多少,只是她们的运气不好而已……

于是,她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打击侮辱纳兰若雨的机会?一霎时,各种讥讽的言语,如漫天飞雪,铺天盖地向纳兰若雨砸来。她沉浸在欲火中无法清醒,可锦芬可是听的明明白白,可她也无力反驳,只有咬着牙忍受,肚里将那些小姐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一遍……

可锦芬再怒,纳兰若雨确是越发的没了样子,嘴里已经哼出近乎呻.吟的轻吟……

“雨儿!”纳兰辰逸大怒,大声喝道。可纳兰若雨却恍若未闻,依旧扭动着身子!纳兰辰逸不敢看皇上的脸色,只有对着锦芬低喝,“还不把她拉下去!”正说话间,原本还亢奋不已的纳兰若雨突然软绵绵的倒了下去。锦芬和香如大惊,忙抱住了她,虽然不知她到底是不是昏迷,好歹不继续疯狂。锦芬忙跪地对着上首磕头,颤抖着道,“小女身子突然不是适,臣妇告罪,先带她下去医治。”

纳兰辰逸也行礼致歉,语气有些颤抖,“皇上,臣……”

“好了,爱卿不必多言,纳兰小姐的身体要紧,你先下去吧!”还没等纳兰辰逸说完,皇上已经有些不耐的截断了他的话,挥挥手示意他赶紧下去!皇后的目中露出担忧,却并没有开口,只暗自叹了口气,看着纳兰若雨被架了出去。

纳兰辰逸不敢多言,看着皇上已经铁青的脸色,握着袖中的拳头,悻悻然退了出去。

看着几人离去,轩辕无痕的眸子骤冷。刚才纳兰若雨的画若说是意外的话,这一次她的行为就让他大失所望了!不过……他的目光扫了一眼轩辕泽,幽暗的眸子中光华一闪,唇边露出一抹无人察觉的yīn森笑容……

“哼,还以为纳兰小姐有多冰清玉洁呢,也不过如此。”宣妃掩唇偷笑,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容贵妃目光轻闪,眸中透过一些不明的色彩,终是一言未发。

念儿定定的看着轩辕泽,如果她看的没错,刚才隔空点了纳兰若雨穴道的就是这位太子爷。尽管他的手藏在袖中,可敏锐的她还是察觉到了。也难怪,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在如此盛大的场合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流云在此时回转,附耳在轩辕泽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轩辕泽只轻轻点了下头,让他退下,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看不出什么情绪。

念儿轻轻勾唇一笑,装吧!她就不相信,以他尊贵无双的身份,看着自己的女人在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有伤风化,不知廉耻的事情来,他心中会毫无波澜?

纳兰辰逸一家离开后,皇上的脸色慢慢缓和,说了几句话后,寿宴结束!大臣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不同于来时,他们都是几个相熟的人一起,那些夫人小姐也一样,都在交头接耳,小声的谈论纳兰若雨……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太后寿宴,先是太后的身体在看完纳兰若雨的画卷后骤然抱恙,紧接着纳兰若雨就如同魔障了般在大殿上绕首弄姿如青楼妓女,更可气的是她竟然呼喊着太子殿下的名字!太子殿下尊贵如仙,岂是她一个浪荡荒yín的女子所能匹配的?看来这个丞相府的大小姐很明显和皇家犯冲呢!尤其是她竟当着皇上皇后的面丑态毕出,那无疑是自寻死路,皇家绝对不会允许有这么一个仪德败坏的太子妃进入东宫,成为天下间的笑柄的!

那些千金小姐一个个面露喜色,在以纳兰若雨为耻的同时,也在暗自庆幸,这样的话,要是纳兰若雨失去资格,她们岂不都有了机会?

女人的嫉妒之心如此可怕,纳兰若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们没有一丁点同情,反而幸灾乐祸外加喜笑颜开心花怒放,只为了那个尊贵荣华集一身的高贵身份!嫉妒会让人忘却良知和底线!让她们的眼里只有利益和算计。这些女子之中,有的人却是面色淡淡,让人瞧不出喜乐。一个是穆霜霜,一个是丁芙蓉。她们并没有相约走在一起,而是点了个头后各自离开。只是对视那一眼,却包含了很多……

大殿之上很快人影稀疏,皇上皇后携带着众妃已经离开。轩辕瑞并没有急于离开,反而悠闲地饮尽面前的最后一杯美酒。主子未走,念儿这个丫鬟也只有跟着。

“太子皇兄,难道不去看看我那小嫂子吗?臣弟瞧着她的样子不大好呢!”放下酒杯,轩辕瑞扬眉有些担忧的朝一同坐着没动的轩辕泽低声的问道。流云暗自挑眉,怪异的看了轩辕瑞一眼,看向自己的主子。

他怎么听着瑞王爷的话里有话呢?可他看太子殿下依旧云淡风轻,温文尔雅的样子,脸上没有一丝恼怒和尴尬,他也不敢多言,只好安静的站着不动。

“本宫已经让太医院的医正过去了,想必不会有事的,倒是父皇那里我要去一趟,王弟要不要同去呢?”轩辕泽看了看夜色,淡淡的道。

“我还是不去了,坐了这么久臣弟要回去睡觉了,太子皇兄失陪,臣弟先回去了!”轩辕瑞忙摆手摇头,去皇上那里那会有好事,他还是乖乖回府睡觉,不要趟这浑水的好。说完,也不等轩辕泽再说话,带着念儿快速的离开。

看着轩辕瑞的身影消失不见,轩辕泽的眸底涌上一股强烈的黑暗之色,身上的衣袍也无风自动,哗哗作响。流风和流云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一个信息:太子殿下怒了!而且是非常的怒!

他们有多久没有看到太子殿下发怒了?两年还是五年?

上书房,皇上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皇后小心的陪坐在一旁,她看着皇上的脸色yīn郁,遂柔声低语道,“皇上,臣妾看那纳兰小姐事有蹊跷,刚才太医院医正派人来报,说是闻了不干净的东西……”皇后眸中的厉色一闪而过。纳兰若雨是她亲自挑选的媳妇,被人在这皇宫大内下了媚药,当着那么多大臣家眷的面出尽丑态,纳兰若雨的名声大损,也是在打她皇后的脸啊!

这皇宫之中人心叵测,别看表面上都一团和气,姐姐妹妹的叫着亲热,私底下还不知怎么样的怨恨算计呢!窥视太子之位的人不在少数,想要看她难堪的人也颇多,她实在拿不定主意是哪一个,谁好像都有嫌疑,可又都不确定!当务之急,她先要努力维系纳兰若雨在皇上心中的印象,若不然……

皇后不敢多想,身子不由颤了颤!纳兰丞相是力保太子的中流砥柱,若是取消了纳兰若雨的太子妃资格,万一纳兰丞相翻脸改帮其他皇子那可就糟了。想到儿子温润如玉的仙姿容颜,皇后心中一暖,她的儿子如此优秀,注定是要当皇上的!她绝不允许旁人窥视一二。

“让人仔细查查,母后的寿宴竟出了这种辱没人眼界的事,让朕如何面对天下百姓?来人……”皇上星目一沉,对着门外喝道。守在书房外的贴身太监总管邱公公立刻躬身进来俯首听命。

“让内务府好好查查,一个也不许漏掉!”

“是,奴才遵命。”邱公公小心的应了,俯身退了下去。

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些希冀,皇上如此看重此事,莫不是没有那些念头?

“走吧,陪朕去看看母后,她的身体也不知怎么样了?”皇上有些烦恼的抚了抚额头,站起身对着皇后说了一句,率先走了出去。皇后见状,忙小碎步跟了上去。太后刚才可是怒了,她也有必要去探探口风。

皇上和皇后出了上书房,没走几步,就对上了迎面而来的轩辕泽。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轩辕泽弯腰行礼,态度恭敬。流风和流云则随着他行礼。

“免礼吧,朕想和你母后去看你皇祖母,一起去吧。”看到轩辕泽,皇上的眼底一冷,脸上却挂上了温和慈爱的笑容,出声招呼道。

“是,儿臣遵命。”轩辕泽低声应了,缓缓的跟在皇上的身后。

太后的朝凰殿离此并不算太远,故而皇上并没有坐撵,几人缓缓步行而去。皇后瞧了眼身侧的儿子,用眼神示意他小心说话。轩辕泽微微点了点头,母后的担忧他是知道的。

已经进入子夜时分,天幕幽黑,高挂在各个屋檐回廊上的八角宫灯将宫中的道路照的通明,更有两个宫女在前面打着灯笼,所以并不觉得暗。

轩辕无痕的身子伟岸,体态也比轩辕泽宽了一些,明黄色的龙袍着身,走动中随着微风缓缓摆动,自有一番威严悄然流出,让跟在他身后的皇后和轩辕泽都不敢多言,安静的相随。

不多时到了朝凰殿,早有守在外的小宫女太监匍匐在地迎接,轩辕无痕让人进去通报,不大一会传来太后的传召,三人依次进入,流风流云以及皇后的侍女,都被留在了殿外等候。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太后脸色发白,闭目斜躺在锦榻上休息。贴身宫女轻轻打着扇子,看到皇上等进来,忙屈膝行礼,被皇上制止了。轩辕无痕显然是不想打搅太后休息,自己悄悄在锦榻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了太后许久,方才叹了口气。

皇上是个孝子,微不可见的叹息里含了隐隐的担心。太后的脸色依然很差,不知道好点了没。

“禀皇上,刚才太医已经瞧过,开了药方,奴婢已经服侍太后服了药,皇上不必担心。”一旁垂手而立的大宫女紧走两步,压低声音禀道。她是太后的贴身侍女蓝玉,很得太后的宠信。

“无事就好。”皇上很明显松了口气。

“皇上来了。”两人的说话声虽然很低,还是将太后吵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坐在身边的皇上和站着的皇后太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虚弱的道,“蓝玉,快给皇后娘娘和太子看座。”

蓝玉应了,笑着搬来两个精美的锦墩,皇后和轩辕泽行了礼落座。

“母后的身子可好了些,可吓坏臣妾了。太子也不放心,陪着臣妾一起过来了。”皇后关切的说了两句,身子似无意识的倾侧,刚好让太后看到坐在她身边的轩辕泽。

“难为太子的一片孝心了,皇祖母无碍。”太后慈目微舒,赞赏的多瞧了轩辕泽两眼,眸底也流露出欣慰之色。这个孙子,果然没白疼,是个乖巧的。

“母后身子虚弱,还是安心将养的好,皇后,你和太子先告退吧。”皇上略带冷淡的声音冰冰的传来。皇后的脸色一僵,还是不敢多言,再次行了礼,和轩辕泽一起退下。

“皇帝有什么话要说吧?”太后坐起,蓝玉在她的背后垫了个软枕。她的眼神深谙,隐隐有些埋怨。皇上对太子,真是太严厉了。

“今日纳兰若雨所作的画,母后可查出来什么?”看到皇后和太子走了,皇上的脸色一整,直接步入正题。

“我已经让人查了,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只是,那画却消失的莫名其妙,莫非……是那纳兰小姐并不适合太子,老天爷才以此做醒?”太后深吸了口气,眼中还是刚才骤然发生的惊恐之色。若那个女子如此不祥,是该要考虑太子妃的人选了!轩辕家的世代江山,绝对不允许有半点闪失。

“母后的意思是?”皇上并没有接口,反而这么问了一句,冷冽的星眸中,竟漫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若是那纳兰府小姐是不祥之人,那么她是没有资格做太子妃的,趁着还未完婚,另择佳人才好。”太后眸子冷肃,说出的话也不容置疑。皇上是她的儿子,又是个极其孝顺的,若她老人家不喜纳兰若雨,想必皇上也不会反对。

轩辕泽沉思了一会,像是担忧什么的皱了皱眉,好半天才开口道,“母后的话是极有道理的。可儿臣却觉得有些不妥!先不说宫中的聘礼已经送了,此时反悔岂不惹百姓笑话?还道皇家无信意,出尔反尔呢。这与朝廷,与儿子的脸上都不好看!”轩辕泽看太后脸上的神色已不似刚才般坚毅,又接着说道,“这只是其一。再有纳兰丞相一向都是朝中栋梁,是文官的表率和中流砥柱。他的忠心可直接牵动着朝廷的稳固和安定,更是扶持太子的得力之人,所以……”轩辕无痕住口不语,只是无奈的眼神却定定的望着太后。

他是一国之君,天之骄子。却还要为了江山社稷而如此委曲求全!太后叹了口气,也想到了退掉纳兰若雨的厉害之处,声音软了下来,无奈的道,“皇上考虑的是,是哀家思虑不周。那这个太子妃,还是纳兰若雨吧!”尽管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纳兰若雨入主东宫,可却无法再开口。

“只是个女子而已,母后若不喜,将来可让太子多纳几个侧妃就好。”见太后松了口,皇帝笑着道。

太后懒懒的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轩辕无痕见状,轻声告退出来。刚出殿门,邱公公走了上来,恭声对他禀道,“皇上,奴才刚接到内务府的消息,纳兰小姐作画的墨汁中,被人加了些东西。”

“哦?可查出是何人所为?”皇上冷声厉道。

“负责此事的宫女都被用了刑,只是却无人招供……”邱公公小心的道。那些宫女都是自幼入宫的老人,一直未出什么差错,这次只怕也是……

轩辕无痕的眸光一闪,缓缓的道,“此事也许并不是宫中的人动的手脚。”纳兰若雨身为未来的太子妃,早已招惹了许多人的嫉恨,盼望她出事的,可不止一两个人!轩辕无痕的嘴角牵动一个冷冷的微笑,不再说话,迈开大步而去。

皇上走后不久,蓝玉从帐幔后走出,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转身快步奔向内殿。

瑞王府中,念儿恢复了自己的容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离开。

“怎么,本王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也不说声谢谢?”轩辕瑞抱怨的狠命摇着手中的扇子,眼神幽怨的望着念儿,仿佛她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事。

“我以为王爷您做好事不图报呢。”念儿挑了挑眉,学他的样子痞痞的笑了笑。笑颜还未完全散开,她突然一敛神色,双手抱拳,郑重的道,“谢谢王爷!”

“别,我开玩笑呢!”轩辕瑞忙慌着避开,情急之下再也不摆王爷的架子,用起了我的自称。他帮她,只是心里想做而已,那里真要她感谢了?只是他不想让她这么快离开,找的一个笨拙的借口而已!

“我们是朋友啊,一点小忙,哪里需要言谢,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念儿笑了笑,眉眼弯起,淡若清风,却又灿若星辰,让轩辕瑞心神一颤。

“我已经出来一整天,丞相府里怕有什么事,所以先告辞了,王爷的大恩,他日念儿定当重谢!”念儿记挂着猴子的事,那里还能坐住?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丞相府。

太医开了药,纳兰若雨服后好一会身上的热度才慢慢消退下来。见她无大碍,太医就告辞了。

“雨儿怎么样?”纳兰辰逸剑眉深锁,眸中忧思甚重。他刚才已经狠狠将锦芬骂了一顿,都是她教导的好女儿!若非太医说纳兰若雨被人下了药,他怕是巴掌都上去了!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雨儿在大殿做出如此有伤风化的事,尽管她中了算计,可也实在是丢脸,皇上那里……

“太医说没什么事了,好好休息几天就好。还说好在只是普通的……药,要不然可就糟了。”锦芬眸中划过狠毒之色,同时还有一点儿庆幸。那些子肮脏的东西,她不是不知道,极其霸道不说,其后果还特别严重。若是那些女子服用此药,若不及时和人苟合,就会血脉劲爆而亡!且中此药的女子,就算找个男人解药,那也会落个终生不孕的下场!

对纳兰若雨下药的人,很明显只是想让她出丑而非是要她性命!

锦芬下了死令,任何人在府中不许提太后寿宴的事!只是,她堵得住丞相府里的人,又怎么能堵住这京师的悠悠众口?

这一次,整夜啼哭不止,寻死觅活的可就是纳兰若雨了……

念儿回到西园,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一夜无话,念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不知道猴子到底被人抓到了那里?快天亮时分,她才小睡了片刻。

念儿是被几个丫鬟叽叽喳喳的喧闹中吵醒的,睁开酸痛的眼睛,她发现天已经大亮。凝神细听了一会,无非是大小姐昨夜在皇宫中的表现,好几个丫头都压低了声音,直说京城都传遍了!

“不做事,都在瞎咧咧什么呢?”知秋怒喝了一声后,那些丫头四散离去。

“姑娘可起了?”知秋在念儿的房门外低低的问道。

念儿无声冷笑,这个柳姨娘表面上对她放纵任之,暗中怕是也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呢。她昨夜二更天才回府,并没有碰上任何人,柳姨娘竟也会知道她回来了?她隐了冷色,淡淡的回了句,“起来了,知秋姐姐进来吧!”话音落,她起身披上了外衣。

门支吾开了,知秋笑着走了进来。自从看到念儿小露一手后,知秋的态度很明显恭敬了不少。看到念儿眉色困倦,她恭敬的行了个礼,才道,“柳姨娘请姑娘过去说话。”

念儿亦对她一笑,点头道,“姐姐禀了姨娘,我这就过去。”她刚起床,总是要洗漱一番才是。知秋笑着应了,退了下去。

一刻钟后,念儿已经站到了柳絮的面前。“见过姨娘!”念儿欠身福了福。

“姑娘不必多礼。我今日找你来,是想说大小姐的事。”柳絮杏眼含笑,眸中尽显幸灾乐祸。看来,纳兰若雨出事,最高兴的怕就是柳姨娘了。丞相府就纳兰若雨一个嫡女,如今她做出如此有辱门帷之事,这和太子的婚事还不知能不能成呢。若是不成,那纳兰若雨可就彻底的失势了,被皇家退亲的女子,那个人家敢上门求亲?就算她纳兰若雨如花似玉,才华横溢,那也只有绞了发做姑子的命!纳兰若雨若是不在了,那她的薇姐儿可就熬出头了!

“大小姐出了何事?”念儿眨了眨眼,一脸茫然的道。

柳絮深深的看了念儿两眼,少顷,才笑着解说道,“听说昨日宫中寿宴,纳兰若雨竟在大殿上脱衣解衫,口中还直呼太子的名字,真是不知廉耻,今日外头都传疯了。念儿姑娘不知道吗?”最后一句,柳絮很明显认为就是念儿做的手脚。

“我怎么会知道?昨日我办了点事,回来已是半夜,还未睡醒就被姨娘找来了!”念儿的语气已经有些冷了。她并不喜欢这样被人质问!“更何况那可是皇宫,就算是我想动些手脚,可宫墙高高,守卫森严,我如何能进?”话说到最后,念儿已经有些恼了。柳絮这样猜测她并不怪,可若是这话不慎传了出去,被锦芬母女听到,那接下来的计划岂不要泡汤?

“姑娘莫恼,我也是瞎猜的,毕竟如此恨那母女的人也不多……”柳絮一看念儿生气,忙陪着笑道。

“那可不一定。这京城之中,看上那个太子妃的位子的,和纳兰若雨有仇的,可不止我一个!姨娘不也是其中的一个吗?”念儿侧头冷幽幽的反问了一句。想要套她的话,门都没有。

“呵……这倒也是!”柳絮完全没想到,她既没套到想知道的消息,还被念儿将了一军。面前的这个少女,真的不容小瞧!

“姨娘现在要做的事是管好西园的下人,别让她们恣意胡说的话,传到不该听到的人的耳朵里,到那时,可就不好了……”念儿的语气缓了缓道。现在她还需要借着柳絮的手做事,还不能和她翻脸。

“姑娘放心,我这就让知秋去敲打敲打她们去。”柳絮说完使了个眼色,知秋忙下去了。

“念儿,这马上就到大小姐的及笄日了,出了这种事,我要不要再加把火呢?”柳絮眼眸灿亮,眼前仿佛出现了锦芬母女被相爷赶出府,她荣当主母的情景。这一日,她可是盼了很久呢。

“先别。皇上的意思尚未摸透,纳兰若雨暂且不动。你可暗中搜寻这些年锦芬所犯下的事,一一记仔细了,到时我有用。”念儿如何不知柳絮心里的想法,忙制止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猴子,将师兄他们平安的送出京城。

“是,我知道了!”柳絮笑眯眯的应了。她在这府中十几年,也暗中拉拢了不少人,想要探听点什么,并不是难事。更何况现在纳兰若雨出了如此丑事,锦芬主母的位子也摇摇欲晃,那些人都是有眼力的,知道该做出什么选择!

见柳絮听懂了自己的话,念儿从后门出了丞相府。还没走多远,一个小乞丐迎面撞进了她的怀里,看到干净的衣服上被污了好几处印子,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想要离开,就觉得手中微动,有什么东西被人塞进了手心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还未看,只凭感觉像是一张小纸条!她没有动声色,那个小乞丐讨饶着踉跄着远去。待到无人的角落,她摊开手掌,果然是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你要找的人在太子府的密室。

念儿大喜,眸中涌起激动的华彩。那个小乞丐不知是何人指派的,不过,她谢谢了!猴子果然被轩辕泽抓了。不行,她要去客来居看看,一定要大师兄约束好手下,千万不可再出差错,至于救猴子,只有等到晚上了。

客来居,云轻扬正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一天又过去了,猴子还是音讯全无,也不知小师妹查到了什么没?云轻扬真想亲自去查探,可念儿曾严令他不可出门,京城他也不熟,唯今之计,只有等。

楼梯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云轻扬心中一喜,小师妹来了。待他走到门口,念儿已经挑着帘子走了进来。

“小师妹,你可来了。查的怎么样了,可有猴子的消息?”云轻扬一连声的问。

念儿有些郑重的看了他一眼,隐去眸中的担忧,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太子府必定机关重重,她一个人目标小些,脱身也方便。所以,她并不打算和云轻扬一起去!

“还没有?”云轻扬一愣,很快就宽慰的拍了下念儿的肩头,苦涩的道,“没事,小师妹。抓走猴子的人想必势力很大,你一个女子无权无势,找不到也在情理之中!”念儿眼中的深沉,被他误会成了懊恼,他也怪自己语气不好,忙宽慰念儿。

“大师兄,这附近的暗探还在,你告诉兄弟们千万小心,没事万不可出门。唉,本来想着太后寿宴过后,这京中的守备会松懈,没想到,还和以前一样!”轩辕泽是抓不到盗匪不死心啊!

云轻扬张嘴想说什么,念儿已经转身出了门。客来居现在是个危险的地方,她还是少待为好。从后门出来后,她很快走到了大街上。京城不论何时都是一样的繁华,小商小贩,瓜果摊点,首饰布匹一样俱全。念儿心不在赏玩上,她想趁着现在到太子府的周围仔细的查探一番,以便晚上的夜探。

前头人头挤挤,老人孩子,年轻的小姐,各种人都有。突然,她感觉前方有一道身影很熟悉,定睛细看,那女子身边还跟着一个丫头,背影同样熟悉的很!穆霜霜?她胆子倒不小,居然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上大街游玩,也不怕这些人的口水将她淹死?不过想想她就了然了,想必昨日纳兰若雨在皇宫中的事,已经盖过了穆霜霜的风头。侧耳细听,果然有不少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耳中,谈论的都是纳兰丞相和纳兰府大小姐!

念儿勾唇冷冷一笑,纳兰若雨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也会有今日的下场!

穆霜霜的步子很快,显然有急事。念儿看她走进了一家叫隆盛酒楼的地方,想了想,也跟了上去。能让穆霜霜不顾被人认出的危险也要出将军府的人,她很好奇是谁!

念儿快步跟上,刚好听到伙计将穆霜霜带进了楼上的雅间。

“姑娘是……”一个伙计看到了念儿,迎上来问。

“给我来间上房,再弄几个好菜。”念儿抛给他一个银锭子,淡淡的道。

小二的眼睛立刻欢喜的眯成一道缝,掂了掂分量,揣进怀里,恭声的道,“姑娘楼上请。”念儿点了下头,随着小二上了楼。好巧不巧的,小二将她领进了穆霜霜的隔壁。隔着珠帘她清楚的看到红翘关上了房门。

小二下去张罗酒菜,念儿走到窗边,凝神细听。因为房间是相连的,门虽然被关上了,可是大热天,窗户却是开着的。

“穆妹妹,今日京中茶馆酒肆,街头巷尾,可都在谈论那个丞相府的大小姐,未来的太子妃呢!”一道含着讥讽快意的声音响起,念儿听出来了,是丁芙蓉!

“一想到那个贱人的样子,我就觉得解恨!”穆霜霜恨恨的接口道。“只是那个贱丫头竟命好的晕倒了,要不然,后面会更精彩!”穆霜霜脑中想起纳兰若雨在大殿,在皇上和太子的面前,身体扭动,毫无羞耻之心的样子,心中无比满足,嘴角的笑意更冷!

“听说皇上已经命人彻查此事,毕竟皇家可丢不起这个脸。买药的丫头和那个宫女你处理了没有?别让人抓到什么把柄,到时候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穆霜霜可不想做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处理好了,那个丫头已经永远开不了口。至于那个宫女,她曾受过我母亲的恩惠,定不会出卖我们。况且那日她可不在换衣阁当值,那些香料也很特别,燃过无痕,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就算是要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丁芙蓉得意的一笑,让人感到yīn森之气。

“我父亲得到消息,纳兰若雨给太后的百寿图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具体是什么没能探出来。哼,就算是没有我们下药,纳兰若雨出了那么大的差错,她这个太子妃十有八九是当不成了!”穆霜霜挑眉冷酷一笑,周身的恨意弥漫,就连和她挨得最近的丁芙蓉都打了个颤。

“霜霜妹妹……”丁芙蓉不知如何安慰。失身的女子是不可能有机会嫁入富贵之家了!她除了惋惜之外,还是惋惜!穆霜霜本来是有可能嫁入太子府做个侧妃的,如今,她也只能等风声过了,远嫁外地了!想到少了一个竞争太子妃的有力对手,丁芙蓉的眸中又漫过一缕狡色。

念儿在房中听的仔细,她果然没有猜错,给纳兰若雨下药的人,就是穆霜霜,不过,她聪明的借了丁芙蓉的手!

“红楚,让人给宛如捎个口信,就说是如果事办成了,我一定想办法让她成为太子的人!”穆霜霜对着身边酷似红翘的丫鬟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红楚应了声,很快下去。

隔壁的念儿一愣,红楚?不是红翘?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念儿仔细听了听,才发觉这个红楚的声音,是和红翘有些不一样。只是模样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怕是双生姐妹了!她这里暗自想着,那里丁芙蓉已经问了出来。

“穆妹妹,这个丫头是红翘的妹妹吧?可怜的红翘……”她的声音里有了一些惋惜。红翘既衷心又聪明,还有一身好武艺,她都羡慕了好久,穆霜霜能得到这样一个得力的心腹。只是穆霜霜出事后,红翘和红柳就被穆盛天打杀了!为此,穆霜霜还伤心了好几天呢。

“丁小姐……”红楚的声音哽咽,几欲泣不成声,显然是被勾动了伤心事。亲姐莫名被打死,她这个做妹妹的如何不难过?可怜父母年迈,更是伤心欲绝!

“红楚,你放心,小姐我定不会让纳兰若雨那个贱人当成太子妃!我要她为你姐姐偿命!”穆霜霜咬牙恨齿,美丽的眼眸中泛着毒蛇一样狠毒的光芒。

念儿不仅莞尔,感情这个穆大小姐是将轩辕泽的帐,算到了纳兰若雨的身上!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动手了。她是想让纳兰若雨当不成太子妃,可却没有想到用那样的方法!毁人清誉,污人清白,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念儿虽然满心都是报仇的欲.望,可她本心良善,那样的方法,她就是想到了也未必真的会去做!

“小姐,你的酒菜。”小儿端来了菜肴,念儿点了点头,他就退下。念儿淡淡的吩咐他不用招呼,有事叫他。

这边的响动并没有惊扰到隔壁的人,也是念儿刻意压低声音,不让人听到。

酒楼的饭菜还算可口,念儿早上并未用膳,此刻也有些饿了。她一边吃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不放过一点动静。

不久,楼道间就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见过穆小姐,丁小姐。”念儿停下筷子,宛如到了。她不再吃饭,轻轻移到窗前,凝神细听。

“我让你做的事,你进行的怎么样了?别告诉我你下不去手!”穆霜霜的声音冷冽,冷森冰寒。

宛如打了个寒颤,忙噗通跪下,颤抖着道,“没……小姐和夫人的话,奴婢怎么敢不听呢!纳兰若雨善妒无情,奴婢早已和她没了主仆情分。如今,奴婢的主子就是小姐和夫人,小姐和夫人的话,奴婢时刻铭记在心,丝毫不敢忘记半分。那些药粉奴婢已经暗中洒在了纳兰若雨每日的燕窝里,只是量很小……”

“量小就对了。那药十分霸道,要时日长了才可见效。若是量大被人发觉可就前功尽弃了。”穆霜霜眉间的栗色淡了一些,显然对宛如的听话十分满意。“只要你乖巧听话,你放心,我说话算话,将来定让你进太子府,就算做不成贵妾,以你的姿色,做个普通的妾侍还是可以的。将来能不能得宠,就看你的本事了!”

穆霜霜眉角微挑,嘴角嵌着淡淡的笑意,目光也少见的温和。这让宛如有些受宠若惊,掩住心中惊喜一个劲的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夫人……”

穆霜霜又嘱咐了几句,宛如千恩万谢的走了。她一走,穆霜霜的脸色就变了刚刚的温和刹那变成了讥讽轻蔑的冷笑,“不过是个贱婢,也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丁芙蓉上前一步,挑眉戏道,“这个丫头瞧着水灵,说不定太子殿下也会喜欢呢!”

“哼,就她的样子,也配?”穆霜霜啐了一口,不屑的冷哼,眼角一转,靠上丁芙蓉的肩膀撒娇道,“也只有丁姐姐这样才貌双全,家世又好的妙人儿,才能配上太子殿下!

说到最后,穆霜霜的眸底涌上难言的痛楚……太子殿下,本该是她的啊!穆霜霜的嘴唇死死咬住,身体轻微的颤抖着。

尽管明知道她的失身,和轩辕泽脱不了干系,可她就是恨不起来,反倒对得了轩辕泽庇护的纳兰若雨恨若入骨。

哎,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啊!

丁芙蓉被穆霜霜这么一夸,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眼眸中的喜悦是一点也隐藏不住,娇丽的脸庞堪比芙蓉花娇艳,她含羞带嗔的瞪了穆霜霜一眼,娇笑着道,“死丫头胡说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完,她作势就朝穆霜霜的胳肢窝挠去,穆霜霜嬉笑着躲开,两个人在房间里打闹嬉戏起来,一时之间,笑声一片。

念儿觉得在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她放了锭银子在桌子上,悄然出了酒楼。一路上她都在想宛如的话,她们给纳兰若雨下了药,好像很厉害,可那到底是什么药呢?她猜不透也不想知道,对于纳兰若雨,她虽不会亲自动手暗算,可别人动手,她也不会拦着。不过她敢肯定,那个宛如的下场一定很惨!会背叛主子暗害主子的人,没有谁会愿意再用。况且听穆霜霜的意思,怕是会在事成之后第一个除掉宛如!

那样的奴婢,她也没理由多管,任由她自生自灭的好。

时值正午,太阳老高,炙热的阳光猛烈的烘烤着大地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念儿用手遮住额头,皱眉看了看大太阳,快步的向前,目标太子府。

午时最是人精神松懈,昏昏欲睡的时候,想必太子府的守卫也会相应的松散一些,此时查探是最好不过了。估计轩辕泽也不会想到,她会在大白天刺探太子府吧。

“行行好吧,赏口吃的……”路边yīn凉处好几个乞丐挨墙坐着,蓬头垢面,浑身散发出阵阵难闻的异味。他们的面前,放着好几个破缺的粗碗,碗上也是黑呼呼的脏污不堪。只是碗底空空,里面空空如也。那几个乞丐也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样子,看起来,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饱饭了。路过的行人经过此处,一个个都掩鼻疾走,仿佛多呆一刻他们就会被污染一样。

念儿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安静的看了他们两眼,走上前,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依次放进那些粗碗中,笑了笑,转身离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几个乞丐面面相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此大方的施舍者,他们怕也是许久没有碰到了。拿到碗中的银子,他们的两眼放光,眉宇间的饥色更加明显,只是片刻的迟疑后,几人哄的作鸟兽散,眨眼不见了踪影,俱是进了附近的小饭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念儿没有回头,只是心情愉悦的加快了脚步。因此她也没有看到墙角隐蔽处,走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乞丐……

太子府在皇城之外,和皇宫只隔着两道街。念儿也是第一次看到,心中暗叹果然不愧是太子,这府邸和丞相府简直就不是一个等级,里面的先不说,光是府门口威武的两个汉白玉石狮子,一边两个面无表情的带刀侍卫,就让人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路过的百姓都行色匆匆,经过时都是偷偷瞧上两眼不敢多看。念儿若无其事的经过大门,看守门的侍卫面色肃冷,目光精湛,便没有多留,从太子府的正门前走过,缓缓而行,一直来到一处高墙外。看看四下无人,她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巾蒙面,迅速换了身男装,将脱下的女装放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后纵身跃进了太子府。

双脚落地后,念儿警惕的看了看所处的环境。冷清的院子,随处可见的杂草,看来,这个院子并无人居住。她蹑手蹑脚小心前进,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出了这个院子,是一块不大的小荷塘,水中荷花正开的鲜艳,粉粉嫩嫩很招人喜爱。荷塘的边上就是细小的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弯弯曲曲,一直消失在一道回廊处。此时是中午,也没有人到这里赏荷花。念儿顺着小道,几个飞跃后进了回廊里。

她借着回廊上的柱子挡身,瞎闯进了一处院子,只是院中随比刚才那个整洁很多,可也依旧没有人。她明白,一般无人看守的地方,根本不会有密室。只是这个院子布置的很美,沙幔珠帘,雕花的窗户,不看屋中摆设,也知华丽无比,像是女子的闺房。念儿多看两眼后退了出来,不经意间瞄到了园子外的题字,“暗香园”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潇洒飘逸,笔锋稳健大气,足见书写之人的功底。

念儿撇嘴,心中腹诽,什么破名字,莫不是藏了什么佳人在此,那也应该叫藏香园更好!她怎么也不会料到,有一天她自己会成为这个园子的主人!

“梅子姐姐,又去西跨院送饭菜呀?”一个甜美的女子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念儿一惊,忙将身子隐在墙角,竖起耳朵细听。

“恩,南宫总管特意吩咐的。”另一个声音有些得意,听着颇有炫耀的意思。念儿估计是哪个叫梅子的女子了。

“这太子府刚落成不久,太子殿下也没有搬过来,府中就我们几个丫头,南宫总管怕是找不到我们才让姐姐受累的。”原先的那个女子话里有话,含着笑意道。

念儿挑眉,不就是送个饭嘛,这两个丫头也要抢着干?这丞相府的下人都这般勤劳,抱怨干活少?

“昨日菊子也去送饭了,可是呀,却被人挡在院子外,连门都没有进呢!”梅子得意的道。念儿可以想象她张狂的嘴脸,含讥带讽的眼神。

“……是呀,南宫总管对姐姐可真是好!”女子已经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好了兰子,不和你说了,我要赶着送饭去呢!”梅子轻笑了几声转身走了。

“呸,得意什么呢,仗着老娘是东宫的厨娘,尽干些狐媚子勾引人的事,还妄想爬上太子的床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兰子说完,有些后怕的看了看四周,见无人经过,遂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她一走,念儿唏嘘了两声,感叹自己竟听到这个难得的消息后,立刻追上了前头离开的梅子的脚步。

太子府刚建成不久,所以打理的下人并不多,可侍卫却并不少。一路上,念儿跟在梅子后面就碰上好几拨巡视的侍卫,且越往深处走,守卫越严密。念儿不敢跟的太近,怕被人发现,她只是小心的不将人跟丢。

远远地,看到梅子在一个园子门口停了下来,对守门的侍卫说了两句话后,就将食盒交给侍卫,她自己则有些留恋的望了望,悻悻的按原路返回。

念儿暗乐,看来,这个梅子也并没有如她说的那般被那个什么管家看重嘛!还不是一样没进园子就被挡了回来?只是她自己不好意思说而已……

只是,看着女子返身后秀丽冷静的容颜,那里有刚才的一丝媚气?

看来,这个叫梅子的也是装的!只是她为何要故意装成那个样子?莫非……那个园子里有什么秘密?为了不让其他人对此起疑,那个总管和梅子才故意弄了这么一出戏?

只是,会是什么无法见人的秘密呢?

念儿沉思了一会,远远的瞧见有人走了出来,从守卫的手里接过食盒。念儿一愣后瞪大了眼睛,是流风!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猴子被关在这里吗?要不然,这里的守卫不会这样森严,不离轩辕泽左右的流风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她反复想了几遍,越想觉得可能性越大。远处又传来了脚步声,她忙默记了来时的道路,小心的离开!

念儿的身影消失在墙头后,流风从暗处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俊朗的男子,大约二十岁左右,身穿蓝色锦衣,目光深沉。

“殿下的猜测真准,果然有人来救那个小子。看来,劫寿礼的那些盗匪,就要伏法了!”流风一脸崇拜的道。

“殿下的话什么时候有错过?”蓝衣男子挑了挑剑眉问道。流风一愣,不自然的“嘿嘿……”笑了几声,“南宫墨,你总是这么毒舌,我算是怕了你了!”

南宫墨淡淡看了他一眼,缓缓的道,“因为我说的从来都是实话!”

流风无语……

好半响才道,“今天晚上,太子府定会很热闹!”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入夜,二更左右,万籁寂静,天上已没了月色,只有微弱的星光点点。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太子府的一处高墙外,一道纤细的身影抬头望了望四周,纵身跃上墙头。灿亮乌黑的眸子小心的注视着太子府内的各处园子,潜默寂静,没有一丝灯火。看来,所有的人都睡着了!

念儿勾起嘴角,轻飘飘落在地上。四周的景物还和白天她来时一样,她谨慎的再次确定周遭并无危险,才迈动轻盈的步子贴着墙角前进。

一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在她心中诧异暗想莫不是对方已有察觉之时,碰上了两队巡逻的侍卫,她不安的心才渐渐放松。避过侍卫,没多久她就来到了中午看到的那个园子外。园门紧闭,看样子已经从里面上了门栓。

念儿撇了撇嘴角,退后一步,从墙头进入。轻巧的落地后,她单手撑地,闭目安静的凝听着。眼睛看到的有时也不见得是真的,可耳朵的感觉却不会骗人。

静逸的夜中,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和偶尔刮过的微风。四周的空气都显得宁静而压抑,让人感到一种由心而生的恐慌,心莫名的跳了一下,丝丝不安涌上心头。可是,就算是明知有危险,她还是会来!慢慢的站起来,冷冽的眸子静静的扫过漆黑的屋子。屋中很静,仿佛无人。念儿慢慢的靠近,用手指戳破窗户纸,借着星光凝目努力在漆黑中搜索。屋中的摆设很简单,只有几件简易的家具,念儿找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人。

收回目光,念儿看向左边的屋子,刚要迈步,就听到屋中什么东西咣当响了一下,她慌忙蹲下身子,隐在柱子后。

与此同时,好几道黑色的身影唰唰落在院中,一身侍卫衣,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长剑,周身的煞气浓烈。

“你小子作死呢,让你看守犯人,你竟睡起了觉,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一个愤怒的男子怒喝道。

院中的侍卫互相看了一眼,浑身的戒备杀气顿时散去不少。

“小的……小的该死,一定小心,一定小心,再也不睡了。”另一个男子维诺又有些恐惧的低声道,声音里有着很明显的讨好。

“弟兄们回去吧,这小子不小心将碗碰掉了。”原来的男子扬声对着院中的侍卫道。几个拿剑侍卫也不说话,瞬间消失在夜色里,就如他们出现时那样来去无踪。

屋中的男子又嘟囔着数落了几句,做错事的男子陪着小心说着话,很快两人的声音都没了,也不知是睡着了不是!

念儿慢慢的靠近那间屋子,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就连呼吸她都屏住,来到门外,她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筒,对着门缝往里吹了吹,不一会,就听到屋中传来物体坠地的声音。又过了片刻,念儿才小心的推门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屋中地上横躺着一个人,另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两人都一动也不动。念儿轻轻的用脚试探的踢了两下,那两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样子,是被迷晕了。

这间屋子相比刚才那一间,摆设更加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条凳子以及一个很大的衣柜而已。只是屋中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若不是念儿的鼻子灵敏,怕也不会注意到。念儿的目光四下里瞧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他们所说的犯人的样子,可是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又作何解释?那桌子上似乎有一些酒菜,可他们也不会用生肉做食吧!

那么,这个屋子绝对有文章!

念儿慢慢的在屋子里找寻着,墙壁和桌椅都被她挨个摸过,俱一无所获。最后,她的目光停在那个最显眼,也被她放在最后的衣柜上。她之所以没有先查看衣柜,实在是衣柜太突出了。她秉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原则,先查看了其他地方。

衣柜是简易的两开门,上面两个铜制的把手。念儿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的一点一点拉开了衣柜的一扇门。

果然,衣柜里别有洞天,竟然是一间密室。血腥味更加浓郁,念儿心中的不安也更加强烈!慢慢的进入密室,入眼的是身边墙上挂着的皮鞭和铁链,上面都有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念儿皱了皱眉,继续往里走,好几样刑具依次摆在房中,最后,在里边的一根柱子上,她看到了一个伤痕斑斑,几乎血肉模糊的人影!

“猴子!”她心中一痛,下意识的低唤。

被绑着的人影艰难的抬起头,有些迷茫涣散的眼神在对上念儿的眼睛后一喜,片刻恢复了些神智。

“小……姐!”男子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脸上冷汗直冒,显然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猴子……”念儿哽咽,她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几乎没了人样的男子,会是往日那个调皮活波,机灵敏捷的猴子!

该死的轩辕泽,他怎么可以将猴子打成这个样子!脸上,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到处都是血痕,有的地方甚至还在往外冒着血水。念儿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先要救猴子,她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冲进皇宫,将轩辕泽一剑砍了!

可猴子的身体不允许她那么做,她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猴子平安的带出这里。

利索的用匕首割断猴子身上所绑的绳子,下一刻,猴子已经站立不稳朝地上栽去。念儿慌着抢先一步扶住了他,将他的身体依靠在自己的身上。

“猴子,你忍着点,我带你出去!”念儿对猴子鼓励的笑笑,将他的一只手臂放在自己肩上,自己的手则揽住他的腰,两个人一步一步的朝门外走去。

可没走几步,猴子就急促的喘气,虚弱的道,“小姐……您走吧,不用管我!”猴子的身体受了重刑,走路都很困难,更别说是离开这重兵把守的太子府了。“小姐……别让小的……拖累了您……”猴子每说一个字都十分吃力,一大段话下来人已经有些摇摇入坠。他停住了脚,说什么也不肯再走。

第一百五十章

“小姐,您……走吧,我怕是走不动了……”猴子苦涩一笑,牵动脸上的伤口,疼的呲了呲嘴。可他本就虚弱至极,就是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再加上疼痛,更加不伦不类,着实怪异。

念儿的眸中湿润,她咬了咬唇,压下喉中的酸涩,坚定的开口道,“不,你不走,我是不会走的。”

猴子睁开几乎撑不开的眼睛,映着眸中无边的感动,涩声哑道,“小姐……”

“别多说话,赶紧走吧,小凤还等着嫁给你呢!”小凤是云雀山上的一个女子,猴子喜欢她。

听到小凤两个字,猴子原本晦暗的眼眸瞬间亮了一下,不过随即,又暗了下来。他知道这是小姐在鼓励他,让他找到求生的意志。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小姐带着自己,是决计不会安然出去的。绑他来的人武功高强,小姐人单力薄,又有他被拖累,弄不好,小姐也会……

猴子的嘴唇动了动,将要说出口的话在看到念儿黑巾下炯炯灿亮的眸子,终是没有说出口。

念儿也不再开口,而是扶着他艰难的朝外走去。地上的两个人还在昏睡,念儿绕过他们,慢慢的迈向门口。只要出了门不被发现,以她的轻功带他虽然吃力些,可是咬着牙加把力应该没问题。

可是隐隐的,念儿总觉得哪里不对……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念儿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在她的面前,呈半圆站着六七个带刀的侍卫,暗夜中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是他们手中的钢刀,明晃晃的,泛着幽冷的光芒。

猴子的身体颤了颤,念儿扶了他一下,两个人一起迈出了门槛。她就说事情似乎太顺利了些,果然被发现了!

几个侍卫之一看到念儿和猴子出来,鄙夷的哼了一声,不屑的喝道,“什么人胆敢夜闯太子府?”南宫总管说今夜会有人前来劫人,果然没有说错。

猴子的身体晃了晃,看着面前的带刀侍卫,他知道今日自己怕是出不去了。他扭头看了看念儿,瞧着她毫无惧色的眸子,心中感动。小姐对他真好,竟然舍命相救,他不能连累了小姐……

“小姐,你快走……”

“闭嘴!”猴子未说完的话,被念儿冷声打断,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转头,她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侍卫,声音淡淡,却冰冷的道,“不知你们为何抓了我的人,还将他打成这样?”

“为何?”为首的侍卫很显然有些不耐烦,挑了挑眉冷笑道,“太子殿下怀疑他就是截取太后寿礼的盗匪,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女盗匪!”侍卫的嘴角勾了勾。

念儿听到这里,已然明白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

只是,为了猴子,就算是圈套,她也会义无反顾的扑进来!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单凭太子一句话我们就是盗匪吗?未免可笑!”念儿扬眉讥笑。诚如此侍卫之言,轩辕泽也只是怀疑而未抓住证据。她的话,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那侍卫一愣,显然没料到念儿如此难缠,但,仅是一愣后,他迅速恢复了神色,黑眸一闪再次冷笑,“抓住了你,尝尝太子府中的刑罚,不就知道了吗?”那个男子倒是嘴硬,怎么拷打都没有吐露片字。可这个女子嘛……

侍卫的眸中划过一些轻蔑,他就不信,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能受过那几十种的酷刑?到时候,没准三两下就招供了。

哎,可惜了,听这女子的声音不错,想必长的也不难看。他想象着一身血污,容颜尽毁的女子模样,暗自摇了摇头……

“还不动手等什么?”黑暗中,一道凌厉的男声飘了过来。

说话的侍卫吓得一颤,随即一整神色,将手中的刀提高了一分。

念儿听清了,这声音不是流风和流云,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只是听他的声音洪亮充沛,想必武功不弱。她的心,又沉了几分。

太子府的侍卫她领教过,武功不弱,如今她又带着一个重伤的猴子,能不能出去很难说。暗处还不知道藏了多少高手,说话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可她绝不会放弃猴子独自离开!咬了咬牙,她轻声的嘱咐猴子,“紧挨着我……”

猴子点了点头,念儿的眸子一冷,几乎是和那些侍卫同一时间抽出腰间的软鞭,呼啸着挥了过去。她的身形灵巧,可后背附着一个猴子,就有些吃力。侍卫的武功不弱,念儿决定采取速战速决的打法,从一开始,她的软鞭就夹杂着凌厉的劲风,招招直击那些侍卫的要害。侍卫们也不含糊,挥动着钢刀,游走在她的四周。念儿从一开始就占了主动权,软鞭如龙,狠辣灵活,没几下那些侍卫的身上就都挂了彩。

“都是饭桶!”暗处一声不满的冷哼,紧接着又跳出五个侍卫来。他们落地后并没有做片刻的停留,挥刀加入了战斗。这几个人也不知是聪明了还是得了谁的指点,他们的刀俱是朝念儿身后的猴子砍去。

猴子本就虚弱不堪,只是依附在念儿的背上才没有倒下去。如今被人惦记上了,狠命的攻击,念儿又要照顾他,又要打斗,还要顾及自身的安全,很快,她的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行,这样下去,即便不被他们抓住,自己也会力竭而亡!

念儿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她的右手在鞭柄处一按,白色的软鞭上立刻涌现出许多金色的光点,振臂一挥,鞭梢袭上欲砍猴子的一个侍卫的额头。

“啊……”那个侍卫一声惨叫,抱着脑袋滚到了地上,疼的左右打滚。

其他侍卫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念儿趁机又击倒一个侍卫,眼冒鲜血滚倒在地不住的哀嚎。少了两人,念儿觉得压力很明显轻了不少,她不敢松懈,提气继续,边打边带着猴子往墙边挪动……

“贱人,竟敢使用暗器……”一个侍卫见同伴脸上的血水横流,大怒,暴喝一声。其他侍卫目光如火,恨不得将念儿烧死,很有默契的互望一眼,手中钢刀“呼呼……”击向念儿和猴子的身体!

第一百五十二章

猴子虽瘦的像个猴子,可也有一百来斤的重量。念儿是个女子,体力本就不如男子,再带个猴子,这番打斗下来已经感到了吃力。眼看着好几把刀从各个方向袭来,她一咬牙,鞭子在周身挥成一道白色的屏障,左手拉着猴子从身侧的一个突破口险险滑过,刚好避过身后砍来的钢刀。只是,避过了身前身后,她忽略了右侧,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猴子闷哼了一声,后背弓了一下,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猴子……”念儿拉着他悲愤的低呼。

“我……没事!”猴子撑着虚弱至极的笑容,勉力对着念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却惹得念儿的眼睛湿润,眼泪流了出来。

四周的侍卫都不再攻击,只是戏谑的瞧着已被他们围在中心,逃脱不了的两个人。在他们看来,念儿已是他们网中的鱼,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巨大的渔网。

“猴子,对不起……都是我没用!”念儿抱着猴子,看着他背上的伤口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封了他的穴道也无济于事,忙撕下自己的里衣为他绑上。

“小姐,你快走……别管我……”猴子已经近乎于休克,却努力的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身受重刑,再失血过多,他面前的念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他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小姐也走不了了!

“不,救不出你,我是不会走的!”念儿无视他的话,再一次撕下一大块布条,利索的将猴子绑在她的身上,猴子想要阻止,却无奈何没有一丝力气!

侍卫们没有再出手,只是提着刀看着念儿纤细的身子,在艰难的行动。他们的脸上表情淡淡,只是眼神幽暗不明……

暗处,南宫墨挑了挑眉,对被包围的那个蒙面女子,生出了一丝钦佩……

只是,他却没有多犹豫,暗中打了个手势,那些侍卫再一次恶狠狠的扑向念儿!这一次,比上一轮更加猛烈。念儿背负着猴子,艰难的挥舞着软鞭,白色如灵蛇般呼啸而动的软鞭,已没了刚才的威力。可是,她却尽量不让侍卫的刀挨到猴子的半分衣角。

没多久,她的身上就因为照顾不到而受了好几处伤。猴子已经陷入了昏迷,无力的趴在了她的背上。念儿已经微微喘气,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将猴子带出去……

一个侍卫轻敌,拿着刀朝猴子砍去,被念儿发觉,狠狠的用鞭子卷住了他的脑袋,猛的一抽后滚到了地上,抽.搐了几下没了气息!

也不知是侍卫砍猴子的行为刺激了她,还是侍卫的死激发了她的虐性,念儿的鞭子在她的娇喝中腾空跃起,竟比刚才还凌厉了几分。点点金光呼啸着直击那些侍卫的要穴,几声惨叫,又有两个侍卫死于非命!

念儿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她知道今夜不是他们死,就是她和猴子命丧于此,她的招式已经近乎于拼命……

南宫墨皱了皱眉,手一挥,又从暗处加入十几个侍卫……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子,不觉得可耻吗?”突然,场中飘落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他双目如星,手持长剑,在看到念儿的浑身血后,眸中骤怒,也不说话,暴喝一声刺向近身的侍卫。

因为他的加入,新到的十几个侍卫都合力围堵他,念儿这边的压力倒小了一些。几番缠斗下来,黑衣人很快和念儿站到了一起。

“你怎么样?”两人的身体挨在一起,黑衣人低声的问了一句,眼睛仍警惕的看着四周。

“我没事!”念儿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还没事?”云轻扬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看着她满身的血眸中一痛。这丫头,定受了不小的伤……

“师兄,猴子交给你,我背不动他。”念儿趁着两人侧身的空档,低声说道,边说边解下了腰里的布条,几个探臂,已将猴子绑在了云轻扬的身上。

师兄是男子,身体强壮,更有希望带着猴子出去……

云轻扬本不愿,可还没开口,猴子已经转到了他的背上。而念儿没了束缚,软鞭一挥,狠狠的攻向那些侍卫。不知是她有意还是无意,这一次,她却渐渐的远离云轻扬一些,只是仍靠近墙。

云轻扬的武功不弱,虽然身背猴子,依然身手矫健,剑若游龙,狠辣凌厉,出手既是狠招,那些侍卫一时半会也进不了他的身。

半刻钟后,又有几个侍卫相继受伤,念儿眼神凝重的盯着角落里的那道身影,在他慢慢的走出黑暗的那一瞬间,念儿忽然大喝一声,回身迅速的抽出几鞭子,在看到暗影停顿的那一霎,她的软鞭忽的卷上了云轻扬的身体,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用尽全力将云轻扬和猴子抛出了墙外。

“快走……猴子的伤要紧!”她大喝!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南宫墨也始料不及,他和一些侍卫提气想要追赶,却被念儿的软鞭缠上。

太子府院墙外,云轻扬咬着牙,看了看背上的猴子,尽管心里有几千几万个不愿意,最后还是纵身离开!等到其他侍卫追出来,早已没有了云轻扬的身影……

太子府中,念儿缓缓的垂下手臂。刚才的那一抛,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能感觉到身上的汗水已经将衣服渗透,受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好了,师兄已经带着猴子走了,她的心放下了!

身体晃了晃,她勉力站住,面巾下的脸色早已一片苍白。

南宫墨有些恼怒,这么多人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将人救走,他要如何对太子殿下交代?他缓缓的走向念儿,在她身前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双眸如勾,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子。这个女子虽然让他佩服,可他的责任却不允许他有半点的恻隐之心。

“你已受伤,再加上体力不支,你以为,你还能幸运的从这里逃脱吗?”南宫墨的声音很冷。皇上因为盗匪的事,已经将太子殿下训了几次,下午更是暴怒,将殿下大骂了一顿,以至于急怒攻心,龙体抱恙。太子殿下自然得守着,今夜都没有出宫。要不然,那两个人一个也跑不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从没想过要逃!”念儿淡淡的道。她安静的不再动,任那些侍卫将自己团团围住,好几个则追了出去,只是经过这一番耽搁,师兄定已带着猴子走远。她已经几乎脱力,现在要做的是蓄养精力……

太子府的刑罚她可是见过的,她可不想在自己身上多出一些不该有的伤痕。丞相府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去做,她更不想陷在这里生死未卜!

现在,她要抓住一切有用的时间,以求恢复体力后一击求生。

侍卫自动的分开两边,将南宫墨让了进来,看着面前女子倔强不屈,深幽清澈的眸子,他微愣。这样的一双眼睛,怎么会是宵小之辈?若不然,就是这个女子伪装的太好了!若是可能,他宁愿相信是前者!

对于南宫墨的气质,念儿也有几分暗自欣赏。只是,一想到他是轩辕泽的爪牙,还将猴子打成那样,她眸中的欣赏立刻变成冷意。

两个人就这样在黑夜中凝视着,四周的侍卫也无人言语。片刻后,追去的侍卫回来,对南宫墨垂目愧道,“南宫总管,属下等没能追上……”

“无妨,有这个就足够了!”南宫墨没有回头,一双星目仍旧盯着念儿不放。

黑衣被刀锋划破多处,浑身都有鲜血渗出,念儿一动不动,右手紧握着软鞭,丈余长的白色软鞭,斜斜垂在她的身侧不远处。随时保持着警戒之色,纤细的身子虽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孤傲,但此刻更有说不出的狼狈和萧瑟。

南宫墨眸子一闪,徐徐开口道,“可是想好要交代什么?”

念儿莞尔一笑,虽然带着面巾无人能看到她的脸,可是飞扬的眉角和星华四射的眸子,都让人感觉到她在笑。

“我的兄弟可曾交代了什么?”她反问。

南宫墨一滞。

念儿又笑,“既然你已知道了答案,又何必浪费口舌?”云雀山的兄弟一个个都是好样的,猴子断不会招出什么,她相信。

南宫墨眼底涌出恼怒,这个丫头嘴巴真毒。的确,那个小子看着瘦瘦小小,可是骨头硬的紧,几十种刑罚下去,愣是没有说一个字。

只是,皇上这几日逼迫的更加紧,太子也不好交代……

见他恼怒,念儿暗自提了提气,觉得已不若刚才虚弱,她的眸子闪了闪,突地挥起了手中的鞭子。

“想要抓住我,也要你们有那份本事!”她冷斥,手下再没有迟疑,鞭若游龙,招招都是杀意……

南宫墨并没有动手,不知是他不屑还是认为没有必要。他只是退开两步,看着手下大喝着重新将那女子包围起来。

精养了些力气,念儿早已没了刚才的疲乏,宛若出鞘的宝剑,且越来越强,软鞭上的金色芒针,沾人即伤,那些侍卫都不敢近她的身,顾及之间念儿就占了上方。

念儿不敢恋战,若是等来流风流云,她就更走不了了。买了个破绽后,趁着两个侍卫大喜,挥刀砍来之际,她一个旋转滴溜溜转开,接连挥出好几鞭子,趁侍卫手忙脚乱之际跃上墙头……

远远地,流云疾奔而来,隔得老远,他就看到念儿手中挥动的白色软鞭……

看念儿买个破绽,南宫墨勾起了唇角,手已经缓缓的举起。等到念儿纵身跃出的那一刻,他的手猛然放下……

“不可伤人……”流云惊得大喊!

四周埋伏的弓箭手得了南宫墨的命令刚要动手,却被流云喝止了,一个个诧异的对望一眼,悄悄隐去。

墙上,本欲离开的念儿,听到流云的话后,身形一顿,只是,她没有再迟疑,跳下墙头快速离去,很快就消失在暗夜里。

那些侍卫要追,被南宫墨制止,“不用追了!”

能让流云开口相救,这个女子莫非……

不容他多想,流云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面上淡淡,可是眼睛里却掩饰不住巨大的震惊。

“云侍卫!”那些侍卫齐齐向流云行礼,南宫墨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流云挥了挥手,让那些侍卫都下去。

“那个女子云侍卫认识?”等到院中只剩他们两个,南宫墨才迟疑着开口。

“恩!女子?你是说那个黑衣人是女的?”流云点了下头后突然想到什么,忙抬头追问了一句。

这回轮到南宫墨诧异了!他开口救人,却不知对方是男是女?奇怪了!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你交代下去,以后凡是遇到手持白色软鞭的人,不论男女,切记不可妄动,更不可伤人!”流云的眸子一暗,硬声道。

“是。”南宫墨点了点头。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可是既然流云不肯说,他就乖巧的不再多问。

又交代了几句,问了问刚才打斗的细节,流云心中了解了大概,匆匆回宫向轩辕泽复命了。

城北的庄子上。

云轻扬不敢回客来居,怕把官兵引来,于是就一直背着猴子到了念儿在城北的庄子上。

庄子里并无灯火,云轻扬跳入院子后,立刻有人警醒的喊了句,“谁?”

“是我!”云轻扬应了,脚步不减。

屋中很快就燃起了灯火,紧接着房门支吾一声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到浑身是血的云轻扬后大惊,忙喊了句,“少庄主!”却惊愕的没了下文。

“别愣着。快烧些热水,派人去最近的地方找个大夫来,猴子受伤很重。”云轻扬一脚踢开了房门,径直走了进去,小心的将猴子放到床上,才微微喘了口气,只是在瞧见猴子苍白的脸色后,脸色大变!

“用银针封穴,快。”念儿紧跟着进了屋子,手里抱着一个木头匣子,交给云轻扬后,她又快速的闪了出去。

中年人很快又叫起来一个年轻的男子,他们一个烧水,一个跑出去找大夫。

云轻扬打开木头匣子,看到里头棉布上别着的银针,小心的拿起来……

他们都是江湖中人,为了方便,随身都携带着急救所用的伤药,每一所住处也都有医药匣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夫,我兄弟怎么样了?”

床边,云轻扬实在忍不住问一脸凝重,手还搭在猴子的手腕上静默不语的老大夫。

老大夫睁开紧闭的双眼,瞧了一眼云轻扬,才缓缓的道,“失血过多……身上的伤看着吓人,却都不足以致命。只是后背那处,差一点就伤了心肺,需用上好的药材,能不能挺过今晚,就看他的造化了!”

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的老大夫一脸不爽,不过在瞧见猴子如此重的伤势后,就敛了不满之色。看来,秉着治病救人的宗旨,老人家心肠还是不错。

“只是,这么重的伤……”老大夫眼中有太多的疑问。看眼前的男子并不像是普通人,这三更半夜……

“老人家,我们本是做小生意的,昨日拿了些银子去提货,不料想在半道上碰上了强盗,将我们的银子抢去不说,还将我们……”云轻扬满脸悲愤的道,加上他身上未换的衣服,更让人信了几分。

“现在的强盗还真是猖獗,据说连给太后的寿礼都敢抢。碰上他们,只能自认倒霉了!”老大夫显然信了,忍不住唏嘘一番,浑没想到他无意所说的一句话,已经惹到了眼前的几人。

云轻扬张嘴就要辩解,被念儿狠狠瞪了一眼。

“老人家只管开药方,那些药材我们会想办法。”念儿简单的披了件宽大的衣衫,做了男子打扮。她怕云轻扬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让人起疑,才拦住了他。

老大夫又感叹了一番,写好药方后被送走,念儿给了他一大锭银子。

“那个死老头子,说我们是强盗,真是不要命了!”云轻扬一脸愤慨,本就因为猴子受伤,心情不佳,再被人诬陷说是强盗,他能忍住到现在发作已经是很难得了。

念儿淡淡瞧了他一眼,“人家也没有说错,胆敢抢太后寿礼的人,不是强盗是什么?”还不都是他惹出来的祸!

云轻扬一下子噎住,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哼了一声去看猴子。

念儿看他知道理屈,也就不再说话。

床上,猴子的脸色依旧白的像一张纸,没有一点血色。念儿吩咐那个叫小六子的年轻人去按着药方煎药,她自己则去了另一间屋子。

猴子暂时不会有事,倒是她身上的伤该要包扎一下了。精神放松下来,她才感到浑身疼,痛的她眉头都紧紧皱起!

许久了,她都没让自己受过伤了……

云轻扬也帮猴子担着心,以至于忘记了念儿也受了伤,等到他恍然想起时,就冲进了念儿的屋子!

“小师妹,你的伤……”云轻扬的话,梗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

擦拭完身子,正在帮自己上药的念儿怎么也没料到云轻扬会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昏黄的灯光下,女子云裳半解,褪到腰上的衣衫,露出她白皙的胳膊和雪白的脖颈。粉色的肚兜,堪堪遮住她的xiōng前,却袒露处玲珑有致的曲线……

“啊……”念儿惊叫一声,慌着拉起衣服盖住自己的身子,脸上羞的像煮熟的虾子,声音里也透出咬牙切齿的恼意。“大师兄,你怎么能随便乱闯呢?”

她是女子啊,怎么能随便不敲门就进来?

念儿的惊呼,也唤回了云轻扬的神智。他慌乱的垂下头,掩去眸中异样的炙热,再不敢多瞧一眼,扭身仓惶的逃了出来……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小师妹竟然在褪了衣衫上药,要是知道了,他怎么也不会闯进去!

只是,也就看不到那样美丽的画面了……

到现在,他还能感觉到心脏怦怦乱跳,脑中嗡嗡作响,眼前还是那个美丽妖娆的女子,一颦一笑,举手抬足,无一不牵动他的魂魄!

“小姐,出什么事了?”小六子听到念儿的惊叫跑了出来问。也没看到云轻扬神情不对,拔腿就往念儿的屋里闯。

“回来,小姐在里头你瞎闯什么?”云轻扬大喝,吓得小六子一个激灵站住了,傻愣愣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小六子的父亲文叔走了出来,他看出云轻扬神色不对,忙叫儿子,“六子,快去帮少庄主和小姐准备些吃的来,折腾了半夜,肯定饿了。”

小六子这才哦了一声,进了厨房。临走,他还很不放心的朝念儿的屋子望了两眼。

院子里只剩下云轻扬一个,他愣愣的看着念儿的房间,神色变幻不定……

很快,念儿的房门就开了,已经换好衣服的她脸上平静的看不出一丝不适。

“我去看看猴子。”念儿轻轻瞥了云轻扬一眼,看他脸上还有些潮红,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刚好小六子从厨房里出来,瞧着他眼睛里的担心,她温和一笑,道,“无事,就是突然窜出来一只老鼠吓了我一跳。”

云轻扬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小六子恍然大悟,笑了笑,遂自己去忙了。

小姐虽然厉害,可还是女子啊,女子怕老鼠,这也没什么。

念儿进了屋后,云轻扬站了好一会才走了进去。

文叔煎好了药端了过来。好在庄子上好多药材都有,否则这么晚那里还有医馆药铺开门?

“我来吧。”云轻扬抢先一步从文叔的手里接过药碗。念儿点了点头,侧身让出床边的位置。云轻扬从念儿的身边走过,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心中没来由的狠狠一揪……

只是,他却没有抬头看念儿一眼,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忐忑不安的想看却又不敢看。

好不容易猴子迷迷糊糊的喝完了药,文叔将碗拿了下去。两个人都安静的不说话,好半晌,云轻扬才开口,“小师妹,这里有我,你先去休息吧。”

其实,他想问的是,“小师妹,你的伤怎么样,重不重?”

可他怕这话一出口,念儿就会想起她刚才的样子,所以,他不敢问!

“好吧,有什么事叫我。”念儿也没有客气,她站起来,清秀的小脸上看不出喜怒。

她越淡然,云轻扬的心就越惶然。看到念儿的脚快要走出屋子,他才慌着叫了一句,“小师妹……对不起……”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念儿的脚步一缓,人站住了,头却没回,“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下次进我的房间记得敲门!”

“是是……”云轻扬如获大赦。心头一松后他不仅抹了抹自己的额头,早已汗渍一片……

他很怕小师妹因为这件事情不再和自己亲近,不再理自己!那种怕甚至让他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他刚才一直在想,若是小师妹因此恼上了他,再不和他说一句话,他该如何是好?一想到那个娇小美丽的身影和自己形同陌路,他的心就揪的生痛……

念儿看着云轻扬的样子,眸子闪了闪,终是没有再开口。

东宫。

流云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主子训话。南宫墨也站在一边。

刚才他已经告诉太子殿下,那个前来劫囚犯的女子,所使得武器,正是那夜救他们性命的恩公所使的白色软鞭!

“白色软鞭……女子……”轩辕泽低低呢喃,想要找出其中的关联。

那夜混乱,再加上离得远,他并没有看清那个恩人的模样,只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个男子!

只是,劫人的女子怎么也使白色软鞭?莫非,他们有什么渊源?

轩辕泽的眸子更加幽黑难测……

受人恩惠当铭记于心,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可……抢劫太后寿礼,是不折不扣的死罪!皇上已经多次施压,要他尽快查处盗匪的来路和人数!身为人子人臣,他不敢也不能违抗皇命!

书房中死寂般的安静,甚至连流风流云南宫墨的呼吸都尽可能的压抑着,就怕一个大气喘不好,惹到太子……

这样的沉静一直持续了两刻钟左右,坐在椅子上的轩辕泽终于动了动手指……

“明日撤去监视客来居的暗桩,寻几个作奸犯科之徒……”他的话一顿,不过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他有意压下客来居那些人的事,并用几个暴徒顶了……

流云和流风显然没有意外,在他们的认识里,太子殿下温润守礼,有这样的想法,这样报答也不为过。

南宫墨皱起了眉头,他十分不解!按着太子殿下以往的行事风格,是断然不会放过那些可能是劫匪的人。流云今日的话也十分奇怪,若不是他阻拦,那些弓箭早已射穿那个女子的身体。

“殿下,这样不妥吧。若属下没有猜错,那些人绝对和劫寿礼的案件脱不了关系,您怎么能说放就放了呢?”

撤了监视,就是放过了那些人。

皇上早上才刚刚训示过,莫非太子殿下忘了?南宫墨有些懵了。

“那些人只是形迹可疑而已,并不一定就是劫寿礼的人。你不用多说了,先退下吧。”轩辕泽的声音有些冷,目光也如刀,淡淡瞥了南宫墨一眼,让他心中一颤。

“是,属下告退。”南宫墨不敢多言,忙躬身退下。

“暗探虽然撤走,不过你们要亲自查探,务必查清那个女子和那夜之人的关系!”轩辕泽目光深远,透过窗棂看向黑夜。

流云几个见主子陷入沉思,不敢打扰,俱悄悄退出。

“流云,到底哪个女子是何身份,竟让太子殿下如此顾忌?”南宫墨有太多的不解需要人解释。

流云瞧了他一眼,缓缓的道,“殿下的事情,我可不敢打听。”一句话就概过。

南宫墨无语,说实话,他也不敢打听,也就是在流云这里套一点听听,以解好奇。

一夜过去,猴子还算睡得安稳,并没有再出什么状况,天亮十分,退了热,总算过了危险期。

云轻扬守了一夜,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少寨主,吃些东西吧。”小六子端着早膳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笑着招呼。

“小姐那里可送去了?”云轻扬还是不放心念儿。昨夜念儿也说要守着猴子,被他劝着休息了,她自己也受了伤。虽然云轻扬没法直接开口问她的伤势,让她好好休息的话却不那么难说出口。

“送去了,小姐如今正用着呢。”小六子笑笑。少庄主和小姐莫非吵架了?怎么两人看起来怪怪的?

用了早饭,念儿换了件衣服。她的伤口虽然不重,可都在身上,昨夜睡觉不稳,竟渗出血迹来了。昨夜的衣服怕是不能穿了。

换好衣服,她去看了看猴子,云轻扬见她来忙站起来,却诺诺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好。

“师兄今日就在这里吧,我回去看看,别让其他兄弟出了事。”念儿看出他的尴尬,轻轻的开口道。

“你的伤……”云轻扬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怕念儿来回奔波,会加重伤势,可话一出口,他的脸上就涌上局促不安的神色,说话也不利索。

“无事。”念儿看了他一眼,轻轻笑道,“昨夜的事,师兄不必太过自责。我们亲如兄妹,不必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

念儿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适,缓缓道来没有任何波澜。

在她心里,大师兄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疼她护她宠她。

云轻扬心中一暗,叹息了一声。兄妹?看来,小师妹还没察觉什么呢!心里不禁有些失望,不过随即又开朗了起来。小师妹自小在山寨长大,和那些兄弟们整日厮混在一起习武,在她的心里,自己和那些兄弟一样都是她的亲人。她怕是并不懂那些男女间的情事呢,否则,她怎么会连瑞王爷和太子那样出众英俊,光华无双天上云端般的男子也无一丝好感?

如是想着,云轻扬顿觉心中的yīn郁一扫而光,心情好了起来。

“小师妹不怪罪就好!”他嘻嘻一笑,竟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念儿被他的样子感染,心中也舒服了许多。

“少寨主,小姐,刚客来居的人来报,说隐在客栈周围的暗桩今早竟都不见了,他们仔细的找了找,没有发现任何人。他们请示如今能不能出门?”文叔走了进来,禀报。

客来居和京中的几处联络点原本都是用信鸽联系的,轩辕泽顶上客来居后,他们也不敢放鸽子了,就怕被人半路截取消息。

“奇怪?轩辕泽吃错了药?”念儿看了云轻扬一眼,疑惑的问。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丞相府,纳兰若雨自那日在宫中回来后,清醒过来一直哭泣不止。房中的摆设物件砸了个稀巴烂,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不断的噼啪声……

“好小姐,快不要哭了,这伤了身子可怎么好?”香如有些心疼的劝道。

“呜呜……这让我以后可怎么见人啊?太子哥哥一定讨厌死我了!”纳兰若雨趴在被子上,哭的惨不忍睹,脸上全是眼泪鼻涕,头发也蓬乱,丝毫没了一点大家闺秀的端庄样子。

翠如暗自撇了撇嘴。小姐这个样子,是怕太子悔婚吧,若是那样,她们岂不是就不能陪嫁到太子府了?

秀如和宛如大气也不敢出,只小心的捡拾地上的破碎片。秀如一直低着头,无人能看见她的表情。宛如偷偷的抬头迅速的看了一眼纳兰若雨,眼眸闪了闪,很快又低下了头。她的速度很快,房里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

“夫人!”门外的丫头恭敬的喊道,紧接着,锦芬在名兰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一看到女儿的样子,就忍不住心疼的喊了句,“我的儿……”奔到床前抱住了纳兰若雨的肩膀,同样泪如雨下。

“娘,我不要活了,让我死了算了……”扑在母亲的怀里,纳兰若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只是换个衣服而已,怎么就遭了别人的算计?那可是皇宫大殿啊,包括帝后在两百多人呢,都无一例外的看到了她出丑,看到她丢了皇家,丢了太子哥哥,丢了丞相府的脸……

这京城怕是此刻已传的沸沸扬扬,这让她以后怎么有脸出门见人?

就算是不出去,她也可以能想象的到,那些七姑八婆含着鄙视的眼,口沫横飞的描绘她当时模样的样子。想象着大街上不论男女,讥讽不屑的看自己的眼神,她就恨不得马上死去!

太子哥哥,也会遭到同样的目光吧……

他那样一个天人般华彩万千,尊贵无双的男子,怎么能受到他们如此异样的眼光?

她不敢想,只有将身子紧紧的缩进母亲的怀里。

“傻孩子……”锦芬叹了口气,张嘴想要说什么,抬眸看到香如几个,脸色一沉,“你们都下去吧。”

香如几个慌着退下。她们也明白,小姐出了事,夫人相爷都在盛怒中,稍有不慎,她们就会被打杀了!所以,能避开一会是一会。主子的事,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

“娘,你说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退了亲事?”看丫头们下去,纳兰若雨才扬起哭花的小脸颇紧张的问道。

若是那样,她还怎么活……

“……”锦芬一阵沉默。不是她不说话,而是不知如何开口。背后议论皇上,那可是妄揣圣意,若是被人告发,可是要砍头的。她们包括纳兰辰逸这些大臣的生死存亡,可都要看皇上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心思。若皇上觉得你是对的,纵然是犯下弥天大祸,那也不会追究!若你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惹恼了皇上,就算是无关痛痒,可皇上说你是错的,你就是错的!罢官降罪还是小事,弄不好直接丢了小命……

纳兰若雨所出的事,可绝对不是小事!皇家迟迟没有旨意下来,这让他们也摸不着头脑。本来依纳兰辰逸盛怒之下,直接就会给纳兰若雨一条白绫了结了她,免得丢人现眼被人耻笑。可他不敢,纳兰若雨虽说是他的女儿,可也是皇家订了亲的太子妃,要怎么处置,赐死或者出家,那也得皇上说了算。

有些沉重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锦芬的脸色苍白。有些事,她不敢想,越想越怕!

“雨儿,别哭了。宫中一日没有消息,那就还有希望。太子他……会顾念和你的情意的。”话虽这样说,锦芬的心却沉入谷底……

女儿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从小心尖尖的疼着宠着,就是指望她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能成为人上人,带给纳兰家无上的荣耀,也给卓儿铺一个好的前程。

可如今,前程什么的早已无所谓,人上人也已是奢求,女儿的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就是侥幸保住了命,没准也会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她的雨儿才十五岁啊,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能在那庵里苟且偷生?

“太子哥哥……”纳兰若雨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可没多久又黯淡下去。她如今成了这副样子,太子哥哥还会要她吗?

锦芬看女儿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从哪里开口,只好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房中一时之间陷入静寂。

“夫人,老爷回来了,请您过去。”突然,房外香如小心的禀报。

锦芬一怔,随即将纳兰若雨放到床上,给她垫了个软枕,又叮嘱了几句,才扭身离开。她一走,纳兰若雨想了想,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纳兰辰逸的书房。

锦芬进去后,他正背对着她站着,身上的朝服还没有换。

“老爷……”锦芬怯微微的喊了声,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慌怕。莫非,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要将雨儿……

纳兰辰逸转过身子看着她,刚毅憔悴的一张脸上,竟有一些明快的笑意。

锦芬一愣,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夫人,雨儿没事了!”纳兰辰逸难掩心中的激动,一把抓住锦芬的胳膊道。

“什……什么?”锦芬有些懵了,老爷在说什么?

“今日在朝堂,皇上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查了个水落石出。是宫中的一个宫女不小心将一种鲜花放在了换衣阁里那花本没有什么,可混着换衣阁的香料导致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气,才致雨儿出事。”纳兰辰逸的眼神暗了暗,又道,“皇上已经将所有牵连的宫女都处死了,并严令此事以后不准再提,谁若不尊圣意,定斩不饶。”后面的话,纳兰辰逸说的没了原来的气势。

“就如此简单?”锦芬瞪圆了眼睛问。她虽然对女儿安然无恙心中大喜,可对皇上的处理却存着怀疑。

那些宫女日日添香配香,会不懂什么香料和什么花不能放在一起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若说一个小小的宫女敢有此胆子,锦芬打死也不信。

不过,这花和香……这行事做法倒是很像……她没有继续猜测,而是抬头看着纳兰辰逸。

纳兰辰逸圆睁的黑眸中突然涌上一道凌厉的狠光,看的锦芬也莫名打了一个颤。

“皇上最后说太后独自在白云寺中礼佛,不免孤寂,就让丁阁老家的大小姐和穆将军府的大小姐一起前去相陪,也算是替皇上尽尽孝道。”纳兰辰逸说完,嘴角涌上一抹残忍的笑。

那两个丫头敢在背后暗算雨儿,皇上如此惩罚,已经是给了丁阁老和穆将军面子。如若不然,她们几条命也不够砍的。

“如此倒是便宜了她们!”锦芬恨恨的啐了一口。从老爷的话里,她不难听出皇上已经查处是那两个女子在背后兴风作浪。说是陪着太后礼佛,还不是变形的软禁了?想到这里,锦芬心中大乐,可又一想到女儿的清誉因这两人受了多少损失,又觉得皇上罚的太轻了。

纳兰辰逸同样的脸色yīn郁晦暗,纳兰若雨可是丞相府嫡出的大小姐,那些人都敢算计,很明显就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好!很好,他倒要看看,得罪他的人都会有什么下场。

夫妻两个又说了一些话,一起去安慰了纳兰若雨几句,看着她不再哭泣了,才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念儿和猴子都在庄子上养伤。京城关于纳兰若雨的流言蜚语倒是渐渐平息了下来,有人偶尔嚼两句舌根,就会被人莫名殴打,更有几个被打的下不了床。至此,再也无人敢说纳兰若雨的闲话。

宫中并没有传来什么不好的旨意,赏赐倒是送了不少,内侍只说是给纳兰小姐压惊的。想到太子哥哥对自己情意如此之重,出了事依然如此爱护自己,纳兰若雨慢慢的驱散了yīn云,欢笑重出现在她的脸上。

太后寿宴的事,就像是一场春雨,落地无痕,天晴了,依旧是春色明媚,被太阳一晒,再也看不到什么痕迹。

只是,在人心里忘没忘得了,那可就不知道了。

这日一大早,念儿就将乔装好的山寨兄弟分几批送出了城。她暗中观察了好几日,城门口的排查也松了不少,她不知道轩辕泽还会不会一时心血来潮又严加审查,只有将人送走了她才安心。

就快到纳兰若雨及笄的日子,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容不得半点分心。

猴子身体还没复原,念儿让他继续留在庄子上养伤。云轻扬一直嚷着不走,可是抵不过念儿一个冰冷的眼神和一句话,“师傅说你若不回,他将亲自上京城接你。”

偷上京城,还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云老爷子早已气得胡子冒烟,要不是山寨事情太多走不开,他早已亲自上京城押了云轻扬回去。

云轻扬最后还是走了,其实他心里有几千几百个不愿,可是他又不敢得罪念儿,因为那夜的事,他现在看到念儿都觉得怪怪的,浑身不自在。他怕自己硬要留下来,惹得念儿发怒,一气之下再也不理自己可就不妙了。

几番思量下,云轻扬还是在一片蹉跎的叹息声中悻悻的走了……

几日下来,京城一片风平浪静,轩辕泽再没有弄出什么事端。念儿身上的伤也好了,她悄悄潜回了丞相府。

因为纳兰若雨的事,锦芬少了力气管理后宅,西园更是无人问津。柳絮的三餐衣衫倒是一点也没有怠慢,更有甚比以前丰盛了不少。

看到念儿站在面前,柳絮吃了一惊,只是面子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姑娘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柳絮含着笑问。那模样亲热的就像是询问自己的亲人。

西园的下人不少,不会少了念儿一个。更何况,她也不敢托大使唤念儿。这个十几岁的少女身上,总有那么一种让她望而生畏的东西……

“见过姨娘。事情办完了。”念儿福了福,笑着回答。

知秋和知夏进来,看到站在屋中的念儿一怔,随即笑着上前行礼,“见过姑娘。”刚才她们可一直都在院子里呢,怎么没看到有人进来?这个念儿姑娘的武功真的是出神入化了。两人心中的敬佩又多了一些。

“姑娘坐下吧,知秋,上茶。”柳絮笑着抬手让念儿坐了。念儿也不推辞,依她言坐到了一旁的锦墩上。

不大会知秋端了茶水进来,念儿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唇齿留香,开口赞道,“好茶。”柳絮怀了身孕,母凭子贵,纳兰辰逸也越发的关照起来,有好东西自是少不了她。

“姑娘喜欢就好。”柳絮的话里有着一些讨好。脸色紧了紧,终是没有再开口。

知秋和知夏都是眼力见极好的,知道主子有话要和念儿说,都告辞出去了。

“姑娘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见丫鬟走了,柳絮也不避讳,直接问道。她一直都担心夫人不会放过她腹中的孩子,如今她更是将夫人得罪透了,将全部的宝都压在了念儿身上,若是念儿万一出了差错,她可就是尸骨无存!

所以,她不希望念儿的计划出一点的纰漏。

“姨娘只管安心养胎,到了仰仗姨娘的时候,念儿自会请教姨娘。”念儿淡淡的注视着柳絮的眼睛,清冷悠然的目光让柳絮的心莫名安稳了不少。她松了口气,眸底的焦急之色也淡去不少。

“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夫人在丞相府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我们就都死无葬身之地!”柳絮讪讪的一笑,笑容有些苦涩。

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本以为会低声下气过一辈子,可老天让她怀了孩子。她低声下气可以,却不想自己的孩子将来也看人脸色,被人百般算计。而她不想孩子看人脸色的过活,就只有一个法子,取而代之!

只有做了正妻,她的孩子才能上族谱,入宗室,成为人上人!

她只有将锦芬扳倒,才有可能成为正妻!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丞相府兰芷阁。

纳兰辰逸已经有许多日子没来了,锦芬嘴上不说,心情却是极糟。兰芷阁的下人们每日都战战兢兢,生怕引火烧身。

女儿出了那么大的事,锦芬的心中也不好受,急需要有人安慰。而纳兰辰逸每日里不是宿在西园赵姨娘那里,就是名兰屋里,对她这个正妻连看一眼都觉得不耐。锦芬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将那些狐媚子都发买了,眼不见为净。赵姨娘隔得远,每日里见她也是毕恭毕敬,请安见礼从不落下,让她找不到一点错处。锦芬的火无处发泄,遭罪的只有名兰了!

每日里兰芷阁都会传出恶狠狠的咒骂声,那些丫头婆子也都明白,定是名兰又被夫人找茬了!可她们都不敢言语,甚至连同情都只能放在心里。

“噗……这茶叶能喝吗?真当我死了!竟拿陈茶来匡我?”锦芬将喝进嘴里的茶忽的吐了名兰一身,“哐当”摔到了地上,碎瓷屑子和茶叶末子溅了名兰一身一脸。

名兰一惊,忙扑通跪在地上,也不管脚下干不干净,直至膝盖传来针刺般的剧痛,她的眉头都不敢皱一下。

“夫人息怒……”名兰没有辩解,她知道如今自己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不开口。只是眼圈微微红了。

只是,锦芬并不打算这样放过她,看她低眉顺眼就觉得憋得慌,抬起一脚狠狠将她踹倒在地,“你委屈什么?做这样子给谁看呢,要不要我赵老爷来给你撑腰啊?”边骂边又在她腰上踢了两脚。

名兰被踢得趴在了地上,手掌撑地的瞬间,又传来一阵剧痛,她打了个颤死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喊出来,身子缩了缩,很快又伸直了腰,她的手掌中,嫣红的血落了下来。

那刺目的红和名兰的狼狈,锦芬就像没有看见,接过一旁大丫鬟重新沏的茶,悠哉悠哉的吹了吹,轻轻喝了一口。

丫鬟们也不敢求情,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瞧着自己的脚尖。反正这样的事情她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谁求情谁倒霉。

膝盖和手掌传来的痛,让名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咬牙忍着,愣是没有哼一声。她知道,夫人就是想看着自己求饶的样子,想看着自己在她面前如狗般残喘乞怜!只是,她却不会再求情了,因为求情只会得到更大的羞辱。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整个房间静寂的听不到一点杂音。只有偶尔锦芬碰触杯沿发出的清脆声和丫头们低不可闻的呼吸声。

终于,名兰再也支持不住,在跪了半个时辰后,昏倒在地。

“夫人……”大丫鬟晴兰小心的唤了一句,提醒锦芬名兰昏倒了。

锦芬这才慢悠悠的别过头,看了一眼随即大惊小怪的唤起来,“哎哟,这是怎么了,还不把兰姑娘扶起来,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仔细老爷扒了你们的皮。”她的样子,就像是才看到名兰跪在那里一样……

几个丫鬟的嘴角几不可闻的抽了抽,忙慌着将名兰抬了下去敷药包扎。她们身后,锦芬yīnyīn的冷笑着!

这个贱人,这几日都将老爷勾在她的屋里,真当她是死的呢!一想到纳兰辰逸,锦芬得意的脸立刻变得灰暗无光,她暗中将牙齿咬的咯咯响。

“夫人,容妈妈回来了!”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

“是吗,快传。”锦芬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的惊喜显而易见。

容妈妈是她的奶娘,自小服侍她长大,后来又随着她来到了丞相府。半年前因为儿媳妇生孩子告了假,如今才回来。

工夫不大,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褂子,头发花白,白皙富态的妇人走了进来。一看到锦芬就跪在地上行礼,“老奴见过夫人。”

“妈妈快起来。”锦芬的眼角湿润,声音也有些颤,紧走两步上前扶起容妈妈,可见是真的欢喜。

如今的丞相府,虽说都是她的人,可真正的心腹却没有几个。名兰惹她生气,那些小丫头又都是扶不上台面,出主意拿事的,还得要容妈妈这样的老人。

“许多日子不见,可想死老奴了!”容妈妈同样眼眶泛红,随着锦芬的用力站起来,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夫人看着可瘦多了!”眼底是心疼。

“妈妈……”锦芬的声音有些哽咽,面对宛若母亲的rǔ娘,她的强悍伪装瞬间都卸下,如小女儿般偎在容妈妈肩头寻求安慰。

容妈妈此时看到地上还没有打扫的茶杯碎片,眉眼一挑,“夫人,可是那些贱蹄子惹您生气了?”

容妈妈自小养着锦芬,对她比亲生女儿还亲,平日里更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如今半年不见,锦芬就形容枯燥,神情萎顿,更让她心疼之余怒火中烧。

“妈妈,柳絮那贱人有了身孕,老爷也被那些流言所扰,整日里对我不理不睬,就是名兰,也爬到了我的头上,呜呜……”看到容妈妈,锦芬像见到久别的亲人,诉说着满腹的苦水。

“什么?不是一直都给西园送着汤药吗,柳姨娘如何能怀孕?”容妈妈一惊。丞相府一直子嗣单薄,若是柳姨娘怀孕,那可真的不是小事。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总之那个贱人如今得意了!”锦芬恨恨的啐了一口。“府中来了个小蹄子,自她来了之后这府里就没有平静过,我都怀疑她定是有什么目的。”锦芬又想起了念儿酷似海清韵的一张脸,咬着牙道。

“什么小蹄子?”容妈妈不解,她扶着锦芬在锦榻上坐了,听着她一五一十对自己诉说。越听,容妈妈的眸子越冷。

和海夫人相似的容貌,莫非是?她不敢想。

当日去追杀海氏母女的人都说大小姐跳了崖,那崖高百丈,掉下去定会死无全尸,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存活。

可是,事有万一……

容妈妈的目光快速的划过冰寒的yīn狠,那个女子她还没见,不过听夫人叙说之下,倒像是有几分本事。只是,就算她是大小姐又怎么样?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大不了让她再死一次…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二日,念儿还没起,就被知秋叫醒,说是夫人找她过去问话。

念儿微怔,看了看知秋,知秋朝她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柳絮倒是交代了她几句,要她万事小心。不过,依念儿的身手,也吃不了亏。

念儿走后,柳絮担心,叫了一名小丫鬟,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

兰芷阁,念儿一进门就低着头,微微行礼,喊了声,“见过夫人!”

锦芬凤眸一闪,瞧了瞧容妈妈,脸上换上亲切的笑容,亲热的道,“念儿姑娘不用多礼,你又不是咱们府里的人,万不该行此大礼。”

话虽然客套,却很明确的指出,念儿是个外人,不论现在如何,将来还是要离开丞相府的。

念儿的唇角勾了勾,一闪既没,依旧低头,恭敬的说了句,“念儿谢夫人。”

容妈妈就站在锦芬的旁边,她十分仔细的看着念儿的容貌,可是念儿一直低着头,她并没有看清楚。她朝锦芬使了个眼色。锦芬会意,笑着朝念儿挥了挥手,“念儿姑娘在西园住的可还习惯,若是有什么不适尽管开口。”一顿,她接着道,“今日叫你来,是见一个人。”她住口不语。

念儿抬起了头,刚才一进门,她就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不同于名兰,对她有着深深的探究。眼神在对上锦芬身旁那个一身富态的老妇人的时候,念儿的眸子骤冷。

这个人,她认识,是锦芬的rǔ娘容妈妈,小的时候,曾假惺惺的抱过自己一次。来丞相府这么些日子,她并没有看到,还以为已经被锦芬打杀了,却没想到还活着,且活的还十分滋润。

这个容妈妈,就是锦芬身边的yīn谋军师,几乎所有的坏事,都是她想出来的。小时候,她曾听娘亲和rǔ娘小声的议论过。娘亲还告诫她见到此人要躲开。娘亲的死,这个容妈妈绝对脱不了干系!

念儿攥紧手指,压下心中的恨意,敛了眸中的冷寒,弯了弯唇,笑着福了福,“见过妈妈!”

容妈妈呆若木**,愣愣的站在那里……

早在念儿抬头的那一瞬间,容妈妈也迅速的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已经惊得她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恢复。

怎么会那么像?就连那冷傲疏离的冰冷气质,也和海夫人一模一样!那眼睛,鼻子,嘴巴,无一不和海夫人七八分相似……

只是,面前的女子更加稚嫩而已。

“妈妈怎么了?”念儿抬眸,不解的问。

被她的声音吸引,锦芬也同时看向容妈妈。见她瞪目撑舌,心中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一下子涌了出来。

难道,这个丫头真的是纳兰若雪那个丫头?

对于念儿的容貌,锦芬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十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那百丈悬崖,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深渊,那个丫头掉下去绝对不会活。所以,她便认为念儿和海清韵仅仅是相似罢了。这世上之人何其多,有一两个模样相像的也不奇怪。可如今看到容妈妈这个吃惊的样子,她心里一直坚持的想法就出现了裂痕……

“容妈妈?”看容妈妈并没有被念儿的声音唤醒,锦芬也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很大,惊得容妈妈打了个激灵,这才缓过神来,瞧了她一眼,在她问询的眼神下,快速的敛去眸中的惊诧,恢复温和慈爱的模样笑道,“好个俊俏的丫头,看的老奴都呆了!”她用一句话,掩饰自己的尴尬。

“妈妈夸奖了。”念儿笑笑,容色淡淡。

“念儿啊,你如今在柳姨娘那里,吃穿用度都要小心,相爷很是在意那个孩子呢,若是出了任何差错,我们都承担不起。”锦芬笑着话锋一转,看念儿的眼神也深幽锋利,带着丝丝冰冷。

念儿心中冷笑。这个女人还真是巧舌如簧,几句话酒吧柳絮是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按她的话,要是柳絮腹中的孩子出一点事,这责任都要她来承担了?

而且,她的意思,就好像柳絮的孩子铁定会出什么意外似的。

念儿的眸子又冷了几分。这算不算是赤.裸裸的算计呢?

锦芬又无关紧要的说了几句,就让念儿退下了。

隔窗看念儿俏冷的身影远去,容妈妈才冲上来一把抓住锦芬得手,颤着声问,“夫人,这个丫头……和海氏好像!”仅是一眼,容妈妈就惊得七魂丢了三魂。

“不过是长的像而已,妈妈不必惊慌。”压下心中悄然弥漫的惊恐,锦芬极力安慰容妈妈。

“只是像?”容妈妈怀疑的再次嘀咕了一句。

“恩。”锦芬点点头,可是心里已经悄然怀疑。

“夫人可发现这个女子有什么怪异之处吗?”容妈妈还是不放心。海氏凄惨的死相和纳兰若雪凄厉的童音仿佛就响在耳际,让她后背冷汗直流。

她不想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她……”锦芬沉思,暗想着念儿来到后的一切事情。突然,她的眸子圆睁,有些恍然大悟的道,“自从她来了之后,府中的事情就几乎没有断过,先是幽兰阁莫名传出半夜哭声,再就是假山上竟出现了诅咒海清韵的布偶娃娃,到现在柳姨娘怀孕,雨儿在皇宫出丑……”

细数下来,哪一样几乎都和这个念儿脱不了关系!

“如此,我们就不得不防了。”容妈妈收拾好心底的惊惧,yīn狠狠的道。如果真是那个丫头回来报仇,她也定和夫人让她灰飞烟灭!

两个人将耳朵凑在一起,低声的说着什么,锦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狰狞。

屋外,名兰拿着扫帚打扫着窗台下的尘土,动作轻柔,可即使她竖起耳朵,也没听到屋里的声音。

转眼到了夜里,西园一派宁静,柳絮躺在床上安静的养胎,她的手不时抚摸着微隆的小腹,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的笑意。

“柳姨娘,老爷让人过去拿送给姨娘的补品。”一个小丫头进来笑着禀报。

“哦?是吗!”柳絮惊喜的道。她知道今日纳兰辰逸不在府上,难道是特意给她买东西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让人过去拿补品,柳絮看了看身边。

知秋有事出去了,知夏家里有事也告了假,小丫鬟又不稳重。左右看了看,可信任的就只有念儿了。

“念儿姑娘……”柳絮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无事的,姨娘,我这就去。”念儿不等柳絮说完,就笑着接过话。

她现在是西园的人,主子有事自然得她这个丫头出面了。

只是,好端端的为什么今日西园的大丫鬟就都有事不在?

念儿的唇角浮上冰冷的微笑。

今夜的丞相府显得有些安静,念儿跟在小丫鬟的后面,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挂在各个角落的灯笼,发出微暗的光,有些诡异,有些迷蒙。

小丫鬟走的很快,并不断的催促着念儿。念儿应着,脚下的步子如初。

很快,两个人就来到了纳兰辰逸的书房前。小丫鬟停下脚步,指了指书房道,“念儿姑娘进去吧!”说完,她转身就走。

“你不陪我进去吗?”念儿追问了句。

书房灯火通明,并没有什么人影,好像并没有人。院子里的守卫也不见了踪影。

“我?”小丫鬟转过了身,“老爷的书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她的眸中划过清浅的讽刺,不过很快消失。“念儿姑娘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自是不同于我们,好了,快进去吧,手脚麻利点,老爷一会就回来了。”小丫鬟的口吻可没有一丝丝的尊重。“那几个家伙竟然偷懒,回头我告诉夫人打他们板子!”小丫鬟有些自言自语,并装模作样的四下看了看。

念儿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是说看守书房的小厮。

“妹妹还是和我一起进去吧,老爷的书房乃是重地,万一少了什么东西,我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念儿上前两步,紧紧的拉住小丫鬟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念儿的话无可厚非,且也合情合理,小丫鬟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犹豫了……

夫人交代让她无论如何都要让念儿姑娘进老爷的书房,可如今临到门口了,她又不进去,理由还十分充沛,自己该怎么办呢?

念儿眸底的冷意更甚,她看了看四周无人,手上加力,再一次开口,声音柔软,带着一丝恳求,“妹妹还是和我一起进去吧,我不会告诉夫人的。”

小丫鬟并不知道屋子里有什么,看念儿再三央求,也为了尽快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务,她终于点了点头,“好吧。”

大不了她骗念儿进屋,然后反锁房门就好!对,就这么办。小丫鬟得意的想,夫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再三嘱咐说要让念儿进老爷的书房,就一定要让念儿进老爷的书房。她可不能坏了夫人的计划。小丫鬟的眼中划过狠辣之色。

她的神色没有逃过念儿的眼睛,让她对这个小丫鬟的最后一丝不忍荡然无存。

小丫鬟在前,念儿在后,两个人很快来到了书房的门前。小丫鬟站住了脚,“我就在门口等姑娘吧。省的老爷责罚我。”她嘻嘻一笑。

“好吧,麻烦妹妹了。”念儿点了下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夜色越发幽静,喝了酒的纳兰辰逸在小厮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朝书房走来。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特别是纳兰若雨让他在同僚面前丢尽面子。虽然此事被皇上用雷霆手段压下了,可悄悄议论的不在少数。他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异样的眼光。那一道道戏稽讽刺的目光,比那些话更让人受不了。

回到府里,他越想越憋屈,就去了锦芬的院子喝了几杯酒……

他不知锦芬给他喝的是什么酒,不过十分好喝,他心里郁闷就多喝了几杯。谁知这酒后劲很大,他现在脑子都是晕晕乎乎的,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了,你下去吧……”到书房外,纳兰辰逸对身旁的小厮挥了挥手,挣脱了他的搀扶,自己一个人摸索着进了书房,并反手关上了房门。

小厮看到纳兰辰逸进去,眼珠子一转,飞快的转身去兰芷阁报信。

房中,纳兰辰逸晃了晃迷蒙的脑袋,就这昏暗的灯光找寻着床的位置。

“死小子,房中……也不多点几盏灯……”纳兰辰逸跌撞中碰到了床边的柜子上,磕的头生疼,忍不住骂道。他揉了揉额头,然后跌倒在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是床上舒服啊!

突然,他的手掌触到旁边一个柔软的躯体,鼻端也传来若有若无的香味。他昏浊的脑中一喜,想到刚才锦芬说要给他个惊喜,怕就是身边的这个妙人儿吧!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瞧了瞧,但见女子双目紧闭,面若桃花,说不出的诱人。模样虽不是绝美,可也算是清秀可爱。许久不曾添新人的纳兰辰逸在心里对锦芬的大度大肆赞扬,伟岸的身子借着酒劲朝旁边柔弱香软的女子扑了上去……

兰芷阁外,锦芬带着容妈妈,领着一众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朝纳兰辰逸的书房而去。

“妈妈觉得今夜这事能不能成?”锦芬小声的问。

“夫人放心,我们现在去刚刚好。若那小贱人是真的就会喊出来,如若不是……”容妈妈看了看锦芬的脸色,“就当给老爷添了个人,以后若是夫人不喜,发买了就是!”容妈妈布满褶子的老脸上满是yīn森的笑意。

锦芬一想到念儿清丽冷傲的一张脸,心中就觉得堵得慌,可为了试探念儿究竟是不是纳兰若雪那个小贱人,这个法子最好!

如果她真的是纳兰若雨,她也就活不过今晚!如果不是,就算她救了雨儿,身份不同,可自愿爬了相爷的床,外人也不会说什么。锦芬冷笑。一旦她成了老爷的人,她有的是法子让她服服帖帖。

一行人走到书房的院子门口,刚才扶着纳兰辰逸的小厮已经迎了上来,看到锦芬忙道,“按夫人的吩咐,老爷刚刚进去……”

“我们再等等……”夜色中,锦芬狞笑着!

第一百六十章

夜色越浓,只闻墙角细微的虫鸣声。

一行人站在院子里,看着窗户上的两个影子重叠,然后归于黑暗。

锦芬紧紧抓住容妈妈的胳膊,力气大的容妈妈都感觉到痛意。可是,她没有开口,只是同锦芬一样,冷森无情的看着那间屋子,即将要上演罪恶的屋子!

“老爷……不要……”房中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低呼,声音轻细柔弱,一听就是女子。

房中传来撕缠声,锦芬的面色更冷,嘴角浮起近乎冷酷的微笑。容妈妈回身瞪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丫鬟婆子,目光中也是狠冷。名兰的脸色却是在听到房中的响动后,瞬间苍白。

是哪个丫头爬了相爷的床,夫人来执行家法吗?

院中的丫鬟婆子包括名兰,都不知道来此的目的,只是听了锦芬的吩咐才来,现在发觉有异,许多人已经变了脸色。

房中那人是谁?府中最大的主子啊!她们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抓主子的奸。要是一个不好相爷发怒,她们有九条命也不够死!

几个小丫鬟甚至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她们是在害怕自己未知的命运!

房中的响声还在继续,容妈妈几次想开口,却碍于锦芬冷着的一张脸没敢张嘴。那个丫头没有喊叫,莫非不是大小姐?又或者,喊得太低她们没听见?那样的话……容妈妈不敢想下去!

锦芬嘴角一直挂着yīn鸷的冷笑。不管房中的那个贱丫头是不是纳兰若雪,她现在都不会相救。如果她不是纳兰若雪,那么敢偷偷爬主子的床,简直就是找死,有了这个理由,她相信外头的人听了也会唾弃厌恶,到时候还不是任她处置!如果她是纳兰若雪,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糟蹋,她还如何有脸活下去?

所以,无论她是也不是,今晚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死!

“夫人,要不要老奴去叫门?万一真是……”容妈妈的眼中闪过慌张。万一那个丫头真的是大小姐,老爷要是知道她被人陷害和自己……她也逃不了干系。

“再等等!”锦芬沉声喝住,眼中的yīn霾一闪。

半个时辰后,房中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停止,之余女子嘤嘤不止的哭泣声……

纳兰辰逸脑中此时渐渐清醒过来,思绪还没从刚才温玉软香的痴缠中缓过来,就听到身旁传来一阵哭声。刚身下的女子青涩柔软,分明还是个处子,他好久都没有尝到如此娇嫩的身子了!有些迷蒙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他摸索着将身旁哭泣的女子抱在怀里,柔声道,“不管你是谁的丫头,老爷我明日就抬了你做姨娘,乖,快莫哭了……”

怀中的女子听他这样一说,原本颤抖的身子慢慢平静下来,偷偷抬了抬头瞧了一眼,“老爷……”

“呼……”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门就被人狠狠的推开了,两盏灯笼先后亮起,好几个人一起进了屋子,看清床上的清醒后,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啊……”随即又有人跑了出去。

“老爷,你……”这一声语气打颤的是锦芬。纳兰辰逸慌乱的拉过衣服盖在自己的身上,也没顾上看身边的女子是谁,有些尴尬的喊了句,“夫人……”被正妻撞到这种事,任谁都有些不自在。他是堂堂丞相大人,脸面更是重要。

“老爷,你怎么能……”锦芬的语气里已经含了哭音,颇有委屈的意味。她拿着帕子擦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朝身侧的容妈妈使了个眼色。容妈妈会意,一咬牙,朝着床上瑟瑟发抖的女子吼道,“你是那个院子里的贱蹄子,竟敢勾引老爷,不想活了……”

可慑于纳兰辰逸在,她只是怒骂着,却没有上前。

名兰也站在锦芬的身后,此刻一张俏脸早已没有了血色……

看着妻子哭泣,纳兰辰逸神情越发无措,慌忙穿好衣服跑到锦芬的面前,做低状陪着笑脸,“夫人莫生气,我只是喝醉了……”

“老爷也真是的,看上那个丫头可尽管给我开口,妾身定不会拦着,抬了位份就好,老爷何苦这样……让下人看到……”锦芬哭的更加伤心,嘤嘤的转过了身子。纳兰辰逸这才看到院中站着不少丫鬟婆子,他脸色一红,回头又看到名兰几乎煞白的一张脸,心中划过不忍,神情越发的局促。只有更加耐心的哄着锦芬。

虽然他近些日子对锦芬已经有些厌倦,可怎么说锦芬还是丞相府的主母,且今夜的事是他做的不地道,他也只有撇了其他,陪着小心。

见纳兰辰逸离开,容妈妈早一个箭步奔到了床边,也不说话,一狠力拉开了盖在女子身上的蚕丝被……

“怎么是你?”容妈妈看清女子的容貌惊呼!

锦芬没有看,不过她听容妈妈的口气心中暗自赞了一下,仍在嘤嘤哭着,“不过是个丫头,老爷竟如此的不管不顾,这让妾身的脸面何存……”

纳兰辰逸被她哭得有些心烦,不耐的挥了挥手,“好了,不过是个丫头而已,你若不喜,发卖了就是!”

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舍,那具清春柔美的身子,可比府中的这几个女人好多了!可这么多人在看着,锦芬又揪住不放,他只好忍痛割爱!

听他言锦芬的眸子一闪,作势擦了擦眼泪,才对容妈妈招手道,“将那个丫头拉上来,我倒要瞧瞧,是谁这么大胆!”直到此时,她都没有看到容妈妈大变的脸色。

容妈妈的嘴巴张了张,却碍于纳兰辰逸在,终是没有说一个字。拉过一旁女子散落的衣衫让她穿上,拉扯着她跪倒了锦芬的面前。

女子身上的衣衫被纳兰辰逸撕破了几处,露出她脖颈和手臂上的青青紫紫,看的锦芬和名兰的脸色越发难看。她的身子如寒风中的树叶,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一个字也不敢说。

“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狐媚子,竟敢爬上老爷的床!“锦芬咬牙切齿的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锦芬恨恨的说完,眼睛飘向身边的丈夫,若是看到那个冷傲的女子成了yín荡的娼妇,他可还会喜欢?一想到那张酷似海清韵却不是她的一张脸如今成了人人不齿的贱人,锦芬的眸中就露出兴奋嗜血的冷光!

匍匐在地的女子更加颤抖不止,身子几欲贴到地上。她终是不敢违抗锦芬的话,慢慢的抬起了头!

“小翠!怎么是你……”名兰第一个惊呼,口气却是松了下来,不是那个人就好!

“小翠?”锦芬一惊,这才低头细看跪在脚下的女子,不是她院子里的小翠是谁!

锦芬彻底愣住,怎么回事,应该在老爷床上不是那个念儿吗?怎么成了去找人的小翠?念儿那个贱丫头呢?她猛然狠瞪着容妈妈。容妈妈一惊,却不敢分辨,只是踢了一脚那个小翠,厉声道,“你这个贱人,夫人让你给老爷送醒酒汤,你竟敢爬上老爷的床,简直是找死!”

小翠只委屈的含着泪,那娇弱无助的小模样也着实让人怜惜,她本就长的清秀,如今哭的梨花带雨,更添了几分柔美,只看得纳兰辰逸的心中一动。原来,是这个丫头!直到此时,他才看清了刚才承欢身下的女子的模样。想到锦芬怕是要处置了小翠去,颇有些心疼,可扭头看了看锦芬含泪的眸子哀怨呆痴,他终是狠下心来不发一言。

锦芬是呆了,她怎么也没料到计划的天衣无缝的事,怎么会出了如此大的差错。只是,她现在却无法质问小翠事情的缘由究竟如何,只能顺着容妈妈的话说下去。

“小翠啊,我一向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锦芬掩着帕子哽咽道。那模样委屈伤心都有,让纳兰辰逸越发的心虚。

“不是……夫人……奴婢……”小翠含着泪,身子发抖,几欲说不成话。

本来她在念儿的身后,想着将她推进屋子里然后关上门就好,可念儿刚进了屋子,她的手才动,就觉得眼前一花,她就被一股大力扯到了屋里,还没等喊出来,就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她的身子就软绵绵的倒在地上,紧接着被人扶到了床上。整个过程她都十分清楚,可就是浑身无力,她也不敢大声喊叫……

后来,她听到有人进了屋子,然后倒在了她的身边一身酒气。她更是吓得不敢大声喘气,她知道那个人是老爷。她一动不动,只希望老爷不要发现她,更希望老爷睡着后她再悄悄离开……夫人是个狠辣的,原本是想要设计念儿,如今她莫名其妙躺在老爷的床上,夫人即使不怪罪她办事不利,也会恨她勾引老爷,从而将她打杀了!

可是……

小翠的心愿并没有实现,很快,纳兰辰逸就发觉了身旁甜美柔软的身躯,返身扑了上来。小翠抗拒过,可她四肢无力根本没有多少劲;叫喊过,可是并没有人救她。最后,她抵抗不了纳兰辰逸猛烈的攻势,渐渐的放弃了抵抗……

若是成了老爷的女人,只要老爷喜欢,夫人也奈何不了她。

当那异样的沉沦之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之时,翠儿如是想到。

想到西园如今正受宠的柳姨娘,小翠的眸子发亮。她可是如花的年纪,比那个柳絮不知强了多少,都说男人是喜新厌旧的东西,老爷定也会疼她的……

“老爷……”小翠扑上去抱住纳兰辰逸的腿,惊怕的呜咽着,因她动作太大,原本覆盖在身上的衣衫脱落下来,露出她如雪的肌肤……

纳兰辰逸心中滑过不忍,想要将小翠扶起来,却瞧了瞧身旁哀怨的锦芬,终于还是没能伸出手。

“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园子门口,念儿扶着柳絮施施然走了过来,身后的小丫鬟提着一个食盒。莫名看到院中站了许多下人,柳絮不解的问。

所有的下人都是兰芷阁里的人,她们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不是她们不说,而是不知从哪里说起,也不敢说!

柳絮也没有为难她们,诧异的看了念儿一眼,带着她往屋中去。

屋子里,锦芬气的发抖,被容妈妈扶着,眼神还恶狠狠的瞪着地上跪着的小翠。纳兰辰逸杵在哪里,腿上还抱着一个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小翠,神情也是yīn晴不定。名兰站在锦芬的身后,看着屋中的情景,不知心中在想什么,脸色也是不好。

“老爷,夫人,这是怎么了?”柳絮一脚跨进屋子,看着一屋子狼藉,下意识的躲了躲,用手护住自己的小腹。念儿小心的扶着她,飞快的扫了一眼锦芬和容妈妈的表情后,低头,嘴角勾起一抹瑰丽的冷笑。

想算计她,门都没有!

“这么晚了,你跑来做什么?”看着柳絮护着肚子的模样,锦芬就觉得刺眼的很,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喷发了出来。

“贱妾……是想着这么晚了,老爷处理公事难免饥饿,就做了一些夜宵送过来……”柳絮垂下了头,声音有些委屈。

“哼……”锦芬冷哼了一声。

“好了,既是柳儿的心意,拿上来吧。”纳兰辰逸正巴不得脱离眼前的窘况,柳絮的到来正好解了他的围,伸手拨开小翠的手指,很是心安理得的坐到了椅子上,也不顾地上可怜兮兮盼着他解救的小美人。

念儿从小丫鬟的手中接过食盒,走到纳兰辰逸的身边,将盒中的几碟小菜和热烫烫的水晶饺子端出来,一一摆好,恭敬的说了句,“老爷请慢用。”

刚做了消耗体力的事,不吃东西怎么能行?

她的面子上依旧恭敬有礼,倒是纳兰辰逸看到她冷清的小脸后,很明显的一怔,脸上的尴尬之色更多……

掩住眸底的讥讽,念儿退回到柳絮的身侧。

纳兰辰逸刚喝了酒,腹中空荡,此时看到面前的小菜饺子,食欲大开,忙感激的瞧了柳絮一眼,埋头大吃。吃饭可以减少说话的次数,他也就不需听着锦芬的絮叨。不管她如何处理那个小翠,他都不会管。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听到念儿说话,“你……”锦芬这才注意到念儿的存在,一下子指着她喝道。

都是这个贱丫头害的,要不是为了设计她,小翠那个贱人怎么会爬上老爷的床!看着酷似海清韵的一张脸,锦芬恨得牙都快咬碎一地。身旁的容妈妈暗自心惊,她怕夫人又说出什么惊悚的话来,忙暗中扯了扯锦芬的衣袖。

锦芬回神,看着容妈妈朝纳兰辰逸努了努嘴,她才猛然惊醒现在不是和念儿算账的时候。瞧着纳兰辰逸自顾吃喝不理外事的样子,她就气得心口发疼。

只是,这个柳姨娘怎会这般巧的赶来,她似乎好些日子都没有出过西园了!锦芬的眸子一闪,看到柳絮旁边的念儿,心中了然。怕是这个丫头挑窜的过来的。

“夫人怎么了,可是责怪贱妾么?贱妾并不知道夫人在老爷这里,要是知道的话,说什么也不会过来的。”柳絮幽幽的看了锦芬一眼,哀怨的低下了头,漂亮的大眼睛瞬间湿润。面对锦芬厉喝的指责,柳絮觉得憋屈的慌,她自然不知道锦芬指的是念儿。只是当着老爷和这么多下人下人的面,锦芬竟不给她留一点脸,她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谁哭谁笑,还要看最后!

柳絮眸底的冷屑更甚,压抑的泣泪声却越发大声,她的身子颤了颤,咬着唇道,“夫人,贱妾不是故意的……”

她的样子瞧在纳兰辰逸的眼里,不觉对锦芬又怒了三分,更加觉得柳絮软弱可怜,锦芬欺人太甚。难为柳儿还记得给他送一份夜宵过来,她这个大夫人却从没有过这个心!

纳兰辰逸也是最近对锦芬失望透了,心生不满。他怎么就不想想,锦芬以前可是温柔体贴的很呢。

念儿对柳絮的表现十分满意,暗叹这丞相府里个个都是演戏的好手。一个委屈的眼神,几滴眼泪,不知骗了多少心疼和怜惜。

也是,能在这如狼似虎的大院里生存下来,没一个简单的。

锦芬见柳絮竟莫名将她对念儿的怒火揽到了自身,更是气得身子摇晃了几下。这个贱人,摆明了就是在老爷这里告状。

果然,还在吃饭的纳兰辰逸听到柳絮的话,眸子一暗,手中的筷子一撂,冷着声道,“怎么,你自己不温柔贤惠,还不许别人贤良淑德吗?”

这样的话可以说已是十分严厉,锦芬噎着一口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想着纳兰辰逸竟如此不顾自己的脸面,顿时委屈至极,眸子含恨,狠狠盯着柳絮,恨不得扑上前抓花她的一张狐媚脸,一脚将那个该死的孩子踢没了……

那样狠辣的眼神,让柳絮吓得往后躲了躲,念儿悄悄在她的手背上捏了一下,眼神扫了下屋子中跪着的女子。她的眼眸一亮,惊讶的开了口。

“哎呀,这不是姐姐院子里的小翠吗,怎么跪在地上?”

小翠被唤到名字,身子下意识的缩了缩。柳姨娘一直和夫人貌合神离,她如今说这话,还不知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莫不是想踩上一脚?她的目光瞄到柳絮身侧的念儿,身子一抖,眼神也变得尖利,都是这个念儿,若不是她将自己拉入屋子里,送上老爷的床,她又怎么会被夫人嫉恨,被那些姐们讽刺?

“是你……”小翠直起身子怒指着念儿。念儿无所畏惧,好奇的瞪着他,淡淡的反问,“小翠姑娘,我怎么了?”她清丽的眸子通彻无辜,镇定中又有一种无言的笃定。

念儿敢肯定,这个小翠并不敢将自己招出来,因为那牵扯的就太多了……

她的唇角轻弯了弯,眸中异样的华彩闪过。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小翠的手指一直指着念儿的脸,听到念儿的话后,她的手指慢慢的不甘的垂下!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她突地颓坐在地上,也不管身上的衣衫褪落……

事到如今,她能怎么说?她能说是念儿将自己困在这房中吗?老爷定会问念儿怎么会和她一起来的书房,那她难道又要说是夫人吩咐的,只是为了要算计念儿?这话有人会信吗?先不说夫人定不会饶了自己,就是老爷也怕会大怒,毕竟是她爬了老爷的床,如今又成了老爷的人,若她推三阻四,老爷定会以为她嫌弃他年纪大……

夫人不能得罪,对老爷更不敢说实话,唯今之计就只有她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自己认了!

小翠的眼珠子转了几转,终于安静的跌坐在地上,再也不说一个字!

她不说,可不表示别人不说,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逞几下口舌之快的柳絮,可不会放过这个给锦芬添堵的机会。

“哎呀,莫不是……”柳絮的眸子诧异的瞪大,紧接着便是恍然大悟的释然,俏丽的一张脸上浮上欢喜的笑容。“恭喜老爷,府中也好久未添新人了,如今贱妾有了身子,夫人又忙着大小姐的婚事,难免对老爷照顾不周,如此有了小翠服侍老爷,我们也好放心不是!”

柳絮的笑淡然真心,浑没有添了新人的嫉恨,反而为纳兰辰逸高兴。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弯腰将地上的小翠扶了起来。

“瞧着小模样水灵的,我看了都喜欢呢。”柳絮笑着拥着小翠到了纳兰辰逸的身边坐下,又帮她整了整衣衫,美丽的大眼温柔的看着纳兰辰逸,樱唇一启,妙语如珠,“小翠花一般的年纪,怕是咱们丞相府很快就要传出好消息呢!”

“柳儿果然是知书达理的!”纳兰辰逸拍了拍柳絮的手背,高兴的赞道。同样是他的女人,锦芬就会妒忌撒泼无理取闹,而柳絮却贴心的处处为他着想,为丞相府着想!不就是个丫头们,他睡了又如何,大不了抬了做姨娘。

眸子不悦的瞪了锦芬一眼,转头对着柳絮温柔的笑,轻声问她身子如何,孩子可好。

锦芬气的身子晃了几晃,被容妈妈极快的扶助,小声的在她耳边规劝,“夫人,千万要忍住!”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容妈妈看锦芬有些松动,挥手让院子里的下人都散了。她自己也退了出去,临走,狠狠的剜了一眼念儿。念儿明白她的意思,也悄然退下。

现在想戏,还不是她唱的时候。

“老爷……”锦芬欲言又止,她的目光扫了一眼畏缩着不敢看她的小翠。纳兰辰逸明白,挥了挥手,让小翠下去了。

小翠一直低着头,在经过锦芬身边的时候,锦芬冷哼了一句。小翠打了个颤,脚步越发的快,逃命似的飞速离开。

屋中只剩下了三个人,柳絮仗着身孕,被纳兰辰逸拉到了身边坐下,锦芬虽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发作不得,只好在锦凳上坐了。

“说吧,那个丫头你准备怎么办?”见没了下人,纳兰辰逸早没了尴尬恢复了原本的威严,他看了锦芬一眼,淡淡的道。

那口气,却不像是在询问,而像是质问。

“老爷想怎么办?”锦芬冷笑一声反问。“不将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大胆爬主子床的贱丫头,难道不该惩罚吗?若是今日饶过了她,那么,明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妾身莫不是都要包容了?”

今夜的计划百密一疏,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让那个小贱人逃过一劫,她心里憋屈的怒火正无处发泄,又怎么会轻易饶了小翠?

纳兰辰逸的脸上有那么一瞬的窘态,不过随即被他隐去,瞧着一旁柳絮温柔倾慕的眼神,他的身子挺了挺,粗声道,“不过是添个人而已,免得别人说我们丞相府容不下人。”

这话,他是在警告锦芬,他才是这个丞相府里最大的主子。别说是添个姨娘,就是三个五个,她这个主母也不能有任何不满,她也不想别人议论丞相府的夫人善妒成性吧。

柳絮柔柔的笑着,无骨的小手很是轻重适度的敲着纳兰辰逸的肩膀,让他惬意的想眯上眼睛。他不由对柳絮宠爱的笑了笑,还是柳儿乖巧温婉,从不做让他难为的事。

他们的模样让锦芬如刺在喉,梗咽的难受,可她偏偏又发作不得,不然又要被扣上善妒的名号。

深吸了口气,锦芬压下心中的恨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些,“老爷,小翠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鬟,抬了她,未免会让人说三道四。改日让人去寻些书香门第的女子来,老爷若是喜欢,尽管接进府中,妾身没有半句怨言。”瞧着纳兰辰逸的神色已不如刚才般冰冷,锦芬又道,“小翠毕竟是我院子里的三等丫鬟,这以后让雨儿和卓儿见了她,该怎么称呼才好……”

锦芬说的有些苦口婆心。

纳兰辰逸有些愣住,若不是锦芬提醒,这事他还真的没有想过。雨儿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

“你看着办吧。”纳兰辰逸松了口,说完这句也不再理会,带着柳絮回了西园。

锦芬没想到这一番折腾,竟是便宜了柳絮,心里更将小翠骂了个狗血喷头,领着容妈妈气冲冲的回了兰芷阁。

很快,隐在暗处的念儿就发现兰芷阁的下人抬着什么东西匆匆出了后门。不用说,定是小翠的尸体!

对于小翠,念儿并没有同情。毕竟是她害人在先,如今被主子当成弃子,也是她活该,怨不得旁人。

想到当时的情景,念儿的眸子骤冷。要不是她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发觉气味不对屏住了呼吸,那么,躺在纳兰辰逸床上的就是她了吧!如果她猜得不错,那房中燃着的香只会使女子浑身无力,可头脑却是清醒的。锦芬是要她在纳兰辰逸侵犯自己的时候,说出她身份的秘密吧。

可是,锦芬却在不知道屋中是小翠的情况下,一直冷眼旁观……

她是想要不管自己是不是纳兰若雨,都要毁了自己的清白吧!

如果她真的是呢?那可是父女乱.伦……

锦芬的心好毒!她便是要她死,也用最屈辱的死法!

念儿的眸子冷如寒冰,周身也迅速的笼罩一层寒气,且越来越浓。

看着那些人离开,念儿也悄然从后门跃出,身形一闪,融入在夜色中。猴子的身体不知怎么样了,她有些不放心。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接近四更天,念儿运上轻功,在街道上轻盈穿梭。突然,她的身形一慢,在一处屋角暗影里停了下来,身体迅速的贴到墙上,屏住呼吸。

很快,就有一道玄色的身影快速的掠到她藏身之处不远的街道,停住脚,四下看了看,目光若有若无的朝这边望了一眼,然后飞快的离开。

念儿微松了口气,身子却是没动,目光依旧警惕的瞪着无边黑夜,耳朵高高竖起,小心的;聆听着一切的动静。

果然,没多久,那个身影又折了回来,似是孤疑的搜索了一番,看果真没人,他才哼了一声离开。这一次,念儿没有迟疑,在玄衣男子身后快速离去。

只是她没有料到,在她的身后,一抹玄色的人影快速的跟了上去。

庄子上,对于念儿半夜的突然到来,小六子父子却没有太多疑问,将她迎进猴子的房间后,那对父子很快退下。

“猴子,这两天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拉了个凳子在猴子的床边坐下,念儿笑着问。看他小子脸色红润不少,想是恢复的不错。

“小姐!”猴子看到念儿就想起身行礼,他的命可是小姐拼死救回来的。

念儿忙按住了他不让他动,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伤还没好,哪来那么多的虚礼,要是扯动了伤口,我可饶不了你。”

清秀灵动的一张笑脸,璀璨的如黑夜繁星的眸子,那样亲切温暖的话语,让猴子的眼睛有一瞬的恍惚……

小姐好美!比那天上的仙女怕是都要好看许多!如是想着,猴子的心莫名狂跳起来,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异样的红晕。

他的样子,看在念儿的眼里只以为他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忙慌着上前一步,用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奇怪的皱眉,“不烧啊?”

她冰凉的小手让猴子的心一下子清明起来,眸中快速的浮现恼怒之色,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竟敢宵想小姐?猴子暗恨自己龌龊的想法,恨不得掐死自己!

章第一百六十四

云雀山有几百号人,以男子居多,且大多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对于美丽清冷如莲花般的念儿,心仪的也不少。猴子会这样想,也不足为奇。

念儿瞧着猴子的表情怪怪的,也没有深究,只以为他是身体不好每日憋在屋里闷得,“今日换药了没有?”拉过猴子看了看他的背。

“换……换过了。”猴子有些结巴,扭过脸不敢看念儿。

“恩,每日注意一些,多吃些饭,药也不能少喝,不要怕苦,灵药苦口知不知道!”念儿像一个絮絮叨叨的大姐姐般,一直对着猴子叮嘱,生怕他不听话耽误病情。

猴子的心中一暖,眼眶有些湿,他咬着牙点了点头,压下了心中异样的情绪。

小姐只有少寨主那样优秀的男子才能配的上,只要能看到她幸福平安,他就满足了。“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将身体养好,决不让你担心。”猴子的眸中是少有的坚定。

念儿笑了笑,又嘱咐了猴子几句,也没吃小六子端上来的饭,匆忙离开了。丞相府里想要制她于死地的人,她还没有惩处呢!

她几乎是顺着原路返回,只是刚离开庄子不久,她就感觉到了身后不容忽视的陌生气息。她暗自心惊,不知跟着他的人是否也跟她到了庄子上,那样,猴子和小六子父子就有危险了。可她也不敢贸然返回去查看,若这人是现在才跟着她,那么她回去无疑是将猴子和那处庄子暴露了。直觉上,她认定身后的人是轩辕泽的人。除了他那个狠毒的家伙,没有谁会注意到她这个小丫头。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吸一口气,身形极快的掠起……

她快,身后的影子也快,与她始终保持着两丈远的距离。

念儿没有回丞相府,而是在城中绕起了圈子,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身后的那个尾巴总是无法甩掉。那个人也没有什么行动,就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突地,念儿停住了,猛的转过了身,冷冷的看着那个离她不远的玄衣男子。“阁下老跟着我干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的一位朋友。”温和清朗的嗓音缓缓的道,人也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月色下。茭白的月色温柔照射在他的脸上,本就如诗如画的绝世容颜,更平添了几分朦朦胧胧,虚无缥缈的风华……

念儿一怔,脱口呼出,“是你!”

站在她对面,俊美如玉的男子竟然是太子轩辕泽!只他一人,常随他左右的流风和流云也不在。从一开始她就想过了,她身后的人可能是流风流云其中之一,要不就是那个什么总管。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是轩辕泽。

“是我。姑娘这么晚了在大街上溜达,小心碰上盗匪。”轩辕泽好心的提醒着,墨色的凤眸深幽无底,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他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念儿的表情。

“盗匪?这京城的治安不是一直都是太子殿下管理的吗?怎么会出现盗匪?”一听轩辕泽故意提起盗匪两个字,念儿就想起了猴子的一身伤,口气立刻变得不善,冷冷的讽刺道。“太子殿下千金之躯,不在皇宫呆着,大晚上的满街乱跑,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一想到她曾经瞎眼的救了这个黑心肠的家伙,念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现在十分怀疑轩辕泽是不是知道了她和猴子他们的关系,要不然他不会莫名其妙说这么一句话。虽然她明白在其位谋其政的事实,轩辕泽抓师兄抓猴子都有充分的理由和责任,可她却无法看着那些兄弟受伤甚至威胁到生命。

“今晚月色不错,本宫只是无聊赏月而已!”轩辕泽优雅的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不急不缓的道。

“赏月?呵……”念儿冷笑,“宫中没有月亮吗?还是这大街上的月亮比皇宫里的更圆更亮?”她没想到这个月华第一俊美的男子,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流。

“宫中?”轩辕泽的眸子暗了暗,抬头望了望天,才开口道,“宫中的月亮那里有这里的清明!”他的眸中划过一丝浅浅的哀伤,转瞬即逝,脸上依旧是温润儒雅的模样,仿佛那刚才的哀伤从不曾有过。

念儿暗自啐了一口,装模作样!一方天地,那里会不一样,骗傻子呢。

“姑娘深夜不在丞相府睡觉,跑到城郊做什么?”敛了神色,轩辕泽想起了心中的疑惑。这个念儿,和那个使软鞭的男子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也看月亮不可以吗?”念儿冷哼一声,不想和他废话,扭身就走。这一次,她的目的地是丞相府。既然已经被轩辕泽认出,她也就无需兜圈子了。

轩辕泽站在念儿身后,嘴张了张刚要开口,黑澈的眸子突然危险的眯起,下一刻,周围涌现出十几个黑衣人,将他和念儿远远地包围在了一起。黑衣人一身墨黑,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冷酷狠咧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两人。他们的身上,都流露出一种接近死亡的冷酷气息。

念儿的步子被生生阻下停在原地,双手戒备的握紧腰上的软鞭,眼神却淡漠如水,没丝毫胆怯。

黑衣人手中都拿着长剑,明晃冷森,在月色下散发出幽幽的寒光。他们的脚步缓慢凝重,一点点将两人逼在一起。

“对不起,连累了你!”耳畔,男子如玉的声音温柔的响起。念儿愕然,转头,对上轩辕泽充满歉意的眸子。

“碰上你就没好事!”念儿低低的嘟囔,每次看到这个人,都会被人莫名追杀。上一次是她救了他,这一次居然连她都连累了!

念儿的声音很低,可轩辕泽还是听见了,他的眉一挑,还来不及细想,周围杀气涌动,那些黑衣杀手已经全部出手。十几道剑光同时出击,威力不容小瞧。轩辕泽不敢大意,忙敛了心神,弹出腰上的软剑,迎了上去。同一时间,念儿也挥出了手里的软鞭!

不管这些杀手是谁派来的,既然看了她的容貌认识了她,就断无活着的道理,是以她一出手就是杀招,招招狠辣,毫不留情。

第一百六十五章

寂静的夜中,刀铁碰撞的清脆之音分外刺耳,,十几道影子翻腾跳跃,杀气弥漫于空气中……大约半个时辰后,打斗停止,最后一个黑衣人抱着xiōng前,轰然倒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念儿微喘,衣衫上也沾到一些血迹,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四周。轩辕泽面色冷凝,在地上的死尸上扯下一块布擦了擦软剑,围回腰上。

念儿的软鞭上也有不少血渍,她将鞭子盘在手上。鞭子要用特殊的东西清洗才行。抬眸望了一眼,念儿有些诧异,他的衣衫如初,并没有沾染到一滴血,依旧是那么整洁干净,就连褶子也是很少。

念儿悄然数了一下,这些杀手共有十五人,她估计也就解决了五六个,剩下的都是死在轩辕泽的剑下。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的武功,果然不是流风和流云所能比的。他的招式诡异狠辣,几乎是招招致命,让人很难想到他会是那个文质彬彬的温润太子!

她不想招惹他,也不想和他有太多的交集,收拾好鞭子,转身就走。想必轩辕泽已经认出了她手里的鞭子……

“姑娘留步!”可是她的脚步刚动,身后的男子就开了口。声音不急不缓,淡然从容,却让人有一种不得不听的威慑力。念儿不由住了脚,身子却没有转,依然背对着他。

“姑娘的功夫师承何人?”轩辕泽缓缓往前走了两步,漆黑的眸子紧紧锁住念儿的背影。

“自然是我师父。”念儿脆生道,心中涌出一些警惕。这个轩辕泽,不问别的,怎么问这个?莫非,他知道了师傅的名讳?

云寨主毕竟是草寇,自古官匪不两立,再有云轻扬劫寿礼的事,念儿最怕轩辕泽已经查出了什么。

“可否告知令师名讳?”轩辕泽心中一喜,立刻追问。若这个女子的师傅真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也好暗中帮他洗脱盗匪的嫌疑。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他想结识那个人。

念儿心中警铃大作,挑了挑眉,转过了身子。盯着轩辕泽瞧了半天也瞅不出端倪,才冷着声问,“太子想要知道家师名讳做什么?”

轩辕泽自是瞧出了她眸子里的敌意,也不恼,温声道,“因本宫曾受恩与人,那位恩公也使一条和姑娘一模一样的白色软鞭,故才有一问。”轩辕泽实言相告。

“恩公?”念儿哗然,暗中松了口气。原来这家伙将自己当做了男子,怪不得他莫名撤了客来居周围的暗桩和城门口的守卫,想必是看在那个恩公的面子上,才放了师兄他们一马。

看来,这个人也不是全无心肠。

心里,对轩辕泽的偏见少了一些……

她一笑推脱道,“这天下使鞭的人何其多,小女的家师未必就是太子殿下的恩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将明,又道,“时候不早,小女该回去了!”说完,也不理轩辕泽,抬脚就走。

轩辕泽还想套出她师傅的姓名,张口欲要喊她,却突然瞧见她身后一点蓝色的荧光朝她激射而来。“小心!”他惊呼,身子一跃……

念儿的心思还在轩辕泽那句‘恩人’上,浑没发觉身遭的危险,等她听到轩辕泽的惊呼下意识的望去之时,只听到身旁传来一声闷哼……

“殿下……”隐在暗处的流风和流云惊叫着扑了上来,但还是慢了一步,轩辕泽已抱着胳膊白了脸色。

念儿愣在那儿,看着身旁那个绝色风华的男子身子摇了摇,被流云和流风扶住。似感觉到她的视线,他有些艰难的抬眸,对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四周又跳出好几个人影,其中一个拿剑狠狠的将发暗器的杀手刺了个透心凉。那个杀手想必刚才未死透,挣扎着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向念儿发射了几枚毒针,却不想被轩辕泽发现,并帮念儿挡了去……

“殿下!”流云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他迅速的掏出一颗药丸塞进轩辕泽的嘴里,然后拔掉轩辕泽手臂上的毒针,恶狠狠的瞪了念儿一眼,这才和流风背着轩辕泽快速离去。

念儿一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一阵凉风刮动她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她才回过神来,却发觉,四周的死尸早已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甚至连一丝血迹也找寻不到。

“他为什么会救我?”念儿喃喃自语。如果不是轩辕泽,那么如今受伤的人就是她了!极缓慢的迈动步子,许久,她才低低的道,“如此,你我两不相欠……”

她救过他一命,他也救了她一次,从此相抵,各不相欠。

原本被她在心底定义为恶人的人,如今竟会毫不犹豫的救了她的性命,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日子恍然过去几日,这期间,念儿并没有听到有关轩辕泽的消息。她只是每日偷偷安排着想要做的事。转眼,就到了纳兰若雨的及笄日!

皇宫的事,被皇上压的悄无声息,许多权贵知道纳兰若雨依旧被皇家看重,都不约而同的送上了礼物。锦芬更是为了彰显女儿的身份,将及笄礼办得格外隆重,许多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受到了请帖。那些贵妇们都带着自己家里容貌出众的女儿前来参加。她们知道,今日太子是定会来的。太子一来,瑞王爷也会来,其他几位皇子说不定为了给太子面子也会来,还有那些世家的公子世子,说不定会给自家女儿觅到一出良缘。

午时刚过,那些夫人小姐们就陆陆续续的到了。作为当家主母的锦芬自是在二门热情的接待。

丞相府中,早已被下人们装饰的焕然一新,到处都是鲜花和精致的摆件。丫鬟和小厮都换上了新衣,鱼贯穿梭在各处。锦芬也穿着紫红色的锦衣,眉眼含笑的迎接着每一位客人。想着女儿精心装扮的美丽模样,她笑的越发舒心。锦芬没想到的是,第一个上门的贵妇竟是容阡陌这个她最不喜看到的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容陌柔穿着华贵的锦衣,头上镶着红宝石的金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她的容颜艳丽,脸上挂着端庄温柔的笑,让人一瞧之下只觉得贵气逼人。她的身旁还有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眉眼和穆霜霜有三分相似,装扮清淡,浅色的绣玉兰花的素衣,头上也只插了两只白玉兰花的簪子绾发,瞧着清淡典雅,别有一番美丽。这个女子以前并没有见过,想必是将军府的庶女了。

穆霜霜被皇上下了旨陪着太后礼佛,穆府能出席的就只有庶女了。

“恭喜妹妹了,这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雨儿那丫头也及笄了,哎,女大不中留啊!”容陌柔挑着眉假惺惺的道,走到锦芬的面前仰起脸娇笑如花。

锦芬的脸色变了变,从刚才看到这对母女的不悦变得更加厌恶。她如何不知容陌柔口中的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讽刺雨儿在皇宫大殿的那件事!心中恨的几欲发狂,可瞧着左右相随的下人,和容陌柔身后远远走来的夫人小姐们,她咬着牙咽下了这口恶气,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是啊,转眼这孩子们就大了,霜霜还比雨儿大半岁呢,姐姐今日也暗中瞧瞧,也帮霜霜相一个如意郎君!”

最后的‘如意郎君’四个字,她特意的加重语气。果然看到那对母女瞬间变了脸色……

哼,我们雨儿还不是遭了你们恶毒的算计,皇上和太子的心里可都跟明镜似的,他们都没有说什么,容陌柔一个小小的将军夫人还想瞎叽喳?

相比之下,穆霜霜与人苟合,那才是大大的不要脸呢。今日被宴请的可都是各位皇子,候府的世子,各个官家公子。不管相貌如何,怕是没人会要穆霜霜这个被人玩过的贱人吧!

锦芬冷笑,吩咐身后的丫鬟带着容陌柔母女进去,她则笑着招呼下一位贵妇!

容陌柔吃了个暗亏,却又不能大声理论,扭头狠狠的瞪了庶女一眼,二小姐穆倩倩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无声的叹了口气,庶女果然是上不了台面。她忍住心底的不甘,柔声道,“走吧!”

女儿纵使再不好,那也是她心头的肉!想到穆霜霜此刻还在寺庙受苦,她的心就针扎般的疼。

落雨园中,香如几个正细心的帮纳兰若雨打扮,描眉画眼,挽了发髻,染了朱唇,换上锦芬精心准备的大红色湘锦百花衣。纳兰若雨本就俏美,如今这么精心的一打扮,那就如同画上走下的仙女,要多美有多美。

“呀,小姐可真美啊……”四个丫头俱看直了眼,忍不住赞道。一个个都露出羡慕的眼神。

在原地转了个圈,看着红色的裙摆呈现完美的弧形,飘动的如盛开的花朵,纳兰若雨唇角的笑意更甜。

这样子的自己,太子哥哥会喜欢吧!

别人的称赞无关紧要,只要太子哥哥喜欢就好!想到轩辕泽俊美的斯的脸孔,纳兰若雨只觉得一颗芳心怦怦直跳,怎么也无法平息……

西园,知秋帮柳姨娘的发间插上最后一件珠花,柳絮转了转头,看着镜中美丽妩媚的自己,唇角微勾。想到纳兰辰逸这几日对她的宠爱,她脸上的笑越发甜蜜。

“姐姐可收拾好了?”一道娇媚柔弱的声音传来,赵姨娘挑开帘子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她今日穿了件淡绿色的稠衣,柔软飘逸,美丽而不张扬。

“见过姨娘。”念儿和知秋知夏对着赵姨娘行礼。

“起来吧,我又不是外人。”赵姨娘笑着拉起了念儿的手,将她扶了起来,言语亲切,丝毫没有一点架子。

念儿的眸光微闪,笑了笑,随着赵姨娘的力直起了身子。

“外头的宾客可是来的差不多了?”柳絮对着赵姨娘和气的笑笑,问知秋。

“除了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外,都差不多到了。”知秋想说就连皇后娘娘都让人送来了礼物,可又怕自己主子不爱听,就没有说。

身为妾室,没有主母允许,这样的宴会是不能参加的。柳絮如今有了身孕,是纳兰府的大功臣,纳兰辰逸就准许她参加。府中本就只有两个姨娘,柳絮能去,赵姨娘自然也不该落下。

“走吧,别让夫人责怪。”柳絮站了起来,扶住知秋的手,淡淡说了句。西园如今和锦芬的关系已十分紧张,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念儿还是希望她们低调行事。

柳絮走在前面,赵姨娘拉后她两步,念儿则差了赵姨娘一大步。

“姨娘今日的装扮淡雅不俗,端庄而美丽,想必老爷见了定会喜欢。”念儿笑望着赵姨娘,淡淡说了一句。

赵姨娘面上一僵,很快恢复如初,笑了笑,并没有接口。

今日夫人和大小姐可都是重头戏,哪一个不是精心装扮,老爷怎么会注意到她?

念儿瞧见了她的落寞,嘴角勾了勾又道,“今日宾客如云,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话落,她看到赵姨娘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快步跟上柳絮。

这相府中的女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锦芬想要无风无波的过完这一天,她偏要弄些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想到锦芬一会将出现的表情,念儿唇角的笑意更浓。

丞相府的宴席摆在后花园中的空地上,花园中百花盛开,锦芬更是让下人精心准备过,无一处不显精致。

柳絮和赵姨娘因着是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只找了个角落安静的坐了。

念儿抬眸看了看,花园中万紫千红,香风阵阵,果然好多贵妇已经到了。她们都找着熟识的三三两两在一起亲密的交谈着,她们的子女也和相好的伙伴在一起闲聊,偶尔能听到那些女子清脆的笑声。

念儿粗粗瞧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那个风华无双的身影,暗道他果然是没有来!不知怎的,又想起那夜泛着蓝光的毒针,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为什么要救她?

知她是那夜劫人的人,定也知她和他口中的盗匪关系不一般,他怎么还会救她?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小姐到!”

一声高高的声音打断了念儿的胡思乱想。她忙敛了心神,朝远处看去。花园中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远处。

红裙喜庆妖娆,上绣百花栩栩如生。衬着女子如雪的肌肤,精致美艳的五官,端的将百花都比了下去,真可谓实打实的人比花娇。纳兰若雨的面色端庄,唇角挂着淡淡得体的笑容,不露皓齿,却让人感到喜庆。

花园中几乎所有的女子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只是其中夹杂着不少的嫉恨。

念儿目光淡漠,羽睫轻轻颤抖了两下,安静的站在柳絮的身后。

“雨儿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快让姨母瞧瞧。”亲热的上前拉住纳兰若雨小手的是容陌柔,她的言语恳切,完全看不到一点做作。仿佛她和锦芬真的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妹。

纳兰若雨的面子僵了僵,想将手从容陌柔的手掌里抽出来,无奈对方抓的太紧,她半点也动不得。虽然心中不悦,面子上也不能显一份,乖巧的笑了笑福了福,“姨母!”

许多知道两家那点子恩怨的,都不约而同露出鄙夷的神色,暗叹这将军夫人也是演戏的高手。

锦芬陪着娘家嫂子过来,远远就瞧见容陌柔和纳兰若雨在一起,心中一凛,忙低声朝嫂子告罪,抬脚快步的走了过来。

“雨儿这丫头,怎不请你姨母坐下?”人还没到,锦芬就笑着开了口。手腕翻动,适时的将纳兰若雨的手从容陌柔的手掌里解救出来。

纳兰若雨瞧着已经被大力掐红的手腕,隐隐有些痛。她心中将容陌柔骂了个几百遍,可是当着这么多人,她却无法喊出委屈。只是藏在袖中揉了揉,用以缓解疼痛。

锦芬将女儿的小动作都瞧在眼里,心中对容陌柔的恨又多了几分。

容陌柔在心底无声的冷笑,面上却笑颜如花,很是亲昵的看着锦芬,“妹妹和我还客气什么,好了,快去招呼别人。”说完,也不理锦芬眸中的厉色,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

“太子殿下到,瑞王爷到,三皇子到,四皇子到……”突地,下人高声的禀报声传了过来。

花园中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朝园门口看去,念儿的目光也投了过去。

目光所到,但见四个俊逸丰朗的男子依次走了进来。当先的自然是太子轩辕泽,轩辕瑞还和以前一样紧跟在他的身后,随后是三皇子和四皇子。

这两个皇子那日在太后寿宴念儿已经见过,匆匆瞥了一眼后就看向前方。轩辕瑞从一进来目光就在搜索着,直到找到念儿的身影,他才好心情的弯了弯唇,对念儿眨了眨眼。

念儿回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轩辕瑞立刻满足,眉角飞扬……

念儿好笑的摇了摇头,目光却划过他瞧向前面的人。

他的脸上依然是儒笑淡淡,华丽无双的容颜永远都是那副沉稳不惊的样子,只是他的脸色却略微有些苍白,虽大家都沉浸在他温和的笑意中无法自拔,念儿还是一眼就瞧了出来。

心,微微的揪了一下,眉头也皱了皱。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

担心他做什么,救她可是他自愿。想着她可能是他的救命恩人的徒弟才不得已出手的吧!不过,一人救一次,他们也两清了。

念儿吸了口气,渐渐平复了心情,平静的眸子里再不见一丝波澜。只是,她没有看到,在她低下头的瞬间,一道幽深的目光在她身上极快的扫过。

“见过太子殿下,瑞王爷,三皇子,四皇子……”花园中所有的人都跪地叩拜。得知太子驾到才匆匆赶来的纳兰辰逸也在其中。想到女儿还是被太子如此重视,他脸上的笑意无法掩饰。

“都平身吧,今日是纳兰小姐的及笄礼,各位夫人小姐不必多礼。”声音永远都是那么温和华贵,如铮铮琴音划过每个人的心头。

众人道了谢,纷纷站起。

“太子哥哥!”纳兰若雨俏脸娇红,明眸如水闪动着莹莹波纹,含羞带怯叫了轩辕泽一眼,极快的垂下头,双手不安的绞动着手中的帕子。

她的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些担心的。太子哥哥是否已经忘却了皇宫大殿上的那一幕?对她是否还有心结?她忐忑不安,却又忍不住想去亲近他。

“雨儿。”轩辕泽笑笑,眸中平静,让人瞧不清喜恶,却也看不出不妥。“来人,将礼物拿上来。”轩辕泽对身后的流云挥挥手。

流云得令,转身去取侍卫手中捧着的一个长方形的锦盒。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细瞧,更有些站的稍远的小姐甚至踮起了脚尖。她们都想知道,太子殿下究竟给纳兰若雨送了什么礼物。

流云将锦盒递给轩辕泽,他又交给纳兰若雨。

双手捧着镶着各色宝石,光看外表就华贵不凡的锦盒,纳兰若雨欢喜的眉眼弯弯,笑的合不拢小嘴。

太子哥哥竟然会送她礼物,而且还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纳兰若雨小心的瞧了一眼轩辕泽,见他点了点头,这才轻轻的揭开锦盒。

“哇,是一把琴呢。”有人看到了惊呼。

“此琴通体墨黑,莫非是传说中的四大古琴之一的墨雉?”某小姐眼前一亮,想到什么立刻大声道。

轩辕泽很是难得的抬眸,看了一眼那位小姐,面露赞许之意。

见太子殿下都默许那位小姐的话,立刻有好多道目光都像她看过去,熟识的笑着和她点头,不认识的则是低声问着身旁的人,这个博学的小姐是谁。

那位小姐见太子都瞧了自己一眼,不仅万分得意,瞬间扭捏的低下头绞着手中的帕子,眸中闪过窃喜。

虽说太子正妃无望,可若是被太子殿下瞧上,那做个侧妃也是好的。她的如意算盘刚刚打响,就感觉数道狠咧的目光几乎同时从四面八方射向自己。她心中一惊,忙悄悄抬头看去,却见那些小姐们一个个都瞪大了恶狠狠的眼珠子,恨不得扑上来掐死自己。她大惊,知道自己已犯了众怒!可是又一想,只要她做了太子侧妃,还用怕这些人吗?她的背脊又挺得笔直……

第一百六十八章

纳兰若雨冷眼瞧着刘御史家的小姐刘碧仪,瞧着她沾沾自喜的模样,眸底的神色越发冷寒。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勾引太子哥哥,这个刘碧仪简直是找死!可是御史却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人物,她只有忍了怒气,吸了口气将目光转向轩辕泽。

“雨儿谢太子哥哥的礼物。”纳兰若雨盈盈下拜,对着轩辕泽施了个礼。声音婉转清丽,如林间黄郦,悦人心脾。

只有少数几人维持着面子上的风度,做欣赏状,其他贵女都同时露出鄙夷的眼神。看着昔日丢丑之人无有羞色,依旧云淡风轻的站在这里大放光华,还得了太子那么贵重的礼物,那些小姐就懊恼的要死。

真不知太子殿下到底瞧上了她那里?

“宿闻纳兰小姐琴棋书画样样出众,今日太子殿下即送了如此好的琴,纳兰小姐说什么也要弹奏一曲,也让我们这些人见识见识这般古琴的风采。”说话的,依旧是哪个刘碧仪。她眉眼含笑,笑容真挚热情,给本就秀美的她更添了几分美丽。她的话亦如她脸上的笑,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她只是想见识一下太子殿下所送的琴的风采,并不是存心刁难纳兰若雨!

纳兰若雨自幼才名就在外,弹一首琴,对她来说如探囊取物,根本不在话下。刘碧仪自是知道,所以对纳兰若雨的琴技只用一句话概过……

“是啊,早闻纳兰小姐琴技不凡,今日可有机会听了。”立刻有人附和着。

“就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纳兰小姐也定不会推辞的。”更有人见纳兰若雨没有接话,如是说道。

也许,这个纳兰小姐的琴技并无外界传闻的那样高超,今日若是在太子殿下面前出了丑,那她们可就有机会了……

好多人也立刻紧跟着附和声一片。纳兰若雨偷偷瞧了一眼轩辕泽,他神色温和,看不出什么,只他眉间淡淡的笑意,还是让纳兰若雨心头一喜,知他也在期待自己的表现,当下微微朝四周福了福,娇声道,“那么,雨儿就献丑了!”

花园中有一个精致的八角小亭,小厮摆上低低的桌案,香如在一旁的香炉中加了花香片,纳兰若雨亲自抱着怀中的墨雉古琴走到亭中,轻手放下古琴,她抬眸扫了一眼,莹白的玉指微扬,在空中稍作停顿,优雅的落下。立刻悠扬清越的琴声就欢快的响起。

墨雉真不愧是四大古琴之一,音色纯正舒远,空旷淳厚,如吹毛断发的利剑,一出鞘,就闻绝世风华!但闻叮咚之声如泉水潺流,如百鸟高鸣,似繁花盛开,香飘满地……

众人都随着闯入心脾的琴声,仿佛看到了蔓延无尽的青草红花,高空蓝天清澈,上飘白云朵朵,高飞的鸟儿追逐嘻鸣,地上青山绿水碧波荡漾……

所有人都沉浸在琴声里,一个个都闭上眼睛脸露祥和,安静的享受着如此静好!

念儿挑了挑眉,心中也赞了一句。只是她眼中的冷色并没有褪去多少。纳兰若雨再优秀也不会改变什么,因为她的娘是锦芬!

“丫头,你可会弹琴?”突然,细细的话语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耳中,她抬眸,看到轩辕瑞朝她眨了眨眼。她一愣,却没有回答他。

轩辕瑞显然也没指望她能回答,也许是怕她并不会传音入密的功夫,所以说完那句话后,看向了纳兰若雨。

一曲毕,四周静寂无声,片刻后才有人缓过劲来,立刻大声的叫好。立时,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花园中到处都是喝彩称赞声。

纳兰若雨心中得意,站起来施了礼答谢,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一点骄傲之色,眼神在抬起间,热切的划过轩辕泽的方向。

此刻,她最想听到的,是他的赞美。

只是,她等了许久也不曾听到轩辕泽开口,就连眼神也没有朝她这边望一眼。倒是瑞王爷拿起面前的酒杯,笑着朝她举了举杯,算是祝贺。

心中微有失落,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殆尽无踪。身后的香如瞧出了她的异样,忙上前一步小心的提醒,“小姐……”

纳兰若雨一惊,清醒过来对着众人笑笑,忙朝锦芬走了过去。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经过男宾席时,却闻温润如珠的声音轻轻响起,“弹得不错。”

她巨喜,因这说话之人是轩辕泽!“太子哥哥……”只觉得眼眶湿润,欣喜的泪几欲夺眶而出。太好了,太子哥哥也夸奖她了呢!

有他的一句话,比别人的千百句赞扬都更让她激动难安。

轩辕瑞也趁机送上了自己的礼物,三皇子四皇子也自是不甘落后,纷纷呈上礼物。纳兰若雨一一道谢后,让丫鬟将礼物拿了下去。

皇子的礼物想必也不会次,只是有了轩辕泽的墨雉和赞扬,别的礼物她都没了相看的兴趣。

参加宴会的人已陆陆续续的到来,锦芬的亲娘,纳兰若雨的外祖母伯爵府的老妇人因为身体不适没有来。锦芬就请了几位相熟的妇人小姐去看戏。

京中宴会,看戏是必不可少的节目,因这些贵妇们到一起也没有别的消遣,她们也不能和年轻人一样吟诗作对击鼓游戏,唯有瞧瞧戏,打发时间。

纳兰若雨是主人,招呼这些小姐们的任务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就带着一众小姐去看府中的景致。

念儿注意到,在那些小姐的身后,她看到了两个年纪十一二岁的少女,她们虽也穿着锦衣罗衫,可神情却有太多的拘谨,怎么瞧着都不像是那些高门贵家出来的小姐。

低头,她瞧见柳絮担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粉色衣服少女的身影,这才恍然大悟。那个少女,想必就是丞相府的三小姐纳兰若薇,比她大一些的肯定就是那个没了亲娘的二小姐纳兰若蔷了。

这两个妹妹她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听说都是极孝顺的女子,整日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学习针织女红,平日无事,三小姐就连柳姨娘那里也极少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丞相府今日来了好多宾客,锦芬一人也是忙不过来,因此名兰便被派到厨房督事。来的都是贵客,不仅有王公夫人,更有太子和几位皇子王爷。今日的席面可就要万分谨慎,切不可出一丁点的错误。

名兰仔细的嘱咐着厨子应注意的大小事务,眼睛还不忘左看右瞧,挑不妥之处。小丫鬟婆子在厨房中进进出出,谨慎的做着自己的事。因为天气的原因,许多青菜都是才送到。

厨房里实在闷热,不一会名兰已感到浑身冒汗,她又吩咐了几句离开,边走边拿帕子擦着头上的汗。

“热死了!”名兰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顺势在一株槐树下乘凉。她的身后是另一个园子和厨房相连的走道。高大的树冠茂密繁盛,不仅遮住了这边的yīn凉,那过道也被遮了一大块。

“老姐姐今日也来了!”远远地传来脚步声渐渐走近,有两个人在边走边说话。名兰听声音不太熟悉,也没在意,仍自静静地坐着。

许是贪凉,那两个说话的婆子也走到了槐树下乘凉,两个人还在不停的说这话。名兰摇了摇手中的帕子,自在的扇着风。

“我给府上送我们庄子上产的瓜果,今年收成不错,拿葡萄紫灵灵的又大又甜,前些日子夫人还夸了我几句呢。”另一个声音道。听着都有四五十岁的年纪。

名兰了然,这两人都是府上看管庄子的管事娘子。后面开口的她也认识,是粮庄孙管事的媳妇王婆子。

“听说你那大儿媳没了?”原来的那个开口,声音有些惋惜。

“哎,难产死了,孩子也没保住……”王婆子有些痛心,叹了口气道。“可怜了我那大儿,拖着两个孩子可怎么过!”

“老姐姐莫伤心,老大才二十几岁,赶明儿另找一个就是了!”另一个婆子开口劝道。名兰撇了撇嘴,孙管事的大儿子她知道,听说是个瘸子。原来的媳妇也是好不容易说下的,如今要再娶,那可就难了!

两个婆子又说了几句,相跟着离开了,想必是出了府。

名兰缓了缓,怕厨房有事,也急着离开了。

兰芷阁。

几乎所有的下人都去了前头招呼客人,只留下几个婆子看守园子。因主子不在,她们也松散了许多,守门的两个婆子甚至打起了盹。

“还不起来?大白天的也敢偷懒!”突然,一声厉喝惊得婆子突地睁开了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锦芬,忙匍匐在地告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锦芬心里有事,也顾不上惩罚,踢了她们一人一脚,抬步走了进去,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两个婆子并不认识那男人是谁,悄悄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

进了外间屋子,锦芬才冷着脸对于掌柜道,“说吧,怎么回事。”

刚才她正在园子里招呼客人,一个小丫头悄悄跑过来说香粉铺子的于掌柜有要事禀报,正在府外候着。

锦芬明白今日府里大摆筵席,庆祝纳兰若雨及笄。于掌柜要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也不敢这个时候来找她。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看出了什么事。府里人太多,无奈,她只有将于掌柜带到了自己的院子。

“夫人,今日一早,就有几个来我们铺子买香粉的小姐找上门来,说在我们这里买的香粉有毒,她们抹了之后,竟然满脸出了红色的斑点,奴才好说歹说她们不依,直嚷着要见官。”于掌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他也知道今日府上有事,本不想来,可那些小姐实在难缠,怎么说也不理。无奈之下,他只有找了过来。

“什么?我们铺子的胭脂水粉也不是买了一年两年了,怎么会出那样的问题?”锦芬一下子站了起来,瞪大了一双杏眼。“你可看清楚了,是我们铺子所出的水粉吗?”

“奴才看了,不论是包装还是内里的香粉,都是我们铺子所出,并无半分假。”于掌柜也有些纳闷,那些水粉都卖了好多年了,一直都挺好的,怎么今日里一下子出来这么多毁容的?

“找人看了?”锦芬一看于掌柜的脸色就知道那水粉里确实有问题。

“是的……”于掌柜额头的汗流的更欢。

“一定是有人陷害,平日里是怎么告诫你们的?警醒着点,可……”锦芬气的站起来猛的一拍桌子,吓得于掌柜一个哆嗦,后背的衣裳全湿了。

只是,他再没听到锦芬的声音,有些诧异的偷偷抬头,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花园里的凉亭中,纳兰辰逸陪着太子以及几个皇子王爷在喝茶下棋,轩辕瑞不甘枯坐,也觉得无趣,就带着姚勇在花园中溜达。

纳兰若雨则带着一众小姐赏荷看鱼,只是那些小姐们的目光很明显的都不在花上鱼上,俱是偷偷的望这边瞄。

柳絮和赵姨娘安静的坐在角落,看到念儿拿着几朵两把扇子走了过来,柳絮和赵姨娘相望一笑。“我就说这半天看不见你呢,没想到是帮我们拿扇子去了。”赵姨娘首先夸奖。

这个丫头不仅模样周正,心思缜密,比她园子里的丫头强多了。

“奴婢看这天实在热,怕姨娘们沾了暑气。”念儿笑着将一把扇子递给赵姨娘的贴身丫鬟,一把给了知秋。

“你有心了。”柳絮笑的很是舒心。这个念儿还真是个妙人儿。

“夫人怎么不见了,她不用招呼客人吗?”柳絮一双美目四下找了找,没看到锦芬,奇怪的问。

“许是有事吧。”赵姨娘淡淡的道。她的目光隔着花叶看向远处,瞧到纳兰辰逸的身影目光一闪,又慢慢收回。

“这日头也不早了,快到开席的时间了吧?”柳絮用手掩着瞧了瞧天色。

“恩。”赵姨娘应了声。她们扭头就看到管家小跑着去了纳兰辰逸的身边。

“老爷,要不要奴才现在吩咐开席呢?”管家小声的在纳兰辰逸身后道。

“夫人呢?”纳兰辰逸皱眉,这种事还要他cāo心吗?

第一百七十章

纳兰若雨的及笄宴,锦芬这个做亲娘的却不招待客人,怎么也都失礼。纳兰辰逸当下心中的火就冒上来了,匆匆向太子及诸位王爷皇子告了罪,转身亲自去寻找锦芬。

念儿远远地瞧着他离开,嘴角邪魅的勾了勾。

纳兰辰逸,待会可有一件大礼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轩辕瑞正好看到她嘴角冰冷的笑意,不觉眼角一抽,暗想这个丫头不知又想算计那个?可千万不要是他就好!

兰芷阁。

纳兰辰逸怒冲冲问了几个下人,知道锦芬回了她的院子后,才一路追了过来。守门的婆子看到相爷过来,忙头磕地不敢起来。

“你们夫人在里头吗?”纳兰辰逸沉着脸问。

“在,在,夫人刚进去没多久!”一个婆子忙回道。

纳兰辰逸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地上的婆子松了口气,悄然擦了擦额头的汗。纳兰辰逸心里有气,脚步就有些重,几下就来到了门前,也不停顿,伸手用力一推,开了门径直往里间走,“园中宾客如云,你倒好,竟然躲到房中偷懒。”

纳兰辰逸在外间没看到锦芬,下意识就认定她在里间休息。挑了离间的珠帘,人却定在了那里。

雕着牡丹花的红木大床上,一上一下两具赤.裸的肉体正在忘我的纠缠。男子看不清模样,可那媚眼如丝,一副很享受样子的女人却是他的妻子锦芬!

纳兰辰逸彻底呆狂,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厮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慌着低下了头,一个个脸如白纸。

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们明白自己的小命怕是不保了。

“贱人……”突然,纳兰辰逸才从羞愤中缓过神来,几步上前,一把将那个男人扯到了地上,并反手在锦芬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啪……”声音很是清脆。那几个小厮的脑袋垂得更低,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自己钻进去。

脸上传来的剧痛让锦芬自激情中睁开了眼睛,她皱了皱门,似乎被人打断好事心有不悦。下一瞬,她看清站在面前的纳兰辰逸后,一个激灵,脑子彻底醒转。

“老爷?”她的眸中是委屈和诧异,她搞不懂好端端的相爷怎么会打自己呢?“妾身做了什么事惹得老爷动这么大的肝火?”她的眸中涌出水汽,抬手捂住自己被打肿的脸颊,颇委屈的道。刚刚还和自己颠龙倒凤,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不认人?

“你做了什么事?”纳兰辰逸气的差一点吐血。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眸底的煞气瞬间盈满整个眼眶。“啪……”他又扇了锦芬一巴掌,狠狠的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拉到了地上,也不顾她身无片缕,摔到地上后,又狠狠的踢了两脚。锦芬吃痛,忍不住喊了出来。却惹来他更狠的猛踢。

地上的冰凉,让那个男子也渐渐的清醒过来,他摇了摇头,听着耳中传来不断的惨叫声后,猛的睁大了眼睛,待看清面前的状况后,他的身子顷刻间瘫软成泥,面如死灰!

怎么会?他怎么会和夫人在一起?他明明就是和夫人禀报水粉铺子出了问题的事,怎么竟成了这副模样?

相爷!于掌柜看着眼珠子突爆,恨不得立刻杀了自己的纳兰辰逸,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忙扑上去大喊,“相爷,不管奴才的事,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啊!”

“滚……”纳兰辰逸大喊着对着他的心窝猛踢两脚,直接将他踢到了桌子角上,闷哼一声昏死了过去。

“拉下去!”纳兰辰逸忍着杀人的冲动,让小厮将于掌柜拉了下去。几个小厮忙抓起一块布塞住于掌柜的嘴,在外间找到一块桌布覆盖住他的身体,几个人合力抬了下去。当然,他们只是将人捆绑了塞到下人房里,丞相府今日宾客那么多,万不可被人瞧见了!

“夫人……”容妈妈跌撞着冲了进来,看到地上赤着身子缩成一团的锦芬,大惊,忙扯过床单遮住她的身体,这才匍匐在地上不断的给纳兰辰逸磕头。“相爷,夫人绝不是这种人,她自嫁入府中十几载,对相爷痴心一片,她怎么可能和一个下人……”容妈妈一直在府门口接待女眷,安排丫鬟带路事宜。好不容易一切忙完回到院子刚好看到小厮将于掌柜抬了出去,她一问之下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住口!”纳兰辰逸爆喝一声,抬脚在她的心口踹了一脚,咬着牙道,“痴心一片?呵……你这老货到会睁着眼说瞎话。堂而皇之的给本相带绿帽子,明目张胆的在屋里偷人,你还敢说对本相痴心一片?”纳兰辰逸冷笑。

周身的剧痛和突然发生的变故,已经让锦芬有些麻木,她的神智有些混乱,她甚至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纳兰辰逸尖利的“绿帽子,偷人”等字,却是很清晰的传到了她的耳中。

“容妈妈?发生了何事?”她的嘴角还滴着血,白皙的脸蛋红肿不堪,满头的乱发,头上的朱钗步摇松散的几欲掉落,让人瞧不出一点雍容华贵之美。

“我的夫人啊!你快告诉老爷,你是被人陷害的……”容妈妈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的提醒着。希望她从混沌中苏醒,赶紧想法子自救。

直觉上,容妈妈也绝不会相信锦芬会做下如此惊天动地的丑事。即便今日不是小姐的及笄礼,即便没有那么多的宾客,就凭于掌柜那样低俗的样貌,那里能入了夫人的眼?更何况夫人对老爷心思那可是真真的好,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委屈自己当了妾室。

可这些话,容妈妈现在不敢说。她明白这话出口对于盛怒的纳兰辰逸无疑于火上浇油!她只有尽量护着锦芬,让她慢慢缓过来,让她自己将这些话说出来!

头昏,呼吸急促,紧接着她的身子好热……锦芬的脑中一点点回想起来。粗重的男子呼吸,陌生的气息,燥热的交缠……

突地,她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看着脏乱不堪的大床……

“不……”不是那样的,她一定是出现了幻觉,她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凄厉的呼喊如鬼泣,锦芬这时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老爷,妾身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要害我!老爷,老爷,锦儿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锦儿绝不是那无廉耻的人啊……”锦芬扑过去抱住纳兰辰逸的腿,伏在他的脚上凄婉的痛苦。

身上披盖的床单因她的大力被扯落在地,露出她雪白的肌肤,以及那触目惊心的吻痕!斑斑红痕,点点青紫,此刻瞧在纳兰辰逸的眼中却是无尽的嘲笑和讽刺!仿佛锦芬在故意炫耀她‘美丽’的身子!

“贱人!事到如今还在狡辩?我……”纳兰辰逸已经被气得近乎疯癫,他只瞧着锦芬脖子上的吻痕特别刺眼,就想着将那痕迹抹去。他近乎疯狂的用手掌狠狠的擦拭着锦芬的脖子,见那红痕不但没减反而越老越多时,他再也忍受不住,嘶吼一声一把掐住了锦芬的脖子,暴虐的眸子圆睁,猩红的像染了血。“我掐死你……”

锦芬下意识的用手去挡,她拼命拉着纳兰辰逸的胳膊,却不论怎么努力都难撼动他分毫。容妈妈大惊也哭着去掰纳兰辰逸的手指,可同样效果甚微。眼看着锦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转成紫青色,眼珠子也渐渐的突起,像极了死鱼的眼睛!

“老爷,今日可是大小姐的及笄礼,外头那么多的宾客啊……”突的,容妈妈想到了什么,忙大喊了一声。

纳兰辰逸一愣,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直到无力的垂到两边。锦芬只觉得脖子一松,久违的新鲜气息一下子涌入xiōng腔,呛得的她猛烈的咳嗽起来。容妈妈忙心疼的拍着她的背,慢慢的让她缓气。

听到容妈妈的话,纳兰辰逸猛然惊醒。是啊,今日是雨儿的及笄礼,外面还有好些个贵妇小姐,太子殿下和瑞王他们也在。此事若声张出去,他的脸,丞相府的脸可就全没了!

不行,这事不能宣张,他幽狠厌恶的目光扫过锦芬,再一扫院中的下人,无视于她们一个个颤抖的身体,寒着声吩咐,“来人,将她们都暂押起来,一个人也不许走漏,当今日宴会结束再行发落。”

这话一出,院中的丫鬟婆子全都瘫软到地上,她们明白,自己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容妈妈,还不快给夫人梳洗装扮?那一院子的客人还都等着呢!”纳兰辰逸冰冰的声音说完,也不看地上的锦芬一眼,大步流星走出了兰芷阁。

片刻后,兰芷阁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三倍。一个个肃面冷颜,严阵以待。

看到纳兰辰逸一走,锦芬的身体就像被抽了丝般再无一点力气,软绵绵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角的泪水咕噜噜的往外冒。

“妈妈,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和于掌柜在屋中商议水粉铺子的事,怎么就……”纳兰辰逸临走无情的眼神,已经让她的心彻底冷寂。他竟不给她一个申辩的机会!夫妻十几载,她给他生儿育女,辛苦cāo持这么大一个家,他竟不念她的半点好?她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的!她的一切都完了。纳兰辰逸绝不会要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

“我可怜的夫人啊,这还不明白,一定是遭了那个贱人的暗算!”容妈妈亦恨得咬牙切齿。锦芬是她从小带到大的,今见她受这样大的屈辱,她如何不心痛?“一定是西园那两个贱人!”容妈妈说的斩钉截铁!

只是,兰芷阁一向稳固,全是夫人的心腹,西园的要往里插人,那也不是容易的事。她们又如何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将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容妈妈有些想不明白。

柳絮那个贱人,这么多年一直低眉顺眼,这才刚有了孩子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除了夫人取而代之?容妈妈暗中咒骂一声。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过了眼前这一关。大小姐的及笄礼可半点马虎不得,夫人定也会明白这个理。容妈妈权衡了半天利弊,赶紧拉着锦芬重新梳洗打扮,换了新衣,重挽了发,涂了厚厚的香粉掩盖住脸上的红肿和泪痕,若不细看,也瞧不出什么来。

锦芬是被刺激的没了思绪,完全由着容妈妈打理。她的眼眸黯淡无光,心亦死了大半。

“夫人,大小姐就快要嫁入东宫,到时候可是堂堂太子妃,老爷就是要发作,也会顾忌一些……”看锦芬颓废的样子,容妈妈忍不住点醒她。

锦芬眼睛一亮,死灰般无神的眸子瞬间有了光彩。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就算是她和人苟合,那纳兰辰逸也会顾及雨儿待嫁,让她暂且无事,那么,她就还有机会不是!

于是,在丞相府的宴席开始之时,锦芬这个女主人就依旧雍容华贵的出现在了哪里。她的脸上带着勉强扯出的笑意,热情的招呼一众贵妇,纳兰若雨则带着两个庶妹,招呼一众小姐。纳兰辰逸散了脸上的铁青,陪着轩辕泽几兄弟和那几个世家公子。他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扫过锦芬的身体,让她如坐针毡,不得安宁。

念儿的目光一直冷冷的注视着锦芬的后背,让她除了纳兰辰逸外,又多了一丝压迫之感,可她不敢回头去瞧那个人是谁。

丞相府的宴席都是用的顶好的食材,就连厨子,也是让人从大酒楼请来的。并不是丞相府的厨子技艺不好,而是大酒楼的厨子更能知晓那些皇子公子们的喜好。

“太子皇兄,今日这纳兰大小姐及笄,想着太子皇兄的婚期也不会远了,三弟恭喜了!”三皇子抿了一口酒,笑着调侃道。“纳兰小姐貌美如花,难怪太子皇兄如此看重。”三皇子还在想着刚才轩辕泽送给纳兰若雨的那把古琴。

“三弟也不小了,若是看中那家小姐,本宫明日就同父皇说。”轩辕泽温润一笑,瞧了一眼对面席上羞答答不断朝这里张望的各府小姐道。

“真的?”三皇子喜得一挑眉,只是很快的扫了一眼又道,“一个也没。”

第一百七十二章

轩辕泽显然料到他会如是说,也没有诧异,笑了笑不再开口。

赴宴的妇人,有不少都是人精,平日里没事更是喜欢扑风追影,寻些乐事。锦芬虽掩饰的极好,可还是被几人发现了端倪。其中一人就是她的娘家嫂子。只是客人几多,她也不好明着相问,只好存了心思一会再说。那些个小姐们都想要借着今日宴会表现一番,更有几个都想弄出点事端好丢了纳兰若雨的脸。可现在看到气氛很明显的不对,都打消了主意。刘碧仪想要做什么,被她母亲严厉的瞪了一眼安分下来。穆倩倩临来也被容陌柔授了命专来搅局,可她本就是个庶女,又没见过什么世面,瞧着好些人神色不对,她就害怕了,也不管容陌柔再给她使眼色,她就是低着头装作看不见……

念儿一直站在柳絮的身后,从锦芬到来后眼神就一直没有离开她的左右。她当然知道锦芬是在强颜欢笑,也看到了锦芬看向柳絮的yīn狠目光。她知道锦芬认定害她的人是柳絮,也只有身怀有孕的柳絮最有嫌疑。她低头掩去眸中的冷笑,哼,锦芬,你不是想要用那媚香来对付我吗?今日我权当回谢送给你,让你也尝尝那遭人陷害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自从打定主意复仇,念儿就没想着放过锦芬,可她也的确是一开始就没想用这么卑鄙的法子。是锦芬的狠毒让她彻底没了那最后的一点点‘善良’。她终是明白,恶人永远都是恶人,是没有可怜之分的!她原来还想着让锦芬没了丞相府主母的地位,让她被纳兰辰逸厌弃,让她从云端跌到泥里尝尝被人算计的代价就好了。现在想想,她还是太仁慈了!一条毒蛇即便是冻僵了,它醒过来还是会咬人一口。那么,她不介意先拔掉它的毒牙,再把它的鳞片一点一点的刮掉!

宴席一结束,好些夫人都凭着当家主母的敏锐嗅觉,察觉到丞相府怕是出了什么事,一个个都相继离开了。锦芬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送走了客人,身子已经摇摇欲坠,身旁的容妈妈赶紧扶住了她。

伯爵府锦芬的大嫂曹氏走到了锦芬的面前,看着她面色苍白,忍不住担心的问了句,“可是身体不适?”

锦芬咬牙刚要回答,纳兰辰逸就走了过来,“夫人这几日cāo持今日宴会的事,定是辛苦了。名兰,还不扶夫人回去歇着!”

纳兰辰逸的话有着不容违抗的坚决。

名兰心下一惊,忙上前和容妈妈一边一个扶了锦芬就走。锦芬本就无力,被两人拉着如何反抗的了?她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瞧了纳兰辰逸近乎铁青的一张脸,一个字也没出喉,任两人搀扶着离去……

纳兰若雨急着想看她收到的礼物,也没发觉自己母亲神色不对,告退后,领着几个丫头兴冲冲的回了落雨园。

纳兰辰逸也不想她发现什么,笑笑让她离开。倒是纳兰文卓毕竟是小孩子没心眼,看到锦芬脸色苍白的被人扶着离开,窜到纳兰辰逸的身前连着声追问,“爹,娘亲怎么了,可是病了?”

纳兰辰逸微怔,看着酷似自己的一张小脸,终是压下心中的愤怒,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温声道,“你娘亲cāo持宴会诸事,累了!卓儿不要打搅母亲,和奶娘去休息吧!”说完,也不待纳兰文卓开口,冷声对奶娘道,“带少爷下去,无事不要出来。”

柳絮虽不知纳兰辰逸的怒气从何而来,可见他对锦芬的态度已是一喜,想要凑上前宽慰几句,被念儿拉住了,并对她摇了摇头。“姨娘,我们回去吧,一会三小姐怕是要来看姨娘。”

纳兰辰逸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此时谁凑上去都讨不了好。

赵姨娘赞同念儿的话,远远看了纳兰辰逸的背影一眼,笑着上来扶着柳絮,柔声道,“姐姐有孕在身,当要小心。”她是在提醒柳絮此刻还是保护腹中的孩子为上,万一相爷发怒,磕了碰了可就不好了。

柳絮一听,右手下意识的护在腹部,瞧了瞧念儿,又看了看赵姨娘,终是点了点头,随着两人离开。

念儿的目光轻轻扫了一眼赵姨娘,看到她脸色平静,柔美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心底赞了一句。没想到,她倒是个有眼色的。

此时日已西沉,暮色笼罩着大地,昏黄的天色让人有种压抑之感。

兰芷阁。

院中跪了好些个下人,一等二等的丫鬟,负责洒扫的婆子,特别是守门的那两个婆子此刻都战战兢兢跪在那里。院子外好几十个护卫挨个站立,冷冰冰的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这些人都是纳兰辰逸的亲信,只听他一人的命令。

管家和名兰两个跪在前面,两个人都在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可以预感,是和夫人有关。

屋中,锦芬坐在床上,紧紧的抱着容妈妈的腰,眼中惊惧羞愤伤心绝望,什么神色都有。“妈妈,我该怎么办?老爷他是不会饶了我的!”

“夫人莫怕,莫慌,让老奴想想……”容妈妈站在锦芬身旁,轻拍着她的背,一叠声的安慰着。她的眼神闪烁不断,脑中飞快的急转着,找寻着可以救命的法子。

“没想到那个贱人如此大胆,竟敢在今日朝我下手!”锦芬流着泪,无措的扑在容妈妈的怀里,泣不成声。

“夫人,事已至此,老爷怕是对夫人……”已经厌弃四个字她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只是锦芬却明白,哭的更厉害。

容妈妈咬了咬牙,眸子狠咧的一闪,又道,“如今要证明什么已是不可能,那就只有推卸责任!”看到锦芬抬起头,她又继续道,“和人通奸和被人陷害失贞可是有很大的不同,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个人把这事顶了。”

锦芬的眸中闪过希冀,她忙坐正仔细听。

“这屋子老奴已经仔细的查过,没找到什么痕迹。指责西园怕是不可能了!”容妈妈叹了口气。柳絮的人这些日子都乖乖的呆在西园里,从不到兰芷阁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锦芬怎么不知道她如今几乎就是死路一条。即便纳兰辰逸看在伯爵府的面子上不休了她,可也绝对会让她搬进府中的祠堂,囚禁一生!

不行,她要是被囚禁,她的儿女怎么办?雨儿还好说,毕竟马上就要出嫁,可卓儿才八岁啊,怎么离得了娘!

锦芬的心里在滴血,疼的她只是想想,就觉得五脏痉挛,眼前仿佛出现了纳兰文卓哭着要娘,无人理会的画面!

“妈妈,我不能去祠堂,不能!”她猛的站了起来,欲冲出去找纳兰辰逸求情,却被容妈妈死死的拽住。

“我的夫人啊,老爷正在气头上,你现在去无异于火上浇油,要吃大亏的啊!”容妈妈抱着锦芬的胳膊,苦苦规劝。

院中好多下人,有的根本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夫人这一闹,岂非人尽皆知?

“可我不能等死啊……”锦芬跌坐在床上。容妈妈皱着眉努力想着办法。

院中,纳兰辰逸一进来,就对着管家发话,“仔细查查今日这院子里当差的都有谁?”说完,使了个眼色,径直进了屋。

管家站起来,大声道,“今日当值的都站起来。”

很快,就有三个小丫鬟,四个婆子站了起来,有两个是守门的。

“你们今日是如何当差的?竟让府中遭了贼!来人,押下去严加审问!”管家对着门外的护卫喊了一句,立刻进来十几个人,两人一个,将七个丫鬟婆子押了下去。七个人面如死灰,却无一人反抗辩解。

名兰心中一跳,遭了贼?

“今日你们虽不在院子里,可夫人房中的首饰被盗,你们也难脱干系,每个人打二十大板,以后做事小心些!”管家沉沉的扫了一眼剩下的人,冷声道。最后的几个字咬的尤其重。跪在地的下人身子一颤,忙点头称是。她们明白,自己是捡了条小命!二十大板虽然不轻,可与性命比起来,那却是轻的多了。今日府中不管发生了何事,她们今后都不能再提起了!

几个护卫进来,领着这些人下去,院中只剩下了管家和名兰两个人。名兰虽说没有名份,可怎么也是老爷的人,所以管家不敢做主。

两个人都默默站立着。

“老爷……”容妈妈看到纳兰辰逸进来,忙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夫人是被人陷害的,这青天白日,夫人如何会做出那种事?”容妈妈想要保下锦芬,哭泣着说出疑点。

只是她的话现在却已经没了多大的意义!

锦芬一反刚才无措哭泣的模样,只那么淡漠的坐在那里,纳兰辰逸进来,她也没看一眼。既然求与不求都是一样的结果,她也懒得浪费口水,至少,还能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

“那依你的话,晚上就可以了?”纳兰辰逸的厉眸寒的要冰死人,说出的话让容妈妈突地打了个颤,猛然醒转,“咚咚”一下一下猛烈的撞击着地面,“老奴该死,说错了话。夫人冰清玉洁……”

她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噎在喉中,怎么也梗吐不出!

夫人明明前晌刚和人苟合,她如今却在这里说什么冰清玉洁,这不是在打相爷的脸吗?“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容妈妈欲哭无泪!

“好了,妈妈,不用跟他解释了!”锦芬打断了容妈妈不断的求情声,冷冷的看了纳兰辰逸一眼,恰逢他也看过来,两个人就这么隔空相看着,久久无语。

锦芬的眼中,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早过而立,却依旧如她在那年花灯夜偶遇般俊朗。他的眉如剑,眼如星。身形比年轻时更宽厚魁梧,脸上也更成熟稳重。他就像没有变,所变的是他的眼神再没有当年看到她时那般炙热爱恋!

曾几何时,他的眼中已没有了她?是海清韵一身白衣如雪似仙的出现后,还是柳姨娘,赵姨娘相继入府,伴他左右后?锦芬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了!

“事已至此,相爷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锦芬木然坐在那,淡淡的说了一句。

“夫人……”容妈妈惊叫。“大小姐就快要成亲,你怎么能不主持大局?你若不在,岂不惹人怀疑?那样对相府,对皇家,对小姐都没有一点好处!”容妈妈惊诧锦芬竟然不保护自己,大着胆子指出厉害关系。

锦芬的身形抖了抖,遂闭紧眼睛,两滴泪从腮边滚落。

纳兰辰逸怔住,深邃的目光盯着锦芬半天,像是沉思,最后终于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

他一走,容妈妈彻底瘫坐在地上,她明白,她的话老爷听了进去。

“夫人!”名兰小心的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茶。她不是笨的,隐隐约约也猜到可能出了什么事。只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没有多话,只是将茶端到锦芬的面前,轻声道,“夫人喝杯茶润润嗓子。”

锦芬的眼无神的抬起,瞧着面前名兰一张比自己年轻美丽的俏脸,怎么瞧怎么碍眼,名兰关切的眼神瞧在她的眼里就是明亮亮的讽刺!她猛地抬起手,咬着牙狠狠的扇了名兰一巴掌,声音分外响亮!

突如而来的大力,一下子就将名兰扇倒在地,她手中的茶盏也跌到地上摔成几片,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有好多都洒到了名兰的鞋上。夏日的鞋子本就单薄,热茶一下子就渗透了鞋面,名兰已经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可名兰不敢呼痛,甚至连皱眉都不敢,她只是慌乱的爬起来,也顾不上脸颊脚上的疼,也没有擦嘴角溢出的血丝,只是跪爬着到锦芬的脚边,哀着声哭求,“都是奴婢不好,夫人尽管责罚奴婢,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她柔弱可怜的模样惹得锦芬更加恼火,抬腿狠狠踢了她一脚,怒吼道,“嚎什么嚎,我还没死呢!”被人算计的羞,被纳兰辰逸舍弃的恨,以及许许多多的不甘和绝望,此刻都发泄到了名兰的身上。她踢了一脚还不解恨,咬着牙上前,狠狠掐着名兰腰上胳膊上的肉,掐一下骂一句,模样狰狞凶狠,没了一点端庄贤淑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说,是不是你害得我?想着让老爷休了我好收了你,然后坐上丞相夫人的位置?”

“奴婢没有……奴婢从没有那样的心思……”名兰不敢躲的太明显,只是可怜的挪动身子,忍着痛辩解。

可锦芬已经红了眼,那里管她那么多,手上的劲一点也不减,专捡瞧不见的地方掐。她掐着骂着,突然住了手,瞪大了眼睛看着缩在一边的名兰,“绝对是你害得我!我看就是你!”

锦芬突然想明白了,既然抓不到西园的证据,她又不甘这么被软禁,那么,找个替罪的羔羊还是有必要的,至少,能将她的伤害降低到最小。就凭着纳兰辰逸此时还不会动她,就说明事情也不是没有一点回转,这个时候推个人出去,正好给纳兰辰逸一个足以说服别人和自己的理由!

她的眸子冰冷的转了转,盯上名兰。这个人,就是名兰了!嘴角有些邪魅残冷的勾起,她突然笑了!苍白的脸色配着诡异的笑容,让名兰从脚上一下子惊到心底……

她虽然还不清楚锦芬又打定了什么主意,可她可以感觉到,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还和自己有关!

“夫人……”她喃喃的道,心下已一片冰冷。

她知道她的辩解早已不需要……

于是……

一夜之间,相府的天就变成了红色。兰芷阁的下人除了名兰和容妈妈,不是处死就是杖责,就连一向被夫人宠爱的名兰,也被夫人打了板子,只不过,比那些下人少了十板子。可这也让娇弱柔媚的名兰大伤了元气,差点昏死过去。

纳兰辰逸让人将兰芷阁彻查了一番,大到桌椅锦榻,小到茶盏香炉,都仔仔细细让懂医术的太医查了个小心,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却没有发现一点不妥和可疑之处。纳兰辰逸又连夜审了那个于掌柜,可无论他用了什么厉害的刑罚,那于掌柜就是不改口,直说是自己被人陷害,他和夫人都是冤枉的。

纳兰辰逸暴怒。

于是……

相府中人人自危,生怕那火苗子一个不小心溅到自己身上。

相府就有了一条传闻:名兰侍宠而骄,仗着老爷宠爱,竟大胆和外人暗害夫人,还好被夫人察觉,才免于受难。老爷震怒,下令严办……

听到这些,念儿勾起了唇角,这个锦芬还真是聪明,自己充好心打了名兰十板子,却把更重的惩罚扔给了纳兰辰逸。

那个于掌柜早已被人秘密解决了,凡知道此事的丫鬟婆子也被堵了嘴打杀了。锦芬也相信名兰会默默的承担下所有的事!她养的奴才她知道,什么才是能让名兰闭嘴和彻底安静的筹码。

柳絮一直安静的呆在西园养胎,赵姨娘偶尔会来和她做伴。相府中惊天动地的一方变革,并没波及到这里,只是她看念儿的目光越发敬畏。

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在身无外助的情况下,算计到府中权势独大的夫人,还让人抓不到一点错处,她的身手和心机该有多厉害!

是的,尽管念儿没有说,纳兰辰逸也没有查出来,可是柳絮就是知道,设计锦芬的人是念儿。那夜书房中的事柳絮也知道了,她还隐隐知道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念儿的容貌很像已过世的海夫人!那个如雪似莲从她进丞相府也没有见过一面的女子!如果念儿的容貌酷似海夫人,那她就很可能是……

柳絮猛的睁大了眼睛。如果真是那样,锦芬,你的死期可就不远了!柳絮勾唇冷笑。

次夜,丞相府一间破烂偏远的小屋里。

几乎已经心如死寂,名兰趴在床上,忍着身上的剧痛,眼睛无神的盯着窗外的墨空,看着颗颗繁星挂满天幕。

门支吾开了,一道人影走了进来,屋中没有点灯,名兰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是身形有些熟悉。只是,自从她被打了板子后,那些丫头没一个人来看自己,更不可能是夫人的人!她微微抬高脖子,警惕的看着由远而近的纤细人影。

来人轻轻的站到床边,就那么看着她。因房中昏暗,名兰根本就看不到面前之人的脸,她心中警惕,有些紧张的问了句,“你是谁?”

纤细的人影往前走了两步,在床边简陋的椅子上坐下,抬眼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这才开口,“名兰,听说你是老爷的人?”

名兰一惊,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的道,“你是念儿?”

“是我!”念儿点头,走到桌前点上只剩一小节的蜡烛。淡淡的光晕瞬间将房间照亮,也让名兰看到了那张清秀冷然的俏脸。

念儿拿个竹签,将蜡烛歪掉的捻子拨了拨,这才转身,看了名兰一眼,清冷的眼神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是,姑娘不是都知道了吗。”名兰咬着唇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别扭的歪过头。和她相好的姐妹没有来看她,一直拿她当枪使的夫人也没有派人来,就连曾温柔的将自己拥在怀中的老爷也不曾记得这小屋里还有个自己!倒是这个一直不被她喜欢的女子,却在这黑经半夜跑来看自己!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名兰都是感激的!感激在这空寂无人的屋子里,终于有人能和自己说句话,能给自己递杯水!

只是,她的眼神和语气都还有着一些防备,因为她们之间一点交情也没有!

“那……明明是夫人偷人被捉,老爷怎么会打你的板子呢?”念儿看着名兰不断舔舐干裂的嘴唇,拿了桌子上的水递了过去。

“谢谢!”名兰顾不得回答她的话,捧过碗大口大口的喝着,洒出的水打湿了她的衣衫她也没感觉到。很显然,她渴了很久了!

念儿一直冷眼看着,直到名兰将一碗水喝完,她又默默的接过碗放在桌子上,这才抬了抬眼眸,示意名兰回答自己的问题。

喝饱了水,名兰苍白的脸上有了片刻的满足,只是看到念儿冷冷的眼神,她才恍然想起她问自己的话,脸上露出愤恨,咬着牙道,“夫人有个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女儿,还有个有势力的娘家。就算她做了什么事,老爷为了名声也不会将她怎样……”最后两个字,名兰已经在发抖,念儿知道,她定是想起了纳兰辰逸的无情!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个男人,若你无名无份无怨无悔的默默跟了他这么多年,却成为被他丢弃的棋子,她如何不恨?

“锦芬许诺了你什么?”念儿也不看她,目光扫了一圈简陋的屋子。

名兰一惊,“你怎么知道?”

“以锦芬这些年和你的交情,还不至于让你舍弃性命为她掩盖。能让你心甘情愿的,也只有你的父母!”念儿低头,拿过桌子上的茶碗,放在桌子上,轻轻一转,茶碗便滴溜溜的旋转起来……几十圈后,速度慢下,渐渐无力,最后当啷一声停在桌子上。

当一切归于平静,房中陷入诡异的沉寂……

念儿不说话,她只是淡淡的看着名兰,清冷的目光里有那么一丝怜惜。名兰也看着她,仿佛震惊于她的洞察一切和她今晚来的目的。终于,她先开了口,“她许我父母晚年无忧。”名兰凄婉一笑,目中有不尽的苍凉,“我的弟弟没了,父母年迈,有我这样一个女儿,还不是要受那么多的苦……”

“不,你的弟弟并没有死!”念儿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名兰身子一抖,她的声音突地拔高,身体也想从床上站起,无奈她身上的伤太重,她痛呼一声又趴在了床上,只是她的眼睛,已经睁得老大,眼珠子几乎要爆出来。

“他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不过,他很好,虽然身子依旧羸弱,不过已没有了生命危险。”念儿一笑,那个孩子已经有了些肉,身体也比以前好了些,只是他原本病的太久,还需要慢慢静养。

“真的吗?我弟弟他……竟还活着?”名兰此刻的心情可以用震惊万分来形容,她从没想到,她本以为早已身死的弟弟竟然还活着!她的目光近乎狂慌的看着念儿,生怕她说的是假的。

“活着!”念儿说的笃定。

名兰呆愣,半晌,珠泪横流。尽管面前的女子纤柔单薄,才只有十几岁,可她说的话,她却莫名的相信。

她的弟弟还活着,还活着啊……

念儿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哭得昏天黑地,看着她将这么多年所受的卑微和屈辱一并哭出。许久的压抑和隐忍都在此刻迸发,她哭的惨烈无比,几乎可以说是肝肠寸断。

“是你救了他?!”名兰哭了半天,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哑声问。

“恩。”念儿点头。她并不想做个施恩不望报的君子,更何况她当日救人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对于名兰,她的恨不少,只是她不喜欢迁怒他人而已。

“你到底是谁?”名兰突然问了一句。至此,她突然发觉这个女子不是寻常人。能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多事情来,她绝对不是一个小孤女那么简单。名兰终于想起这半年多丞相府所发生的一件件事情,莫不透着诡异和巧合。可若说一切都是这个女子在背后推波助澜,不,或者本就是她在暗中做着一切,那么,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名兰打了个寒颤,她的脑中想起了偶尔听到容妈妈和锦芬的对话,继而,她的眸子圆睁,有些恐惧的指着念儿,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你真是大小姐?”

她口中的大小姐自然是海清韵所生的纳兰若雪!

那一场火灾后,纳兰辰逸悲痛欲绝,沉寂了好多天,紧接着锦芬就被扶正,而太子妃的头衔也就理所当然的落到了纳兰若雨的头上。也不知是纳兰辰逸怕触景生情,还是锦芬使了什么手段,府中的人都开始称纳兰若雨为大小姐,而纳兰辰逸也默许了!

念儿的眸子立刻冷了,她死死盯着名兰的眼睛,许久才笑着说出一句话,“你希望我是吗?”她的这句话,已经变相承认了她的身份。

名兰的身子抖得厉害,她惧怕的看着念儿的脸,怎么瞧都像是看到海清韵一样。她的脸瞬间苍白如纸,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她惊怕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念儿有些讽刺的看着她,“你很怕我是纳兰若雨吧!”她突然笑了,笑的美丽而妖异,在这夜晚的灯光中,诡异的像要扼制住人的咽喉……

名兰的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汗水渗进伤口中,使人格外的疼,可她仿佛都已经感觉不到,因为她看着面前女子美丽的笑脸,就像看到了死亡的召唤!

她不会忘记海清韵是怎么死的,她甚至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将那火把扔进浇了火油的柴中发出的噼啪声,那样清晰,那样刺耳……

她的脸已经如死灰!

“你是回来报仇的吧!”名兰也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一句话,那声音沙哑的完全不是她的嗓音。

“血债总是要用血来还的,不是吗?”念儿的目光近乎空洞的看向远处的屋檐,名兰知道,她看的是幽兰阁的方向。

“过了这么多年锦衣玉食的日子,也是时候付出一点代价了!”念儿冷笑。

“你想让我做什么?”名兰深吸了一口气问。她知道,念儿不会只这么简单的找自己,并救了自己的弟弟,她一定是有什么事能用得到自己。

“我?”念儿诧异的回头,有些好笑的指着自己的鼻尖。看到名兰一副很明白的样子她再次冷笑一声,“怎么不说是你要怎么做?你以为锦芬会真的好好对待你的父母吗?若不是我派人救下她们,你就再也看不到你的爹娘了!”

锦芬怎么会容许知道自己诸多事的名兰还活着?不仅是她,就连她的父母她也会一并除去!可笑名兰竟然还会相信她的话,傻傻的替她将污水都泼到自己身上,以此希望她念着旧情善待自己的父母!锦芬心狠手辣,她绝对不会留下对自己有任何威胁的人活着!名兰一定会死,可难保她的父母不会知道什么,所以,他们也必死无疑。

名兰趴着的身子狠狠的抖了抖,她的眼惊恐的看着念儿,许久,才嘶声低吼,“她好狠毒!”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名兰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不仅是愤怒,还有恐惧,想着她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疼爱自己的爹娘,名兰的心就如焚似炼,疼的揪在一起!爹娘生养她们何其不易,原本指望她能安稳的嫁入个小门小户为妻,就算没有多少富贵钱财,可也平平安安。指望着弟弟能平安长大,不要建功立业光耀门庭,娶妻生子安然度日。

可她却入了相府,搭上了自己的青春,还落得个连姨娘都不是的尴尬地位。弟弟更是因为无钱医治而死于非命!她眼睁睁的看着年迈的双亲一夕头发全白,苍老了十岁不止。那个时候,她好恨啊!若是她当初听父母的话,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而现在,锦芬却还一边迫着自己帮她揽下所有的过错,一方面却在承诺过后暗下黑手!她怎么能?名兰的眼睛赤红的能喷出火来,若是可以行动,念儿相信她会立刻冲到锦芬的面前,掐死她!

“她一直狠毒,你不知道吗?”念儿眸中无波,淡淡的说了一句。

简单的一句,却让名兰彻底的呆愣,眸中原本的愤恨也渐渐变成了深深地悔恨和愧疚!是啊,她说锦芬狠毒,那么她帮着锦芬放火的时候,她如何不狠毒呢?

说到底,她也和锦芬一样,是个凶手而已。

眸中的猩红渐渐淡去,名兰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了什么,她抬头,定定的问念儿,“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她不会以为念儿摸黑眼巴巴的赶来,只是为了说出自己的身份。

只是,她对锦芬已经彻底寒了心,此刻念儿要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

及笄礼过后三日,丞相夫人锦芬就搬往府中的家庙,素衣斋食,用来祈求纳兰一族先灵,保佑纳兰若雨顺顺利利嫁入太子府!纳兰辰逸对此事十分赞同,吩咐锦芬身边的丫鬟婆子小心伺候。主母祈福,丞相府管家的权利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柳絮的身上。纳兰辰逸体贴她身怀有孕,又让赵姨娘在旁协助,柳絮笑着答应了,却在晚间十分,赵姨娘突然身子不适,纳兰辰逸忙找了大夫来瞧,不想竟是有孕了!

这个消息无疑让纳兰辰逸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大喜之下,他赏了赵姨娘许多好东西,又添了好几个伶俐的丫鬟。

柳絮在得到消息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赶到祝贺,并送了好多适宜孕妇进补的药材,赵姨娘笑着收下了,只是柳絮走后,她的眸子暗了许多。

纳兰若雨并没有遣人来表示,倒是二小姐和三小姐带着丫头送了礼物。锦芬被禁,她们也少了一些畏惧,也开始大着胆子和其他人接触。

念儿听闻,心中感叹,她们竟惧怕锦芬至此!

锦芬在家庙听到赵姨娘有孕的消息,差一点晕倒,摔了屋子里好多东西,那些伺候她的两个丫头也挨了打。

伯爵府第二天就派人来看望锦芬,是锦芬的大哥大嫂,纳兰辰逸接待了两人,三人一直说了两三个时辰的话,最后,那对夫妻并没有前去看望自己的妹妹一眼,直接走人。

纳兰文卓毕竟还是小孩子,哭着闹着要母亲,纳兰辰逸这一次狠下了心肠,任由他哭闹够了,吩咐rǔ娘带了下去。

纳兰若雨最后也知道了,她只是看了看锦芬,却没有找父亲哭闹,每日里安静的呆在自己的院子,准备着嫁妆。

西园,柳絮看着手中快缝好的小衣服,眉眼弯弯。

念儿在一旁捋着丝线,知秋和知夏则在绣花。她们的主子管了家,连带着她们两人也风光了不少,走到哪里都是奉承的笑脸。

“姨娘为何要让赵姨娘怀孕的事被老爷知道呢?”知秋放下针线好奇的问。在她看来,若是赵姨娘不说更好,这样老爷就不会也将那位捧上心间。谁知赵姨娘倒是没说,柳姨娘却使记让老爷知道了。

“老爷让我们姨娘管家,赵姨娘协助,理由就是怕姨娘劳累。赵姨娘原本在大小姐及笄哪天就要说自己怀孕的,后来出了事,她就按下没有开口。如今老爷既然让她协助管家,她更不会将自己有身孕的事情讲出……”念儿淡淡的道。

这府里的每一个人,怕都不是傻子。只是这样一来,柳絮和赵姨娘的关系就会变得很微妙。

知秋恍然大悟,笑道,“还是姨娘厉害,她要管家,我们偏偏不让她如意。”

柳絮细细的瞧了一眼念儿,脸上的神色不明。许久,她才幽幽的道,“你们当这家是好管的吗?夫人虽被老爷禁足,可却因为大小姐暂时不会将她怎么样。夫人在府中十几年,到处都是她的人,一日她好好的还在府里,就还有变数。我们千万不可大意!”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柳絮的眼睛看着念儿。

念儿笑笑,低头捋顺手中的丝线。她知道柳絮的意思,可这丞相府对她来说,什么也不是!

没过两日,宫中的旨意下来,太子和纳兰若雨的婚期定在八月十六。这样一来,纳兰若雨就更没有机会去看望锦芬了,她每日都忙得不亦乐乎。只是每日醒来,她总觉得身上不舒服,隐隐有些痒,可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她想着许是出了汗的缘故,也没有在意。现在她一心想着要做太子哥哥的新娘,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

落雨园的小厨房一直按着以前锦芬的吩咐,每天早上都会给纳兰若雨熬上一碗香甜滋补的银耳莲子羹。宛如总是很勤快的去帮着厨娘端来,为此,纳兰若雨赞赏了她好几次。

名兰的伤足足好了半个月,这还要感激念儿送给她的药膏。纳兰辰逸许是太忙,一次也没来看她,就像是忘了有她这么个人。

每日里呆在无人问津的破屋里,名兰的心彻底的凉透了!

伤好后她自愿成了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负责兰芷阁的杂物。

再有三天就是八月十六了!

早上,听到动静,香如按例前去服侍纳兰若雨起床。打开帐子的那一瞬间,她惊呼出了声!

第一百七十七章

纳兰若雨揉了揉还有些迷糊的眼,瞪了一眼香如,不悦的道,“一大早的你瞎叫唤什么?”说完,她也不理香如,下床穿上鞋,径直去了净房。

翠如几个在外边听到香如的喊声,一起慌着进来,忙追问香如,“怎么了?”

香如有些惊慌的捂住嘴巴,支吾着好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三人不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茫然间,纳兰若雨走了出来。

“小姐……”这一次,四个人同时惊呼。

纳兰若雨吓了一跳,狠狠瞪了几人一眼,喝道,“还不端水进来?”这几个丫头今日是怎么了,竟连最基本的工作都忘了。

宛如第一个反应过来,忙跑出去没一会端着热水进来,放到洗漱架子上她欲言又止,眼眸中什么极快的一闪,“小姐……”她担忧的叫。

纳兰若雨歪头奇怪的瞅了几人一眼,走到铜盆前飞快的洗漱完毕。再过两天她就要出嫁了,还有好多事要做,母亲不在,她只有一切靠自己了。

擦完了脸,她照例坐到梳妆台前,“帮我梳妆,一会还有好多事要做。”说完,她的目光很自然的看向铜镜中的自己。突然,她睁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她又将身子往前凑了凑,这次看的更清楚!

“啊……我的脸!”纳兰若雨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颤抖的手指指着镜子中那个满脸红疹的女子,嘴动着,却在也发不出一个声音。

“小姐!”四个丫头惊呼,都跪到了地上。刚才她们都发现了,只是没有办法开口告诉小姐。

纳兰若雨死死捂住自己的脸,拼命的摇头,“那不是我,那一定不是我!”自许美貌无双的她又怎么忍受自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原本如玉般莹润的俏脸上,遍布绿豆般大小的红疹,密密麻麻,恐怖渗人,早已瞧不出原来的样子!.

后日她就要嫁人,这个样子一定会被太子哥哥嫌弃。不,她不要!哭了半天的纳兰若雨终于明白了过来,捂着脸站起来,胡乱踢着跪在地上的四人,“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将老爷请来?”

宛如忙爬起来,率先朝门外跑去。

香如几个站起来,都上前安慰着,可她们又怕不小心说错话被小姐责罚。她们都不敢看小姐的脸,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多久,纳兰辰逸的脚步匆匆而来。还未掀开帘子就急急喊道,“雨儿怎么了?”

一看到父亲,纳兰若雨立刻扑了上来,将脸埋在父亲的怀里,嘤嘤哭着,怎么也不愿抬起来。“爹,女儿的脸毁了,毁了啊!”

“雨儿别哭,让爹看看!”纳兰辰逸拍着女儿的背,轻声哄着,一边扳过她的身子,仔细的瞧她的脸。

纳兰若雨别扭的扭着身子,好半天才咬着牙鼓起勇气将脸凑到父亲的面前。尽管纳兰辰逸早有准备,还是被眼前女儿惨不忍睹的一张脸吓了一大跳。

尽管是至亲骨肉,纳兰辰逸也觉得xiōng口犯堵,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他微微侧过脸,目光离开纳兰若雨的脸,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安慰了几句,一变脸,对着四个丫鬟喝道,“你们说,小姐的脸是怎么回事?”

四婢都是服侍纳兰若雨的贴身丫鬟,主子出了这样的事,第一时间询问的自然是她们。

香如几个吓得噗通都跪下了,一个个磕头磕的砰砰响,没几下额头都见了红。

“老爷明鉴,奴婢几个自小服侍小姐,从来不敢怠慢啊!”香如哭道。

“奴婢都是尽心的伺候小姐,老爷明鉴……”翠如也哭道。

“眼看着婚期将近,奴婢们更加小心,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秀如亦是痛哭不止。

“夫人一向对小姐的饮食细心,奴婢们也尽心尽力,却不知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宛如一边抹着泪,一边哭道。

其他三人听到宛如这样说,也恍然明白过来,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纳兰辰逸的脸色yīn沉,好半响才道,“去请柳姨娘过来。”

这四个丫鬟的话颇有深意,他一想也似乎有些可能。柳絮一向和锦芬不和,说她趁着管家之便算计雨儿,也不是没可能。

很快,柳絮就一脸惊愕的到了,显然她已经从丫鬟的嘴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身后跟着一脸平静的念儿。

一看到纳兰辰逸,柳絮就要行礼,被纳兰辰逸拦住了,“罢了,你先坐着,我有话问你!”

柳絮乖顺的应了,手下意识的俯在凸起的肚子上,扶着知秋的手,在纳兰辰逸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念儿顺势站到了柳絮的身后,她看了看在一旁捂着脸哭泣的纳兰若雨,随后目光凝视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丫鬟,若有所思。

柳絮的动作,让纳兰辰逸的目光温和了一些,只是,他还是冷着声开口,“柳儿,这几日是你在管家,如今雨儿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看?”

柳絮的身子一震,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身旁男人的脸,许久才喃喃的道,“老爷怀疑是我?”语气中竟有了一丝哀痛。

纳兰辰逸不忍看她欲泣的眼睛,扭头对着地上的四人喝道,“你们说。”不是他想怀疑柳絮,实在是纳兰若雨的一张脸关系重大,他不得不慎重。

香如是四人之首,听到纳兰辰逸怒喝,身体抖了一下,也不敢直视柳絮的眼睛,想了想才道,“奴婢等一直服侍小姐,夫人管家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偏偏姨娘这才掌家几日……”余下的话,她不敢说了。

柳絮气的粉脸铁青,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香如冷笑道,“我是才管了几日家,可我有什么理由要害大小姐呢?且不说大小姐如今身份尊贵,若有什么闪失,别说是我,就是整个丞相府都脱不了干系,我有那么傻吗?”柳絮看着纳兰辰逸冰冷的脸色有了一些松动,暗中舒了口气,接着道,“再有,我明知道自己管家,附中出了什么事这第一个要追究责任的就是我,我这岂不是自寻死路?”最后那个路字说完,她冷冷的哼了一声。

第一百七十八章

香如身子晃了晃,无语。显然,柳絮说的话,她也想到了。

“虽然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若是姨娘反其道而行之呢?那么嫌疑最轻的人反而是最重了!”接话的是宛如。她抬起头,眼神也不躲闪,亮亮的看着纳兰辰逸。

“你……”知秋大怒,想要冲上去理论,被念儿拉住摇了摇头。

纳兰辰逸目光昏暗不明,显然是将这话听进去了。

“好啊,你若一定要咬住是我,那我问你,这大小姐的小厨房里可都是旧人,这几天我可曾安插了什么人进来?你们几个一直贴身服侍大小姐,那么你们那个是被我收买了的?”柳絮被宛如的话气的身子发抖,她也顾不得纳兰辰逸在侧,猛地站起指着宛如的鼻子怒问。

“姨娘管家,要想买通一两个小丫鬟也不是没有可能!”宛如yīn阳怪气的道,脸上的骄纵之色十分明显。

柳絮气极,指着宛如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正在这时,管家带着张太医来了,纳兰辰逸忙让他给纳兰若雨诊治。也顾不上理会柳絮和宛如的争执。

念儿冷眼瞧着宛如,果然看到太医进来之时,她眸中的不安之色一闪而没。随即她就又恢复了镇定的样子。

半天后张太医出来,看了看众人,才凝眉道,“纳兰小姐是中了毒!”他的脸色很凝重,语气也很严肃,让人一听就明白纳兰若雨的脸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现在开些药让人给小姐煎服,喝了药再看吧。”张太医淡淡看了纳兰辰逸一眼,两个人相继离开。

落雨园偏房,等到抓药的下人离开,纳兰辰逸才开了口,“张太医,您看小女的病……”大婚将至,若雨儿恢复不了容貌,那可就麻烦了!

“相爷,恕老朽直言,大小姐这毒,恐怕并不好解。”张太医一脸严肃,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纳兰辰逸心中一惊,忙问,“张太医此话怎讲?”

张太医叹了口气,才道,“大小姐这毒中了已有两月之久,若下毒之人不是怕事情败露而大量投毒的话,只需几天,大小姐的症状就会出现,而老朽也有把握治好。可下毒之人十分谨慎,她每日都是加入极少的毒药,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可一旦积累成多爆发出来,想要根治就十分困难了!”

纳兰辰逸将手指握的咯咯响,脸上风云遍布,这样子看的张太医也吓了一跳,不过想想也明白,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每日都下毒,那可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做出,莫非,雨儿身边的人有了问题?“来人,将那几个伺候小姐的丫头押进来。”他对着贴身小厮喊。

外头应了一声,很快,几个护卫就将香如几个押过来扔到地上。念儿也扶着柳絮走了进来。毕竟现在是她管家,出了任何事她都有责任。

地上,香如和翠如秀如几个刚才听到张太医说纳兰若雨是中了毒,早已经吓得脸上没了血色。如今,又被护卫抓到这里,一个个都害怕不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宛如也跪在地上,可是念儿看得出,她的气息要平稳的多,很显然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她也随着三人一起痛哭……

“说,小姐是如何中毒的?”纳兰辰逸啪的用力捶在桌子上,将上面搁置的茶盏一下子震翻,咕噜噜滚到地上,碎成几片。力气之大,显然是动了大怒。

“奴婢不知道啊……”香如几个俱痛哭流涕,趴在地上求饶。

“每日里都是你们贴身伺候小姐,你们会不知道?”纳兰辰逸怒吼。主子被人谋害,而贴身婢女却推诿责任毫不知情,他丞相府要她们何用?“来人,拖下去每个人打三十大板!”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几个丫头都面无人色,不断哭求告饶。念儿冷眼看宛如也是脸色大变,显然没料到刑罚这么重。见此,她悄悄扯了扯柳絮的袖子。柳絮明白,忙柔声劝道,“老爷息怒,这些丫头都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可是要陪着大小姐嫁入丞相府的,三十板子下去,可就打坏了!”

下毒的事还没有查清,若是那些护卫没轻没重几十板子下去打昏了可就不妙了!所以,这些板子得先留着!

纳兰辰逸一听也对,好多人都认识纳兰若雨的大丫头,若是成亲那日丫鬟全换了,岂不让人猜疑?想到这里,纳兰辰逸挥挥手制止,沉声道,“你们若是那个道出毒害小姐的凶手,本相可以既往不究,并还会给你们丰厚的赏赐。说!”

香如哭道,“老爷明鉴啊,奴婢自小卖入相府,自是明白一个道理,主子好则奴婢就好。若主子有事,第一个逃不掉的就是近身伺候的人,奴婢的性命和主子息息相关,奴婢那里会坏了自己的性命?”

念儿听着勾唇一笑,这个香如倒是个聪明伶俐的。话虽不多,却一下子点名了利害关系。

“老爷,奴婢也和香如姐姐一样啊。”秀如和翠如也如是说。

“老爷,奴婢自小跟着大小姐,大小姐待奴婢也很好,奴婢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有此恶毒的想法。这相府主子众多,也只有得益的人才会如此算计……”宛如抬起头,眼神若有若无瞟了一眼柳絮,低声道。

念儿的眉头挑了挑,柳絮已是大怒,“你个贱婢,什么叫得益的人?相爷如今在这里,由不得你个贱婢搬弄是非!”知秋也气得浑身哆嗦,要不是碍于纳兰辰逸在,她早一个耳刮子上去招呼了。

“姨娘息怒,正巧张太医也在,可否让护卫在这院子里搜上一搜,那人毒害小姐,总会留下线索的。”念儿看纳兰辰逸面有沉色,心中鄙夷,开口道。

“来人,给我将落雨园所有的下人都看起来,给我仔仔细细的搜查,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纳兰辰逸同意念儿的提议,站起来朗声道。

护卫得令,应声离开。念儿瞧了瞧宛如,见她神色自若,不由冷笑一声。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少时,有几个护卫回转,禀报道,“禀相爷,东边的屋子里没有发现。”纳兰辰逸挥手让他们退下继续找。紧接着,又有几个回来,也是没有发现。

念儿瞧向宛如,隐隐看到她的嘴角得意的勾起,不过,只是很轻的勾了勾就隐了下去,其他人都没有发现。

“禀相爷,在厨房的水缸后面找到一只打破的粥碗。”一个护卫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木盘上放着一只碎成几块的青花描金边的瓷碗。护卫将木盘交给张太医,他仔细的闻了闻,看了看后点了点头,“不错,这粥碗里有毒。”

念儿一直注意着宛如的表情,从那个护卫拿着木盘进来的那一瞬间,她很清楚的看到宛如的身子抖了一下。

“说,大小姐的粥平日里都是谁负责熬的?”纳兰辰逸站起来,yīn狠狠的道。

香如几个显然也是惊的不轻,她们怎么也不会料到大小姐每日喝的粥碗里竟然被人下了毒!此时听到纳兰辰逸怒喝,忙指着宛如道,“回老爷,大小姐每日喝的银耳莲子羹,都是宛如负责的。”事关性命,且她们也说的是实话,就顾不得姐妹情谊了。

宛如一惊,却显得xiōng有成竹般哭道,“奴婢只是每日里从厨房吴妈妈手里端过来而已,那里知道那里面有毒?老爷明鉴啊……”她的模样本就是这几个丫头里最出挑的,此刻哭的梨花带雨,别提有多可怜了!

念儿叹息,也难怪这个丫头心思多,任谁生了如此好看的模样,也会想着找一条直通富贵的大道!谁也不愿意一辈子只做奴婢,任人使唤的!

只是,现下这屋子里,可没有一个人有心思欣赏她的可怜模样。纳兰辰逸瞪了她一眼,朝护卫喊,“带吴妈妈。”

没多久,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被护卫带了进来,一进门就扑倒在地上磕头,“老爷饶了奴婢吧,那药不是奴婢下的!”吴妈妈想必已经听到了纳兰若雨中毒的事。

“小姐每日的粥都是你熬的,不是你还会是谁?”纳兰辰逸怒喝。

吴妈妈惊的后背都湿了,牙齿打颤几欲说不成话。可是事关性命,她可不敢有半点犹豫,吸了口气哭着开口,“奴婢的男人儿子都在府上做事,奴婢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着想啊,奴婢怎么有那天大的胆子敢暗害大小姐!”吴妈妈也哭得声情并茂,让人觉得可怜。

“老爷,这个丫头想偷偷溜出去,被抓住了!”一个护卫押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走了进来。那丫头低着头,看不清模样,只是畏畏缩缩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

宛如看到小丫头进来的那一瞬间,脸色大变!她想开口提醒小丫鬟几句,哪知还没等她开口,小丫鬟就跪倒地上告饶,“老爷饶命,那粥碗不是奴婢打碎的,是……是宛如姐姐交给奴婢让奴婢扔了的。”小丫头只是厨房里的烧火丫头,今日宛如将一只破碗交给了她,只说是小姐用惯了的,怕被责罚,让她偷偷扔了就好。当时小丫头看着灶火走不开,就顺手放在了水缸后面,寻思着一会有时间了就去,却没想过了一会她就忘了,现在看到那碎碗被护卫找了出来,直觉是大小姐知道发火了,她忙道出实情。

小丫头一说完,宛如就瘫软在地,脸如死灰……

念儿暗中叹了口气,也不怪宛如大意,只因令她下毒之人告诉她,此毒无色无味,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却不知,事情败露,她是第一个要除掉的人!

也是宛如运差,平日里的粥碗都是她亲自洗净了放在那里的,也没人注意,她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是今日她总觉得心情烦躁,,洗碗的时候一个走神,那粥碗就掉在地上碎了!

香如几个听到烧火丫头说完,一个个俱惊恐愤怒的瞪着宛如,“你怎么能害大小姐?”还差点连累死她们!她们都厌恶的离宛如远些,生怕自己被牵连。

宛如只是缩在地上不言不语。

“老爷,这是在宛如房里搜出来的瓶子!”一个护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瓷瓶。纳兰辰逸示意递给张太医,张太医细看之下点了点头,那瓶子里果然是毒药。

“贱婢,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究竟是谁指使你毒害大小姐,还不从实招来?”纳兰辰逸气极,站起来喝道。

宛如木讷的跪在那里,眼如死寂,周身感觉不到一丝生气。早在听了容陌柔的话,第一次在纳兰若雨的粥碗里下药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今日的结局。只是,她太相信那对母女的话,以为那药无色无味,喝下去之后谁也查不出来!又或者说,是她太想往高处爬,只想着有朝一日凭着自己的容貌定能做太子的侍妾,而忽略了那份潜在的危险!也许,不是忽略,而是她根本就没有想过……

事到如今,面对纳兰辰逸暴怒的恨不得将她撕碎的脸,面对身边避她如蛇蝎的姐们,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呆痴的眼慢慢上抬,她看到了站在纳兰辰逸身边的柳絮,正护着肚子,痛恨惋惜的看着她。她不知道柳絮眼中的惋惜是对纳兰若雨容貌被毁的可惜,还是对自己如花似玉的模样自毁前程的怜惜。她知道柳絮也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子,能嫁给相爷也是她的福分。突地,她的眼睛停在柳絮的身上不再移动。渐渐,她闭如死水的眼眸有了一丝生机。

“老爷息怒,贱婢也是迫不得已啊。”宛如依旧哭的可怜兮兮,只是她眼眸中的那一丝亮光还是让念儿感到诡异……

“柳姨娘,事到如今,奴婢也顾不得您了……”宛如仿有些后怕的看了柳絮一眼,往前爬了两步,跪倒纳兰辰逸的脚边继续哭道,“奴婢说……毒药是……是柳姨娘差念儿姑娘交给奴婢的……”

“你胡说……”柳絮大惊,站起来怒指着宛如,脸色因为愤怒而呈青色。她怎么也不会料到,宛如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会反咬自己一口!

第一百八十章

念儿的眸子骤然变冷,犀利的眼神如刀子划过宛如的身体。这个宛如还有点意思!

宛如跪在地上,突然感觉到有两道冰冷的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让她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的,她抬起头,正对上念儿毫无温度的冷眸,清冷锐利,仿若利刃刺进她的心房……

她打了个颤,慌乱的低下了头,身子比刚才更加颤抖,就像风中的树叶!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已经决定要诬陷柳姨娘和念儿,就万不能再改口。

“宛如,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让念儿给你送过毒药?”柳絮怒极,苍白着脸喝道。说完,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念儿,却见她目光淡淡,瞧不出喜怒。

“自然是晚上了,念儿本就不是府里的丫头,她又在大小姐身边呆过,在丞相府里那可是出入自由,她要到落雨园也不是什么难事。”宛如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水盈盈的眸子里还有一些委屈,让人不由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何日,何时?”突然,念儿淡淡的开口。

“过了这么久,我……都记不清了!”宛如眼神闪烁了一下,辩解道。反正她已经把柳姨娘和念儿拖下了水,只要老爷怀疑,那么她的命就算是保住了一半!只要有命,将军夫人和小姐一定会救自己的。

宛如还在做着好梦!

纳兰辰逸的目光深幽凝重,不断的扫过柳絮的脸。心中已经开始动摇起来,显然他已把宛如的话听进了耳中。目光稍转,他对上念儿冷清亮丽的眸子,坦坦然然,清澈的没有一点杂质。这样一双不染尘埃的眼睛,又怎么会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纳兰辰逸并不相信。

“宛如,你多大?”看到纳兰辰逸沉思,念儿突然出声问了一个和现在的气氛完全不符的问题。

宛如一愣,显然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她还是怀着戒备小心的回答,“十六。”

“你是自小就服侍小姐吗?”念儿又问。

“是的,奴婢从九岁就跟着小姐。”宛如的眸中有了一阵恍惚,脑中仿佛又出现了这些年跟着纳兰若雨的情景……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念儿不理纳兰辰逸诧异的眼神,继续问道。

“爹娘,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虽然不明白念儿问这些话有什么目的,宛如还是耐心的回答。反正越扯的远她就越喜欢。

“你弟弟多大?”念儿看着宛如眉间的防备淡了一些,接着问。

“十岁。”宛如的脸上出现一些暖色,估计是想到了自家弟弟的样子。

念儿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宛如都一一回答了,她的神情也松懈了不少。

“你要是成功了,你的主子会奖励你什么?”

“穆夫人说,会让我成为太子的……”下意识的说出半句话后,宛如才意识到不对,她立刻住了嘴,在看到屋中所有人鄙夷的眼神后,她的脸瞬间苍白的几乎透明,人也毫无生气的瘫倒地上……

怎么会?她怎么会将这些话说了出来?宛如怎么也不愿相信,刚才不打自招的那个人是她自己!这一下,她的罪更大了……

念儿朝纳兰辰逸点了点头,该问的话她已经问出来了,接下来就不关她的事了。她并不是想揪出容陌柔,她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柳絮听到宛如的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目光含着感激朝念儿点了下头,念儿对她笑笑。

“好啊,你这个贱丫头,竟敢勾结外人陷害我?还敢宵想太子哥哥,简直就是找死!”里间的床上,听到宛如的话,纳兰若雨咆哮着就要闯出来,可她又怕自己的脸被人看到,只好将床边花格上摆的一个七彩细釉的精美瓷器砸了个粉碎!

“来人,将这个吃里爬外,毒害小姐的贱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已经知道了是何人指使宛如,纳兰辰逸沉思后狠狠的挥了挥手。

丞相府和将军府,早已因为上次穆霜霜的事结下了梁子。太后寿宴,雨儿出丑,也是穆府参与了的。纳兰辰逸此时恨得想找穆盛天理论,可又一想,女儿大婚在即,此时万万不可有不利的流言传出。想了想,还是忍下了xiōng中的恶气,可宛如这个贱婢却是不能留了。

“老爷……”宛如扑上来想要抱住纳兰辰逸的腿,可是没等她近身,早有两个婆子一边一个冲了上来,用手捂住她的嘴,连拖带拉押了下去,院子里依稀还能听到她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念儿知道宛如想求的是什么,她想要纳兰辰逸放过她的家人。念儿摇了摇头,宛如自从有了这个心思后,就应该明白事情败露后的结果,对于她的家人,要杀要卖也是纳兰辰逸一句话的事……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香如三个依旧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宛如自小就和她们在一起,若是老爷也怀疑她们的话,那她们岂不是也和宛如一样的命运?

屋子里越静,她们的心就跳得越快,心底的恐惧就越多。

“小姐只是沾染了花粉出了疹子,很快就会好了。”纳兰辰逸威严的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沉声说道,“小姐大婚在即,你们往后要小心服侍,要是出了一点点差错,我可一个也不会放过!”他警告的眼神扫了一圈,狠辣的目光冰冷如三九严冬的北风。

被这样的目光看一眼,别说是香如几个,就是柳絮的手心也冒出细细的冷汗。她们都明白,老爷这是要封锁消息了,忙连连的点了点头。

纳兰辰逸的目光有些歉疚的看了一眼柳絮,柔声道,“念儿,扶柳姨娘先回去歇着,一会我再去看你。”最后这句,他是对柳絮说的。

柳絮的眼眶红了,柔顺的点了点头,行了个礼,带着念儿和知秋走了。

看着柳絮走了,纳兰辰逸袖子一挥,香如几个忙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屋子里压抑的气氛快要将她们几个窒息了,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张太医!”纳兰辰逸对着张太医郑重的行了个礼,张太医忙站起来还礼,口里说着不敢的话。

“张太医,你老实告诉本相,小女的毒要完全清除,需要多久的时间?”纳兰辰逸凝重的问。房中没了其他人,他必须知道纳兰若雨的确切病情。

张太医略一沉思,表情比他还要凝重,“小姐的毒素乃日积月累所致,想要在短时间内清除,怕是很难!”他自然知道纳兰辰逸问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纳兰小姐的毒会不会在三天之内解除,会不会影响和太子殿下的大婚!只是他是医者,说出这番话已是轻缓了病情,实则,纳兰小姐的情况怕是更糟,只是这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很难……”纳兰辰逸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张太医忙叫了他还几句,才将他的神智唤回来。

“张太医,小女的事,还请张太医鼎力相助啊!”纳兰辰逸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张太医的手,眼里泛着泪光道。

雨儿的毒怕是短时间内解不了了,可这事,千万不可让皇上和太子知道,要不然,雨儿怕是……纳兰辰逸不敢往下想,他只有祈求眼前这个和他还有几分交情的张太医了,只要他对外只说纳兰若雨花粉过敏,先过了眼前这个难关再说。

“这个……”张太医有些犯难,这纳兰府大小姐的事可不是小事,那可是太子殿下即将过门的太子妃,他若是帮着隐瞒,不就是欺瞒皇家,污蔑皇权吗?他可没有那个胆子!张太医一想到皇上那张yīn晴不定的脸,心中就莫名一跳,脸色亦白了。“隐瞒病情的话,要是被皇上知道,那可是要杀头的!”

普通大户之家都不会娶身有恶疾的女子为妻,更何况皇家?

“张太医,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嫡女,若是雨儿被退婚,她定会自杀而亡,求张太医看在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帮我一个忙吧。只要过了眼下这关,他日我必定登门重谢!”纳兰辰逸言辞恳切,甚至不称本相,而用了我。他这么做就是自降身份,也表示了自己的诚意。

张太医犹豫了……

纳兰辰逸是月华文臣们的中流砥柱,朝中许多新贵都是他的门生,他的话,在皇上那里都是有一定分量的,张太医也知道这一点。他倒是没将纳兰辰逸所说的大礼放在心上。不过若是让纳兰辰逸欠自己一个人情,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将来若有事,也可用上一用。

想到此,张太医的眸子闪了闪,有些艰难的开口,“欺瞒皇上那可是死罪……”他停顿了一下,看到纳兰辰逸眸中的光彩暗去,才慢悠悠的开口,“只是丞相大人这般恳求,张某又怎能忍心拒绝……”纳兰辰逸原本没了光泽的眸子瞬间又亮了起来。他一脸期待的看这张太医。

张太医有些好笑,可他没敢表现出来,此时的气氛也不允许他如此。他看了纳兰辰逸一眼继续说道,“张某对外绝不透露纳兰小姐的病情一份,丞相大人尽可放心。”他的眸中是少见的凝重。

今日做这个决定,他和纳兰辰逸已经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纳兰若雨中毒导致毁容的事,被纳兰辰逸压了下来,府中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大多数下人都只道小姐是花粉过敏所致,而那个罪魁祸首就是宛如。得知宛如被相爷下令打杀了,一府的下人都不免战战兢兢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小姐,也被老爷打杀了。

张太医搜遍古方,也找不到令纳兰若雨在两天之内完全消除毒素的解药。最后,他只有告诉纳兰辰逸,若要彻底根治毒素,还是要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的好,若是强行用霸道的药,反而会让病情恶化。

纳兰辰逸父女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锦芬虽然人在家庙,可是对府中的事却十分上心。纳兰若雨中毒的事自然也没瞒过她的耳目,或许是穆霜霜母女已经受到了惩罚,她这次竟难得的没有吵闹,只是让服侍她的小丫头不停打探纳兰若雨的消息。

纳兰文卓还小,从没离开过母亲,他求了父亲,每日下学都去家庙陪母亲,有了儿子的相陪,锦芬的日子也不再枯燥。她明白,女儿出嫁那日,纳兰辰逸定会放自己出去,所以,她一点也不着急。

纳兰若雨打碎了屋子里所有能碰到的东西,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自己以现在这副尊容嫁给太子哥哥!她决不能让太子哥哥看到她的样子!可是,她却又想嫁入太子府,成为太子哥哥真真正正的新娘!因为,那是她从小的梦想……

西园,柳絮感激念儿今日开口救了自己,念儿却笑着说她也是救自己。柳絮无语,却是将念儿的好记在了心里。

是夜,纳兰辰逸独自在书房来回踱着脚步,心中还在为纳兰若雨的脸苦恼。

“老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门外,一个小丫鬟怯怯的禀道。听声音都像是在颤抖,看来她很是害怕。

也难怪,谁都知道老爷近日脾气很坏,一不留神就会责罚下人,整个丞相府的人都警醒着做事。

纳兰辰逸并没有说话,挥手让小丫鬟下去后,他沉思了一会才起身。

家庙门口,容妈妈正在问传话的小丫鬟,“老爷来了没有?”

小丫鬟摇了摇头,没敢说话。老爷只是让她离开,却没说要不要来。

容妈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使劲戳了戳那丫头的脸,恨声道,“平日里瞅着还机灵,怎的一到关键的时候就犯傻?真是个笨的!”说完话,她也不理会小丫鬟快哭的模样,自个踮起脚,朝来的路上看。

小丫鬟的脸颊被她戳的生疼,可又不敢顶嘴,只好含着泪躲到了一边。

容妈妈有些不甘心,她想着今夜无论如何也要让夫人见到老爷。事关小姐的终身幸福,说什么她也要把老爷请来。容妈妈暗自下定了决心,想着要不自己亲自去一趟。老爷虽然禁了夫人的足,可并没说连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也禁足了。

正当容妈妈想要自己去的时候,她听见了在静夜里传来的脚步声,很明显,是朝家庙来的。她大喜,忙凝目朝远处看去。

影影灼灼的月光下,一个男子款款而来,待走得近了,容妈妈才看清,正是纳兰辰逸。她心中激动,暗道老爷心里还是有夫人的。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迎了上去,“见过老爷。”

纳兰辰逸哼了一声,算是应了,也不理容妈妈和小丫鬟,径直走进了家庙。

家庙是为纳兰家历代祖宗祈福的地方,里面香火一年不断,也有专门的下人负责打扫看护。除非是受了罚的人或者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女子,家族为了平息流言蜚语,就会将人‘请’进家庙,一生礼佛。

其实说白了一句话,就是女子在家里出家修行的地方。

贫苦人家的女儿出了什么事,没有家族的庇护,大多会选择自杀或者绞了头发到尼姑庵修行。而有钱人家怕女儿受苦,就在自家的府邸建一座庙堂,既可以堵了外人之口,也可保自家女子衣食无忧过完一生……

家庙里只点着两盏昏暗的油灯,屋中点着檀香,烟雾缭绕,让人若不细看都看不清里面的东西。纳兰辰逸走进去,就看到锦芬背对着他,正挺直脊背跪在地上诵经。她的面前放着一个小小的木鱼,她的一只手拿着一串佛珠,一只手轻轻敲击着木鱼。

纳兰辰逸缓步进去,走到锦芬的面前停了下来。锦芬并没有睁眼,口中喃喃低语着听不清的佛经,只是眼皮底下的眼珠子略微动了两下。她的脸色苍白,肤色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身上的衣衫都是极普通的料子,就连头上也没了那么多的头饰,只简单的用一根簪子挽住……

纳兰辰逸的目光渐渐透出一丝柔软,毕竟十几年的夫妻,那感情也是真的,更何况他宠了她十几年!只是,他的脑中突然涌现出哪天锦芬和那个掌柜相拥在一起,两具白花花的身子上下交缠的画面,他目光中的怜惜一下子散去,同时多了一种彻骨的恨意!

就是面前这个他疼了十几年的女人,却和一个下人行那苟且之事!她不要脸,可知会连累雨儿和卓儿也被人笑话?纳兰辰逸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锦芬掐死!可是他没动,任紧攥的指节咯咯作响,他也终是没有做任何动作。

锦芬跪在地上,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纳兰辰逸的气息,从刚开始的那丝怜悯出现,她的心中就偷偷一喜,想着他还是顾念着多年的夫妻,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可是她的高兴还没有持续多久,就突然的感觉到他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透着说不出的厌恶和怨恨,且越来越强烈。她知道坏了,他终是无法忘记那天发生的一切,她今日的心思怕是白费了!

她的身子微不可见的摇了摇……

“你不是让人找我吗?有何事就快点说!”纳兰辰逸不耐的低声喝道。

锦芬睁开眼睛,抬头看着对自己冷漠无情的男人,压下心中的哀痛,许久才哑着声开口,“妾身想知道老爷对雨儿是作何打算?”

第一百八十二章

锦芬明白,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对自己没了一丝感情,相连她们的只有如今的两个孩子!

“还能怎么打算?雨儿的脸毁成那个样子,太子殿下一定会厌弃的,唉……”纳兰辰逸重重的叹了口气。身为男人他自是知道,都是喜欢美丽养眼的女子,更何况太子那般的人中之龙,风华之姿堪比天人,定然更会瞧不上如今这般模样的纳兰若雨!

锦芬鄙视了他一眼,还是个丞相呢,这么点的事就没了主意?真是窝囊,还不如她这个后宅的妇人!

“从来富贵都是险中求,老爷不会这么轻易就没辙了吧!”锦芬轻蔑一笑,眼底的嘲讽一闪而没。

“险中求?”纳兰辰逸重复一句,他yīn沉的眸子闪动了一下,却再不开口,只等着锦芬说话。

锦芬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也看到了他闪烁的眼神,可为了女儿的幸福,为了她早日出这破地方,她即使知道纳兰辰逸心中亦有主张,还是迫不得已先开了口。

“雨儿的毒并不是无解,只不过要时间久一些而已。既然这样,我们何不找一个人替代,等她恢复了容貌再换回来就是。”

锦芬一口气说完,眼睛直盯着纳兰辰逸,看着他的神情。

“替嫁?”纳兰辰逸吸了一口冷气。虽然他心里也有想法,可是却没锦芬这么惊世骇俗!“怎么替?找谁替?”

锦芬看纳兰辰逸并没有立刻爆发,反而追问了一句,她知道他怕是也动心了,就松了口气继续道,“找一个气质身高都和雨儿差不多的丫头,最好是抓到她的把柄什么的,这样她就会乖乖听我们的话。”锦芬说完,看纳兰辰逸还在继续听,于是又道,“只是,这样的人却不好找!”

纳兰若雨的三个丫头都不能用,那几个早就存了心思要攀上太子,若是让她们顶替纳兰若雨出嫁,只会引狼入室,遂了她们的心愿。可从府外找人,一时之间别说不好找,就是找到了也未必肯听话。

夫妻两个都沉默了……

“找个人顶替毕竟冒得风险太大,原本我还想着让高人给雨儿易个容,让太子殿下看不出就好。”纳兰辰逸皱着眉,凝重的道。

“脸上可以遮盖,可身上怎么办?你可别忘了,那些红疹,她满身都是啊!”容妈妈早已去看了纳兰若雨,锦芬自是对她的状况十分清楚。

纳兰辰逸怔住,是啊,一张脸可以遮盖,那全身的肌肤可怎么遮盖才好?半晌,他幽幽叹了一口气。

“那你说,找谁才好?”

锦芬脑中将丞相府里的丫鬟挨个过了一遍,突然,一张俏丽冷清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心中一动,随即暗自冷笑,开口道,“老爷,妾身看那个念儿就不错,气质不输那些高门府邸的小姐,容貌也和雨儿有两分相似。最主要的,她呈了我们丞相府的恩情,也没有攀高枝的心思,让她替代雨儿一定能行。”

等到雨儿身体好了把人换回来,然后,再将那个丫头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就好,也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锦芬心中恶毒的想到。

最主要的原因,是念儿有着一张和海清韵十分相似的脸,一日不除,她的心就会一日不安。

“念儿?”纳兰辰逸没想到锦芬选定的人会是念儿。他一怔,眼神变得飘忽起来。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清冷孤傲的俏脸,有几分熟悉。只是,他心底深处却觉得念儿不会答应的。不是什么理由,就是一种感觉。

“她怕不会答应,她的性子冷傲,不是贪图富贵之人。”纳兰辰逸摇了摇头。

锦芬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心中气的要死,却又不的发作,生生憋红了她的脸。“老爷不问,又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呢?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锦芬咽下口中的恶气,呼了口气道。

纳兰辰逸看了看家庙里灰黄的灯光,显然在沉思,许久后,他才点了点头,“你好好和她说,若是不愿,我们再想办法。”

锦芬气的更狠,她恨纳兰辰逸对一个长的和海清韵相似的丫头都这么上心!只是,能走出这破地方,能让雨儿好好的出嫁,能保住女儿的太子妃之位,她现在也顾不得和纳兰辰逸置气了,一切等事情完了再说。

纳兰辰逸随后离开,锦芬却没有马上搬回兰芷阁,而是一直在哪里敲着木鱼诵经。

暗处,念儿看着纳兰辰逸的身影离开走远,她的嘴角浮现一抹讽刺的冷笑。想要让自己代替纳兰若雨出嫁,锦芬还真是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只是,她的脑中却在此时涌上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的容颜,以及他奋不顾身帮自己挡住暗器的瞬间……

一阵微风吹过,刮起她腮边的碎发,也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猛然惊醒,看了看四周没人,快速离开。

她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她并不怕锦芬用什么来要挟自己。只是,她还有些好奇,锦芬能有什么把戏?

第二日一早,管家就到西园传话,说老爷吩咐大小姐的婚事马虎不得,柳姨娘才管家能力有限,身子又不好,就让夫人来帮着些……

说是帮着,不过谁都知道锦芬这是咸鱼翻身了!

柳絮恨得直咬牙,可没办法,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顾着皇家和丞相府的面子,嫡小姐出嫁,当家主母是一定要主持婚事的。纳兰辰逸丢不起这个人!

柳絮的气还没消完,兰芷阁的小丫头就来传话,说是夫人有请念儿姑娘。

兰芷阁,还是和以前一样,院子里丫鬟婆子众多,丝毫也没有因为锦芬几日不在而有所改变。由此可见,锦芬这十几年的势力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瓦解的,柳絮想要取而代之,还需要走很艰难的路。

只是,念儿一路瞧来,却没有看到名兰,她也不好问,倒是带路的小丫鬟看到她左右看了看好心的开口,“姑娘找什么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念儿看着带路的小丫鬟笑笑,“怎么没看到名兰姑娘呢?”

小丫头哦了一声反应过来,也笑着道,“夫人回来了,名兰就被打发到了洗衣房……”她的笑里有一些尴尬之色,说完,还看了看周围的人有无注意自己。

很显然,名兰这个名字,如今在兰芷阁也是不招人待见的。

念儿淡淡一笑,随着小丫鬟的脚步到了主屋外,小丫鬟正要禀报,被门口站着的一个年纪稍大点的丫头小蝉制止了,小心的指了指屋子里,提醒着她们别出声。

“小翠,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何?”是锦芬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怒气。

“夫人待奴婢如亲人,这么多年若不是夫人照顾奴婢一家,奴婢的爹娘怕是早就饿死了。”微微带着哭腔的柔弱声音道,念儿听出来,是那个锦芬身边的大丫鬟小翠。

“亏你还知道这些!”容妈妈在一旁接话,啐了一口。

“不是奴婢不愿,实在是那个范屠户已经四十有余,且家里还有个凶悍的老婆,奴婢嫁过去,只怕是……”小翠呜呜的哭起来。

“唉……我也不愿你嫁给一个那么大岁数的人。可那范屠户昨日与马蹄底下救了少爷一命,他什么酬谢都不要,只说是让你做三房小妾。人家可是我们府上的大恩人,这样的请求,我又怎好拒绝?唉……”锦芬又哀叹一声。

“夫人开恩……”小翠显然是不愿,头在地上磕了起来,一声一声,很是刺耳。

“你这丫头好不懂事!”又轮到容妈妈上场了,她叱喝一声,埋怨道,“先不说夫人当年买下你,救了你一家的性命,没让你一家大小饿死路边。再说后来你爹娘生病,那一次不是夫人给了你银子让你拿去请医抓药?要不是夫人的恩惠,你们一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哼,良心真让狗给吃了!”

念儿在屋外听的真切,想必这也是屋中人想让她听到的话。她在心底冷笑一声,得人恩惠就要倾身为报,锦芬是要告诉她这个道理吧!

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帮纳兰若雨出嫁,她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她正想着,屋子里锦芬的叹息声又想起来,“容妈妈,算了,这丫头既然不愿意,我们也不强迫,让她回去好好想想吧……”她最后一句话很明显流露出无力的疲惫感,让人听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很快,小翠就两眼红红的出来了,容妈妈将她送了出来,走到院子里还在规劝着什么……

“念儿姑娘,夫人请你进去!”小蝉回了锦芬,出来对念儿道。念儿对她点点头,抬脚进去。小蝉则没有跟她进去,自个退了下去。

屋子里,锦芬愁着一张脸,有些六神无主的做在锦榻上发呆,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走进来的念儿后,两眼一亮,瞬间有了精神。“来了!”

“见过夫人!”念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起身后就那样乖巧的站在屋子中央,锦芬不问,她也不开口。

“念儿姑娘,你到丞相府也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了吧?”锦芬一直等着念儿开口问,可等了半天念儿就是不开口,她实在忍不住就先说出来。

“回夫人,是的。”念儿依旧恭敬的回道,眼眸连抬一下都没有,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锦芬看念儿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就没来由的心中有气。她最讨厌她冷傲的眼神和性子,和那个贱人一个模样,怪不得老爷会对她另眼相看!锦芬气极,心中更加坚定了要让念儿代替女儿出嫁,到时除去的想法。

只是她心里恨着,面子上却不表现出来,脸上的愁容越发凄惨。“姑娘救救我们丞相府吧!”她突地上前一步,扑通对着念儿跪了下去道。

念儿有些惊愕,她想到了许多种锦芬请求自己的画面,却唯独没有下跪这一道。嘴角抽了抽,看来某人为了达到目的真可谓是手段用尽啊!连自己的脸面也不要了!心中鄙夷的将锦芬嘲讽了好几遍,脸上却是露出惊怕到的表情,忙上前两步将锦芬扶起,嘴里直呼,“夫人这是怎么了?莫要折杀了小女!”

既然锦芬要演戏,她自然会好好配合。

她两只手扶住锦芬的胳膊,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可锦芬死活不起来,反而挣脱她的手臂,反抓住她的手泪眼婆娑的哀求道,“姑娘不答应我的话,我今日就不起来!”

“夫人……”念儿露出懊恼无奈的表情,一边再一次搀扶她,一边说,“夫人,有什么话好好说,您这个样子,让我如何是好,莫要让下人瞧了去!赶快起来吧。”

锦芬心中暗道,院中哪里会有人?为了今时这出戏,她连容妈妈都吩咐了不许接进屋子半步。

“姑娘莫不是答应了?”锦芬顺着念儿的话惊喜的抬头问,看着念儿连连点头让她起来,她得意的心中冷笑一声,顺势起了身。

“念儿啊,事到如今我也就对你说实话吧。大小姐中毒的事你是知道的,虽然张太医名里说无大碍,过两天就好,实际上,哎……”她叹息一声,眼珠子紧紧盯着念儿的神情。

“怎么了?”念儿很是配合的紧张的问道。

“实际上那毒没有个两三月是解不了的!”想到女儿满身满脸都是那渗人的红色疹子,锦芬就恨得牙根疼。都要怪容陌柔那个毒妇,在皇宫害了雨儿还不够,竟然收买了丫鬟下毒,真是可恶至极!

“那么严重?”念儿讶异的瞪大了眼睛。她很清楚的看到了锦芬眼底那深深的痛楚,想必纳兰若雨如今不能见人的样子,让她很是心痛吧!

“是啊,她大婚在即,要是被太子知道的话,那可怎么得了?呜呜……”锦芬竟哭了起来,也不知是做戏还是真的伤心害怕,总之哭的十分伤心。

“……”念儿无言以对。

“若是太子殿下知道雨儿身患恶疾,一定会悔婚的,雨儿若是被休弃,她一定不会活下去……”锦芬越哭越伤心。边哭,她的眼睛还时不时的偷偷瞧上念儿一眼。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念儿看着锦芬唱作俱佳的表演着,心中只觉得好笑。

“可是小姐的病又一时半会好不了,这可怎么办呢?”念儿歪着头帮着锦芬苦想了半天才担心的道。

“念儿,你说在丞相府这么多日子,我和老爷对你怎么样?”锦芬终于不再兜圈子,直接直起身子步入正题。

“老爷和夫人对我是极好的,若不是老爷收留我,只怕……”念儿的眼底也泛起了泪光。只是,若是锦芬注意看的话,就能看到她含着眼泪的眸底是冰冷的霜意。锦芬现在的做法,就和刚才逼迫小翠嫁给范屠夫一模一样!

“那就请姑娘念在丞相府对你半年来的庇护上,念着老爷一直对你照顾有加,从没当你是下人看待的份上,求姑娘一定要救救我们了!”锦芬猛的抓住念儿的手,再一次恳求道。她的手指十分用力,以至于抓的念儿都有了些痛意。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下,心中对锦芬的恬不知耻更加的厌恶。她什么时候成了丞相府的奴婢了?丞相府庇护她了吗?害她恨她倒是真的。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念儿动了动被锦芬抓住的胳膊,脸色有些不悦,锦芬也发觉了,忙放开了,心中却将念儿骂了一遍。

“夫人说哪里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孤女,无权无势,那里能救得了丞相府这么多人?”她的声音里含了一丝嘲讽。

锦芬只顾着盘算着怎样让念儿尽快答应,竟没注意到她眼中的讽刺。“不,姑娘冰雪聪明,兰心蕙质,一言一行莫不具有大家风范,若是……”锦芬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若是姑娘答应代替雨儿出嫁,我和老爷甚至丞相府几百口子人都会感激你的!”锦芬再不停顿,一口气说完,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暗道这求人的事果然不好做!且还是求一个她讨厌甚至是恨不得马上杀死的人就更不好做了!

“什么?”念儿做大惊装,瞪大了眼睛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求姑娘救命!”锦芬丝毫也不松懈,马上又追呼了一句,两眼泪盈盈的,好不可怜。

“可这样,不就是欺君吗?”念儿惊诧的眼珠子转了转,才从突如其来的惊雷中清醒过来,她怯怯的反问道。

“……”锦芬无语。

“夫人说要我替嫁,会保住丞相府几百人的性命。可若是此事被皇上察觉,那么丞相府几百人的性命一样保不住!到时,岂不是更糟?”念儿讨厌锦芬用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咋装无心的说了一句。

无非就是怕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太子厌弃悔婚后,将来再嫁不出去,就甘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丞相府几百人的性命看做草芥,任由他们的私心作陪!这些人里面,不仅仅有下人,还有几个小姐和纳兰文卓这个少爷呢,他们竟也完全不念不顾了!权势和利益果然是厉害的,会让他们如此孤注一掷!

念儿的心渐冷。这就是她的‘家人’!

此时此刻,她对纳兰辰逸的无情,比对锦芬的狠辣更让她厌恶……

亲情和家人的安危相比,远没有看不见却能摸到的权势富贵更让他势在必得!

“念儿姑娘,我就雨儿这么一个女儿,她若出了事,我定是活不下的……老爷疼爱她,若我们母女都没了,老爷也会活不下去的……”最后这句话,锦芬说的气势全无。她心里明白,若纳兰若雨没了,她的父亲或许会伤心难过。若是她这个被他厌弃的妻子死了,他一定会觉得是老天有眼,帮他除了一个让他心中如刺在扎喉的绿帽子。他不仅不会难过,没准还会高兴的大肆庆祝一番,然后再抬两三个小妾进门……

“念儿姑娘,你就看在我这个爱女心切的母亲的份上,帮帮我们吧!”锦芬拉着念儿的衣襟苦求道。天知道她跪了这么半天,膝盖有多疼。等这个丫头答应了过了眼前这一关,她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锦芬恶狠狠的想。

念儿将锦芬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的冷冷一笑,面上几分恍惚的后退一步,眼神也苦涩纠缠着,“我不知道……”她摇着头。

锦芬欣喜,她明白这个丫头已经动摇了。越是清高自傲的人,就越是将道义看的重。这个丫头的性子注定了她会接受这件事情!

只是,她还需要加一把火。

“念儿姑娘,只需要两个月,两个月后雨儿的病就会好了,我们就会找个时间将你们两换回来,到时,我和老爷会给你一大笔钱,你去做个小生意也好,你离开京城去远方也罢,总之,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

锦芬继续引诱着。

念儿的眼睛亮了起来,锦芬的话让她看到了未来的幸福生活……只是她的心中还是惊叹于锦芬的观察力,她竟然会这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最想要的就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了!这一点,她还是很佩服的。

她沉默了,这也算是间接对锦芬的话表示出了动心。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不过,我相信以你的机灵,一定能够应付得来,只要时间到了,雨儿回了太子府,我和老爷定会感激你的,也会遵守承诺!”

念儿知道锦芬说的是银子。她犹豫了片刻,才白着脸道,“我要好好想想……”

“好好,不急,晚上我再去找你!”锦芬见大功即将告成,心里高兴,忙站起来,结果跪的时间太长,腿都麻了,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等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抬头,发现念儿已经缓缓的出去了。

“呸,贱人……”对着念儿的背影,她恨恨的啐了一口骂道。

过了一会,容妈妈走了进来,看到她急忙开口问,“夫人,那丫头答应了没?”

“还没有,不过,快了!”锦芬yīnyīn的道,眸底有凌厉的凶光一闪而过。

第一百八十五章

锦芬在屋里不知对容妈妈吩咐了什么,没多久,容妈妈就匆匆出了府门。

念儿回到了西园,柳絮打发了下人离开后担心的问她,“夫人找你何事?莫不是宛如的话她还是信了?”那样的话,不仅是念儿,就连她也怕是会有麻烦。

念儿知她的担心,可也不愿将这事让她知道,只是点了点头笑着说,“没事,就是问了问。”

一个中午的时间过去,丞相府一切都很平静,让念儿一直提放的心却并没有放下。这个时候,越是平静,暗处越是暗潮汹涌。几个时辰,她也想了很多,自己要不要替嫁呢?

不过,让纳兰若雨嫁不成她还是很开心的。那个太子妃的位置,本来就不是她的不是吗?只是,对那个位置,她也不屑一顾。她明白自己就是一只林中的小鸟,早已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若是被囚在那个华丽的笼子里,她会窒息的!

吃过中饭,念儿和知秋一起帮柳絮腹中的孩子绣肚兜。柳絮也加入其中,锦芬重又掌了家,许多事,她并不用西园的人,所以,几个人也难得在如此节骨眼空闲了下来。她的绣工并不好,不过看着知秋手中的小肚兜很好玩,小小的,她就忍不住也学着绣了几针,只是柳絮对她如此看重自己的孩子还是很感激的,毕竟,那可是她的亲弟弟。

“念儿姑娘,府门外有人找你?”一个小厮走进了院子里,对念儿喊道。

“找我?”念儿一愣,她并没有什么朋友啊,轩辕瑞是不需要通报的,那么这个人会是谁?“你先走,我一会就来!”念儿打发走了小厮,柳絮已笑着让她快去看看。

快要到大门口,念儿远远的就看到六婶子在台阶下来回的走着,脸上是说不出的焦急之色。念儿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感觉来,只是,她还是压下心底的不安,笑着迎上去,“婶子!”

六婶子自从她入了丞相府后,就几乎没有和她见过面,如今这般急巴巴的找来,定是出了什么事。

“念儿!”六婶子还在台阶下踱步,听到念儿的声音猛的抬头,才说了两个字眼眶就红了。

念儿看着六婶子的模样,心中的不安扩大,但丞相府门前人来人往,她忙将六婶子拉到石狮子的背后,这才问,“婶子你别慌,慢慢说。”

六婶子未开言泪先落下,她擦了擦眼泪才道,“今个风儿和治儿一起去学堂,到吃中饭的时候都没有回来,我就觉得奇怪,跑去学堂看看。哪知道刚到学堂门口,就看到教书的老夫子,他说那两个小子和人打架,竟将人家的头打破了,出了好多血,人已经被官府的人抓走了……”三小子萧远今天因为着凉没有去上学。

“关去了哪里?”念儿忙问。

“京监司的大牢。”六婶子已经哭红了双眼,她一个妇道人家,丈夫又老实巴交,此时也是没了主意,她想起来念儿人在丞相府,想必认识的人多一些,就找来了。她也是病急乱投医。

京监司……念儿沉默。如果她的所闻不假,那个管理京监司的就是锦芬娘家的一个堂兄弟。她的眸子微沉,看来,这都是锦芬的手段!

她无亲无挂,锦芬就找出让她牵挂的人来!这个人果然无耻……

这下子,她即便是再不愿,也要嫁到太子府去!

六婶子小心的看着念儿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幻,就以为她也定是没有办法,反而安慰她道,“你也莫着急,我就是没法子了才来找你的,你认识人最好,若是不认识就算了,我再找别人。”六婶子此时也有些怪自己猛撞了,念儿只是个柔弱的女子,她又哪里会有办法?她真不该听了别人的言语就跑来……

“没事,婶子,你先回去,告诉萧叔不要着急,这事交给我好了,天黑前两个弟弟就会回家去,你们不用担心。”念儿想到了事情的真相,心中恼恨之余也安心了。既然锦芬只是为了逼迫自己,那么只要自己答应了,萧风和萧治两兄弟一定会没事的。

“好,好……”六婶子喜极而泣,感激了念儿几句,才匆匆的走了。丈夫和小儿子还在家里等着呢,她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看到六婶子的身影走远,念儿脸上的笑容才冷了下来。她转身,一步一步迈上台阶。目光淡扫了一眼前面的角门,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身影一闪而没,她知道,那是锦芬的眼线。

她没有理会,径直回了西园,柳絮问起,也只说是以前的一个邻居许久不见她了,路过丞相府就寻她说了几句话。柳絮没有再问,看她心神不宁,就让她下去休息了。

半夜,苦等不见念儿到来的锦芬终于没了耐性,差容妈妈亲自前去找她。念儿知道了萧家兄弟的事还能沉住气,只能说她知道锦芬必定会等不及,后天就是纳兰若雨的出嫁日了,她没了多少日子。

锦芬黑着一张脸,冷然坐在锦榻上,她的旁边赫然坐着纳兰辰逸。念儿瞧着这一对夫妻毫不掩饰的嘴脸,心中只觉得恶心。她的父亲终于不再扮温文儒雅了吗?

“见过老爷夫人。”念儿忍住心中的厌恶,上前施礼。

“不用客气,起来吧。”锦芬懒懒的道。她的目光中有一些恼恨,她恨念儿的不识好歹,恨她明明知道萧家兄弟被抓也不来求自己。她更恨一切的算计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念儿起身,淡淡的站在那里,柔和的灯光透过纱罩投射在她的身上,平添了一丝朦胧的美丽。纳兰辰逸看着灯下垂首站立的少女,只看侧脸她和纳兰若雨真的很像!他抬头和锦芬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满意。

“念儿姑娘……”纳兰辰逸不知如何开口。

“姑娘对我今日提到的事,想的怎么样了?”锦芬看纳兰辰逸好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忍不住道。她暗恨纳兰辰逸怕是舍不得这个和海清韵一样的女子了吧。

从中午的谈话到现在,锦芬都自称我,对纳兰若雨的称呼也是用了雨儿两个字,她意在和念儿套近乎,想用亲情来感动念儿。

第一百八十六章

灯影里,念儿眯眼看着坐在上首的自己的父亲,心中不止一次的为娘亲哀叹,她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差?天下男子何其多,以娘亲的容貌气质,怎么也会找到一个比纳兰辰逸好的啊!像他这样滥情而薄性的男人,那里值得冰雪如莲的娘亲喜欢?

只是情感的事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喜与不喜,爱与不爱,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就如同这个男人好或者坏,都还是她的父亲,这一点怎么都不会改变!

“我除了答应,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念儿冷笑一声反问,她的目光深幽幽的看着纳兰辰逸。

纳兰辰逸的脸上有一些尴尬,他没想到念儿会问的这么直接。“我……夫人也是无奈之举!”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他承认这种做法是卑鄙了些……

锦芬翻了翻白眼,显然不为所动,认为自己那样做理所当然。

念儿也不理她,点了下头,“好,我答应。不过我的朋友可是受了牢狱之灾,怎么也得……”她挑眉看着纳兰辰逸。

“那是自然,我这就让人送五百两银子过去……”纳兰辰逸大喜,他没想到念儿这么快就答应了。忙吩咐人立刻去办,放人送钱。

“谢谢姑娘了!”纳兰辰逸站起来对着念儿行礼,念儿侧身避过,她怕老天惩罚。锦芬也在纳兰辰逸的示意下行礼,念儿理所应当的受了。对于害死娘亲的人,她怎么做都不过分。

“只是,我还有条件。”念儿淡淡扫过瞬间变色的两张脸。

“什么条件?”锦芬一脸防备,她害怕念儿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纳兰辰逸也望着念儿,在他看来,念儿肯答应这么冒险的事,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

“我答应替嫁,不过到了太子府,我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由我自己决定,你们不得干涉。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露出破绽……”她是警告锦芬,不要在她的身边留什么眼线。

“这怎么……”锦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纳兰辰逸打断,接口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不露出破绽,他觉得都可以接受。对于念儿,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无言的愧疚!说不清,道不明。

见事情定了,纳兰辰逸离开。锦芬和容妈妈交给许多纳兰若雨的小习惯和脾气喜好,一直到半夜她才离开。

落雨园,锦芬到后,屏退了香如几个,只留了容妈妈在屋里。

“娘!”纳兰若雨哭着扑到锦芬的怀里,她的脸上还戴着面纱,只露出两只眼睛。只是额头上还是能看到不少的红点点。

“娘,我可怎么办?”她哽咽着道,一想到自己后天还是这个样子,她的心就如刀绞,疼的厉害。她不想太子哥哥看到她难看的样子!

“雨儿乖,别担心,娘都安排好了!”锦芬扶起她低声道,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眼中痛楚闪过,只是她的脸上还是笑着。

“真的?张太医找到医治我脸上的毒的办法了?”纳兰若雨两眼亮晶晶,惊喜的直起身子,抓住锦芬的胳膊连着声追问。她的脸虽被遮着看不到表情,可是眉梢眼角流露出的喜悦却是骗不了人的。显然,她有多希望恢复自己的容貌!

锦芬的心中划过不忍,她不想看到女儿失望的眼神,可是没办法,事情总要对她说。“雨儿,你的毒……要想解,最少得两个月,张太医已经说过了!”锦芬抱紧女儿。她实在不想再重复一遍昨天的话。

她觉得那样对女儿太残忍。

“什么……我不要,我不要啊……”纳兰若雨一听,又哭又闹,两只手不停的在锦芬的身上拍打着,锦芬用了很大的劲都没把她按住。没多久,她的头上脸上都受了好几下,头发都被弄散了。最后,还是容妈妈一起过来帮忙,才将纳兰若雨按住。

“娘……我不要啊,我这个样子,怎么嫁给太子哥哥……呜呜……”纳兰若雨哭的有气无力。

“雨儿乖,娘一定让你嫁给太子殿下,一定让你成为尊贵无比的太子妃。你乖乖的听娘的话,好不好?”锦芬看着女儿哭的声音都嘶哑了,忍着心痛,咬牙道。

“真的……”纳兰若雨抽噎着问,眼中是很明显的怀疑。

“真的!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了!”锦芬拢了拢女儿脸上散落的秀发,脸上是慈爱的笑容。

纳兰若雨还是很怀疑,不是说解毒要两个月吗?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可是她还是愿意相信母亲的话,因为母亲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你过来。”锦芬招手让纳兰若雨附耳过来,容妈妈则是警惕的站到屋子门口,不让任何人接进。

一阵耳语过后,纳兰辰逸眉梢的笑容渐渐变成了不可相信的惊讶和怒气。“什么,要那个丫头……唔唔……”她的嘴被锦芬死死的捂住,咬着牙在她耳边低声吼道,“我的小祖宗,你是想让所有的人都听见,然后让皇上灭了纳兰家吗?”锦芬有些气恼,这个丫头她说了半天怎么就不明白呢?

“娘……”纳兰若雨委屈的流下两滴眼泪,低垂的眸子已经昭示了她的屈服。锦芬放开了她的手,纳兰若雨果然乖乖的没有再大喊大叫。

“雨儿,你是娘最疼爱的女儿,娘是不会害你的。”锦芬有些苦口婆心。

“可……为什么是念儿?”一想到念儿那冷傲秀丽的脸,纳兰若雨就觉得心里憋屈的慌。最主要的她是担心念儿抢走了太子哥哥。

“不找她你说找谁?这府里的丫头有一个可以拿的出手的吗?你身边的那几个谁不是存了别的心思,若是让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替嫁,结果不用想都知道,她们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成功的抓住太子殿下的心。到时候就是我们想要换回来也换不回来了!”香如几个是锦芬一早就排除在外的人。府中的丫鬟要说忠心的也不是没有,可那气度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纳兰若雨扁着嘴不说话,不过她知道母亲说的都是实话。

“念儿是个清高的,她未必能看得上皇家富贵。只要她没了那份心思,就好办。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度过这两个月,到时候,娘自是不会流着她的!”锦芬眸中的狠毒又流露出来……

“只是,不能让那丫头碰太子哥哥!”纳兰若雨想想也别无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太子哥哥是她的,她绝不允许别的女人染指。

“娘知道……”锦芬的嘴角含着冷笑,冷森森的渗人,就连纳兰若雨都打了一个寒颤。

很快,锦芬就叫人送了热水进来,说寻到了良方,要帮纳兰若雨洗澡。香如几个将热水提进来后,就被赶了出去,仍旧是锦芬和容妈妈帮忙。纳兰若雨这两日心情不好,园中的下人没少遭罪,如今听着不用她们服侍,一个个都暗自高兴,俱躲的远远的。

西园,念儿回去后就对柳絮辞行,说老家出了些事情,她要回去一趟,事情紧急,她需要连夜动身。柳絮送了她一百两银子,她又去纳兰辰逸处禀报,一样准了。念儿在几个相送的丫头注视下,离开了丞相府……

皇宫。

皇后寝宫朝阳殿。

“泽儿,后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一切事情可都准备妥善了吗?”皇后关心的问。本来,她想着让轩辕泽在东宫成亲,可是皇上不许,以祖宗规矩皇子成亲后必须搬入府邸为由驳回了。其实她明白,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不过既然皇上不允许,她也就只好遵命了。

轩辕泽是她唯一的儿子,他的婚事,她自然是cāo了很多的心。

“回母后,都准备好了。”轩辕泽温润的笑笑,绝美无双的一张脸让皇后瞧着眼睛都是一晃。她心中不免得意,这可是她生的儿子!

“纳兰若雨模样俏丽,姿态端庄有礼,她的身后又有纳兰丞相一族,你要好好对她。”皇后淳淳教导,生怕儿子不喜纳兰若雨惹怒纳兰辰逸,这样对他荣登九五一点好处也没有。

“儿臣明白,母后不必挂心。”轩辕泽淡笑,他的心中对于婚礼,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和期待。纳兰若雨是个好姑娘,既然是父皇和母后选定的,他就会欣然接受。

皇后慈爱的点了点头,太子是个知道孰轻孰重的孩子,这一点她十分放心。

“皇儿喜欢纳兰小姐吗?”皇后从没听过轩辕泽对那个女子上心过,也不知他心中是不是除了纳兰若雨还有其他中意的人?

纳兰辰逸微怔,遂笑着点头,“喜欢。”

皇后是个心细的,他一怔的表情虽然细微,却还是没能逃过皇后的眼睛,了然的叹了口气道,“难为你了。

轩辕泽依旧淡漠一笑,温润如玉。

“参见皇上!”殿外伺候的宫女呼声一片,皇后和轩辕泽对望一眼,压下心底的诧异,两个人整了整行装,看到皇上进来,都上前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轩辕无痕挥了挥衣袖,径直走到上首的锦榻上坐下。

皇后和轩辕泽直起身子,皇后坐到皇上身旁,轩辕泽则站在那里没动。

“皇上今夜怎么有空到臣妾的宫里来,么不是怕臣妾疏漏了什么?”皇后笑着打趣,眼睛却是紧盯着皇上的表情。

皇后和皇上少年夫妻,两个人一直相敬如宾,再加上皇后一向大度贤惠,皇上对她也是很敬重的。是以,皇后才敢说出这句话来。

皇上一直对太子很是严厉,尽管这次是太子大婚,皇上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宠爱来。轩辕泽是她生的孩子,她又怎么不知道他有多么渴望父皇对他多一点点的疼爱!只是身为储君,皇上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只是苦了太子……

皇上猜不透皇上今夜前来的目的,只是想用这种夫妻间热络的话语,让太子感觉到一丝温暖。

“你是太子的亲生母后,自是事事考虑周到,那里需要朕cāo心?”轩辕无痕优雅一笑,眉宇间的威严不怒自威,让人心生畏惧。

“瞧皇上说的,难道泽儿就不是你的孩子吗?”皇后掩唇轻笑,娇媚的容颜俏丽,虽年过三十,却别有一番风韵。

轩辕无痕微笑,只是眸底的冷色一闪而逝,快的无人抓住,就连坐在他对面的皇后都没有发觉。

轩辕泽站在下首,突然感觉到一丝冷森的气息朝自己袭来,他暗自戒备,抬眸看去时,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他的父皇和母后正温馨的谈论着自己……

可是那种感觉确实真的有过,他迟疑了一下,莫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成婚后就是大人了,做什么事更应该小心谨慎才是。纳兰小姐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对人家。不要因为太后寿宴的事,而心生芥蒂。明白了吗?”忽然,轩辕无痕扭头对着轩辕泽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儿臣明白。”轩辕泽心中微有不适,却没有开口反驳,显然皇上的话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意外,而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皇后的脸色已经苍白,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皇上竟然会在这个时间说出这么一番可谓是诛心的话来!她不相信皇上是故意的,可这话却实实在在伤人不浅。可若说是故意,皇上并没有任何理由啊!那个父亲会如此糟蹋自己的儿子?

轩辕无痕冷眼看着皇后和轩辕泽脸色变了,又嘱咐了两句,才离开。轩辕泽恭送他离开,很清楚的看到了皇上嘴角嚼着的那么冷笑……

皇上一走,皇后就瘫坐在那里,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她的目中有泪涌出,不解屈辱都如同一波一波的潮水,快速的将她淹没!

“皇上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能这样说……”皇后喃喃的泣道,眼中是深深的不可思议。纳兰若雨在太后寿宴被人算计出丑的事,皇上早已下了严令不许人再提起。皇后也曾有了心思要退婚,却被轩辕无痕敲打了一番。皇后一直很喜爱纳兰若雨,想着既然皇上看重,那丫头也并没有出事,就悄悄去了想法。皇后也曾在后宫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乱嚼舌根,若是发现有人明知故犯,一律杖毙!这两个月来,宫中风平浪静,从没人说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今夜,这个气氛这个场合,她怎么也没想到,说这句话的人会是皇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没想到,今日说这话的,却是皇上!而且还是当着轩辕泽的面……这不是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重新提起他即将成婚的妻子是个伤风败俗的女子吗?

皇后完全看不透轩辕无痕了……

“母后别担心,儿臣没事。父皇只是担心儿子慢待纳兰小姐……”轩辕泽上前安慰着皇后,他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只是无人看到袖中他的手已经攥做一团,青筋突爆……

“是啊,你父皇是无心之语,皇儿不要在意。”皇后压抑住心底的震惊的难过,强笑着安慰儿子。她也希望皇上是责至深爱之切,那句话完全没有恶意……

恶意!想到这两个字,皇后猛然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竟会想到哪里去了,皇上一向对太子严厉,一直希望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帝王,又怎么会害他?

皇后暗中摇了摇脑袋,将脑中的胡思乱想统统都抛向一边。

轩辕泽的眸子深幽,无人能看到底,也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母子两又聊了几句,轩辕泽见皇后的精神欠佳,就扶了皇后去休息,在看到皇后闭上眼睛睡着后,他吩咐皇后贴身的嬷嬷好好照顾,就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落雨园就传出好消息来,大小姐昨日用了药浴,身上的疹子竟一夜之间好的差不多了!这消息一传出,丞相府几乎所有的下人都松了一口气,香如几个更是恢复了往日的笑脸。

大小姐的病好了,她心情就会好,心情一好,她们去陪嫁的事才更好说。想着一旦进入太子府,就能日日看到天人般俊美的太子殿下,她们一个个心都雀跃不已,恨不得明日早些到来。

因着昨夜是容妈妈亲自照料的纳兰若雨,早上依然是她服侍。等到纳兰若雨洗漱完毕,香如几个才进到内室,一看到纳兰若雨,三个人都跪地高喊,“恭喜小姐病体痊愈。”

“都起来吧。这两日难为你们了。”纳兰若雨淡淡的道,她的脸上因为施了脂粉,原本就淡去的红疹早已不复得见,依旧美丽如初,更添了一份淡然。

三个人忙起来,心中都道,小姐大病了一场,比原来更端庄更有气质了!

“今个是大小姐添妆的日子,一会子各府的贵人都要来,你们赶紧去拿小姐的新衣服让小姐试试,若有不合适,现在还可以改。”容妈妈站在纳兰若雨的身后板着脸道。

“是,奴婢马上去拿。”香如忙福了福退下。纳兰若雨的衣物首饰一向都是她保管的。虽然她奇怪那衣服前两日已经试过了,可容妈妈这样说,她就乖乖去取,想着容妈妈就是谨慎!

添妆是个大日子,纳兰若雨的新衣十分鲜艳,玖红色的湘锦软缎,上面用金色绣线描了边,里面用珍珠和各色宝石做花蕊,一朵朵盛开的百花争奇斗艳,远远一瞧,就像真的一样!

纳兰若雨换上衣服,几人都感觉眼前一亮,容妈妈的脸色却是欣喜之余加了一丝黯淡。没人注意她在低头想什么,纳兰若雨缓缓转动了一圈,突然挑眉问,“妈妈,我穿的可好看?”

容妈妈猛然被她点名,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忙堆了笑,夸奖道,“好看。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那妈妈为什么不看我?”纳兰若雨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亮晶晶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容妈妈一张变幻莫测的老脸,期待着她的回答。

香如几个本来也觉得没什么,可如今听小姐这么一说,都一起看着容妈妈。是啊,小姐穿着新衣服多美啊,容妈妈竟没看?莫不是有什么不满?

容妈妈是夫人的人,平日里没少仗着夫人的势,对她们吆五喝六的,她们碍着夫人的面子都敢怒不敢言。如今刚好被小姐抓住了错处,她们开心都来不及,落井下石那是必要的。

“容妈妈,小姐这样美,我们巴不得天天看呢,容妈妈怎么……”香如有些惊讶的道。她一开口,秀如和翠如也连连点头,仿佛容妈妈不看小姐就是犯了多大的错似的。

容妈妈恨得咬牙,却不能说什么,她的眼神警告的瞪了纳兰若雨一眼,才小心的陪着笑道,“老奴刚才走神,是觉得小姐娇颜如花,和那天上的仙女一样,老奴想着想着就发呆了……”这番话可说的高明多了,比香如几个明面上的赞美可不止高了一层。

纳兰若雨娇羞一笑,轻轻跺了下脚嚷道,“妈妈……”语气里尽是撒娇的意思。这模样,也是她以前惯做的样子。容妈妈是锦芬的rǔ娘,纳兰若雨对她也是很尊敬的。

只是今日她的撒娇模样,依旧娇俏可爱,甚至比往日更多了一份天真,可看在容妈妈的眼里,就觉得十分刺眼。她呵呵一笑道,“小姐还撒娇呢,明日可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她这话刚一说完,纳兰若雨就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捂着脸跑进了里间。

香如几个都笑了起来,刚刚的小心思一下子都没了。她们明白,容妈妈的地位,不是她们几个三言两语就能撼动的。

“你们赶紧做事去,我去看看小姐。”容妈妈吩咐了三个丫鬟下去,自己径直走进了里间。

挑开镂空细纱所制的帘子,就看到纳兰若雨已经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正静静的瞧着自己镜中的一张脸。

“再怎么看,这张脸也不是你的。我警告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容妈妈恶狠狠的道。

“否则怎样?又用六婶子的儿子来威胁我?他们左右不过是我的邻居而已,我已经救过他们一次,也算是进了点心。他们要以后出了什么事,那我可管不着了!妈妈最好不要再用同样的理由,惹急了我,撂挑子不干了,倒霉的可是丞相府!”念儿挑眉,冰冷的眼神让容妈妈心中一惊。可她毕竟跟了锦芬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少顷已经恢复了神色,眉宇间的指责已经淡了一些,不过语气十分不善,“念儿姑娘可别说什么撂挑子不干的话,要知道,你可是答应了老爷夫人的,要是现在变卦,遭殃的可就不仅仅是丞相府了,姑娘你和你那些邻居朋友,一个也逃不掉!”

“我的事妈妈不用担心,你还是先关心丞相府的好!唉,怎么说呢,我这个人最受不得人家的威胁,这一被人威胁的话,我的心情就不好,心情要是不好了,说错话也是常有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到时候可就拿不准了!”念儿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目光深幽的道。她最是看不惯容妈妈一副奴才的嘴脸偏还想做着主子的事,一听她指使自己就来气。凭什么姑娘答应了就要听你们的摆布?想要将我攥在手心里,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念儿自小在云雀山长大,那里所有人都是老实豪爽的粗鲁性子,不会说文绉绉的话,想要做什么直接就去做,不会拐那么多弯弯道道,看到谁不顺眼了,直接动手揍人。念儿虽然性子淡然,可也潜移默化的沾染了不少。这段日子在丞相府,她为了报仇忍气吞声许久,只是为了做好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应有的姿态。如今顶了纳兰若雨的身份,她若不爆发,那可就要憋坏了!

“你……”容妈妈气极,她用一根手指头狠狠指着念儿的额头,停在她额前两三寸的地方,可面对小姐的脸,她却怎么也戳不下去。

“妈妈年纪大了,小心气大伤身!”念儿一笑站起,轻轻的抬手移开容妈妈的手指,看着一脸铁青的容妈妈,她的心情莫名的好。“哦,对了,妈妈在这里老半天了,不去像你的主子禀报吗?”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说完没等容妈妈回答,就朝着屋子外喊,“香如,传早膳吧,陪容妈妈聊了半天,我都饿死了!”合着,她将不吃早饭的罪,归咎到容妈妈的身上去了!

容妈妈气的身子颤抖,却又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念儿踱着轻快地步子走到了外间。很快,香如几个就将早饭端来,念儿净了手坐下,还不忘对着里屋喊了一声,“妈妈过来一起用吧!”

话音落,容妈妈就青着脸走了出来,对她施了施礼道,“今日府中事情众多,老奴怕夫人那边人手不够,就先过去了。”

“谁不知道妈妈是母亲跟前得力的。去吧,我哪敢留你!”念儿甜笑一声挥了挥手,容妈妈黑着脸告退。香如几个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丰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念儿喝了一口粥,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明日容妈妈也会陪我进太子府的。本来我说不用了,有你们几个就好,可母亲非说不放心,我也没办法。容妈妈是府里的老人,又深的母亲信任,你们以后在她手底下做事,可都小心些,真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们。”

香如一个脸上一僵,都敢紧应了,“是,奴婢等会小心伺候的。”本来以为到了太子府就万事大吉,到时太子若瞧得上自己,那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如今夫人竟让容妈妈跟着,那不摆明了就是看着自己吗?几个人的心都觉得堵得慌,想着怕是要飞不上枝头了……

念儿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就要让容妈妈和几个丫鬟心生间隙,若心不齐,才好个个攻破嘛!

吃过早膳,香如进来禀报,说是柳姨娘和赵姨娘来了。念儿明白,两人这是来添妆了。

柳絮的肚子已经凸起,赵姨娘因为月份还小没有显怀。两个人都只是客套的送了一副头面,念儿道了谢,吩咐香如收了。

柳絮和赵姨娘却因为她的一句道谢而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这个大小姐以前可都是很骄横的,那里会对她们和颜悦色?柳絮想着怕是要成亲了,锦芬特意教过了吧。

许是想着一会还有人要来,两个人没多逗留就离开了。再然后就是二小姐纳兰若蔷和三小姐纳兰若薇一起来了,两个人都衣着淡雅,只带了一名随身丫鬟。

“大姐姐……”纳兰若薇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念儿,目光中有许多的畏惧,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明日是大姐姐大喜的日子,妹妹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几件首饰望大姐姐不要嫌弃。”她身后的丫鬟递上一个黑金簪花的漆盒,纳兰若薇接过来双手奉上。

念儿以前虽没有见过纳兰若薇和纳兰若雨在一起,不过以纳兰若雨的性子她不难想出两人相处是怎样的情形,当下,她淡淡一笑,顺手接过来递给身后的翠如,口中不咸不淡的说了声,“谢三妹妹。”却是连看也没看。

“大姐姐,这是我的。”看到妹妹的礼物被大姐姐收下,二小姐纳兰若蔷忙上前一步送上自己的,是一方帕子,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端详之下想必是手帕和荷包之类的。

纳兰若蔷的眼里有些自卑,她没了亲娘照拂,又是个不得宠的庶女,能好好的长大已是万幸,她又哪里有好东西送人?只有送上自己精心绣制的绣品了!

念儿心中叹息一番,轻轻接过,交给身后的香如,“二妹妹的手艺自是好的。”她能看出纳兰若薇纵然胆小,可好歹有柳絮照应,纳兰辰逸多少也会记起她,所以她的性子还有些活泛。而纳兰若蔷就不止是胆小了,简直就是怯懦。看她说一句话身子都要抖几次就能瞧出来。

对于她,念儿是怜惜的,所以看似随口的说了一句。可这已经让纳兰若蔷欣喜不已。大姐姐好久都没有和自己这么和气的说过话了!

“大姐姐日后若是需要绣什么东西,差人说一声就好,妹妹左右无事!”纳兰若蔷眼眶竟然红了!

念儿看着她,想着自己,不禁心中一痛。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到底有多渴望亲情?仅仅是一句夸奖,就让她感动至此!

第一百八十八章

念儿从没想过,一句简单的夸奖会让人感动至此。“好。”她含笑点头,一丝温情悄然流露。

纳兰若薇见一向木讷的二姐竟然学会了讨大姐欢心,目光闪烁了一下,垂头掩去眸底的恨意。她一向乖巧,也谨记着姨娘的话要讨好大姐姐,可无论她怎样做,大姐姐都对她不冷不热。前来添妆,自己送的东西大姐姐看也没看,连话都不曾说一句,却对二姐姐的绣品赞了一句。哪怕是很简单不起眼的一句话,也让她心中妒忌不已。

大姐姐明日就是太子妃了,她的姻缘和幸福都要依仗大姐姐,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光华被别人掩盖……

无人看到纳兰若薇的小动作和眼神,就连念儿也没有发现她眸中的那抹嫉恨!也许在她的心里,被压迫的庶女都是可怜兮兮,不敢反抗的!

“大姐姐,若薇也会绣呢。”纳兰若薇扬起小脸,讨巧的嘟嘴道。她的样子十分可爱,再加上她的模样五六分随了柳絮,也是娇俏可人,让人一看之下就更喜欢。

“好!若大姐姐有了活计,第一个就找三妹妹!”念儿嗔怪的点了一下纳兰若薇的额头。

看到原本和自己并不亲近的大姐姐竟这么亲昵的和自己说话,纳兰若薇心中惊喜,觉得大姐姐还是喜爱自己多一些,就越发讨巧卖乖,拉着念儿的袖子嘟着嘴摇了摇,装着不悦的道,“大姐姐欺负我……”嘴里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却越发甜美。惹得香如几个丫鬟都笑了起来。她们也在心中惊奇大小姐今日的性子可真好。

今日是添妆的大日子,待会还会有客人来,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没有多留,就一起告辞,纳兰若薇的眼里还有许多不舍,念儿自是看到了,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份。

接下来到来的礼物,却有些出乎念儿的意料之外。宫中,轩辕泽让流云送来了一顶华丽无比的凤冠霞帔,揭开盖在它上面的红绸的瞬间,香如几个都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念儿也暗自咂舌,这个轩辕泽对纳兰若雨还真是深情一片,竟送来如此华贵的凤冠霞帔!先不说流光溢彩,华美无比的精绣凤凰牡丹百花图的霞帔有多么耀眼,但看那凤冠顶上镶嵌的二十四颗拇指大小,颗颗圆润饱满,散发出莹白微光的极品东珠,就让一向性子冷淡的她也不禁心神一震。凤冠冠身金银镶嵌打造,两侧各嵌着六颗红蓝紫绿粉橙宝石,取六六大顺之意。凤冠前面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黄金所制,凤尾都镶着红色的翡翠,和金色的尾翼极其巧妙的融合在一起,让人看去,栩栩如生。凤头顶端是三簇冠羽,由极碎的细小晶莹的珊瑚珠连接在一起。凤眼更是特别,是由一颗在日光下也散发出幽幽光晕的夜明珠所做,再加上风嘴垂挂的玛瑙石串做末端挂着紫色晶石的流苏,端的是华美无比,让人移不开眼……

“好美……”香如几个都看痴了,一个个目光迷幻,沉浸在珠翠华绕的流彩中不能自拔!

念儿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凤冠上的珍珠,玛瑙,宝石和珊瑚珠,目光闪烁不定。好半天,她才放开手指,脸上换上羞涩的笑容,“太子哥哥对我真好!”

“恭喜小姐!”香如三个丫鬟看她高兴,忙跪地祝贺。只有太子殿下心中有小姐,那么,她们以后才会有机会亲近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待会自个到管家那里领赏去。”念儿笑着抬手让她们起来。以前她看纳兰若雨一高兴就是这么做的。

“谢小姐!”香如几个大喜。小姐的赏赐从来都是丞相府里最多的,只要她心情好,对她们这些下人也从来大方。

念儿不再理她们,只是静静的看着桌案上的凤冠霞帔。想来出了皇宫中的事,锦芬怕皇上恼怒,不给纳兰若雨赐凤冠霞帔,就让纳兰若雨一早自己绣了。没想到,今日轩辕泽这个太子却亲自让人送来了。

也是,纳兰若雨若掉了份子,他太子殿下的脸上也无光不是!

“大小姐,瑞王爷派人送东西来了!”片刻后,翠如走了进来禀报。

“哦?”念儿歪头,她没想到轩辕瑞这个家伙也会来给纳兰若雨添妆!“拿进来吧!”

一人带着两个侍卫打扮的下人抬着一只大红色的箱子走了进来,放下箱子后,领头的姚永行礼,“见过大小姐。这是我家王爷给大小姐添妆的小礼,还望小姐笑纳。”姚永神色恭敬,目光一直垂下看着地面。

念儿起身点了点头,淡声道,“谢王爷盛情,香如,带三位小哥去用些酒菜。”

香如应了刚要走,被姚永拦住了,“不敢劳烦小姐了,小的们马上就走。大小姐,王爷还让小的带话,说好久没看到念儿姑娘了,若府上无事,让念儿姑娘到瑞王府一趟。”

他这话一出,念儿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感情轩辕瑞那家伙送礼是假,打听自己倒是真的!怕是几日不欺负自己睡不着觉了吧……只是想归想,她的心里还是一暖。

“王爷要找念儿?”她故意迟疑了一下,才面露难色道,“这可不凑巧,念儿姑娘昨夜已经离开丞相府了……”

“这样啊……”姚永显然没有想到,沉思了一下又笑着道,“如此,小的就告辞了。”王爷怕是怎么也不会料到念儿姑娘会在深夜不辞而别,不知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暴跳如雷?姚永不敢想,忙匆匆带着手下往瑞王府复命。

“小姐,那个念儿还真是个狐媚子,没想到才进丞相府这么些天,竟然勾引到了瑞王殿下对她念念不忘,还真是本事不小!”秀如哼了一声,不屑的鄙视道。在她的眼里,那个除了性子冷傲之外无一是处的贱丫头,连自己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能让瑞王爷神魂颠倒,定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秀如不知道,她口中嫉恨不屑的贱丫头,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正冷冷的看着她!

偏偏其他两人对这份危险也不自知,香如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小孤女罢了,要不是老爷好心收留,她那里有机会认识瑞王爷?”

“人家可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呢……”翠如也酸溜溜的道。只是话音落,她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周遭的空气骤然下降……

三个人慌乱的转头,就看到自家小姐脸含冰霜的冷然看着她们,那不怒自威的眼神,让她们齐齐打了个颤,惊得扑通跪下,口中叫饶,“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乱说了!”

念儿也不答话,只是走到锦榻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香如几个都惶恐的跪在地上,目光惊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没多久,一个个后背冷汗湿透。念儿见效果达到了,这才放下茶盏,好半晌才道,“你们可知道错了?”

“奴婢知道错了。不该随意议论府中诸事,不该议论他人长短……”

三个人几乎是同声道。念儿挑眉,看来纳兰若雨为了进太子府做了不少工作。

她虽然听到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辱骂自己心中暴怒,可也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份是纳兰若雨,只有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既惩罚了这几个丫鬟,又不显得突兀。

“你们是要随着我进太子府的,到时候你们就不会是在丞相府这样随意。那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稍有不慎,那便是万劫不复!姑且不论念儿是好是坏,单就她救我一命的恩情,你们也不可将刚才的话再说出口。到时,别人会怎么议论我们丞相府?会说我们忘恩负义……”念儿说的颇有些语重心长。看到香如几个受教的连连点头,她的眸底划过一抹冷笑。

“你们这样的性子若不改改,太子府我是万万不敢带去的。”她的话音落,果然看到三个丫鬟的脸色大变,一个个苍白无血,片刻间没了生气。

挑了挑眉,念儿叹了口气,“算了,你们是我身边得力的,若真的罚了你们,我也心疼。这样吧,每个人打五板子长点记性就好!”

“小姐……”香如几个脸色更加惨白,她们想要求饶,却看到自家小姐面若冰霜,都将求情的话咽到了肚里。恰在此时,容妈妈走了进来,意思性的施了礼后,看到跪在地上的三个人不解,脸色不善的开口,“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

香如几个都偷偷瞧了她一眼,不敢开口。

容妈妈暗自骂了几声,她恨念儿这还没进太子府呢,就摆起了小姐的架子。可心里再骂,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笑着问念儿道,“明儿可就是小姐的好日子了,这些丫头留着以后再罚也好。小姐莫要因她们气伤了身。”她的眼睛使劲朝念儿眨了眨,示意她见好就收,不要太过分。

“妈妈来的正好,帮我教教这几个丫头丞相府的规矩。”念儿负气的扭过了身子面对着墙,也不去看容妈妈挤成苦瓜的一张脸。

容妈妈见暗示没用,不由气急,更想再说两句什么,没成想竟看到念儿别过身子不理她!当下气的想要跳脚,无奈,才黑着一张脸问香如,“说,你们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小姐?”

香如将三人刚才辱骂念儿的话又学了一遍。容妈妈一听愣了半天,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心道这也怪不得这个丫头发怒,实在是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骂自己,也都会生气!

“你们也太不知轻重了,念儿姑娘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就连老爷夫人对她都是礼遇有加,你们倒好,竟然在背后这么诋毁她,也难怪小姐会生气。若你们刚才的话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还不知会如何编排老爷的不是,那些御史大人可正盼望着谁家出点什么事,好参上一本呢。好了,都下去领罚吧。”容妈妈极其巧妙的说了一番话,即敲打了几个丫头,又不忘奉承念儿两句。

香如几个再也不敢多言,悄悄退了下去。

她们一走,容妈妈脸上的笑容就没了,她冷着脸看了一眼念儿,径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才不耐的开口,“那三个丫头可是大小姐的人,若没有大的过错,希望你不要动她们。无论何时,都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最后一句,隐含警告。

念儿笑笑,也不回答,只是继续喝着手里的茶。

容妈妈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最后眼睛停在桌子上的凤冠上挪不开眼。饶是她随着锦芬见了不少好东西,也两眼发光,羡慕不已……

只是一想到这凤冠明日却要戴在念儿的头上而不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大小姐的头上,她的心就极其不舒服,可除了安静的看着,别无他法。她越看心中的郁闷越多,索性起身走了,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念儿站在窗口,听到下人房传来板子打在肉上的闷响,一声声,虽不是很响,但听在耳中却格外好听。她勾起唇角,淡漠一笑。

每人只有五板子,很快就打完,念儿隔着窗纱,看到香如三个一扭一扭的走了出来。明日就是大婚日,丞相府的下人都明白,所以香如三个的板子也是举得高,落得轻,意思意思而已。她们可是大小姐的陪嫁丫头呢。

“小姐。”三人依次进入,都垂着头站在那里。看不到表情,也不知是不是在心里记恨。

“你们都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吗?”念儿站起来,缓缓地走到香如的面前,看了她一眼,再走到翠如面前,然后是秀如。她并没有再开口,只是那么淡淡的盯着她们的眼睛。她的眼神犀利如刀,比之纳兰若雨不知凌厉了多少,只需一眼,香如三个都心中一惊,身子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奴婢谨记小姐的教诲,再也不敢冒犯。”三个人几乎是同时跪到了地上,也顾不上身上的伤还在疼。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念儿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三个丫鬟,眸中什么闪动了一下。这三人是自小服侍纳兰若雨的心腹,对纳兰若雨尚且阳奉yīn违,更何况是她!

想到这里,念儿有些好笑,她自己现在不就是纳兰若雨吗?

“起来吧。你们是我的人,一言一行不仅代表了你们,还有我这个主子。”

“是!”三个人同时点头恭敬的应道。

“下去上药吧。”念儿挥了挥手,三个人依次退出。

下午,依然有好些人前来添妆。锦芬的大嫂,纳兰若雨的舅母也亲自过来送了东西。看到自己的外甥女容貌恢复,她松了一口气,拉着念儿的手说了不少祝福的话,才去了兰芷阁见锦芬。一直待到日落黄昏才走。

容妈妈一直跟在念儿的身边,她很尽心的随时提醒着念儿该说什么话。念儿聪慧,知道的说上两句,不清楚的羞涩一笑躲过,几番应付下来,就连容妈妈也暗中点了点头。

入夜,丞相府中灯火通明。

也不知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纳兰辰逸自那夜对念儿说了那番话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她的面前。念儿也不想见到他,看到他薄情的脸,她就会想起娘亲,为娘亲不值。

落雨园中,香如几个忍着身上的疼,还在一遍遍的检查明日要用的东西,生怕一个出错小姐又要责罚她们。

几个板子的惩罚比起以前是轻很多了,可就要进入太子府,将要见到太子殿下,她们若是伤了病了,可怎么得了!错过了明日的机会,大小姐还不知会不会再让她们同去。

念儿悠闲的坐在窗边的锦榻上看书,等着将要来的人。

果然没多久,香如就在外头喊,“见过夫人。”

“你们小姐歇息了没有?”是锦芬的声音。

念儿侧耳听了听,脚步声杂乱,显然锦芬带的人不少。

“没呢,小姐正在看书。”香如应了,一边紧跑两步挑起了帘子。锦芬走了进来,念儿看到她,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走了过去,笑着咬着牙道,“见过母亲!”叫这个蛇蝎女人做母亲,她心中千百个不愿。可她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只好咬着牙叫了声。

碍于香如几个和自己的丫鬟在,锦芬掩住心底的厌弃,绽开笑颜迎了上去,还和先前一样,一把将念儿抱在怀里,嘴里说道,“让娘再看看,我的雨儿明日就要嫁人了!”她的语气竟也有了一丝不舍。

念儿娇羞的笑笑,缩到她的怀里。她的眼睛看向锦芬身后,三个丫鬟和容妈妈站在一起,其中一个丝巾包头,看不清模样。她心中冷笑,那个人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谁。

果然,她和锦芬的亲密模样看在有的人眼里那是格外刺眼,包丝巾的丫鬟抬起头,露出恶狠狠的一双眼睛和额头点点的红疹,赫然是纳兰若雨。

“咳咳……”她很用力的咳嗽了两声。锦芬抱着念儿的身子一震,即刻松开,笑着拉着念儿的手坐到床上,对香如道,“你们几个先下去吧,我和小姐说说话,容妈妈和雨……月儿留下就好。”锦芬有些抱歉的看着女儿憋屈的眼睛。她又何尝想当着纳兰若雨的面和念儿秀亲热?可原本就是演戏,若是不逼真,被人看出来就糟了。所以,只有委屈雨儿了!

香如和翠如秀如虽然觉得容妈妈留下无可非议。可一个包着丝巾的丫鬟都可以留下来,而她们为什么不可以?可她们也就是在心里嘀咕一番。

看到几个丫鬟出去,容妈妈关上了房门。

“呼……”一声,纳兰若雨立刻很大力的扯掉了包裹在头上的丝巾,气呼呼的扔到地上,冲到念儿的面前道,“贱人,不许你和我娘抱那么紧!”

她的娘亲只可以抱她和卓儿两人!这个贱丫头算什么东西,也配让娘亲碰一下?

她的力气不小,径直跑到锦芬和念儿的中间,一个用力,就将念儿推了出去!

好在念儿早有防备,她假装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没有跌倒。

“雨儿,好了,不气不气。娘亲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锦芬不舍得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只好一个劲的拍着哄着安慰着。

“娘……”纳兰若雨哭了起来,一头栽进锦芬的怀里。“娘,雨儿的命好苦……”明明是自己喜欢到骨髓里的太子哥哥,她明日却要眼睁睁的看他娶了别人,尽管那个人顶着和她一样的脸,顶着她的身份,她还是懊恼的要死。

“雨儿不哭,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你只要乖乖听话,按时喝张太医开的药,一定会早日痊愈的。到时候,娘亲就亲自将雨儿送到太子府去。”锦芬的心也在痛,她完全可以理解纳兰若雨此刻的心情。可是,她除了安慰外,再无他法。

“你给我听着,这两个月内,你不许让太子哥哥碰你,更不许卖弄风骚勾引太子哥哥。若不然……若不然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纳兰若雨恨声道。对于念儿,她此刻已经恨到极致……

心底蔓延不断的不甘和纠结,几乎将她最后的一点理智磨净,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明日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她不甘,不甘啊……

“小姐的话听到了没有,记住,你只是个替代的丫头,要清楚自己的身份!”锦芬也在一旁帮腔道。

念儿冷然看着着一对母女变化不断的脸,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瑰丽的笑容,“小姐既然不放心,那明日我可以不去!”

说完,她作势就要去撕脸上的人皮面具,脚步也不停,大步的往外走。

“你干什么?”容妈妈眼疾手快,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心有余悸的道,“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是老爷花了多少金子才买来的?你就这么毁了?也不想想那几个小子……”

锦芬和纳兰若雨此时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看到念儿一副决然的样子,她们再不敢说出什么过激的话,两母女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念儿。

“我可当不起小姐口中一口一个的贱人!纳兰小姐,要知道,明日的事,并不是我哭着喊着求你要替你出嫁的,而是你们用卑鄙的手段威胁我强迫我代替的。怎么,我这个苦主都还没有喊冤叫屈,你这个始作俑者却要贼喊捉贼?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念儿也是气的很了,说出的话一点情面也不留。

她就是要让这些做尽了坏事,还要打着行善救人的幌子的恶人,也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憋屈!

“你……你……”纳兰若雨颤抖着举起一根手指,却好半天说不出下面的字。

“好了,雨儿,你就少说两句。”锦芬是只狐狸,她自然明白这个时候念儿是万万不敢得罪的,忙喝住女儿,脸上堆了笑,对着念儿道,“念儿姑娘是个明白人,自是会体谅雨儿心情不好,若是说错了什么,还请谅解。”

她的笑不达眼底,念儿很清楚的看到她眸中毫不掩饰的狠毒。念儿收了力,放下了手臂,抬手优雅的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又很是爱惜的抹了抹自己的脸,才慢悠悠的道,“是啊,我是个讲理的,自是不会和大小姐一个病人做计较。夜深了,大小姐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若没有,我也该歇息了,明早还要早起呢。”她挑衅的挑了挑眉,看到纳兰若雨一张遍布红疹的脸怒意更多,转了个身又道,“凤冠和霞帔都在这里,大小姐可要试穿一番?”

纳兰若雨即便千不愿百不愿,她的凤冠霞帔最后都会穿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她可以断定,纳兰若雨今夜前来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抢先一步试穿这御赐的凤冠霞帔!看到纳兰若雨的目光落到华美无比的凤冠上再也移不开,她了然一笑,扭身去了外间的锦榻休息。

看到这对母女精神几近崩溃,她就觉得心中舒畅无比。这也正是她答应替嫁的另一个原因!

躺在锦榻上,看着窗外柔和的月光,听着里间房里纳兰若雨偶尔蹦出的不甘的声音,她笑着闭上了眼睛。

太子府。

轩辕泽静静的站在布置的焕然一新的新房前,他的眼神变幻不定,深幽的眸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流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看到他的样子,安静的没有开口。

“那些人可查到了?”轩辕泽淡然开口,儒雅深沉的嗓音依旧温润华美,好听的就像琴音。

“查到了。”流云点了点头道。

“先不要动。”轩辕泽转身。“对了,最近可有那个女子的消息?”

“这两日不知去向,属下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流云的面色也凝重起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使白色软鞭的女子,竟会是丞相府纳兰大小姐的婢女念儿。她劫盗匪,会武功,都不让人吃惊,吃惊的是她竟然是当初救了太子和自己流风三人的恩人的徒弟!

看太子殿下的神情他就知道,殿下怕是对那个女子上心了!

只是,他命人盯着丞相府几日,却没料到那个女子竟悄没声息的就离开了!要说东宫的暗卫一个个身手都不错,要盯梢一个女子也不是难事。可太子殿下不愿被丞相府的人发现,就只命人在府外盯着,结果,那个叫念儿的女子就不见了。

“让人小心保护太子妃。”轩辕泽又加了一句。

“是。”流云点头。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

“宫中这两日情况怎样?”轩辕泽抬头望着天际的繁星。

“皇上这两日都是宿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容妃娘娘帮殿下绣了一件新衣。端妃娘娘还是找了借口往东宫跑。小公主日日都在太后宫中,皇上去看过一次。太后念叨了殿下几次,说你好几日都没去看她了。”

流云杂七杂八说了一大串,轩辕泽都很认真的听着。

“听说,远在北疆的五皇子快要回来了……”最后这句,流云说的有些缓慢。

轩辕泽显然并不意外,只是嗯了一声,继续抬头望天。

瑞王府。

轩辕瑞正在花架下喝酒,姚永站在他的身后。

“爷,你就少喝两杯吧,醉了可怎么好?”姚永看到轩辕瑞又倒满了一大杯酒往嘴里灌,忍不住劝道。王爷已经喝了不少了,他担心的要死却又不敢拦着。

“那个死丫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也不来跟我告别,也不告诉我她去了哪里。等我见到了她,非打她屁股不可……”轩辕瑞泄愤般一口饮尽手中的酒,打了声酒嗝,身子歪了歪,险些栽倒在地上。姚永一惊,忙抢先一步扶住了他。

“王爷,咱不喝了好不好,念儿姑娘可能是有急事才离开了,等她回来,一定会来找王爷的。”姚永有些心疼自家主子,对不辞而别不知所踪的念儿就有了些怨气,“念儿姑娘也真是的,去哪里好歹也来说一声啊,害的王爷醉成了这个样子,真是红颜祸水……”

“闭嘴!她也是你能非议的!”神智不清的轩辕瑞在听到姚永嘴里的念儿两个字后,脑袋立刻清醒了不少,听清楚姚永是在骂念儿,他忍不住怒喝道。

姚永没还嘴,只是眼睛翻了翻表示不服气。心里,更是将念儿狠狠数落了一番。若是平常的女子,能得王爷喜欢,还不知道怎么欢喜若狂呢,她倒好,爱理不理,临了,还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手法,惹得王爷今日喝了一天的酒。要是王爷的身子有个好歹,他姚永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只是,姚永也知道,他也就是这么在心里偷偷的抱怨几句。等到念儿姑娘一出现,王爷定是什么都忘了,更不别说让自己碰她一根头发了!

“念儿……死丫头,跑哪了……”瘫软在地的轩辕瑞,喝了姚永一句后,又迷糊着睡了过去,嘴里还时不时的呢喃两句。姚永听清了,都是念儿怎样怎样……

第一百九十章

锦芬和纳兰若雨一直待到很晚才离开。容妈妈被留了下来,而且再也不用回到锦芬身边了。

念儿一直侧过身子装睡,她听到锦芬临走嘱咐了容妈妈几句什么,声音很低,她没听清楚。纳兰若雨已经冷静了下来,不甘的一路嘟囔着离开,念儿知道她的内心其实正如火般煎熬着……

香如几个被她打发去休息,屋中伺候的只剩下了容妈妈。并不是念儿要留下她,而是她自己不肯走。

念儿躺到了床上,眼睛虽然闭着,可心中了无睡意。明日的状况不知会怎样,轩辕泽会不会认出自己,都是她要担心的。

“小姐,这是夫人吩咐给你熬的桂圆莲子百合汤,你趁热喝了吧。”

念儿转过身,看到容妈妈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羹汤站在床前,脸上,是少有的平和。

念儿是知道每位新嫁娘在出嫁前的一夜,都要喝桂圆莲子百合汤的,意取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的意思,是娘家人对新娘的祝福。因为新嫁娘一般上了花轿直到拜堂,是不准有其他要求的,所以,羹汤一般都是晚上喝了,等到第二天临上花轿,已经差不多消耗完了,也避免中途出现状况而尴尬。

只是,她却不认为锦芬会这么好心的给自己熬桂圆莲子百合汤。

“放着吧,我一会喝。”念儿看了眼还腾腾冒着热气的汤碗,皱了皱眉道,“这么热的天,怎么还弄这么烫?”嘴角不悦的勾起,显然不高兴。

“那好吧,你一会记得喝。”容妈妈显然并不想就这么离开,放下汤碗后,还站在那里不动。

“妈妈要一夜不睡守着我吗?怕我跑了?”念儿冷嘲一声,坐起身盯着容妈妈的眼睛。

“怎么会?老奴是等着小姐喝完羹汤好收拾碗。”容妈妈脸上一僵,笑的有些不自然。

“不就是一个碗吗?明日会有人洗的。容妈妈可是夫人特意派到我身边的人,哪能干这种粗活!妈妈若不是防着我怕我逃跑,就去歇息吧。我也累了,喝了汤我就睡觉。”念儿端起汤碗,用嘴小心的吹了吹,然后哈了口气,“好烫!”

容妈妈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她手中的碗,此刻见她端起碗准备要喝,心下稍安,也不敢再留下来惹她怀疑,就转身走了。临到门口,她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念儿正徐徐吹着热气,怕是要喝了。她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心中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念儿使劲嗅了嗅碗中飘出的香味,取出怀里的帕子倒了一些汤汁在上面,然后吹灭了房中的蜡烛,等到确定四周没有异样后,她小心的出了屋子,纤细的身子在黑夜中兜转了几下,出了丞相府。

大约一个时辰后,她又悄悄的回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她自幼长在山寨,最拿手的就是躲避人的隐术。丞相府外隐着不少人,她估计有一拨是轩辕瑞派来的。另一拨很可能是轩辕泽的人。不管这两个人派人守着丞相府的目的是什么,她只要安分守己就好。

回到落雨园,她将碗中剩下的汤倒到后窗边上的花圃里,那里僻静,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然后,她脱了外衣睡觉。

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梦中好多人好多事都出现在眼前,有娘亲,rǔ娘,还有云雀山的兄弟,她们的模样一个个的在她的眼前转,转啊转的不停……

“小姐,该起了。”耳边,不知是谁在一个劲的催她。她不舒服的皱皱眉,没理。

“小姐,该洗漱上妆了,今儿个可是你大喜的日子。”香如看着自家小姐皱眉赖床的样子觉得好笑,再一次喊道。

还在迷糊中的念儿突然回过神来,猛的睁开了眼睛。

是啊,她现在可是纳兰若雨,今日是她成亲的大日子!忙利索的翻身坐起,看到屋子外漆黑一片,显然时间还早。香如赶紧拿来了外衣给她披上,“小姐,热水已经备好,该沐浴了。”

三个丫鬟拥着她走到外间屏风后的浴桶前,浴桶还在冒着白色的雾气,水中飘着红色的花瓣,花香萦绕鼻间,白雾缭绕仿若仙境。

念儿看了一眼,淡声道,“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洗,洗好了叫你们。”

香如几个一愣,小姐以前可是都让她们服侍的,今日怎么不用了?恰在此时,容妈妈也在外间说道,“你们几个退下吧,今日是小姐最后一次以姑娘的身份在家中沐浴,就让她多呆一会,反正时间还早。”

三个丫鬟听容妈妈这样说,也有些明白,就退下了。

念儿虽然身形和纳兰若雨相似,可身上的肌肤总有不一样的地方,那三个丫鬟是自幼服侍纳兰若雨的,若被她们贴身伺候,定会发现什么异样,这也是容妈妈不想三人服侍的原因。

替嫁这件事,牵扯太大,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半点也马虎不得。

容妈妈也没有进来,而是守在屏风边上。

念儿轻轻舀了些水撒到自己身上,右手抹了抹脸,暗道纳兰辰逸也不知从哪里找到的高人,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精美逼真的人皮面具来。且他的粘合手法也很独特,这面具贴在脸上她一点也没感觉到不舒服,即便是现在沾了水,也完好无损。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钱就能办好事!纳兰辰逸为了女儿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洗浴完毕,容妈妈拿了白色的里衣进来,她张开手任她服侍自己穿上。香如几个撤了浴桶,然后帮她穿上了大红色的霞帔。紧接着一个模样美丽的年轻妇人就走了进来,先是赞了她几句,然后给她绞面开脸,说了一大堆吉祥话。念儿知道这个妇人是纳兰府请的全福夫人,即父母健在,儿女双全的妇人。

开脸后,香如就小心的帮她擦粉描眉,还在脸颊上抹了点淡淡的胭脂,等到一切装扮好,戴上凤冠,香如几个都看直了眼,就连容妈妈也瞪大了眼睛。

念儿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美丽明艳的女子,看着明明是她憎恨的一张脸却要时时刻刻陪伴着自己,她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她有些糊涂了,她不知今日这出替嫁到底是对还是错!

“哎呀,纳兰小姐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子!”全福夫人也大加称赞。

香如和翠如对视了一眼,笑容背后隐藏了什么情绪。小姐如此美丽,太子的眼里那还会看到她们?

丞相府中早已人声杂乱,大家都在忙着手中的事。

落雨园守门的婆子和洒扫的小丫鬟都眼巴巴的看着远处的回廊,期盼着太子殿下快一点出现。

容妈妈给了全福夫人一个很大的红包,全福夫人笑盈盈的走了。

屋外已经麻麻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念儿的神色淡淡,让人基本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只是她自己却知道,此刻她的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香如秀如翠如三个目光中的期待毫不掩饰,她们都在期盼着天人般的太子殿下能出现在丞相府落雨园的门口,前来亲自迎娶小姐!

太子娶妃,不同于皇帝纳妃,也不似寻常百姓人家娶亲男子都会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大红花轿前来迎娶。太子的身份特殊,他要来自是给了那女子莫大的荣耀,他不来,也没人敢说什么异议,毕竟,皇家就代表着礼法,做什么都不为过。

看着天色越来越亮,念儿也已打扮妥当,容妈妈却不时的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像是期待着什么发生。

“香如,你过来……”突然,念儿脸泛潮红,有些不自然的喊着香如。

容妈妈一听,立刻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生怕漏掉了什么。

“小姐,怎么了?”香如忙跑了过来,附在念儿耳边小声的问。在她看来,小姐也许是要去净房。

“我的月事突然来了……”念儿说的很小声,可房中几个人都听到了。翠如和秀如一愣,心道小姐的月事怎么提前了?容妈妈则是目中一喜,随后不着痕迹的敛了眸中的狠毒,很是关心的走到念儿的身边,悄声问,“小姐身子可有不舒服?”

念儿摇摇头没有说话,脸上露出懊恼之色。

香如很是麻利的将月事带找出来,伺候念儿换了里衣。看到小姐脸色不悦,脑中一闪想到什么,笑着开口,“容妈妈,小姐这样子可是俗称的‘轿里红’?”

容妈妈精明的眼珠子一转,点头笑道,“是啊,也是大喜呢,小姐不必担心。”

这个时期女子嫁人都早,有的身子还没长好就出嫁了。女子一般来了月事才被看做长大,可以嫁人的意思。可有的人家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女方,就算是成亲之日女子来月事,也会被看做大喜,表明那夫君不会守着娇妻不能圆房了。况且女子月事后是极容易怀孕的日子。所以民间才有了‘轿里红’也是大喜之说。

念儿红了脸色,低头不语。只是无人看到她眸底的冰寒。昨夜,她找到了一家医馆,拿出手帕只说是家里的姨娘喝了这汤身子不适,让老大夫看看。谁知,那老大夫先前还在抱怨她半夜扰人清梦心中不悦,却在闻到她手里帕子的味道后脸色大变。说那是虎狼之药,女子喝了就会月事不尽,日子久了还会掏空身子,一辈子都再难有孕!

念儿知道以锦芬的心肠,断不会只用刘婶子一家来威胁自己,一定还留有后招。昨夜容妈妈让她喝汤,她就留了个心眼,果然被她猜中了!

锦芬啊锦芬,你果然还是这么狠毒!

只是,容妈妈也不会想到,她已经倒了那碗羹汤,而她则是服了老大夫所开的让月事提前的汤药。她想着,锦芬想到的这个用月事做理由不能圆房的借口,还是不错的。既然她们想看到这个结果,她就让她们如愿好了。

念儿突如其来的月事,被香如和容妈妈这样一说,就算揭了过去。秀如却想着小姐的身子不利索不能圆房,那么太子殿下在新婚夜会宿在哪里呢?

念儿冷眼瞧了一下,发觉不光是她,怕是香如和翠如也是这样想的吧。只是,她们的小心思确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得逞的,容妈妈可是锦芬专门放在她身边来看着她们几个的。

天色越发亮了,香如端了些小点心来,念儿吃了两块填了填肚子,几个丫头和容妈妈也吃了一些。

朝霞满天的时候,终于听到了远处隐隐传来的鼓乐声……

“来了,来了,迎亲的花轿来了!”丞相府门口,早已期待的望穿了眼的小厮丫鬟们已经一溜烟的跑回去告诉自己的主子。这其中,也有落雨园的小丫鬟。

“香如姐姐,迎亲的队伍来了呢!”小丫鬟一进院子,就大声的喊起来。她的声音清脆,顷刻间全院子十几个下人都听见了,都朝着纳兰若雨所住的屋子跑了过来,一时间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小姐,太子殿下到了呢!”香如忙为念儿盖上边角绣着五毒祈福,中间富贵牡丹的大红盖头。秀如和翠如也脸露喜悦,一起踮起脚从窗户子上往外看。

只是鼓乐声才刚响起,迎亲的队伍怕还远着呢,她们再怎么看,也看不到。

容妈妈脸露不悦,她极其不喜这落雨园的小丫头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举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可大家都沉浸在喜悦里没人在意,她只有气的暗自跳脚。

红盖头下,念儿的心情无法言喻,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明明知道事不关己,她还是感到了紧张。袖中的手已经攥出了汗意,不只是害怕还是担心。

这一日,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有一天,她会嫁给月华朝最俊美儒雅的男子!那个人,她曾经救过他一次,而他,也yīn差阳错的救了她一次。她说过两清了各不相欠,可如今,她却要嫁给他!心,不知怎么,竟轻轻的触动了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快看,那是太子殿下啊!殿下好威武,好俊啊……”

“是啊,太子殿下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新郎官。”

“将来,我的夫君若是有太子殿下一半的好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怕是你想着你的夫君是太子殿下就好了吧……”

“哎呀……死样,你怎么说出来了……”

丞相府门前的大街两旁,无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相拥而立,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骑在骏马上的尊贵男子。这个男子,是他们心目中谪仙一样的人物,是不知多少春闺女子心中的梦!如今,她们的梦虽然碎了,可能多看一眼轩辕泽,她们也是满足的。

轩辕泽一身火红的宫衣,头戴镶着明珠的金冠,两条红色的飘带垂了下来,更显得他黑发如墨,面如冠玉。精致到近乎邪魅的容颜,温润平和,就连嘴角的笑,也是淡淡的温和。这让那些围观的女子更加迷恋和疯狂,要不是有侍卫护着,怕是都直接冲上来了!

轩辕泽的身后,是八个壮汉抬着的大红花轿,上面帐幔飘逸,华美无比。无论是上面的绣图还是四周垂挂的流苏,莫不是最好的。由此可见,皇家,太子对这次的大婚有多重视,对纳兰若雨这个太子妃有多好。

流风和流云紧跟在轩辕泽的两侧,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的人群。虽说今日的布控都十分严密,可也难保有什么疏漏。那些见不得太子殿下安好的人,最有可能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动手。只是一路走来,都没发现什么异样,越接近丞相府,他们的心就提的越高。

只是,他们的担心今天注定是受定了。因为直到进了丞相府的大门,都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丞相府的大门早已敞开,总管早已站在台阶下迎接。轩辕泽一下马,就被几个小厮拦住了要彩头。轩辕泽笑笑,朝身后点了下头,流云立刻抓了一把金豆子扔了过去,引得那些小厮哄闹着纷纷抢去。轩辕泽在管家的带领下去见纳兰辰逸。

落雨园,早就站在院门外翘首以盼的秀如听到鼓乐声进了府,心里头大喜,一张俏脸笑成了一朵花,她急急忙忙朝屋子里跑去,“小姐,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那神情,仿佛要出嫁的新娘子就是她。

“你们都去院里等着吧,太子殿下来了说一声。”容妈妈看到秀如两眼放光就觉得刺眼,要不是怕惹人嫌疑,她早就禀报了夫人将这几个丫头都发买了!什么贱人,竟敢宵想太子殿下!那可是大小姐的夫君……

三个丫鬟都想去门口,却又碍于自己的职责看了眼念儿,念儿知道容妈妈有话要说,就开口道,“你们去吧,我没事。”

各怀心事的三个丫头喜滋滋的走了,隔着窗纱念儿都能看到她们在园门口踮着脚远看个不停。心中不由一笑,看来,恐是任何人都比她这个新娘子着急吧。

“念儿,我可告诉你,你的身子不舒服,一会到了太子府要温婉的给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说,且不可让殿下起了疑心。”容妈妈看到屋中只剩下自己和念儿两人,冷着声警告道。

“妈妈不必一而再的提醒,我对你们家姑爷没兴趣,对那个破太子妃的位置也不感兴趣。怎样做我自己会有分寸,这样的话以后最好不要说。我不是泥人,我也会生气的……”念儿十分讨厌容妈妈唧唧歪歪的念叨,也寒着脸道。

“你……你竟敢这样和我说话?”容妈妈还没说出的话噎在喉间,憋得老脸通红,气的身子都打颤。她没想到,念儿竟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这都还没离开丞相府呢,就和自己对着干,这要是进了丞相府那还怎么得了?可容妈妈又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告诉锦芬去。昨夜纳兰若雨一直哭闹了半夜才好,锦芬现在已是焦头烂额,只希望一切平安,赶紧将这件事揭过去才好。

“容妈妈,我现在可是大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千万不要惹怒了我!”念儿将红盖头放在桌子上,把玩着上面的流苏。

容妈妈无语,恨得牙磨了磨,终是没有再说话。

正厅中,轩辕泽依照规矩给纳兰辰逸施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他是太子,身份尊贵,纳兰辰逸自然不敢受礼,忙侧身避过,上前一步扶住他,“殿下不必多礼,折煞微臣了!”不过,太子殿下这般对他,显然是十分满意雨儿这个新娘子的。对他行礼,是对他莫大的荣耀和尊重。

本来,寻常人家姑爷上门,做父亲的都会很是郑重的训导几句,让新姑爷好好对待自家的女儿,夫妻和睦,互敬互爱之类的话,以防女儿到婆家受委屈。可纳兰辰逸这话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他面前的人是谁,那可是太子!他就是再端老丈人的架子,也不敢训斥太子殿下!他意思性的说了两句,轩辕泽就去了落雨园迎接纳兰若雨。

落雨园的门口,早已聚集了好多个下人,院门也闭得紧紧的。众人都等着太子殿下到来讨要喜钱。

本来,落雨园的丫鬟婆子是没有这个胆子拦太子殿下的,可小姐发了话,说让她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一切有她担着。丫鬟婆子这下子疯狂了,她们都知道,太子殿下的打赏,那肯定是不菲的,一个个都卯足了劲。

隔着老远流风和流云就看到落雨园的大门紧闭着,都皱了皱眉,两人回头看去,自家主子脸上表情温和,丝毫没有怒意。两个人忙收了心中的不悦,走上前去敲门。

“今日喜鹊喳喳叫,花轿进门贵人到。要想敲开闺阁门,喜钱红包不能少!”

一个年纪大的婆子站在门内高声的唱喊道,她的话音落,许多小丫鬟齐声起哄,“红包拿来……”

“拿喜钱……”

念儿淡漠的站在窗前,看着园中闹晃晃的一众人影嘴角好心情的弯起。锦芬不是怕她惹事吗?她偏要她们坐卧不安……

第一百九十二章

轩辕泽一直含笑看着落雨园的丫鬟阻着门和自己的侍卫哄闹,这样的情景,让他觉得新奇别致,他从没想过,丞相府的丫鬟会这样闹着和自己要彩头。直觉上,他认为定不是纳兰辰逸和锦芬的意思,依照他们毕恭毕敬的心态,是不会允许这样不分尊卑的瞎闹的。

是的,瞎闹!在轩辕泽看来,纳兰辰逸定会这么想的。

可是,轩辕泽却不知怎的竟感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情绪。

丫鬟婆子们又笑闹了半天,终于在流云递过去第三把金豆子的时候,才打开了落雨园的大门。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香如有些激动的再一次查看了念儿的装束,将她的红盖头拉了拉,还要说什么,轩辕泽已经进到了屋里。

红衣挽花的他,让屋中所有人都错不开眼。念儿被盖头遮住了视线,她只是通过气息感觉到他的存在。

“恭喜殿下!”容妈妈领着丫鬟们见了礼,轩辕泽看了眼被华衣和盖头遮住容颜的念儿,将一只纯玉打造的玉镯交给容妈妈,温声道,“给太子妃戴上。”说完,他就离开了。

凤凰玉镯,是历代太子妃出嫁都必有的饰物,那是皇家对太子妃的肯定。只有戴上玉镯,纳兰若雨才算是得皇上皇后承认的皇家媳妇。

容妈妈大喜,她自然听说过凤凰玉镯的珍贵,忙小心的帮念儿戴在手上。感觉到手腕上冰凉的温润,也知道是块难得的好玉。袖中的手动了动,她用袖子掩去镯子。

香如和翠如一边一个,扶着念儿走到正屋,纳兰辰逸和锦芬已经端坐在那里,等着她的叩拜。念儿按容妈妈的嘱咐行了礼,被锦芬一声我的儿抱在了怀里。

“雨儿,从今日起你就是太子妃了,切记要好好服侍太子,莫让娘亲担心……”她的声音哽咽,显得难分难舍。

正屋中前来祝贺的客人不少,看到锦芬母女情深,有的也已红了眼圈。太子妃虽然尊贵,可嫁入太子府就成了人家的人,毕竟养了这么多年,不舍是自然的。

念儿被好盖头遮住脸,只能看到脚下显露的衣衫,她真的十分好奇锦芬如此动情的表演到底真到何种地步?

暗处,有一道强烈的嫉恨目光,一直紧紧跟着念儿,从她进来到现在,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念儿自然知道那目光的主人是谁!

叩别了双亲,念儿被丫鬟搀扶着上了花轿,等轿帘垂下的那一刻,她的心也不安起来。街道两旁的人声鼎沸,她能听到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无意间她碰到手腕上的镯子,她细细的摸错了几下,慢慢平复着慌乱的心。

唢呐声欢快悦耳,轿子很有节奏的一高一低的颠簸着,她慢慢适应了。

太子府,那是她从来也没想过要进入的地方。轩辕泽,也是她从来没想过要亲密相处的人。只是,她却要穿着嫁衣被花轿抬进太子府。脑中浮现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她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不知是紧张还是担心。也许,她的心,并不如她的人般排斥他。她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若锦芬不找自己替嫁,若纳兰若雨没有中毒,她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纳兰若雨欢欢喜喜的嫁入太子府,成为太子妃?答案肯定是不会!

即便这些事都没有发生,她也有办法让纳兰若雨嫁不成。只是,她没想过用自己。宛如和容陌柔的交易她一早就知道,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纳兰若雨每日里喝下掺了毒药的羹汤,看着她毁容……

“小姐,到了!”耳边突然想起香如的低喊,她猛然回神,感觉轿子已经停下了。很快,轿子被人踹了一脚,她明白这是踢轿门。紧接着,轿帘被挽起,透过盖头下的一点亮光,她看到一双穿着黑锦绣着金色蟠龙靴的大脚,走到她的面前,一双手伸到她能看到的地方,“娘子,请下轿!”

声音清醇如酒,让人沉醉。他的手指白皙纤长,比女子的手都要好看。念儿坐着没有动,脑中还是响着那两个如惑似魅的两个字,“娘子!”

看到轿中的人儿没有反应,轩辕泽微愣,很快他就温和一笑,再一次开口道,“娘子,将手给我。”

“小姐!”一旁的容妈妈心惊的叫了一句。念儿这才从惊愕中缓过来,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掌递到他的大掌中。念儿颤了一下想要缩回,却被轩辕泽立刻握紧,牵引着她走出轿子。

接下来是跨火盆,跨门槛,念儿在轩辕泽的提醒下配合的完成。他的手一直紧紧抓着她的小手,一直到站到香案前才放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从头到尾,念儿都是近乎机械的服从着司仪的指令,就连端坐在上首的皇上和皇后她都没有注意。手中还是轩辕泽温暖的体温。

一直到她坐到华丽的婚床上,她心底的那丝颤动还没有过去……

轩辕泽看了眼规规矩矩坐着的新娘,淡漠的眸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女子与他都是一样的,不是纳兰若雨也会是其他人,所以,他坦然的接受。

“太子皇兄,可不许逃跑,你还没陪我喝酒呢。”新房外,不知是那个皇子高喊了一句,紧接着就听到好几声嘻嘻哈哈的声音,都在找新郎官拼酒。其中叫的最响的,是轩辕瑞。

没了念儿的行踪,又恰逢轩辕泽抱的美人归,轩辕瑞触景生情,心情越发沉闷,唯有借酒浇愁。

轩辕泽眸子一闪应了声,嘴角弯起笑了笑,走了出去。

念儿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松了口气。很快,容妈妈和香如几个都走了进来。

“小姐,太子殿下去敬酒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奴婢找些吃的给你?”香如关心自家小姐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几块糕点,小声的问。

“这里不比丞相府,小姐还是忍忍的好。”容妈妈站在一旁冷着声道。她的脸扳的紧紧的,没有一丝笑意。香如不敢再说话,悻悻的退到了念儿的身边。她的目光不悦的瞅了瞅容妈妈,暗道容妈妈真是的,竟只顾着规矩,而不管小姐了。

秀如和翠如也觉得容妈妈有些过分,两人交换了下眼色,暗中撇了撇嘴。顿时,房中寂静的再无声响。

容妈妈许是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不对,怕引起几个丫鬟的怀疑,忙换了笑脸温声和气的道,“小姐莫怪老奴说话太直,实在是临来夫人特别交代了,让老奴好好伺候小姐,万不可让小姐一时任性而落了旁人不懂规矩的诟病。”

念儿冷笑一声,反问道,“那么我是不是以后做事说话都要听妈妈的话呢?”她的话音落,香如几个的脸色都变了,就连新房中太子府派来伺候纳兰若雨的小丫鬟,也怪异的皱了皱眉头。心道,太子妃的这个贴身妈妈也太嚣张了,竟敢指使太子妃如何做事!

容妈妈立刻惨白了一张脸,半张着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若说是,那就落实了奴大欺主的罪行。若她说不是,那么以后念儿就会理所当然的不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容妈妈诺诺了半天,突然跪倒在念儿的脚下,求饶道,“小姐恕罪,老奴逾越了,请小姐责罚。”

念儿实在懒得和她计较,可又不想未来的两个月日日和她针锋相对,就想着杀杀她的威风也好,至少她以后说话会想清楚了再说。

“好了,香如,快扶容妈妈起来。”念儿淡淡的道。香如听她言,上前两步扶起了容妈妈。

“妈妈快莫要说什么责罚不责罚的,你可是母亲身边的人,我就是再不悦,也要看母亲的面子。只是,如今我已嫁入太子府,我的身份不同了,有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纵然你们有什么错处,我都会看在主仆多年的情分上一笑了之。可我的身后还有太子殿下,我不计较,并不代表太子殿下也好说话。你们那日说错话冒犯了太子殿下,就连我也护不了你们。我的话今日撩在这里,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想想……”

念儿说话也不避太子府的小丫鬟,她一方面也是借机敲打她们,一方面也是通过她们的口告诉轩辕泽,以后她的婢女犯了错,不避顾忌她,严惩就好。

容妈妈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无法反驳,只好咬着牙忍了,“是,老奴记下了。”

盖头下,念儿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香如和秀如翠如听到小姐这样说,心中突突跳得厉害。做贼心虚的她们都认为小姐是故意借着容妈妈敲打她们呢!

其实,贴身婢女收了房的那个富贵人家都有,可前提是主母自己提议或者愿意。如果主子不愿意,那她们有了这样的心思就该死!像纳兰若雨虽将她们带到了太子府,可从来没有将她们送给轩辕泽的意思。

要不是纳兰若雨毁容,她们三个怕一个也进不了太子府!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典礼过后,皇上和皇后就离开了。留下几个皇子一起对着轩辕泽灌酒。新婚三天无大小,虽说皇家规矩多,可也难得今夜可以疯一把,他们早就想闹闹了。一时之间,大厅之中人影晃晃,猜拳声,喝酒声连绵不绝,好是热闹。

新房中,香如几个丫鬟都有些坐不住了,她们时不时的抬脚瞄向远处,暗想着太子殿下怎么还不来?

念儿始终安静的坐在床上,不言不语,也不动半分。小时练功一坐就是半天,这么点功夫,她就当练功好了。

容妈妈一脸严肃,始终板着脸。不过,她对念儿的仪态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想到婚床上坐着的这个不是小姐,她松动的冷意就又浓了一些。

前方的婚宴一直持续到半夜,就在念儿都觉得脖子已经僵硬的时候,远远传来了脚步声,她明白,是轩辕泽回来了。

心,有一些慌乱,她不觉捏紧了手中的衣袖……

“殿下回来了!”容妈妈忙笑着迎上去。轩辕泽看着有些醉,看来喝了不少酒,只是人还是保持着清醒。

侍立的两个小丫鬟想上前帮扶,被他摆了摆手拒绝了,“不用。”他的声音不高,可威仪不减。小丫鬟应了声齐齐退下。

“太子,该揭盖头了吧,我们也想看看太子妃嫂嫂呢!”门外涌进来好几个人,推搡着立刻站满了屋子。香如几个退到了一边,她们自然认得,这几位爷是三皇子,四皇子,还有瑞王爷,以及国公府的大公子,温侯爷府的世子。哪一个都不是她们能招惹的。

“太子皇兄,你可真不够意思,这酒还没喝完呢,你就偷跑回来了。父皇可说了的,今夜让我们尽兴,你一跑,岂不是扫了我们的兴?”轩辕瑞手里还拿着一个酒杯,醉眼迷离,身子有些摇晃的道。

盖头下的念儿怔了一下,听他的声音她也知道他有些醉了!

这个人,不能喝就不会少喝点!

轩辕瑞可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坐在他身边的床上,仍自高举起酒杯不依不饶的道,“来,太子哥哥,再陪我喝一杯!”

找不到念儿的消息,他只有借酒浇愁。只是,烈酒下肚,他脑中她的身影却越发清晰,只有再继续灌下去。

“瑞王莫要忘了,今日可是太子大喜的日子,你要是将太子灌醉了,可怎么洞房?”三皇子上前一步拦住了轩辕瑞,在他耳边神秘的道,声音不高,却恰好让屋子里的人都听到。

他的声音落,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轩辕泽,只看得他一贯温和的脸颊也泛了一丝狼狈的红痕。他有些窘态的样子,几人都没有看到过,当下起哄声更高。

“掀盖头……掀盖头……”一声高过一声。

轩辕泽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兄弟,笑着摇了摇头。他的身后,剑兰已经拿了一杆精巧的小秤过来,递到他的手上。

轩辕泽拿着喜秤,慢慢的走向床边。

容妈妈有些紧张,她实在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发觉什么破绽,她的心顷刻间揪了起来。只是不断的在心中默念着,“一切平安,一切平安!”

轩辕泽的步子沉稳,念儿甚至可以很清晰的在许多人中感觉到他的气息。她静静的看着他的蟠龙靴走到自己面前停下,一顿后,她觉得头上一轻,眼前也豁亮起来……

凤冠上的明珠在烛光下越发光亮迷人,细细的一抹刘海遮住她的眼睛。可只看她如雪的肌肤和弯弯的黛眉,就知道抬起头的她会是如何美丽动人。

房中之人都是见过纳兰若雨的,对她今日绝色的容颜没有过多的惊讶。

“哎呀,太子妃嫂子可真好看……”

“是啊,太子皇兄艳福不浅!”

“再喝个交杯酒吧……”

几个皇子笑闹着,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立刻就见三皇子端着早就放在一旁的白玉酒杯走了过来,“太子,太子妃,该喝交杯酒了!”他的笑容揶揄,颇有些看好戏的味道。

要知道,平日里轩辕泽一直都是一板一眼的温和有礼,从不多少什么话,也不和他们亲近。只有和轩辕瑞才好些,他们都只是表面上的兄弟,几乎没什么亲情。今日难得皇上发了话,让他们可以不守规矩,不理尊卑的玩闹一番,他说什么也不能让着机会白白失去,总要做些什么好。毕竟,太子的窘态,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念儿的心要说不慌乱那是假的,只是她却一点也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还要做出羞答答的表情。轩辕泽温和的看了一眼念儿,目中隐隐有了一丝惊艳。

“太子妃。”他将一只酒杯递给念儿。自己拿了另一只。

念儿站起来,目光有些羞怯的扫了一眼四周的众人,然后乖巧的点了点头,接过轩辕泽递过来的酒杯。

轩辕泽看不到她的眼睛,只是看着她如花的娇颜,嘴角的笑意渐深。抬臂,绕过她的胳膊,将她纤细的身子拉向自己!

念儿目光躲闪了一下,抬上自己的胳膊。却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知道,容颜可以改变,可一个人的眼神却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酒是美酒,醇厚浓香,念儿一滴不剩的全部饮尽,轩辕泽也喝完了。他撤了手臂,幽深的星眸带着一丝赞许,显然,念儿的表现十分让他满意。

剑兰笑着上前将托盘拿了下去,“几位爷?”临出门,她笑着看屋中几个意犹未尽的皇子们,提醒着他们该离开了。

“哈哈……春宵一刻值千金,太子可要珍惜哦……”三皇子低低对着四皇子一笑,两个人捂着嘴离开。

有人开了头,国公府大公子景恒之和温世子温勤勉都一起告辞离开。他们不比皇子,只是被拉来意思意思闹闹就好。都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太子,此刻剑兰开口,两个皇子开溜,他们也赶紧离开。

轩辕瑞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个和自己拼酒的人,见他们就这么走了,心里不高兴,借着酒劲就上前拉住了轩辕泽,“太子皇兄,他们走了,你陪我喝酒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容妈妈的脸色黑了,就连香如三个也对轩辕瑞抱怨起来,今儿个可是太子殿下和小姐的洞房花烛呢,哪能陪瑞王爷喝酒?连带的,她们看轩辕瑞也没有原先那么顺眼俊美好看了。

“好,我们去外头喝。”谁知,都以为会拒绝的轩辕泽却揽了轩辕瑞的肩膀,两个人一起往外走。容妈妈急的想叫,可没那个胆子,只是白着脸看新郎越走越远。

盖头下,念儿却想的不一样。他定是怕轩辕瑞在这里闹腾,才特意带他出去的吧。不得不说,轩辕泽是个很细心的人。

香如和翠如相望一眼,眸中都有些焦急。太子殿下怎么能在这个时辰还去喝酒呢?莫不是太子不喜欢小姐?可是今日的阵势又那般大,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就在几个人不断瞎猜的时候,轩辕泽又转了回来。容妈妈一瞧之下大喜,可又想起了什么,低头在念儿的耳边嘱咐了几句,才笑着告退。她一走,所有的人都跟着走了,太子府的两个小丫头走的时候还不忘关上了房门。

屋中桌案上燃烧的红烛噼啪作响,偶尔爆出一两个美丽的灯花。

念儿有些忐忑的坐在床沿,脑中飞转,想着拒绝轩辕瑞的理由。今日她虽然喝了药使月事提前,可也要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轩辕泽看着她坐在床边不安的绞着手指,眸中有了笑意。

“雨儿不必紧张,你饿不饿,我让厨房端些糕点来?”轩辕泽温声问。今日意料中的刺杀并没有来,多少让他有些诧异。对方恨不得让自己立刻死,怎么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他想不明白,可今日眼看着就要过去了,那些人,想必是不会动手了!卸掉心中的紧张,他的心情和缓了一些。仔细的瞧了两眼床上安静坐着的女子,觉得她今日真的十分美!

“妾身不饿!”念儿慌着摇了摇头,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安。他离她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兰草的香味,那是他特有的,她的心微微一颤,脸上微红,要不是脸上戴着东西,她绝对可以想象得出自己现在的模样。

“真的不饿吗?”轩辕泽走近了她,在她的身边坐下。如兰的气息直盈入她的心肺,让她心底的不安更甚。下意识的她就想要躲,却猛然记起自己的身份如今正是人家的新娘子,她有何理由躲?

轩辕泽侧目看着他的新娘子,看着她垂着头不敢看自己。听到自己问她也是慌乱的摇了摇头,至始至终都不曾抬头看一眼。

她的睫毛弯弯的像蝴蝶的翅膀,轻轻的颤动着在眼睑下垂下些许yīn影。脸如精致的白瓷,光滑细嫩的能掐出水来,微微翘起的红唇,像红色的樱桃,随着她不安的抿了抿,他只觉脑中的血液瞬间被点燃,浑身的燥热从小腹迅速的蔓延开来……

他从未有过别的女子,其中有他洁身自好,也有其他的原因。因为他不确定那些接近他的女子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所以,父皇赏的,大臣送的,都让他以没有正妃为由退了回去。

只是,这男女欢好之事,却在他及冠之时,早有宫人告诉了他,他自然明白自己如今这身体的异样是怎么回事!

面前的女子是他大红花轿所娶的妻子,是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他的人。这一点,他从不质疑。女人都是一样的,只是他要一个绝对不会背叛自己和没有别的目的接近自己的妻子!纳兰若雨无疑是合格的。

他的眸子炙热如火,热切而又急切的盯着面前的娇颜,手指不觉间已经覆上她的脸颊。

“咕咕……”突地,念儿的腹中极不合时宜的响起了鸣叫声,她的脸一红,窘迫的将头垂的更低,“刚才明明不饿的……”

这该死的肚子,什么时候饿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喊饿,这不是诚心让她难看么?念儿气极,咬着牙在心底将自己骂了一遍又一遍。

腹鸣声将轩辕泽抬起的手一顿,有些涔涔的放下,却看到念儿怪异的样子觉得好笑,心中的尴尬也淡了一些,笑着朝门外喊,“剑兰,帮太子妃端些糕点来!”

“是。”剑兰脆生的应了,很快就端着一大盘各色的糕点进来,放在桌子上告罪道,“太子妃请慢用,都是奴婢大意,竟没想到这些,奴婢该死。”她说着就要下跪,念儿一惊,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她,“说什么呢,是我今日紧张,没什么胃口,如今倒麻烦了!”

剑兰是轩辕泽的贴身侍女,帮着打理东宫的事宜,那些大臣看到她都是三分笑脸含着尊敬,念儿自然不会真的让她跪下去。未来还要在太子府待两个月,她并不想惹得他厌弃。

剑兰哪敢真的让念儿扶她,忙侧身躲过,口中说道,“太子妃这可使不得,您莫要折杀奴婢了。”她没想到太子妃竟如此和气,心中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轩辕泽看出念儿的不自然,挥手让剑兰退下。

“本宫也有些饿了,我们一起用些。”轩辕泽在桌子前坐下,笑着对念儿道。

“是。”念儿忙应了,心底的尴尬又起,却是赶紧坐到桌子前,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拈了一块糕点就往口中送。岂料她吃的过猛,竟一不小心噎住了,“咳咳……”

“慢些,来喝些水。”轩辕泽被她的样子惹得轻笑,关切的端了茶水递上,并在她的背上拍了拍。念儿顺手接过,赶紧喝了两口,才将堵在嗓子眼的糕点咽下去。这一下,她面对轩辕泽更加无措了……拿着糕点的手放也不是,抬也不是,好不难堪!

她滑稽可爱的样子让轩辕泽心中更加愉悦,嘴角的笑意更深,好笑的又递了一块糕点过去,“慢些吃,别噎着……”

念儿大囧,瘪嘴反驳,“不会了!”没听说过吃一堑长一智吗?少见多怪。

只是如此一来,她心中的紧张倒淡了一些。

地一百九十五章

念儿是真的饿了,吃了三块糕点后又喝了些水,感觉饱饱的。轩辕泽只吃了一块,因刚才酒席上,他已用了一些,又喝了那么多的酒,若不是为了怕念儿饿着,他也不会推说自己饿了。

轩辕泽一直安静的看她用膳,嘴角的笑从没断过。他的这个太子妃,虽没有以前那般粘人,却活泼了不少,尤其是她的眼睛,偶尔瞧见,都是灵动狡黠的。隐隐的,有些熟悉……

还有,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他似曾相识的。女子的体香怕都是如此吧!他悄然想到。他所接触的女子很少,所以他便认定他心底的熟悉感,也是对纳兰若雨的。

以前,他从未这么仔细的看过纳兰若雨,也可以说,从未仔细的看过任何女子。只是今夜,她已是他的新娘,他才好好的看了一番。

龙凤红烛燃了大半,红色的烛泪流了下来。念儿动了动脖子,感觉有些疼。想到头顶还戴着如此重的凤冠,她犹豫了下开口,“殿下,我能把凤冠拿下来吗?”

“恩,是太重了。”轩辕泽笑看她皱起了眉头,竟亲自站起来帮她将凤冠轻轻的拿下。念儿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头上一轻,她顿时松了口气。

“娘子,夜已深了,我们安寝吧。”轩辕泽看着她满头的秀发如瀑般滑下,衬的灯影下如玉的肌肤更加莹白,心中压下的燥热又腾腾的升起,哑着声说了一句。

安寝!念儿一个激灵,脑中警铃大作。是啊,她是他的妻子,又是洞房花烛,是该安寝啊!可是,她不是纳兰若雨,她不会让他碰自己。

“殿下,我……”她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轩辕泽却以为她是害羞,长臂一伸,就将她揽到了怀里,如兰的气息缓缓喷在她的耳畔,声音温柔如水,带着极致的魅惑,“莫怕,来……”他的身子一个轻轻的旋转,她已经被他扔到了床上!她呼吸一紧,欲开口说话,就感觉眼前一黑,一副健壮的身躯已经朝她压了过来,兰草的香味瞬间将她包围……

“不要……”她惊呼,下意识的将头扭向一边。心跳的厉害,她感觉快要跳出xiōng腔般。身上的肌肤仿佛已不是自己,僵硬的不能动半分。因为未知的恐惧,她将眼睛紧紧的闭起,身子却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不是她不愿看,实在是轩辕泽长的太妖孽,这在一早她就知道的。她也觉得没什么,只是个长的好看的男子而已。可如今,他和她近在咫尺,他的一张天人公愤,能让百花都失了颜色的绝世容颜就在她的面前,两个人的姿势又如此的引人遐想,她要还能做到坦然处之心若止水,那就是神仙了!

她的喊叫,以及身体的排斥,都让轩辕泽心中不悦,他微微抬起头,眼神还是那么温柔,只是眸底浮着一丝不快。他的新娘子,在新婚夜却抵抗着自己的碰触,换做任何男子都会不快的。“你不愿意?”

念儿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气息一滞,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了片刻。只是,她的话总是要说的,她一定要在最初就打消了轩辕泽的念头。

“殿下……妾身……不是不愿,而是妾身的身子不爽……”他强烈的男子气息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将她本来就刻意结巴的语气纷扰的更加凌乱,听在轩辕泽的耳中却又添了许羞涩纠结的味道。他眸底的不悦淡了些,身子却并未从念儿的身上下来,依旧吹气如兰却含着一丝询问的道,“身子不爽?”

念儿真的想一把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下去,可也只有忍着不适道,“妾身……这些日子忙着大婚的事,再加上前两日吃坏了东西,所以……小日子竟提前了……”她最后一句说的很低,任谁一个大姑娘在男子面前要说出这番话来,都会不好意思的,念儿也不例外。

“哦?”轩辕泽的眸子闪了闪,直盯着她因为不安而轻轻颤动的睫毛,心底的某一处柔软被敲开,温润的笑意又出现在他的嘴角。

丞相府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她前两天因为闻了什么花粉过敏,身上听说还出了疹子,只是今日瞧来她的肌肤光滑如玉,没有一点暇思,怕是用了什么见效快又霸道的药了!

世人皆爱美,女子尤盛之!

想必,她也是想让自己看到端庄美丽,容颜不变的她吧。

轩辕泽眼中的柔情更多了些,看着念儿还紧闭着眼不敢看他,就忍不住打趣她,“干嘛闭着眼?娘子莫非不想看到为夫吗?”如雪似兰的声音里隐含了一种受伤的委屈,仿佛在无声的控诉念儿的不是。

软软糯糯,又透着缠绵妩媚的声音,让念儿心尖一颤,眼睛也在不觉间微微睁开!在对上他灿若盈星的亮眸后,她下意识的又想去躲,却在他的眸中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后豁然清醒。是啊,他是纳兰若雨的夫君,她怎能躲?

抬眸,她勇敢的对上他的眼睛……

两道飞扬挺拔的剑眉,深如幽谭一眼瞧不到底的凤眸,此刻正含着丝丝的笑意。只一眼,便让她看到了天山之巅盛开的雪莲,空谷中含羞待放的幽兰,美得无法拟于!她在心底惊叹了一句,眼睛继续往下看,高挺的鼻梁仿佛玉雕大师精心雕琢而成,微微上翘的薄唇,如娇艳的花瓣鲜红欲滴,又像是熟透的樱桃等人采撷!

火红的蟠龙婚衣在烛光淡淡的照射下,散发出近乎梦幻的光晕,让他俊美的不像真实,就像天际云端的神仙……

她的心在不知不觉间松了戒备,只是沉浸在他灿若星辰又妩媚柔情的眸光里不能自拔……

她能清楚的瞧见他眸子里的嗔怪和怜惜,如一汪清水泛开层层的涟漪,一圈一圈的将她包裹,让她不愿逃开,也不能逃离……

轩辕泽将她的模样全瞧在眼里,嘴角得逞的笑意更多。他的妻子若不能在新婚夜驯服,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死?念儿迷蒙的水眸里那一丝痴迷很是让他受用。

“娘子……”他柔柔的唤,如醇酒般香醇的嗓音蛊惑般的飘进念儿的耳中,却让她几乎忘我的心神顷刻间苏醒。

该死的轩辕泽,竟敢不知廉耻的魅惑本姑娘!她的眸子下一瞬已经冷了下来,却又怕轩辕泽发觉装作害羞的垂下了眼睑,“殿下……妾身的手臂麻了!”

若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她一定会一鞭子将轩辕泽扔到窗外去!

轩辕泽又恢复了一贯的儒雅温润,一个翻身从念儿的身上起来,深吸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就朝外间走。念儿可不管他,只觉得身子舒服了,将他恶狠狠的骂了几遍,转过身和衣而眠,只是耳朵,却灵敏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没多时,轩辕泽又转了回来,脸上还有些湿意,显然是出去洗了把脸。念儿没看到,却是听到了水声,自是知道他去干什么。脸不由的更加红了,心里暗啐了他一口,拉着蚕丝被往里缩了缩。

轩辕泽好笑又无奈的看着她嫁衣都不脱就裹到被子里装睡,微摇了摇头,轻声的唤了句,“起来将外衣脱了再睡,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

女子月事期间不能行房他是知道的,当然不会强迫她。只是看她如此防备,他的心里又不免有些挫败,他的样子真的就那么像色狼吗?他只是想让她习惯自己的亲近,想逗逗她而已!

念儿本不想动,可繁琐的新衣穿在身上也的确不舒服,更主要的是好像她真的怕他一样。起身,她三两下就脱掉嫁衣,却一个没留神将一缕头发扯在了衣扣上,偏偏她脱到半路自己又瞧不见,摸索着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将那一缕头发剪断的时候,她察觉有一双温润宽厚的手掌接过她的秀发,自发自的小心的拆解着,口中还碎碎念着,“怎这样笨,解个衣裳都能将自己裹成个粽子!”

“你才笨!”念儿的伶牙俐齿几乎在没有思考间就反唇相讥,话音落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当下不敢再反驳,垂着头安静的杵在哪里。

轩辕泽一愣,他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牙尖嘴利的反击过来,却又看见她懊恼的小女儿样子心情愉悦,比之之前她叫嚷着“太子哥哥。”追在他身后跑的时候,又多了一份天真可爱。当下用手指很亲昵的捏了下她的鼻子,嗔道,“好了,本宫的太子妃一点也不笨,是本宫太笨了!天不早了,睡吧。”

念儿瞪了他一眼,悻悻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暗道还好纳兰辰逸找的人手法高明,要不然被他这样捏几下,岂不露馅了!

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纳兰辰逸既然敢找了人来做这件事,自然是对那人的易容术放十二个心的,要不然,他的一万两金子怕是白花了,还要赔上一府几百人的性命,他不会那么傻!在他看来,只要念儿不要露出什么破绽,即便是亲密如轩辕泽,也不会发觉什么。

轩辕泽亲自起身去灭了外间的烛火,只余正屋桌案上燃烧的一对红烛。那可是有讲究不能灭的,回来,他利索的脱了外袍,放下床帐,轻缓的钻到了念儿的被窝里!

床帐撤下,里面的光线更暗,念儿紧张的绷着身子一动不动,两只耳朵竖的高高的听着他的一举一动。该死的太子府,这床上竟然只有一床被子!

轩辕泽躺在她的身畔,依着灯光看着她白皙小巧的耳垂掩在墨发中若隐若现,丝质的中衣散开,露出她一截白色的脖颈,那欲露还遮的样子,更让人无限遐想……轩辕泽只觉得小腹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火又迅速的窜了起来,且烧的比刚才还旺!可是,他偏偏不能有任何动作,如此美妙的夜晚,如此诱人的人儿,他却只能看不能碰!

无奈的叹息一声,伸臂他将她揽到了怀里。

念儿一直全神戒备,此刻被他抱住忍不住心里大惊,刚要反抗就听到他压抑却挫败的暗哑嗓音传来,“莫怕,我就是这样抱着你就好。”

念儿的身子僵了一瞬,却在下一瞬很自然的蹭着他的xiōng膛,将头枕到他的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不是她被轩辕泽的美色迷惑,而是她很害怕他会在她的背后发觉到什么。可她几乎是瞬间完成的动作,被轩辕泽看做是心之使然,依赖他的本能反应,心中越发愉悦,被禁欲的痛苦也淡了些。鼻尖嗅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味,他将她抱得更紧。

念儿一直不敢睡,浑身都防备。只是他的怀抱温暖舒适,还有独属于他的兰草清香慢慢的将她包围,温馨又惬意。耳边听着他沉稳均匀的呼吸声,渐渐的,她的心神也放松了,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早上,轩辕泽是被窗外一阵清脆的鸟叫声惊醒的。睁眼,就看到怀中露出的脑袋。他嘴角的笑意渐浓,伸手轻轻撩起她的秀发,仔细的看着她精致美丽的小脸!这是他的小妻子呢!

她的睫毛很长,弯弯翘翘,黑密的像两把小扇子。他以前只知道她很美,却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她的肌肤像上好的白瓷,白皙晶莹,撒发着淡淡的光泽,一缕头发亲密的垂在她的脸颊,白黑相间更显的她肌肤如雪。只是,他有些不喜欢那缕头发,不喜欢它如此紧密的和她黏在一起。心里想着,手就做了,他小心的,轻柔的将那一缕头发拿起,却又没有放下,在手心里把玩起来。

念儿许是被他的动作扰的睡不安稳,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却在下一瞬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娘子,早!”轩辕泽好笑的看着她迷糊的样子,只觉得十分可爱。

念儿瞪圆了眼珠子,在看清面前绝丽的容颜后,不禁暗骂了自己一通。怎么搞的,怎这样没了警觉?她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难道她也被他的模样蛊惑了心神?

地一百九十六章

轩辕泽显然很喜欢这样叫念儿,一声简单的娘子,让他觉得心中暖暖的。娘子,是他一次偶尔路过集市,听一对卖杂货的小夫妻在叫卖东西。两人像是新婚没多久,男子很是亲昵的叫女子“娘子。”女子害羞的应了,一张脸艳如桃花。那一刻,他说不出的羡慕……

皇宫之中女人众多,且都是为了一个男人。皇上虽不能说无情无爱,可他的心若被分了几十片,那里还有真心?后宫嫔妃都为了争宠不计手段,在她们的眼里,富贵荣华也许重过一切,反而没了寻常百姓的温馨恩爱……

“早。”念儿极不自然的说了一句,撑起身子离开了他的怀抱,“该起了,一会还要给父皇和母后请安呢!”她注意到他睡觉的姿势似乎一直没有变,她的头一直枕在他的胳膊上。压了一夜,该麻了吧!

轩辕泽笑笑翻身坐起,伸了伸僵硬的胳膊。念儿瞧见了,眸子一闪,却并没有说话。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起了吗?”屋外,是剑兰的声音。

“起了,你们进来吧。”轩辕泽站起来对着屋外朗声道。声音虽高,但也是儒雅温和,如春风化雨,似风抚翠柳,让人听着由心舒爽,心神俱暖。

门开了,剑兰走了进来,她端着一个银盆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香如和容妈妈她们。容妈妈一进来眼珠子就不断的往床上瞧,想要瞧出点什么。

念儿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就见剑兰已经去收拾床铺了。容妈妈虽急着想要知道昨晚念儿是不是真的圆房,却还要顾及着剑兰的身份。

念儿被她的样子气的暗咬牙,搞什么,她的月事可是来了呢!容妈妈莫不是忘了?只是,皇后那里要怎么交代?

正想着,屋子外又有人禀报,“奴婢给太子,太子妃请安。”

轩辕泽让人进来,来人是个三十几岁的姑姑,容貌秀美,气质不俗,一看就是有教养的人。“奴婢见过太子,太子妃!”姑姑弯腰行礼,念儿却是不认识她,只知她是皇后身边的人。

“瑶姑姑免礼。”轩辕泽笑着抬手,目中也是含着恭敬。

瑶姑姑是皇后身边的人,通常也就是代表着皇后。在宫中,几乎没人敢对她指手画脚。轩辕泽虽是太子,可他与人温和,对皇后身边的人都很尊敬。

瑶姑姑起身,笑着看念儿一眼,才道,“奴婢是来拿东西的,太子妃不必理会奴婢。”意思就是你该梳洗就梳洗,该穿衣就穿衣!

念儿神色一囧,低眉瞧了自己的一身中衣,嘴角抽了抽。也就皇家怕是有主子还没起来,奴婢就冲进来的道理。

她这边心里不高兴,再胡乱腹诽着,那边剑兰已经从床上拿了一块洁白的娟帕递给瑶姑姑,嘴角的笑意弯弯,一张俏脸也透着绯红。

念儿若还是不明白就太笨了!

瑶姑姑当着屋中人的面就将锦帕摊开,看到洁白帕子上几朵暗红色的血梅后,脸上的笑越发欢喜,将帕子收到随身带的锦盒里,高高兴兴的对轩辕泽和念儿一福,“太子妃大喜,奴婢这就回了皇后娘娘!”说罢,一阵风似的走了。

念儿只盯着瑶姑姑的背影好久才回过神,敢情,瑶姑姑是奉了皇后的命令,到太子府来拿元帕的!

只是,轩辕泽并未和她圆房,那帕子是从哪里来的?她不解,扭头看向轩辕泽,又看了看剑兰,一切就都明白了。定是他昨夜知道自己月事来了后,吩咐剑兰做的。怪不得剑兰一进来就直奔床上,原来是要布置。

念儿的嘴角撇了撇,暗想这个太子瞧着还有几分心,知道替自己的妻子掩盖。那元帕可是女子贞洁的象征,若是新媳妇次日没有落红,那可是要被休弃的。

容妈妈的脸色已经惨白,她的目光似乎要吃人般恶狠狠的瞪着念儿。这个贱丫头真是大胆,来月事了都敢勾引太子殿下!香如几个心中如何翻腾都不敢表现在脸上。在她们看来,只有主子好了,她们做下人的也才有体面,小姐虽说昨夜不该和太子圆房,可看瑶姑姑欢喜的样子,也许小姐这样做是对的。毕竟,小姐要想在太子府立足,皇后娘娘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轩辕泽冷眼看着屋中所有人的表情,对容妈妈的神情有几分不悦,许久才淡淡开口,“你们都是太子妃从丞相府带来的人,什么事对她好也不是不知道。如今进了太子府,就要一切以太子妃的利益为先,要知道,她若安好,你们才会无事!”轩辕泽说的缓慢,眉宇间露出的一丝冷凝,却还是让容妈妈等大惊。太子这是在敲打她们呢,莫不是,太子知道了什么?

容妈妈不敢多想,忙和香如三个一起跪下,口中说道,“奴婢明白,定会好好服侍太子妃!”

轩辕泽浅哼一声,在剑兰的服侍下穿了衣服走了出去。

那一声冷哼,容妈妈惊到了心里,她直觉的太子就是在说自己。可夫人的吩咐,大小姐的幸福她又不能不顾,只能以后说话做事更小心些。

轩辕泽一离开,容妈妈就冲到了念儿的面前,碍于香如几个还在,没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声音中的愤怒念儿还是听了出来。“小姐,你如今身子不爽,怎么能和太子殿下圆房呢?万一日后落下什么病痛啥的,那可怎么好!临来时夫人再三交代老奴要照顾好小姐……”

“好了,容妈妈,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我和太子昨夜根本没有圆房,太子是怕我难堪被皇后娘娘不喜,才找人弄的,你多心了。”荣妈妈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念儿寒声打断。她也不理容妈妈僵在哪里的一张老脸,自顾自的洗漱起来。

“妈妈,如今你的主子可是太子妃。”香如也看不惯容妈妈一副她有多能耐的嘴脸,哼了声道。

秀如和翠如虽没有说话,可那眼神却是明明白白的嘲讽,只看得容妈妈心头火气,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摔两个耳刮子!

香如捧过来一件清荷色绣着繁枝花的锦缎宫衣,翠如找来一副珊瑚珠做的首饰,珊瑚双蝶郁金钗,珊瑚镶玉凤凰钗,配着几枚极其精巧的镶金珠花,正中间一朵大红色嵌着珍珠的宫花,黄色的花蕊是用鹅黄色的凉玉所制,看上去即不繁琐又华丽高贵,平添了几分新嫁娘的妩媚。

换好衣裳,轩辕泽也穿了件深紫色的宫装过来,看到焕然一新的念儿眸中华彩一闪,嘴角愉悦的弯起,“太子妃穿什么都好看!”他的赞美直接而真诚,听的念儿脸上一热,慌乱的低下了头不知所以。

有的时候,她真的不知该怎样面对轩辕泽。若太冷淡,就不似纳兰若雨,就会露馅。可若太亲密,她又做不到!因为,她十分不喜欢和他接近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看到她羞涩,轩辕泽唇角的笑意更深,他觉得面对她,心情就会莫名的好。“剑兰,传早膳吧。”他吩咐。

剑兰应了,不多时,两个小丫鬟端着饭菜进来。早膳不是很多,但却很精致,只看菜色就让人胃口大开。念儿昨夜本就没有吃饱,现在面对美食,就觉得更加饿了,可轩辕泽没动,她也只有安静的坐在那里,只是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唇。

她的小动作被轩辕泽瞧在眼里,笑了笑拿起了筷子。也被容妈妈看见了,心里只骂她不懂规矩!

香如翠如秀如三个,眼睛自从轩辕泽进来后,几乎都黏在了他的身上。

太子殿下长的真是妖孽啊!比女子都要好看呢,秀如两眼冒光口水差一点掉下来。

香如比她要好一些,可也看痴了……翠如就更不用说了,和秀如一个样。

感觉到周围怪异的目光,轩辕泽的眸底一暗,脸色变了。从小到大,虽然诸多倾慕爱恋的目光从未间断过,可敢这般盯着自己瞧的奴婢却是没有过的,这几个丫头莫非不要命了?

“剑兰,将她们都带下去,本宫用膳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看着!”轩辕泽放下手中的筷子,冷冷的道。

“太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香如三个一听,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跪倒地上磕头求饶,“咚咚”的响声直在屋子里回荡。她们怎么能忘了,太子殿下并不喜欢被人窥视。据说就连皇上送来的美人都被他轻轻巧巧的发落了!

轩辕泽皱了皱眉,瞧了一眼念儿,看她目光淡淡,并没有什么话说,就一挥衣袖,“带下去!”

香如三个还想求饶,剑兰低声的警告道,“太子殿下最不喜欢被人反驳,几位姑娘还是请吧。”

三人一听,都吓得闭紧了嘴巴,生怕哭声被轩辕泽听见,会更重的责罚她们。

其实,她们还是幸运的,要不是轩辕泽看在念儿的份上,她们今日的一顿板子是逃不掉的!

容妈妈站的笔直,丝毫没有因为三人而让自己受影响。在她看来,那三个骚蹄子早就该修理修理了,省的小姐回来后为了她们cāo心!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念儿夹了一筷子欲送进嘴里的菜僵在半空,好一会,才垂下眸子有些黯然的道,“殿下,都是妾身管教不严,惹了殿下不快,殿下要责罚,还是责罚妾身的好。”她的眸子泛红,眼角已有泪痕,说话间放下筷子就要下跪。

其实,她并不想管香如她们,可她如今是纳兰若雨,自己的丫头被人责罚,她若是一点表示也没有,怎么也说不过去!

“爱妃不用多礼,丫头的错,哪能怪到你的头上,快起来。”她还没有跪下,就被轩辕泽抢先一步扶了起来,脸上不悦的风霜淡了许多,眸中柔光淡淡。

“殿下,她们虽是妾身从娘家带来的,可入了太子府就是太子府的人,犯了错不知轻重,殿下只管责罚就是,不用理会妾身。”念儿有些惶恐的后退一步,恰好避开轩辕泽的碰触,一番话说的谦卑有礼,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既大方的将惩罚的权利交给了轩辕泽,又说的冠冕堂皇,让轩辕泽想要重罚,却碍于她的面子无法开口。

就算是要责罚,轩辕泽也不会在她们新婚第二日就动她身边的人,那样,岂非要告诉别人,她这个太子妃并不受宠!

轩辕泽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他不会落纳兰若雨的面子!所以,对香如她们也只是警告警告。

“爱妃多想了。赶紧吃饭,一会还要进宫呢!”轩辕泽笑笑,拉着念儿重新坐好。

念儿无语。

感情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用过早膳,轩辕泽特意提醒念儿将那只凤凰玉镯戴上。两个人出府后,流云已经驾好马车等在那里,马车旁,剑兰随侍在侧。香如三个被轩辕泽罚到后院浇花,念儿的身边没人,轩辕泽就派了剑兰伺候。轩辕泽走进,流云忙搬了锦凳过来,他拉着念儿的手,扶着她先上了马车,然后,他也轻缓的走了上去。剑兰紧跟着马车,脚步不疾不徐,从不落下一步。

念儿偶尔从马车所开的小窗户上看到她的身影,心思一动。原来,太子府的一个侍婢的武功也这般高!

马车一路通行无阻,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宫门口。侍卫没有多加阻拦,马车一路进了皇宫。

念儿在想着见了皇上皇后要说的话,轩辕泽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一道突兀的声音从马车前方清晰的传了过来,“老远就看到像是太子府的马车,没想到真的是太子殿下来了!”

声音娇媚无骨,软糯的像要掐出水来。念儿听出是端妃的声音,只是她不明白端妃怎么会这么早就拦在她们的马车必经的道路上?她看向轩辕泽,见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他不开口,她自然也不说话。因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话才对。看这个端妃娘娘的样子,似乎就是特意等在这里和轩辕泽巧遇的。太子大婚第二日,按道理端妃也应该在皇后的宫殿等着轩辕泽和自己的叩拜呀,她怎么反倒来了此处?念儿的水眸闪动,眼中什么光华一闪而没。

精选汉白玉所铺的宫道上,端妃俏然站在那里,精心装扮的丽容如艳丽花朵,赏心悦目之极。华丽明艳的宫装极其紧致的将她成熟曼妙的身子包裹,更添迷人的风情。她说完后见马车中无人回应,樱唇一咬,微带挑衅的道,“怎么,太子殿下不在马车里吗?”

流云有些厌恶的看了她一眼,碍于她的身份没有开口,只是手中的马缰却握紧了几分。

“泽见过端妃娘娘,还要赶着去给父皇母后请安,就不打扰端妃娘娘了!”轩辕泽挑开帘子,面色淡淡的看了一眼妖娆妩媚的端妃,声音平平的道。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刚好挡住身后的念儿,任端妃伸长了脖子,也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端妃的脸色有些发白,她十分不愿看到轩辕泽对纳兰若雨的维护,她不喜欢他对除她外任何一个女子好!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太子妃也不可以。她今日刻意装扮,就是为了将纳兰若雨比下去,她要让轩辕泽明白,那个青涩的身子还未完全张开的小丫头,怎会及自己妖娆美丽,妩媚迷人!她不信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这朵盛开的牡丹,而挑选那皱在一起的花骨朵?

“本宫也正好要去皇后娘娘的宫殿,太子殿下可否带本宫一程?”端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她凤眼一挑,娇笑着道。“太子妃不会怪本宫打扰吧?”问完一句没等念儿回答,她又含着几分委屈的道,“一早就忙着给殿下准备礼物,忙的本宫的脚上都起了一个泡,好疼!”她的身子很适时的摇晃了两下。

端妃身后的侍女十分机灵,闻端妃言,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劝慰的道,“娘娘可小心些,莫要再走动了!”她言下之意,也就是端妃的脚已经无法走路,只能坐轩辕泽的马车了!

念儿眸中的兴味大起,她几乎是立刻就去看轩辕泽的表情,却因为角度不够,只看到他抿紧的唇畔几乎成了一道直线,可见他的心情极差。

“这马车不大,恐让娘娘淤挤。娘娘可让人抬一顶轿撵来就好。”轩辕泽的声音依旧很淡,可念儿已经听到了一丝怒气!他的耐心显然已经快用尽。

端妃飞扬的眉角挑了挑,抬头看了看天色,“可若是等那些奴才慢腾腾的取了轿撵来,怕早就晚了。皇后娘娘要是怪罪下来可怎么好?”端妃眸中的火焰一直不熄,她坚信努力坚持就会有结果。

此时,念儿已经十分肯定这个端妃对轩辕泽的心思不一般了!试想有哪一个宫妃会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搭乘年轻太子的马车?即便她这个太子妃也在,也要避讳不是吗?

轩辕泽有一瞬间的无言,袖中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他估计也没料到端妃今日会大胆到如此地步!只是想到身后还有他新婚的小妻子在坐,攥紧的手指慢慢放开,刚要说话,就听到身后悦耳清新的脆音轻轻飘出。

“既然端妃娘娘的脚上有伤,那就请娘娘上马车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念儿说完,从轩辕泽的身后探出身子来,笑着点头行礼,“见过端妃娘娘,娘娘万福。”既然端妃不按着礼数来,她也就应付一下了事,反正她不论怎样做,估计都不得端妃喜欢。

听到念儿开口,轩辕泽让开了身子,念儿走到车沿,亲昵的拉住轩辕泽的手臂,柔柔的道,“殿下,既然端妃娘娘要用马车,你就和妾身走着过去好了,妾身也好看看宫中的风景。”端妃要黏上马车,她就大方的送给她好了。只是轩辕泽怎么说也是她的‘夫君’,那可是不能让的!

轩辕泽还在差异念儿自作主张将马车送给了端妃,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嘴角一弯,心中的烦闷也少了,听话的抬脚跳下,返身将念儿扶着跳下,挥挥衣袖对流云道,“送端妃娘娘去皇后娘娘宫里。”说完,也不理端妃骤然变色的脸,拉着念儿的手扬长而去,剑兰跟在他们身后。

流云恭敬的应了,弯腰对着端妃做请的手势,“娘娘请。”主子的话他会绝对服从的!他早就看不惯端妃一张时时都想勾引人的脸了!

“轩辕泽……”端妃气极,恨恨的跺脚,这时脚也不疼了,马车也不坐了,带着贴身宫女悻悻而去。

这里毕竟是皇宫,有些事,她也不敢做的太过……

只是心里,却将纳兰若雨恨上了!

皇后的宫殿外,瑶姑姑早就站在那里等候,看到两人携手而来,脸上的笑越发喜悦,福了福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已在殿中等候,请殿下和太子妃随奴婢来!”

“劳烦姑姑带路。”念儿笑着点头。

瑶姑姑见她恭谦有礼,心中更加赞赏,也不说话,在前面领着二人往大殿中而去。剑兰留在了外面。

远远的,念儿就瞧见大殿之中坐了好些人,一个个容颜美丽,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正中主位上坐着皇后娘娘,她一身正装,满头凤钗珠翠,端坐在那里正热切的期盼着。

皇后的左侧是容妃,她的脸上还是挂着善意的笑容,看到两个人进来,眼神愈发柔软。念儿瞧的出,容妃的笑容是真心的。

容妃的身边是淑妃,她今天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衣裳首饰丝毫不逊其他人。淑妃下首隔了两步是两个叫不上封号的女子,模样虽然也很美丽,着装却查了一些,显然两人的身份不高。她们的神色也显得黯淡了几分,眸中的争强好胜之意也淡了一些。念儿明白,这两个人怕都是不大得皇帝宠爱的婕妤美人之封的人。

皇后右侧第一个是端妃,她从一看到轩辕泽和念儿相携着进来,眸子里的狠辣一直就没有淡过。看到念儿有些单薄的身子,她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端妃下首,也坐着三个份位低的妃嫔,都低着头,念儿瞧不清模样。不过可以想象,都是美人。

“儿臣见过母后,见过诸位娘娘。”

“妾身给母后,及诸位娘娘请安,祝母后和诸位娘娘凤体康泰,美丽永驻!”念儿加了几句,果然就看到皇后娘娘大喜,笑着点了点头,吩咐瑶姑姑给见面礼,几位娘娘也不敢怠慢,纷纷拿出自己的礼物。

念儿收了礼物,依次道谢,皇后让小宫女拿来一个小锦凳,念儿在下首坐了。

皇后看念儿端庄有礼,打扮也华贵美丽,心中对她更喜了几分,见念儿坐下,笑着开口,“听瑶姑姑说,太子和太子妃竟是走着进宫的,怎的没乘软轿?”

皇后看着轩辕泽问。

皇宫中本就没有什么秘密,端妃拦着轩辕泽马车的事,估计皇后也知道了,她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念儿眉梢挑了挑垂下头,没有开口,反正皇后问的又不是她。

皇后的话,让端妃心中一惊,娇柔的身子微不可见的晃了一下,只是很快,她就收敛了情绪,目光有些挑衅的看着轩辕泽。现在不光是皇后,她也期待着轩辕泽的回答。

轩辕泽脸上的温和之色一如既往,他看了一眼念儿,笑着道,“雨儿说好久没来宫里了,想看看宫中的风景。我们无礼,让母后和诸位娘娘久等了!”轩辕泽顿首对着几个妃子点头致歉。

“我们几个也刚到,才陪着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话而已。”容妃笑着接过话。

“太子和太子妃新婚燕尔,自然要起得晚了,我们等等也没什么。”端妃见轩辕泽并没有将自己拦马车的事说出来,心里一松,说话不觉就带了几丝酸气。更是将一切错事,都引到了念儿的身上。

她只要一想到昨夜纳兰若雨在轩辕泽身下娇喘,就妒忌的发狂!轩辕泽那样的男子,只有她这样千娇百媚,娇媚如花的人儿能配得起,纳兰若雨算什么东西!

对轩辕泽的扭曲痴恋,已经让端妃近乎疯狂。轩辕泽越是躲她避她,她越想粘偎上去。这也正应了那句俗语;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端妃娘娘的脚没事了吗?太医瞧过来没?”念儿心中冷笑,笑容却越发温婉甜美。“娘娘身子娇贵,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容妃和端妃淑妃几个相互看了一眼,她们并没看到端妃的脚有问题啊?

端妃的脸上涌出一抹狼狈的红痕,她狠狠的瞪了念儿一眼,却看到下首秀美的女子也大方的回瞪了她一眼,水眸中的威胁之意明显。端妃一愣,她没想到一个太子妃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自己。想到她诅咒自己的话,反复暗骂了几句,看到皇后也问询的转过头来,忙笑着道,“没事,只是脚上起了个泡走路疼,太子殿下看到了,就将他的马车借给我了,说来,还是我耽误了太子和太子妃的时间呢!”

端妃绝美的眸子,快速的掠了一眼轩辕泽,却看到他面色平平,不觉暗自心伤!

“既是伤了脚,就让太医看看吧,严重可就不好了!”皇后含着笑关切的说道,说完使了个眼色,瑶姑姑立刻转身离开,端妃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她的脚上那里会有伤,不知道多光滑呢。

“是该找太医看看了。”淑妃看不惯端妃平日里仗着皇上的宠爱,嚣张跋扈的样子,见她竟然敢在今日给太子殿下使绊子,不由幸灾乐祸的道。看样子,皇后娘娘已经生气了,也该治治她了,要不然,还以为她是皇后呢,要这宫里所有的人都唯她是命!

容妃性子淡淡,只是也同意淑妃的话,点了点头。不过,她的目光里也有不悦。太子一向温和,端妃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夺马车,只是她却不想,太子将来可是要即位的……

容妃一直对轩辕泽很好,连带的,她看纳兰若雨的目光也慈爱了许多,看到端妃竟这般嚣张,也盼着皇后娘娘能治她一治。

“端妃娘娘舞技超群,要是伤了脚可怎么给皇上跳舞呢?”一个平日里和端妃走的比较近的王婕妤带着讨好的道。

端妃容颜绝丽,身子丰满妖娆,很得皇上的喜欢,和她搞好关系,保不准皇上也会喜欢自己的。王婕妤在平时也是这般的奉承两句,惹得端妃心情大好,皇上的赏赐下来,她也会送给王婕妤一些自己不喜欢的。

只是这次,王婕妤的话音刚落,端妃就咬着牙回头,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王婕妤一怔,还不知自己哪里错了。只是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多话。

端妃有些着急,要是太医来了,发觉她的脚上根本没伤,那就糟了。不仅皇后会生气,就连皇上,也会龙颜大怒,还不知怎么责罚她呢!

端妃的脸色变了,却还是努力维持着仪态,她身后的宫女也暗自着急,瞧见端妃身旁桌案上的茶杯,灵机一动,起身上前,端过茶盏欲递给端妃,却不知怎么手‘滑’了一下,一杯茶水都洒在了端妃的衣衫上。

端妃惊呼一声,恼怒的喝道,“死丫头,干什么呢?毛手毛脚的!”她站起来拿帕子擦拭着身上的水渍,只是衣裳本来就单薄,被水一浸,就贴在了身上……她怎么擦也擦不干。

端妃有些尴尬,俯身行礼道,“皇后娘娘,妾身的衣裳湿了,容妾身换了衣服再过来给娘娘请安。”

皇后美丽的凤眸闪了闪,眸底凌厉的光芒掠过,脸上还是笑意盈盈,“去吧,一会太医来了,我让他直接去栖霞宫好了。”皇后轻轻挥了挥手。

端妃心中一松,忙谢了恩退下,离开的步子,也略微有些蹒跚,显然是脚‘疼’。

念儿自然知道端妃为什么这么急着要离开,低下头,抿嘴偷笑。轩辕泽离她近,自然听到了她压抑的笑声,不觉莞尔一笑,看她的目光多了些宠溺。他知道她为何而笑,端妃的脚完好无损,皇后娘娘却要让太医前去医治,端妃无奈之下,只有亲自动手,制造一些伤痕了!

他想到端妃吃瘪的模样,也觉得好笑,嘴角的笑微微一扯,又恢复了儒雅温润的模样。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因为还要去见皇后,又坐了一会,轩辕泽和念儿叩谢了皇后的赏赐,谢了诸妃,就离开了。剑兰跟在他们的身后,手里抱着一大堆东西。

宫中到处都能看到人,轩辕泽只是缓慢的走在前面,和念儿不过一步的距离。他没有再拉她的手,念儿想要是他拉她也是不让的。她明白,他是在端妃的面前特意表现对自己的宠爱。

半道上,迎面碰上从端妃宫里出来的胡太医。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胡太医忙跪地行礼。

“胡太医不必多礼。”轩辕泽温和的道。上前一步扶起了胡太医,胡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的太医之一,平日为人耿直,行事低调,很得轩辕泽的欣赏。皇后娘娘也是知道胡太医的品行,才让瑶姑姑去找的他为端妃看脚。换做别的太医,端妃也许会收买,帮着她遮掩一二,瞒过皇后了事。可胡太医不会,他最是衷心,做事尤为仔细认真,丁是丁卯是卯,端妃的脚若完好无损,他也一定会说出来。

“胡太医,端妃娘娘的脚伤怎么样了?”念儿含笑问道。

她是女子,还很爱记仇。端妃今日竟在这皇宫之中夺了她的马车,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打了她的脸,不反抗一下,怎么也说不过去。她相信纳兰若雨也会这般做的。

胡太医又施了礼道,“端妃娘娘的脚只是不小心擦伤了,臣已经让宫女清洗擦了药,过两几天就会好了!”

“娘娘舞技无双,脚伤不会受影响吧?”念儿又问。

“将养几日就会无碍,只是短时间要跳舞还是不能。”胡太医低头恭敬的回道。

“劳烦太医了。”念儿点了下头,走近轩辕泽的身边,给胡太医让出道来。胡太医颇有些惶恐,不敢先走,硬是退到一边让轩辕泽和念儿先过去。

“殿下,你说端妃娘娘的脚是怎么弄伤的?”在宫中回廊里,念儿见左右无人,悄声问轩辕泽。她的表情坏坏的,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剑兰抱着一大堆礼物,看着太子妃孩子气的样子,有些想笑,暗道怪不得太子会这么维护太子妃呢。她这样天真可爱的娇人儿,想不疼都不行。只是,她以前可没多听太子提过,还曾一度认为太子不喜欢太子妃呢,看来,是她多想了。

“不是起了个泡吗?”轩辕泽淡淡一笑,脚步没减,只是念儿发觉,他的嘴角已经勾起!

你就装吧!心里分明就是想得意,却偏偏憋着装若无其事,也不嫌累!

的确,轩辕泽现在的心情是十分愉悦的,他讨厌端妃没皮没脸,不知廉耻的模样。更厌恶她在今日竟故意在他们的面前,借着脚伤借马车嫌隙自己和雨儿的关系。好在雨儿聪明伶俐,几句话不着痕迹的反击,反而让端妃自找苦吃,平白戳破了脚。想来,母后已经瞧出了什么,端妃接下来的日子不会那么舒坦。

念儿皱了皱鼻子,跟了上去,想到一会就要见到皇上,心里不免忐忑。皇帝是谁,那可是一国之君,威严尊贵自然不用说,就那一身无形冒出的寒气,也让她心里没底。皇上会不会发觉自己是假冒的呢?可又一想,轩辕泽和她如此亲密都没有发觉,想必皇上也是不会发现的!

如此想想,她也就心安了。

上书房离皇后的朝阳宫很远,两个人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两个小太监守在书房外,看到两人过来,跪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起来吧。父皇可在忙?”轩辕泽让小太监起来,低声问道。

皇帝批阅奏折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就是轩辕泽也不例外。

两个人的声音很小,不过,却还是有人听到了,一个四十几岁的公公走了出来看到轩辕泽笑着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皇上听到殿下来了,让老奴请你们进去。”

“有劳公公了。”喜公公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心腹,除了皇上,所有人见了他都是恭敬有礼的,就连皇后和轩辕泽这个太子也不例外。

喜公公忙俯身还礼,一张脸笑的越发喜庆。任是谁能被人这般尊重,心底都是高兴的。

念儿跟在轩辕泽的身后,安静的往里走。看到喜公公步子沉稳有力,虽有些发福却依旧背脊挺直的身形,念儿心中了然。看来,这个喜公公的武功定然不弱!就连守在殿外的两个小太监,也是武功高手。这还只是表面,隐在暗处的,那可就不知道了,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只会更高!

殿中檀香木所制的桌案前,轩辕无痕身着龙袍,端坐在椅子上正在写着什么。他的右手侧堆着小山一样高的奏折,念儿只瞧了一眼就觉得头疼。想到不知多少年后轩辕泽也会这般的坐在那个位置上辛苦批奏,不觉几分同情。

哎,看来皇帝也并不好做。

皇上不知看没看到两人,依旧在奋力疾书。两个人站在下方,喜公公小心的到皇上跟前禀报。

“太子到了!”轩辕无痕抬起了头,深邃清晰的五官,刚毅的面容上浮上一层薄薄的笑意。只是念儿清晰的看到,他的笑只停在表面,并未到眼底。

这个皇帝看来并不喜欢轩辕泽!念儿惊了……她为突然发现的这个秘密心惊不已。不是都说皇上对轩辕泽一向看重,要求很严吗?要不然,怎么会让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悄然抬眸,她很是惊惧的在轩辕无痕的眸子里发觉了一抹凌厉的杀气……可当她想要细看时,却发觉轩辕无痕的眼中笑容虽然清冷,却没了那么凌寒之色。难道,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她暗自摇了摇头,却再也发觉不了什么。

“儿臣参见父皇。”

“臣媳参见父皇。”

两个人一同跪下行了大礼。皇上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目光扫向念儿,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多礼。你们可见过你母后了吗?”

“回父皇,已经见过母后和各宫娘娘了!”轩辕泽恭声回道,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拘谨。

第二百章

轩辕无痕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缓步走到轩辕泽的面前,一双虎目上下审视了他一番,才点了点头道,“如今你已娶了亲,做事更要稳妥才是,莫要辜负了你母后和朕的期望!”

轩辕泽忙弯腰恭声道,“儿臣定当谨记父皇教诲。”念儿在他身旁见状,也微屈了屈膝。

轩辕无痕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想要再教训几句,又看到念儿在,就摆手让喜公公过来,“御花园的百花都竞相开了,太子妃去玩玩。”

念儿乖觉,知道人家是在赶她,垂首福了福,道了声“是。”随着喜公公退下了。快走到大殿外,她隐约听到皇上威严的声音质问,“上次劫寿礼的盗匪还没有抓到吗?这都多少日子了……”她的脚步没敢停,拐过弯,就听不见了。

皇上的话却一直回旋在她的脑子里,久久不能散去。

寿礼,盗匪!皇帝难道还揪着上次的事不放?那师傅师兄他们岂不就危险了?念儿不敢往下想,脑袋嗡嗡的直响,她的脚只是随着本能往前走。就连剑兰什么时候跟上了她,她也没有发觉。

“太子妃,御花园到了。“耳边,突然想起喜公公略带尖细的声音。念儿猛的清醒,抬眼望去,已是满目繁花争奇斗妍,显然已经到了御花园里。

再看身旁,喜公公正笑着望着自己,他的身后,剑兰抱着怀里的珍宝赏赐也看着她。念儿一笑,回复了神采,“公公有事尽管忙去,我自己看看就好。”

喜公公一直近身伺候轩辕无痕几十年了,此刻走开,还真怕皇上有事找不到他,听念儿如是说,忙道了谢,转身走了。

“太子妃,累不累?奴婢带您去前面的凉亭里坐坐吧。”剑兰见念儿的眉角皱起,以为她折腾了半天累了,,忙关切的说。她在东宫待了好多年,对着皇宫中的任何角落都很熟悉。

念儿想说不累,只是心情不好。可她还没张嘴,就看到剑兰的额角已经有了薄薄的汗珠,想到她抱着那么多东西还跟着自己走了一路,怕是累坏了,就点了点头,“好吧,去歇歇。”

御花园百花虽美丽,可此时却勾不起她任何的兴趣,她只想赶快见到轩辕泽,询问他关于皇上刚说的盗匪的事!

御花园很大,到处是一簇簇盛放的花朵,引得许多美丽的蝴蝶蜜蜂前来采食花蜜,那情景,的确很美。念儿跟在剑兰的身后,随着她穿过一个拱门,远远就看到一个八角小亭在花叶间露出飞扬的屋檐。

走的近了,却发现花亭里已经做了一个美人。虽只是个背影,却因她华美的衣裳,如云的秀发上昂贵的钗饰,一看就知道身份高贵。

“剑兰,要不,我们去别处吧?”宫中是非多,念儿并不想首次进宫就惹到不该招惹的人,低声对剑兰道。

剑兰也看到了,刚要开口,那位宫装美妇已经听到声音转过了身子,看到是她们,竟是一喜,见她们欲要离开,忙站起来喊道,“既然来了,太子妃何不进来坐坐?”

念儿无奈,只好转过身子,对着容妃施了礼,“见过容妃娘娘。”

容妃站起来朝她招了招手,念儿只有走了过去。

“奴婢给娘娘请安。”剑兰给容妃施礼。容妃笑着道,“起来吧,好多日子没看到剑兰这丫头了,越发水灵了。”容妃对轩辕泽好,连带的对他宫里的人也和颜悦色。

“娘娘和太子妃站在这里,都把百花比的失了颜色,奴婢那里比得了?”剑兰笑着卖乖道,惹得容妃笑的更加迷人,嗔了她一口,才拉过念儿的手在凉椅上坐了,关切的道,“怎就你一人?太子呢?”

念儿对容妃并不讨厌,瞧着她眸中的关切也是真的,不觉心中一暖,也笑着开口,“皇上留太子在说话,我左右无事,就到御花园逛逛,不料竟碰上了娘娘。”

听到皇上找轩辕泽说话,容妃的眸子中忧色一闪,她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温婉的笑着,“太子帮着皇上处理国事,皇上定是找他有事商议,一会就会来了。”

对于容妃善意的宽慰,念儿很是感激,她总觉得容妃对轩辕泽很好,不是那种想要找个依靠,后半生得享荣华的好,而是发自内心的关怀。这皇宫之中,除了亲生母子,这种感情已经很少了,容妃能如此,实在难得。

“恩,我等他。”念儿轻轻点头,脸上适时飘上一抹红晕,看起来像是害羞了。容妃是过来人,自是什么都明白,拍了拍她的手,嘴角勾起。

“太子妃嫂嫂……”远远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跑了过来,她跑的太急,没刹住脚,竟扑进了念儿的怀里。

“小公主啊,你可慢些,莫撞伤了你太子妃嫂嫂。”容妃被吓了一跳,看着念儿只是歪了歪身子没倒,嗔怪着将轩辕紫晴拉进了自己怀里。

“没事的。”念儿笑了笑,看着轩辕紫晴在容妃的怀里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被她可爱的样子也逗乐了,伸手将她拉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脸蛋道,“我们小公主跑这么急做什么呢?”

轩辕紫晴这才想起了什么,看着远处跟着跑来的宫女,嘟起嘴道,“我听说太子哥哥和太子妃嫂嫂进宫了,就想找你们玩,可她们却说不可以!”她葱葱白嫩的小指头指了指追过来的宫女,赌气的道。

其实,不是小宫女不让她过来,而是端妃。可轩辕紫晴虽小,也知道不能在别人面前说自己母妃的不是,就将过错全怪罪到了小宫女的头上。

两个跑着追过来的宫女气喘吁吁,看到容妃和念儿在这里,忙跪下叩拜,“奴婢参见容妃娘娘,参见太子妃。”

容妃在,念儿没有开口,只是笑着看轩辕紫晴的小脸,因为奔跑而红扑扑的很是可爱,像熟透了的苹果。

“小公主说你们阻止了她的自由可有这事?”容妃面色微沉。她的性子温婉,可发起怒来也是凌厉吓人。两个宫女一惊,忙磕着头小声的申辩,“回娘娘的话,奴婢怎敢犯那样的死罪,实在是端妃娘娘伤了脚,怕小公主也贪玩受伤,所以才让奴婢们小心看护……”

轩辕紫晴不依的嘟了嘟嘴,又想到看见了太子哥哥的新嫂嫂,又欢笑起来,“嫂嫂长的真好看,晴儿长大了,也要做漂亮的新娘子!”在她的认识里,似乎只有新娘子才是最美丽的。

念儿失笑,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脸蛋,嗔道,“好,我们紫晴长大了是最美丽的新娘子!”轩辕紫晴得意起来,扑到她的怀里‘咯咯’的娇笑不已。

容妃见问不出小宫女什么,就让她们起来,站在一旁候着,若是轩辕紫晴玩够了要离开,她们也好跟着服侍。

小公主依在念儿的怀里,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看着她温柔的目光宠溺的望着自己。突地,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歪着头想了一会才道,“太子妃嫂嫂的眼睛真好看,晴儿好像在那里见过呢。”只是,她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到什么,只好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其实,她想说的是太子妃嫂嫂的眼神很熟悉,只是她年纪小不会表达,就说成了眼睛。

念儿的心中突的一跳,手下意识的抚向自己的耳后。

莫非,是小孩子心细,竟发现了她的伪装?

容妃见轩辕紫晴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惹得念儿有些不知所以,笑了一声将她拉入自己怀里,点了下她的鼻子打趣道,“你太子妃嫂嫂可不止一次来过皇宫呢,你自然见过。”

轩辕紫晴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认可的点了点头。念儿提起的心稍安,只是她的心还没有放稳,就听到轩辕紫晴又说了一句,“嫂嫂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晴儿闻过这个味道呢!”

淡淡的说不出味道的幽香,像花园里悄然开放的蔷薇花,飘出淡雅而清新的味道!

轩辕紫晴人虽小,可记性不差,上次念儿从假山上救了她时,和她贴身待过,她就记住了念儿的眼神和身上的味道!

容妃一怔,须而抿唇轻笑。难得轩辕紫晴会这么喜欢一个人,这丫头怕是认为纳兰若雨身上那那都是好的吧。“我们晴儿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呢……”

“晴儿的琴练得怎么样了?”念儿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忙巧妙的扯到练琴上。她知道端妃对轩辕紫晴要求很严,小小的她最是讨厌弹琴了!

果然,轩辕紫晴一听练琴,小小的眉头立刻皱成一团,撅起小嘴,有些委屈的道,“晴儿的琴弹得不好!母妃说要加紧练习,可皇祖母已经免了晴儿的课业呢。”许是想到了太后的话,小脸一变,由yīn转晴,却是将刚才的话题完全忘了!

轩辕紫晴在花亭里嘻嘻闹闹的玩了一会,小宫女说到了午膳的时间了,让她回去用膳,容妃就让她跟着小宫女走了。临走,轩辕紫晴恋恋不舍的频频朝念儿挥手。念儿心中微暖,也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那日让太子哥哥接你到太子府玩!”

“恩恩,嫂嫂莫要骗我,定要让太子哥哥来接我哦!”

“一定。”

轩辕紫晴这才兴高采烈的走了。宫里她都玩腻了,就想到宫外去看看,可母妃老不让。这下子有了太子妃嫂嫂的话,太子哥哥亲自来接,母妃定然会同意的!

容妃看天色不早,就邀请念儿到她的宫里去用膳,念儿还未开口,远远的就看到轩辕泽来了。

第二百零一章

轩辕泽玉容清淡,就连笑容也是匀匀清浅,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见过容妃娘娘。”

“快免了。刚本宫还说邀请太子妃到我宫里用膳呢,没想到太子就过来了。要不,你们就一起去用了午膳再出宫吧。”容妃极力邀请轩辕泽。

“不了,泽谢娘娘的盛情。只是父皇交代了些事情,要现在马上去处理,改日再去娘娘宫中叨扰。”轩辕泽笑着婉言谢过,俊目扫了一眼念儿,见她正殷切的望着自己,心中顿暖,对着她微微一笑。

念儿乖觉的走到他的身边,和容妃告退后,就和轩辕泽一起离开了皇宫。

出了第二道宫门,流云已经驾着马车等候在此,看到他们出来,焦急的眸子一亮,脸上也有了笑意。

念儿微诧,不过是进个宫见礼而已,怎的流云的表情如此夸张,倒像是去了凶机四伏的战场!她的诧异都在心里,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一份。

流云掀开了布帘,轩辕泽先扶着念儿上去,他也踏着矮凳上了马车。他的样子虽是从容,却让人觉得他丝毫没有武功。

念儿心中暗叹,这么多年,他如此费心的伪装,也是不容易。

流云驾着马车出了宫门,朝太子府而去。

马车内,两个人各占一角,相对无语。轩辕泽还在想着皇上的话,念儿却是不想看他,目光飘向一侧。

“今日太后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说改日再召见我们。”半晌,轩辕泽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恩。”念儿点点头,刚她还在想着皇上皇后和得宠的妃嫔都见了,怎么没去见太后呢?原来是病了!

“雨儿……”轩辕泽轻唤,压抑的眼神里染了一抹忧色。

“恩?”念儿应了声,等着他的下文,却久久没了声响。

她抬眸想要一看究竟,却撞进他琉璃色深幽的眸子里,很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剪影。轩辕泽终是笑了笑,闭上了眼睛。眉宇间竟透出些许疲惫……

皇上绝不是和他说盗匪之事这么简单!念儿一下子认定。定是说了什么让他心伤意痛的狠话,才让一向温润,处惊不变的他露出这种神情!

“你,还好吗?”念儿不知怎么竟问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就连她自己也怔住了!

轩辕泽闭紧的眸子睁开,轻然一笑,伸臂,将她揽到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才哑着声道,“我没事,雨儿不用担心。”说完,却是将她抱得更紧。

念儿没有挣扎,将头紧紧贴着他的xiōng口,清晰的听到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压抑的情绪下微微的颤抖……

他在害怕什么?她不知什么能让他堂堂太子,天之骄子如此的颓废和萧瑟!就连他一直以世人所知的稳如冷静也没了。这也只能证明,他受了很大的打击!而能轻易打击得到他的,也只有月华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人,他的父皇轩辕无痕!

念儿的心跳加快,她不敢再往深里想……

马车终于停下,流云在外道,“殿下,回府了。”他的声音也有些黯然,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恩。“轩辕泽应了,却并没有动,双手还是将念儿紧紧的抱着……

又过了片刻,念儿在他的怀里轻轻动了动,小声道,“太子,我们该回去了!”太子府外行人众多,且又容易引人注目,还是早些进府的好。

轩辕泽几乎僵住的身子这才动了动,揽住她芊腰的手却没有放开,一只手拨开帘子,抱着她下了马车!

念儿能感觉到台阶上侍立的下人那诧异惊羡的目光,就连流云和出来迎接的南宫墨,都诧异的互相望了望,眼睛里都觉得不可思议。

太子一向对人防备,怎这太子妃才进门一天,就得太子如此看重?他们实在想不通。纳兰若雨的名字他们都听过,流云更是随着轩辕泽见了几次,也就是个容貌美丽,和其他闺秀没什么两样的相府千金。除了家世显赫些,模样好看些,会画字画外,他们并没有瞧出有什么特别的好来!

只有剑兰笑眯眯的跟在两人身后,眼睛里闪耀着希冀璀璨的光芒!

念儿窝在轩辕泽的怀里,感觉到他脚落地就忙着道,“殿下还是放妾身下来吧!”她能感觉的耳垂发烫,一张脸想必也红的不像样子。

轩辕泽低首,看着怀中的她娇羞慌乱的样子,xiōng中憋屈多时的郁闷一扫而空,勾唇轻笑,却是将她放下了。念儿的脚一挨地,就慌着后退了一步,头也垂的更低,一点也不敢看四周的人影。

“走吧。”轩辕泽发觉了她的顾忌,也不再逗她,率先抬步往里走去。

一路走来,府中下人看到她们纷纷行礼,“见过太子,太子妃。”这声音此起彼伏,一直到一座院子前才消失。

念儿抬眸看去,发现有些熟悉,竟是她前次刺探发现的梅园!只是如今园门上的牌匾换了,变成了“听雨阁”。纳兰若雨在丞相府的园子叫落雨园,其中含了她名字中的一个‘雨’字。如今,轩辕泽也将原来的‘梅园’改成了‘听雨阁’,同样有一个雨字。看得出来,他对纳兰若雨是有些不同的。

念儿在心底无所谓的笑笑,就听到耳边轩辕泽好听的嗓音淳淳道,“爱妃对本宫的题字可还喜欢?”

念儿怔住,感情这三个字还是他亲自书写的。她这才仔细望去,但见龙飞凤舞,苍劲有力,虽没有书法大师那样精湛,却也是十分难得的佳作。

她抬眉笑了笑,愉悦的道,“妾身喜欢。”

“殿下对太子妃的心意,羡煞我等啊!”他们身后,南宫墨突然出声道。

念儿回头,对上他充满笑意的眸子,脸上霎时通红,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轩辕泽看着她白皙的耳垂瞬间变成美丽的粉色,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从来不知道,她竟这样容易害羞!

“墨是不是太清闲了?南方旱灾的事……”

“哎呀,属下突然想起,还有一些账簿没有看完,属下告退!”没等轩辕泽说完,南宫墨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笑话,南方的大旱已经持续了两个月,他一个完全不通水利的书生去了第一个被渴死!

“噗……”念儿压抑不住笑出声来,看着南宫墨飞逃而去的背影只觉有趣。原来,看着面色严谨的他,也有如此害怕和滑稽的时候!

不过,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和轩辕泽的关系十分好,早已超出了属下和主子的关系。念儿想到什么时候她的身边也能有个如此得力的手下就太好了。

轩辕泽看着南宫墨仓惶逃去,鼻子哼了一声,抬脚进了听雨阁。

院子里,香如翠如秀如三个都拿着扫帚在清扫地上凋落的花叶,看到念儿和轩辕泽进来,面色大喜,都扔了手中的扫帚跪倒地上迎接,“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她们三个可是太子妃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进太子府第二日就被太子殿下罚了清扫听雨阁的落叶凋花。看着四周小丫鬟婆子对着她们指指点点,她们都恨不得蒙了脸做人,心知这下子脸算丢尽了!如今看到念儿,就想着找她哭诉一番求求情,免了此间的杂役,让她们重新回到小姐的身边。

“起来吧,莫污了太子妃的衣裙!”轩辕泽的声音听不到一点暖意,淡淡的说了一句,抬脚走进了屋里。

他能若无其事的走了,念儿却不能,怎么说这三人都是她的贴身丫鬟。她凝眉看了她们一眼,沉声道,“这次的教训可都记住了?”

三人齐齐低头答道,“奴婢记住了。”

“以后做事说话都要小心些,殿下大度,今日没有重罚你们,可,下次谁也不能担保了,你们好自为之。”香如三个忙应了。念儿又道,“还不快去换了衣服,这灰头土脸的怎么行!还有,将容妈妈找来,我有话说。”

“是。”香如三个松了口气,忙相携着离开了。

只要能再次回到小姐身边,回复大丫鬟的身份,她们就满足了。对于太子殿下,她们的心思却淡了许多……

殿下高高在上,喜怒都在一句话,若一个不好,她们就会被打杀了,那样还怎么做太子的侍妾?什么荣华富贵,哪有小命宝贵!一想到管家领着她们看到的关押在后府地牢里那些形容枯燥,衣衫偻烂,面色苍白如鬼魅的女子,她们就吓得发抖。

听说,那些女子都是自许容貌秀丽,想要爬上太子殿下床的女子!

她们并不想自己如花的岁月也在那地牢里度过……

所以,今后,她们会对太子殿下敬而远之!

念儿并不知道香如她们经历了什么。不过她却明白了轩辕泽的意思。进了里屋,轩辕泽解开了外衫,念儿立刻体贴的上前帮他脱了下来,又拿过剑兰捧着的新衣为他换上。轩辕泽一言不发,安静且配合的任她捣持着自己。

等念儿将最后一个扣子系上,才轻轻说了句,“谢谢殿下。”

“哦?谢我什么?”轩辕泽笑着挑眉,好心情的看着她。

“谢殿下饶了妾身的丫鬟。”念儿缓声道。她十分清楚轩辕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他却故意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却还反问她。

念儿暗咬牙,脸上依旧笑容温婉,“殿下是故意让她们在此时清扫这园中的落叶的吧,为的就是让她们看到妾身,找妾身求情!”

“哦?”轩辕泽挑了挑眉,“那你求了没有?”

念儿亲自帮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里,“妾身已经饶了她们了。”

轩辕泽讶异的抬眸,“我何时说了要饶了她们?”

他眸子里的笑意已经没有,相反,还带了一丝冷然。

剑兰在念儿的身后都捏了把汗,她十分清楚太子殿下的情绪,这个样子就说明,太子妃的自作主张已经惹怒了他!她不由担忧的多瞧了念儿两眼……

“难道是我会错了殿下的意思?”念儿不解的歪着头想了想,又道,“殿下让她们看到妾身,难道不是让妾身放了她们?妾身还以为殿下是想让妾身行驶太子妃的权利了呢,原来竟不是!妾身这就让人将她们绑了回来!”念儿有些懊恼的跺了下脚,转身就要对门外喊。

“好了,没见过你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轩辕泽好笑的看着念儿委屈的嘟着嘴,那模样竟有些像轩辕紫晴,他轻笑出声,将她拉到面前,闪亮的星眸温柔的看着她,“以后不要在我的面前称什么妾身之类的话,听着别扭。”

念儿在心里偷笑,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其实,她讨厌死了那种称呼。“妾……”轩辕泽皱了皱眉,她忙改口,“我知道了。”眼睛笑盈盈的看着他反问,“殿下不怪我了吗?”

“不怪。雨儿记住,往后,你就是这太子府里最大的主子,有些事,不必问我你就可以自己拿主意。”他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他喜欢她眼睛里那亮晶晶的狡黠,聪明调皮的像一只小狐狸!

“最大的?比你还大吗?”念儿故意坏坏的问。

轩辕泽也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一怔后笑道,“雨儿希望比本宫大吗?”

念儿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都说能者多劳,殿下比雨儿厉害,自然是最大的,我只要做第二就好!”说着,她还伸出葱白的两个指头晃了晃。

轩辕泽大笑!愉悦爽朗的笑声传出老远……

他突然很感激母后给他选的这个小妻子了!他知道她很聪明,如今说这番话只是在缓解他压抑低迷的心情。可她的这份心意却让他感动!

“雨儿……”他将她拉进怀里,低喃。“有你真好!”这句话是真心。

犹记得她小时进宫,追着自己身后喊着“太子哥哥”的声音,她小小的身子粉粉嫩嫩,像一朵未开的花骨朵。如今,她已经长大,依旧粉粉嫩嫩,却已鲜艳美丽,聪慧尤胜往昔。

第二百零二章

念儿不知,她因顾忌自己的身份,怕有什么破绽引起轩辕泽的怀疑,于是一半依着纳兰若雨的性子,一半是她自己的性子,却让轩辕泽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接受了她!

这些,念儿都不知道,她以为,轩辕泽原本就是如此对纳兰若雨的。

两个人进了屋里,剑兰放下手中的礼品,告退出去,少时进来问,“殿下,太子妃,现在可用午膳?”虽然明知道两人早上都只用了一点早膳,现在定然早饿了。剑兰还是进来请示,并没有自作主张。

轩辕泽看了一眼念儿,点了点头。剑兰转身离去,不一会两个穿着粉衣的侍女进来,手里端着精致的菜肴,依次放下后,躬身退下。最后是剑兰端着羹汤进来,放在桌子上后站在一旁。

轩辕泽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糖醋鱼,脸露赞赏之色,指着那道糖醋鱼道,“雨儿尝尝,府中大师傅的手艺,旁人的府里可吃不到!”

念儿欢快的挑眉。早上被香如几个一闹,她并没吃多少,如今早就饿了。只看这鱼的颜色就十分漂亮。鱼身金黄脆亮,鱼嘴还微微张着,上面淋着浓香四溢的汤汁,四周点缀着红色的花瓣,鱼身上撒着碧绿的香菜和小葱,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念儿也不客气,夹起一筷子鱼肉送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点了点下巴,“恩,好吃。”

“再尝尝这个芙蓉豆腐,别看作料普通,味道可是一绝。”轩辕泽又亲自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念儿面前的小碗里,期待的看着她。

念儿想说自己夹就好,可面对他殷殷期待的玉容,拒绝的话被她和豆腐一块儿咽了下去!自然,那味道也是极好的。

“还有这个……”于是,轩辕泽殷切的介绍着,招呼着,念儿面前小碗里的菜就从没有断过,她的食量本就不大,被轩辕泽这样喂下来,肚子早就滚圆,再也装不下了。

“雨儿,这汤也很不错……”念儿忍着撑,装着温婉端庄,只得又喝了几口汤。一旁侍候的剑兰憋着笑,看着自家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们的太子妃!

许是她实在瞧不下去了,才在轩辕泽又夹了筷子青菜送过来,念儿皱起眉头时,恭声禀报,“殿下,香如几个和容妈妈在院子里候着,要不要现在传?”

轩辕泽的脸色微沉,眸光闪动,“让她们进来吧。”

少时,容妈妈和三个丫鬟进来,一看到轩辕泽都跪了下去,“见过太子殿下。”香如她们却是连头都不敢抬了。容妈妈跪在地上,眼珠子却不断的飘向念儿。听说到宫里皇后和诸位娘娘都赏赐了不少礼物,那可都是小姐的,万不能让这个贱人拿去。

容妈妈时刻谨记着锦芬的吩咐,务必看守好属于小姐的一切东西!

“如今这府里是太子妃当家,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可直接找太子妃,不必找本太子。剑兰,吩咐下去,就照我刚才的话让这府中的人都记得:顶撞了太子妃,就是顶撞了本太子。这太子府的家法可不是摆在那里看的!”

轩辕泽说完,目光又冷了几分。尤其是看向容妈妈的眼神,犀利无比,仿若一把利剑要将她穿透。容妈妈只惊得腿肚子打颤,匍匐在地上发抖!

轩辕泽见意思达到,就离开了,留下念儿自己处理。将来,她还要管理偌大的太子府,没有能力可不行。轩辕泽就是要让她历练一番。

轩辕泽虽走了,可剑兰还在。她虽只是个奴婢,可她是太子信任的人,地下跪着的四人都不敢说话,依然跪在那里等着念儿训示。

念儿只是悠闲的喝着剑兰泡的饭后花茶,并不开口。剑兰让小丫鬟撤了碗筷,自己也退下了。

许久后,容妈妈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姐……”

“妈妈慎言,这样称呼已是不妥,妈妈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不会不知道这些吧?”按理说,女子嫁入夫家后,她的贴身婢女也要随着夫家的下人一起称呼,只是有的心腹之人,无人之下还是会沿着以前的习惯,因那样叫着也亲切。

一个称呼其实无所谓,可念儿就是故意在香如几个面前落容妈妈的脸,她要让容妈妈明白,如今的她可是堂堂太子妃,并不是她一个奴才可以指责和牵制的!

“是,老奴失礼了,还请太子妃示下。”容妈妈几乎是咬着牙道。若屋子里没人,她一定会大喊一声扑上去撕烂念儿的脸……

将她恶狠狠的模样看在眼里,念儿又叹了口气道,“太子用膳不喜有人伺候,以后你们都警醒着点,莫要惹怒太子。你们都是我的心腹,在这太子府里,只有你们才让我信得过。可,我也只是个太子妃,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她的眼眶红了,瞧着香如三个都感动的哭起来,“太子妃!”

小姐不是不为她们求情,而是太子盛怒之下,小姐也不便开口。若是引得太子厌弃了小姐,那事情可就糟了!小姐初来乍到,还没有在这太子府扎稳脚跟,若公然违抗太子,对小姐以后在太子府中处事也不利。

香如三个想通了这些,对念儿不管自己任由太子责罚的委屈也烟消云散!

容妈妈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她才不信这个丫头说的话!

念儿无声冷笑,容妈妈心底想的没错,她就是留着香如三个来对付她的!

午后,念儿无聊的看着院子里的一颗合欢树发呆。她不知道六婶子一家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放了出来。太子府守卫森严,她并不敢在夜里贸然出去,若是被发现了,不仅她会武功的事会暴露,就连她的身份没准也会被查出。丞相府毕竟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她们都送了性命!

“太子妃,您看这些花摆在那里好?”剑兰领着好几个小丫鬟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盆盛开的鲜花。有海棠,早菊,芍药还有牡丹!一株株五颜六色,花香四溢,很是好看。

“那里来的。”念儿欣喜的站了起来,跑过去挨个闻了一边。她最喜欢花草了,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第一百零三章

剑兰指挥着小丫鬟将花盆放在合适的位置,笑着道,“是太子殿下说太子妃喜欢花,让奴婢寻了些来。奴婢也不知太子妃喜欢什么花,就一样搬了一些。太子妃快瞧瞧,可还喜欢?”

剑兰说着,指了指房中花架子上的花盆。

念儿欢愉的小脸微僵片刻,心底升起警惕。

京中之人都知道纳兰若雨擅长作画,太后寿宴的一副百花寿图,更是让多人效仿,成为一时佳话。只是……轩辕泽如今送这么多花来,是何意思?

她正胡思乱想着,剑兰又开了口,“太子殿下说太子妃的双手画是一绝呢,那日也让奴婢饱饱眼福?”

念儿心底一跳,笑道,“作画要看兴致,哪能说画就画。不过,我答应了你,他日作了画,第一个送你就是。”

剑兰大喜,忙俯身谢了。领着小丫鬟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都知道太子妃的画技不俗,且如今嫁做太子妃,动笔的时候想必就更少了。能得她一副作品,不知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美事!

看到屋子里没了旁人,念儿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轩辕泽是发觉了什么,还是单单只是为了讨她欢心?

屋外日头已经西斜,黄昏的晚霞染红了天际。

快要天黑了呢!

念儿攥紧了袖中的手指。来了月事只能拖延几日,往后的一个多月可怎么办?虽才近黄昏,她已经开始忧心今夜的安寝问题……

香如几个经过轩辕泽的敲打,都安分了许多,做完了自己份内的事,她们都小心的退下。太子一会就要来,她们并不敢留在这里惹太子不快。

房中只剩下了念儿一个人,帘子挑起,念儿以为是轩辕泽,谁知却是容妈妈。

“小姐今日的身子怎么样?”容妈妈带着几分探究问。

“无事,就是腰酸一些,平日里这些日子都是这样的,也没什么。”念儿做样揉了揉腰,懒洋洋的道。

容妈妈眼神闪了下,放了心,“奴婢让人炖些补血的汤来。”说完,就离开了。

念儿朝她无声的嘟了嘟嘴,拍了拍手掌。

她敢肯定,容妈妈熬的补汤,绝对不会补身体!

很快,秀如就端着一碗羹汤进来,她放下后,站在一旁候着。

“你先下去吧,等汤凉了我再喝,喝完了叫你。”念儿拿勺子搅动了两下道。

“是。”秀如退下。

念儿瞧着无人,快速的将那汤滴了几滴到帕子上,然后左右看了看,发现了墙角的痰盂,等她刚将碗放好,容妈妈就走了进来。

“小姐都喝完了?”容妈妈见念儿面前的汤碗空空,隐着眸中的冷芒笑着问。

念儿用手里的帕子轻轻沾了沾嘴,才有些抱怨的道,“这汤一点都不好喝,以后再也不喝了!”

容妈妈嘲讽的扬起嘴角,却又不敢得意的太明显,“那老奴以后换一种给小姐尝尝?”

“不用了,太麻烦。反正厨房会准备,妈妈就不用cāo心了。”念儿摆了摆手拒绝。她可不想每日里什么也不做,只小心的防人了。就是容妈妈不嫌麻烦,她都嫌累。

“是,奴婢告退。”容妈妈不敢反驳,她怕万一太子刚好进来听到她忤逆的话,那可就糟了。

天已经完全暗了,香如进来点上了蜡烛,房中顿时又亮堂了起来。几个人有了上次的教训,尽量不在轩辕泽要出现的时候出现,都悄声退下。

屋子里,只余念儿一人,她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想着轩辕泽一会该来了!果然,她的想法才起,就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轻缓的脚步声。

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心有些慌乱。

少时,轩辕泽挑了帘子进来,看到她坐在烛光下望他,眸子一暖,弯唇笑了起来,“雨儿是在等我吗?”在无人的时候,他喜欢在念儿的面前自称我。他更喜欢屋子里有人在夜晚点着烛火等着自己的温馨,这让他这么多年在皇宫里近乎冰透的心扉,暖了起来,觉得重新有了生命和活力。这是他亲如父皇,都没有给他的感觉。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

念儿微微一笑,站起来迎向他,“妾身等的自然是殿下了!”轩辕泽走到椅子上坐下,念儿沏了杯茶送到他的手上,关切的问,“殿下可用了晚膳?”

轩辕泽点了点头,“刚才在书房用过了。”突地,他想起了什么,“雨儿不会还没有用晚膳吧?你一直在等我?”

“妾身不饿就多等了一会。”其实,是她紧张晚上两人的相处而忘了时间,而剑兰她们都以为她在特意等太子,就都没有人提及。

“剑兰,给太子妃传膳。”轩辕泽对着院子里高声喊。回头又温柔的对念儿道,“往后饿了就让她们传膳,不用特意等我。”不过说归说,他的心里还是感动的。

“恩,妾身知道了。”念儿笑着道。

很快,剑兰传了晚膳,轩辕泽还是陪着念儿用了一些。剑兰瞧在眼里,喜在眉头!

用罢晚膳,剑兰撤下杯盏,念儿和轩辕泽漱了口,轩辕泽提议带念儿去花园里走走,念儿自然是点头。她想着花园里无人的时候,她也好问轩辕泽关于盗匪的事!

两个人都没有带贴身的侍卫和丫鬟,慢慢的往花园里而去。就着月色,轩辕泽轻声的介绍着府中的景物,念儿认真的听着记着。往后她可要在这里生活两个月,记熟了也没坏处。

府中的下人看到她们,施礼后都安静的走开,生怕打搅到她们。

月色如银,倾洒在她们的身上。两道挺拔卓立的身影一高一低,青袍粉衣,端的一对璧人。

太子府的花园不大,但却很精致,小桥流水假山亭阁一样俱全。夜间花朵虽有不少已经凋谢,可满园的花香还在。

“那里有一盆昙花,是父皇赏的,我们过去看看。”

“恩。”

念儿对昙花也不熟悉,只是听过却没有见过,听到他说太子府里有,自然想去看一看。

两个人走了没多少路,就听到轩辕泽惊喜的呼道,“雨儿快看,昙花竟开了!”

第二百零四章

昙花并不是月华国所长的植物,而是经海贸的富商,从异国所带回的花卉,一直被皇家所有,普通人家根本不得见。

轩辕泽在前,念儿紧随其后,只见青石垒就的石台上,摆着好几种花,都是寻常难得一见的品种。其中一盆摆在特别显眼的位置,念儿叫不出名字。叶子碧绿,夜间月光柔和的倾洒在花枝上,紫红色花jīng包裹着的花骨朵娇艳欲滴,圆润丰满,仿佛下一刻就要悄然绽放!念儿想,这大概就是昙花了吧。

果然,轩辕泽走到那盆花面前住脚,笑着对念儿道,“这就是昙花。”

“果然特别!”念儿早就听说过昙花是白色的,如今看花骨朵竟然像是紫红色,不免诧异。

轩辕泽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两个人一同盯着那昙花的花苞,静待着它开放。

一阵微风吹来,花枝轻轻的摇晃了几下紧接着,紫红色的花苞一点点一丝丝的绽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花瓣,晶莹洁白,如天山雪莲般圣洁美丽。二十多片的花瓣重叠在一起,紫红色的花萼呈倒刺般外挂,远看就像一个小灯笼。

开了一朵,其余也都陆续开放,一时间,花香四溢,醉人心脾。一朵朵如腊冬飞雪,洁白无瑕。

念儿只需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美丽的昙花,她忍不住赞道,“果然不负‘月下美人’的称号!此花如此圣洁,称‘月下仙子’也不为过。”说完,她忍不住伸手,想轻轻碰触那些嫩枝。花瓣如此美丽,她不忍亵渎,碰碰枝叶总是可以的。怎知她的手还没碰到那些嫩枝,就听到轩辕泽疾呼,“小心。”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些,念儿的手一触到花枝即刻就痛呼一声缩回。

轩辕泽立刻上前捧过她的手指,看着白皙的指尖上一滴鲜红的血珠,心疼的道,“此花虽然美丽,可是嫩枝却有尖刺,碰触不得。”说完,他竟将念儿的手指含到嘴里吮吸起来。念儿想要抽离,想说不用了。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指尖已经传来酥麻的感觉!陌生而异样的强烈触感,像被惊雷击到肌肤,猛烈而诡异,透着无法言喻的缠绵之意!念儿差一点就惊呼出来,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就生生的将呼叫咽下……

“下次不可猛撞。”轩辕泽并没有再做什么,看到念儿的手指血不再流出,就放开了她的手指。

“恩。”念儿慌着将手指缩到袖子里,轻轻的应了一声。

轩辕泽灿亮如夜星的眸子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的小妻子害羞了呢!

不知怎的,他发觉自己竟十分喜欢逗她。看着她不知所措害羞的模样,他就感到心底愉悦。未成亲时抱着的心思,如今都不知淡了多少……

念儿的心有些乱,她不知自己现在离开合不合适,可继续留下,她却觉得气氛怪异……

突地,她心中一动,低声问道,“午时在宫中看殿下的脸色不大好,可是皇上责怪殿下了?妾身离开时曾依稀听到皇上说盗匪什么的,莫非太后寿礼被劫的事件还没有查清?”

听她说到太后寿礼,轩辕泽一怔,很快又想到大约是她父亲告诉她的。“没什么,雨儿不必紧张,父皇只是希望不要太过声张而已。毕竟事关皇家颜面!”

念儿见问不出什么,只好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言。

入秋的夜里已经有了些凉意,一阵风吹过,念儿不觉打了个冷战。轩辕泽看到了,脱下外袍披到她的身上,柔声道,“夜里凉,我们回去吧。”

“好。”念儿低下头,闻着身上的锦袍传来的淡淡兰草香,勾唇一笑。

这一夜,她们相安无事,轩辕泽体贴的另盖了一床被子。念儿一开始虽然闭着眼睛,可心中的警惕从未减轻,只是她的身畔很快传来轩辕泽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渐渐的,她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身畔已经空了,轩辕泽早已不在。香如听到她起床的响声走了进来,笑着道,“太子妃醒了!”

“太子呢?”念儿问。她诧异自己竟连他几时离开都没发觉,当真是被好日子拖累了!她的警惕和戒备都不知去了哪里!

“太子殿下天刚亮就走了,特意交代奴婢不用叫醒您,说让你多睡会!”没了轩辕泽在,香如说话也自在了许多,还是那个聪明机灵的丫头。

“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可真好!”秀如端着清水进来,放到洗漱架上,语气里含着一丝不太明显的羡慕道。

香如听到了,忙狠狠瞪了她一眼。秀如惊醒,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对于她们之间的交流,念儿就当没看到,洗漱后,任香如梳理着自己的秀发。收拾妥当之后,容妈妈笑着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放到念儿的床上道,“老奴想着太子妃的月事带不多,就又做了几个。香如,收起来吧。”

容妈妈说话间,一直看着念儿的眼睛,看她神色如常,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嘴角又浮上yīn毒的笑意。

念儿透过镜子,看清楚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心中不禁冷笑。容妈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没能如你主子的意,不知你主子知道你办事不利后,会如何惩罚你?

“容妈妈,今日回门,礼物可都准备好了?”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已经让剑兰姑娘一切准备好了。太子妃只管打扮妥当了就好!”容妈妈隐了眸里的冰冷笑着道。正好剑兰走了进来,福了福禀道,“太子妃,殿下说他片刻后就回来,和太子妃一起用早膳。”

“好。”念儿点了点头,吩咐剑兰去准备。

一盏茶后,轩辕泽走了进来,念儿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沉稳的呼吸。她知道他定是找了个隐秘的地方练功去了。

轩辕泽洗漱过后,剑兰端来了早膳,两个人无话,安静的用罢。

“剑兰,将礼物单子给太子妃拿过来,让太子妃看看,可有什么不妥。”轩辕泽擦了擦手道。

第二百零五章

对于轩辕泽的细心,念儿只在心里感叹了一番。可是站在太子府的大门口,看着满满一马车的礼物,她还是愣了一下。

太子毕竟是太子,出手果然阔绰!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半个时辰后就到了丞相府。还没下马车,就听到外头嘈杂的人声,“快去禀报相爷和夫人,太子和太子妃的马车到了!”

念儿听到纷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却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轩辕泽看到她眉宇间不容忽视的冷色,担忧的问了一句,“爱妃的身体不适吗?怎脸色如此难看!”

念儿一惊,忙换了笑脸幽幽的道,“妾身只是想到这不过短短两三日的光景,妾身却由丞相府的小姐,成了殿下的太子妃。以前我是主人,而今我却是客了!”她的语气里有一些感伤,还有一些化不开的思念。说完,她方觉得不妥,抬眸不好意思的看了轩辕泽一眼,看他无有怪罪的意思,一笑垂下了头。

对于‘妾身’的自称,她总是会时不时的忘记!

轩辕泽知道她是想念父母,就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以后在我的面前,雨儿也不必有那烦人的顾忌,真心最好。”说实话,从小到大听多了那种卑微的自称,他还是喜欢听雨儿说‘我’。那样,他会觉得他们中间少了层距离。

“是,殿下!”念儿松了口气。

“臣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马车外,传来纳兰辰逸洪亮的声音。

流云挑了帘子,轩辕泽当先走下马车,然后,他还和那日在宫中那般,朝马车中的念儿伸出手掌。

念儿正走到帘子处,一抬头刚好看到他白皙修长的大掌。她一愣,眼角余光看到跪在地上的纳兰辰逸和锦芬,以及丞相府其他的主子,眼眸低敛,乖顺的将自己的小手,送到轩辕泽的掌中。在他的牵引下,踏着矮凳下了马车。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一众人匍匐在地高声叩拜。

“丞相不必多礼,都免礼吧!”轩辕泽一直没有放开念儿的手,温和的挥了挥手。

“谢太子殿下!”纳兰辰逸当先起来,锦芬,纳兰文卓和其他人,也都紧随他而起身。

“母亲!”念儿看到锦芬眸光闪动,娇笑着扑进她的怀里,那模样,和当初的纳兰若雨一模一样!

“雨儿!”锦芬佯装着疼爱的低唤了句,将念儿的身子抱在怀里。她的目光看在旁人眼里,是慈母的温柔。

纳兰辰逸精湛的眸子微闪,侧身让出,“殿下请。”

轩辕泽也不客气,当先走了进去。纳兰辰逸对锦芬使了个眼色,快步跟上。

“姐姐!”纳兰文卓有两天没看到姐姐了,叫了一声,也亲热的将小身子凑了上来。柳絮和赵姨娘纳兰若薇纳兰若蔷都围了上来,小声的嘘寒问暖。虽然她们不见得有几人是真心,可念儿却觉得心中一暖。这种感觉许久都没有了!

可她如今是纳兰若雨,她不会对她们的关心和颜悦色。如是,她只是亲昵的捏了捏纳兰文卓的小脸,却是对柳絮四人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柳絮和赵姨娘早就习惯了纳兰若雨的骄傲刁蛮,也不在意,安静的随着锦芬的身后到了兰芷阁。轩辕泽则是被纳兰辰逸带到了自己的书房。男人和男人之间,总有不便于女人所听的话题。

兰芷阁里,念儿被锦芬拉在身畔坐了,柳絮和赵姨娘坐在右侧下首,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坐在左侧。

“雨儿在太子府过的可好?”锦芬一直不曾放开念儿的手,说这话时,手中的力道加重,念儿吃痛,暗中皱了下眉头随即散开,笑着回答,“殿下对雨儿很好。”一抹粉红飘上她的耳垂,露出含蓄的羞涩。

锦芬嗔怪一笑,却又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笑着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手撸起念儿的衣袖,看到她白玉般的手臂上一点鲜红的守宫砂,快速放下衣袖,速度快的其他人都没有发觉。

可,念儿感觉到了她的故意,她只是假装不知道,任她看完,任她假惺惺的在耳边说着疼爱的话……

锦芬终是太担心,也太急切了!这守宫砂要是被别人看到,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呢!

纳兰若薇和纳兰若蔷因是庶女,平日里被锦芬母女压制的久了,在这种场合自然不敢多话,只是安静的坐着,偶尔抬眸,悄悄看一眼锦衣罗裳,满头珠翠的念儿。柳絮的身份如今不比往日,她会时不时的插上一句,赞赏念儿几句,也不忘夸赞太子对她的好。赵姨娘浅笑依依,美丽妖娆的凤眸不断的游走在几人之间,却并不说话。

念儿不觉多看了她两眼,却恰好碰上她柔溺的眸子,对着她微微一笑。

说了一会话后,柳絮和赵姨娘就告辞了。纳兰若薇和纳兰若蔷又待了一会,也告退了。屋子里就剩下了容妈妈和剑兰在一旁伺候。锦芬的眼神晦暗不明,念儿看在眼里,就吩咐剑兰将给各人的礼物分别送去各个园子。剑兰领命下去了,容妈妈走到一旁关上了房门。

“说,这两日你和太子殿下是怎么相处的?”看房中无人,锦芬立刻变了脸色,厉声喝道。

“这两日容妈妈都在眼前,夫人想知道什么,问她就好。”念儿淡淡撇了她一眼,起身坐到远处的椅子上。

“容妈妈自会什么都告诉我的,可有些话,我只想问你!”锦芬脸上的笑意早已被狰狞所代替。去了伪装,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慈爱?

“夫人希望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念儿冷冷的道,眸底没有一点温度。她不若锦芬般会演戏,刚才的伪装已经快耗尽她的心神,她都担心再多半个时辰,自己还会不会继续忍下去,和杀母的仇人扮演着母慈女孝的戏码?

“我只是想要你牢记,你,不过是代替我的雨儿出嫁的小孤女,你永远也不可能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

锦芬叱鼻冷嘲道。

念儿回望她,眸底冰寒如霜,“丞相府的小姐?你当什么人都稀罕吗?”

第二百零六章

念儿冷冷地说完,不再理会锦芬,扭转身子走了出去。她怕再呆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拧断锦芬的脖子!

“你……贱丫头!”锦芬气极,指着念儿的背影狠狠的咒骂。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丫头高傲,却没想到竟这般无礼!这才第三天,就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了,那以后还不翻了天去……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个丫头脱离自己的掌控!

“容妈妈,你说说,她这几天怎么样?”

“夫人,是这样的……”容妈妈凑到锦芬的耳边,低声将念儿在太子府的一举一动,小心的禀报。这其中,有她看见的,还有她揣测的……

念儿出了屋子,脸上已经换上笑意。香如迎上来问,“小姐去看殿下吗?”

今日回丞相府,她和秀如翠如容妈妈都换了鲜亮的新衣,这一路走来不知羡煞多少丞相府的姐妹!都叹她们跟了个好主子,没准那日……

香如突地打了个颤,她想起了轩辕泽冷酷无情的责罚。忙将心中的那点遐想放下,恭敬的看着自家小姐。

“不去了,殿下和父亲或许有话说。你陪我四处走走。”念儿看了下四周的下人,没看到名兰。

“是。”

丞相府一切如故,府中下人见到她们主仆,都会恭恭敬敬的唤一声,“太子妃。”连带着香如也都抬高了下巴,骄傲的扬起脑袋。

念儿的脚步漫无目的,却渐渐接近了丞相府的洗衣房。香如只顾着享受下人们高人一等的膜拜,也没有发觉。

洗衣房是丞相府最偏僻的地方,许多犯了错或者出身不好的奴仆,一般都在这里。远远地,念儿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提着一桶水,吃力的往院子里走。她的发丝散乱,身上也是劣质布料所做的粗布衫,有两处,甚至打了补丁。

念儿心中叹息了一番,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落到这般田地吧!

不错,那个人,正是名兰,纳兰辰逸曾经的爱妾,锦芬的心腹!

“香如,我的帕子忘拿了,你去帮我取一条来。走了半天,出了一身的汗。”念儿挥了挥手扇风,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太阳。秋日的天气虽不闷热,可在日头下还是会出汗。

香如应了离开,扬起俏脸再一次接受府中昔日姐们的羡慕……

“名兰,给我倒一杯水来,渴死我了!”念儿看到名兰又提着水桶出来,高声喊道。自己则走到过道旁的青石凳上坐下。

负责洗衣房的妈妈听到念儿的声音很快走了出来,一看见她就谄媚的笑着见礼,“奴婢给太子妃请安。”名兰也在她的示意下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木然,声音也沙哑难听,“见过太子妃。”

她的脸色暗黄,眼神灰暗,早已没了往日的柔美光彩!没想到只短短几日,她的变化竟这般大!

“好了,我也无事,就是走的口渴了,妈妈自去忙吧,让她给我端杯水来就好。”念儿指了指低着头的名兰。

“是,太子妃有什么吩咐可以唤老奴来。”妈妈笑脸如花,说完又对着名兰低喝,“好好伺候太子妃。”又朝念儿行了礼才离去。

名兰去房里端了一杯水双手递给念儿。念儿接过,却看到她原本白皙娇嫩的手指上血痕斑斑,有的地方还有新生的水泡。

“你在这里过的怎么样?”她抿了一口水低低的问。

名兰一怔,显然没料到大小姐会关心自己!她如死水般的脸上终于裂开一道缝隙,惨然一笑,干裂的嘴唇渗出一滴血珠,“回太子妃,奴婢过得很好。”

她如今所受的一切,都是拜夫人所赐,每日里砍柴提水,受尽这些人的白眼!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嘴角再一次冷笑。明眼人都能看出自己过的有多惨,偏偏大小姐还问自己过得怎么样?真是可笑!

将她的怨恨都看在眼里,念儿突而变回自己的声音道,“名兰,是我。”

名兰听着她突然发出异样的嗓音一惊,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眼睛也瞪得很圆,“怎……怎么回事?”面前分明是大小姐的脸,怎说出的话确是念儿的声音?

“纳兰若雨的脸毁了,她们就想到了让我替嫁。”念儿冷笑一声,继续道,“此时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只是我现在有事要你去办。”

名兰惊愕过后,渐渐平息,细想一下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她就说前一天还满脸红疹,模样渗人的大小姐,怎么只经过一夜,那脸就完好如初了。原来是这样!

“大小姐请吩咐。”名兰晦暗的眸子里瞬间明亮起来。她还是沿用了以前的称呼,在她心里,大小姐只要没走,如今在这种情况下能想到自己,她的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你去城南……”念儿低声吩咐着。名兰在一旁用心记下。

远处,香如拿着帕子走了过来。

念儿看了她一眼,又吩咐道,“小心些,莫让人发觉。”

“是,奴婢明白。”名兰悄然退下。

念儿直看到她进了洗衣园,才站了起来,迎上香如,接过她手里的帕子道,“走,我们去看看殿下和父亲在谈什么!”

她们的身影走远后,名兰低头出了后门。

丞相府的书房。

“江南可是连旱了两个多月,庄稼都枯死大半,许多百姓早已揭不开锅,树皮草根都只能下咽……”纳兰辰逸叹了口气道。

江南一直是月华最主要的粮食产区,人口也最是稠密。如今却逢几十年不遇的大旱,百姓吃饭都是问题,哪里还有余粮上缴朝廷?

“父皇也是大怒,罢免了江南首辅于士杰的官职,严责了几位知府,可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毕竟,老天不下雨,谁也没有办法。”轩辕泽俊逸的脸上也是一片愁云。

皇上话里的意思他也听出来了,这干旱的问题,没准就会落在他的肩上。反正,别人解决不了的棘手问题,他都会丢给他这个太子,美其名曰:国事历练!

第二百零七章

念儿还未接近书房,就看到流云和纳兰辰逸的贴身小厮一边一个守在门口。看到她过来,流云弯腰行礼,“见过太子妃。”

“殿下和父亲还在里头?”念儿问。

“回太子妃,殿下和丞相大人在说话。”流云恭敬的答道。

“雨儿来了!快进来吧。”纳兰辰逸在里头听到她的话,高声说道。

念儿走进去,对着两人道,“爹爹,殿下,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她的神情自若,看在轩辕泽的眼中,就像是面对最亲的家人,自然而流露出的亲切情感。

“没什么。爹爹是怕你任性,让太子殿下多多包容呢!”纳兰辰逸看着缓步走来的俏丽少女,依旧是往日的模样,美丽的大眼水汪汪,正含笑望着他。若不是他早已知晓,怕也是不知她竟不是自己的女儿!

只是,她的眸子里多了一分谁也看不懂的幽远飘忽,仿佛怎样看,都瞧不到她的内心。这,是雨儿所没有的!

“爹……雨儿有那么差劲吗?”念儿嘟起红唇,娇俏的抱怨道,身子却是走到轩辕泽的身边停了下来。

即便顶着纳兰若雨的身份,她也不愿和纳兰辰逸有过多的亲近。表面上的亲昵,也仅仅是维持在话语间而已!

“哈哈……殿下你瞧瞧,只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她就不依了。”纳兰辰逸愉悦的大笑,脸上却是无法言语的骄傲!

和以往对纳兰若雨的宠溺无二……

只是,念儿却清楚的看到了他眸中的警告,她莞尔一笑。

看到她们父女两个言语间露出的亲近,轩辕泽原本明亮的眸子一暗,一抹无边的忧伤,在他的眼底一滑而过……

纳兰辰逸一直怕念儿说错话,紧紧盯着她,轩辕泽的异样,他并没有看到。倒是念儿,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侧的气流仿佛都冰了几分。她垂眸浅浅的瞄了他一眼,低头若有所思!

“老爷,宴席准备好了,夫人让您和太子殿下太子妃一起过去。”管家走了进来,弯腰恭敬的禀道。

“好,告诉夫人,我们马上就去。”纳兰辰逸点头。

前院正厅,锦芬早已吩咐下人摆好了两个大圆桌。上面铺着四周绣着花朵图案的桌布,桌布上杯盏碟碗,精致的菜肴摆了一桌子。

两侧,丞相府所有的主子都到了。柳絮和赵姨娘站在一处,纳兰若薇和纳兰若蔷则小心的站在锦芬的身后。纳兰文卓被奶娘带着,正仰着脖子往远处看,看到父亲和姐姐的身影走来,他欢快的跑过去,边跑边喊,“爹,姐姐,太子姐夫……你们怎么才来呀,卓儿都饿了!”

锦芬看着他毫无象形的大喊大叫,不仅脸色一变,忙开口喝道,“卓儿不得无礼!”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卓儿真是太没规矩了!她紧走两步,拉住轩辕泽的手,将他紧紧拽在身边,忐忑的眸子偷偷瞧了眼轩辕泽,却见他如玉的俊颜上漫开明快的笑意,她的心才稍安。看来,太子殿下并没有怪罪卓儿!

轩辕泽笑看着差不多快到他肩膀的纳兰文卓,被他一句‘太子姐夫’叫的心情大好。就连刚才心底涌出的yīn郁也消失不见。“让我们文卓久等,是姐夫的不是。过来……”他朝文卓招了招手。

纳兰文卓看了看母亲,见她脸上惶恐之色还在,又看了看父亲,纳兰辰逸也不清楚轩辕泽叫儿子是赏还是别的,精悍的眸子闪动,也没有说话。纳兰文卓看不懂他的意思,只好又看向姐姐。

念儿有些好笑,轩辕泽只是想像一家人一样和小文卓亲近一番,怎的竟惹得丞相府所有人都惊恐不安了?她清楚轩辕泽唇边的笑意是因为什么,看纳兰文卓望向自己,就朝他点了点头。

得到姐姐的示意,纳兰文卓才挣脱锦芬的手,跑到轩辕泽的面前,扬起清秀的小脸,再一次开口,“太子姐夫。”

“乖!”轩辕泽摸了摸纳兰文卓的脑袋,将自己腰间所系的一块玉佩解了下来,小心的挂到他的腰带上,左右端详了一会,才笑着点头,“恩,不错。”

纳兰辰逸大喜,提着的心才放下。刚才,他都以为太子殿下会发火呢!看挂在儿子腰间的玉佩,不论是成色还是雕刻,都是极好的。这块玉佩他一直看轩辕泽佩戴在身上好几年了,显然十分钟爱,如今竟送给了纳兰文卓,足以可见,他是十分喜爱儿子的!

锦芬心中的忐忑也彻底没了,忙拉着儿子跪下,“快,还不谢谢太子殿下!”

“免了,自家人,不用多礼。”轩辕泽拦住了纳兰文卓欲跪下的小身子,还亲昵的捏了捏他的脸蛋。

“谢太子姐夫!”纳兰文卓极其乖巧,没下跪,却扬起笑脸甜甜的叫了一声。

“好了,快入席,要不然菜该凉了!”纳兰辰逸笑着上前招呼轩辕泽。等到轩辕泽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其他人才缓缓落座。

念儿自然是坐在他的身边,同桌的还有纳兰辰逸夫妇和纳兰文卓。柳絮和赵姨娘并两个庶出的小姐,则坐在另外一桌。

同样,也是轩辕泽拿起了筷子,其他人才开始吃菜。大家族总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大家都安静的埋头吃饭。

念儿扒拉了两口米饭,想了想还是将筷子伸到了自己喜欢的菜里。只是,她感觉到了一道目光紧紧锁定自己。抬眸,她对上锦芬示意的眼神,用下巴指了指轩辕泽。念儿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心底叹息一声,换上温柔的笑脸,夹了轩辕泽爱吃的竹笋,送到他的碗中,轻轻的道,“殿下尝尝,这可是娘亲特意从春满楼请的大师傅做的。”

丞相府和太子结亲,锦芬自是费心将轩辕泽的喜好打听了清楚。

轩辕泽优雅的举筷,夹起一片竹笋送进嘴里,轻轻咬动了几下,点了点头道,“不错,爽滑鲜嫩,清香味美。”

“殿下喜欢就好。”锦芬喜上眉梢。讨好了轩辕泽,就是给纳兰若雨铺就荣华富贵的路。只要轩辕泽对女儿宠爱不变,她做再多的事,费再多的心思都是值得的!

第二百零八章

一顿饭,吃的极其和谐,纳兰辰逸频频向轩辕泽敬酒,念儿也在锦芬的示意下,不断给他夹菜。偶尔,纳兰文卓会说出一两句逗笑的稚嫩童言来,惹得众人欢笑。念儿瞧见,,轩辕泽唇边的笑意真了许多……

柳絮和赵姨娘她们都不敢多言,只是纳兰若蔷偶尔会偷偷抬头,瞧一眼这边的人。

酒过三巡,汤刚上来,兰芷阁的一个小丫鬟匆匆而来,脸色难看。她径直走到锦芬的身边,附着她的耳朵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念儿瞧见,锦芬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府里有些事要处理,妾身先告退了。老爷,你陪着太子殿下好好喝两盅。”锦芬站起来告罪,佯装笑意的一张脸,浮现隐隐的苍白。虽然她极力掩饰,可念儿还是看到了。

不仅是她看到了,纳兰辰逸也看了个清楚。他的心里一跳,升起不好的预感,怕轩辕泽生疑,也笑着摆了摆手,“去吧,莫扰了殿下的兴致。”

“夫人有事尽管去忙。”轩辕泽大度的笑了笑。

“臣妾告退,雨儿,招呼好太子殿下。”临走,锦芬又说了这么一句,只是眼眸中,却嚼着抹不去的冰寒。

“是,母亲放心,雨儿必会尽心尽力。”最后四个字,她特意咬的极重,看到锦芬的脸色越发苍白后,莞尔一笑,夹了菜送到轩辕泽的碗里,“太子尝尝这个……”

当着锦芬和纳兰辰逸的面和轩辕泽秀恩爱给他们添堵,她觉得也不错!

丞相府后院的一个废弃的院子里,锦芬离着老远就听到里头什么被摔碎的声音。她心里一急,忙加快了脚步。守门的一个婆子看到了她,显然松了一口气,忙上前禀报,“夫人,你快进去看看,大小姐她……”还未说完的话在看到锦芬眸中的yīn郁后缩了回去,抖了抖身子,退到了一边。

“把这些都拿走,我不吃,不吃……吃这些有什么用,我的脸好不了了……再也好不了了……”沙哑破碎的哭泣声,夹着物什摔碎的声音,一起传进锦芬的耳朵,她心中一痛。忙挑了帘子进去。

“夫人……”屋中伺候的小丫头。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到锦芬进来像看到了救星,也顾不得额头的伤,忙上前两步行礼。

“怎么伺候的?竟惹得小姐这样伤心!还不赶快下去。”锦芬低喝道。

小丫鬟得令,大大松了口气,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夫人要是再不来,接下来受伤的就该是她的一张脸了!小姐撒起气来可是什么都不顾的。

“好了,雨儿,这个丫头不好,娘亲换了就是。别气坏了身子!”锦芬轻轻的道,见纳兰若雨楞在哪里,小心的将她手中的花瓶拿了下来。

“娘……”纳兰若雨一动没动,甚至眼珠子都没有转,只是木然的看着前方,“我的脸是不是就这样了?”

锦芬心中更加难受,可她却不能在纳兰若雨的面前表现出来,反而强笑着道,“胡说什么呢,张太医的医术就连皇上都称赞,你的脸要好是迟早的事,只不过张太医说那毒有些霸道,他为了保住你的容貌才减了药量,只是为了万无一失。娘向你保证,两个月后,你依旧会是这京城第一的美人!”

锦芬将女儿抱在怀里,一个劲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鼓励着,解释着……这样的话,她早已不知说了多少遍。一开始纳兰若雨还会安静的听着,等她说了几十几百遍后,纳兰若雨终于爆发了!尤其是今日她听到念儿和轩辕泽一同回门,那积怨颇久的怨气就再也忍不住了……

女儿的痛苦她不是看不到,可她除了让女儿忍受外别无他法。为了以后的富贵荣华,为了不让太子厌弃,唯今之计,也只有让念儿继续留在太子府这一个办法!

“娘……,你不要骗我,我的脸,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纳兰若雨目光呆痴的看着窗外的阳光。她的脸经过几日的服药,虽然那红疹不再新生,却还是红的渗人。就连贴身服侍她的小丫鬟每次看她,那目光都是畏惧的。

“胡说什么?娘怎么会骗你!你听话乖乖的喝药,两个月后,娘保证你比原来还漂亮!”锦芬气女儿这么消极的态度,厉声喝道。

纳兰若雨的身子晃了两晃,眼角两滴珠泪缓缓滑落,“娘,女儿是不是变得不可理喻了?连你也讨厌了?”她抬起头,布满红疹的脸扬望着锦芬,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眸底。

“怎么会?你是娘亲最疼爱的宝贝,娘亲疼你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锦芬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声音也哽咽着,“那个丫头,就先让她得意两天,等你的脸好了,娘亲答应你,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锦芬猛的抬起头,浸了毒的眸子泛着毒蛇一般狠毒的冷光……

“不,我要亲自杀了她,我要一刀刀划破她的脸,一刀刀……将她的眼珠子挖掉,将她的鼻子削了,将她身上每一寸的肌肤都割下来……”

纳兰若雨的脸更加扭曲,目光邪魅而狰狞,配上她此刻的一张脸,像极了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就连锦芬看到,也吓了一跳,她按压住心底的怪异,点头道,“好,娘亲答应你,到时候一定将她交给你!”

“好!”纳兰若雨突然笑了,红疹斑斑的脸上,浮上一抹残忍而诡异的笑容……

“娘,你一定要让容妈妈将那个丫头看紧了,万不可让太子哥哥碰了她!”纳兰若雨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锦芬的胳膊道。

锦芬有些吃痛,可她也不敢说出来。好不容易女儿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她怕又刺激了她。“雨儿放心,容妈妈已经给那丫头下了药,她的身子只会越来越差,根本无法侍奉太子。”锦芬勾唇冷笑。

那药十分霸道,女子用了要想恢复最少也要两个月。到时即便是身子好了,也会彻底不孕!

念儿,我就先让你多活些日子……

第二百零九章

锦芬安抚好纳兰若雨后,宴席已经散了。

轩辕泽想要回太子府,念儿却还未得到名兰的消息,就拉着他去了落雨园休息。

“很累吗?”两个人缓缓漫步,容妈妈香如和流云相随在后,与他们隔了一段距离。轩辕泽见念儿不想回去,以为她身子疲惫。

“不是。只是想到这才不过两三日的光景,我就由丞相府的小姐成了殿下的太子妃。这府中的一切看着都那么亲切,让我不忍离去……”念儿留恋的目光缓缓扫过身旁的花草房舍。

轩辕泽见她说的哀怨,温儒一笑,拉她的手指紧了紧,“既是不舍,不如多留两日。”

念儿眸子微闪,忙笑着摇头,“两府相隔也不远,他日想了,妾身再向殿下禀了就是。”皇家规矩颇多,她的一言一行都要多加小心。

落雨园还和三日前没什么区别,下人们都在小心的做事,看到她们进来,行礼后避到一边。

“殿下要不要休息一会?”眼看着就要走近纳兰若雨的闺房,轩辕泽也无去客房休息的意思,念儿只好出声问。

“不用,本宫……”轩辕泽还没有说完,就见流风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行礼后疾声道,“殿下,江南急奏,皇上让你马上进宫!”

轩辕泽脸色微变,对流风挥挥手让他退下。他转身温和的对念儿道,“父皇急召,我先进宫了,一会让流云送你回去。”

念儿乖顺的点点头,“殿下赶紧去吧,莫让皇上久等。”她正愁轩辕泽在无法和名兰见面呢,正巧皇上就传话来了,刚刚好!

轩辕泽保持着笑容,转身而去,只是步子很明显快了许多。

“小姐,厨房新到了一些水果,老奴去给您取来。”见轩辕泽走了,容妈妈也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兴趣,找了个理由想离开。

念儿最不喜欢的就是她,当下说了声好,就让她走了。香如三个见容妈妈离开,都伸长脖子望了望。

“香如,我想歇息一会,不用伺候了,你们都退下吧。”念儿扫了三人一眼,眸光清淡。

“是。”三个人齐齐应了,离了园子赶紧去找相好的姐妹显摆。

小丫鬟都退了出去,念儿抬脚进了房里,看着屋中如旧的摆设,她的心情却起伏不定……

皇帝很明显还在揪着太后寿礼被劫的事不放,此事虽然被轩辕泽暗中压下了,可朝中大臣无数,皇帝的耳目众多,轩辕泽不查,并不代表别人也不查!云雀山虽然在师傅的带领下,并没有做什么打家劫舍,图财害命的事,可怎么说也是草寇!再有大师兄劫了寿礼,若此事被皇帝查到,那云雀山的人可就……

念儿不敢往下想,她靠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砰砰”的叩门声。

念儿突地坐起,扬声道,“进来。”

穿着粗布丫鬟服的名兰悄然进来,看到她福了福,叫道,“见过小姐。”

“可见到你的家人了?”念儿笑着问。

“噗通”,名兰跪在了地上,眼泪滚滚,“奴婢多谢小姐救了奴婢弟弟的性命!”她脑子里还在想着刚看到活蹦乱跳的小弟时的样子……

小弟看起来,比以前更结实了一些,身上也有肉了……

这一切,都要感谢面前的这个女子!名兰哭的更加厉害。

她的眼泪中,有悔恨,有感激,还有许多无法言喻的怪异情感,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对念儿,她是真心感激的!

“起来吧。我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念儿要想让名兰忠心的为自己办事,只有将她的心收买了!

名兰忙擦了擦眼泪,站起来道,“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六婶子一家现在都还在原来的地方住,只是他们并不得自由,四周都有人监视着。”

“哦……”念儿沉思,名兰的话显然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有人发现了你?”她抬眉问。

“没有,奴婢一直都很小心。那个地方人多杂乱,多奴婢一个人没人会注意。”名兰小心的答道。以前的她锦衣鲜亮,出入贫民区或许会惹人注意。如今的她一身粗衣,容颜憔悴,和那里居住的人没什么两样,若不是十分熟悉之人,根本无法认出!

“恩,不过还是万事小心。”念儿点点头。“你过来……”她招了招手,名兰忙凑上前,仔细的聆听。

轩辕泽离去后,纳兰辰逸并没有来询问,想必轩辕泽已经打了招呼。念儿在落雨园歇了一个多时辰,就领着香如几个去向纳兰辰逸和锦芬告别。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安分守己,莫要让殿下看出破绽。”屋中没有别人,锦芬说话也不再客气。纳兰辰逸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可眼神中的警告,念儿能清晰的看到。

他们的眼神都极其不善,仿若念儿就像是强盗,拿走了本该属于纳兰若雨的东西!念儿的眸子骤然变冷。若说抢,该叫屈的人是她!是锦芬母女夺去了本该属于娘亲,属于她的东西!

丞相夫人的位子,嫡出大小姐的身份,就连轩辕泽也是……

“夫人放心,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属于我的,我会让你们一点点的给我吐出来!

念儿的心思,轩辕泽和锦芬自是不会知道。锦芬冷哼了一声,道,“这话你最好记住,要不然……”她轻蔑的眸子不屑的瞧了一眼念儿,眸底的yīn狠一点也不避讳,就那么直勾勾的让念儿看着……

“太子妃,流云来催了。”屋子外,香如高声禀报。

“去吧……”纳兰辰逸黯然闭上眼睛,对挥了挥手。他并不想多说什么,虽然锦芬的担心他也有,可他却不能像锦芬那样说出来。毕竟,这件事始作俑者是他们!

念儿敛眉,漠然的朝门外走,手触到帘子时却转过了身子,“夫人,你求人的态度太差了!我从没看到求人的人,像夫人这般嚣张!”

“你……”锦芬大怒,只说出一个字,念儿已经挑了帘子走了出去。

“贱丫头!”锦芬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狠狠的咒骂。纳兰辰逸无声的看了她一眼,才道,“她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你别忘了,如今丞相府几百人的性命,可都系在她的身上,你最好不要惹她的好。”说完,纳兰辰逸拂袖而去。

“怎么,我说两句你就心疼了?恐怕你巴不得将她留下来做五姨娘吧!”锦芬跳脚,可纳兰辰逸几乎是连头也没回,仿佛和锦芬多说一句话都让他无法忍受。

锦芬的暴怒,只有对着一屋子的东西,于是,兰芷阁又想起了此起彼伏的瓷器被打碎的声音……

念儿一行人来到丞相府大门口,看到流云已经驾好了马车等在一旁。念儿不再迟疑,上了马车,香如和容妈妈上了另一辆马车。流云架起马车扬鞭而去。

念儿静静坐在车里,听着街上杂闹的人声,想着果真是山高皇帝远,江南现在还不只是什么样子,这京城却依然是歌舞升平,一片繁荣!

“流云,殿下可曾回府了?”她想起了什么,轻声问。

“回太子妃,殿下还在宫中。”马车外,流云小声的回答。

“既然殿下不在府里,我也就不急着回去了,你将马车赶到僻静之处停下,我想下去走走。”念儿挑起帘子,看到不远处就是客来居。

“是。”流云不敢违抗,依言将马车赶到一处胡同口停下。念儿下了马车,看到后面的马车也到了,香如几个也挑起帘子要下来。

“香如,你留下来陪我就好。容妈妈和翠如秀如先回去吧。”念儿看着几人不解的目光淡淡的道。

“小姐,让老奴留下来吧……”容妈妈不想念儿离开自己的视线,急急开口道。

“妈妈年纪大了,今日跟了我一天,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况且母亲交代给妈妈的东西也需要打理。”念儿不等她再开口,果断的阻了她的话。容妈妈眼神暗了暗,却无法发作,只好咬着牙说了声“是。”

新娘子回门日,娘家一般都会把陪嫁的房契地契之类的东西让她带回。锦芬对念儿不放心,所以那些地契房契都在容妈妈的手里。念儿清楚的看到她上马车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红漆的小箱子。

念儿看到香如欢喜的跑过来,那辆马车转头驶向太子府,她的嘴角勾了勾。“香如,走。”念儿当先走进一家成衣铺子,买了一件清淡的绸衣换上,将她原本所穿的华衣换了下来。

从她进铺子到进内室换衣服,铺子的小二和掌柜都毕恭毕敬,既不惊讶过异,也不奉承吹嘘。毕竟纳兰若雨的容貌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

念儿的柳眉挑了挑,也不多话,香如递了银子过去,她飘然出了成衣铺。街上,流云还在那里等着,看到她们出来,头微微抬了一下跟上。

“流云,那铺子是太子府所有吧?”走了两步,念儿突然开口道。

流云一怔,还是点了点头,“回夫人,是的。”出门在外,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流云很自然的改了称呼。只是他好奇太子妃是如何发觉那铺子的东家是太子的?

街上人来人往,各色小贩还在高声叫卖着自己的货物。胭脂水粉,布匹鞋袜,针线饰物,还有许多小吃,真可谓是应有尽有。念儿缓缓行来,在每个摊位面前都会停驻片刻,拿起面前的小东西看上几眼。香如也是个寻常女子,也喜欢好看好玩的小东西。她每看到喜欢的,都会向念儿介绍一番。在她看来,一向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小姐,定是不懂这些的。

念儿一直脸上带笑,听着香如如雀鸟般欢快的说着她知道的一切。念儿明白,似纳兰若雨那般自觉得比别人高贵的千金小姐,买东西是不会随便来大街上的地摊前的。她的东西都是在那些京中有名气的大商铺里,有好些,甚至都是订制的。

流云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后面。他的目光一直都围绕着前面淡青色衣衫的念儿,看着她和自己的丫鬟说说笑笑……

太子妃自从嫁给太子后,性子很明显好了很多,对他们这些下人也亲切了。只是,他总觉得那里不对,可就是想不起来。摇摇头,他不再想那些不着边幅的事情,默默的陪着两个女子闲逛。

淡雅的衣衫,出众的模样,尽管念儿已经换了衣服,可模样娇美的她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这是谁家的小媳妇,生的真好看。”

“不认识呢,估计是那个高门的……”

街上的行人纷纷私语,悄然对着念儿指指点点。念儿有些无语,她已经尽量低调了,没想到还是引来了麻烦。

“香如,我们到这家客栈歇歇。”念儿看到正巧来到了客来居的门前,就带着香如走了进去。流云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还在议论的行人,也跟了进去。

街上一家首饰铺子里,容陌柔正带着婢女选首饰,听到身后的说话声不仅抬起头望了过来,正好看到一张熟悉的俏脸……

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因为她每日夜里做梦都会梦到好几次。就是因为这个女子,她的宝贝女儿如今只能在寺庙中受苦!

“纳兰若雨……”她咬牙,嵌着冰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道纤瘦的背影不放。

“夫人,你怎么了?”身旁的小丫鬟看到自家夫人莫名对着远方发呆,忙走上来小心的问。

容陌柔回神,整了整心神,漠然道,“我没事。你过来……”她的眸光一闪,对着小丫鬟勾了勾手指。小丫鬟忙附耳过去,听着她低低的吩咐了半天,点了点头快速离去。

容陌柔看着远处的背影冷冷一笑……

客来居里,正在前台算账的掌柜看到一个衣着不俗的女子带着丫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忙走上前堆着笑脸问,“这位夫人可是要用膳?”

第两百一十章

“给我们找一间上好的雅间,再准备几样拿手的小菜来。”香如上前一步高傲的道。

“是是……夫人请。”掌柜的亲自将三人领到了楼上的雅间。念儿看了看,和属于自己的那一间隔了一个雅室。

香如用袖子拂了拂椅子上不曾存在的尘土,恭敬的对念儿道,“小姐请坐。”念儿坐下后,流云站到了离她几步远靠门的位置。

念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小二很快端了一壶好茶进来,放下后弯着腰离开。香如给念儿倒了一杯,房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味。

念儿莞尔,这个掌柜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只是,她想要开口询问他关于云雀山的一些事情,却苦于流云在而不敢轻举妄动。她可不认为轩辕泽的手下,是个好糊弄的人。

刚才她虽然让名兰来找了掌柜,吩咐他找个机会将六婶子一家救走,却没有让名兰说出她如今的身份。一来她是怕知道的人太多,二来也是为了自己和丞相府一众人考虑。毕竟欺君大罪,越少知道的人少就越好!

只是,这也让她现在无法和掌柜的联络了……

“流云,要不你也去外头用些膳吧?”念儿笑着道。丞相府的宴席到现在也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她这样问,也在情理之中。

“谢主子,属下不饿。”流云面无表情的道。

香如撇了撇嘴,暗道这个流云不识抬举!

念儿无所谓的笑了笑,不再说话,目光透过竹帘看向远处。

小二很快就端上来好几道精致的小菜,念儿也的确有些饿了,就慢慢用了一些。香如是丫鬟,自是恪守本分,在一旁伺候。流云从头到尾都是保持着一个姿势,既不说话,也无表情。念儿好几次都想找个借口让他离开,可一看到他的架势就灭了心中的念头。

想必,无论她说什么,流云都不会离开的!

香如结了账,三个人一起离开。刚走到楼梯口,迎面走来两个穿着鲜亮,面色浮白的年轻男子。两个人大约都二十来岁,看衣着不像是苦寒之家的子弟。两人一看到念儿眼前一亮,几丝yín笑浮现在脸上,“吆,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生的如此貌美?”

念儿停住了脚步,香如一惊,忙挺身上前,将念儿护在身后,怒斥道,“那里来的登徒子,还不快滚!”

念儿看着她的目光微闪,暗道这个丫头其实还不错,是个护主的。她悄然往后撇了一眼,就见流云冷冷的站在那里,一张脸已经黑了!他的手,也已经握在身侧的剑柄上……

偏偏那两个男子只是被纳兰若雨的美貌吸引,那里还能看到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带刀的侍卫!他们只看到一个貌美的小妇人带着一个同样手无缚**之力的小丫鬟而已……

色意熏心,大概就是他们此刻的写照了。

穿蓝衫的男子猥琐的色眼一眯,不怀好意的“啧啧……”了几声,走到香如的面前,上下左右打量了念儿一番,越看眼底的yín光就越盛,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主子是个无双的妙人儿,就连丫鬟也是水灵灵的一朵花。你莫恼,大爷连你也一并收了得了……”说着,他的一双脏手,已经朝香如的脸蛋摸了过去。

香如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完全没经过如此阵势,见此早就羞红了一张小脸,啐了一口扭头躲过,眼泪却快要流出来了。“你们……你们……”

“我说王兄,你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呢,瞧你将美人儿吓得……”蓝衣男子身后,青衣男子摇着扇子走了过来。

如今已是秋日,天气早没了署中的酷热,那里就需要扇扇子了?这人怕也是装腔作势附庸风雅了!念儿的目光骤冷,却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子装害怕,将香如搂在怀里。

她知道,有流云在,他定不会让她们出一点闪失。先不说流云的武功如何,单就太子府三个字,也够这两个人好一阵子吃消……

青衣男子步子比蓝衣男子沉稳了一些,他有着几分精悍的三角眼不断地骨碌碌转着,那目光不止一遍的扫向香如身后的念儿。

客来居的掌柜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等事,怔了一下马上跑了过来,精于世故的脸上挂着笑,弯着腰打着哈哈,“两位公子请楼上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楼下还有不少客人在用膳,他不想因这几个人扰了他的生意。

“去,边上呆着去,这里没你的事!”蓝衣男子推了一下掌柜,嚣张的模样完全没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王兄粗鲁了,当着佳人的面,怎可如此说话?”青衣男子摇着扇子文绉绉的道,对着掌柜一点头,“如此劳烦掌柜的了,给我准备一间上好的雅间,要清净。”说完,他转了身子看着念儿,继续笑道,“不知小娘子可否赏脸陪我们兄弟两人喝一杯?”

大厅中所有用膳的人都停下了筷子,目光都几乎在同一时间锁在念儿主仆的身上。这两个男子,也有人是认识的,见状不由为念儿捏了把汗,想到如此美貌的小娘子,今日怕是难逃魔掌了……

“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家……小姐也敢亵渎,要是被我们……老爷知道了,定然饶不了你们!”香如气的身子发抖,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今日竟会碰到两个如此无赖孟浪的男子,竟敢要太子妃陪酒,真是不要命了!

她也是个聪明的,并没有将主子的身份透露出去。

气恼过后,想到此处的香如看向两人的目光里除了厌恶还多了一份同情!在她看来,得罪了太子,这两个人离死也就不远了!

“饶不了?哈哈……”青衣男子听到香如的话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爷吓死了……”

“砰”的一声巨响,青衣男子已经被人从客来居里踢到了大街上!

香如得意的勾起唇角,不用看,她也知道是流云出手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念儿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叹道这流云出手也太慢了!

流云踢了青衣男子一脚后,人已经站到了念儿和香如的面前,手按着剑柄,冷冷的注视着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男子。

他的一脚并不轻,青衣男子嘴角已经流出一缕血来。他“呸”一口吐掉嘴里的血沫,抬起头就骂,“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暗算本大爷,活的不耐烦了!”

街上的行人听见响动都围了上来,也不敢上前,只是离得远远的窃窃私语。

客来居对面酒楼的窗户里,一双浸了毒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念儿不放……

蓝衣男子显然被流云的阵势吓住了,慌乱的扑到青衣男子身边,扶住他暗暗的道,“丁兄,我们还是回去吧。”他的目光不断的扫向流云,越看心里越惊。

“回去干吗,我今日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敢打爷爷!”姓丁的男子抚着xiōng口,狠狠的道。长这么大,他从没像今日这般狼狈过,这面子说什么也不能丢了!

听到姓丁的男子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流云的脸色更冷,他一挥手,四下里突然跳出好几个侍卫来,二话不说堵了青衣男子的嘴,抬着他快速离去!蓝衣男子吓得瘫软在地,流云走到他的面前,慢慢蹲下,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缓缓道,“回去告诉丁阁老,让他到太子府来领人!”

蓝衣男子一听,眼一翻,晕了过去!

流云护着念儿上了马车,大街上的人都还在低声议论。他们虽不知道那个美貌的女子是谁,可是看她身边的侍卫也知道定然身份不凡。那个青衣男子他们大多数人倒是认识的,那是丁阁老二房生的三少爷,平日里就好欺男霸女,看到有点姿色的女子,也不管对方嫁没嫁人,一律抢了去,玩腻了又给人家送回去。京中不少贫寒之家的女子,都毁在了他的手里!

那个蓝衣男子姓王,亲朋并无官职,只是家中商铺家产巨多,是个富商。平日里他也就是随在丁三公子的后面跑跑腿,出出主意,也是个乱出馊主意净干坏事的主!

“咦,刚才那个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如今的太子妃吗?”

就在众人悄悄议论着那女子的身份之时,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站在人群里惊讶的道。她的样子像是偶然间才想起来,说完后还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她!”

“丞相府的大小姐不就是太后寿宴出尽丑态的那个吗?”一个妇人想了一下道。

“是啊,当时好多人都在,看得清清楚楚呢。”她身旁另一个妇人忙附和。

“这大小姐如今嫁做太子妃,怎么还这般不自持?”更有妇人不屑的道,眼中的鄙视显而易见。

“不过,这太子妃的模样真真娇媚,难怪丁三公子都看上了!”一个男子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不无惋惜的道。那么个娇人儿如今已经入了太子妃,他们只能看看了!

“早就听说纳兰大小姐是京城第一美女,这丁三公子又一向自命风雅,说不定两人以前就认识呢!”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冷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一时间,人群里沸腾了,人们天生的窥秘心理,更加的将这件事覆上了不同的意思和想象……

一个时辰后,这件事就变成了:丞相府的大小姐原本和丁三公子两情相悦,私定终身!怎料纳兰小姐和太子早有婚约,皇上下旨,纳兰小姐成了太子妃。丁三公子为情所困,看到佳人才无法自持……

听着丫鬟绘声绘色的描述,容陌柔得意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并没有多少温度!

纳兰若雨,你害的我的霜霜如今孤苦无依,常伴青灯古佛,我也要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皇家不是能压吗?她倒要看看,如此声势,皇家还怎么能压的下去!

容陌柔只顾着得意,浑然忘了,她即将要得罪的人是太子妃,而纳兰若雨的身后不仅有丞相府,还有整个皇家!

念儿刚下了马车,就看到另一辆马车也停在了太子府门前,驾车的是流风,车帘挑开,轩辕泽走了出来。

“殿下回来了!”她笑着迎上去。

轩辕泽的脸色不好,却还是对她温和的笑了笑,上前拉着她的手,“本宫有事耽误了,”轩辕泽看她身后的马车,“你们也才回来吗?”

念儿无法抽出手,只好随着他往里面走,“妾身去街上转了半天,也是刚到府门口。”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街上的事告诉轩辕泽,就看到南宫墨走了过来。

“见过殿下,见过太子妃。”南宫墨抱拳行礼。

“先生不必多礼。”念儿笑了笑道。她知道南宫墨前来一定有话要说,就向轩辕泽告退,“妾身有些乏了,先告退了。”

“既是累了,就好好休息。”轩辕泽关心的道。“好好伺候太子妃。”最后这句,他是对着香如说的。

“是。”香如屈膝应了,扶着念儿离开。

见到她们的身影走远了,轩辕泽才和南宫墨一起往书房方向走。

“有什么事?”轩辕泽问。

“太子妃刚才在街上,碰到了丁阁老府上的三公子……”南宫墨适时住嘴。轩辕泽已经皱起了眉头,丁三公子的大名,他也是听说过的,雨儿碰上了他?

“说吧。”他的脚步没停,依旧缓缓的走着。

“丁三公子就是个混人,对太子妃口出秽言。流云已经将他抓回了府里,殿下你看……”南宫墨说完,小心的看着轩辕泽的脸色。丁三公子倒没什么,只是他的身后还有个丁阁老。殿下处事,就要多考虑一层了。

“速让人去搜集丁三公子欺男霸女的证据,越多越好!”轩辕泽眸子一沉,冷冷的道。这个丁三公子就是个祸害,平日里怎么浑他都看在丁阁老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他竟然色胆包天,打起了太子妃的主意,那这个人,就留不得了!

“是,属下这就去。”南宫墨精神一振,他终于又看到自己的主子决然狠烈的样子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

听雨园里,剑兰早已领着几个丫头在翘首等待,远远地看到念儿的身影,都笑着迎了上来,“奴婢给太子妃请安!”

“不用多礼,都起来吧。”念儿让她们起来,却发觉几人里没有容妈妈。

进了屋子,剑兰伺候念儿净了脸,换了身衣服。

“太子妃今日回门,纳兰丞相和夫人必定欢喜的很。”剑兰捧了一杯茶递给念儿,笑着问。

“父亲母亲还好说,倒是卓儿那小子,缠了我老半天,直嚷着也要搬来太子府,我哄了他老半天才好。”念儿想起纳兰文卓可爱调皮的模样,嘴角的笑意真了许多。

“那是大少爷和太子妃亲厚!”剑兰将桌案上的新鲜果盘端到念儿的面前,里面的苹果和梨都被切成了小块,用竹签挑着吃。

念儿挑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咬了两下觉得脆甜可口,味道不错,就又吃了一块。

“剑兰可有兄弟姐妹?”

“奴婢有个妹妹,和老父亲在南方过活,奴婢也有好几年都没有见到她们了!”剑兰笑意不减,只是眸底的那一抹思愁,让人瞧得清楚。

“若你想他们,我可以让殿下准许你去南方看看。”念儿知道那种思念亲人的滋味,见剑兰难过,宽慰的道。

“真的?”剑兰大喜,又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过,忙跪下低声道,“请太子妃饶恕奴婢口无遮拦之罪。”

“起来吧。这事我会记在心里。”念儿走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奴婢谢太子妃大恩。”剑兰喜极而泣。自从入宫后,她就再也没有奢望能有朝一日回家看看。如今太子妃亲自承诺了,她自然高兴万分!

少时,轩辕泽回来,剑兰退了下去。轩辕泽脸色虽然不好,还是对念儿温儒一笑,“说什么呢,本宫怎么瞧着剑兰的神色不对?”

念儿取了帕子让他擦手,笑着道,“也没什么,只是妾身听说剑兰的家人都在江南,如今江南大旱,她很是担心。妾身就想着向你讨个人情,让她那日回去看看。”

“哦!”轩辕泽显然有些意外,将帕子放下看了念儿一眼凝色道,“雨儿的提议不错,正好父皇下了旨,让我十日后起身去江南赈灾剑兰到时可和我一起去。”

“十日后?”念儿愣住,按说不应该啊,她和轩辕泽好歹也才大婚,这一月都还未满呢,皇帝就派他去那么远的地方!

轩辕泽误将她的错愕当成不舍,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头,笑着道,“怎么,莫非雨儿不舍本宫离开?”

念儿知他误会了,忙一整神色道,“妾身再不舍,也知国事为重。殿下不必担心妾身,妾身定在府中日日祈求上苍保佑,祈望殿下早日完成父皇的重任,尽快归来!”

“雨儿……”轩辕泽眸底冰寒化去,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念儿只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也不敢乱动。心底竟升起一些内疚来。要是轩辕泽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的不是不舍,而是他不在,她就不用夜里面对他而绞尽脑汁,也就可以尽快的拖过两个月之期!他会不会还有感动?念儿想肯定不会……

“殿下……”两人相拥许久,念儿才轻声呼道。

“街上的事本宫已经听流云说了,雨儿不必在意……”轩辕泽想到刚流风进来的禀报,眼底的寒色又重了几分。

“我没事。”念儿无所谓一笑,抬起头思索了下道,“妾身觉得今日的事太过蹊跷,那丁三公子是浑,可怎的会刚好和妾身相遇呢?”今日在街上,念儿老感觉有一道十分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

“走,去看看那个丁三公子。”轩辕泽也想到了什么。

太子府的柴房中,丁三公子被绑了手脚扔在地上,嘴里塞着布条不能言语,只余两只眼睛惊恐的乱转着。

轩辕泽和念儿进来,丁三公子害怕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只他身后是墙壁,他退无可退!

轩辕泽示意,流云上前拽出塞嘴的布条,丁三公子立刻连呼了几口气,咳嗽了两声。念儿冷冷的看着他,对这样一个人,她的善心所剩不多。

丁三公子感觉到了她的视线,颤微微抬起头来,看到面前宫中华衣的娇美女子,他的心里眼里再也看不到一点爱意,有的,是说不出的害怕和悔恨!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女子竟会是太子妃!他以为,就是个寻常的长得好看的小娘子而已!要不然,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妃饶命!小的喝了两口酒,胡言乱语,冒犯了贵人。还请殿下和太子妃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饶了小人的狗命!”

突地,丁三公子扑到轩辕泽的脚下,扯着他的衣袍下摆苦苦哀求。

轩辕泽冷削的眉头皱了皱,流云立刻上前将丁三公子拉开。丁三公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竟没了一丝男子的气概!

流云鄙夷的别过脸,他都替丁三公子丢人!

“本宫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说实话,否则……”轩辕泽眸中的冷色大盛。丁三公子连连点头。

轩辕泽看了念儿一眼,她轻声开口,声音虽低,但也含着冷色,“我去客栈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三公子是如何得知我在那里的?”

“小的在茶楼喝茶,听两个小丫鬟在哪里说话,说客来居里有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比我们府上的大妹妹都要美上许多。小的一时好奇,就跑去看了……

轩辕泽和念儿对望一眼,两人眸中都有一些了然。暗中谋划的人定是知道丁三公子浪荡的名号,才拿丁芙蓉出来说事。旁人丁三公子也许不知道不会理会,可丁芙蓉的美丽他是知道的,比她还美的女子这本身就让他起了好奇心,再加上他本就好色,去客来居调戏念儿也就顺理成章!

“那小丫鬟没说我的身份吗?”念儿又问,不过结果她早已知道。

果然,丁三公子答道,“说了,说是江南富商的……小妾!”丁三公子偷偷瞧了一眼轩辕泽的脸,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念儿无声冷笑。一个寻常商户的小妾,丁三公子定然敢打她的主意!那背后之人算计的可真好,若丁三公子一早知道她的身份,怕是绝不会冒然跑去,在大厅公众之下,调戏与她!

“那两个丫鬟你可认识?”轩辕泽沉声道。

丁三公子摇了摇头,“小的并没注意。”当时他只顾着听美人的信息,哪里还会去注意两个丫鬟的长相?

轩辕泽突然一言不发走了出去,丁三公子的话,让他想起现在外面的谣言,那似乎都是在一双黑手的cāo纵之下所发生,而那个人,就是那两个小丫鬟的主子!

念儿也不言语,随着他走了出去。丁三公子一看人都走了,还没说怎么处置他,就有些慌了,“太子殿下,饶了小的吧!”

流云一个大步走过去,将布条重新塞到了他的口中,丁三公子只是含糊不清的呜咽着……

可是,他再怎么挣扎和不甘,也没人理会了!

“流云,去查清那幕后之人的身份!”轩辕泽的语中寒霜。父皇一直对他有说不出的成见,曾不止一次的用纳兰若雨来羞辱他,他虽心有愤慨,可无法反驳。可现在一个外人也敢用同样的方法来激怒他,他如何会忍?

流云应声去了,轩辕泽加快步子而去。这一次,他并没有再看念儿一眼!念儿有些意外,只自己回了听雨阁。

晚膳,轩辕泽并没有回来,念儿也从香如那里听到了街上的风言风语,她终于明白,他为何生气了!

一直到深夜,念儿也没看到轩辕泽的身影。容妈妈只草草到她跟前应付了一下,也没提那小箱子里的东西。念儿想着轩辕泽不回来过夜,容妈妈也懒得来伺候自己了!

香如几个都瞧清楚了轩辕泽生气的原因,也不敢在念儿面前大声说话,生怕自家主子会把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

倒是剑兰问了好几次,念儿瞧着她眉宇间的关切之意,心中感激。

“夜深了,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念儿瞧着几个丫鬟都连连打着哈欠,轻笑着道。

“奴婢不困。”香如猛然惊醒,揉了揉眼睛道。太子殿下还没有回来,太子妃还在等候,她们怎么能丢下主子去安睡呢?

“你们下去吧,本宫也不等了,太子殿下怕是不会来了。”念儿一笑,挥手让她们下去。等了这么久,她早就困了,偏偏还要装贤淑的干等着!

“是,奴婢告退。”香如退下,剑兰欲言又止,最后也悄声退下。

看到屋子里空无一人,念儿终于松了口气!目光触到床上并排摆放的大红鸳鸯枕,她苦涩一笑。鸳鸯交项,相亲相爱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可她和轩辕泽却怕是永远无法像鸳鸯一样相处,她不是他的妻子,而他也不是她的良人!

今日她才发现,轩辕泽怕也不若他表现的那样喜欢纳兰若雨!

第两百一十三章

丁三公子的恶言调戏太子妃,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纳兰若雨继太后寿宴,再一次成为京中最热议的话题人物。太子府的下人都规规矩矩做事,那些非议并没有影响到半分。这一点,就比丞相府的规矩好了太多。剑兰和翠如秀如,听香如讲了整个事件的始末,都对丁三公子恨之入骨,恨他无端坏了太子妃的名声。

轩辕泽一夜未回听雨阁,念儿也并未放在心上。

次日,轩辕泽一大早就被皇帝召进了宫里。念儿听剑兰说丁阁老昨夜已将丁三公子领了回去,她早已料到,当下也不奇怪。只是她想着今日早朝朝臣定然会有所动作。果然,宫中的消息很快就被流云带回,早朝时,几个御史联名上书,分指丁三公子这些年来的种种恶行,其中,强抢民女八人,逼死两人,更有甚他曾为了霸占一个新婚少妇,竟将人家的丈夫活活打死……种种恶行昭彰,更有不少苦主的亲笔状纸。

皇上一听大怒,当下御笔一勾,将丁三公子打入天牢!裁定秋后处斩。

碍于天威众怒难犯,丁阁老并没有求情!

念儿知道,这件事背后推波助澜的就是轩辕泽。他做了大度的样子,卖了个人情给丁阁老,却让御史联名上书,历数丁三公子滔天大罪,借皇上的手,除了丁三公子!这样一来,人们都会称赞太子的仁厚大度,却都不会知道,真正让丁三公子短命的人,正是轩辕泽这个温润太子!

午时,宫中来人传话,说太后召见太子妃!让她即刻进宫……

念儿知道是因为昨日的事件,太后怕是要训斥了。

轩辕泽还未回来,剑兰有些担心,“太子妃,要不要让人给太子殿下递个话?”太后一向严厉,更重视妇德妇容,如今太子妃因丁三公子闹出这样的传言,太后定会大怒!剑兰不敢往下想……

“无事。太后娘娘久经风雨,自然知道罪不在我,只是指责是免不了的,我只管受了就是。”漫天风雨欲来,她又如何能躲?轩辕泽马上就要去江南赈灾,不可能永远在她身边保护,有些事,她总要独自面对。

念儿稍作收拾,换了得体的宫装,带着剑兰进了宫。

宫门外,碰上早就守在那里的瑶姑姑,“皇后娘娘让奴婢带话来,说太后正在气头上,太子妃万分小心,尽量不要顶撞就是。”瑶姑姑低声告诫,念儿点头应了。

“请姑姑代雨儿回了母后,让母后不必担心,雨儿一切都明白!”对于皇后的关心照顾,念儿是真心感激的。

太后寝宫,念儿带着剑兰到来时,大殿外只有两个宫女守候。看到她到来福了福见礼,“见过太子妃。”

“免礼吧,太后娘娘可曾歇息了?”念儿笑着问。太后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

“请太子妃稍等,奴婢进去禀报。”小宫女恭敬的答了,扭身进了大殿。

念儿带着剑兰安静的等待着。

许久,那个小宫女才回转,向念儿回道,“太子妃,太后娘娘还在午休,劳烦您再等等。”小宫女神态恭敬,言语间并没有多少怠慢。

“无事,我在此守着便是。”念儿笑笑。

小宫女依旧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大殿里还没有动静。念儿一直安静的站在那里,背脊挺直,并没有丝毫的不满和怨言。倒是剑兰暗自撇了撇嘴,要是此时还不知道太后是故意刁难,她这些年在宫里就白活了!

“太子妃,你看着……要不,再让人去看看?”剑兰看了看半开的殿门道。

秋日的太阳,还是炎热毒辣,此时正好对着大殿,照射在人的身上。这么半天,她身上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更别提太子妃没有武功的柔弱女子!

“无事,老人家一向浅眠,被打搅了会休息不好,我们安心等着就是。”念儿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对她道。

正在此时,一个宫女走了出来,行礼后道,“太后娘娘醒了,请太子妃进去。”

念儿点了点头带着剑兰跟着走了进去。

大殿中,清烟袅袅,一面宽大的珠帘阻挡住了念儿的视线。她在珠帘前停下来,俯身行礼,“妾身给太后娘娘请安。”

珠帘里有了响动,宫女上前将珠帘挂起,念儿才瞧见太后正坐在里面的锦榻上,听到她的声音,抬眸看了过来。

“太子妃来了多久了?这几个丫头也不叫醒我!”太后还有些浑浊的眸子看到念儿,立刻精光微闪,笑着开口,语气里有着几许带着疏离的亲昵。

“妾身才刚到一会,怕扰了太后您老人家的休息,就没让人禀报。”念儿如何不知太后只是面子上的话,她也识趣的不去点破。

“太子妃可知哀家找你来是何事吗?”太后眸中的温和一敛,厉声问道。那气势,一下子将周围的气氛带的压抑起来,两旁伺候的宫女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妾身不知,望太后明示。”念儿也装起了糊涂,轻声回道。

“你不知?”太后很明显被她的话气的不轻,腾的从锦榻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念儿的面前,仰起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怒道,“你可知昨天你和丁三公子在大街上一番言语,对皇家造成多大的影响?”

念儿见太后怒了,只好在剑兰的示意下跪到了地上,剑兰自然也随她慌忙跪下。

“你是皇家的儿媳,是堂堂太子妃,怎可不知廉耻到如此地步?早先哀家寿宴你就百般出丑,哀家因念在你父纳兰丞相的面子上,念你是被人陷害,又有皇上为你说情,哀家就既往不咎,只望你从今后贤良淑德,好好伺候太子!”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可你这新婚才三日,竟又传出如此不堪的流言来,你让哀家,让皇上,让整个皇家的脸面何存?”

“你可知当初的事,皇上用了多少力量才平息?要不是皇上念着你父亲的功劳,不愿让世人说皇家长短,哪里还有你今日站在这里,哪里还有你这个太子妃!”

一番话说完,太后猛烈的喘着粗气,xiōng前因为气愤急促的起伏着,一旁伺候的两个宫女大惊,忙上前小心的扶住她,一个轻轻的抚着xiōng前帮她顺气,一个赶忙倒了一杯茶水过来。太后抿了一口,气色才慢慢好转。

念儿身后的剑兰身子一颤,她可是清楚太后此时是真的发怒了!可她只是一个奴婢,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只有在一旁暗暗着急。

相比剑兰的紧张,念儿依旧不慌不忙,只是太后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确是让她彻底激怒了!她屈膝福了福才朗声道,“妾身自知太后以为妾身昨日在大街让皇家丢了脸面,可妾身并不以为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有任何不妥。俗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这爹娘所给的美貌给妾身招来了意想不到的羞辱,难道要妾身埋怨爹娘不成?更则若妾身没有这副较好的面容,皇家是否还会让妾身入这东宫?妾身只是个女子,何尝不想安安稳稳的守着夫君孩子幸福度日,何尝不想受了委屈会有人为了出头,而不是多方指责!”

一番话,念儿说的高亢,她完全不去看太后骤然而变的脸色,只是将心底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

是啊,昨日的事,她又有什么错?丁三公子受人挑唆,对她出言侮辱,那也是她不想的。如今外界又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她这个苦主都无人安慰,却还要忍受太后这个原本应站在她身后,为她做主的家人的刁难!

昨日,轩辕泽就是如此!今天,太后又用同样的态度对她!明天,会不会皇上也要如此责难一番?念儿不敢想象……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太后估计怎么也没想到,念儿会这般强硬的顶撞自己!就连皇上最疼爱的皇子公主,在她的面前都是恭敬乖顺,孝顺听话的。

“妾身只是实话实说。”念儿抬头,对上太后狠厉的眼神,她无所畏惧,眸中坦然!

是啊,她是美貌如花,可那有什么错?

“你的妇德贤淑都到哪里去了?”太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念儿,“做错了事,怎的还能这样理直气壮?你难道不觉得愧对哀家,愧对太子,愧对整个皇家?”她从来不曾看到有那个做出有损夫家颜面的女子,还能这么义正言辞的侃侃而谈!她难道不知道羞耻二字吗?太后惊愕了……

“妾身做错了吗?太后是不是要让妾身说自己不该有着骄人的美貌?还是说昨日不该去街上闲逛?”念儿寸步不让。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对哀家说话!来人,太子妃目无尊长,言行嚣张,给我掌嘴!”太后砰然大怒,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对着一旁的宫女喝道。

“太后恕罪……”剑兰大惊,忙跪地磕头,想要太后收回成命!念儿倔强的低着头,既不求饶,也不服软……

“太子妃,您快向太后娘娘认个错,说你不是故意顶撞的!”剑兰磕了几下,看太后不为所动,就爬前几步,扯着念儿的衣袖劝道。

第两百一十四章

念儿感激的对剑兰笑笑,却是摇了摇头。太后既然找她来,那就表示无论她说什么,今日这顿则罚都是免不了的,何必多费口舌?

剑兰想要求请,却自知自己身份卑微,开口无疑雪上加霜,就咬着嘴唇依在念儿的身边。

太后身边伺候的大宫女走上前来,施礼,“太子妃,奴婢得罪了!”主子的令,她不敢不从!

念儿无所谓笑笑。大宫女眸中一冷,扬起了巴掌,“啪”一声,很是清脆。

念儿的头被打的一偏,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抿唇没有吭声,紧接着,第二巴掌又扇了过来……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分外刺耳!

剑兰捏了拳头守在一边干着急,念儿咬着牙静静的受着。太后的怒火,皇家的怒火,总要有发泄的地方……

直到第五个巴掌打完,宫女的手又高高扬起,殿外才传来一道声音,“皇祖母……”

大宫女的胳膊轮在半空里上下不得,太后挥了挥手,她悄然退下。

剑兰松了口气,忙上来查看,只见念儿的脸颊已经红肿,嘴角也渗出了一道血丝。那个宫女下手还真是不含糊!

念儿冷眼看着从外面走来的华衣男子,看到他无双的俊颜上并没有多少波澜。她心中冷笑,轩辕泽可是来了好半天了,听到太后命人掌嘴他也不出来,直到打了五下他才现身!他这个夫君可真是关照有加!

看到轩辕泽进来,太后微哼了一下坐到锦榻上。她的目光扫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念儿,瞧见她的狼狈样子,眼眸闪了闪没说话。

“什么事让皇祖母生这么大的气?”轩辕泽笑着进来,作揖行礼。他的身后,流云俯身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早收起了刚对念儿的冷色,眉宇温和慈爱的道,“太子这是从哪里来呢?哀家听说你一早上都和皇上在御书房议事呢。”

轩辕泽眸光微闪,早朝之事早已传遍皇宫,太后却在这里避而不谈,显然是不想提及。眼角瞄到跪在地上低着头却背脊挺直的女子,他一愣,继而目中流露出赞赏,抬头笑望着太后道,“江南大旱,父皇十分忧心,就找孙儿商讨了片刻。本来孙儿想要回府的,听说太子妃也来了皇祖母宫里请安,就想着和她一起离开正好,就赶过来了。雨儿,这是……”轩辕泽故作不解的问。

太后精明的眸子闪了闪没有开口。念儿垂头低声答道,“是妾身愚笨,冒犯了太后……”既然太后不想说,她就识趣的含糊两句。

“皇祖母,雨儿还小,难免处事不周,您看在孙儿的面子上,就饶了她吧。”轩辕泽看了念儿一眼,哀求道。

太后将轩辕泽的表情看在眼里,叹道果然是红颜祸水,竟让她引以为傲的嫡孙为她开口求情!“哎,罢了,今日也给了她些教训。哀家就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不予计较。只是太子妃,你今后的言行都要规矩,莫要再……”太后还欲说,就看到轩辕泽的脸色已经变了,就叹了口气道,“好了,你起来吧。哀家也累了,就不留你们了……”说完,再也不看两人,转身去了内殿。

大宫女上前放下珠帘,但闻叮叮当当脆响,里面早已没了人影。

看到太后走了,剑兰忙扶起念儿,“太子妃快起来。”

腿跪地时间长了,有些酸痛,念儿在剑兰的搀扶下站起来,整了整皱褶的衣衫,对着轩辕泽行了个礼,“妾身见过太子。”

轩辕泽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虽然有些狼狈,可气质依然清淡的女子,不觉有些晃神……在他的印象里,纳兰若雨从没像现在这样让他陌生过……

“走吧。”许久,他才吐出一个字,转身领先走了出去。

念儿无言,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刚出太后寝宫的宫门,就看到桂嬷嬷陪着一名宫装美妇走了过来。那美妇念儿并不认识,正在想着就看到轩辕泽恭敬的行礼,“见过姑姑。”她也只有拜了下去,“见过公主。”

如她猜的不错,这名宫装美妇就是太后的亲生女儿,皇上的亲妹妹,当朝长公主静婉公主!

静婉公主三十岁左右,眉目和太后有三分相似,和皇上有两分相似,面容娇美,气质华贵,肌肤白皙如双十少女,举手投足尽显皇家尊贵。

“太子不必多礼,本宫可有些日子没看到你了。”静婉公主微笑着,目光掠过轩辕泽投射在念儿身上,眸子一暗,眸底涌现一丝不明的厌色,却还是笑了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太子妃吧?果然是个妙人儿,你们大婚时本宫不曾赶上,这个镯子就算是给太子妃的见面礼吧!”说完,从手腕上褪下一只晶莹翠绿的镯子,顺势拉过念儿的手,套进她的手腕上,又瞧了瞧,才满意的点头,“不错,刚刚好。”

“谢公主殿下。”念儿俯身行礼。

静婉公主此时瞧见了她脸上的红痕,眼光流转,却没有点破。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桂嬷嬷这才上前给两人见礼。轩辕泽摆手让她起来。

“好了,本宫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就不拦着你们了。”静婉公主柔柔一笑道。

“恭送姑姑。”

“恭送公主。”

静婉公主离开,轩辕泽才和念儿直起了身子,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往外走。

“呦,这不是太子妃吗?怎的脸色这么难看?”一声尖利的带着嘲讽的声音从拐角的回廊里飘了过来。念儿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这宫里最想看到她倒霉的估计就数端妃了!

端妃的着装依然是那么艳媚,她迈着轻快的步子,扭着柳腰婀娜多姿的过来,身后跟着四个小宫女。

“见过端妃娘娘。”轩辕泽和念儿一起行礼。

“可真巧啊,本宫闲逛也能碰到太子殿下!”端妃抿唇一笑,娇俏的脸如百花盛开,美艳无比。她的目光一直都定在轩辕泽的身上,从头到尾都是痴迷渴望的眼神。她希望那个男子能够看她一下,哪怕一眼就好。

第两百一十五章

只是,端妃还是失望了,轩辕泽一直垂着目光,从听到她的声音起就再也没有抬起过头,更别说看她了。

念儿真的有些佩服端妃的执着了,为了看到轩辕泽,她怕是精心制造了这次的巧遇吧。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情,端妃这不为人接受的扭曲情感,注定不会得偿所愿!

念儿甚至有些担心,若端妃再这样肆无忌惮下去,早晚有一日会被皇上发觉,到时,她会死的很惨!

到时,怕也会连累到轩辕泽……

轩辕泽听到端妃的话,并没有回应,他身子一侧就要离开。可端妃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机会,怎会轻易放过?莲步一动,已经拦在了他的面前,挑衅的娇笑道,“怎的太子殿下看到本宫就要走,莫非是不想看到本宫?”

她本就柔媚无骨,此刻又特意放软了声音,听在念儿的耳中,怎么着都有魅惑的味道。只可惜她是女子,端妃的万种风情她都不会看在眼里。可是轩辕泽呢?她相信换做任何一个男子,看到如此绝色妖娆的尤物美人,怕都会心神荡漾,心痒难耐吧!

想到此,她悄悄扭头看去,脸颊上的伤也仿佛不痛了,她此刻就好奇轩辕泽的表情!只是她有些失望,轩辕泽的眼眸始终低垂,连眼角也不曾抬起,更别说瞪圆了眼睛看了!余光不经意撇到他身后的流风身上,看到那小子竟莫名红了脸,只是很快的闭上眼睛低下头,大概是想眼不见为净!

念儿偷笑,流风怕是没能抵挡住端妃的诱惑吧!这小子没他主子的定力好!念儿在心里评论了半天,想起刚才在太后宫中轩辕泽对自己受罚视而不见的仇,就想着要报复一下。轩辕泽不是不看端妃吗?那她不介意帮个忙!

“殿下……”她也柔柔的叫,清淡的嗓音像羽毛抚过人的心间。

轩辕泽有些诧异,忍不住抬起头来,却看到她对他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眸中无辜的神色更加让他迷蒙,他猜不透他的小妻子究竟要干什么!

“太子殿下……”端妃不甘念儿一句话就让视自己不见的轩辕泽抬起眸子,狠狠的瞪了念儿一眼,更加放柔了声音低唤道。

无奈,轩辕泽匆匆撇了她一眼,却在看到她放浪的形骸后眉头一皱,极快的垂下眸子施礼,“府中还有许多事要办,本宫告退。”

“走吧。”他对着念儿道,却看到她一脸坏笑,嘴角愉悦的勾起……他不解的看着她,想要问她乐什么?

端妃一次次的被他忽视,又看到她们两人公然在她的面前眉目传情,暗送秋波,恨得银牙咬碎,再也保持不住端庄大度,不屑的哼了一声讥讽道,“太子殿下真是好风度,这别人都红杏出墙私定终身了,殿下还能这么宽容大度,爱护包容!真是让本宫佩服……”

“端妃娘娘,这里可是皇宫,周围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听着,娘娘要是不怕皇上生气,尽可以将你刚才的话大声的在这宫里说上一圈。没影的事,我们殿下又为什么要介意?娘娘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清者自清!莲花即使是种在淤泥里,也能开出洁白娇艳的花朵。娘娘还是不要附和那些居心叵测的小心的言行才好,”念儿勾唇靠近端妃的耳边,压低声音却足以让周围的几人听到,“当心祸从口出。”说完,她莞尔一笑,旁人看去都当她在说什么亲密的话语,“娘娘的心思,既然我能看懂,想必这宫里,能看懂的人大有人在,娘娘还是想着怎么样向皇上交代吧!”最后几句,她压低了声音,低的只有端妃一个人可以听到!

说完,她清声叫了句,“剑兰,我们走。”也不理轩辕泽,当先朝宫门走去!剑兰一愣,看了看轩辕泽应了声快步跟上。

端妃的一张脸已经煞白……

此刻,她再也没有了心思和念儿攀比,再也不想吸引轩辕泽的目光,满脑子想的都是念儿的那几句话……她的身子摇了几下,在一旁小宫女的搀扶下有些狼狈的离开!

轩辕泽星眸一暗,冷眼看着念儿带着怒气离开,再看到端妃听完她的话后失魂落魄的走了,幽深难测的眸子中突地光华大增,抬脚,快步追了上去。

流云和流风互望一眼,两人都撇撇嘴,飞身跟了上去。

出了宫门,念儿直接带着剑兰上了轩辕泽的马车,驾车的马夫见上车的不是太子而是太子妃,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问,“太子妃,还要不要等太子殿下?”

“不等了。”念儿冷冷的道。车夫愕然,有些不知所措。这马车,可是太子的专用马车啊!如今太子妃强占了,还不让等太子,这可如何是好?车夫惶恐间,剑兰对他使了个眼色道,“太子妃的话你难道敢违抗?还不快走!”

“是是……”车夫一惊,只有硬着头皮甩了鞭子,驾着马车而去。

轩辕泽和流云流风赶到宫门口,正好看到马车绝尘而去的背影。三个人显然都愣住了,流云和流风再次互望一眼,同时点头:看样子,太子妃似乎很生气!

轩辕泽饶是再温和儒雅,看到停放在一边的小轿,他的嘴角还是抽了抽。

“流云,回去后让南宫总管再多准备两辆马车!”

“是。”流云赶紧应了。

“去找几匹马来。”轩辕泽瞧了轿子一眼沉声道。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坐着轿子回去吧?

“是……”流云的嘴角抽.搐。

于是,在太子府门口等候的南宫墨,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和三匹马一顶轿子的奇景!最奇的是,太子的马车里下来了太子妃,轿子里空无一人!而三匹马上却坐着太子殿下和他的两个侍卫!

“参见太子妃!”愕然归愕然,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免了。”念儿一挥袖子,当先走了进去,那样子看的南宫墨又是一愣!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跟在念儿身后的剑兰对他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奉告。

“殿下!”南宫墨一头黑线看着轩辕泽走了过来,忙行礼。

“恩。”轩辕泽的脸色也不好,应了声跳过门槛走了进去,流云流风紧跟着。南宫墨大急,伸手拽住走在最后的流云悄声问,“主子这都是怎么了?”

流云两手一摊,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对了,殿下让你再多备两辆马车!”

南宫墨还想再问两句,流云已经走远了。

“多备两辆马车,奇怪,要那么多干什么?”南宫墨看了看台阶下的华丽马车,有些想不明白,可是太子的话他又不敢违抗,摇了摇头还是去准备了。

念儿一路直奔听雨阁,下人们对她施礼她也视而不见。香如看到她回来,忙迎了过来,小声的道,“太子妃,夫人来了!”

翠如和秀如也都担心的望着她,唯独没有看到容妈妈的身影。念儿想着她定是去向锦芬告什么状去了!

她知道锦芬来,也定是为了昨天的事。

“你们退下吧,太子殿下过来了,告诉他母亲也在。”念儿淡淡的说了句,从容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锦芬一脸yīn沉,容妈妈在一旁候着,看到念儿进来,得意的挑了挑眉。

“给夫人请安。”念儿站在那里点了个头算是行礼。

“你这是什么态度?”锦芬的怒火一下子冒了起来。从她昨天听到大街小巷那些不堪入耳的传闻后,心情就一直没有好过。原本她一大早就要过来的,可纳兰辰逸一直没有回来,她才拖到了现在。可一见面,念儿的态度就将她还未平息的怒火又点燃了!

“你才进太子府几天,就将雨儿的名声糟蹋的不成样子!如今倒好,你上街去打听打听,看那些人那个不是三五成群在那里议论,你让丞相府的脸面何存?”锦芬咬着牙喝道。本来她还想说太子的脸面,可话到嘴边她没敢说出来。

“纳兰若雨的名声原来就不怎么好!”念儿看了她一眼道。“不要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她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子里有些浮肿的脸,拿起脂粉擦了一些。

“你的脸怎么了?”锦芬也注意到了她的脸色,“有没有没人发觉?”她关心的是念儿脸上的人皮面具有没有让人发现!

念儿擦完脸上的粉,才回过头看着她,“如果被人发现,你说你还能好好的呆在这里吗?”她邪魅一笑。瞧在锦芬眼里却刺目的很!

锦芬无语,她也明白念儿的话没有错,可她还是不放心,“以后没事不要随便出去,昨天的事过去就算了,不过你不要以为顶着雨儿的脸,就可以借着她的美貌胡作非为!别忘了,你现在身处的地方是皇家……”

念儿凝眉,莞尔一笑,“我知道。因为我知道所以才担心你的女儿以后回来会被人欺负,要不然,我也犯不着挨太后的耳光!”

太后赏的几巴掌,她还没有和轩辕泽算,不过,也不妨碍她先记到锦芬的头上。

施人恩惠,也需要人记得!

第两百一十六章

“被太后打了耳光?”锦芬惊叫。“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冒犯了太后?”她怀疑的看着念儿,想着她会不会为了报复,而故意损毁纳兰若雨的名声,故意让太后厌弃?

念儿无言的望向她,目光如剑,“我有那么傻,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吗?”

锦芬想了想,突然得意冷笑,“是啊,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会为了萧家那些人好好过活。”

念儿清淡的眸子骤然一冷,嚼着冰霜的眼神再一次望着锦芬,直看得她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才道,“萧家和我无亲无故,六婶子只是看我一个孤女孤苦无依才心生怜悯。夫人又何苦为难他们?”也不知名兰将口信带到没有,六婶子一家可曾离开?

“为难?我几时为难过他们?”锦芬佯装不解的反问,惹来念儿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她“嘿嘿”冷笑了几声,才道,“只要你乖乖的过完这两个月,他们也会平安无事。”

“夫人最好祈求他们无事……”念儿低低的轻语,目光再也不看锦芬。

“对了,我听老爷说太子十日后就要去南方赈灾,可是真的?”锦芬又想起什么问。她也是无意间听到纳兰辰逸对柳姨娘说了这么一句,当时她没敢多问。如今,只有找念儿求证。

“是啊,太子离开,你就不用担心了……”念儿嘲讽一笑。当她不知道锦芬迫不及待找来的另一个原因?“太子如今都不和我说话,夫人也就不用担心他会不会碰我了!”

锦芬脸色一僵,狠狠的说道,“我怕殿下因为你连带雨儿也厌弃了!”这,是她最担心的。她一方面不希望念儿和轩辕泽单独相处,另一方面又怕她过分拒绝会惹的轩辕泽对回来后的纳兰若雨也冷淡了!她的心情,现在是很矛盾的……

“那我今夜就主动留宿太子殿下好了!”念儿嘴角邪恶的勾起,看着锦芬脸色大变后她愉悦一笑。“你放心,别人的东西,我从来都不感兴趣!”

锦芬听到她后面一句话松了一口气。

“见过殿下!”

“太子妃可在屋里?”

院中,传来轩辕泽的声音,锦芬神色一紧,慌着站了起来,容妈妈则是低下了头。对于轩辕泽,她是打心里畏惧的。

“回殿下,丞相夫人来了,太子妃在陪着她说话。”剑兰轻声回答。

“哦?夫人来了!”轩辕泽咦了一声,脚步没停,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臣妇参见太子殿下。”锦芬看到缓步走进来的锦衣男子,忙俯身行礼。

“夫人不必多礼。本宫想来看看雨儿,没想到夫人也在,唐突了。”轩辕泽优雅的笑着,温润的玉颜如沐春风,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念儿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早上的yīn霾,不觉暗叹,原来善变脸的也不一定都是女人!只是她的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看到轩辕泽就来气。

她就不相信轩辕泽不知道锦芬来了?整个太子府那里没有他的眼线,怕是一有个风吹草动他马上就会知道!丞相夫人来了这么大的事,下人会不禀报?打死念儿也不信。只是,她懒得理他而已。

“雨儿年轻不懂事,给太子殿下添麻烦了!”锦芬有些惶恐的低头道。她卑躬屈膝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对念儿时的盛气凌人?

轩辕泽深深的看了锦芬一眼,只看得她头皮发紧,后背冒汗,才慢悠悠的道,“雨儿是本宫的太子妃,本宫怎会嫌她麻烦?”

“是是……,臣妇逾越了!”锦芬慌着点头,身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念儿有些意外,她不以为经过昨天的事,轩辕泽还会这么大度的包容自己!何况在锦芬这个亲娘面前,他也不要要隐讳。毕竟,不管什么原因,如今理亏的都是纳兰家。

“夫人难得来一趟,剑兰,吩咐下去,让厨房好好做几道菜,太子妃也好多陪着夫人说说话。”轩辕泽袖子一挥,脸色恢复温润如玉。

剑兰应声退下,锦芬忙摆着手告退,“不用不用,臣妇就是想来看看太子妃,送来一些新鲜的瓜果。府里还有很多事,臣妇就不多留了。雨儿,好好服侍太子殿下!”锦芬亲热的抓住念儿的手,尖利的指甲却深深的刺进她的肉里。念儿不动声色的笑笑,柔顺点头“女儿明白,母亲不用cāo心。”温婉害羞的样子,要多乖顺就多乖顺。

锦芬又狠狠掐了她一把,才皮笑肉不笑的放开她的手,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告退离开。念儿让容妈妈送送,容妈妈忙跟着走了出去。

念儿抚着掐痕累累的手臂,微微失神。锦芬对她的恨她很清楚,只是锦芬怕是不会想到,自己对她的恨,却要深百倍千倍!

如今,她却要压抑着xiōng中翻腾的恨意,对锦芬和颜悦色,甚至还要在人前恭敬的叫她一声,“母亲!”眸中的痛色越来越深,她的脸色也瞬间惨白。

“雨儿!”轩辕泽唤道,星目盯着她的脸好一会又问,“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太医?”

念儿抬眸,对上他关切的几乎没有虚假的脸,看着他眉目如画,无双风华,却又像隔了千重迷雾,让她看不清楚。她不知道他脸上的关心是真是假,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她僵着身体愣在那里……

“雨儿!”轩辕泽又叫,上前一步握住她微凉的手,再一次开口,“发生了何事?”

念儿抬头,对上他深幽漆黑的眼眸,看到他眼中面色苍白的女子容颜,猛然间清醒过来,勉力扯开嘴角的一抹笑容,温柔的道,“妾身无事,就是累了些!”

轩辕泽似乎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道,“那就好,既是累了,就去歇着吧。”

念儿点点头,在他的搀扶下上了床,轩辕泽替她盖上锦被,她望了他一眼,缓缓的闭上眼睛!

第二百一十七章

轩辕泽走出屋子,眸底的温柔之色尽数褪去,淡淡的冰寒重又浮上他的眸子。流云看他脸色不好,凑上前小声的说了一句,“殿下,那个小丫鬟查出来了,是穆夫人的贴身侍女。”

轩辕泽眼神更冷,幽幽说出一句话来,“看来,穆霜霜去白云寺祈福并没有让她安分一二。明日给穆大将军送去五个美女,就说是本宫赏给他的,慰他带军cāo劳之苦。”

“是。”流云朗声应了,转身飞快离去。殿下看在容妃娘娘的面子上,已经容忍了穆夫人很久,这一次,却是真的发怒了。

轩辕泽站在听雨阁外,看着暮色渐渐笼罩大地,脑中想起念儿在太后寝宫所说的话,“俗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这爹娘所给的美貌给妾身招来了意想不到的羞辱,难道要妾身埋怨爹娘不成?更则若妾身没有这副较好的面容,皇家是否还会让妾身入这东宫?妾身只是个女子,何尝不想安安稳稳的守着夫君孩子幸福度日,何尝不想受了委屈会有人为了出头,而不是多方指责!”

是啊,她若没了那骄人的美貌,若不是有纳兰辰逸那么个父亲,也许,就会嫁一个平常的男子,相夫教子安度一生!

说来,她也是无辜的,不幸卷入这皇族的漩涡里,浮浮沉沉,每日里提心吊胆,虽顶着尊贵的身份,却屡屡遭人算计……太子妃的位子,有多少女子多少人惦记着,要不然,她也不会一而再的被人恶意谣传,想要毁了她!

轩辕泽的眸子渐渐暖了,这一次是从心底生出的暖意,虽不强烈,却丝丝缕缕将原来的冰寒消了一些。他又看了身后一眼,转身而去。

皇宫,太后寝宫。

静婉公主正陪着太后用晚膳,太后看到许久不见的女儿回来,脸色好了许多。桂嬷嬷吩咐御膳房做了许多静婉公主爱吃的菜,她亲自在一旁伺候。

“婉儿啊,几个月不见,你都清瘦了一些,可是身子不爽?”太后怎么瞧都觉得女儿没有以前丰盈,夹了菜到静婉公主的碗里问道。

“哪有!儿臣这几个月还胖了一些呢,母后没看到吗?”静婉公主笑着抬起手腕,让太后看她的手指。太后瞧着原本纤细的手指的确圆润了些,这才欣慰一笑,“胖了好,你以前就是太瘦了才老是生病,如今长了肉,也比以前好看了不少。”

“怎么,儿臣以前不好看吗?”静婉公主嗔怪的瞪了太后一眼道。

太后疼爱的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哀家的婉儿可是这月华朝最美的女子。”

“母后说的那可是以前,现在的儿臣早就不是月华第一美女了!”静婉公主抿唇一笑,夹了青菜送到太后的碗里。

“哼,她哪里有婉儿的一分?”太后冷哼一声,却不好当着女儿的面多说什么,夹了菜送进嘴里。

静婉公主的眸子微动,她抬起头笑着问,“怎么,母后不喜欢太子妃?”

“哎,何止是不喜欢!那个女子简直就是我们皇家的克星!自从她和太子定下婚期,事情就层出不穷,不仅扰了母后的寿辰,昨日更是在大街被男子调戏,丢尽了皇家的脸面!”太后如今一提起纳兰若雨就恼恨不已,恨不得她没有嫁给轩辕泽。

“太子妃儿臣以前就见过一次,嚣张跋扈,骄纵任性,马车惊了被一女子奋不顾身所救,她不但不感激还口出狂言,对人家女子不闻不问,周围的百姓指责,她竟拿出五两银子给受伤的女子!那女子也是个有骨气的,愣是没要。”静婉公主想着那日在白云寺山脚下所见到的情形,绘声绘色的同太后讲着。眸子里,毫不掩饰对纳兰若雨的不喜。

静婉公主当年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及笄后被先帝赐婚给驻守边城的宁北侯世子为妻。公主为人和婉,和宁北侯世子感情很好,只是宁北侯世子十年得了一场重病,虽全力救治活了下来,可身子早已大不如前。公主一直都守在丈夫的身边照顾他,太后寿宴之时,因世子突然犯病,公主才没有赶回来!

“那个女子哀家也听说过,据说长的也还不错,小六曾带进瑞王府过,听说他对那女子不一般。只可惜,出身太差,要不然……”太后有些惋惜。念儿和丞相府的瓜葛,曾一度是京城热议的话题,太后虽然不在宫里,也会有人向她禀报,她自然知道一些。

静婉公主了然笑笑,那个女子身份是差了许多,要不然,给小六做个侧妃还是可以的。

“对了,世子的病可好些了?”太后想起宁北侯世子的病,关切的问。

“好了许多,前些日子边城来了一位苗疆神医,不仅解了边城的瘟疫,还给世子仔细瞧了一番,诊了脉开了药,如今世子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要不然,儿臣怎么能放心回来?”静婉公主说到丈夫,眉宇间都是喜色,看得出,她和世子的感情很好。

“那就好,只要你开心幸福,母后就安心了!”太后舒了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这次既然世子的病情好转,就多陪陪母后。”

“好。”静婉公主湿了眼眶。自从她成亲,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和母后这样亲昵的说话了!

“皇兄和太子的关系怎么样了?”静婉公主想起什么又问。

“哎,还是老样子。你皇兄对太子是越来越严厉了,有好几次,哀家都有些看不过去。只是太子是要继承大统的人,多磨练些也没坏处。”想到皇帝对轩辕泽的态度,太后就止不住叹气。她就不明白,同样是儿子,轩辕泽又那么优秀,皇上怎么会还那么近乎苛刻的要求他呢?对他,完全不曾有一星半点儿温情。

“母后不用担心,皇兄对太子越严厉,他才能有机会多历练,毕竟轩辕家的江山,将来可是要交到他的手里。

静婉公主不以为意。俗语道慈父多败儿,皇兄大概也是对太子寄予厚望吧!

第两百一十八章

“太后,公主可是会在宫中多住些日子的,您也别光顾着说话,饭菜都凉了呢。”桂嬷嬷端着冒着热气的菜肴进来,看到母女二人只顾着说话,桌子上的菜几乎没动,忍不住抱怨道。

“呵呵,哀家一高兴,竟将这事给忘了,婉儿来,尝尝这糖醋鲤鱼,可是你最爱吃的!”太后这才想起了,忙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静婉公主的面前。

母女二人不再说话,安心的吃着晚膳。

晚膳后,静婉公主就留在太后寝宫休息。

丞相府,锦芬回去后径直去书房找了纳兰辰逸,将心中所担心的事情讲了一遍。“老爷,那个丫头似乎越来越不听话了,妾身今日说了她一句,她竟然顶撞了好几句。照如此情形下去,雨儿还未回去,她怕是已经将太子妃搅翻了天!这大街上那些传言不堪入耳,都是拜她所赐。不行,我要找张太医,让他赶紧治好雨儿的脸,趁早将那个丫头换回来!”

纳兰辰逸脸色yīn沉,淡淡看了锦芬一眼,眸中若有所思,半晌才道,“念儿不会如此猛撞,那个丁三公子根本就是个混人,今日被皇上下令打入天牢,这里面,一定有太子的手笔。要不然,单凭一两个御史是无法一下子找出他这么多年犯下的案子。如此看,太子还是相信雨儿的。只要太子对雨儿还有情意,雨儿的太子妃之位就稳如泰山!”

锦芬眼睛一亮,可很快又淡了下去,叹了口气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雨儿在小院里不吃不喝,每日里不是骂人就是乱砸东西,这样下去可怎么得好?”

回门日纳兰若雨受了刺激发泄了一顿,今日也不知听那个多嘴的丫鬟说了街上的传言,她就又开始摔东西打人!长此下去,只怕……唉……

“将伺候雨儿的丫鬟都换了,这次挑几个机灵点的,莫要再让雨儿听到什么。”纳兰辰逸眼底一沉冷声道。乱嚼舌根的丫鬟决不能留在雨儿的身边!

“是。”锦芬应了,目光悄悄抬起看了纳兰辰逸一眼,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须臾,才咬了咬嘴唇道,“妾身让人准备了晚膳,老爷今夜……”

“赵姨娘身子不舒服,一会我去看她,就在她屋子里用膳。”纳兰辰逸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的道。让他和锦芬独处,他立刻就会想到锦芬和那个男人翻云覆雨的情景,让他胃口倒尽,无比恶心。若不是为了雨儿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他说什么都要休了这个贱人!还妄想着和他一起用膳重归旧好?没门!

说完,纳兰辰逸再也不看锦芬一眼,摆弄起手中的毛笔。

锦芬的脸色煞白,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两下,闭上眼缓了缓情绪,压下心底的羞愤,福了福道,“妾身告辞。”扭身,几乎是跌撞着冲出了屋子。

身后,纳兰辰逸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啪”的扔掉了手中的毛笔,铁青着脸出了书房,径直去了西园。

锦芬一路跑回了兰芷阁,一进屋子就扑到床上呜呜大哭。伺候她的大丫鬟看到了,也不敢上前问,偷偷退了出去。

“纳兰辰逸,你个没良心的,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为你cāo心劳神照顾这一大家子,你竟然说忘就忘……”哭了半天骂了半天,她还觉得不解恨,起来将屋子里的摆设抄起来砸了个脆响,什么花瓶,玉器,琉璃马,一件没剩!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发泄心中的不满。

“夫人,快莫砸了。”听到响声,大丫鬟翠儿怯怯的走了进来劝阻。锦芬顿了一下,还是一咬牙将手里一尺高的前朝三彩陶马给狠狠摔到了地上。看着满地的碎片,她得意的勾起了嘴角,“纳兰辰逸,我让你不理我……”

“夫人……”翠儿闭着眼听完了那声巨响,才害怕的睁开眼,咽了口唾液艰难的道,“老爷说了,夫人房中的东西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一律从夫人的嫁妆里等价扣除!”翠儿说完,赶紧后退了两步,生怕锦芬一怒之下迁怒自己!

“什么?”果然,锦芬听到翠儿的话后,立刻呆愣在了那里,脸上的颜色由白变青,再由青变灰,最后是死灰!半晌,她低头看了看脚下一地的碎片,目光有些呆痴的掠过,三千两银子的双耳鎏金牡丹花的花瓶,八千两的翡翠玉碗,一万两的异域琉璃马……最次的也要两三千两银子,最贵的却要一两万两!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有些颤抖的呢喃,“我到底砸了多少银子?”

翠儿在一旁小心的数了一下,大概没有十万两,也要八九万了!她心道,夫人这下子心疼死了!

锦芬的手在空中挣扎了几下,最后无力的垂下。就在翠儿觉得她大概是伤心过度傻了的时候,她突然身子前倾,“噗……”吐出一大口鲜血,人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夫人……”翠儿大惊,冲过去抱起锦芬,同时对着屋外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凄厉的呼喊在夜空中分外刺耳!

纳兰辰逸正在赵姨娘屋子里用膳,管家来报他愣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的冷言道,“找个大夫瞧瞧就是,犯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吗?”

赵姨娘端了香茶递到他的手里,温婉的笑着道,“夫人金贵,吐血可不是小事,还是找个太医来瞧瞧好,老爷说是不是?”她眉宇含笑,一脸温柔,像一江春水搅乱了纳兰辰逸的心。他不觉点了点头道,“去将张太医请来!”

管家领命,擦了擦额头的汗而去。

“夫人病了,老爷还是去看看吧!”赵姨娘看到管家走了,劝道。

“不去。本相又不是大夫,张太医医术高明,有他在估计没事。”纳兰辰逸冷着脸哼了一声,看到赵姨娘因为怀孕而越加丰盈光滑的脸蛋,忍不住心神荡漾,长臂一伸将她拉到怀里,凑近她的耳畔亲呢的低语,“今晚本相留下来不走了!”

第两百一十九章

丞相府的事,念儿并不知道,此刻她关心的只是名兰有没有将话带到,六婶子一家是否已经安全离开!

只是,如今的她也不能轻易出府了。无声的叹息着,她站在窗户前看着天上的星星。

“爱妃在看什么?”突地,身后传来轩辕泽磁性温和的声音。

念儿一愣,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自己怎的没有发觉!按下心中的讶异,转身,换上温柔的笑脸道,“没看什么,殿下什么时候进来的,丫头怎么没有禀报,妾身也好迎接殿下。”说完,她垂眸福了福。

“是本宫让她们不要禀报的。”轩辕泽走近她,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漆黑的天际,“今夜虽然无月,可星光不错。”他的眸子忽明忽暗,让人看不仔细。

念儿没有再说话,和他一起遥望着星际夜幕。两个人都不说话,似乎又回到了前两日。丁三公子的事件,就像一阵风刮了过去。念儿不知是不是轩辕泽刻意避过,反正她是不会再提!

“瑞王这两日精神不佳,总是喝酒。爱妃可知道原因?”须臾,轩辕泽温声问,别过头清楚的看着念儿的脸。

念儿心中一动,笑着反问,“瑞王爷喝不喝酒,妾身怎么会知道原因?”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故意试探?她的心莫名紧张了起来。

轩辕泽轻轻凝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一分神情。念儿感觉到了,抬眸,淡然望着他,并对他微微一笑。

轩辕泽轻叹了一声才道,“他在寻找丞相府的那个婢女念儿!”

念儿一惊,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装作讶异的问,“王爷找那个丫头做什么?”

“依本宫看,瑞王是喜欢上了那个女子了!”轩辕泽轻轻摇了摇头道。他不确定轩辕瑞对那个念儿的感情有多深,可他现在日日烂醉如泥,整日里命人寻找那个丫头,就连早朝也旷了两次,已经惹得父皇大怒了!

脑子里,竟悄然浮现那个倔强清冷的俏脸,轩辕泽微微失神……

念儿震在了那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轩辕瑞对她的感情,她隐隐约约了解一些。可她始终认为,那不过是他无聊,拿略有不同的她做消遣而已!她可以拿他做朋友,她也一直拿他做朋友的!她不否认轩辕瑞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只是情爱一事,她早已在心底深锁!

“爱妃在想什么?”轩辕泽回神,看到念儿独自怔楞,笑着问。

念儿忙敛了心底的情绪,淡笑着道,“妾身在想,瑞王怎么会喜欢那个丫头呢?”她发觉,轩辕泽是越来越将爱妃两个字说的顺口了。那声让她诧异和温暖的‘娘子’除了第二日,他再也不曾说过。

他其实还是在意丁三公子之事的!念儿断定……

“呵呵,爱妃也和本宫一样!只是,那个丫头本宫也见过,的确是个特别的。”轩辕泽轻笑着,如玉的面容若春风拂柳,轻柔的扰人心扉!

念儿晃了晃神,低下了头,暗道怪不得纳兰若雨对他痴心若狂,怪不得这京中的女子哪怕做妾都甘愿入太子府!怪不得香如几个丫头明知道纳兰若雨忌讳,还是想着要爬上他的床!

他,的确有让女子疯狂的本事!

“天色不早了,殿下是要在这里歇息呢,还是去别处?”念儿抬头看了看星辰道。这样的相处实在暧昧,她想着要逃离。

轩辕泽笑容不减,眸子炯炯发亮,笑着戏言,“爱妃这是留本宫呢,还是赶本宫?”

念儿羞涩一笑,嗔道,“殿下说什么呢,妾身怎么会赶殿下!只是妾身……”她微低下了头,样子扭捏。她的月事可还没完呢!

轩辕泽了然,笑着走向床榻,“本宫今日不走了!”

念儿愕然,有些不信的看着他。自己是不是没说明白!

她的样子让轩辕泽感到好笑,自己动手脱了外衣道,“爱妃难道想听府中下人说我们夫妻不和?”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念儿恍然大悟。忙笑着点了点头,暗道自己真是笨,竟将这事给忘了!她们好歹也才新婚,昨夜轩辕泽借由处理政务已经一宿没回听雨阁,若是今夜再离去,明日下人该乱嚼舌根子了。毕竟这太子府,也并不一定都是他的人……

“妾身伺候殿下宽衣?”想清楚事情的轻重,她忙笑着上前道。

轩辕泽笑笑,不再动弹,任她将身上锦衣的扣子挨个解开。

念儿只想着赶紧帮他解了衣裳好离他远些,却不料他项间的一粒扣子,也不只是她紧张还是粗心,竟怎么也解不开。念儿急了,微踮起脚,瞪圆了眼睛想看仔细。

她本就娇小,踮起脚也才到轩辕泽的下巴。她因着要看清轩辕子脖子下的金纽扣到底怎么了,身子不免往前倾了一些。少女特有的淡淡体香,悄然窜入轩辕泽的鼻翼。

他低头,看着她尽在寸余的脸颊,看清她俏然颤动的浓密羽睫,白皙如瓷的温润肌肤,干净俏丽,就像一块上好的璞玉,娇美清越!心,怦然而动!

这一次心动,无关两人的身份,无关她的家世,他只是对眼前美丽的她怦然动心!是一个男子对心仪女子单纯的喜欢!

他的喉头动了一下……

正在奋力和金纽扣做斗争的念儿猛然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和轩辕泽的姿势有多么暧昧,慌着撒手后退了一步。只是,她的一只脚还没有站稳,芊腰已经被人一把抱住!她更加慌乱,无助的看着他的玉颜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也不能挣扎,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她的夫君!

没有错过她眼底的那丝慌乱,轩辕泽紧紧抱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用一只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声音里含着戏谑,也有压抑的情绪未明。他的嗓音柔和的带着一丝蛊惑,让人几欲沉醉在他眸中的温情里不能自拔!

念儿也有那么一瞬的恍然,她痴然看着面前很近的笑脸,想着他怎么可以长的如此好看,竟连她这个女子都不如?怪不得这京中女子都想着要嫁给他呢。现在,他可是她的‘夫君’,她突然有些想笑,如果纳兰若雨知道此时的情景,会不会气得吐血?如果纳兰若雨知道她现在心中所想,会不会直接气死?

想到这种可能,念儿微微勾起了唇角。

轩辕泽看着怀中的女子露出调皮的笑意,淡淡的,却让人心情愉悦,不觉莞尔,“雨儿在笑什么?”这种气氛还能笑出来的,估计就她一个了!

念儿愣住,这才想起笑的不是时候,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才道,“没事。”说完,她垂下眸子,再也不看轩辕泽一眼。

被她一笑,轩辕泽心中冒起的那团火也渐渐熄了下去。眸子闪了闪才道,“夜深了,安寝吧。”说完,松开了手臂。

“恩。”念儿乖巧的点头,上床,缩到了里面,很快就闭上了眼睛,至于睡没睡着,只有她自己知道。

轩辕泽在她身旁躺下,也没多说话,很快,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一夜无话。

“殿下,太子妃?起了没?”

早晨,念儿还没有醒,迷迷糊糊就听到剑兰的声音在门外小声的喊道。

她睁开眼,看到窗户发白,隐隐还有暗色,想来天才发亮。

身旁,轩辕泽还在熟睡,安静平和的玉颜让念儿失神了片刻。她小心的起身,避开他的身子,下床穿衣,简单的将青丝在脑后绾了个发髻,用一根白玉簪子别住,这才开了门。

“剑兰,怎么了?”念儿压低声音问。剑兰一向谨慎,无事是不会在大清早就吵醒他们的。

“太子妃,太子殿下还没有醒吗?”剑兰看了眼屋里,轻声问。

“没呢,发生什么事了?”念儿看剑兰似乎有要事禀报轩辕泽,可又不想打搅他休息,忍不住问。

“是瑞王爷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呢。”剑兰想着太子殿下既然没醒,就先告诉太子妃吧。瑞王爷脸色不善,她现在的心还提着呢。

“南宫总管不在吗?”按说主子未起,理应南宫墨招呼。

“在的。可瑞王爷却是……”剑兰犹豫了一下才道,“瑞王爷要找太子妃。”

“找我?”念儿愣住。她不记得纳兰若雨和轩辕泽有什么交情!

“雨儿,伺候本宫更衣。”屋子里,传来轩辕泽的声音,清清淡淡,没有一丝的困意。

念儿想着他怕是早就醒了,更是将自己和剑兰的话尽数听了去。

她摆摆手让剑兰退下,自己转身回屋。床上,轩辕泽已经坐了起来,正自己穿着地上的靴子。念儿走过去,拿了一件剑兰昨日就放好的月牙白的锦袍给他换上,“剑兰说瑞王爷来了。”她想不管他听没听到,这话她都要再说一次。

“恩。本宫去看看。”轩辕泽伸开双手,被念儿伺候着穿好衣服,洗漱好,才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

他一出听雨阁,守在两侧的流云和流风就跟了上去。

“可知瑞王所来何事?”轩辕泽脚步不停,轻声问流云。

第两百二十章

“好像是找太子妃要人!”流云看了眼轩辕泽的脸色,才低声道。

“要人?”轩辕泽的声音顿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停。看得出,他也有些意外。

正厅,远远地,轩辕泽就看到那抹深紫色的身影,背对着他,很明显消瘦了不少。

“王弟!”他朗声叫,迈进了大厅。流云和流风也跟了进来,躬身向轩辕泽行礼,“见过王爷。”

轩辕泽转身,看到轩辕泽后眸子一暗,不耐的对两人挥挥手,“免礼吧。”人却朝他们身后看了看,问,“太子妃呢?”

“太子妃还在梳洗。这么早跑来有什么事?”轩辕泽在椅子上坐下,小丫鬟奉上香茶后退了下去。“怎么没带侍卫?”轩辕泽没看到轩辕瑞的贴身侍卫姚永,诧异的问。

“带了他们碍手碍脚。”轩辕瑞闷闷的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重重放下,显得心事重重。轩辕泽朝流风流云挥挥手,他二人悄然退下。

“你还在找那个女子?”见厅中只剩下了兄弟二人,轩辕泽才凝眉问。他实在不以为轩辕瑞为了一个女子搞成这样有什么好。女子再好,也没有前途重要。他害怕父皇知道轩辕瑞的事责罚与他。

“皇兄不会明白的。”轩辕泽摇头苦笑,却又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分,张了张嘴想解释,终是黯然垂下了头。

“我是不会明白。可我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我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让自己颓废消极,整天借酒浇愁!”轩辕泽厉声道。他看着眼前发丝凌乱,嘴角冒出藏青色胡茬的兄弟,终是压下心中的不忍。

“那是因为太子没有真正爱上一个人!”轩辕瑞笑的苦涩。他知道轩辕泽和纳兰若雨的婚姻虽然风光,可轩辕泽投入了几分真心他也明白,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轩辕泽是遵从皇上的旨意,娶了一个有显赫身世的太子妃。而纳兰若雨则是纳兰丞相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纳兰家族铺路的棋子。当然,这其中纳兰若雨是满心欢喜的,轩辕泽也并没有多少不满,就如同他没有多少喜欢一样!

轩辕瑞的话,让轩辕泽怔了片刻,他定定看着轩辕瑞憔悴晦暗的目光,脑子里浮现一张俏丽妩媚的笑脸……

自己爱她吗?他问自己。须臾,他暗自摇了摇头。

那自己不爱她吗?他再一次问自己,却不知从何说起。片刻后,他抬眸对上轩辕瑞的眼睛,肃然道,“爱与不爱有什么区别吗?只要对她好就行了。”

他不管外界如何传言,纳兰若雨做过什么,他都会如皇上希望的那样好好待她。

轩辕瑞黯然一笑,他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太子妃呢,我要见她。”突地,轩辕瑞起身决然道。

“王爷找妾身何事?”轩辕泽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温柔明丽的嗓音缓缓响起,纳兰若雨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来。

“见过王爷。”她低头垂眸,缓缓一礼。“见过殿下。”

“太子妃来的正好,本王正有事求你。”轩辕瑞一看到念儿进来,腾地站起来道。

“求却不敢当,王爷有什么吩咐但讲无妨,妾身能办到的一定全力为之。”念儿对轩辕瑞柔柔一笑,敛去眸底看到他憔悴模样的震惊。

“不用太子妃全力,只要你告诉本王念儿的下落就可以了。”轩辕瑞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急迫的哀求。

念儿忍不住动容!她不知,他对自己的感情竟然如此深!

只是,她却无以报答……

“成亲前两日念儿就告辞了,她说老家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禀明了父亲母亲,爹娘也同意了。因为她本就不是丞相府的奴婢,所以她来去自由,她要离开,我们也不好强留!”念儿压下心中的情绪,尽量温婉的道出那日的情景。

“她无父无母,老家哪里还有人?”轩辕瑞大声喝道,眼睛睁得老大,大有她说谎话想要揍人的冲动。

念儿愣在那里,她怎么也没想到轩辕瑞会如此激动!也对,轩辕瑞是知道她一半的身份的,还一直以为她是梅姨娘生的那个女儿。她的家就是丞相府,她的娘亲没了,又哪里还有家人!

轩辕泽的脸色微变,他看到轩辕瑞对念儿大吼大叫,看着她似乎受不住愣在那里,心中竟有些不舒服,想也没想就冲到念儿的面前,将她拉到身后,冷着脸对轩辕瑞道,“王弟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份。雨儿是本宫的太子妃,你没有权利对她大吼大叫。”

轩辕瑞有些诧异的看着轩辕泽,看到他眸中的那抹心疼和不忍,一愣,最后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轩辕泽和念儿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不解。

轩辕瑞笑够了,才愤然看着念儿道,“太子妃既然如此说,那本王就姑且信了。若是有一天本王查出太子妃欺骗本王的话,那就不要怪本王翻脸无情!

轩辕瑞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锦芬和纳兰若雨发觉了念儿的身份,然后将她给害了。要不然,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且消失的没留下一点痕迹!最重要的一点,轩辕瑞始终认为,凭自己和念儿的交情,她若要离开,怎么着也会和自己说一声的。

最后,轩辕瑞警告的狠狠瞪了念儿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他黯然离去的背影,念儿的嘴张了张,终是没有发出一个音来。长袖下,她的拳头紧紧攥起……

“雨儿不用理会他。过两日他心情好了就没事了。”轩辕泽见念儿还在发呆,误以为她是被轩辕瑞吓坏了,忙扳过她的身子柔声安慰。

“妾身没事。”念儿回神,淡淡一笑,“瑞王爷心情不好,妾身能理解。”况且他发怒也是因为她。为了查找她的下落,他竟不惜和轩辕泽差点闹翻,更对她这个太子妃恶语相向。心中一股暖流涌出,她的眼眶有些湿……

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一个外人对自己这样在乎过!

第两百二十一章

又过了一日,念儿未曾出太子府一步。她知道以名兰的能力,绝不可能将消息传递到太子府来。可她又不能频频出府,也为了堵住宫中那些人的嘴,她只有找个合适的机会。

丞相府现在看来似乎风平浪静,纳兰辰逸和锦芬面和心不和,柳絮和赵姨娘也安安分分在西园养胎生子。可念儿知道,柳絮一旦有了那个心思,就不可能在安分!她如今只是欠一个机会,一个让锦芬再无可能翻身的机会!

“哎,真是想念丞相府里厨子所做的糕点!”念儿坐在窗前,托腮叹息道。

“这有何难,奴婢亲自去取来就好。”香如在一旁服侍,听到了忙上前说道。

“可以吗?太子殿下会不会不高兴?”念儿有些兴奋的坐直了身子问,却在下一瞬蔫了下去,担忧的道。

“怎么会呢,太子殿下可不是那样不近人情的人。”剑兰笑着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当下新鲜的水果。

念儿笑笑,不再说话。她知道,有些时候剑兰的意思就代表了轩辕泽的态度。她不急,要让剑兰自己上钩。

“太子妃是想念丞相夫人了吧?”剑兰了然的笑笑,将洗好的果子递了一个到念儿的手里。

念儿羞涩的笑笑,也不开口辩解。少时,剑兰离开,不多会又转了回来,低声对香如说了两句什么,香如大喜,欢快的出去了!

“太子妃,奴婢已经禀过了太子,太子准许香如回丞相府了。”剑兰走到念儿的面前,笑着道。

“替我谢谢殿下。”念儿点头,对着剑兰感激的一笑。她明白她这个太子妃虽然已经被轩辕泽话里受了权利。可月华朝有个不成文的习俗,新婚一个月后,新妇才能接管府务。她现在做什么事,还是要太子点头才可。毕竟,就算她将来接管了太子府,太子也还是这府里最大的主子!

两个时辰后,香如提着食盒回了太子府,不用说,食盒里肯定是精致的点心。

“母亲对我真好。”念儿雀跃的道,当着剑兰的面打开了食盒。立刻,盒中糕点的甜香味就飘了出来,念儿信手拈了一块放进嘴里,轻轻咀嚼了两下,脸上露出满足的甜笑,“还是家里的好吃。”

剑兰和香如看到她贪吃的小孩模样,都忍不住抿嘴偷笑。容妈妈暗自啐了一口,扭身出去。

“剑兰,你也尝尝,很好吃的。”念儿自己吃了几口,还不忘拿起一块要给剑兰。

“不用,奴婢刚吃过了。”剑兰可不敢当着香如几个的面接受,推辞了几下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香如,先把食盒放在这里吧,一会我饿了也可以再吃。”一连吃了两块,她还有些意犹未尽,霸着食盒不让香如拿走。

“好好,奴婢这就放下。”香如和秀如对视一笑,相跟着退了下去。

屋子里就剩下了念儿一个,她看看左右无人,小心的将食盒打开,拿掉上面的第一层,第二层,在最下面垫盘子的油纸下面,她掀开看了看,眼睛一亮,伸手拿出一卷薄薄的纸片。

她就知道名兰一定会找机会把消息传过来的!

摊开纸片,看了上面的字后,她松了一口气,小心的将纸片塞到袖子里,脸上露出许久不见的舒心的笑意。

不久后,轩辕泽从宫里回来,皇上已经确定了他去江南的日子,就在八日后。

确定了日期,轩辕泽就有许多事要忙,他只是到听雨阁见了念儿一面,就匆匆的离开了。念儿只想着他要离开,那大师兄的事势必就会缓上一缓,心情竟轻松起来。

轩辕泽要出远门,她这个做人家妻子的就要贤惠的帮他收拾东西,衣物,鞋袜,笔墨纸砚,一些日常用具,都要备齐了。好在有几个丫头帮忙,她并没有费多少力。剑兰清楚轩辕泽的喜好,所以,只一天的功夫,就将所需的物品准备齐全了。

“太子妃,太子殿下要出远门,太子妃要不要去庙里帮殿下求一只平安符呢?”这日清晨,翠如想起了这个习俗,对念儿道。

“平安符?要啊,你让南宫先生准备马车,我们一会就去。”念儿这才想起的确有这么个茬,忙点头。怎么样贤惠,她就怎么样来!反正又不用她动手做,顶多就是坐着马车颠簸一番。

套好马车,念儿带着香如和剑兰出来,发现赶马车的竟然是南宫墨!

看到她诧异,南宫墨笑笑,摔了下手中的马鞭,朗声道,“下人们笨手笨脚,怕怠慢了太子妃,所以太子吩咐小的亲自赶车。”

念儿一听是轩辕泽的意思,就笑了笑,“有劳南宫先生了。”然后带着两个丫鬟上了马车。念儿知道,南宫墨是和流云流风一样,都是轩辕泽身边得力的人。今日轩辕泽让他赶了马车去,很明显是怕路上出什么意外。南宫墨的身手她可是知道的。

南宫墨扬起马鞭,轻轻一挥,马儿便有节奏的向前走去。

马车里,念儿安静的坐在里面,剑兰和香如守在帘子处,三个人都不说话。只是念儿能看得出,两个丫头都是有些兴奋的。

“太子妃想去哪个寺庙呢?”马车走了一阵快要出城的时候,南宫墨出声问。

“去白云寺吧。”她听说那里的菩萨很灵验,既然要求平安,当然是找灵验的了。

“是。”南宫墨应了一声,鞭子一样,马儿撒开蹄子奔驰而去。

“小姐,听说穆府小姐在那白云寺里苦修礼佛呢。”香如想起穆霜霜来,忍不住提醒自家主子。毕竟,穆家小姐和丞相府,和太子妃都有理不清的恩怨纠葛,若是两人不巧见面了,发生什么事就不好了。

“哦?”念儿挑眉。香如不说,她都忘记了。上次穆霜霜伙同丁芙蓉陷害纳兰若雨,被皇上查出来后发落到了白云寺苦修。

“小姐如今是太子妃了,自是不用怕她,她若是胆敢嚣张,南宫先生也会替太子殿下教训她的。”香如撩开一丝缝隙,看着南宫墨的背影,有些得意的道。

如今的小姐,早已不是和穆霜霜一样的大家小姐,而是皇上亲自赐婚的太子妃,身份比从前更加尊贵,穆霜霜就更比不上了。

第两百二十二章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守城的士兵也没有上前盘问,就放行了。念儿想着这果然就是身份显赫的好处!想当初让师兄他们离开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大得劲。

白云山下人来人往,烧香的,还愿的,还有如念儿这样祈福的,好不热闹。

站在山脚下抬目往上看,几百阶台阶高耸入云,台阶上的庙宇巍峨,隐露在云雾之中,颇有些仙界琼楼的意思。

南宫墨停好马车,也站到了念儿的身边,恭声道,“马车已经停好了,夫人请。”

因为在外头,不便表明身份,南宫墨就称念儿为夫人。

“走吧。”念儿笑笑,当先迈步走上台阶。香如和剑兰自不甘落后,两人一左一右,簇拥着念儿往山顶走去。

香如只是个柔弱女子,没上多少台阶就已经气喘吁吁,可她看一旁剑兰若无其事,南宫墨神清气爽,就连太子妃也只是偶尔擦一下额头的汗水,就咬着牙坚持着。其实,这些台阶对自幼习武的念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她现在的身份是纳兰若雨,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千金小姐,适当的做做样子擦擦汗以示虚弱,还是有必要的。

于是,大半个时辰后,几个人终于登上了山顶,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殿堂,香如站住脚,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呼……终于上来了!”

念儿也喘着气,扶着腰,一副贫惫不堪的样子。剑兰关切的走过来问,“夫人,您还好吗?要不要歇息一下?”念儿没有说话,急促的喘着气摇了摇头。南宫墨看她的样子眼眸微闪,却并没有说话。站了片刻后,念儿恢复了些活力,“我们走吧。”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香烟缭绕,虔诚的善男信女跪在蒲团上喃喃低语,乞求着佛祖的保佑。

念儿在一个空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沉默不语。须臾,她才睁开眼,对着前面高高的大佛拜了拜。剑兰和香如在她身后跪下,和她样子一样拜了拜。南宫墨一直站在大殿门口,冷眼看着殿中的一切。念儿的动作细微,他都看了个仔细,眸子闪动,嘴角微微勾起。

念儿站起来,朝身后的香如挥挥手。香如会意,拿了一张银票递给守在一旁的小沙弥。“我家夫人给贵寺的香油钱。”

小沙弥忙接住,看了一眼竟是一千两的银票,当下深深施了一个佛号,“谢女施主。”念儿笑笑,不以为意。

“女施主,我们主持请女施主前往后殿一叙。”一个二十多岁的僧人走了过来,对着念儿施礼后恭声道。他长的眉清目秀,面色平静淡然,看不出一点浮夸和俗味。

“有劳大师了。”念儿对他点点头,带着三人随在他身后往后殿而去。越往里走,越加幽静,路上已鲜少碰到人。大约盏茶功夫,几个人来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房舍虽不宽敞,可是建造的却十分精致,一柱一檐都可见用心之处。院中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枝叶繁盛,遮住大片荫凉。梧桐树下,有一处石桌,圆形桌顶,大约两尺见方,上面画着一幅棋盘。汉白玉的桌面,苍墨色的棋线十分醒目。

“主持,贵客到了。”年轻的僧人对着紧闭的屋子施礼后恭声道。

房门支吾一声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迈僧人走了出来。他大约六七十岁,面色红润眉目慈祥,胡子花白约有寸许,一双眼睛虽然平和安详,却在抬眸间露出丝丝精光。仿若世间一切的事物,都在他的一双眼中。一身宽大的僧袍,暗红色的袈裟披在身上,一派仙风道骨。他走出来对着念儿等人宣了声佛号,“老衲参见太子妃。”

念儿一点也不诧异她的身份被了空大师知道,恭敬的还了礼,笑道,“大师不用多礼。本宫只是想来为太子祈福,叨扰之处还请大师勿怪。”

“太子妃驾临鄙寺,已使鄙寺寒阁生辉,那里说得上叨扰?”了空大师温厚的笑着,也不拘泥礼数,当先在圆桌前坐下,“不知太子妃可会下棋?”

念儿轻轻额首,“略懂一二。”

了空大师一挥手,侯在一旁的僧人忙进屋取了两副棋子出来,一黑一白放在圆桌上。南宫墨和剑兰香如都站在念儿的身后,安静的看着。两女面色平平,倒是南宫墨的眼神有意无意总会掠过念儿的身影。

“大师请。”念儿将白棋拿到自己手边道。了空大师也不客气,执了黑子,当先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念儿不假思索,紧跟着落了一子。

香如是看过纳兰若雨下棋的,觉得并没有什么。剑兰却知道这京中女子才貌双全的不在少数,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也大有人在。可真正会下棋的却没有几个,那些女子学下棋都只是图个名声,形在而意不达。京中几乎人人都知道当今皇上喜欢下棋,所以那些世家千金也都为了讨好皇上学了一些。可闺阁女子,少有耐性,她们并不喜好几个时辰枯坐,眼睛只盯着面前方块之地的棋盘。所以,有成就者少之又少。

但这少之又少之人里,就包括了纳兰若雨。纳兰辰逸一心想让她成为太子妃,又怎么不针对皇室各人的喜好徐徐教之?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当今皇上,太子的父皇!为了让皇上更加喜欢自己,纳兰若雨从八岁起就苦学棋艺,只是,她很少在外人面前展示。

念儿自然知道这些,不过她并没看过纳兰若雨下棋,只是她对自己的棋艺是有信心的,想到这里,她勾唇微微一笑,落下手中的棋子。

两盏茶后,棋盘上已经落了不少棋子,黑白相间,看不出强弱。了空大师始终面色和蔼,每落一子都极其轻松,念儿始终保持着紧随其后的步子,不急不躁,淡然处之。

香如站在她身后,虽不敢离开,可盯着棋盘久了,就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偷偷的瞄向四周。剑兰相比之下要稳重的多,她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棋盘,越看,心中的震惊就越多。没想到太子妃的棋艺这么好!

南宫墨的目光也一直未离棋盘,自是将了空大师和念儿的对弈看了个仔细,他的目光越来越亮……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了空大师落下一子,念儿捻起白字犹豫了一下,又放下。笑着道,“我输了。大师果然棋艺高超!”她微微笑着,脸上没有半丝不如人的不悦。

了空宣了声佛号,低首,“太子妃承让了。”

念儿站了起来,一福道,“打搅了多时,本宫也该告辞了。”转身,她欲要离去。

“太子妃且慢,老衲还有几句话想说。”了空出言拦住了念儿。念儿讶异回头,看到他目光肃穆,宽大的道袍随风摆动,宛若殿中的菩萨。

她站住,南宫墨和剑兰拉了香如很是有眼色的施了礼走到远处。

棋桌前就剩下了两个人,念儿很清楚的看到了空大师眸底深邃的精光闪过,不知怎的,她竟有些心慌。忙低下头敛去眸中的不安,轻声道,“大师有话但说无妨。”

了空看到念儿的神情,眸中的笑意深了一些。单手举到xiōng前,意味深长的开了口。

“太子妃输在心不静了,要知道世间诸事,有始就有终,有因就有果。已然发生的事是无法挽回,若执念太深,则伤人伤己!”了空的声音特意压的很低,出了念儿外无人能听到。

念儿猛的抬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了空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不是纳兰若雨?他知道自己到丞相府是去报仇?

了空将她眼中的惊惧收入眼底,再一次宣了佛号道,“施主本是心善之人,何不放下仇恨?”

“放下?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如何能放?”念儿目中空洞,喃喃的低语,仿佛是对了空说,也仿佛是告诉自己。

“阿弥陀佛,恨由心生,若施主心平气和,则恨也会淡去。”了空低首宣了佛号道。话里,他已经不称念儿为太子妃了。

“心平气和?”她凄然一笑。“大师没有经历那些事,没有亲眼看到母亲被那些恶人害死在自己的面前,没有看到死亡一步步的朝自己迈进,没看到亲娘的血那么刺目的染红自己的眼……经历了这些,你还能让我面对他们心平气和吗?”

她没有告诉了空她跳下寒潭那冰冷刺骨的寒冷,被师傅救下躺在床上一个月昏迷不醒奄奄一息!这些,她都可以忽略不计,可娘亲,她们对娘亲所做的一切,她永远也无法忘记!

“阿弥陀佛!老衲言尽于此,只怕施主会有一场劫数,能不能化解,就看施主自己了!”了空叹息一声,宣了佛号低首,“老纳恭送太子妃!”

“谢大师教诲。”念儿郑重的福了福,眸中是无尽的感激。了空很明显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他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就表示他将来也不会说出去,这样,念儿也就放心了。

转身,她的脸上浮现少有的凝重,须臾,整好了情绪,抬眸,缓缓的走了过去。“我们走吧。”

剑兰和香如忙应了,侧过身,让她走在前面。南宫墨看到她眸中没来得及褪去的忧伤之色,一怔,又望了望了空大师的背影,眸中若有所思。

“太子妃,这是主持送给太子的平安符,是在菩萨面前开过光的,可保佑太子一切平安。”领路的僧人跑了出来,递给念儿一个系着红绳的小巧佛像。

“替我谢谢大师。”念儿含笑接过,对僧人点了下头,僧人退下。

她摸了摸掌中温润的佛像,将它攒在手心里。轩辕泽,身为太子妃,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将平安符收进怀里,她挑了挑眉,“天不早了,我们走吧!”

“是。”剑兰和香如应了声,跟在了她的身后。南宫墨神色淡淡,又恢复如初。

几人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走到半道碰上一个小丫鬟,见到几人行礼后道,“我家小姐请太子妃过去一叙。”

念儿认得这个丫鬟,是穆霜霜身边贴身的侍女。香如也认了出来,立刻横着身子挡在念儿的面前,怒目道,“你家小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每次小姐碰到这个穆霜霜就没好事,香如已经自动的将穆霜霜划分成了危险人物,又怎能允许念儿再被她算计。

那丫鬟并没有多瞧香如一眼,低着头,仍旧对念儿道,“我家小姐说她日日为太后祈福,难得遇到朋友,今日太子妃来了,说什么也要叙叙。”小丫头的声音虽然恭敬,可却隐着一丝不屑。念儿听出来了,剑兰和香如也听出来了,南宫墨皱起了眉头。

“我们太子妃可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你们家小姐若是想要叙旧,为何不亲自来请?”剑兰也看不惯那丫鬟嚣张的样子,冷冷的道。

“……”小丫鬟顿时无语。

“好了,既然穆姐姐想念本宫,本宫去见她也无妨。”念儿笑笑,用眼神制止剑兰要出口的话。这两个丫头也许不知,她可是听纳兰辰逸说过。穆霜霜被皇上下了严令苦修,连那个小院子也不许出。这要她如何来见自己?

剑兰应了声不再说话,香如不甘的撇撇嘴,狠狠瞪了那个丫鬟一眼。

念儿迈步,几人跟着小丫鬟的身后,缓缓而去。

穆霜霜所居的园子,是白云寺一处最偏僻的地方,园子后就是悬崖峭壁。院子里简单的种了些花草,虽然简陋,但也打理的井井有条。看得出,白云寺对她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既是皇上下了严令要她苦修,穆府也只能暗中送些东西过来,其他,也不敢做的太过。了空大师是一代高僧,皇上轻易都不远得罪,穆盛天就更不敢放肆了。只是白云寺并没有借着苦修的由头为难穆霜霜,他们就该知足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

“小姐,太子妃来了。”小丫头对着屋子里禀报。念儿带着剑兰香如和南宫墨站在院子里。

门开了,一身素衣的穆霜霜走了出来。两个月不见,她很明显憔悴了不少,原本光滑白皙的脸颊也失去了莹润之色,显得枯黄黯淡。因为消瘦,一双眼睛显得越发大了,看上去有些吓人。尤其是她冷幽凶残的目光冷冷的盯着念儿,让胆小的香如都一惊,当下更加谨慎,就怕她做出伤害念儿的事情来。

“参见太子妃。”穆霜霜走下台阶,有模有样的对着念儿福了福。

“穆姐姐不必多礼。你我姐妹好久都没见了,没想到今日竟能看到姐姐。”念儿甜甜一笑,仍按以前纳兰若雨的习惯称呼穆霜霜。

“哼,妹妹忙着和太子殿下你侬我侬,哪里会有功夫想到姐姐?”一想到现在和轩辕泽在一起的人是纳兰若雨,穆霜霜就恨得咬牙,说出的话也yīn阳怪气。

“姐姐说的什么呀……”念儿娇羞的一笑,嗔怪的瞪了穆霜霜一眼,眉梢眼角浮现的甜蜜让穆霜霜心底的痛更深。

“听说京中都在传言,妹妹竟背着太子和人私通,那人都亲自承认了!姐姐认为妹妹定不是那种人,怎会放着太子殿下而去和别人相好?不管旁人怎么说,姐姐都是不信的。”穆霜霜想到了什么,压下心中的恨意,故作气愤的道。

一旁的香如和剑兰都变了脸色,两个人都恨不得冲上去撕碎穆霜霜那张胡说八道的嘴。说什么自己不信,却更是一句话把太子妃定的死死的,嘴里说着什么姐妹情深的话,心里却做着猪狗不如的事!

南宫墨精湛的眸子突地浮上莫名的黑色尘雾,一双眼对着穆霜霜冷冷的看了几眼。正洋洋得意的穆霜霜突然感觉到一道狠厉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她抬头,对上南宫墨的眼睛,漆黑如墨,凶残如鹰,直勾勾的望着她,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血肉不剩!

穆霜霜打了个颤,内心的恐惧像潮水迅速的将她淹没。她暗怪自己大意,怎的竟没发现纳兰若雨身边跟着一位这么厉害的高手!

穆霜霜出自武术之家,自己也会几手功夫,她一看南宫墨的眼神,就知道他武功高强,是个厉害之人。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太子派来保护纳兰若雨的。穆霜霜不觉有些后悔,她本来只想找纳兰若雨来羞辱一番,以出这么多日子以来自己所受的鸟气。可没想到,她的身边竟有人护卫。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定会更厌恶自己……

“姐姐都说是传言了,又怎么能做数呢。京中还传言妹妹在皇宫被人陷害的事,姐姐可是主谋呢,妹妹不也是不信吗!妹妹就想着,你我多年姐妹,姐姐即便再不喜雨儿,也万不可能在背后暗害,姐姐怎会是那种心如蛇蝎,诡计多端的女子?打死妹妹也不信的!”念儿眨着水汪汪的杏眼,颇有些气愤的道,说完,还上前亲热的拉住穆霜霜的手。穆霜霜挣扎了几下想要挣脱,可别看念儿身子纤瘦,她的力气可是不小,任凭穆霜霜如何挣脱,念儿就是不放她的手。穆霜霜气极,却又找不出反驳念儿的话,嘴巴张了张,终是没有再开口。

最终,穆霜霜放弃了挣扎,任念儿挽着她的手臂秀亲密。

香如和剑兰看太子妃三言两语就将穆府小姐说了个哑口无言,两个人都抿嘴偷偷的笑。就连南宫墨,一向严肃的俊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这个太子妃果然有趣!

“小姐,时辰到了,您该帮太后抄写经文了。”穆霜霜的丫鬟在得到主子的示意后,忙机灵的开口。

“是啊,姐姐要帮太后抄写经书,就不陪妹妹了,妹妹好走。”听到小丫鬟说,穆霜霜忙奋力挣脱念儿,退后两步有些为难的道。她的样子仿佛极其不想和念儿分开,只是她的脚却出卖了她的心思,已经朝屋子迈出了一步。今日她本想借机羞辱纳兰若雨一番,却没想到她如此牙尖嘴利,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位武功高强的护卫,那双眼睛冷的要吃人,大有她再多少一句就会冲上来掐死她的架势!这架势,让穆霜霜害怕了!仔细思量了一下,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要命要紧!

念儿瞧着她避自己如蛇蝎的样子,不觉好笑,却还是上前一步亲热的道,“你我姐妹难得见面,姐姐何不再多陪妹妹一会?”

“姐姐今日的经书还没有抄完,若是太后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待不起。改日吧,改日有空,姐姐定陪着妹妹好好说道说道。”见念儿往前追了一步,穆霜霜一惊,再次退后一步道,脸上,是虚弱的笑意。说完,也不管念儿答不答应,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屋子。

念儿看着小丫鬟慌忙关上房门,嘴角愉悦的勾起。

“那姐姐忙,妹妹就先走了,改日再找姐姐叙旧。”念儿高声对着屋子喊道,生怕穆霜霜听不见,可屋子里静静,并未有人回应。

“我们走。”看穆霜霜显然是怕了,念儿这才大摇大摆的带着三人悠然而去。

下了山,坐到马车里,她的嘴角都还是弯起的。

“太子妃,奴婢看这个穆小姐都被皇上降罪了,人还没有学乖。不过,太子妃近日说的话好厉害,将那个坏女人说的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精彩极了。奴婢看着就觉得解气,气死她最好。”香如是一直跟着纳兰若雨的,对她和穆霜霜的恩怨都十分清楚,今日看自家主子厉言凿凿,将穆家小姐反驳的无招架之力,她觉得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你家主子我以前不厉害吗?”念儿白了香如一眼,惹得剑兰“扑哧”笑了起来。她今日才发觉,太子妃竟如此可爱!难怪太子殿下喜欢。

“厉害,厉害……太子妃一直都这么神勇无敌!”香如猛的点着头,小嘴却委屈的嘟起,嘴里小声的嘀咕着,“以前明明就没现在厉害嘛……”

“你还说!”念儿叉腰威胁她。

马车外,南宫墨挑了挑眉,笑了起来!

第两百二十四章

回城的路程平坦,不多时,已经到了城门口,念儿在车里能听到马车外城门口嘈杂的人声。她想着江南大旱,这京中百姓因为离得远,还能过这般平静安逸的生活,江南百姓可就遭罪了!

突然,一声巨响,马车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晃了几下后,被南宫墨勒住马缰。念儿听到拉车的马长嘶一声,停在了原地。几人疑惑,剑兰当先掀开了车帘子查看。“南宫先生,出了什么事?”

“无事,是旁边的茶棚倒了。”南宫墨冷静的回答。念儿透过锦帘缝隙,看到车辕上横着一根碗口大的圆木,不过,并没有伤到马。马车旁,一座简易的茶棚因为少了一根柱子而摇摇欲坠。茶棚四周,还站着不少喝茶的客人。

“哎呀,你怎么赶的马车啊,竟将我家的茶棚碰塌了,这可让我怎么做生意?”随着一道尖利刺耳的女人声音,一个穿着粗布衣衫,包着兰花头巾的妇人冲了过来,也不害怕,趴到车辕上就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随着她的哭声,马车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有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显然在谈论茶棚倒塌的事。

南宫墨皱起了眉头,却因为是在城门口,仍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位大嫂是否误会了?我的马车并没有碰上你的茶棚,是你的茶棚柱子自己倒了,砸了我的马车,更险些砸了我的马!”要不是他刚才眼疾手快,那柱子砸的可就不是车辕而是马了。马若是被砸伤,定会负痛惊马,马惊了,马车里的太子妃说不好可要受惊!到时,他可吃罪不起。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茶棚的老板娘竟睁着眼说瞎话,赖上他了!

念儿虽然没看到事情的经过,可她相信南宫墨架的马车,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撞上路边的茶棚。不光她这样想,香如和剑兰也是这样想的。

“我这茶棚今天早上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塌?明明是你的马车撞坏了我的茶棚,还砸坏了我的桌子,让我的客人都惊扰了,都没法做生意。哎呀……我们一大家子还指着这茶棚吃饭呢,你这样一撞,可让我们怎么活?”那妇人又哭喊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惊天动地!她边哭,还不忘眯个缝隙偷偷观察着南宫墨的表情。暗自夸着自己精明,要不是她脑子快,想出这么个办法,那根柱子可不就白倒了吗?看着马车装饰不俗,定是个有钱的主,怎么着也会给她个百八十两相赔!

老板娘越想越得意,泪水绵延的眼睛里,闪动着白闪闪的银光……

南宫墨没想到快要进城门了,却冷不丁的遇上这么个撒泼耍赖的妇人,看这样子不仅仅是想诬陷,还想要讹诈些银子才是。

可对方却是个手无缚**之力的妇人,他也不好上前动手,吵架他也没那耐性,只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可他那声哼,可被车辕上趴着的妇人听了个仔细,当下低下去的哭声又大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撞了我的茶棚,竟还这样嚣张,真当这天子脚下是没王法了吗?大家都来评评理啊……”那妇人挥着手中的抹布,扯开嗓子喊了起来。一边骂,她还不忘看看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的锦帘。

这马车里坐着的人,一定很有钱,她估计也就是个富足的商户而已。要不然,她这样嚷了半天,若是权贵之家,那车里的人早就发话了。

这茶棚的老板娘也是个精明的,即便是讹人,她也记得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她可不想惹上权贵。那些大商户银子再多,可也注重名声,不会因为这一点小钱,而污了自家的声誉。而这些人也怕麻烦,出手一般都很大方。

老板娘嚎的大声,引得更多的人前来围观。城门口,一辆马车从里面驰了出来,过了城门却被人群阻塞住,马车夫对着马车里低声说了两句,得到吩咐,将马车赶到了一边,让出了道路。

“这位大姐,都说了不是我们的马撞得,你怎么就咬着不放呢?”剑兰钻出马车,看到茶棚老板娘还在那里胡说八道,冷着脸喝道。太子妃还在马车里呢,刚见了穆霜霜太子妃的心情就不好,如今再被这妇人这么一搅……剑兰不敢往下想。

围观的人见妇人骂了半天,马车里出来一位模样俏丽的姑娘,看样子像是大丫鬟。就都停止了议论,冷眼看着,猜想着马车里主子的身份。

还在骂咧咧的妇人住了口,看着一身锦衣容貌不俗的剑兰,身上透出的那股子冷然,身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马上想到了什么又挺直了腰杆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能骂人呢?明明就是你们不对在先,被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是我要赖上你们似的。”妇人听剑兰一出口就骂她是只狗,气哼哼的道。

城门口的那辆精致马车里,也钻出来一位小丫鬟,跳下来走到太子府的马车旁,安静的听了一会,就回去给自己的主子汇报了。

那妇人看剑兰不是个简单的,却又觉得半途而废有些可惜,就又上前一步扑到马车上嚷嚷开了,“乡亲们可要给小妇人做主啊,这人撞了我的茶棚就想走,欺负我一个柔弱妇人呢,大家可一定要给小妇人作证,一会官差来了,劳烦大家帮帮小妇人……”妇人看又有许多路人赶了过来,就扯着嗓子又喊了一边。一些不知情的人,只看到华丽的马车上横着一根柱子,而一旁的茶棚却在摇摇晃晃,卖茶的老板娘哭花了脸。世人都有扶住弱小的本性,看到如此鲜明的对比,心,就很自然的偏向了老板娘一方,好多人都纷纷附和!

“你们这些人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就不要乱说。”剑兰看这些人都受了妇人的蒙骗,纷纷开口为她说话,气的大声的吼道。

“真相?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大家的眼睛雪亮,自是不会被那些企图耍赖的人掩盖了过去。”妇人看到好多人帮自己说话,带着几分得意道。

第两百二十五章

围观的人群里,有看热闹的,好事的不免在一旁起哄,也有知道内情的则因为老板娘没皮没脸的一顿大嚷,怕惹上麻烦,选择了站在一旁看戏。

“今日里你不给我一个说法就不许走。”妇人一只手抓住车辕,一只手挥着沾了眼泪鼻涕的抹布气势汹汹的道。

念儿皱起了眉头,她本来不想惹人注意,欲让香如打发了银子了事。如今听到那妇人口没遮拦的一通诬陷之词,她索性不开口了!

敢当街讹诈太子妃的马车,这个妇人还真的是勇气可嘉!

“你……”剑兰气极,正要告诉那妇人马车里的人不是官府敢惹的,就看到一个穿着淡绿锦衣的小丫鬟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傲慢的看了她和南宫墨一眼,脆生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怎可持强凌弱!我们主子说了,马车既然撞坏了人家的柱子,那还是将损失赔给人家的好。这马车堵住城门,让别人怎么走?”

众人见有人帮老板娘出头,都好奇的朝一边的马车看去,一瞧之下大家心里都有了底,想必马车里的人极其尊贵!

妇人见一个模样气质都出众的女子为自己说话,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哭的越发大声了。剑兰和南宫墨也随着大家的目光看去,却在第一眼就认出了那辆马车主人的身份,静婉公主!南宫墨的眼眸闪了闪,眸底闪烁不定。剑兰却不悦的嘟起了嘴,她都能认出那辆马车是静婉公主的,静婉公主难道就看不出自己的这辆马车是太子府的吗?普通百姓也许会不认识,可出身皇家的公主,却绝不可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点,静婉公主是故意当着这些百姓的面,给太子妃难堪!

想到此,她咽下了将要说出的话,进了马车,轻声道,“禀太子妃,静婉公主的马车在一旁停着,刚说话的小丫鬟是她的侍女。”

念儿一愣,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那个公主啊!怎的竟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了太子府的罪?

她不知道的是,静婉公主上次在白云山下刚好看到纳兰若雨欺负念儿的事,心里对纳兰若雨的印象就极其差。又听说纳兰若雨在太后寿宴出丑的事,京城大街和丁三公子的一些传闻,静婉公主对纳兰若雨越发不喜了!今日只听了一小会,就断定是纳兰若雨嚣张跋扈,纵容手下碰坏了人家茶棚的柱子,一生气,就帮老板娘出头了!

只是,虽然自古就有帮理不帮亲的说法,可像静婉公主这样不问缘由就帮着外人落自家人面子的人,念儿还真是不多见!她取了白纱围帽戴在头上,撩开帘子出了马车。

“天子脚下,乾坤朗朗,伤人财务,自然照价赔偿。”她优雅的环顾四周,看到那看热闹的人都停止了说话,接着道,“只是若是故意讹诈,那又该怎么说?”她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静婉公主的马车。她知道,她的话,静婉公主定能听得到,她也就是故意大声让她听到。

四周围观的百姓,都没有料到马车里会出来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子。锦衣华服,气质不俗,虽然头戴纱帽没能看清她的容貌,可只听她悦耳如黄莺的嗓音,轻轻柔柔,如仙乐琼曲,轻飘飘钻入每个人的心里。只是站在那里朗声说了几句话,却让人感觉到无法言语的尊贵和优雅。

若说刚才的那个锦衣丫鬟就让他们眼前一亮的话,那么念儿的出现,却让他们误以为看到了瑶池的仙子!那是无法比较的!

有人已经暗中猜测着念儿的身份。

附在车辕上的妇人看到一位贵妇人走了出来,虽然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城门口人人听的清晰,原本的嘈杂也消了下去。她心底开始不安起来,虽不知道马车上女子的身份,可她的穿着,语气和优雅的气质,都让她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那里,是讹诈了。明明是……贵府的马车撞了我的茶棚!”妇人的语气已经收敛了不少,可又不甘心白白放过眼前的机会,仍死鸭子嘴硬的说道。她又期待的望了望远处的另一辆马车,希望马车里的贵人能再帮自己说说话。

“剑兰,既然这位大姐说确实是我们的马车撞的,我们也不好赖掉,只好请京兆衙门的大人来勘察一番了。”念儿冷冷的看了夫人一眼,对剑兰道。她刚才已经给了这夫人机会,她不珍惜,那就不能怪她了!

“是,夫人。”剑兰脆生生的应了,跳下马车快速离去,身子轻盈的几个起落后,已经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快的,让茶棚老板娘还没来得及说不必了,她就已经不见。这下,老板娘的脸色一下子成了灰色,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离开了车辕,想要求刚才帮自己说话的丫鬟,却发觉那丫鬟低垂着头,压根就没有看她一眼。无奈,她只有偷偷的退到人群里,却被南宫墨挡在了身前。

“大姐这个苦主若是不在了,这理还怎么评?”念儿一笑,目光看着静婉公主的丫鬟快速的窜过人群,站到静婉公主的马车旁,低声说了些什么。念儿的目光越发璀璨,她本来也可以让剑兰亮出身份,吓退妇人就好。可静婉公主既然插了手,她就偏偏要让官府的人来,当中查清事情的始末,出出心口的恶气,灭灭这个公主的威风!

很快,一阵马蹄声就从远处传了过来,越来越近,紧接着五六匹马出现在城门口。清一色的魁梧男子,俱是一身官服,腰侧跨刀。领头的大约三十多岁,五官朗逸,眉目分明,正是京兆司的侍卫。人群看到他们,慌忙让出一条道来。

那几个官差径直走到马车旁,领头的侍卫抱拳行礼,其他人也跟着他行礼。“属下见过夫人!”剑兰刚才已经暗中吩咐他们了,不让暴露太子妃的身份。

人群看到平日里在京中呼风唤雨的京兆司侍卫竟对马车上的女子如此尊敬,心下对她的身份就更加好奇,都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听着看着,生怕错过什么。茶棚老板娘一看到京兆司的人真的被那个丫鬟给请来了,她的身子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她知道,这一次,她踢到铁板了!这马车里的妇人那里是身份尊贵那么简单了!当下,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

念儿对着侍卫点点头,礼貌的道,“麻烦大人了!”

“能为夫人效力,是属下的荣幸。”京兆司侍卫头领韦恒惶恐的道。

“大人好好勘察吧,莫让人说我仗势欺人。”念儿一笑,不再说话,目光却看向远处的马车,刚好看到车帘微微动了一下……

现下,莫说这个静婉公主不喜欢她,她也同样不喜她!

说话间,剑兰已经到了,施礼后站在念儿的身旁。京兆司的侍卫并没有一开始就定那个茶棚老板娘的罪,而是开始查探,他们先将柱子放到一旁,仔细的看了马车车轮碾过的痕迹,问了问周遭看热闹的知情人,查了查柱子倾倒的位置,最后,一个侍卫才将老板娘带到韦恒的面前。

“你现在是不是知道柱子是怎么倒的了吧?”韦恒瞪大了一双虎目,冷津津的道。京兆司可是首管京城治安的衙门,旗下侍卫个个武功精湛。京兆司的刑罚也是天下之最,凡是犯了事进了京兆司的,能活着出来的几乎没有!京中百姓一听到京兆司的名号,那也是腿肚子打颤,吓得不轻,更别提被京兆司的侍卫这样盯着了。老板娘一下子瘫倒了地上,半天说不出话。远处,一个男子奔了过来,看到软趴趴伏在地上的女人眼里划过心疼,噗通跪下朝着念儿磕头,“乡野妇人陋知浅闻,冒犯了贵人!贵人大人大量,饶了愚妻吧……”

男子大约四十来岁,穿着粗布衣裳,低着头念儿看不清他的模样,不过,他的背有些娄起,身体似乎不太好。只男子这样说,却已经承认了茶棚老板娘讹诈的事实了!

韦恒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男子一眼,直接命人押了那妇人,临走抱拳对念儿行礼,未说一句。念儿点了点头,低声吩咐了剑兰几句。剑兰听到她的话,很明显愣了一下,不甘的撇了撇嘴,还是跑到韦恒的面前嘱咐了两句。

地上的男子眼看着自家媳妇被人带走,一下子傻在那里……

“无端讹人,责罚是免不了的,只是我已经求了情,想必他们不会太为难。”念儿的言语淡淡。这个男子一直缩在角落里看妻子胡搅蛮缠,既不规劝,也不拦阻。瞧他的样子像是畏妻,没了一点大男人的气概。念儿微摇了摇头……

茶棚老板娘这罪行可轻可重,不过她已经开了口,想着关些日子就会放回。

京兆司的人将茶棚老板娘带走,周围围着的人就都改了看热闹的心情,七嘴八舌的将老板娘以往的恶行都抖了出来,一霎时,众语成律,只把那妇人说的恶毒无比,一无是处。

念儿上了马车,没有再看地上跪着的男子,却是抬目望向远处的马车,她不知道静婉公主听了京兆司的人的话,会不会觉得自己太武断了些?

“回府。”念儿吩咐,进了马车。南宫墨坐上车辕,抡圆鞭子发了个响,看行人让出了路,驾着马车进了城。

人群逐渐散去,地上的男子也被人扶起坐到了茶棚里。城门口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来往的行人又踱着缓慢的步子进城,出城。

没有人注意到旁边的马车,仿佛刚才那个穿着淡绿衣衫的丫鬟从没出现过。对于事不关己的事,这些老百姓也不愿多费一点心神。须臾,马车转动,驰向白云寺。

回到太子府,已是下午时分,念儿等人在白云寺都没有用斋饭,此刻都饿了。剑兰吩咐了声,秀如和翠如忙去厨房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南宫墨去向轩辕泽禀报今日之事,剑兰和香如也去下人房用膳,念儿不喜吃饭的时候被人看着,就让翠如和秀如都退下了。容妈妈在她回来时见了礼,如今不知去了哪里。念儿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见她不在,也乐得舒坦。

刚吃饱漱了口,就听到秀如的请安声,她知道轩辕泽来了。

“见过殿下。”念儿行礼。

“爱妃不必多礼。”轩辕泽微微笑着,上前搀了念儿起来。这些日子,念儿对他偶尔的碰触也已经习惯,并没有躲闪,任他牵着自己走到锦榻上坐了。

“殿下,这是妾身求的平安符,送给殿下。”念儿拿出袖中的平安符放到轩辕泽的手里。想到了空大师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眸子微动,面上却不显分毫。

莹白的佛像,放在男子修长的掌中,散发出微微的荧光。

“爱妃有心了。”轩辕泽眸中都是感动,轻轻将念儿拉入怀里抱紧。念儿的身子一僵,却又不能推拒,敛了心中怪异的情绪,乖巧的将头垂在轩辕泽的肩膀上,轩辕泽抿唇笑了笑。

他是习武之人,念儿刚才身体很明显的紧张他也感觉到了,心中微有不悦。后来见她乖顺的依偎在自己xiōng前,心中的不悦才淡了些。

“殿下,静婉公主性情如何?”念儿想起今日之事,低低的开口问道。

“皇姑姑是太后的唯一的女儿,自幼受尽先帝的宠爱。她的性子温和,对待下人也和善,父皇和几位皇叔都喜欢她。”轩辕泽一顿后接着道,“雨儿是否在不知的情况下得罪了她?”

轩辕泽听了南宫墨的话,也觉得不可理解。按说以静婉公主的性子,是不可能如此对太子妃的。唯一的解释就是纳兰若雨曾经得罪过静婉公主。

“在皇宫我是第一次见她,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念儿摇了摇头道,这也是她纳闷的地方。按说,静婉公主不在京中,纳兰若雨也应该没有机会得罪她才是!

“公主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定是有了什么误会,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轩辕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雨儿知道。”念儿一笑,低下了头,心里在想着轩辕泽还要如此抱自己多久?

轩辕泽怀里抱着佳人,鼻尖闻着她淡淡的体香,看着她掩在墨发下白皙小巧的耳垂,心神驿动。压抑的许久的情感仿佛一瞬间就能爆发,他能感觉到小腹瞬间火热胀痛,浑身的血液兴奋的叫嚣着……

喉头动了下,他忍着燥热艰难的开口,“本宫今夜不走了……”

念儿的身子微微颤动,她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强烈的男子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呼出的热气撩拨的吹在她的项间,痒痒的,酥酥的,带着挑逗和莫名的暧昧……

心,轻飘飘的飞出了xiōng腔,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要如何,也不知他接下来会怎样,只是将软绵绵的身子靠在他的身上,任莫名的情潮将她一点点,一点点的淹没……

轩辕泽的眸子灿亮,里面有压抑的情.欲!他喜欢看到她在自己怀中瘫软成春泥,喜欢看她粉红迷离的眼神痴怨的看着自己!低头,他吻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猛烈的吸吮,想要将她坠入自己的体内……

念儿此刻已完全没有了思想,只是随着他一起沉浸在陌生的情绪里不能自拔!当轩辕泽吻上她唇瓣的那一刻,她含着最后的一丝清醒想要拒绝,可她浑身无力,软绵绵的拒绝对轩辕泽起不了一点作用。她想要张口说不行,却被他趁势滑入她的香檀小口,毫不留情的攻夺吸吮!

从没有经历过情事的念儿,在他近乎霸道的攻略下,再也没有了思维……

直到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轩辕泽才放开她,看着她唇瓣红润微微发肿,眼神迷蒙而羞涩,还充带着一丝诱惑,忍不住低头轻啄了一口,“本宫的雨儿好美!”

他的声音很低,却如一道惊雷一下子将念儿震醒。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看到眼前风华无双的俊颜,低头瞧着自己姿势暧昧的躺在他的怀里,嘴唇上还传来隐隐的胀痛,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轩辕泽竟亲了自己!

眸中的震惊无法言语,她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定力竟会如此差,轩辕泽只是这样挑逗几下,她就迷失了自己!眸中的不甘很快就变成了恼怒,她恼恨轩辕泽竟对自己做出如此龌龊的事!迷蒙之色迅速淡去,眸底涌上强烈的冰寒,她推开轩辕泽,快速的离开他的怀抱,疏离而冷静的道,“妾身失礼了……”除了这句,她再也说不出其他!

其实,她更想狠狠的在他的脸上扇一巴掌解恨!可是她不能,她现在还是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

丈夫向妻子求欢,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根本就无法拒绝!“现在还是大白天……”她娇羞的垂下头,掩去眸底恼怒之色。

轩辕泽感到怀中一空,心底不免有些失落。看到她反应如此激烈的躲开自己,他的脸色yīn郁了起来,却又听到她说的下一句话,才反应过来她不是恼怒是害羞。毕竟,现在天还没完全黑,院子里人很多,被人知道终归不好。

心下了然,他的唇角弯了弯,勉强压住心底的燥热,低声道,“是本宫鲁莽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

念儿清楚若是长此下去,她难免不被轩辕泽吃干抹净,她必须想个好法子才行。

想到这里,她欲语还休的低低说了句,“妾身也想伺候殿下,只是妾身这身子……”她住口不语,抬眸望向轩辕泽,眼中是缠绵的渴望!她虽是太子妃,可若是太子不碰她,她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她做这个样子,也是再合适不过。

“身子还没好?”轩辕泽一愣,女子的事他虽然知道的不多,可也没有人月事如此多的天数的,“明日让太医给瞧瞧,莫生了病才好。”

“是,妾身知道了。”念儿点点头。

晚膳后,轩辕泽去了书房处理事情,半夜差流云过来传话,说他还要耽搁些时辰,让太子妃先睡,不用等他了。

几个丫头都有些失望,念儿便让她们去休息,容妈妈走的时候,冷哼了一声,yīnyīn的道,“算你识趣。”这几日她也看到了,这个丫头虽然刁钻,也还算听话,没有让太子殿下碰自己,她也省了些心。

念儿不以为意,容妈妈的帐她以后会和她算!

夜里,念儿看着房中无人,拿出袖中的纸条在蜡烛上烧成灰烬。

第二日一早,念儿刚刚起来洗漱梳洗好,香如就禀报说太医来了。念儿在锦榻上坐好,吩咐请太医进来。须臾,上次给她看病的白太医就走了进来,看到念儿恭谨的行礼,“微臣见过太子妃。”

“白太医无须多礼,这么早就劳烦白太医跑一趟,真是抱歉。”念儿点了下头歉意的道。

“给太子妃诊病是微臣的福气,那里敢当劳烦二字。”白太医有些惶恐的道,暗道这个太子妃和外界传言的还真的不一样!

剑兰取了丝巾敷在念儿的手腕上,白太医恭敬的上前,半跪着将手指搭在丝巾上诊脉。念儿安静的看着白太医的脸,暗中调整着自己的心脉和内息!

白太医认真的凝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念儿瞧着好笑,咳嗽了两声,顺势拿起手中的帕子压了压嘴角,略带不安的问,“白太医,本宫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白太医眼神闪烁了一下,笑着开口道,“太子妃只是有些气血盈亏,喝两副药就没事了!”说完,白太医站了起来。

“劳烦太医了。”念儿听他言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让剑兰送白太医出去,顺便去抓药。白太医施礼后告退,和剑兰出了听雨阁直奔轩辕泽的书房。

“太子妃的身体如何?”轩辕泽温和的开口。

“回太子殿下,微臣给太子妃诊脉,发觉她的身体盈亏,早在大婚前就中了一种毒!”白太医说着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以为太子妃也就是个普通病症,却没料到竟是这么严重,也难怪他诊脉发觉太子妃还是处子之身。想必这些天她月事不尽,也一直未和太子殿下圆房!

“中毒了?什么毒?”轩辕泽剑眉一挑,眼神也冷了下来。雨儿竟中了毒,他怎么都不知道!

“是一种十分霸道的毒,女子若中毒,轻者就会月事淋漓不尽,没有一两个月是不会好的。重者子.宫受损,再也无法怀孕生子!”白太医也震惊万分,他没想到有人胆敢给太子妃下这种虎狼之药!太子是国之储君,太子妃所生的孩子那将来极有可能是月华未来的天子!若有人让太子妃生不下嫡子,那太子的储君之位可就危险了!下药之人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白太医一直是轩辕泽的人,深的他的信任。所以轩辕泽才让他前来给念儿瞧病,就是为了万一诊出了什么来,白太医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再也无法怀孕生子?”轩辕泽脸色大变,腾地站了起来。侍在他身侧的剑兰也惊的捂住了嘴巴,怎么会这样?

“殿下莫急,臣仔细给太子妃诊了脉,太子妃虽然中毒,可并不深,若好好调养,是可以生下子嗣的。”白太医看到轩辕泽的神情,忙开口道。

“有几分把握?”轩辕泽的情绪已经平静,淡淡的道。

“一半!”白太医想了想,很谨慎的答道。

“那还好!”轩辕泽长出了口气,一半的几率,那就是还有希望。他脑中突然想起雨儿给他生的孩子的模样……

“剑兰,你去把容妈妈叫来。”轩辕泽想知道到底纳兰若雨是怎么中的毒!

“是。”剑兰应声去了。白太医开了药方就离开了。没多久,门外响起剑兰的声音,“殿下,容妈妈来了!”

“让她进来。”轩辕泽的声音恢复如初。

容妈妈不知道太子殿下叫自己来有什么事,路上她问了剑兰几次,都被她推脱掉了,现在,她的心情也是忐忑不安的。站在轩辕泽的面前,她都不敢抬头,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等着轩辕泽发话。

轩辕泽从容妈妈进来,就没有抬头,一直端坐在桌案前书写着什么。容妈妈也不敢打搅,只好提了心安静的站着。

书房里寂静仿若无人,只有轩辕泽毛笔写在纸张上轻微的沙沙声。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一个时辰后,容妈妈的后背已经全湿了!她猜不透太子殿下究竟因为什么找自己来的,难道是太子妃的事被发觉了?可是,若是那样,殿下也不该第一个找她!若是别的,她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她的心,就像被煎在油锅里七上八下,翻腾来翻腾去,揪的她呼吸都觉得困难。

终于,两个时辰后,轩辕泽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狼毫,将面前的折子放到一起,才抬头看了容妈妈一眼。容妈妈一个激灵,忙将身子站直。

“妈妈以前一直伺候太子妃吗?”轩辕泽淡淡的问。

“不是,老奴是夫人的奶娘,一直伺候夫人的。大小姐出嫁,夫人怕几个丫鬟做事没分寸,就将老奴拨给了大小姐。”容妈妈没想到太子问的是这事,心情放松了一些,恭谨的答道。

“太子妃大婚前夕可曾中毒?”突地,轩辕泽话锋一转问道。

容妈妈眼皮一跳,脸色瞬间苍白。

莫不是,太子察觉到了什么?惊怕归惊怕,容妈妈眼珠转了几下,有了对策。她小心的俯身答道,“回殿下,的确是中过。”

于是,容妈妈将穆将军的夫人容陌柔收买纳兰若雨的丫鬟大婚前夕给她下毒的事讲了一遍。因为怕轩辕泽去查证,容妈妈并没有敢添盐加醋,只是将纳兰若雨毁容的毒换成了她给念儿喝的虎狼之药!

轩辕泽听完,一张玉脸已经变成了黑色,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给雨儿下毒的会是容陌柔!“看来,穆霜霜的惩罚并没有让她长了记性!”轩辕泽的声音冷得吓人。容妈妈不觉吓得打了个冷战,她稳住发抖的腿肚子,心底放了十二分的警惕,就怕轩辕泽再问出什么话来自己答错了!

“太子妃中毒的事还有什么人知道?”轩辕泽又问。“太子妃知道吗?”

“府中除了老爷和夫人,也只有老奴知道。”容妈妈答的小心。“太子妃并不知情。”

“纳兰丞相当时为何不说?”轩辕泽脸上的yīn郁之气加重,周身的冷气让容妈妈只觉得后背黏湿,汗渍渗透了衣衫。

“老爷当时是找了一个普通的大夫去看的,那大夫说并无大碍,修养些日子就会好了,老爷觉得说出来只会加重丞相府和将军府的恩怨,所以就没说。”容妈妈心思几转之下,才避重就轻的道。她这样一说,就扯开了纳兰辰逸故意隐瞒女儿病情的心思,也向轩辕泽指出来,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他的医术并不纯良,诊断的不准确也是有可能的。

“好了,你下去吧。”轩辕泽又盯着容妈妈看了几眼,才挥手让她下去。容妈妈慌忙出了屋子,走到院子里,她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剑兰看到了,忙吩咐两个小丫鬟将她扶了回去。

“剑兰,这事你怎么看?”轩辕泽靠在椅子上问正好进来的剑兰。看得出,他的眉宇间有一些疲惫。

“奴婢觉得丞相大人也许不是有心隐瞒。那个大夫说太子妃的身子并无碍,纳兰丞相才觉得没有必要向殿下说起。毕竟,女子若得了这个病,是万万不可被外人知道的。”剑兰小心的看了看轩辕泽的神情,谨慎的答道。

太子妃的身份特殊,若她中毒这件事被有心人大肆宣扬,那对太子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轩辕泽听完剑兰的分析,脸色渐渐好转,“剑兰,以后白太医给太子妃抓的药,你要亲自煎了,万不可经过他人之手。”轩辕泽眼神凝重。

“是,奴婢明白。”剑兰忙福了福。

轩辕泽想到今日抱着纳兰若雨时,她带着娇羞和期盼的模样,心中刚平息的恼怒就又窜了上来,腾的站起身子就往外走。

剑兰见了,忙追上两步小声的问,“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去太子妃屋里。”轩辕泽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两百二十八章

夜幕降临,星挂满天。

念儿想着今日轩辕泽知道了她中毒的事,估计晚上不会过来了。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嘴角愉悦的勾起。这个帕子她一直没让香如洗,留着那一点药味就是为了让太子诊脉的时候用,今日一试,果然奏效。饶白太医是太医院的泰山北斗,也在她运功乱了脉息,鼻中闻到药味后,十分确定的下了诊断。

“太子妃,太子殿下是不会过来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容妈妈剪了剪灯花,见念儿侧歪着身子靠着软枕看书,忍不住讽刺的说了句。太子身份尊贵,今日知道了这丫头身子不好的事情,定然不会在晚上过来。

“恩,妈妈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念儿头也没抬,懒懒的顺手翻了一页书,语气淡淡的道。容妈妈的小心思她怎么会不知?只是那也是她自己期盼的,就懒得和她计较,打发了去她也好早点休息。

容妈妈微福了福,转身走了。临走,还不忘关上房门。院子里剑兰和香如走了过来问道,“妈妈怎么出来了?太子妃可有什么吩咐?”

容妈妈看着剑兰,忙讨好的笑笑,“太子妃在屋子里看书,吩咐不让打搅。你们也下去吧。”

“这样啊。”剑兰和香如对望一眼,两个人都点了点头。剑兰是知道今日白太医所来何事的,就想着太子妃也许心情不好,不让人打扰,就回了自己房间。剑兰走了,香如自然也乐的清闲,也回了房中找秀如和翠如说话。

没了旁人打搅,念儿依旧对着灯翻着书页。这书还是闲着无事,剑兰帮她找来的野史杂记。看了大约半个时辰,她觉得眼睛有些酸,就放下手里的书,想要熄了灯睡觉。可她刚起来,就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她凝神听了一下,竟然是轩辕泽的。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被诊断出来身子不好后,念儿已经一点也不担心轩辕泽会对她怎么样,她相信,没有一个男子会甘愿受这种晦气!

思索间,轩辕泽已经进了屋子,转过屏风看到她还坐在床沿,就笑着问,“怎的还不睡?”

说着,自己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念儿从来没有看到他亲自做过什么,都是丫鬟或者自己帮他的,如今见了,就觉得自己有些失职,毕竟,她现在还是顶着人家妻子的头衔。忙下床穿了鞋子,有些惶然的道,“妾身服侍不周,怠慢了殿下了……”她想要去再倒一杯水,可又不知道轩辕泽还要不要喝?一时之间,就杵在了那里!

因为要安寝,她将头上的发钗珠花都取了下来,一头青丝垂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飞舞,在灯光下恍若飞絮流萤点点,折射出点点星华。

放下头发,是她每夜入睡前都会做的一件事。其主要原因就是头发披散,也可遮去易容留下的痕迹。虽说那个高手易容术真的精湛,可小心才能万无一失。

“无事的,”轩辕泽目中升起连他也没有发觉的柔情,“入秋夜凉,爱妃还是早些休息吧,本宫今夜就在锦榻上睡了!”

锦榻?念儿一怔,好好地他怎么想到要睡锦榻?

似是知道她的疑问,轩辕泽放下杯子,走向一旁的锦榻,自己动手脱了外衫,“爱妃和本宫才新婚不久,本宫怎能宿在别处?”

念儿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可是让人家堂堂太子睡锦榻,又似乎怎么也说不过去。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开口,“殿下,要不妾身睡锦榻吧。”

“不用,锦榻靠着窗户,夜里容易受凉,爱妃安心歇息就好。”说完,轩辕泽微微一笑,上了锦榻,拉过上上面的锦被盖到身上,闭上了眼睛。

念儿无奈,只有重新回到窗前,扭头看他似乎睡着了,就吹了灯上了床放下纱帐。躺下后,她怎么也睡不着,却又不敢翻来覆去,只有微侧过身,垂下眼帘装睡!夜色里,她能感觉到一道视线射在了自己身上,她的身子瞬间僵硬,就连呼吸也顿了一下。她只有在心里祈求皇上定的十日之期早点到来……

早上,念儿是被屋外树上的鸟叫声吵醒的,睁开有些酸涩的眼,她看到对面的锦榻上已经没有了人!昨夜尽是提防轩辕泽了,累到什么时候睡去她也不知道。听到她起来,香如端了洗脸水进来,服侍她洗漱梳妆好,秀如取了一套水红色的新衣给她换上,就吩咐小丫鬟摆早膳。

因轩辕泽没有交代,她也就自己用了。早善后她就想到花园里散散步消食,却听到剑兰过来说宫里皇后娘娘传了话,让她去宫里一趟。

她想着轩辕泽这个母后还是不错的,起码是真的关心纳兰若雨。出了丁三公子的事后,她也没有责难自己,倒是好言安慰了一番。比起太后,念儿更愿意见她。念儿就又换了身宫服,带了剑兰坐了马车进宫。

宫中,皇后寝宫。

看着在下首俯身行礼,端庄秀丽的女子,皇后嘴角扬起,“太子妃不必多礼,起身吧。”皇后对于纳兰若雨,始终觉得还不错。第一是自己亲自挑的儿媳妇。其次就是她的身后有纳兰辰逸这个父亲撑腰。第三是纳兰若雨小时被锦芬带进宫里时嘴巴很甜,很讨皇后的欢心。再加上皇后并不是一个见识肤浅的女人,不会将一切的过错都归到她的头上,反而因为是因为皇家的厚爱,而让纳兰若雨成了众矢之的而心有愧疚。所以,她是这宫里唯一一个真心对纳兰若雨的人!

“谢母后。”念儿行礼后站了起来。

“今日找你来也没别的事,太子不日就要去江南赈灾了,毕竟你们还在新婚,做么做,是有些欠妥……”皇后觉得月华朝中大臣那么多,赈个灾也不需要当朝太子亲自前去,更何况太子新婚之期还没满,这样做,确实有些不近人情。可,这是皇上的旨意,她纵然心里有异议,也不敢说出来。她知道,皇上的话一旦宣布,是再无更改的可能!

“母后说的话妾身明白。只赈灾是朝中大事,父皇既然指了太子殿下亲去,自然有父皇的道理。妾身虽是女子,也知道什么是轻,如何为重。儿女情长怎可和百姓生死相比?殿下能得父皇如此看重为百姓做事,也是他的福气。”念儿屈膝福了福缓声道,她的声音虽不高,可大殿空旷,回声洪亮,皇后听了个仔仔细细,心里对她的赞赏又多了一份!

“就知道你是个明理的,果然没让本宫失望!”

“妾身年幼无知,还请母后多多教诲。”念儿恭敬的答了,眸中带了几分真心的尊敬和亲昵。

瑶姑姑听到皇后赞赏太子妃,这才搬了个锦凳放到念儿的面前,念儿对她笑了笑,却并不敢落座。

皇后眼底的笑意更浓,抬了抬手道,“在本宫这里不必拘束,站久了也累,赶紧坐下吧。”

“谢母后。”念儿道了谢,才小心的坐了一半。

“前两日太后虽然责罚了你,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太后最是注重规矩的人,她这样做,已经算是对你格外开恩了。”见念儿坐下,皇后才话锋一转说道。

“太后娘娘是长辈,教训妾身是应该的,妾身无事。”对于太后那日的作为,念儿很明显不喜,可她又不能在皇后的面前表露出来,只有如此轻描淡写的回道。

念儿当日顶撞太后的事,皇后自然也知道了,只是,她却没有指责念儿。对于太后的有些做法,皇后也是不赞同的,可她却不能表露出一点来。于是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还有几日太子就要启程了,该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妥当了?”

念儿如何不知道皇后的意思,忙低了头答道,“回母后,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好,若有什么东西不够,可让人到宫里来取。”皇后想到儿子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就有些不舍。

“府中一切都备好了,母后不必记挂。”念儿感激的道,对于这个婆婆,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皇后留念儿在宫里用了早膳后,暗示了许多让她尽快怀上子嗣的话后,就让她离开了。瑶姑姑亲自送她到了宫门口,念儿明白,这是为了不让知道她来了宫里的端妃前来刁难。毕竟瑶姑姑可是代表了皇后,量端妃也没有那个胆子来挑衅!

“太子妃,直接回府吗?”剑兰明知道太子妃如今不会在外面久待,还是恭敬的问了句。

“回去吧。”念儿靠在车厢壁上,懒懒的闭上了眼睛。

流风在前头驾了马车驶入一条不太宽敞的巷道,仅可供两辆马车可以同时通过。因念儿吩咐了不用走大街,他才选择了这条最近的小巷。穿过小巷再走半盏茶的功夫就回到太子府了!

眼看到前方拐个弯不过五六丈的距离就是大街了,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第两百二十九章

马车前,流风警惕的看着四周,就连拉车的马儿也不安的瞪大了眼睛。

念儿在车厢里自然也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只是她没有动,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好奇问了句,“流风,怎么不走了呢?”

剑兰武功不弱,闻言对她一笑,低声道,“可能出了什么事,我们不要出声。”

“哦。”念儿点了点头,有些恐惧的看了看四周。剑兰看到了,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护着。

流风已经握住了腰间的佩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街道。跟了轩辕泽这么多年,他对危险的嗅觉要比一般人灵敏的多。

突然,左边房檐反射过来一道白光,他心中一紧,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同时出声警告剑兰,“保护太子妃。”

说完,流风也顾不上听剑兰回答,因为,一道身影夹着一道白光,已经对他刺了过来。流风不敢大意,挺身迎上,并有意识的远离马车。

澈蓝衣衫,身材挺拔,脸上带着一个画着脸谱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这个人一出现,手中的剑就毫不留情的刺向流风。

一道金铁交集的脆鸣声此起彼伏,一深一浅两道身影在互相交缠,格杀。

剑兰在马车里听着打斗声渐渐远离,松了一口气。只她那口气还没有吐出来,就听到马车两旁“噗,噗……”响了两声,她面色一凝,就看到白色的烟雾从车帘的缝隙处钻了进来。

“太子妃小心,屏住呼吸……”剑兰慌着用手去捂念儿的口鼻,一手想要拉紧帘子,不让烟雾飘进来。可她却忘了自己,念儿眼看着她两眼一闭,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她忙用帕子捂住口鼻,就想要掀开帘子跳下去。结果她才刚动,马车帘就被人用剑跳了起来。她装作害怕的后退了一步,跌坐在马车上惊恐的看着。

还未散去的白烟缭绕,将来人的蓝衫衬托如虚幻,一张戏台上的奸臣面具,此刻让人看了不免胆战心惊。就是念儿,也被那张面具吓了一跳。只是面具下那一双厌恶和仇恨的眼睛,却让她觉得异常熟悉!

“你……你是谁?要干什么?”念儿颤抖着身子问,边说边往里头缩。楚楚可怜的样子,看起来无助之极,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

可她的样子,看着面具男的眼里,不耐和厌弃更多,长臂一伸,已经毫不留情的将她拎到了马车外,冷冷的,近乎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妖女,你将念儿弄去了哪里?”

大师兄!念儿一下子就听出了面具男是云轻扬!她心中大喜,想要出声相叫,却听到流风冷森森的声音传了过来,“何方贼人,还不放开太子妃!”

流风刚才和这个刺客对打之下,渐渐远离了马车,等他猛然想起怕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时,头顶却撒下一方宽大的渔网,将他牢牢的困在中间。那渔网不知是何材质所制,他用剑砍竟砍不断,渔网上还有不少尖利的倒刺,一不小心就会刺进肉里。等他好不容易挣脱了渔网出来一看,哪里还有刺客的身影?

“流风!”念儿看流风身上血痕斑斑显然受伤了,心下一急就喊了出来。

“不要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云轻扬可不知道如今手里拽的是他苦苦寻找的小师妹,有些不耐烦的将念儿往身前一拉,手中的长剑横在她的脖子上,微一用力,就拉开一道细细的血痕,血珠渗了出来。

念儿吃痛,心里将云轻扬骂了个狗血喷头,却也不敢再出声,乖乖的闭上了嘴。

“太子妃!”流风大惊,却也不敢上前,只是他手一挥,周围立刻跳出五道人影来,很显然都是太子府的暗卫。

这些暗卫平日里都不不用的,除非万不得已遇到危险才会让他们出来。

“务必将此人拿下,记住不可伤了太子妃。”流风冷静的下了令。

“是。”五人应声,身形一晃将云轻扬和念儿包围在中间。剑已出鞘,可没人敢动。他们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云轻扬,盯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念儿知道皇家暗卫武功高强,云轻扬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唯今之计,就是赶紧让他离开。

“我和你无冤无仇,壮士千万不要猛撞才是。”念儿出声含着警告道。可惜云轻扬并没有察觉,却是将手中的剑更紧了一份。念儿能感觉到脖子上的伤口又深了一分,皱了皱眉。

流风看到云轻扬丝毫没有顾忌,忍不住大惊失色,冲口喊出“不要伤害太子妃,你想要什么条件,直接说!”说完,他一挥手,五名暗卫退后了两步。

云轻扬显然很满意流风如此识趣,面具下的红唇邪魅的勾起,冰冷嗜血的眸子狠狠的盯着念儿,“告诉我,你将念儿怎么了?”

念儿的眼睛有些湿润,大师兄为了找她,竟不惜冒着如此大的风险逼问纳兰若雨,毫不在意被太子妃的暗卫抓住。在这一刻,她真的想开口告诉他,“我就是念儿!”可是,她不能说。太子府的暗卫可不是吃素的,流风更是轩辕泽的得力助手,她决计在他们的面前隐瞒不住。

稳了稳心神,她将眼角的水汽逼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发颤和害怕,“我不知道……她说要去老家处理些事情,连夜走的。”

老家?云轻扬一愣后眸子喷火。念儿的老家就是云雀山,可他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更何况她的大仇未报,是不会离开京城的。“你少骗我,她绝对不可能离开!”

“念儿姑娘的确走了,瑞王爷也在找她呢,太子妃没必要骗你。”流风出声道。对于念儿,他也是有印象的。

云轻扬却绝对不相信念儿会无缘无故的离开,听她如是说,心里的火气就冒了出来,直觉上,他就认定定是纳兰若雨和锦芬母女知道了念儿的身份,暗地里将她加害了!一只手架着宝剑,另一只手狠狠的在念儿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声音极其响亮。流风急的大喊,“太子妃!”念儿自己则是彻底愣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大师兄今日会动手打一个女子!而她,也是这十年来第一次挨了大师兄的耳光!

脸颊火辣辣的痛,她的心里却是暖暖的!

暗卫见云轻扬竟动手打了太子妃,面色巨冷,都往前走了一步。浑身散发出的冷意让念儿也感觉到了不安。她正想着怎样提醒才能让大师兄赶快离开,就听到一道冷到骨髓的声音飘了过来,“京中重地,阁下竟敢当街行凶,也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念儿暗叫了声糟糕,就看到轩辕泽一身淡青锦衣,面色淡淡的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流云和南宫墨。

“参见太子殿下。”流风和五个暗卫一起行礼。轩辕泽摆摆手,暗卫退到一边,流风上前,将情形对着他说了一遍。流风的声音很低,就连念儿也没听到。

趁着这间隙,念儿的嘴唇微微动了下……

云轻扬看到轩辕泽领着人过来,心中也知道今日要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心中对面前的这个女子又恨了几分,刚想着要不要加把力气将她直接弄死算了,就听到一道细细的声音在耳边道,“大师兄……”

云轻扬心底一颤,忙抬起头四下看着,却发觉四周并没有念儿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他觉得自己定是想那丫头想的耳鸣了!

这当口,轩辕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迈步过来,看到念儿脖子上的血痕后,眸光更冷了一分,语气却越发的淡然,“阁下是云雀山的少寨主云轻扬!”他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云轻扬心中一紧,面子上却不显分毫,“太子殿下怕是认错人了!”

念儿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轩辕泽是知道她,也知道大师兄的,能如此迫切的找寻她的,也只有大师兄了!想必,轩辕泽已经将她们的底细探了个清清楚楚!

“云雀山的少当家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而阁下如此大费周折寻找的那个女子,恰好就是少当家的师妹,你说,这算不算巧合呢?”轩辕泽如此说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云轻扬,他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不用隐瞒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轻扬就算不承认也没有用了,他索性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云轻扬!”

“少当家早说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了!”轩辕泽轻轻一笑,步子很自然的朝前迈了一步。云轻扬不悦的冷哼了一声,他停了下来。

“在下和太子之间可没有什么误会可谈。”云轻扬不想和轩辕泽有任何牵扯。

“念儿姑娘曾在丞相府和瑞王府中待过,与本宫也算相识。况且她还救过本宫的性命!少当家若是想要找寻她的下落,自可大大方方的来问太子妃,本宫绝不会拦着。”

轩辕泽这话说得暗含讥讽,他讽刺云轻扬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而挟持一个弱女子,且这女子的身份还很尊贵。轩辕泽不止一次的提到本宫和太子妃,就是想让云轻扬认识到他的错处。

“救你?”云轻扬怔住,念儿从没对他说起过!

念儿被云轻扬用剑勒住脖子,一动不能动,她只有安静的听着看着,目光中适时露出柔弱可怜的泪光!

“少当家如今已然伤了太子妃,就是本宫想念着念儿姑娘的情分不予追究,也不可能了!”轩辕泽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是说不出的惋惜。

第两百三十章

云轻扬听轩辕泽如此说,心下一横,胳膊勒着念儿的脖子离了地,剑锋还在她脸颊半寸的地方。“大不了带着殿下的太子妃一起赴yīn曹地府!”他的话说的决然狠辣,没给自己留一点余地,显然没打算活着回去!

念儿心中一凛,暗道不好。双手因为挣扎而抓住云轻扬的胳膊,她不甘的撕扯着,想要离开。云轻扬有些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眸中讽刺的笑着她不自量力。念儿不理他,依旧用手指在他的胳膊上扣着,抓着……

“不要伤害太子妃!”流风和流云一起喊道,轩辕泽眼神yīn郁,目光如剑。

渐渐的,云轻扬眸中的鄙夷厌恶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划过的惊喜!因为,他的手臂正被人在悄然的写着字,“我是念儿!”

喜悦归喜悦,云轻扬的理智还在,他低头冷冷的瞪了念儿一眼,喝道,“不要乱动。”却看到她右眼轻轻的眨了一下,那份熟悉的灵动和狡黠,不是小师妹是谁?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苦苦找寻了好几日的小师妹,如今正被自己挟持在怀里!虽然她不清楚念儿怎么会成了纳兰若雨的样子。可小师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想到刚才他一怒之下已经将念儿割伤,就下意识的想撤离胳膊。

他的胳膊却被一双手紧紧的抓住,动惮不得,念儿扬起眼瞪了他一下,微微带着哭声道,“你想问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放了我吧,只要你放了我,太子殿下不会难为你的。”

“别吵了,闭嘴。”云轻扬低头怒喝了一声,可听在念儿的耳中早已没了刚才的强势。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也不怪云轻扬,他自从知道纳兰如有就是念儿,狠毒的话,他是怎么也吼不出来了!

趁着这个空隙,轩辕泽一个眼神,流风流云和五个暗卫,都悄然朝前迈了一小步。他们都是高手,此时只是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举将云轻扬拿下,而又不会伤到念儿的机会!

轩辕泽的眸子始终是yīn沉的,一贯保持的温润儒雅也没了踪影。念儿远远的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焦虑和心疼,暗道不知有几分是真!

“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云轻扬注意到了两侧包围过来的暗卫,厉喝一声,将刀重又架到了念儿道脖子上,引得流风流云一阵紧张,脚步顿住。其实,若是仔细看不难看出,这一次的刀锋离念儿的脖子远了那么一分!

云轻扬显然对流风流云的举动十分满意,勾起嘴角一笑道,“若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可不敢保证这么锋利的剑会不会在你们太子妃的脸蛋上划几刀口子!”

轩辕泽眼神深黑如渊,淡淡的望着云轻扬。

云轻扬突而大笑一声,摔出一颗烟雾弹朝着轩辕泽等人扔去,他自己则带着念儿一下子飘出好几丈远,风中还传来他挑衅的话语,“没想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如此好啊……”

几个暗卫和轩辕泽流风流云南宫墨忙用衣袖掩住口鼻,退到一侧。好半天烟雾才散去,轩辕泽玉脸发黑,手一挥,暗卫和流风流云纵身跟上,他也带着南宫墨随在后面。他们走后,一道人影跳了出来,抱起马车里还在昏迷的剑兰离开。

因为是白天,云轻扬不敢带着念儿走大街,就专挑僻静的小巷子。七拐八拐后,云轻扬带着念儿落在了一处无人居住的院子里。院中杂草横生,青苔遍布,看来许久没有人居住了!

念儿知道轩辕泽的人很快就会追来,就长话短说,将自己和纳兰若雨身份调换的事简略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前日名兰穿了信过来,说六婶子一家已经离开了,师兄可将客来居我们的人都抽走,换上一些京城本地的伙计。轩辕泽已经知道了云雀山的存在,你还是赶快回去让师傅遣了山寨的弟兄,否则,大家都会很危险!”

太后寿礼被劫已成事实,念儿虽然怪云轻扬年少轻狂,可现在她也无法责备他,只有将一切潜在的危险降到最低!毕竟山寨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亲人,哪一个有事,她都会心痛。

云轻扬脸上涌上些许不自然的尴尬,他也知道这些都是因为自己惹的祸。这次回去,已经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他知道念儿依然将山寨中的人看做家人,她这样说,定然不会假。

“好吧,你将我打昏,赶紧离开,马上出城!”念儿隐约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正朝这里奔来,疾声说道。

云轻扬无奈,只有一狠心,手刀在念儿项后一敲,念儿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他深深望了地上两眼紧闭,脖子上血痕斑斑的女子一眼,一咬牙,转身离去。他离开没多久,流风流云就落到了院子里,两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抬步朝屋子里走来。须臾,流风对着院子外大喊,“殿下,太子妃在这里!”

当念儿悠悠醒转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听雨阁的雕花大床上。还没睁开眼,只微微动了下脖子,她就疼得抽了口冷气。

这个大师兄,下手也太狠了!她心里抱怨了几句,睁开了眼睛。

“太子妃醒了!”床前,是好几个脑袋。香如的,秀如的,翠如的,就连容妈妈,也破例站在了远处。念儿扫了一圈,没看到剑兰!

香如伶俐,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在找什么,忙凑上来小声的道,“剑兰被殿下责罚,打了二十大板,流云也一样……”不管怎么样,主子出事,都是做奴才的保护不周。更何况太子妃还受了伤,太子殿下已经大怒了。

念儿沉默。二十大板依剑兰的身子还能吃得消,只是好歹也是个女子。想到都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她,念儿心里有些内疚。

她撑着床起来,不小心动到脖子上的肌肉,刺骨的疼,忍不住皱了皱眉。香如忙上前小心的扶起她。“太子妃,可是要喝水?”香如注意到太子妃的嘴唇都有些干裂。

第两百三十一章

念儿脖子上的伤虽不深,可也要好好休养。白太医开了药交给香如一瓶活肌生肤的灵药,嘱咐了她每日里涂抹的次数后,就走了。念儿摸了摸脖子上绑着的丝巾,无力的翻了翻眼皮。想到几日里都要戴着这个累赘的东西,她心里又将云轻扬暗骂了一番。

“恩。”她轻轻的点头哼了声,扯动喉部的伤口,钻心的疼。索性闭嘴,尽量不说话。

“这好好的,怎么会遭人劫持呢?”容妈妈看着念儿苍白着脸,撇了撇嘴嘟囔着道。她就觉得念儿这个丫头事真多,今天不是这个,明天就是那个,害她的心每天都七上八下,担心的要死。偏这丫头还油盐不进,说什么都爱听不听,她又不能像香如那样跟着她,真是个贱人!

容妈妈有些秽浊的眸子里露出毒蛇一样的狠光。

念儿低头喝水,却没有漏掉容妈妈的眼神,她唇角一勾,眸底冰冷无比。再过几日,就是娘亲的祭日了……

喝了药,念儿躺在床上休息,几个丫鬟都退了下去。没多久,帘子被挑起,轩辕泽走了进来。听到他的脚步,念儿睁开了眼睛,看到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被轩辕泽一个箭步上前阻止了。“你有伤,莫乱动,好好歇着。”

他的眸光清澈温柔,早没了刚才念儿看到的yīn霾之气。念儿不知他刚才表露出来的担心是真是假,依他言乖乖的躺下。轩辕泽在床沿坐下,很是自然的帮她捏了捏被角。

“那个念儿怎么好好的就不见了?”轩辕泽看着念儿的眼睛,看似淡淡的随口问了一句。

“怎么殿下也和那个刺客一样,怀疑妾身吗?”她忍着痛开口,水盈盈的剪水瞳子里泪光闪烁,说不出的委屈和柔弱。

她清楚的知道轩辕泽问这句话的意思,没准他也已经起疑了,怀疑是纳兰若雨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轩辕泽不会因为救命之恩,对自己特别关注了吧?

轩辕泽的眼神闪了下,终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疼爱的道,“莫想其他了,好好休息。母后听说后,让人送个不少药材过来,嘱咐让你好好养伤。”

“替我谢谢母后。”念儿真心的道。对于皇后,她总觉得很亲切,一点也不反感。

轩辕泽从听雨阁出来后,南宫墨从一侧的亭子里闪了出来,恭敬的低声说了句,“那个云轻扬十分狡猾,我们的人并没有找到他!”

一个山寨的少当家,能在这京城里轻易隐去,也着实不简单。

“这两日让人注意客来居,那里或许就是云雀山在京城的联络点。”轩辕泽挑眉,看了看天色,抬步往前走去,南宫墨忙跟上,“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去瑞王府看看瑞王。”

南宫墨了然,也不再多话,径自去吩咐手下。

瑞王府的守门侍卫看到一身华衣的轩辕泽,忙上前拜见,“给太子殿下请安。”

“你们王爷可在府里?”轩辕泽淡声问。

“在在,太子殿下请。”门卫没有通报,径直领了轩辕泽往府里走。瑞王府早有规定,太子不论何时来了,都不用通报!

一路通畅无阻,瑞王府中下人看到轩辕泽都行礼后避到一边。快到轩辕瑞所居的园子,老远就看到姚永已经迎了过来,行礼后道,“见过太子殿下。”

轩辕泽刚要开口,就看到轩辕瑞也走了过来,两眼无神,脚步浮夸,衣服上也有很多褶皱。轩辕泽皱了皱眉,不悦的道,“王弟还没有清醒?”为了一个女子就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轩辕泽觉得轩辕瑞有些过了。

懒懒的抬眸,眼中遍布血丝,他凉凉一笑,笑中带着苦涩,“皇兄美人在侧,自然不会理解我的痛苦。”他和云轻扬一样,都是对纳兰若雨极其厌恶和不信任的。

“她自己长了腿脚,要去哪里没人管得着。”轩辕泽不喜轩辕瑞将念儿失踪的事追加到纳兰若雨的头上,脸色变了变。

轩辕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往回走。

“她的师兄你应该知道吧,昨日竟挟持太子妃逼问念儿的下落。”轩辕泽脚步轻缓,语气依旧淡淡的道。

“什么?可问出来什么?”轩辕瑞猛的转身,瞪圆了眼睛问。他并不关心云轻扬劫持了纳兰若雨,只是想知道纳兰若雨告没告诉他念儿的下落。

“你觉得该问出什么吗?”轩辕泽冷哼了一声,“要不是他使了手段,我早就让人抓住他了!”想到雨儿脖子上的伤口,轩辕泽眼神暗了暗。

“太子妃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轩辕瑞显然有些失望,脚步微顿后,又接着走。轩辕泽跟在他的后面,流云和姚永远远跟着。

“那个念儿本事可不小,竟让两个男子都为她疯狂!”轩辕泽勾起红唇凉漠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小丫鬟挑起帘子,轩辕瑞走了进去,轩辕泽跟上。流云和姚永站在了帘子两侧。

“她比你的那个太子妃要好得多。”轩辕瑞气哼哼的坐下,拿过一旁放着的茶盏就喝了一口,还没下咽就“噗……”的吐了出来,对着一旁的小丫鬟吼道,“你是怎么做事的,凉茶也敢拿来给本王喝!”

小丫鬟惊得煞白了脸,忙跪下解释,“奴婢还未沏茶,那茶是刚为王爷沏的。”她才刚要准备去沏茶,谁料王爷就喝了起来。小丫鬟也觉得冤枉。

“好了,赶紧去。”轩辕泽对着丫鬟摆摆手,小丫鬟忙爬起来走了。

“王弟心情不好,也不要拿下人出气。”轩辕泽怎么会不知道轩辕瑞是借题发挥,出xiōng中的闷气。

轩辕瑞板着脸不语。须臾,小丫鬟重新沏了茶上来,在两人面前各放了一杯,赶紧告退了。

“对了,我今天来是想问问王弟对那个念儿知道多少?”

轩辕泽总觉得念儿的身份不简单,可他让暗卫去查了,就是云寨主十年前从外面抱养回来的徒弟,其他一无所知。这十年,念儿一直都在云雀山习武,从未出去过。第一次来京城,住了没有多久,就为了救纳兰若雨被马车所撞……

轩辕泽的眸子亮了起来,若是,她和丞相府有什么渊源呢?

第两百三十二章

念儿受伤的第二日,也不知那个嘴碎的将此事告知了皇上,皇上大怒,下令严抓刺客。而此任务自然落在了京兆司身上,皇上早朝问了轩辕泽刺客的相貌,轩辕泽只说刺客戴了面具,没有看清,不过不是本地口音。最后,皇上凉凉的问了一句,“太子妃一个深闺妇人,怎么好端端的竟招惹了刺客?”

轩辕泽无言以对,那些大臣则有所沉思。各人有各心思,只是都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个时辰后,大街上流传了一种说法:刺客原本是要刺杀太子的,太子妃奋不顾身以己做饵,救了太子!一时之间,纳兰若雨的象形来了个大转弯,从以前的水性杨花不守妇德,变成了如今高大光辉的象形。被千万人争相传颂!

皇宫中。

听说皇上心情不好,已经责罚了好几个侍奉的小太监,茶杯也摔碎了好几个。至于皇上为什么心情不好,却没有人知道。

皇后寝宫,得知此事的皇后娘娘,跪在佛堂感谢了半天菩萨。

容妃宫中平静如初,对于纳兰若雨,容妃总觉得不似先前传言的那样不堪。如今再听到贤德无畏的美名,容妃就觉得理所应当。在她的认识里,太子妃就该是这个样子!

端妃听到传言,愣是打碎了皇上赐的琉璃杯,连带着一宫的侍女都受了罚。

太子府,秀如将传言告知了念儿,正在喝药的念儿差一点喷了一地,呛的她咳嗽了好半天,吓得秀如脸色都变了。“太子妃,奴婢……该死!”

“没……没事!”好不容易气顺了,念儿才喘了口气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让秀如不必紧张。

只是,她好奇何人竟编排了这么一出匪夷所思的戏码来?她的象形什么时候如此好了?只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来。索性不想了。

容妈妈瞪了念儿两眼,却没有说什么。能帮纳兰若雨传名,也是她乐于所见的事情。姑且就让这个丫头得意两天吧!

丞相府也派人送来了不少药材和补品,宫中的妃嫔,喜爱的,讨厌的,一个也没拉下。念儿俱是照单全收,大不了客气的感谢两句。

府中下人大多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听到外界传言,都对他们的太子妃钦佩不已,暗道太子妃果然对太子殿下情真意切!

只有这件事的主角,每日躲在屋里借着养伤的名头暗自偷笑。

这期间,名兰又偷偷传来了一张纸条,讲的是丞相府锦芬的一举一动。念儿看着面前食盒中的点心,暗叹名兰心思巧慧。没有人会想到将纸条藏在糕点里,她也是看着糕点样子别致,忍不住掰了一个,竟发觉里面有张小纸条。名兰的身份今昔非比,要想进入厨房这么一个重地,那也不是容易的事!

锦芬这些日子是不是太悠闲了?念儿冷冷一笑,提笔写了几行小字,然后,又塞到食盒的底部不起眼的缝隙里。藏好后,她仔细察看了一番,觉得看不出什么破绽,才将食盒放到桌子上,她自己则拿了一本书躺在床上细细的翻看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一切都很平静,念儿每日只在听雨阁养伤,轩辕泽忙着出京的事宜,也很少在府里出现。念儿乐的清闲,每日里乐哉悠哉!

相比太子府的平静,丞相府这两日却不大太平了!

柳絮的胎儿也快五个月了,既是穿着宽大的衣裙也难以遮掩。柳絮更是为了炫耀,故意让丫鬟做了刚刚好的衣裙,穿在身上紧紧的,将她的肚子凸显的更加圆润。赵姨娘也快三个月了,她虽没有如柳絮般刻意显摆,纳兰辰逸频繁的赏赐却也彰显着她的宠爱。再加上纳兰辰逸自从那件事后,再也没上过锦芬的床,府里的下人就都开始胡乱猜测了!

“夫人,老爷又送了赵姨娘一副翡翠头面,西园的丫头直在外头炫耀呢。”锦芬的贴身大丫鬟彩屏一脸不屑的道。

“砰!”锦芬的手狠狠的锤在桌子上,震的茶水都洒了出来,“不过是个狐媚的贱人,仗着肚子里那块肉而已,得意什么?”

“就是,要是没了孩子,看老爷还会不会宠爱她!”彩屏附和着说道,眸子里也是不甘。她是兰芷阁的大丫鬟,原本丞相府里的下人都争相巴结,哪一个不是讨好她?可现在夫人失了势,那些个眼皮子浅的就开始不安分了,哼,赵姨娘只是个什么也没有的姨娘,那什么跟夫人比?且不说大小姐现在是太子妃,就是大少爷,那也是夫人生的,那可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子!

“哼,还没生出来的,怎么能算数呢?”锦芬望着西园的方向,笑的越发yīn森恐怖。

第二日,柳絮还没起来,知秋就在屋外禀报,“姨娘起来了没,三小姐来了。”

“进来吧。”须臾,传出柳絮才睡醒的声音。知秋推了门进去,三小姐纳兰若薇端着一碗汤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姨娘安好,我让厨房炖了乌**汤,姨娘趁热喝了吧。”

柳絮起来,知秋服侍她穿了外衣,洗漱好,柳絮才笑着坐到桌子前,慈爱的道,“三小姐怎么想起给姨娘炖**汤了?”这个女儿和自己一向不亲,亲自送**汤来可是第一次,柳絮颇有些受宠若惊。

“听父亲说姨娘的胃口不好,就想着这**汤也许姨娘会喜欢!”纳兰若薇将面前的**汤推到柳絮的跟前,扬起如花笑脸,“姨娘可要全部吃完哦,要不然肚里的弟弟可该饿了!”

柳絮被女儿一句弟弟说的心花怒放,暗道女儿果然长大了,也知道关心自己了。当下点了点头,用勺子舀了一勺就往嘴里送。

“三小姐……”屋子外突然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柳絮停下了喝汤的动作,不解的看着门口。

一会知夏进来禀报,“赵姨娘院子里的田妈妈说厨房给赵姨娘炖的**汤,被三小姐端走了,问问是不是真的?”知夏的脸色有些不悦。那个婆子说的话很难听,拐着弯的说如今府里最得宠的是她们赵姨娘,那汤可是老爷吩咐炖的,柳姨娘要喝,自己到厨房炖去!

“三小姐?”柳絮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第两百三十三章

柳絮很生气。她生气的原因是女儿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会了撒谎!

“你怎么知道厨房炖有**汤的?”柳絮冷着脸道。

平日里这个女儿可是避厨房远远的,今日怎么勤快了?

“是我听到母亲院子里的彩屏姐姐说的,她说姨娘如今怀了小弟弟,多喝些**汤对身子好,我就拿来了!”纳兰若薇脸上有些委屈,可以说是十分委屈。她好心好意拿了**汤给姨娘送来,姨娘不高兴也就罢了,还这么严肃的责骂她!

“彩屏说的?”柳絮心中的警惕之色大增。锦芬一直想对付自己肚里的孩子,她怎么会好心的让丫鬟这样教三小姐?莫不是,这汤……

“姨娘,田妈妈还在催促……”知秋见柳絮脸色变了,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她也和柳絮一样担心这汤,可若是不让田妈妈端走,定会落个和赵姨娘争宠的名声。

柳絮沉思片刻,站起身子道,“走,知秋,你端着**汤,我和三小姐亲自给赵姨娘送过去。”

纳兰若薇虽不愿,还是嘟着嘴随在了后面。

赵姨娘的院子里,她仿佛早就知道柳絮会来,已经站在院子里迎接,“不就是一碗汤吗,姐姐何必要亲自送来?”她笑着上前挽住了柳絮的胳膊。“三小姐也来了!“赵姨娘温和的对着纳兰若雨施了礼。

“恩,我就是随便看看。”纳兰若薇不想落了自己的面子,昂着头道。

赵姨娘笑笑,和柳絮进了屋。田妈妈,知秋也一起进了屋子。一进门,连妈妈就返身掩住了房门,赵姨娘的脸色也沉重了起来。

“姐姐是知道了什么了吗?”她低低的问,抬眸扫了一眼柳絮的肚子。

“知秋,让人找只猫来。”柳絮的脸色也不好,对着知秋吩咐。知秋应声而去,纳兰若薇还呆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柳絮看了眼她,没有说话。屋中几人都静悄悄的不发一言。

很快,知秋就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走了进来。才进屋子,那猫就被屋子里的香气诱惑的叫了起来。柳絮摆了下手,知秋将那只猫放到了盛**汤的碗面前,猫立刻就开心的舔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眨不眨的看着猫……

不大一会,一碗**汤被猫儿添了个干净,它原本干扁扁的肚子也变得浑圆,它扬起小爪子惬意的擦了擦嘴,眯起了猫眼……

“喵呜……”突然,就听到那白猫惨叫了一声,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且不住的抽.搐着,四只小蹄子乱蹬……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特别是纳兰若薇,她的小嘴张得老大,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怎么会,这猫怎么会是这样?

猫又凄厉的叫了几声,就不动了,嘴巴里还流出血水来……

柳絮和赵姨娘互看一眼,眸中都是了然。“将汤碗拿去让人验验……”柳絮的眸子冰冷。知秋用帕子包了,转身离去。

“田妈妈说她看到夫人身边的彩屏昨夜去了厨房,我就让她多留了个心思。今日一早,三小姐就来了。”赵姨娘有些惋惜的看了纳兰若薇一眼。本来想送个**汤,对亲娘表示一番,却差点成了别人的帮凶!

若在平日里,一碗**汤,赵姨娘是不会让人声张的,大不了吩咐厨房重做了就是。可今时今日不同,她和柳絮都怀了孩子,这吃食上就要格外当心。前些日子是因着纳兰若雨大婚,锦芬没有时间理会她们。如今一切都过去,锦芬绝不会让她们就这么舒心下去了!

不得不说,锦芬的计谋很巧妙,她利用纳兰若薇这个柳絮的亲生女儿,她送的东西,柳絮是不会怀疑什么的,若是柳絮吃了**汤,她腹中的孩子定然不保。就是老爷查起来,那也查不到锦芬的头上,自有纳兰若薇在前面替她挡灾!到时,柳絮的孩子没了,纳兰若薇这个三小姐谋害亲弟,老爷也不会饶了她!若柳絮的孩子没了,那么下一个,就是她的孩子了!

赵姨娘紧紧护住腹部,眸底有一抹精光很快的划过……

“我不知道……”纳兰若薇吓呆了,跌坐在了椅子上,眼神有些恐惧的看着地上的死猫。

“三小姐好糊涂……”锦芬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可这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女儿,打骂她有舍不得,只是这样低低的叹了一句。自己腹中的胎儿已经五个月了,她自是万分小心。别人送来的东西,她从来不吃,就算是要吃,也是让人验过了才用。今日里,要不是赵姨娘让田妈妈来,这碗**汤她却是会一点不剩的全部喝完。这汤可是她自己生的女儿送来的,亲生女儿总不会害她吧!柳絮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心再说什么,走过去将纳兰若薇抱在了怀里,用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很快,知秋就回来了,看了屋子里的所有人一眼,特别是纳兰若薇后,才低声说,“**汤被人下了分量十足的红花粉……”余下的话,不用说也知道了!

红花可是孕妇大忌,平日里一点都极易引起孕妇滑胎。今日这碗**汤还下了十足的量,那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柳絮踉跄着后退一步,身子晃了晃,知秋忙上前扶住了她,看到她脸色苍白,忍不住喊道,“姨娘可是身子不爽?”

赵姨娘看着那死猫,脸色也是很难看。

“不用,我歇歇就好。”柳絮摆摆手,示意知秋扶自己到椅子上坐下,半晌,才恢复了神色。她对着纳兰若薇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纳兰若薇木然的被知秋带到柳絮面前。看着有些吓傻的女儿,柳絮叹了口气。“三小姐,我是你的亲娘,我腹中的这个孩子是你的亲弟弟,有了他的支持,你以后在夫家才不会受委屈。你,我,他,我们息息相连!”柳絮很显然有些疲惫,说完这段话,她停顿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姨娘……”突地,纳兰若薇放声大哭。她一头扑在了柳絮的怀里,柳絮睁开眼,苦涩一笑,却也在没有说什么。

她的女儿,已经十二岁了,也该长大了。只是,却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才能和自己一条心!柳絮有些无奈。锦芬的这招极其yīn损,却也帮了她的大忙。她知道,从现在开始,纳兰若薇和她这个亲娘之间,已没了当初的冷漠……

赵姨娘的神色一直很平静,对于锦芬的手段她一点也不奇怪。只是,如今的锦芬却也再不是当初的那个锦芬了。虽然她还有娘家依靠,可伯爵府却无法管别人夫妻恩爱。老爷更不愿意每天去面对锦芬那张让他戴了绿帽子的脸!

赵姨娘无声的一笑。锦芬,如此你也别怪我太狠了!

晚上,纳兰辰逸先去看了柳絮,见她一切安好,就去了赵姨娘屋子里。守门的婆子看到他过来,堆着笑行礼,“见过老爷。”

“你们姨娘可曾歇下了?”纳兰辰逸看了看屋子里微暗的灯光问。

“没有,姨娘一直在等老爷呢。”婆子机灵,忙笑着说了两句。纳兰辰逸心里舒畅,抬脚进了屋。

屋中,赵姨娘歪在靠枕上想心事,灯光掩映下她的容貌更加迷人出色,朦朦胧胧的像雾里的花朵,让人想要靠近。赵姨娘只顾着想事情,连纳兰辰逸进来了都没有发觉。一旁伺候的小丫鬟想要行礼,被纳兰辰逸制止了,他摆摆手,小丫鬟识趣的退下。直到纳兰辰逸走到赵姨娘的面前,遮住了灯光让她眼前一黑,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到纳兰辰逸面上一喜,娇俏的喊了一声,“老爷……”她的声音千回百转,极尽温柔和妩媚,叫的纳兰辰逸心神一荡,长臂一伸将她抱在了怀里。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纳兰辰逸咬了咬赵姨娘白皙的耳垂,沙哑着嗓音问。

“没什么,想着老爷怎么还不来呢?”赵姨娘柔媚一笑,顺势倒在了纳兰辰逸的怀里。用白皙娇嫩的手指,轻轻磨蹭着纳兰辰逸的下巴。她的动作极具挑逗,惹得纳兰辰逸再也无法压抑小腹窜起的欲.火,一把将她抱起,然后轻轻放到了床上……

房中很快就传出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外头守门的丫鬟婆子早就听习惯了,可还是忍不住红着脸低下了头。

她们姨娘就是厉害,怀孕了还能服侍老爷,且让老爷没回都激情四射,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

丞相府里原本女人就不多,如今柳絮月份大了不能服侍,锦芬又被纳兰辰逸厌恶,就只剩下一个赵姨娘了!锦芬曾想着再抬一两个小妾进府来,被纳兰辰逸言词拒绝了。如今雨儿做了太子妃,虽然身份最贵可依然风波不断,这个时候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无限的关注,怎么可能纳妾?何况新人进门,柳絮和赵姨娘腹中的孩子就更加危险,他可不想再失去自己的孩子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纳兰辰逸醒来,赵姨娘还在酣睡。想着她昨夜辛苦了,就蹑手蹑脚的起床,自己穿了衣服到了外面。

丫鬟看到他起来了,忙迎上来问,“老爷早,姨娘可起了?”

纳兰辰逸看到是赵姨娘的贴身丫鬟红莲,点了下头道,“还没,别去打搅,让她多睡会。”

“是,奴婢明白,姨娘昨日可是……”红莲说了一半却是想起了什么,忙惊恐的捂住嘴巴,低着头就要离开。她的样子,让纳兰辰逸心生疑惑,喊住了她问,“昨日怎么了,老老实实说来?”

红莲犹豫着看了看屋子,不敢开口。

“你放心,本相不会告诉你们姨娘的。”纳兰辰逸知道红莲在顾忌什么,目光一沉说道。

红莲看了看紧闭的屋门,这才小声的说道,“昨天一早,奴婢去厨房取给姨娘熬的**汤,没想到却不见了。问了厨房的人,才知道是三小姐不知道是赵姨娘的,端给柳姨娘了。奴婢就想着柳姨娘喝了就喝了,就回来给我们姨娘说了,姨娘一听奇怪了,三小姐可是一向不进厨房的,就让田妈妈去问了问。”红莲顿了一下,偷偷看了看纳兰辰逸的脸色,看他虽然脸色yīn沉,可却没有太大的怒火,于是就壮了胆子,继续说下去。“柳姨娘一听**汤是我们姨娘的,就忙端了过来,我们姨娘也觉得不好意思,只是一碗**汤而已,谁喝都一样。两个人推搡了半天,结果汤碗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打翻了。外头的猫儿闻到了香味跑了进来舔了个干净,只是……只是没多久,那猫就死了……两个姨娘都吓坏了!”

红莲一口气说完,吓得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纳兰辰逸的脸色已经铁青了,原本熬给赵姨娘的**汤里被人下了毒,这还得了!他一言不发,黑着脸去了柳絮的园子。

柳絮自然知道他一定会来,早让知秋候在了那里。

“见过老爷。”柳絮看到纳兰辰逸的脸色,就知道赵姨娘已经告诉了他了,老爷是到她这里求证来了。

纳兰辰逸看到柳絮圆鼓鼓的肚子,面色暖了一份,径直在锦榻上坐了,冷着脸开口,“昨日的**汤是怎么回事?”

柳絮眼眶一红,压抑着心里的情绪带着哭腔道,“贱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道是三小姐心疼贱妾怀着身子胃口不好,却怎知竟是赵姨娘的。贱妾奇怪三小姐平日里可是不进厨房的,却也想着她如今长大了,知道疼我这个生母。谁知贱妾还没有喝,田妈妈就来了,贱妾觉得不好意思,就将汤带着去了赵姨娘的园子给她赔不是。结果,两个人推辞了半天,那汤却洒了,被贪嘴的猫儿舔了去,没多久,那猫就惨叫了几声,死了……”柳絮现在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纳兰辰逸袖中的拳头握起,“可查到了什么?”他知道柳絮一向谨慎,现在有了孩子更加小心。

“大夫说那汤里加了大量的红花粉!”柳絮眼神闪烁了下,“贱妾问了三小姐,她说是夫人屋里的彩屏姑娘告诉她厨房熬了**汤的,让她给贱妾送来……”

柳絮说完,静静的等着纳兰辰逸的反应。她的话和红莲的一样,都是实话,没有一点的添加。随便问院子里的那个丫头都能问到,至于那个大夫,柳絮也早让人请了在府门外候着,若是纳兰辰逸要问话,那大夫可第一时间就过来。厨房里的管事妈妈,早已被她让人看了起来,锦芬要想下手,也是不可能的。

纳兰辰逸的脸色越发难看,他自然知道红花为何物,那可是一点点就能让孕妇流产的虎狼之药。昨日的**汤里竟然被人下了红花,这不管是赵姨娘还是柳姨娘喝了,她们腹中的孩子都会不保!而另一个人,因为**汤过手,也逃不了嫌疑。

彩屏,夫人!纳兰辰逸忽的站了起来,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就往外面走去。柳絮在他的身后低声喊了句,“贱妾送老爷。”

兰芷阁,昨日西园一派安静,锦芬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任何让她兴奋的消息传来,她差了一个小丫鬟去打探消息,小丫鬟不得进入园子,只在外头打听到西园不知怎么了,闹哄哄的。锦芬就暗自冷笑,怕是哪个贱人的孩子没了吧!

一直到了夜里,西园还是风平浪静,锦芬这才发觉不对。慌着让彩屏去找厨房的婆子,却被告知崴了脚回家了。锦芬虽然急乱,可也没有办法。如今她虽然顶着一个丞相夫人的头衔,可什么事都要纳兰辰逸点头才行。就连她兰芷阁的人,都不能随便出府。想要派人去找她娘家人帮忙是行不通了。府中的下人虽然仍有不少她的心腹,可大多都是见风使舵的小人,她如今失势,又有几人肯听她的吩咐冒险?

忐忑过了一夜,她两眼熬得通红,心底的不安还没有过去,就听到纳兰辰逸来了!

还没想好怎么撇清自己,房门就被人大力的推开了,纳兰辰逸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二话不说就挥起巴掌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贱人,你的心肠怎这样狠毒?这么些年丞相府子嗣单薄,如今好不容易西园的两个姨娘都怀了孩子,你竟想下药打去?”

锦芬被打的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却也不肯承认,用手捂着脸委屈地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妾身何曾做过什么啊!”脸颊火辣辣的疼,可见纳

兰辰逸用了多大的力气。锦芬的眼中几乎要烧了起来,可无法,她现在只有忍。

“你没做过什么?”纳兰辰逸眼底的厌恶更多,不耐的后退一步,离锦芬远了一些,对着身后招了招手,“押进来。”

门外的小厮应了一声,绑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锦芬一看,那不是彩屏吗?彩屏嘴巴被破布塞住,呜呜的说不出话,只是用眼睛祈求的看着锦芬,想要她救自己。

第两百三十四章

纳兰辰逸对着小厮一挥手,小厮领会,上前拉掉彩屏口中的破布,他自己则和几个护卫站在一边。彩屏得了呼吸顺畅,忙趴在地上大口的吸气。

纳兰辰逸也不看彩屏,只是盯着锦芬的脸色,冷冷的道,“彩屏,昨日你去厨房做什么,老实说来,若有一句谎话,我定然将你全家都发卖了!”

彩屏惊惧的瞪圆了眼睛,眼神从纳兰辰逸身上飘到锦芬的脸上,嘴唇动了动,还没开口,锦芬就抢在她之前喝道,“是啊,老爷问你话呢,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她特意咬重了老老实实四个字。

彩屏有些凄怨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如此阵势,她怎么会不知道夫人已经决定舍弃她了呢?可她的卖身契还在夫人的手里,还有她的父母家人,都还在夫人陪嫁的庄子上做事……

纳兰辰逸看出彩屏的犹豫,瞪了锦芬一眼,沉声道,“彩屏,你若说实话,本相保证你的家人会安然无恙不受牵连!”

彩屏的眼神一下亮了,她感激的给纳兰辰逸磕了个头,“奴婢谢老爷……”

锦芬猛的站起来刚要说话,就被纳兰辰逸一声怒喝打住,“你给我闭嘴!”锦芬跌坐到椅子上,脸色煞白!她知道,一旦彩屏开了口,自己就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得到了纳兰辰逸的保证,彩屏再也没有了顾忌。从帮着锦芬害人的那一刻起,她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的。只要家人无事,她也就别无所求了!

“前天夜里,夫人让奴婢去药铺买了一两藏红花粉,然后奴婢去找了厨房的管事妈妈,说夫人明日想喝奴婢亲自熬的八宝粥,婆子乐的轻松,就答应了。昨日凌晨,奴婢就去了厨房,看到炉子上也有赵姨娘的**汤。趁着婆子不注意,我将红花粉下到了**汤里。后来,奴婢看到了三小姐,就按照夫人的吩咐,告诉三小姐柳姨娘胃口不好,应该喝**汤补补。三小姐果然去端走了**汤……”彩屏垂下了脑袋。后面的,她不用说,因为纳兰辰逸都知道了。

“带下去!”纳兰辰逸面无表情的对着身后的护卫一摆手,护卫上前拖了彩屏就走。“谢谢老爷,谢谢老爷。”彩屏一路道着谢,被越拉越远。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她这样喊,只是为了让纳兰辰逸记住自己刚说过的话,饶过自己的家人!

“如今,你还有何话说。”纳兰辰逸脸上已经冷的看不到什么,他的眼睛像林中的野狼般,发着绿森森的光,看的锦芬心底发虚,却还是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仅凭一个丫头的话,老爷就想定了我的罪吗?妾身不服!”

“厨房的婆子,药店的掌柜都在外头候着,要不要我传他们进来?”纳兰辰逸冷笑一声,凉薄的道。

锦芬一下子瘫倒那里,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竟连药店的掌柜都带来了,这是铁了心要办自己了!

看到锦芬无言,纳兰辰逸也不与她多话,扭身拂袖而去。他的身后,两个侍卫跟了出去,为左右守住兰芷阁的大门,面无表情。守门的婆子一惊,忙小跑着退后。很快,又来了十个护卫,将兰芷阁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的下人也不许出去!

这一下,整个丞相府的人都知道了,夫人是彻底的失势了……既使是伯爵府的人来说情,也不可能被老爷放出来了!

谋害庶子,那可是大罪!加上夫人以前的种种,所有人都认定,锦芬是再也不可能被翻身了。

掌家的权利再一次回到了柳絮的手里,她特意吩咐人将名兰找了来,“名兰,谢谢你对我的告诫,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防备住夫人的毒手。”

名兰一身布衣,垂目恭敬的答道,“都是姨娘聪慧,奴婢不过是多了句嘴而已。”实则,这些,都是念儿告诉她的。只是,她不会让柳絮知道。

想着一切都安大小姐的方向在走,名兰的心里冷笑一声。锦芬,我会让你比我惨百倍!

这一次,纳兰辰逸下了狠心,严令不准带大少爷去兰芷阁。就是纳兰文卓哭着求着他好久,他也没有答应。

柳絮在名兰的提议下,换了锦芬留下的人,用上自己的心腹。名兰也被她调到了西园,虽没有明面上的重用,可至少比洗衣房轻快的多了。这样一来,名兰出府就更加容易了。

这件事没多久,念儿就知道了,她只是淡淡的一笑了之。倒是容妈妈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的走个不停。念儿也不去管她,每日里躺在床上做米虫,悠闲的听着翠如从府外得来的趣闻。

轩辕泽不是给穆大将军府送了五个娇滴滴的美人吗,此刻穆府也是闹翻了天!那些个美人因是太子送的,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说不要也不想,真把容陌柔气的够呛。每日里看着穆盛天宝贝似的捧着那些美人,她就恨得银牙咬碎。来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每日里不是请安就是立规矩,存心要折腾那些美人。

可那些美人也不是吃素的,能被轩辕泽看重送到穆府来,哪都有几分本事的。无论是模样还是床上功夫,那可都是一流的。就连那些弯弯肠子,也绝不比容陌柔差。对付容陌柔自有她们的一套方法,几番较量下来,容陌柔这个正室夫人,一点便宜也没占到,反被她们在穆盛天的面前告了几状,害她被训斥了几次。容陌柔想要找娘家撑腰,可反被母亲教导了一番要大度!她想进宫找容妃帮忙。可容妃也听闻了她的一些传言,愣是没让她进宫门!这一下,容陌柔欲诉无门,气的病倒了!

转眼,就到了轩辕泽离京的日子,念儿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她和轩辕泽相处的也算融洽,两个人都客客气气的,颇有点相敬如宾的感觉。离得远了,那些怪异的感觉也淡了。只是他身上淡淡的兰草香,她总是会第一时间闻到。

第两百三十五章

今日是八月的最后一天,也是轩辕泽离京去江南的日子。一大早,念儿就带着太子府的一众下人,站在台阶上相送。

轩辕泽站在马车边,低声的吩咐着流风什么。念儿离得远,并没有听清。只是她看到流风的嘴唇动了动,她从他的口型上可以看出他说的话,“殿下,太子妃在看你!”紧接着,就看到轩辕泽转过头,深幽如墨的目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她回给他一个笑容,他也勾唇一笑。她的笑绚丽迷人,如盛放的百花。他的笑淡雅清儒,如林间的翠竹!

这一刻,念儿觉得她们像一对朋友。

皇上派给轩辕泽的五百护卫已经在城门口候着,太子府外只有十来个轩辕泽的心腹。流风流云自然是要跟随轩辕泽的,南宫墨被留了下来。主子不在,偌大的太子府离了他这个总管可不行。

“启程!”流云扬起马鞭高声的喊了一嗓子。几辆马车同时转动,轩辕泽坐在马上,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太子府厚重的木门前,浅紫锦衣的她清雅美丽,站在一群丫鬟面前尤为突出。瞧见他望过来,她突地将手中的帕子举起挥了挥!她的动作很自然,随意的就像是跟老朋友道别。

轩辕泽幽深的眸子仿佛被一粒石子击入,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老实说,她的样子并不符名门贵女的做派,可她做出来,看在他的眼里却没一丝不妥!仿佛,她就该是那个样子!

青衣白马,公子如画。念儿看着台阶下端坐马上的轩辕泽,映着晨光天姿无双的容颜,嘴角弯弯。怪不得,能得京中女子为之痴狂。某人,当真是个祸女的妖孽!她感叹着,微微摇了摇头。瞧见他回头看来,她才猛然醒转,自己竟然……她害怕轩辕泽瞧出异样,忙掩饰性的挥了挥帕子。每次和山寨的兄弟们告别,她都是如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流云又低声的催了句,轩辕泽应了声,收回视线,一夹马腹,胯下白马扬蹄而去。

台阶上,念儿带着府中下人依旧站在那里,久久未去!

轩辕泽终于离开了吗?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心里某处,竟有了一点小小的失落。只是,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她莞尔一笑,对着香如道,“回去吧。”

轩辕泽走了,她再也不用担心夜里安寝的问题了!他不在,这个太子府她最大,出府应该不成问题。九月初二是娘亲的祭日,她要回一趟丞相府了。

南宫墨站在一边,看着轩辕泽离开后,他也转过头,却很意外的在太子妃脸上看到如释重负的神情。他微怔,太子妃怎么会是这样?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因为他从剑兰那里知道了太子妃中毒的事,想到两人相处一定尴尬,还不如分开。

念儿让南宫墨准备礼物,说要回丞相府一趟。她自己则去看了剑兰。

剑兰的房间,很明显要比普通大丫鬟的要好上许多,是一间单独的小屋子,房间布置的淡雅大方,干净舒适,让人走进来就感觉心情舒畅。念儿走进来,一旁熬药的小丫鬟刚要出声请安,被她制止了。

床上,剑兰正趴着睡觉。习武者的敏锐让她抬起了头问,“琉璃,谁来了?”说完,就看到了含笑望着她的念儿,忙惊呼了一声,“太子妃!您怎么来了?”就挣扎着要起来。

念儿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她,嗔怪的道,“身上还有伤,莫要乱动。”剑兰的眼眶立刻就红了,哽咽着道,“奴婢没事,是奴婢没保护好太子妃!”

“事出突然,怎么能怪你?只是可惜了,本来我还想让太子这次带你去江南呢!”念儿觉得有些惋惜。剑兰的老家在江南,多年未回,思乡心切。她上次说了一句,剑兰满心喜悦,显然很想家人了。可这次她保护不力被轩辕泽责罚,二十板子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女儿家身子柔弱,流风就好的比她快,也随着轩辕泽走了。

“剑兰是服侍太子妃的,哪里也不去。”剑兰眼里嚼着泪,感动的一塌糊涂。她虽说跟了太子殿下好几年,可再怎么也只是个奴婢。太子妃竟能如此真心的待她,她如何不感动?

“你好好养身子。”念儿替剑兰捏了捏被角。在她的心里,奴婢不奴婢的观念倒不是很强。她更喜欢在云雀山无忧无虑的日子。剑兰机警,人也很稳重,懂得察言观色,有她在,念儿都很少用香如三个。

看过剑兰,念儿就让香如带了礼物去丞相府,容妈妈自然也相随。

南宫墨派了几名武功很好的护卫护送,经过云轻扬的事件,太子府中的人都更加慎重,就怕太子妃有个好歹。

丞相府守门的护卫看到太子府的马车来了,知道是太子妃回娘家了,忙进去禀报柳姨娘。纳兰辰逸和几位大臣去城门口送轩辕泽,府里当家的就只有赵姨娘了。很快,念儿刚下马车,柳絮就亲自迎了出来,离着老远就笑着行礼,“贱婢给太子妃请安。”

“姨娘不必多礼,父亲可在?”念儿淡淡的应了,抬手示意柳姨娘起来。

柳絮的笑容有些僵,却依然甜笑着回道,“老爷出去了,太子妃先进府吧。”柳絮也知道纳兰若雨并不待见自己,却不能不尽心接待。

念儿自然知道纳兰辰逸不在,她是故意这样说,好让柳絮觉得她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纳兰若雨。

“既然爹不在,那我先去看看娘亲。”念儿疏离的一笑,带着香如和容妈妈就往兰芷阁而去。柳絮面露难色,却又不敢拒绝。求救的看了看一旁的大总管,让他开口拦住纳兰若雨。

“太子妃,夫人身体不好,老爷吩咐让静养,任何人也不见。”管家虽然也不愿这样说,却碍着柳絮的面子,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太子妃来了也不见吗?”香如挑了挑眉不悦道。太子妃是夫人的女儿,夫人病了,太子妃理应前去看望。老爷即使是说了不许人前去,可没说是不让太子妃去。随着纳兰若雨嫁到太子府,香如几个都觉得脸上有光,高人一等。连带的,她们的心思也活泛了。

第两百三十六章

管家面有难色,纳兰辰逸的确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接近兰芷阁。可如今老爷不在,大小姐又顶着太子妃的头衔,他一个奴才,又怎么能拦得下?莫说是他了,就是老爷亲自来了,也不见得会让大小姐止步。毕竟,母女情深!

柳絮并不想得罪纳兰若雨,可她也不敢不听纳兰辰逸的话,两下里作难,她只好将难题丢给了管家。

“贱妾身子有些乏了,大管家,你陪着太子妃吧。”柳絮扶着腰,脸色不善。知秋忙贴心的上前搀扶住她,“姨娘小心,莫伤了腹中的小公子。”

念儿无声一笑,她自是知道柳絮是托辞,也不为难她,关切的道,“姨娘既是身子不好,就下去歇息吧。”她眉眼含笑淡淡,柳絮颇有些受宠若惊,暗道大小姐何时对自己这样和颜悦色了?不过惊异归惊异,她还是道了谢,被知秋扶着走了。

“大管家,本宫可以看娘亲吗?”念儿回头,清澈的目光水粼粼的望着大管家。明明目光清淡没有丝毫凌厉,可大管家额头的汗,却还是流了下来。权衡再三,他还是弯腰请罪,“太子妃请。”

念儿很满意他的识趣,点了点头,带着容妈妈和香如前去兰芷阁。秀如和翠如则是带着礼物回了落雨园。

兰芷阁的园子外,十几个护卫五步一哨挺拔站立,目光如炬,直视前方。脸上面无表情,雷打不动。念儿几人刚走近,其中一个就走上来拦住,“太子妃请留步。”他的神情恭谨,眼眸中却有强烈的坚持。

他知道面前的是太子妃,可还是遵从纳兰辰逸的命令拦住了她。

念儿的眼底有些赞赏,面子上并不显现。俏脸一寒,冷着声道,“怎么,本宫你也要拦?”纳兰若雨在丞相府一直就是有些嚣张的性子,这些下人都知道。念儿只管将嚣张无礼演绎到最佳就好!反正纳兰辰逸和锦芬都要求她学的像,想必也乐见其成。

“混账东西,太子妃你们也敢拦,不想要脑袋了?”容妈妈急于想见到锦芬,当然极力想促成念儿此行,见护卫犹豫,走出一步厉声喝道。

“不是属下等要拦太子妃,实在是老爷……”另外一个护卫显然是这些护卫的头,走上来行礼后低着声道。其实,纳兰丞相和太子妃,他们一个也得罪不起。念儿知道他的顾虑,清声开口,“无事的,一会父亲要是问起,本宫一力承担!这样可好?”她美丽的杏眼闪了闪。

护卫首领听到她的保证,这才如获大赦,忙恭敬的退开一边,恭声道,“太子妃请。”念儿点点头,走进了兰芷阁。

园中景物依旧,园中的下人也未削减,都还在园子里做事。只是主子被罚,她们都一心想着自己将来的命运,做事也没了以前用心,都懒洋洋的磨着日头。听到院子门被打开,几乎园中的人都在顷刻间抬起头来,争相往门口看。看到一身华丽宫装的大小姐走了进来,她们慌着放下手中的扫帚,跪地磕头,“奴婢见过太子妃!”念儿一路走了,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念儿挥手让那些丫鬟婆子都散了去。有好几个是兰芷阁的老人,看到大小姐进了兰芷阁,就误以为纳兰辰逸又要解了锦芬的禁足,禁不住心里欢喜,跑着和相熟的人告知去了。

快靠近主屋,容妈妈的目光越发焦急,她心里记挂着锦芬,真的是心急如焚。可香如还在,四周还有不少下人,她虽急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是一双眼睛早就飘到了屋子里。

念儿懒得管她,依旧小步的前进,脚步轻缓,慢哉悠哉!

屋子里的锦芬早就得到了消息,只是她并没有出来迎接,而是让一个小丫鬟出来挑开了帘子,“太子妃请。”

“母亲可在?”念儿故意问。锦芬不在这里才奇怪呢。

小丫鬟笑着点头,“夫人在屋子里喝药。”这是告诉念儿锦芬病了。

“母亲病了吗?”装的话,念儿自认也会,一脸焦急的问了句,就快不进了屋子。她的身后,容妈妈抢先香如一步进了屋,挤得香如差一点跌倒。香如暗暗咒骂了容妈妈几句,悻悻的跟了上去。

屋里,锦芬躺在床上,两眼无神,面色也暗黄憔悴,哪里还有先前的一份美丽?她的模样连名兰都不如。可见这两天,她过得度日如年,一点也不好。

“见过母亲,母亲安好。”走到床前,念儿福了福清脆的道。她的眸子含笑,就连眼底也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锦芬闭着眼冷哼了一句,“死不了。”容妈妈紧走两步哽咽着道,“老奴给夫人请安。”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才几天不见,夫人竟成了这种样子。

锦芬突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床边站着的容妈妈,眼眶微红,沙哑着嗓子说了句,“妈妈也回来了。”主仆几十年的情分,让她再也无法压抑心底的酸楚委屈。目光飘到念儿身上,她的眼神立刻变得锋利起来,“你怎么回来了?”她说话的语气竟和对容妈妈时简直天壤之别,香如愣了一下,两眼都是不可思议。

念儿倒是无所谓,她也没想让锦芬对她和颜悦色。弯唇一笑,“听说母亲病了,女儿很是担心,可吃了药,找没找大夫?”她现在可是很尽心的想扮演一个孝顺的女儿呢。

锦芬一听她的话,整个人都从床上蹦了起来,只气的用一根手指指着念儿,嘴唇哆嗦着,“你……你……”余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容妈妈怕锦芬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忙上前扑到她的身上抱住她哀求,“夫人莫要激动,身子要紧。”同时压低了声音道,“夫人莫中了那贱丫头的圈套。”她都看得出念儿是故意的。

锦芬被容妈妈的话喊回了些理智,也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仅是念儿,还是她的嫡亲女儿,喘了几口气后萎顿下来,瘫倒在容妈妈的身上,索性闭上眼装晕。

“夫人?”容妈妈一惊一乍的惊呼。

第两百三十七章

念儿侧过身子,让香如也上前服侍。她自己则掩去眸底的厌恶,拿着帕子颇显委屈的压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声音也哽咽的道,“母亲身子不好,心情也难免不好,怎样对女儿,女儿都不在乎。只要母亲觉得舒心了就好!”

她低眉顺眼,明明很委屈,却还要顾念母亲心情做个乖顺的好女儿。屋子里除容妈妈外的下人看到了,都在心里暗赞大小姐果然对夫人极好。成了太子妃,性子越发柔和豁达了。

锦芬闭着眼,维持着昏迷的样子。听到念儿如此说,心中气的咬牙,却也无法发作。容妈妈抱着锦芬,眼眸yīn狠的瞪着念儿,嘴里却说着违心的话,“太子妃莫要恼了夫人,夫人……她心情不好。”她的话说了半句顿了一下,只是意思屋里的人都明白了。

“怎么会呢?妈妈多心了。我是看母亲这个样子心里难过。让人去请了大夫了吗?”念儿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扭头问身边的香如。

“奴婢这就让人去请。”香如机灵,忙去院里吩咐小丫鬟去请大夫。只是不多时小丫鬟就转了回来,面有难色。念儿一瞧她的样子,就知道定是门口的护卫不放行。她低声吩咐了香如几句,香如点头而去,不多时回来,朝她点了点头。

“太子妃,奴婢看到老爷朝这边过来了。”香如想起在门外老远就看到相爷的身影,估计是得到太子妃回来的消息赶过来的。

念儿皱眉,她没想到纳兰辰逸回来的这样快。本来还想再气气锦芬,看来是不成了。她冷眼看了看锦芬,见她还躺在容妈妈怀里装晕,不屑的转过头去。

丞相府的下人都以为锦芬会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她却觉得不然。就是锦芬没了要翻身的心思,她也会丢给她一棵救命稻草!

正想着,纳兰辰逸黑着脸进来了,看到念儿脸色更暗,哼了一声道,“雨儿回来了。”他压根就没拿念儿当女儿看,话里自然没了亲热。念儿一点也不奇怪,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见过父亲。”

纳兰辰逸恼怒念儿竟然无视他的命令硬冲进了兰芷阁,还真拿自己当成太子妃了!脸色yīn沉的看了床上一眼,淡漠的问,“夫人怎么了?”

如今在他的眼里,锦芬比陌生人也不如。

锦芬依旧在昏迷,容妈妈代她回答,“夫人人事不醒,老奴也不知是怎么了?”容妈妈虽然心里焦急,可也不敢说太多。毕竟她可是刚才太子府回来,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乱说只会让纳兰辰逸更加反感。

纳兰辰逸哼了一声,没做任何表示。念儿上前一步说道,“女儿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相信母亲很快就没事了。”纳兰辰逸面色沉沉,点了下头,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很快,大夫就请来了,诊了脉,开了药,就要离去。

“大夫,母亲怎么这么半天还未醒来?”念儿清楚的看到锦芬的眼皮动了下,拦住了大夫道。

“老夫扎个针马上就会醒来的。”大夫看锦芬这么半天还没有醒转的迹象,就以为念儿着急了。忙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副银针,准备给锦芬扎针。念儿看那银针亮闪闪,银灿灿,大约两寸来长,大夫拿在手里,容妈妈已经吓得哆嗦了一下。

那么长的针扎下去,一定很痛!她悄然看向锦芬,却发觉夫人两眼紧闭,并没有打算醒来的意思。她想出声提醒……

“妈妈起开些,莫阻挠了大夫行医。”念儿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纳兰辰逸也望了过来,容妈妈无奈,只有离开。

锦芬只顾躺在床上装晕,完全没听到念儿和大夫的话,等到她的手腕被念儿抓住,眼角瞄到大夫手里的银针时,已经来不及了。大夫的银针一点一点扎进锦芬鼻下的穴道,念儿能感觉到锦芬隐忍的痛意,能看到她的眼珠子在眼皮下来回的转动。大夫还没怎么用力,锦芬已经“哎呦!”一声醒了过来。睁开有些迷茫的眼看着四周,“我这是怎么了?”

大夫看她已经醒转,就撤了银针,告辞走了。

“母亲刚才昏迷不醒,吓死雨儿了。”看到锦芬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念儿拍着xiōng口心有余悸的道,那模样和神情,眼眸里流露的都是关心。

锦芬将念儿恨得要死,却又不得不附和着她的话上演着母女情深,虚弱一笑道,“母亲无事,吓着你了吧。”

“母亲无事就好……”念儿柔柔一笑,眸底的冰冷却让锦芬没来由一阵心惊。等她细看,却发觉念儿依旧是温婉乖巧的模样,刚才的一切仿若她的幻觉。

“好了,你母亲的身子需要静养,你先去园子里歇着,我和你母亲有话要说。”纳兰辰逸看到锦芬醒来,淡淡的对念儿说了一句。

念儿也不想多待,反正她今晚打算留下来,有的是时间和锦芬磨叽,就乖顺的点了点头,福了福走了出去。容妈妈想要留下来照顾锦芬,被纳兰辰逸赶了出来。再怎么说,她如今的主子都是念儿,回趟丞相府就留在锦芬身边那怎么行!

念儿不去理会纳兰辰逸和锦芬的谈话,带着香如和容妈妈回了落雨园。没多久,大总管就过来了。“太子妃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奴才。午膳快好了,太子妃是在园子里吃呢,还是和老爷一起用?”大管家恭敬的站在那里,花甲之年的一张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就在这园子里吧。香如,你和容妈妈将两位姨娘和二小姐三小姐大少爷的礼物都送到她们的园子里去。”念儿扫了容妈妈一眼。

“是。”香如应了,径直去了里间拿东西。容妈妈则缓了一下,就听到香如叫了起来,“妈妈快些,我一个人拿不动!”容妈妈无奈,只得看了一眼管家,悻悻的走了过去。等到二人都离开了,念儿才笑着开口,“大管家请坐。”

管家有些受宠若惊,忙摇头,“奴才站着就好。”大管家在丞相府几十年,自然知道太子妃特意支开丫鬟婆子,绝对有话问自己,态度就越发恭谨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

“本宫在太子府几日,母亲怎的就被父亲禁足了呢?”念儿心里想着纳兰若雨碰到这种事情会有怎样的反应,想过之后就问了管家这句话。她知道,按着纳兰若雨的性子,定然会这么问。她要装,也要装的像一些才是。

“这……”大管家犹豫了。他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太子妃,毕竟夫人做下的事,也的确是狠毒了些。

“大管家只管明言,本宫不会告诉父亲的。”念儿道。其实她知道就算纳兰辰逸知道了,也没什么。他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毕竟,传闻是一回事,实言又是一回事。爱母心切的她,有必要让管家道出实情来。

“事情是这样的……”大管家娓娓道来,语调平缓,既没有添油加醋,又没有删减情节,只是平静的叙说着事实。这事念儿早就知道,此刻听管家这么一说,中间的细节她也清楚了。

“母亲这次确实有些过分,难怪父亲会生气。”听完,念儿沉思片刻,面色淡淡的道。“好在柳姨娘的孩子没事,要不然,毒害庶子这个罪可不轻。”她似轻叹了一声,话锋一转道,“我这两日总是睡不好,晚上总是会做奇奇怪怪的梦,或许是担心母亲吧!”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眸底还有害怕的水光,“一场好大的火,一个女人,满脸的血……”她的声音飘飘忽忽,却是突然一顿,像是发现了什么住了口。

“管家去忙吧,我歇息一会。”她眸中的惊恐敛去,有些尴尬的一笑。管家神色一惊,却没有多言,应了声告退。

念儿看着管家的身影走远,眼眶微微红了。

她的话,是不是让管家想起了些什么呢?

管家走后不久,香如和容妈妈回来,须臾,纳兰辰逸也来了,他一进来就屏退了两人。念儿看他脸色不好,施了个礼没有说话。

纳兰辰逸自顾自的坐了,抬眸沉沉的看了念儿一眼,开了口,“你今日为何要去兰芷阁?没听护卫说我下了令不许任何人进去吗?”他的声音拔高,很明显含着恼怒。

“可我若是不去,岂不是更惹人非议?”念儿挑眉。眸色也是清冷,就那么看着纳兰辰逸。

纳兰辰逸无话反驳,沉默了片刻,终是不甘自己的威严被无视,又开口道,“那也要等我回来才可以。”

“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念儿懒懒的道,“大小姐的毒解得怎么样了,好了的话就让她去太子府吧。”

“还没好。”纳兰辰逸眸子一暗,想到女儿浑身难看的红疹,他的脸色也变了,“好了自会告诉你。”抬眉有些抑郁的看着念儿如今的脸,皱了皱眉道,“你在太子府怎么样?有没有被太子发现什么?”

“没有。”念儿懒得和他多说,直接两个字回复。要是轩辕泽发觉了她是个假冒的,她还能这么安逸的坐在这里,丞相府还能这么一篇平和?

“用完膳就在这里歇着吧,不要乱跑。”纳兰辰逸心情很差,见和念儿说不出什么来,就拂袖走了。

整个下午,念儿都一直呆在落雨园,哪里也没去。容妈妈终是放心不下锦芬,找了个借口跑回了兰芷阁想再见一面,可是被护卫挡住了。她也只有悻悻的回来。

夜里,万籁寂静。丞相府里一片漆黑,每个人都沉入了梦乡。

一道黑影轻巧的出了落雨园,躲过府里巡夜的护卫,飘进了兰芷阁。

锦芬已经睡下,屋中墨黑,只听到她传出的呼吸声。下人房里也一片安静,劳作了一天,她们也累得早早就睡了。

黑影打开窗户,轻轻的跃入屋子里。床上锦芬依旧好眠,并没有发觉有人闯入。

此时深秋,萧瑟的冷风从打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刮动帐幔,带来一股凉意。

床上,锦芬显然被突然袭来的凉风冷到了,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又是一股冷风刮来,她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啊……”眼前矗立的白色人影让她失声惊叫,张嘴才发觉喉咙像被塞了东西,怎么喊也喊不出来。

白影憧憧,虚幻而飘渺,身上的白衣随着风被左右晃动,让人更感诡异。她的一张脸惨白无比,嘴唇红艳如血。黑发披落下来,头顶一根金钗醒目惊心。

锦芬惊俱的面无血色,脸色将比那白影好不了多少,看着经过了十几年依然在脑中无法忘去的轮廓,她抖的厉害,怕的要死,全身瘫软难动,只是本能的缩着身子!

“锦姨娘……”白影开了口,冰冷飘忽,没有一点生气。“你把我的身子还给我……”那声音就像是从地府飘出的亡灵,邪魅嗜血,一声一声,狠狠的敲击着锦芬的心脏。

“你……别找我!”锦芬哆嗦着嘴唇颤抖,声音低不可闻。“死了就早日去投胎,来生找个小户人家的男人嫁了……”她的话,听着让人可笑,好似她还在为海清韵的下辈子打算!

“你把我的身子还给我……”白影依旧重复的说着,边说边伸开惨白的手指,直直像锦芬的脖子抓来……

“啊……你不要过来……”锦芬歇斯底里的大喊,缩着身子躲进了被子里。这一声却是尖利刺耳,在夜空中传的老远。

很快,下人们都被惊醒了,院子里陆陆续续有了亮光。当然,她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兰芷阁一直吵吵闹闹了一个晚上,就连守门的护卫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二日一早,念儿就得到消息,说夫人病了,老爷已经找了大夫进去。她洗漱好后,就去了兰芷阁。

这一次,守门的护卫并没有阻拦,也不知是得了纳兰辰逸的命令还是锦芬真的病得很重解了禁?念儿没有理会,径直进了屋子。

大夫还在,还是昨天的那个大夫。

纳兰辰逸冷着脸坐在一旁,看到念儿进来目光扫了一下没有吱声。念儿朝他福了下,站到了一边。她的目光扫到床上,锦芬两眼紧闭,两眼乌青,看起来病很重的样子。

第两百三十九章

大夫写好了药方,递给纳兰辰逸,恭敬的道,“夫人是昨夜噩梦萦绕,惊了心脉,又受了风寒,老夫写了药方,喝两服药看看。最重要是安心静养,切不可再忧心cāo劳。”大夫说的慎重。

管家付了诊金,大夫告辞而去。纳兰辰逸脸色不悦,看向服侍锦芬的两个丫鬟,“怎么好好的,夫人会受了风寒?定是你们服侍不周。”

两个小丫鬟忙跪地磕头,“老爷明鉴,奴婢没有啊……”

纳兰辰逸不过是给他憋屈的怒火找个发泄的地方而已,当下手一挥,也不管丫鬟说了什么,让护卫将两人拖了下去,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打板子的声音,“啪啪。”的响声,格外刺耳。屋子里的下人都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身子,惧怕的不敢抬起头,就怕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自己。

声音也惊醒了锦芬,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屋子里黑着脸满脸疟气的纳兰辰逸,嘴唇哆嗦了两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母亲醒了,太好了。”念儿发觉锦芬醒来,抢先一步奔到床前,殷勤的嘘寒问暖。锦芬看到她,眼眸里一丝厌恶流动,却还是咬着牙虚弱的道,“娘没事,你先下去吧。锦芬丝毫也不怀疑,念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是想让自己病得更厉害!眼不见为净,所以,她直接赶人。

念儿有些委屈的撇撇嘴,却忍着没有说话,点点头道,“那如此母亲多休息,女儿一会再来看你!”说完,带着香如走了。

等到屋中无人,纳兰辰逸才黑着脸恨恨的道,“你不要再耍什么把戏,这一次,我是不会饶过你的。没有将你送回伯爵府已经是我最大的忍耐,若你再搞得府里**飞狗跳,就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他的语气很冷,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半分的温情。冷冰冰的话,也彻底冷了锦芬那颗还抱着一丝幻想的心!她冷笑一声,挣扎着坐起来,压制住眼中蓬发的泪意,有些自嘲的道,“纳兰辰逸,我还能耍什么把戏?我都已经被你囚禁在这个院子里了,几十个人看着守着,我还能怎样?”

伯爵府,却是锦芬不愿意这样回去的。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跑回去看哥嫂鄙夷的眼色,她曾经是风光无限的丞相夫人,哪一次回娘家不是争相奉承,巴结讨好?就连一向面冷的父亲,看到她也是笑眯眯的。她知道这些待遇,只是因为她有那样一个足够让他们骄傲和炫耀的身份!

而此刻,没了纳兰辰逸的宠爱,没了以往贤淑温婉的名声,也将没有了丞相夫人这个头衔,她,还怎么回去?

“装病装神弄鬼不一直是你的拿手好戏吗?只是如今本相再也不会被你蒙骗,所以,收起你的伎俩,不要妄想用他们来威胁我,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给我好好呆着!”纳兰辰逸说完,袖子一挥,大步离去。

“你……”锦芬伸出一根手指,却还是无力的跌倒在床上,泪流满面!

许久,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挑开帘子走了进来,也不敢抬头,怯怯的道,“夫人,大总管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他就去吩咐人抓药了。”

“大总管?让他进来。”锦芬猛然想起了什么,擦了擦眼泪坐正了身子。须臾,大管家进来,态度还是那么恭敬,“奴才参见夫人。”

锦芬的脸色一紧,虚弱的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管家略一迟疑,还是上前了两步。

锦芬看着管家的脸,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当年,海清韵的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

管家的身子一震,猛的抬起了头,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锦芬,想着夫人是不是病糊涂了?可是,锦芬的眼中光亮闪烁,yīn狠如初,完全没有一点浑浊和迷蒙。看得出,她是清醒的。

管家敛了心中的惊诧,压低了声音道,“如夫人吩咐的,扔在了乱葬岗!”

“你可还记得地方?”锦芬的眸中血红,嗜血的目光就像地狱里的野魂厉鬼,恨不得吃掉世间所有人。

“记得……”仿佛想了一下,管家才道。当年,是锦芬下了令要让海清韵暴尸荒野,变成孤魂野鬼!

“嘿嘿……那就好。你去庙里求一道锁魂符,埋到乱葬岗上。记得,埋深一些。”锦芬的目光变得兴奋起来,就像是频临死亡的人看到了一线生机。可她的目光却是冰冷无情的,像极了雨夜里毒蛇的芯子,嚯嚯的想要咬人一口。

管家低着头,可是却能看到他额头渗出的汗珠。“是,奴才马上就去办。”说完,管家再也不敢多留,慌乱的离去。

床上,锦芬泛着青色的脸上,笑的更加狰狞恐怖……

午时,名兰带了柳絮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点心给念儿送了过来。“奴婢参见太子妃。”

“起来吧。”念儿笑笑,放下了手中的绣绷,香如接了过去。容妈妈看到名兰来了,目光鄙夷的撇向别处。见风使舵的贱婢!容妈妈在心里暗骂。

“这是柳姨娘吩咐厨房做的点心,说太子妃喜欢,就让奴婢送了过来。”明兰笑的得体,施礼说话都恰到好处。香如接过食盒放在了桌子上,一打开,盒子里的香味就飘了出来。香如端过盘子,念儿拈了一块放在口中咬了一下,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味道果然不错。

“柳姨娘有心了。”念儿笑着点点头,赞扬了一句。上次她借着爱吃糕点的由头,让名兰传递消息,不料被柳絮有心记下了,今日还让名兰特意送了过来。不管她是好心还是奉承,念儿都理所当然的收了。

“香如,这糕点不错,你和容妈妈也尝尝。”念儿指了指食盒道。香如笑着应了,拿了一盘子朝容妈妈走了过去。

“名兰,你注意看着大管家,打听清楚他今天都去了哪里?”见周围无人,念儿低声吩咐道。

“是,大小姐。”名兰恭谨的应了,没多时,告退离去。

第两百四十章

锦芬被禁足,柳姨娘掌家。名兰跟了柳姨娘水涨船高,身份也不一样了。她告诉柳絮要和纳兰若雨搞好关系,柳絮不是个笨的,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就派了名兰殷勤的往落雨园送东西。瓜果糕点,补汤美食,隔三岔五就送到念儿的面前。

午膳后,落雨园来了一个念儿没想到的客人,三小姐纳兰若薇。

念儿在午睡,只是她并没有睡着。香如和容妈妈在院子里绣花,两个人时不时低低的说上两句。

“见过三小姐。”念儿听到香如的声音,闭着的眸子睁开,两眼清亮通澈。

“大姐姐可在?”纳兰若薇的声音绵软甜美,柔柔的带着女儿家的软糯,让人听了忍不住心生怜惜。

念儿在屋子里,可以想象到纳兰若雨秀美清丽的一张小脸,正含着怯意,柔弱无助的样子。

柳絮已经掌了家,按说纳兰若薇的身份也不一样了,她许是习惯了这个样子说话?念儿挑眉。

“大小姐还在午睡。”香如压低了声音道,说完还望了屋子一眼,仿佛怕吵到念儿。三小姐一向和大小姐并不亲厚,她近日来所为何事?香如有些孤疑的看了纳兰若薇一眼。

容妈妈看纳兰若薇的目光含了一种敌视,她是锦芬的人,锦芬如今被柳絮取而代之,她自然看到三小姐也不喜。

“香如,请三小姐进来。”屋子里,传来女子清越的声音。香如抬手挑起了帘子,“三小姐请。”纳兰若薇对她感激一笑,抬脚迈进了屋里。

念儿已经起身,穿了外衣坐在床上。香如进来后收拾了床铺,她就坐到了锦榻上。

“薇儿给大姐姐请安。”看到念儿,纳兰若薇甜甜一笑,很是周正的行了礼,乖巧的蹲在那里不动,维持着请安的姿势。

“三妹妹起来吧,自家姐妹何须多礼。”念儿笑笑,使了香如上前将纳兰若薇扶了起来。她清澈的瞳仁里也含着一丝趣味。这个纳兰若薇无事是不会进这个落雨园的,她一来,就用了大姐姐这个亲昵的称呼而不是太子妃,很明显就是要拉近彼此间的关系。念儿也就顺了她的话,亲昵的称她三妹妹。两个人就依旧如纳兰若雨未出嫁前那样,姐妹相称。

“大姐姐,在家中休息的可好?若有什么东西不妥,可使人禀了姨娘。她定会让大姐姐满意。”纳兰若薇站起了身子,娇笑着道。

念儿的脸色不变,一旁的香如可就不一样了。三小姐这是像大小姐示威来了?

念儿淡淡的看着纳兰若薇,脸上的笑意清浅,“自己家的府邸,怎么说如此见外的话?三妹妹可是不希望我回来?”她笑的狡黠,笑容里带着打趣。

纳兰若薇的脸色微变,俏脸上也有一瞬的尴尬。她本来想和纳兰若雨搞好关系的,才这样特意提了柳絮,只是想让纳兰若雨知道如今这丞相府里是她的亲娘当家,她们姐们间应该多亲近亲近。

“大姐姐勿怪,妹妹不会说话……”她脸上的恼色更多,颇有些生自己的气,“这丞相府什么时候都是大姐姐的家,大姐姐想住多久都可以。”纳兰若薇越说越慌乱,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念儿失笑,她的家如今是太子府,何况她回不回来,住不住,也并不是纳兰若薇一个庶出的小姐说了算!

“姐姐知道妹妹好心,怎么会怪罪?”她莞尔一笑,眉宇间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清澈通透的眸子里,让人看不透。她看着纳兰若薇很明显松了一口气后又问了一句,“妹妹来是……”

“姨娘说太子如今去了江南,大姐姐一个人没人说话,让我过来相陪。”纳兰若薇眉眼弯弯,笑的如解语花。

只是这样?念儿确实不信的。“难得柳姨娘这般贤惠,三妹妹替我谢谢姨娘。”念儿笑笑,算是接受了纳兰若薇的提议。姐妹两个就在屋子里说着话,纳兰若薇很是乖巧,净捡好听的说,惹得屋子里笑声阵阵。容妈妈在院子里听到笑声,觉得刺耳,暗自对着屋子“啐”了口,不屑的哼了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没多久,名兰来请纳兰若薇,说柳姨娘找她。纳兰若薇依依不舍的走了,念儿让香如去送她。

“大小姐,管家去了一趟白云寺,回来后去见了夫人,如今在自己的屋子里。”名兰贴近念儿的耳边低声说道。

“可知他去白云寺做什么?”念儿压低声音问。大管家去白云寺她一点也不奇怪,锦芬夜里见鬼,她如何能心安,定是使了大管家去求菩萨保佑。

“他没有说,奴婢这就去打听。”名兰的眼眸闪了闪。念儿让她带了一匹雪缎送给柳絮,算是答谢柳絮殷勤的招待,也算是给了旁人一个解释。

没多久,名兰就打听到了,差了一个信得过的小丫鬟告诉了念儿,念儿笑了笑。

夜里,星稀月淡,基本没什么光亮。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出了丞相府的小门,朝着城郊走去。他走一段路,还会偶尔回头看看,像是在害怕什么。

黑影走走停停,不多时就到了东城郊的树林外。他停下来看了看有些漆黑的林木,然后走到一旁看护林子的小茅屋里。屋子里很明显并没有人,他在里边呆了一会后出来,手里拿了一个纸糊的灯笼。光亮幽暗,几近昏沉,在夜色里越发显得诡异。黑影没有犹豫,打着灯笼,沿着一条被人踩出的小道,走进了树林里。

一道纤小的身影跟在他的后面,身子灵活,轻快如风,他一点也没有发觉。

前面的黑影走的并不慢,很快就来到了林中的一块空地上,他站住了脚步。手中的灯笼被风吹的左右摇晃,散发的光晕也忽明忽暗,在夜色里越发诡异难测。

树林中有一块两丈左右的空地,杂草横生,流萤乱飞。正中一堆突起的土堆,尤其惹人注目。

黑影将灯笼别在土堆上,跪下,拔了拔草,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钱,用火折子点燃。

“海夫人,当年的事对不起,奴才也是没有法子。锦姨娘抓了奴才的孙女的错处,如果奴才不听她的话,奴才的小孙女就会被她卖到窑子里去。奴才的小孙女才九岁啊……”黑影的声音颤抖,被火光照耀的脸忽明忽暗,正是大管家。

第两百四十一章

大管家跪在地上用树枝扒拉着纸钱,声音带着恐惧和后悔,也有一些隐藏的不忍。当年海清韵的死,他虽没有直接参与,却也是在锦芬的胁迫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冷眼旁观,看着海清韵和纳兰若雪一步步的被锦芬害死。海清韵的尸体,锦芬是交代了大管家处理的。大管家不忍见海清韵暴尸荒野,就偷偷的将她埋在了这里。害怕被人知道,他只是堆了个坟冢,连名字也不敢写!

树后,念儿的眼睛血红,手指死死的扣在树干上,硬是将坚硬的树皮都抠出一块来。她只是对大管家怀疑,却没想到他真的知道娘亲埋在哪里!

娘亲!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才来看你!泪水无声无息的沿着脸颊滚落,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大管家烧了一厚摞纸钱,直到没有一点子火星,他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离开。等到他出了小树林走远,念儿才闪出来,一下子扑在坟头上痛苦失声,“娘……”

四野寂寂,哭声哀哀,惊起林中的鸟儿,扑棱棱拍着翅膀走远。

这一哭,念儿就再也收不住情绪。十年的思念,十年的委屈,十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她全部倾倒了出来。“娘,女儿好想你……”娘亲美丽绝色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她想要伸手触摸却突然消失不见。“娘亲,你再抱抱雪儿好不好?”她近乎乞求的哭泣着,手指伸进泥土里,想要抓住什么。却发觉除了一捧黄土和野草外,什么也没有。哭的累了倦了,她趴在坟头迷迷糊糊睡去。

四周越发的黑暗,小树林里树叶密叠更无一点荧光发出,只有女子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在风中飘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念儿被深秋的冷风冻醒,她慢慢的将坟头的野草清理干净,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天马上就要亮了,她必须回到丞相府。

避开丞相府的护卫,她轻巧的回到了落雨园。香如和容妈妈还没有起来,她直接从后窗翻入,脱了衣裳放到衣架上,换了一件干净的里衣,然后钻进了被窝里装睡。没多久,她就听到院子里小丫鬟走动的声音,紧接着,香如也起来了。念儿起身洗漱,因为易容,没人发觉她的不妥之处。

锦芬的病并没有什么起色,喝了药也不见丝毫好转。念儿不知锦芬是装病呢,还是真的吓坏了,早膳后她依旧亲自去看了看。护卫得了纳兰辰逸的命令,这一次并没有阻拦她。容妈妈看着锦芬病了,着急的不行,亲自喂她喝药。念儿就找了个借口将她留在了兰芷阁,容妈妈高兴的应了。

大管家又见了一次锦芬,没人知道他和锦芬说了什么,不过名兰打听到大总管走后,锦芬的气色好了很多。念儿自然猜得到锦芬因为什么而高兴,也不理她,除了一日三次请安外,她都安静的呆在落雨园。

纳兰若薇午膳后又来到了落雨园,缠着念儿教她刺绣。

“大姐姐,姨娘说大姐姐的刺绣是极好的。我的牡丹总也绣不好,大姐姐可要教教我。”她换了一套素雅的衣裙,配着她画了淡妆的小脸,倒也惹人怜惜,让人看着清清爽爽,一点也不突兀。站在念儿的面前,姐妹两个都娇媚如花,端的赏心悦目。

香如看纳兰若薇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穿衣打扮一点也没越了太子妃去,脸色比昨日好了一些。

“我的绣功哪里有秀如的好,三妹妹若是要学的话,还是让她教你吧。”念儿笑笑道。她的刺绣本来也就不怎么样,她也并不想教纳兰若薇。秀如她倒是知道手灵巧,绣的花鸟栩栩如生,纳兰若薇既然要学,她就推到秀如身上好了。

她的眼眸闪了闪,只怕纳兰若薇并不是学绣花那么简单。

果然,听到她如此说,纳兰若薇立刻欢笑着拍手,“好啊,秀如是大姐姐的贴身丫鬟,绣功定然也和大姐姐一样好。”说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环视了一圈才好奇的道,“大姐姐,秀如呢?”

“秀如在太子府,我没带她回来。”念儿淡笑,端起香如沏的茶浅抿了一口。

“那算了。”纳兰若薇有些失望,不过也并没有再缠着念儿,而是说起了其他。不久后,她就告辞了。

晚上,纳兰辰逸很晚才到家。太子不在,皇上就将京中庶务一并交给他管理,他从早上忙到现在,总算是将公务都处理完了。

管家命人将饭菜端了上来,纳兰辰逸洗了手刚端起碗,就听到贴身小厮进来禀报,说一个小丫鬟在门外求见。纳兰辰逸脸色不好,啪的将手中的筷子扔到桌子上,皱眉道,“真是晦气,吃个饭也不得安生。”

管家小心的上前道,“要不,奴才将她打发了去?”他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园子的丫鬟,可是老爷还没吃饭,他就想着吃了饭再说也不迟。

“那丫鬟可说了是什么事?”纳兰辰逸的心情极差,饿了半天的肚子,好不容易端上碗又被人打搅,他能不气才怪。不过,他还是安奈住了怒火问了句。小厮跑出去问,很快回来,“她说是小院子里的。”

纳兰辰逸中移动,脸上的怒气淡了不少,朝小厮和管家都摆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让她进来。”

管家知道纳兰辰逸这样说定然有事,当下不敢多言,和小厮一起退了下去。他们刚离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走了进来,一看到他立刻就跪了下去,“奴婢见过老爷。”

纳兰辰逸认出她是伺候纳兰若雨的丫鬟,皱了皱眉道,“你们小姐又出了什么事?”

丫鬟看了看纳兰辰逸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听说夫人被禁足,一气之下摔了好多东西,也打了好几个伺候的丫鬟,今日里竟什么东西也不肯吃,奴婢几个劝了很久都无用。奴婢无法,只有找老爷了。”

纳兰辰逸面有怒色,想到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第两百四十二章

小丫鬟的额头还有很明显的淤青,可以想象也是纳兰若雨的杰作。纳兰辰逸不免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女儿自从被毁容后,性子越来越差了,动不动就是摔东西打人,完全没了当日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他也知道其实不怪女儿,任谁一下子毁了引以为傲的美貌,看着别人顶着自己的身份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都会伤心难过抓狂的!

只是,他早已警告过了她,凡事要忍耐,切不可被人瞧出端倪,她怎还这般不知轻重?纳兰辰逸早没了食欲,站起来道,“走吧,本相去看看。”

丫鬟大喜,忙应了站起身,小心的跟在纳兰辰逸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书房。

小院里,守门的婆子听到屋子里不断传来的响声,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大小姐又在发疯呢,又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很快的一个小丫鬟捂着脸跑了出来……

“哎,大小姐又在拿我们这些下人出气呢!”婆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胡说八道什么呢?活的不耐烦了?”一声怒喝响自身后。婆子吓得打了个颤,回头看到老爷正黑着脸站在那里,小丫鬟担忧的看着她。

“奴婢该死,老爷饶命。”婆子慌了,跪地求饶。

纳兰辰逸直到现在不是处罚她的时候,哼了一声道,“好好伺候大小姐,下次若再犯,定不轻饶。”这小院子的人他已经秘密换了好几个,可都敌不过纳兰若雨三天两头的责罚。新来的丫鬟婆子没几天也会发出抱怨声,他总不可能一直都将人杀了吧?

婆子得了大赦,忙站起来退到一边,暗自擦了擦汗,冷风吹来,她才发觉后背早已湿透。

小屋的门口,一个丫鬟正静静站着,头垂得很低。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纳兰辰逸低低的叫了声,“见过老爷。”她原本清秀的一张脸上,被人用指甲抠了两道很深的血印子,上面还隐隐渗出血珠。一双眼睛哭的都肿了,像两只水蜜桃。丫鬟受伤,也不会有好的伤药治疗。看得出,她这一张脸怕是毁了!

纳兰辰逸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让丫鬟下去,他自己抬脚进了屋子。碎瓷片踩在脚上咯脚的慌,纳兰辰逸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打碎的瓷器。茶碗,水壶,还有几只花瓶,都七零八落的散在屋子的地上,狼狈不堪。

“又怎么了?这屋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纳兰辰逸有些怒,沉着脸闷声道。

纳兰若雨本来还在瞪着面前的一只茶碗出神,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父亲嘴角一跨,哭着奔了过来,“爹……”

听说娘亲病了,爹又不许她前去看望,实在没法子,她只有想出了这个办法。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听说念儿也回来了,一想到念儿如今的身份,她心底的火就四下冒,就想着要发泄出来。

纳兰辰逸无奈,原本要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将纳兰若雨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安慰她,“好了好了,爹不说你就是。”女儿的心里难受他也是知道的。

“爹,娘是不是病了?”纳兰若雨抬起头问。她的脸还没有恢复,还带着一方白色的面纱。

“你娘做了噩梦,爹让人抓了药,已经好多了。”纳兰辰逸安慰她。其实,他压根就没有再问过一次锦芬的病情状况。只是这话,他肯定不能在女儿的面前说出来。

“爹,雨儿想去看看娘。”纳兰若雨祈求的看着父亲。

纳兰辰逸皱起眉,有些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的样子怎么能见人?你还是好好的呆在院子里,张太医开的药效果不错,相信用不了多久你的样子就会恢复。倒时你再去看望你母亲吧。”

纳兰辰逸看着女儿额头上的红疹淡了一些,心中一喜道。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假太子妃的事,就怕被人瞧出破绽。纳兰若雨早一天好,早一天和念儿换回身份,他的心也就早安一天。

纳兰若雨欢喜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母亲被禁足,她无法得见,也没有人给她出主意。她每日里在这个小院子里都快发疯了!“雨儿知道了!”她垮下脸来,脸上再也没了一份笑意。

“爹,母亲怎么会老做噩梦呢?我们府里是不是有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纳兰若雨已不止一次听到锦芬晚上做噩梦了,忍不住好奇的问。

“小孩子胡说什么呢?”纳兰辰逸面色一沉,喝了一句。纳兰若雨不敢多言,悻悻的垂下了头。

这些日子,她总觉得母亲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可她问了几次,母亲都不肯说。问容妈妈,容妈妈也不告诉她,可越没人告诉她,她就越好奇。

纳兰辰逸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自己府邸里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上次假山处的蛊偶事件已经让他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如今被纳兰若雨重新提起,他不免心底不安。若此话传到御史的耳朵里,再传到皇上的耳中,那么丞相府,他丞相的帽子就岌岌可危了。

怒吼了女儿,纳兰辰逸又觉得自己太严厉了些,就放低了声音道,“此话怎可乱说?传出去那还得了!”看到纳兰若雨红了眼眶,他终是不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如今丞相府就在刀锋之上,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你的话看似无心,可被有心人传来传去,区别可就大了。别忘了你将来可是要当皇后的人!”纳兰辰逸脸色沉重,破有些语重心长。

纳兰若雨也明白了。她如今是太子妃,若丞相府中有什么被皇上忌讳的流言传了出去,她的不详之说先且不说,对太子的地位都是威胁!

纳兰若雨想通了这个,竟感觉到自己的衣衫也湿了。“女儿明白了,再也不会口没遮拦。”纳兰若雨有些后怕的道。

“知道就好。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配合张太医好好治病,明白吗?爹等着看到你恢复容颜的那一天!”纳兰辰逸怜爱的一笑。

“是,女儿知道。一定不会辜负爹爹的教诲。”纳兰若雨知道她刚才的话已经惹了自家老爹不高兴,连想要问念儿的话也咽在了肚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她的眼眸却在暗处闪了闪,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纳兰辰逸看到女儿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嘱咐了两句,让小丫鬟将房间打扫了干净,然后就离开了。

这一夜,小院里安安静静,纳兰若雨再也没有摔东西。

第两百四十三章

锦芬的病一直没有什么起色,纳兰辰逸也就没有再下令禁她的足,只是她要想出去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旁人看她倒是不管了。

早上,念儿按例去兰芷阁请安,走到半道上碰上也要请安的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两个人都穿着锦衣,头上戴着上好的发钗,身后三四个丫鬟跟着,赫然一副丞相府小姐的派头。

香如不屑的撇了撇嘴,哼,神气什么,不过是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而已。

“见过大姐姐。”两个人看到念儿,忙上前行礼。

“二妹妹和三妹妹也是来给母亲请安吗?”念儿笑着接受了,问道。

“是。”两个人应了。纳兰若薇欢快的上前,亲热的挽住念儿的胳膊,看了看念儿今日的装扮后羡慕的道,“大姐姐今日可真好看,比花园里的花儿都娇艳呢。”她的笑灿烂无邪,有着单纯的天真和可爱,让人看了忍不住喜欢。

“那里及我们薇儿活波可爱呢!”念儿亲昵的捏了捏纳兰若薇的鼻子,惹来她不依的嘟起了嘴吧,“大姐姐,你别捏人家的鼻子嘛,疼!”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一旁站着的纳兰若蔷,眸中有一丝得意闪过。

“好了,大姐姐不捏了。还不是我们薇儿玉雪美丽,这皮肤嫩的都要滴出水来,让大姐姐都忍不住想要捏一下!”念儿笑着打趣,眼眸扫过一旁纳兰若蔷低下了头。虽然她掩饰的很好,可是念儿还是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没的晦暗。

同样是姐妹,她却没有纳兰若薇这般讨巧可爱,会和人拉近关系。这一点,但看她想要迈出的脚尖就不难发觉。她也是想要讨好自己的吧!念儿猜测。

纳兰若蔷没有亲娘,又是个庶出的,纳兰辰逸也并不见得有多喜欢,她一个人在这深墙大院里也是孤单寂寞的吧!纳兰若蔷比纳兰若薇还大了一岁,明年就可以议亲了。她想要亲近纳兰若雨,无非也是想找一个好的婆家而已。念儿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纳兰若蔷一眼,就被纳兰若薇拉着进了锦芬的园子。

小丫鬟打起了帘子,念儿带着纳兰若薇迈了进去。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容妈妈正端着药碗伺候锦芬喝药。锦芬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好,眼角余光瞄到几人进来,也没哼一声。

“老奴见过太子妃。”锦芬可以装作看不见,可容妈妈就不行了。虽然心里百般不愿,她还是放下药碗,施了施礼,又看了眼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低声道,“见过二小姐三小姐。”

“母亲今日的身子怎么样?”念儿瞧到锦芬眼里的不耐,也不理她,径直关心的问着容妈妈,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站到念儿身后,虽没有说话,神色也是很关心。

不管锦芬这个嫡母是好是坏,现在,她都依然还是她们的嫡母。

容妈妈眼里有着疼惜,她是锦芬的rǔ母,自小看着她长大,对她的情分自是不一样。锦芬如今重病,容妈妈自是十分焦急。“心情郁闷,又受了风寒,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

念儿淡笑。容妈妈的意思就是锦芬的病得需要好长时间调理,那兰芷阁的禁也就不能马上执行了!

“劳烦妈妈好好照顾母亲了。”纳兰若蔷看了看锦芬的脸色,担忧的道。纳兰若薇瞪了她一眼,别过了头。

“太子妃,大少爷来了。”小丫鬟进来禀报,她的话音刚落,纳兰文卓的小身子就冲了进来。

“娘亲,娘亲!”他一进来就大叫,声音急惶而压抑,看到躺在床上的锦芬,一头扑进她的怀里。“娘亲病了,卓儿好担心!”

自从锦芬被纳兰辰逸禁足,纳兰文卓也是一次都没有看到过自己的母亲,每日里都被rǔ娘看的紧紧的。今日里,也是纳兰辰逸特许他前来探望。

锦芬紧闭的双眼比儿子含着哭腔的声音喊醒,她睁开眼,有些心酸的看着几日不见的儿子,声音有些颤,“卓儿不哭,娘亲没事。”接过一旁容妈妈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纳兰文卓因为奔跑而渗出的汗珠,柔声道,“卓儿这几日的功课怎么样,先生可曾夸你?”

相比于纳兰若雨那个女儿,锦芬更看重这个儿子。太子妃之位虽然尊贵,可毕竟隔得远,纳兰文卓这个丞相府的大公子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卓儿很听话,夫子还夸我了呢。”纳兰文卓毕竟是小孩子,和母亲片刻的相聚,就让他忘记了这几日不见的煎熬,带着几分炫耀的道。

“大公子就是聪明。”容妈妈也擦了擦眼泪道。在她的眼里,纳兰文卓也是她必须要效忠和保护的小主子。

纳兰文卓骄傲的挺起xiōng脯,却瞧见了一侧站着的念儿,立刻站起来跑过去,拉着念儿的手亲热的喊,“大姐姐可来了,昨日我就要去看大姐姐的,可rǔ娘偏偏不让。”一母同胞,姐弟的情分自是不同,对于嫁出去的大姐,纳兰文卓甚是想念。

念儿笑着,看着纳兰文卓抓着她的手臂摇晃。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喜爱之情,她的眸子微闪,却还是亲昵的拍了拍他的小脸,亲昵的俯身道,“昨日大姐姐有事呢,今日见也是一样。几日不见,我们卓儿可是长高了呢!”她的举止都和纳兰若雨一模一样,就连躺在床上的锦芬看见了,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念儿表现的越好,对她对丞相府所有人都好。可锦芬看到她轻笑盈然,和儿子亲近的如同真的一家人的样子,就觉得刺目的很。这个贱丫头不会真把自己当成太子妃了吧?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贱丫头,给你几分甜头,你还得瑟上了!锦芬的眸子里恨意獠牙。

念儿自然能感受到来自于锦芬的狠毒视线,她故意不理,拉着纳兰文卓的手道,“卓儿,没看到二姐姐和三姐姐也在吗?”锦芬不喜自己的儿子和庶女亲近,她偏偏拉着纳兰文卓攀谈。

纳兰文卓歪着头有些不愿,可是看到念儿眼底亮晶晶的笑意,他乖巧的点了点头,对着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点了点头道,“见过二姐姐,三姐姐。”rǔ娘说现在大姐姐是最厉害的,就连父亲母亲见了都要行礼,听大姐姐的话总是没错。

第两百四十四章

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颇有些受宠若惊,忙点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卓儿,过来。”突然一声厉喝,纳兰文卓扭头看去,就见母亲咬着牙望着他,眼眸中有说不出的怨恨。他一怔,有些不明白母亲为何发怒,可也知道此刻不能违抗,怪怪的走过去,压低声音颇有些委屈的叫了声,“娘!”

锦芬的怒火还没有散去,她无法忍受自己疼爱的儿子和念儿这个外人这般亲近,更不能忍受得了念儿的授意,对两个庶女亲近。她的儿子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子,怎能和那些无法见人的庶女一样?“大姐姐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莫要再缠着大姐姐。”

屋中所有不知情的人很明显都愣住了。大小姐嫁做了太子妃,大公子不是更要和她拉近关系吗?怎的夫人(母亲)竟说出这番话来?每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念儿知道锦芬对自己的恨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她也露出诧异的表情,带着几分受伤的神情道,“母亲怎这样说?女儿的身份再不一样,也还是卓儿的姐姐啊!”

锦芬没有说话,只是拉着纳兰文卓的手。容妈妈看不下去,忙露出个笑脸打圆场,“大小姐莫怪,夫人是病糊涂了……”说着,拼命的对着锦芬使眼色。

锦芬惊醒,抬眼看着一屋子人怪异的表情,暗道是自己大意。忙尴尬一笑,对着念儿招手,“雨儿过来,娘脑子晕乎乎的,若说了什么话,雨儿不要和娘计较。”

念儿依她言走了过去,大度的笑了笑,“母亲说哪里的话,女儿怎会怪罪母亲!”

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低头沉思,没敢竟心思摆上脸。下人们都了然的松了一口气,都觉得是锦芬病了几日脑子也昏了。

又说了几句话,锦芬脸上露出倦色,几人识趣的告退了。纳兰文卓想要跟着念儿走,却被锦芬死死的抓住胳膊。

出了兰芷阁,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就告退回了自己的园子。念儿冷眼看了身后的屋子一眼,让香如回了落雨园,自己则去找纳兰辰逸,锦芬若是嫌死的太慢,她就去加把火好了!

纳兰辰逸今日没上早朝,正在书房处理昨天拿回的公务,听到小厮禀报说太子妃来了,他略一沉思,抬手道,“请太子妃进来。”

念儿进来,微微施了礼道,“雨儿给父亲请安。”她的声音不高,淡漠的也听不出什么情感。

纳兰辰逸皱了皱眉,沉声道,“你这般不情不愿的样子,被外人看到了怎么得了?事无小节,你万事都要当心,切不可因为一个态度而让人看出破绽。”

“老爷教训的是。”念儿微笑,嘴角挑起,纳兰辰逸很清晰的看到她唇角弥漫的讽刺。“老爷身系一府安危,话自然是这样说,可我看夫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刚才大公子和我说了两句话,就被夫人呵斥了,一屋子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长此下去,只怕……”她漠然望了一眼纳兰辰逸,不再开口。未说完的意思,她相信他明白。

“有这种事?”纳兰辰逸挑眉,好看的剑眉和纳兰文卓很相似。

“今日听到这话的人很多,老爷不难查到。好了,话带到了,告辞。”念儿不想多说,每一次看到纳兰辰逸她就会想到母亲。

纳兰辰逸没有说话,看着她缓慢的走到门口,却想是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道,“明日是九月初二,听丫鬟说城郊的小寺庙里有个庙会,我可以去看看吗?”她的语气淡淡,却紧紧的盯着纳兰辰逸的每一个表情。

“庙会?”他沉思片刻,终是抬头道,“你想去就去吧,多带几个护卫!”

念儿的眸子骤然冰冷,心也冷得没有了一丝温度,脸上还是笑着,“谢谢老爷!”没有人看到她袖子里的手指,攥的怎样的紧……

这个男人果然无情!他连母亲的祭日都忘记了……

守门的小厮看到她出来,讨好的叫了声“太子妃!”却看到她艳丽如桃花的容颜上,含着一层冰霜,吓得赶紧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话。

随后,纳兰辰逸气冲冲的去了兰芷阁。守门的婆子刚要向他请安,就看到他冷着脸如一阵风刮了进去,那速度快的……

婆子缩了缩脑袋,想着夫人是不是又要倒霉了?

果然,很快她就听到了纳兰辰逸如雷的吼声,“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锦芬吓了一跳,见纳兰辰逸怒气冲冲,示意容妈妈将一旁吓得呆住的纳兰文卓带了下去。见屋中无人,她才凉凉一句,“老爷这是又在哪里受了气,跑我这里撒来了?”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这些天都宠着赵姨娘那个狐媚子。

“这府里除了你会弄出幺蛾子不让人安生外,哪里还有人会给老爷我气受?”纳兰辰逸狠狠瞪了她一眼,坐到了一旁的锦榻上。

“我?”锦芬冷笑,“如今我被你禁足,连园子也出不去,就是想要惹你不痛快也不行啊!”想到这些日子自己的惨状,锦芬暗咬牙。

“今日是谁当着两个女儿和下人的面落了太子妃的脸?”纳兰辰逸压低了声音狠狠的道。

锦芬一愣,很快想起,得意一笑道,“她一个贱丫头凭什么让我的儿子对她好?我就是看不过!”

纳兰辰逸一瞪眼,“糊涂!她如今是谁?是你我的女儿,太子殿下的太子妃!你今日这般行为,是想让人看出什么吗?难道想要这一府人都赔上性命你才甘心?”纳兰辰逸眸底有着深深的厌恶,如今他看锦芬真是越来越厌烦了。

锦芬如何不知这些,可是面对纳兰辰逸的指责,她却拉不下自己的脸,反驳道,“反正我这个主母也被你厌烦,如此要看着别人欢天喜地掌家夺权,让我的儿子看她的脸色,还不如毁去的好!”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纳兰辰逸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料到锦芬的心肠竟会这般狠,连纳兰文卓也不顾了!

锦芬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分,可话一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她也不可能对纳兰辰逸示弱,于是冷哼了一声,反瞪了回去。

第两百四十五章

“明日我会写了休书,也会通知伯爵府的人,将你带回去。我们丞相府不要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纳兰辰逸气极,指着锦芬好半天才说出这些话。他怎么也不会料到,一个女人若是疯狂起来,那是什么也不顾的。

“休我?纳兰辰逸,你若是休了我,我就将你替换太子妃的事说给天下人知,到时,看皇上怎样治你的罪!”锦芬冷笑一声。

纳兰辰逸无言冷对,看着她的模样仿佛看深夜遇上的恶鬼,深恶痛绝!

锦芬还在冷笑,近乎挑衅的笑容让纳兰辰逸觉得异常刺目,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拂袖而去。

锦芬挺直了腰杆冷笑着,看到纳兰辰逸走远,她一下子瘫痪在床上,泪如雨下!这个家是她辛苦守候了十几年的地方,她怎舍得将它轻易毁去?她的女儿,儿子都和这丞相府息息相关,她又如何忍心?只是,她只有这样说,才能要挟到纳兰辰逸,才能保住她丞相夫人的位子!尽管她坐在那里已经满身疲惫,可是,为了儿子,她也要守住!

只是,她没有看到纳兰辰逸临走时yīn沉沉没有意思感情的脸!那张脸上,除了恨还是恨,再无其他!

第二日,兰芷阁的护卫少了一些,锦芬重新出现在下人们的面前。依旧端庄贤淑,丝毫也没有受到禁足的影响。纳兰辰逸没有发话,不过,锦芬找了大管家,很自然的,管家的权利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几番沉浮,下人们都对这个夫人刮目相看。能几次三番的让老爷对她法外开恩,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当一大早大管家去西园柳絮那里拿回所有的账簿的时候,柳絮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也不甘心,打发了知秋去禀告纳兰辰逸。少时,知秋沉着脸回来,柳絮心底发冷,还是笑着将账簿交给了管家!

锦芬夺回管家权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名兰。

“太子妃,求你给奴婢做主啊!”用过早膳,念儿在看书,就听到名兰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一进屋子就跪在她的面前,两眼抹泪,哭的梨花带雨。

“兰姑娘这是怎么了?”香如上前要扶起她,名兰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怎么了?”念儿柔声问。她并不以为名兰只是想要她帮着做主这么简单。

名兰抬起泪眼,看了看香如欲言又止。

念儿摆摆手,香如退下,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说吧,怎么回事?”

“大小姐,夫人要将我许给外头庄子上孙管事死了老婆的瘸腿儿子!”名兰咬着嘴唇,眼里是真的有泪。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日在槐树下听到两个婆子聊天的内容,竟会在今日里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且不说那人的腿好不好,单他暴躁的脾气,她就觉得渗得慌。听说他的老婆就是被他打了一顿才难产死的。妻子怀着孩子即将生产他都能下得去手,那么对她呢?名兰不敢想……

“是吗?”念儿的面色也冷了。名兰是她在丞相府的眼线,若是被锦芬给嫁出去,这丞相府也就没有可用之人了!

“还有,奴婢听说老爷和夫人大吵了一架,夫人威胁老爷若是休了自己,就将大小姐替嫁的事情说出去。所以,老爷才默许了夫人重新掌家。”名兰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和念儿两个人可以听到。

“那就好!”念儿勾唇一笑,笑容凉薄而残忍,“人都是有底线的,锦芬已经触到了纳兰辰逸的底线!”身为丞相,他怎么能忍受被一个女人所威胁?

“至于婚事,你先应下来,找个借口拖延几日。”念儿看着名兰,淡淡的道。

名兰没有多言,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她走后,念儿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吩咐香如去禀了纳兰辰逸,她换了衣衫,准备出府。香如没多久就回来,身后跟着十个精神抖擞的护卫,看着身手都不错的样子。看到她都恭敬的行礼,“参见太子妃。”

“走吧。”念儿点了点头,带着香如当先走了。十个护卫紧紧的跟在她的后面。念儿并不喜欢被这么多人跟着,可她也知道纳兰辰逸肯让她出来已经算是开恩了。

香如给车夫说了地方,两个人就进了马车里。车夫抡起鞭子,马车朝庙会所在之地走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念儿听到了周围有越来越多的人声,想着庙会怕是到了。香如撩起车帘,露出一道缝隙,看了两眼后喜道,“太子妃,庙会到了!”同时,车夫勒令住了马儿,在外头恭声禀报,“太子妃,到了。”

“走吧。”念儿戴了一方白色的面纱在脸上,只露出水盈盈的一双眼睛来。纳兰若雨的容貌太惹人注意了,上次丁三公子的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还不知有多少人正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能避则避。

“你们远远的守着就可以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念儿冷声吩咐。护卫们都点头称是。

说是庙会,其实就是一个挨近寺庙的一个小村子的集会。念儿打听了这个村子叫卫庄,村头的小庙是一座娘娘庙,供奉的是送子娘娘。许多没有孩子的善男信女,都在这一天前来叩拜,希望可以早得贵子!

念儿带着香如信步走来,到处可以看到许多装饰华丽的马车轿子,想必有很多贵妇也来这里叩拜。她的心思并不在这里,只是想着如何摆脱香如和那些护卫,然后去娘亲的坟前祭拜!她发觉从这里去小树林也不太远,倒省了许多路程。

“夫人,我们也去庙里求送子娘娘吧。”香如看到不远处高地上的庙宇香烟袅袅,忍不住欢喜的道。“求夫人早日怀上孩子。”

念儿微怔,笑着点了点头,“走吧。”她现在是轩辕泽的太子妃,为皇家繁衍子嗣是责任,也难怪香如一个丫头都这么想。

来往的香客很多,念儿主仆随着人流缓缓向前,护卫远远的跟着。

第两百四十六章

“求送子娘娘显灵,早日赐给我一个麟儿。若心愿达成,信女定当重修庙宇,重塑金身!”一个满头珠翠的贵妇跪在蒲团上喃喃自语,闭目祈祷。看她的穿着家里应不是苦寒之门,她身上的那一样首饰也够普通之家舒舒心心过好多年。再听她重修庙宇和重塑金身的承诺,那也绝不是普通百姓可以办到的。

贵妇说完又恭敬的拜了三拜,磕了头后被自己的丫鬟扶起离开。

念儿站在墙角,看着排在自己前面的几个妇人。心道,这里的香火还真是兴旺。

贵妇离开后,一个布衣钗裙的年轻女子跪了下来,磕头后低声祈祷,“小妇人于氏,出嫁三年无有身孕。今日前来祈求娘娘显灵,让我早日怀上孩子,夫家香火得以延续……”小妇人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样貌清秀,眉宇间一片虔诚。

念儿笑了笑。穷人和富人的话竟这样不同!那贵妇许诺生了孩子重建庙宇,重塑金身,可谓大方得很。由此可见她要孩子的心情有多么焦急。豪门大户,哪一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即便是她不生,有的是别的女人来生。所以那妇人才许下重诺!

而那个布衣妇人,很明显家境不好,她只是担心夫家香火因为自己无法延续,可见她的丈夫只有她一个妻子。

念儿摇头,不论那一种人,她们的心愿都是一样的,就是想要一个孩子!脑中,不知怎的竟涌上轩辕泽如玉温儒的一张脸……他的孩子,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夫人,该你了。”香如看到自家主子呆呆出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

念儿回神,也依那些妇人的样子跪倒蒲团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该求什么?求子,她不是纳兰若雨,还是云英未嫁之身。求别的,也不知这送子娘娘管不管?所以,她只是虔诚的跪在那里,半晌后磕了三个头起身。

香如觉得自家主子漏了什么,却也不敢提醒,只是不舍的看了看殿中披着锦衣的送子娘娘的雕像,心里默默祈祷:送子娘娘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们太子妃计较,一定要保佑我们太子妃早日怀上孩子……

念儿也不知香如的想法,带了她出了庙宇。在她们的身侧,那些急于想要孩子的妇人都争先恐后的走了进去。

庙里也有专门给香客休息的客房,念儿带着香如和身后远远的尾巴,来到了一处人比较少的凉亭里。这里风景不错,周围的小花圃里还种着各色花木,此时花儿盛开,鲜艳夺目,花香飘得好远,惹来不少蝴蝶蜜蜂。

凉亭里已经放着茶水,念儿坐下,抬目远望。但见远处的京城房屋绵延,青砖红瓦摆列分明,威严中有不失繁华。她想着不知多少人想要在这天子脚下居住,为此奋斗一生。谁又知道,她更是怀念云雀山那简陋的草房!

“呦,谁坐了我的位置?”一声尖利的带着几分怪异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念儿抬头,对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她脸上使着浓浓的香粉,让人看不到原本的肌肤,眉毛有些粗,画的还不匀,头上的发髻松松,插着好几朵颜色鲜艳的绢花。一双眼睛却是大而有神,正滴溜溜转着瞅着念儿。一身宽大的玖红长裙拖地,腰身围着一条绯色的腰带,将她饱满的xiōng脯格外突出。

念儿瞧了一眼就别开了眼,直觉上她并喜这个妇人说话的腔调,也不想和她说话。都是庙里的香客,有哪里有谁的位子之说?更何况不是傻子之人都能看出她身份不俗,这个妇人偏偏硬跑上来指责,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如此,她坐着没有动,只是用眼神示意了旁边的香如。香如也早就看不惯了,得了她的令当下凉凉的开了口,带着两分质问,“这位大姐,这凉亭又不是你家的,何来占位之说?”

那妇人捏着手中红艳艳的丝帕,一摇三晃的走了过来,高傲的看了念儿一眼,看着她脸上带着面纱,一身锦衣虽不艳丽却也华贵,撇嘴道,“这里我刚才已经坐了半天了,怎么不是我的位置?”

香如还要理论,被念儿打断了,“这位大嫂,丫鬟无知多有冒味。既是大嫂的位置,我们离开就是!”

远处站着的护卫看到有人冲入都瞬间警惕起来,后又见是一个妇人,也就松了口气没有过来,仍远远的看着。

“算了吧,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我还是坐旁边好了。”那妇人理论了半天,听念儿如此说,竟二话不说在念儿的身旁坐下。香如想要阻止,被念儿制止了。她倒要看看,这个妇人要做什么。

那妇人没有一丝觉得不妥,很是自熟的坐到念儿旁边的石凳上,用并不纤细的手指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她的手指不若别的妇人般白皙,微微弯曲的右掌上,一个弯月般的疤痕就那么清晰的跃入念儿的眼睛。她呆愣了一下,紧接着惊喜的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又狡黠的眸子,还调皮的朝她眨了两下!

大师兄!念儿差一点就大叫出来。却还是被云轻扬用眼神示意她身后相跟着的人,她才拼命压抑住心底翻腾的激动。怪不得,她觉得这个“妇人”的样子有些怪异,就算是要扑粉也不用擦这么多,却原来是大师兄所扮的!

云轻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又殷勤的看着念儿,“夫人要不要也来一杯?”念儿还未开口,他又惋惜的晃了晃茶壶,道,“不好意思,没水了!”他的目光不客气的看向念儿身后的香如,怕她不明白,还特意举起茶壶晃了晃。

“奴婢去倒水。”香如虽然不愿,可也觉得此时除了自己也没有人可以用,就嘟起嘴不甘愿的从云轻扬的手里接过茶壶,愤愤的走了。

远处的护卫看着凉亭里没有异样,看到一个妇人和太子妃坐在一起,丫鬟提了茶壶离开,他们也觉得很平常,依旧在远处看着。

“大师兄,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香如一走,念儿就急不可耐的问道。这些天她一直担心云轻扬被官府的人抓住,每日里都心神不安。今日却发觉他竟以这样怪异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还真是有些意外!不,是很大的意外!

云轻扬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面上突然涌上一抹尴尬,掩饰性的一笑道,“还不是想要见你吗?这两天我一直在丞相府外守着,今日看到你坐了马车出门,才找了这套衣服穿上。”要不是怕给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也不用花这些力气,将自己扮成这个鬼样子!

念儿心底顿暖,眼眶红了。她知道云轻扬是担心她,要不然怎会以男儿身扮作女子来接近她!看着他明明俊朗却被他抹得一塌糊涂的一张脸,她就想笑。就说嘛,怎么会有如此魁梧的女子,身形高大也就算了,偏偏身体僵硬还要学人家女子装柔弱,故意摆出风摆柳枝的步伐来。那手指整日里拿剑习武,却还要学娇媚的女孩样翘个兰花指,真是越瞧越怪异!等等……念儿瞪大了眼珠子,只盯着云轻扬xiōng前鼓囊囊的两包东西,一个指头指着,“这个里面是什么?”

云轻扬脸上的尴尬还未完全褪去,就被念儿质问,他随着她的手指朝自己身上看去,这一瞧,一下子俊脸腾红,像煮熟的虾子,“没……没什么,就是塞了两个大白馒头……”最后几个字轻不可闻。

念儿抚额,她应该能猜到的!云轻扬垂头掩去脸上的尴尬之色,念儿不由好笑,想要再问他,就看到香如拿了水壶已经走了过来,就打住了话头。

香如看到两个人还保持着原来的位置,就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头对着念儿小声的道,“夫人,奴婢给您倒茶。”

念儿点点头,香如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她,她接过来喝了两口,赞道,“不错,好茶。”

云轻扬用大手扬起帕子摇了摇,娇滴滴的说道,“这庙后有一大片菊花蒲,种了好些小菊花,听说摘了泡茶能安神明目呢,比这茶可好多了。”

念儿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看他依然拿腔作势学女子说话,只觉得浑身的**皮疙瘩都起来了!忍着心头的怪异,还是很配合的问了句,“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云轻扬白了她一眼,大有我有必要骗你的意思。念儿知他在装,只得暗自偷笑。

“母亲夜里总说睡不好,若那菊花真的能泡茶喝的话……”她的眸底露出一抹期待,眼底也是真真切切的关心。香如见了,也想起夫人这两日老是做噩梦,就附和道,“夫人,我们去看看也好。”

她们三人起身离开,护卫自然也跟着。云轻扬像是对后山的景物很熟悉,领着她们拐了两道弯门,就看到一处花海!白色的,金色的小菊花漫山遍野都是,其间还夹杂着不少别的种类的花儿,姹紫嫣红,很是好看!

念儿没有动,这样的菊花她在云雀山见得多了,倒是香如欢喜的瞪大了眼珠子,摘了一朵拿在手里转着圈道,“这花也能泡茶?”

“是啊,要不要尝尝?我听说庙里的师傅们也都备着呢。”云轻扬看了一眼念儿,眉角飞扬。

香如还在怀疑,就看到有一个庙里的看护提着一大壶茶走了过来,笑着朝护卫们招呼,“几位小哥辛苦了,喝口花茶润润嗓子。”说着,将手中拿着的茶碗放在一旁的石凳上,放了茶叶,然后依次倒满茶水,香如就看见白色的茶碗里,一朵朵黄色的小菊花慢慢绽开,与此同时,香味也飘了出来。

香如惊奇,“果然是好茶!”说完,端了一杯递给念儿,她自己也拿了一杯,浅浅尝了一口,感觉不错,就一口气喝完。末了还直呼,“好茶!清香甘甜,浓而不浊,果然不错。”说完,还对一旁的护卫招手,“夫人体恤大家辛苦,都来喝杯茶吧。”

赶了半天的路,滴水未沾,那些护卫早就口渴了。此刻见到香如喝的畅快,不觉更加口干舌燥,看了看念儿,见她笑着点头,就都走了过来。看到茶碗中汤色清香,味道诱人,道了谢后一人端了一杯齐齐饮了。

看到他们将菊花茶都喝了,那中年看护又说了一句,“那边小屋里还准备了点心,几位小哥可要去用些?”

被他这样一说,那几个护卫顿时觉得腹中饥肠辘辘,饿的难受,想要拒绝,别敌不过肚子空虚。抬头,正好看到太子妃温和的看着他们,“我和香如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用了膳也好赶路。”

一众护卫互相看了看,也觉得在这庙堂后山,是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就行了礼随哪个看护去了小屋用点心。

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香如也撇了撇嘴,她也有些饿了呢。

正想完,就看到那个看护端着一盘子颜色漂亮的糕点走了过来,恭敬的放到桌子上,“庙里的糕点虽不如京中精致,可也不错,几位也可尝尝。”

念儿看着糕点摇了摇头,“我不饿,香如,你用些吧。这位大姐若是饿了,也可用些填填肚子。”

云轻扬也不客气,直接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直说,“好吃。”吃完一块,他又伸手去拿了第二块。香如一看,一共就六块糕点,照这样吃下去,那里还有她的份,当下也不管不顾,抓了两块就放到了嘴里。咬了一口发觉果然不错,满足的舒了口气!

念儿和云轻扬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

香如吃了两块糕点,还想拿第三块,却觉得眼皮有些重,面前的人影成了三个,她晃了晃脑袋,终于脑袋一歪,倒在了石凳上。

屋中看护的中年人也走了过来,拱手禀报,“少寨主,已经妥了。”也就是说,屋子里吃点心的护卫此刻也和香如一样,昏睡了过去。

“多久可以醒?”念儿问。

“三个时辰不成问题。”云轻扬知道今日是海清韵的祭日,念儿定是会出府祭拜的,所以就早早让人盯住了丞相府。只是,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念儿也是前日才知道了娘亲的安葬之处!

“如此就够了!”念儿的眸底浮上忧伤的痛色,扯了个勉强的笑容道,“谢谢大师兄!”

“你这丫头,给我还客气。”云轻扬嗔怪的在她额头敲了一下,语气轻缓,只是为了纾解她心头的压抑。

念儿感激的笑笑。云轻扬终是放了心,吩咐看护,“你仔细在这里守着,莫要让人看出破绽。”

看护应了,隐了下去。

云轻扬递给念儿一套男子的衣服,让她到屋子里换了,他却依旧做女儿打扮。待到念儿从屋子里出来到他面前一站,两个人不禁都笑了。

男的体瘦纤细,仿佛弱不禁风的书生。女的五大三粗,怎么瞧都像是干农活的村妇!如此的不协调怕是街上也绝对找不出第二对来!

两个人收拾妥当,念儿看了下方向,当先朝着远方跃去,云轻扬紧跟在她的后面。路上,念儿买了纸钱香烛之类,也没敢多耽搁,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小树林。

白日的小树林,没了夜里那般森冷恐怖,却也静寂寂的让人发杵。两个人一路走来,惊起许多鸟儿飞起,空寂的林子里突然变得很是嘈杂热闹,空中还有一两根鸟儿的羽毛落下。

因为来过一次,念儿轻车熟路很快就走到了那块空地。

“娘,女儿又来看你了!”念儿跪下,哭着点上香烛。云轻扬一脸沉重,小心的将坟头的野草拔了个干净。完毕,也和念儿跪在了一起。

“伯母,我是雪儿的大师兄,这么多年没能来看你,希望伯母不要怪罪雪儿,她也是无奈!”云轻扬看念儿哆嗦着手好几次都没将纸钱点着,就自发的接了过去,一面点着散开,一面轻声的说道。他因在海清韵的坟前,就叫了念儿当初在丞相府的名字。

念儿当日被父亲救回的时候,父亲就命人查了她的身份。锦芬虽然自认做的隐秘,却还是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父亲只是命人查了那两日京中可有何大事发生,又有哪家府里有不见了的年幼小姐,很快就知道了!毕竟,寻常人家的女孩,可穿不起那样华美的衣服。

他还记得念儿病了好几日第一次睁开眼睛时,父亲就问她,“你可是丞相府的

嫡出小姐纳兰若雪?”

念儿呆愣了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是!”

“娘,锦芬那个贱人活不了几天了,女儿很快就让她下了地府给娘亲赔罪!”念儿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黄土,想着娘亲就那样孤寂的在冰冷的地下躺了这么多年,而那个心思恶毒的女人却霸着娘亲的位置安享着荣华富贵,她就恨得咬牙。

第两百四十十七章

寂静的小树林里,隐隐透出女子压抑的哭声。这一哭,就是一个多时辰。云轻扬也不劝她,只让她哭了个痛快。

云轻扬看着日又西斜,天边涌上灿烂的晚霞,才拍了拍念儿的肩膀道,“好了,你也莫哭了,要不然伯母也会心疼的。”

念儿抽噎着渐渐止住了哭声,抬眸看了看四周,起身离开,不多时又转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捧好看的野花。静静的放在坟头,“娘亲最是喜爱花草了……”

有不舍的看了两眼,她终是一狠心站了起来,对着云轻扬惨然一笑,“走吧!”

“好。”云轻扬点头。念儿再不说话,足尖一点朝林子外跃去。云轻扬看了看坟冢,低声的道,“伯母放心,小侄定会好好护着她,不让人欺负她半分!”说完,也提气朝林子外纵身而去。

两人轻功都是不弱,不多时就回了娘娘庙的后山,还没走近,就听到庙宇前许多人吵吵嚷嚷,“都说这后山的菊花煞是好看,怎么不许我们进去看赏?”

“是啊,这后山又不是谁家的私产,怎么不让人进去呢?”

“别是这后山藏了什么人吧?”

“好像看到有一位夫人进去了,这好半天也没出来呢!”

只是吵嚷归吵嚷,可却没看到真的有人冲了过来。念儿和云轻扬面面相顾,两人都露出了疑惑。看护恰在此时走了过来,恭声道,“少寨主,有人想要进来,被一群乞丐挡住了,你们快换了衣服。”

“我的侍女和护卫呢?”念儿往屋子里走,问了句。

“都还没醒。”看护答的恭谨。他虽不知道念儿的确切身份,可是因着云轻扬,他也不敢多问。

念儿换了衣衫,出来依旧戴着面纱。云轻扬悠闲的坐在她的对面,女子装束不变,时不时对着念儿挤眉弄眼。香如还趴在石凳上昏睡,念儿看了眼她,担忧的问,“几时能醒?”不要吃坏了才好。

“快了。”云轻扬一笑,指了指香如,念儿回头,就看到她的指头动了动,紧接着悠悠醒转。看着自家主子和那个粗陋的妇人还在喝茶,自己竟睡着了,不免忐忑,看了念儿一眼,看她没有发觉,忙站了起来,装作无事人的样子。

护卫也从小屋里走了出来,当头那个看到念儿无事,松了口气。抬眼看到天边的晚霞,不禁皱眉,他们睡了很久吗?

“哎呀,这个菊花茶还真是神效,我喝了就不知不觉睡了一觉,现在神清气爽,浑身舒坦,真是不错。”云轻扬举着帕子招摇的道。念儿附和的点了点头,香如站在他们的身后也赶紧点了点头,原来,不是她一个人睡着了啊!

那些护卫的脸色不喻,身为护卫,他们竟在办差期间无故睡着,虽然现在看起来睡着的不止他们,可总归是无法说出口。于是,尽管觉得蹊跷,所有的护卫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们彼此心照不宣,谁也不提喝茶睡着的事。

庙前吵嚷的声音不断传到后山,护卫中有人已经皱起了眉头。太子妃如今在这里,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喧哗?于是,有两个护卫前去查看。

不多时两个人回来,对着念儿禀报,“回主子,庙前不知是什么人在吵嚷,却被一大群乞丐拦住了。主子是不是现在就启程下山?”一个模样周正的护卫恭敬的道。

“走吧,天色不早,父亲该担心了。”念儿有些留恋的看了看身后绚烂的菊海,脚步轻移,香如忙小心的跟在她的身后。云轻扬自是没有法子相随,看着念儿的身影越来越远,捏紧了袖中的拳头!

转过小角门,远远就看到外头站了好多人。衣衫不一,有富有贫,更有不少衣衫褴褛,果然是护卫口中的乞丐。

她的身影刚一出现,已经有眼尖的人瞅见了,指着她尖着嗓子喊了起来。“我们不能进,这个女人怎么能进去呢?”

“呀,莫不是这位夫人在这后山和人幽会?”一个穿着绿色锦衣的夫人突然用手掩口,惊慌的说道。随着她的喊声,周围多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念儿冷眼对她,香如早已按压不住愤怒,冲上前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那里跑出来的贱人,竟敢胡乱侮辱太子妃!“你可知道……”香如还要说,被一声清冷的声音制止了。

“香如,住嘴。”虽然隔着面纱,可她脸上精致的轮廓,那一双清冽美丽的大眼睛,双眸间隐隐流露的风华,都让那些吵嚷之人看呆了,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华美而不繁琐的鹅黄锦衣,随着她的脚步徐徐而动,像风中摆动的青莲,优美雅致。她的声音也不高,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压力之感。就好像她本就是站在云端高阳的人,举手投足皆是优雅的气质。

这样的一个女子,若有人说她行为不堪,却是无人可信的!

“这位夫人可曾亲眼看到我和人幽会吗?”她的声音轻缓,却带着冰凉的寒意。那位长舌的妇人惊得一步步后退,紧接着就要转身而逃,再也不顾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可她才一转身,就看到两个劲装的汉子站在她的身后,冷冷的注视着她。

“这里是菩萨座前,清净之所,怎的夫人竟说出这番话来?知道的说你亵渎菩萨,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深知此道呢!”念儿的脚步没停,说话间已经站在了那群人的面前。挡在那些人面前的乞丐看到她出来,竟都悄无声息的隐入了人群里!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其他意思。”妇人被念儿冰冷的眼神惊住,说话也不利索,眼神闪烁间只想着怎样离开。

原本跟着她附和的几人,都被丞相府彪悍的护卫吓住了,畏畏缩缩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也不敢多说话。只其中一个男人却眼神闪烁了几下,也不知朝那里看了一眼,就突然抬头很是尖利的道,“若是没有缘故,为何让人拦着不许我们赏菊?”他的话,让围观之人本来淡下去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是啊,都是到庙里拜佛求子的,为何她却要霸着人家庙里的后山呢?这让人不多想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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