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棺匠 (1) - xp1024.com
《抬棺匠》


第一章 我是八仙

悠悠中华五千年,风流人物若繁星,自东汉起,人被分为上中下三等,上为贵人、中为百姓、下为贫民,行业被分为九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

按照东汉时期的观点,我不知道把自己定位在几等,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小人物,所做的工作在别人眼中也是十分低贱。

抬棺匠,简单的三个字,道出多少同行人的辛酸与凄凉,而我正是国内为数不多的抬棺匠之一。

抬棺匠的称呼是外行人给我们的头衔,我们圈内喜欢称自己称为八仙、八大金刚、将棺材称为龙柩、龙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感觉自己所做的行业是‘神圣‘而不可缺少的。

所谓抬棺匠,就是抬棺材的人,并没有多么高深的学问在里面,只要有把力气就行。重点在抬棺二字上,这抬棺是个技术活,如果说没有技术,一口棺材能活活的将人压死,就算压不死也会终生残废,搞不好死者还会找你点事,甚至会惹上杀身之祸。

我是湖南人,1987年3月19日出生在一个贫穷的村子,父母没啥文化,所以我的名字也不是多好听,说出来可能会闹笑话。我给自己取了一个艺名,陈九,意为陈年老酒,同行人经常问我,咋不叫陈八,陈年老王八。

通常给面子的人都会叫一声九哥,不给面子会叫抬棺匠,有修养的人会叫一声陈八仙。

我从十八岁开始抬棺,今年二十八岁,这十年时间我去过广东、云南、贵州、河南、四川等地方,前前后后抬了三百多口棺材,其中包括阴棺、阳棺、悬棺、二次棺等等,有一次甚至抬过百年难得一遇的钝棺,那一次差点要了我的命。

故事要从我走进八仙这个职业开始说起,那时候我十八岁,母亲生了一场大病,花掉家里仅剩的三千来块钱,实在拿不出钱供我念书,我只好放弃学业回到乡下待业。

和现在所有年轻人一样,我总幻想着有一天能开公司、再上市,追赶马云,比拼卡洛斯。

残酷的现实告诉我,在这鸟不拉屎的村子想要混到开公司,简直就是飞机上放鞭炮,空想。

父亲见我待在家里吃干饭也不是个尽头,便四处找人带我南下广州谋生,非亲非故的谁愿意带一个毛头小子干活,就这样我在家闲置了三个月。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家里的经济越来越拮据,眼瞧就要没钱给母亲买药,最后父亲一狠心问了我一句,愿不愿意抬棺。人要穷疯了,廉耻道德这些观念都不重要了,更加别说抬棺,所以,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父亲拿上家里仅剩的三十几个鸡蛋,带我去找隔壁一个叫老王的人,让他带我入行。

说起这老王,其实跟我家还沾点亲,他是我外婆的姐姐的女婿,五十来岁的年龄,国字脸,一脸络腮胡子,左眼早些年炸石头被整瞎了,人称独眼龙。

一般农村办白事,都是请本村人抬棺,随着经济越来越发达,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村子剩下的都是孤老幼小,有劳力的汉子仅剩无几,这才兴起‘八仙’这个职业。

有我这个年轻力壮的生力军加入,老王自然没有拒绝,父亲送过去的三十几个鸡蛋,他没要不算完事,反倒给父亲送了几十个鸡蛋,说是为了感谢父亲对八仙这门职业的支持。

有些事情好似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就在我跟老王的第二天,我们村子发生了一桩事情,那就是抬双棺。

在古时候这双棺是富贵人家享受的待遇,讲的是一个逝者两个棺材,一个大一个小,把逝者放入小的棺材,再把小的棺材放入大棺材,也被称为棺椁,小的叫棺,大的叫椁。

不过,我们村的双棺是两个刚满三十岁的夫妻共睡一口棺材,跟古时候的双棺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对夫妻在我们村子是首富,早些年将户口迁了出去,听说在城里开公司的,具体开啥公司谁也不清楚,就知道这对夫妻很有钱,在城里有房有车的。

他们的死因让人有些哭笑不得,有人说女方看到男方包小三,在饭菜放老鼠药把男方毒死,自己再自杀。

也有人说男方看到女方找小白脸,在饭菜放老鼠药把女方毒死,然后被女方的小白脸知道,又将他弄死了。具体怎么死的,我也没有兴趣,毕竟有钱人的想法不是我这般凡夫俗子能想到的。

这对夫妻死后,留下一名年近七旬的老人跟一个三岁大的男孩,为了让夫妻俩落叶归根,老人家把他们的尸体运了回来。

老人家大致上跟我们村子的长辈说了一些缘由,就在准备把这对夫妻安葬在我们村子。

按照乡下的规矩,户口迁移出去的人,不允许葬在村内的土地,村民考虑到老人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较为可怜,同意将夫妻俩安葬在我们村子,只是怕破坏村子的风水,严禁老人家请道士替死者超度。

老人家在村口搭建了一个临时灵堂,因为回来的比较匆忙,老人家并未给夫妻俩买棺材,就在我们村子寻了一口薄皮棺材,把夫妻俩的尸体放入棺材,又请人在我们村子不远处的一块坟场挖了一口墓穴。(我们村子只给一块地,让他安葬死者。)

紧接着,老人家又委托村长帮忙找人抬棺,工资方面也没有吝啬,比平常高出一倍,开了两百块钱。我们村子附近百八十里,所有的八仙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人左右,一听说要抬冤死之人的棺材,都说这棺材难抬,不愿意去。

无奈之下,老人家将抬棺材的价钱提到五百一个人,所谓重金之下必出勇夫,事实再次证明老祖宗留下的古话很有道理,这时,勇夫出现了,就是带我入行的老王。

老王家的情况我听父亲说过,一个孩子正在念高中,一个孩子正在念大学,所有学费全是老王当八仙赚来的,遇到这种好事,他自然不会放过。

当天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老王敲开我家的门说,“九伢子,八仙还少个人,你去不去?”

父亲听着这话,连忙将老王请了进来,给他倒上一杯糖开水,说:“老王啊,听说那对夫妻是冤死的,九伢子是新人,会不会出啥事?”

老王喝了一口糖开水,拍着胸脯说:“么子棺材我没抬过,还怕这个作甚,你放心把九伢子交给我,明天把他完整的带回来。”

听老王这么一说,父亲才同意让我跟着他去抬夫妻俩的棺材,不过在出门的时候,父亲拉着我在祖先牌位那里烧了不少纸钱,又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番,方才让我离开。

第二章 龙绳齐断

灵堂设在村口,而我家在村子西头,去的路上要经过几条田坎小路,那样的路窄而坑洼多。因为是第一次抬棺,我心里格外紧张,好几次差点摔进田地,好在老王拉住我。

在路上,老王告诉我一些抬棺材的要诀,第一不要先起腰,等大伙喊一二三起的时候才能起腰,第二,走山路的时候,龙架不能离肩,不然会惹恼死者,由于时间关系,更多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我。(龙架是内行话,外行人都叫丧架。)

我们来到灵堂时,灵堂的外架是用蓝色的塑料垫搭建,正门口的上方是白底黑字的‘奠’,左右俩侧挂着一副挽联,‘悲声难挽流云住,哭音相随野鹤飞。’

灵堂的中间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夫妻俩的遗像跟一些蜡烛元宝、桌子后面是一口大号黑棺,棺面在蜡烛的照耀下显得油蜡发亮。

虽说我接受过‘高等教育’,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但是面对那口漆黑的大棺,心里还是瘆的慌。

老人家带着小孩正坐在棺材前抽泣,见我们去了以后,给我们俩一人一个红包、一包十块钱的白沙烟、一块白手帕、一双新鞋子,说:“老王,麻烦你了,一定要好好抬这棺材,让我儿子夫妻俩安稳的走最后一程。”

老王笑了笑,说:“放心吧,我领队的八仙抬了十多年的棺材,还没出过啥事!”

老人家听着这话,舒出一口气,抬头看了我一眼,面露诧异,倒也没有说话,抱着小孩守在棺材旁边。

很快,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八仙,都是一些熟人,细数之下,连我在内一共八人,热闹的气氛冲淡我心中的一些害怕。

那些八仙见到我,非常友善,问长问短一番,又教了我一些他们抬棺材的心德,让我不要害怕,说抬龙柩是做善事,鬼神一般不会招惹我们。

听他们这么一说,心中仅剩的那点害怕也消之殆尽,很快就跟他们打成一片,有说有笑的,完全不像葬礼,反倒有点像菜市场,让我奇怪的是,老人家不但没有制止,反倒不停地向我们道谢。

后来老王告诉我,八仙们见灵堂异常冷清,主家上了年纪又带一个小孩守在灵堂,怪可怜的,便打算给夫妻俩闹丧,热闹一下气氛,让夫妻俩走的热热闹闹的。

因为第二天寅时头(3点多一点点)就要将棺材抬出房屋,这一夜我们不能睡觉,要守在棺材旁边,说是跟死者的魂魄交流感情。

年轻人睡眠重,上半夜大家磕磕瓜子聊聊天还好些,到了下半夜大家都有些疲惫,我就感觉眼皮在打架,好几次差点睡了过去,老王都将我摇醒,陪我抽着闷头烟。

在漫长的等待中,总算熬到寅时。老王是这次抬棺的主事人,很多事情都是由他主持,在八仙中他的威望也较高,刚到卯时,他拿出几条粗大的绳索,让我们每人手上拿一点纸钱用水沾湿,放在各自要抬的位置上。

我被分配在棺材尾部的左边,刚站到那位置,就看到一只老鼠正在啃食着棺材的底部,看到我来了,那老鼠一点也不害怕,反倒充满灵性的瞥了我一眼,继续啃棺材。

我用力往地面跺了一脚,将那老鼠吓走,这响声让老王听见了,他看了我一眼说,九伢子你干嘛,我说这有老鼠在啃棺材,老王啥话也没说,就让我赶垫好纸钱,不然误了时辰,死者不会安息,阎王爷也不会收留他们,到时候就会成为孤魂野鬼祸害人间。

被老王这么一吓,我连忙将纸钱垫好,又把主家发我的手帕系在手臂上,不一会儿功夫,他来到我身旁,说:“九伢子,八仙们都说你是新人,让你抬这尾部,完事后,记得给他们派烟表示感谢。”

我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抬棺上山重力都在尾部,为什么他们让我抬尾部却说是照顾我,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老王笑了笑,说:“‘抬棺上山前,出门转三圈,’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遗训,转完三圈,头部就变尾部。”

在抬棺匠这个行业里有这么一句话,一旦将棺材抬起来,就不能让棺材落地,直到墓穴方才可以,我们村子的坟场离村口有些距离,老王就让老人家随身带着两条长木凳,以便我们歇脚。

做好一些抬棺的准备后,老王看了我一眼,招呼我不要害怕,拉长嗓子喊了一声,‘准备起驾’。

随着这一声,我弯了弯腰,将龙架放在肩头,心里一直记着老王的话,不能先直腰,等着老王喊口号!

“幺”

“二”

“三,起驾!”

我们几个八仙,两两搭肩,相互扣住对方的肩头,相互做桩,一齐用力,缓缓的将棺材抬起,我从来没有想过一口棺材竟然会如此之重,压得我双腿微微打颤,险些就直不起腰。

但,为了那五百块钱,我还是咬着牙忍了下来,一手附在龙架上,一手摁在腰上,让自己的腰尽量直些。

那时正值盛夏时节,银白的月光洒在地面,照得地面亮堂堂一片,可以清楚的看见路面,我们并没有拿照明的工具,抬着棺材徐徐向村外走去,老人家则拿着两条长木凳跟在后面,那小男孩不知是少不更事还是眼泪已经哭干,一路上并没有哭泣,若不是有棺材的存在,外人很难看出我们在送葬。

本以为这次抬棺能轻轻松松地赚五百大洋,哪知在抬到山脚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按照老祖宗留下来的习俗,上山之前需要转三圈,意外就出现在转圈上,我们转前两圈并没有什么不妥,刚转第三圈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棺材里面好似多了一些东西,变得异常沉重。

我以为只有我有这种感觉,抬眼看向老王几人,发现他们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显然他们承受的重量跟我也是一样。

忽然,“砰”的一声,龙绳齐断,棺材猛地砸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知谁喊了一句,诈尸啦!吓得八仙们齐齐地跪在地面,不停地朝棺材磕头,那时候我不知道是被吓愣了还是咋回事,就觉得双腿不停地打颤,想学着八仙们一样跪下去,却发现双腿根本就不听指挥,直愣愣的站在棺材尾部。

第三章 棺内有人

隔了好几秒钟,整个场面死一般的沉寂,落针可闻,银白的月光洒在棺材上,折射出异样璀璨的光,显得格外刺眼。

忽然,我听到棺材里面发出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啪啪啪’,就像有人在敲打棺材一般。

瞬间,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一直升到心头,手足发软,大脑一片空白,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那道声音好似看穿我的想法,紧凑的‘啪啪啪’声越来越快,一下一下的紧扣心弦,我抬眼向棺材四周看去,就见到八仙跟主家都跪在地面,棺材四周根本没有其它人了,可那‘啪啪啪’声,我听的十分透彻,绝对是棺材发出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肯定遇鬼了,我开始发自内心的害怕,手心全是汗水。

老王一把拽住我衣服,用力一拉,让我跪在我地面,“九伢子,你搞么子鬼,快点跪下来磕头!”

我颤着音,断断续续告诉他,“老…老…老王,有人…敲棺。”

不开口说话还好,这一开口,一股凉风冷不丁的钻进我嘴里,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老王听着我的话,不敢怠慢,倾耳朝棺材那边听去,脸色猛地一变,一把拉起我,说,“不好,棺材内有活人,赶紧开馆救人。”

“不是吧?活人怎么会在棺材里面?”我疑惑的问道。

老王看了棺材一眼,没有理我,而是朝八仙们喊道:“大家别跪了,赶紧开馆救人要紧!”

八仙们一听,立马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棺材围了起来,众人一番手脚将棺材盖撬开一道口子,先是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颓废地、无助地在空中挣扎着,指甲上还留着一些木屑,紧接着,传出虚弱的呼救声,“救我!”

听到这个声音,我紧绷的心弦才算松了下来,又将刚才的问题问了出来,他吧唧吧唧的抽了一口烟,说:“九伢子,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睇,这种情况叫假死,你当了八仙以后,一定要注意这种情况,不然埋了活人,可是我们八仙的罪孽。”

我又问了一些老王相关的事宜,他告诉我,人死后有诸多复杂的仪式,一般分,小殓、报丧、入殓、停灵、闹丧、守灵、大殓、破煞、开路、出殡、下葬、回灵、迈火、安灵、圆坟、头七。

而这夫妻俩因为是冤死的,诸多仪式都被忽略,当天死亡就被拉到我们村子,尸体只是停放了一个晚上就准备入葬,好在老王经验老道,不然那男子,真的就被活埋了。

有了这个插曲,最高兴的莫过于老人家,他见自家儿子死而复活,给我们八仙一人又加了两百块钱,算是救命钱,本来老王死活不肯都要,后来实在是盛情难却,便收了下来。

所谓拿人钱财替人卖命,说的就是我们八仙,收下钱财后,我们几人将老人家跟‘死而复活’的男子送回村子,让小男孩跟着我们送葬,毕竟,棺材里面那女人是小男孩的母亲,让他送葬,这是习俗。

我们几人又忙碌一番,将棺材盖重新盖好,又烧了一些蜡烛元宝在棺材前头,再将龙架绑上,抬着棺材直奔墓穴。

按道理来说,棺材少了一人,重量应该变轻,可,事实却恰恰相反,我们没感觉到变轻,反而觉得这棺材比先前更重了。

一路上我们都闷着头抬棺材,谁也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只想早点让棺材下葬。

来到坟场的时候,月已偏西,天空渐渐地有些黑暗,几只乌鸦在空中盘旋着,发出凄凉的鸣叫声,分外刺耳,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向我袭来,棺材落地的那一瞬间,这种压抑感更为强烈,压的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老王找来几个火把点燃,插在墓穴的四周,让原本有些黑暗的环境变得明亮一些,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离下葬还有半个小时,大伙歇息一会,抽根烟!”说着,他给我们一人派了一支烟。

我接过烟,挨着老王坐了下来,说:“老王,我心里莫名的有些荒,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说:“第一次抬棺肯定有些荒,以后习惯就好了,千万莫吓得尿裤子了哈!”

他这番话惹得八仙们一阵哈哈大笑,我也没有在意,毕竟他们都是我的前辈,就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

休息一会儿后,老王朝墓穴撒了一些黄纸、茶叶、粮食(没磨皮的稻谷)、盐跟麦子,又说了几句怪异的话,内容是这样的,“东兴镇坳子村,王门刘氏葬于此地,恳请各路鬼神照看一些!”

说完,老王双手抱拳朝着东方作了三个揖,然后又吩咐我们把手臂上的毛巾扯下来,就在我们扯掉毛巾的一瞬间,严格来说,是我扯掉毛巾的那一刻,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见那小男孩伸手指着墓穴,尖叫一声,“妈妈吖,有怪物!”我顺着小男孩手指的地方看去,就看到墓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可怕的小洞,洞内钻出来不计其数的蝼蚁。

这些蝼蚁说不尽的古怪,拇指大小,色状青碧,还泛着惨碧色的荧光,好似夜晚的萤火虫,见到我们凶猛地扑了过来,吓得我们几个尖叫起来,丢下手中的手帕就跑,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都跑到老王身后,在我们心中老王就是主心骨。

老王脸色一沉,大骂道:“瞧瞧你们这副怂样,不过是个头大了一些的蝼蚁,有么子好怕的,赶快弄死它们!”

八仙们颤颤巍巍的站在老王身后,愣是不敢上前,把老王气的牙都歪了,指着八仙们骂了起来,“耽误吉时,看死者找你们麻烦不!”

这话一出,八仙们你看我,我看你,要是死者真来找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从地面捡起挖墓穴留下的锄头,朝墓穴走了过去。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上不是,不上也不是,最后一咬牙,顺手捞起一把锄头,跟着八仙们的脚步走了过去,啥动作也没有,照着那些怪怪的蝼蚁就砸了过去,只听到砰砰异响不断,火花四溅。

那些蝼蚁好似是铁质的,一锄头拍下去,铿锵有声,非但没拍死,反而拍进了泥土里,我也顾不上那么多,逮着那些蝼蚁拼命的拍,有几个胆大的八仙,更是拿着火把猛地朝蝼蚁洞穴扫去。

蝼蚁虽然凶猛,好在我们几个八仙比较齐心,经过一番奋勇搏斗,怪蝼蚁终于招架不住,四散而逃。

“九伢子,你过来看看这是么子东西!”我刚放下锄头,就听到老王的声音。

第四章 六丁六甲

我一听,以为有啥好东西,连忙站起身跳下墓穴,一看,老王手里拿着一张约摸巴掌大小的黄麻纸,前部分被火烧了一些,上面写着一些看不懂的汉隶字体,大体上我只能认识两个字,六什么六什么。(输入法的限制,汉隶六打不出来,只能简化。)

我接过黄麻纸看了半天,楞了半晌,这什么东西?从成色上来看,应该是‘古董’,我便皱着眉头将认识的那两个字告诉老王,问他古时候有没有什么东西叫六什么六什么的。

“六什么,六什么!”老王一愣,沉思一会儿,一掌拍在大腿上,语气特别激动,说:“难道…难道是六丁六甲?”

在场的八仙们都是文盲,识字最多的就是老王,不过,他也就认识大、上、下、天这四个字,唯一有高学问的非我莫属,所以,老王又将问题抛向我。

一听到六丁六甲这个字,我整个人都懵了,念书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历史,在历史人物中,最崇拜的莫过于诸葛亮,他未出茅庐便知天下三分,火烧葫芦峪、七擒孟获、六出祁山、空城智退司马懿,这些剧情我甚至能倒背如流。

其中,周瑜跟司马懿的一句话,让我对诸葛亮的崇拜更是达到一个痴狂的地步,他们说‘孔明是异人,识得六丁六甲妖法!’。

正是这么一句话,让我在念高中的时候无心学业,一心只想找到六丁六甲这本古籍,我曾经在各大图书馆四处寻找有关六丁六甲的消息,最后的收获却是寥寥无几,没想到此时,六丁六甲的古本竟然就在我眼前,这种心情不是外人可以理解的。

“老王,这东西可以送给我吗?”我压着心中的激动,尽量让语气平缓一些。

八仙们一个个都是老江湖,我这毛头小子的神色哪能骗过他们的眼睛,老王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不过作为条件,要我给他们讲一讲六丁六甲的事宜。

我一看八仙们有兴趣听六丁六甲的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在学校的时候,我痴迷六丁六甲,经常跟同学讲六丁六甲这本古籍一定存在,哪知那群孙子一个个都讽刺我,说啥六丁六甲是陈寿在《三国志》杜撰出来的,让我不要在土楼里造飞机,异想天开。

因为这事,我跟同学的关系闹得很僵,倘若我一个人能干过所有同学,我丝毫不怀疑会揍他们一顿,在高二那一学期,因为六丁六甲的事就连谈了一年多时间的女朋友也被人挖了墙角,别TM提有多郁闷了。

看着八仙们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TM差点就哭了,这么多年了,总算找到知音了,久旱逢甘霖呐!我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几口,跟他们说,中国玄学一直有五术之说,分别是山、医、命、卜、相,而这五术都是源自易经。

从易经上演变出来的玄学书籍更是不甚其数,其中又以奇门遁甲、梅花易数、三命通、北斗真经、太乙神数最为出名,像六丁六甲这类书籍,若不是出了诸葛亮这人,恐怕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六丁六甲在五术中有些特殊,它涉及的范围较广,五术都会一些,按照我的判断,我将它分在五术中的相,所谓的相,又分了几种,印相、名相、人相、家相、墓相以及字相,像诸葛亮学的就是名相。

而老王手中的这张黄麻纸,其实是六丁六甲中的番外,葬经篇,对于玄学五术丝毫没有提及。

当然,对于六丁六甲,很多人有不同的意见,有人说,六丁六甲其实就是六丁神和六甲神的合称,道经中说他们最初是真武大帝的部将,后来,经常被道士所役使。

也有人说,六丁六甲是一种阵法,乃茅山宗的镇山之宝,传闻茅山宗刘混康受徽宗极尊崇,敕令扩建茅山元符观为“元符万宁宫”,并赐刘混康九老仙都君玉印、玉剑,又亲书《六甲神符》赐之。

至于《三国志》所说的,诸葛亮识六丁六甲妖法,在那些老教授眼中,只是作者的一个语气词,并没有历史依据。

“真是这样?”老王看着我,问道。

说句心里话,倘若没有眼前这张黄麻纸,我心里也没有底,但是,现在么,我底气十分足,狠狠的点了点头,说:“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给你!”老王抽了一口烟,将黄麻纸丢给我,说:“既然这残页是讲葬礼,我们几个粗汉又不识字,就送给你了,你个伢子,一定要好好学学老祖宗的东西,将来八仙这个行业,还要靠你们年轻人。不然我们几个老骨头死后,这棺材都没人抬了。”

我接过黄麻纸,将衣服脱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包着黄麻纸,轻轻地放在地面,生怕它最受一点点破坏,这一幕看的八仙们哈哈大笑。

“笑么子笑,马上就要天亮了!赶紧把龙柩下葬。”老王笑骂一声,领着八仙们将棺材微微抬起,徐徐地向墓穴移动。

移到墓穴后,我们不能用肩膀抬棺材,只能用双手托住龙架的最末端,这托龙架是最费力气的活,一不小心手臂就会脱臼。

我小心翼翼的托着龙架,手臂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看上去十分狰狞,这钱果真不是那么好赚。

费了好大劲道,总算将棺材放入墓穴,老王叫我们几个八仙转过身,让小男孩跪在墓穴烧了一些黄纸,又让小男孩捧了一捧泥土撒在棺材上。

然后,老王杀了一只公鸡,将鸡血涂在棺材上,最后让我们将泥土覆盖在棺材上,当我们将坟墓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老王跟其他几个八仙,已经疲惫不堪,虚弱的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地抽着烟,我可没他们那副闲心,放下锄头,就拿起黄麻纸,准备研究一番。

刚弯下腰,我就闻到一股非常怪异的味道,就像死鱼死猫尸体腐烂的那种臭味,让人作呕。

紧接着,我脑袋‘嗡’的一声,身子重重的砸在地面,四肢不停的抽搐,嘴里白沫不停地喷出去,想开口呼救,却发现喉咙好似被人掐住一般,根本发不出声。

第五章 中邪

这一幕将老王等人吓了一跳,老王将我裹在怀里,用力掐我人中,嘴里急道:“九伢子,你么子了,莫吓老子噶!”

“莫不是中邪了?”旁边一八仙们说。

听着这话,老王面色一紧,掏出一块楠木,在我膻中穴擂了几下,说:“这事太邪乎了,赶紧抬回村子,请老秀才来看看!”

老王嘴里的老秀才是我们村子有名的懒汉,也是我们村子唯一懂行事的,快一百岁的人,身子骨还特别硬朗,年轻的时候一心想着学道不肯下地干活,后来道没学成,反倒过了娶亲的年龄,便打了一辈子单身,生活也是极为穷困潦倒,平常生活都是靠我们村子的村民接济,这才活了下来。

好在老秀才平常看的书籍较多,懂得自然也多,我们村子附近有人办红白喜事的时候,总喜欢叫他找个吉日,偶尔请他看看风水,他也正好借此打打牙祭。

至于那秀才的头衔,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来讲,他是宣统年间的秀才,奈何命薄,清朝覆灭,他才没了功名,我们村子的人,对此也是褒贬不一。不过,我们看他上了年纪,不想跟他争论,就承认他秀才的身份。

老王和一众八仙们将我抬回村子,父亲一见我的情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敢让母亲让知道我的情况,就将我直接抬到老秀才门口。

不过,父亲是明事理的人,并没有责怪老王,反倒安慰起老王,让他不要自责,又对其他八仙表示一番感谢,将他们劝走,留下老王搭把手。

老秀才家的大门紧闭着,里面传来老秀才那特有的之乎者也的声音,父亲听着这声音,顿时火就来了,自家儿子现在生死不知,老家伙还有兴致念这玩意。

也顾不上老王的拉扯,一脚踹在门头上,这木门本来就是年代久远,肯定经不住父亲这一脚,‘哐当’一声就破了一道口子。

或许是父亲闹出的动静过大,一脚下去,老秀才的院子里就传来人声,是老秀才的声音:“哪个龟儿子,大白天敲个鬼子门!”

不一会儿工夫,老秀才来到大门前一看,自家大门被人踹了,啥话也没说,转身回到家里,不到一分钟时间,提着一把柴刀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陈大壮你个龟儿子,老夫惹你啥事了,竟敢坼老夫家门头,看老夫今天活劈了你这莽夫!”

见老秀才提着柴刀,父亲认怂了,闷着头就跪在老秀才面前,说:“老学究,您老人家一定要救救我家九伢子,他抬棺材都口吐白沫了。”

“你这是来请老夫,还是…打算杀人灭口?”父亲坼了他家门头,老秀才耿耿于怀,所以,语气也不是那么好。

老王连忙走上前,将老秀才手中的柴刀拿下,说:“老学究,您老消消气,您是有真本事的人,别跟老陈计较,他是爱子心切才踹了你家门头,您老赶紧看看九伢子,完事后,我替您修好门头,再给您整几瓶好酒。”

听着这话,老秀才先前那张沉着的面色总算露出一丝笑容,捋了捋下颚并不多的白胡须,说:“就你这伢子会说话,将他抬进来,让老夫瞧瞧。”

父亲感激的看了一眼老王,两人费了一番手脚将我抬了进去,老王又将抬棺材遇到的一些事跟老秀才说了出来,就连那六丁六甲的事都如实的交代了。

老秀才听后点了点头,沉思一会儿,骂了起来:“独眼龙,你这是要害死人啊,亏你抬了那么多棺材,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你知道死者的生辰八字?你又知道哪些生肖跟死者相冲?老夫看你是掉进钱眼里了。”

骂完还不解气,老秀才顺手捞起一根棍子照着老王就扑了下去,实打实地扑在他身上。

老王倒也没有生气,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说:“下葬太急了,没来及找您问问,我对不起老陈,对不起九伢子啊!”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父亲在一旁将老王扶起来,紧张的看老秀才问:“有什么办法能救九伢子?”

老秀才瞪了父亲跟老王一眼,让父亲准备半桶米田共,再用半桶尿液搅拌。

父亲哪里敢怠慢,连忙找来这些东西,整个屋子,瞬间就充斥了臭味,老秀才又命父亲将那东西从我头上淋下。

说来也怪,随着这粪便淋在头上,我悠悠地醒了过来,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老王憔悴的脸,之后又看到了父亲微肿的眼睛,当目光与他们眼神接触时,他们的表情立马变成了惊喜。

“醒了,醒了!”

我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感觉就像虚脱一般,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有气无力的问道:“怎么…这么臭?”

老王正想开口说什么,就被老秀才拦住了,他说:“独眼龙,你造的孽需要你亲手去了却这桩事,你去坟场把新坟刨了,再灌几桶大便到墓穴里,不然死者还会找九伢子麻烦。”

“这样做,那墓穴可就废了,是不是有点绝噶?”听后,老王不确定的问道。

老秀才瞪了他一眼,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做不做随你,老夫没有别的办法。”

老王有没有用粪便灌墓穴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当天晚上梦到一个女人,她面目狰狞的向我索命,说我让她死后不得安宁,早晚会遭到报应。

第二天,父亲带着我提了两瓶白酒去看老秀才,表示感谢,也不知咋回事,老秀才居然婉言谢绝了,要知道他平时嗜酒如命,后来听老王说,他送过去的白酒也被老秀才拒绝了。

父亲以为老秀才嫌弃礼不够重,拿着我抬棺材赚的七百块钱去了一趟镇子,除去给母亲买药的钱,还剩下两百来块钱,又买了两瓶高档的白酒,说是高档,其实也就是二十来块钱一瓶的白酒,但是,对于我家来说,这酒的确算得上最高档的白酒了。

哪知老秀才这次连门都懒得开,就将父亲打发走了,父亲虽然有时脾气暴躁了一些,但,他这人是知恩图报,他认为欠老秀才一条命,一定要送点东西才安心,就让我蹲在老秀才门口,招呼我一定要把这高档白酒送给老秀才。

第六章 坟场过夜

一连五天,我都蹲在老秀才门口,直到第六天清晨老秀才开门了,我连忙站起来走了进去,啥话也没说就跪了下去,说心里话,我以前有些看不起老秀才,但是,他救了我一命,这一跪,应该的。

老秀才将我扶了起来,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说:“九伢子,这酒我不能要,要了会折阳寿,你倘若真的要感谢老夫,就将那张黄麻纸借我看一眼。”

别说借他看一眼,就是借他研究一年,只要他开口,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我立马掏出黄麻纸给老秀才递了过去。

老秀才接过黄麻纸,瞥了一会儿,脸色变了变,又递过来给我,说:“九伢子,你得到这东西就是你的福缘,以后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东西,切莫让葬礼充满铜臭味!”

听着这话,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老秀才,这还是我认识的那懒汉吗?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认识一些汉隶字,就这黄麻纸上记载的东西,我只能大致上猜测是关于葬礼的,可老秀才只是瞥了一会儿,竟然就知道黄麻纸记载的是关于葬礼一类的东西,而且听他的语气不像是猜测,而是非常肯定。

“您…”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您…看得懂这上面的东西?”

“咋滴?小看老夫?”老秀才大笑,说:“老夫乃宣统年间的秀才,若不是清朝亡的早,老夫拿个举人不费吹灰之力,若运气好一些,中个状元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像这种汉隶字,当然难不倒老夫。”

说着,老秀才又瞥了我一眼,说:“葬者乘生气也,生气即一元运行之气,在天则周流六虚,在地则发生万物,天无此则气无以资,地无此则无异以载,故磅礴乎大化,贯通乎品汇,无处无之,而无时不运也,父母骸骨,为子孙资本,子孙形体,父母之枝,一气相应,由本而大致也。”

老秀才这话是来源于六丁六甲葬经的开篇,讲的就是气,而这个气就是道教的无极之气,六虚指的就是方位,上、下、东、南、西、北六个位置,又称六位,只要让这股无极之气贯通墓穴汇集处,后人才能鸿运压身。

像道教至高无上的《道德经》,它讲究的也是气,天地之间,一气而已,这个气指的是无极,也就是俗称的一元之气,一元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大多都有共同之处,无外乎都是气,而佛教讲究的无,大千世界,十方佛国,与生俱来,不知起源,故无始亦无终,可能是从外引进中华大地,在理论上略不同,暂不表述。

“您乃神人也!”我被老秀才惊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老秀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我的赞叹非常享受,说我是孺子可教,比父亲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趁着他高兴劲没消,我连忙给他塞了一包烟,让他将黄麻纸上的内容替我翻译过来,他倒没有拒绝。

我们俩在房间待了一整天,方才译完全文,大约三千字左右,在后来十年的抬棺生涯中,这三千字不知救了我多少次,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三千字,我坟墓上早已长满荒草,这三千字于我来说,当真是一字千金。

临近黄昏的时候,我正准备离开,老秀才叫住我,说:“九伢子,今晚是那女子的头七,你必须去坟场过夜,只有过了这一关,你才能彻底适应抬棺匠这个活。”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不可说,说了就不灵了,只是让我带上一些蜡烛元宝在坟墓守一夜。

说句心里话,我对那坟场有种莫名的恐惧,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去那里肯定会发生一些怪事,但是,老秀才既然这样说了,我只好听他的吩咐,对于他的话,我是深信不疑。

当即告别老秀才,给他塞了一百块钱,告诉他这是我的私房钱,并不是抬棺材赚的钱,他才收下,直到此时,我隐隐约约知道老秀才为什么不肯收下白酒,他是怕那女子报复,毕竟出主意的人是他。

回到家里,匆匆地扒了几口饭,告诉父亲晚上要去坟场过夜,父亲不放心我一个人,要给我搭个伴,我拒绝了。因为这事差点跟父亲吵了起来,最后我把老秀才的话搬了出来,再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他才勉强同意我一个人去。

我来到坟场的时候,大约是晚上十点的样子,我先在坟场的每座坟墓烧了一些黄纸,插上三柱清香,然后在那女子的坟前烧了七八斤黄纸,又将带来的蜡烛元宝全部烧给她,嘴里一直嘀咕着:“小子年轻不懂事,有啥得罪之处尽请见谅。”

说来也怪,前面烧黄纸倒没什么怪事,等到子时的时候,也不知咋回事,黄纸竟然点不着火,就连先前燃烧的蜡烛也熄灭了,清香更为奇怪,明显是同一时间点燃的,可燃烧程度完全不一致,长的比短的要高一寸的样子。

无奈之下,我掏出打火机再次点燃那些东西,可那些东西好似跟我作对一般,刚点燃,过不了几秒钟就熄了,我心里有些害怕了。

就在这时候,我背后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呼喊,九伢子,九伢子,我头皮一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我深呼一口气,强作镇定,慢慢地把头扭过去看个究竟。

背后没有人,没有鬼,任何东西都没有,有得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黑的就像一个巨洞,仿佛要将整片天空吞噬一般,我心中一愣,先前还有月光,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黑暗?

我连忙滑动几下打火机,一下,二下,三下,连续滑动几下,打火机就连一丝火星子都没冒出来,整个坟场空荡荡回响着打火机的‘嗤、嗤’声以及急促的呼吸声。

“九伢子,九伢子。”那道阴森森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不待那声音落地,我立马扭过头,还是跟先前一样,什么都没有。但是,这次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在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盯着我,心里直发毛,背后凉飕飕的冷汗直冒。

第七章 有冤情

忽然间,那阴森森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刺耳膜,震得我耳膜欲裂,片刻时间,我不知道是昏迷过去了,还是幻听,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一对男女的对话。

女:“你说过你爱我一辈子的!”

男:“我当然爱你,你是我一辈子的宝贝!”

女:“那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你答应过照顾我一辈子的,难道你忘了吗?我们儿子都这么大了。”

男:“离婚只是权宜之计,倘若不跟你离婚,那婆娘就要找人弄死我,她找人跟踪你,说一旦找到你跟儿子不会轻易放过你们娘俩,你知道的,那婆娘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老婆,算我求求你了,我们离婚吧!”

女:“那么说我们只有离婚了?”

男:“老婆,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可我们必须离婚,不然你们娘俩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女:“我们娘俩失去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公,你真的爱我吗?你肯和我们娘俩一起去死吗?

男:“好,既然我们一家三口活着不能厮守,不如到阴间做快活的一家三口。”

女:“这饭菜放了三瓶安眠药,我们一家三口吃完这顿晚饭,便到阴间再聚吧!老公,我爱你!宝贝,妈妈爱你!”

男:“你先吃吧!我带着儿子随后就来!”

女:“老公,我在阴间等你!”

最后是一声沉闷的倒地声,以及小男孩的哭泣声。

这声音刚消失,我渐渐恢复了意识,抬眼看去,坟场还是那坟场,月亮还是月亮,难道一切都是幻听?

但是,在坟场听到如此诡异的对话,我心里还是非常害怕,感觉坟头上的清香像一对对怪异的眼睛对我一眨一眨,只想早点离开这个让我恐惧的坟场。

忽然,一股阴风从坟头掀起,直接向我袭来,我撒腿就准备跑,但,跑只是一种奢侈的愿望,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束着我的双腿,使我不能动弹分毫,我心里害怕极了,嘴里不停的咆哮着,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我的声音在这诡异的坟场没荡起一丝回响。

近了,近了,那股阴风越来越近了,我已经被吓得快要崩溃了,忽然,脖子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着,越掐越紧,越掐越紧,几乎令我窒息。

我只觉得天是红色的,地是红色的,月亮是红色的,身前的坟墓是红色的,蜡烛元宝、清香,周围的一切全是殷红的,无边无际的殷红像血一样涌来,又浓又愁堵在我的眼睛,让我看不清东西,堵住我的鼻子,让我无法呼吸。

黑暗中,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莫大的恐惧吞噬着我的心,这种窒息感让我几欲疯狂,我闭上眼睛,缓缓抬起双手,只有赌这一切是幻境,我摸到身上的钥匙,猛地朝大腿插了下去。

一下、二下、三下、一连插了七八下,剧烈的痛疼让我脑袋变得空前清醒,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先前那一幕景象。值得一提的是,在我身后一丈的位置蹲着一只硕大的老鼠,它双眼泛着幽蓝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我。

我紧绷的神经送松了下来,双腿一软,坐在地面,嘴里大口大口的呼着气,脑中想的全是那诡异的对话,难道刚才对话是村里那对夫妻?那个男人欺骗了那女人,他并没有吃那饭菜,或者说,他只是吃了一点点?不然,那男子怎么可能会在棺材中复活,更何况夫妻俩的孩子现在还是好好的活着。

如此一来,也就是说,我救了那女人的仇人,所以她要找我索命?难怪老秀才会说,不可说,说了就不灵,老秀才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

想清楚这些,我对着女子的坟墓跪了下去,深深地磕了几个头,并不是求那女人放过我,而是我觉得亏欠她,至于亏欠什么,我也说不清楚,若是非要我说的话,我只能说,破坏一个可怜人的墓穴吧。

磕完头后,我又将女人的坟墓重新弄了一下,并许下承诺,只要我活着的一天,每逢清明都会来祭拜她,就是到了现在,我每年清明依然会去她坟头祭拜一番,坐在坟头跟她说说心里话,算是拟补我的过失吧!

做好这一切,我一瘸一拐的回到家里,也没心思处理大腿上的伤口,抱着翻译过来的六丁六甲,仔细阅读起来,既然走入抬棺匠这一行,决计不能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叫上老王去找那男子,想打探事情的真相,却被告知女子下葬后他们一家就走了,或许世事就是如此,毕竟人生不是小说,不是什么谜底都能得到解答。

直到多年后,我在一次抬棺中得知那男子的消息,他并没有落个好下场,最后惨遭车祸结束了他的一生,年仅三十六岁,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棺材也是我抬得,不得不说一句,有些事情冥冥中早已注定,就算逃,也只能躲一时,避不了一世,切记,为人莫作恶,最终只会惹火烧身。

不知是我的行为打动了那女人,还是什么原因,那天晚上我又梦到了她,不过这次不是来索命,而是来告别,还向我作了几个揖,让我不要愧疚,一切都是命。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沉寂在这次的事情中,深深地自责,后来把这事告诉老秀才,他告诉我,人死后必须按照正常程序走完,走错一步都会闹出诡事,更加别提冤死之人,他这番话坚定了我学六丁六甲的决心。

八仙不像其它行业,朝九晚五,只有死人了我们才有活,那时候我内心挺纠结的,一方面希望多抬点棺材赚钱,一方面又不希望死人。

没活干的时候,我跟普通农民一样,除了在家干农活,就是翻阅六丁六甲,一连半个月没有外出抬棺材,值得一提的是,这半个月时间,老秀才在老王等八仙面前把我一顿夸,说我有仙根,天生就是抬棺材的料子。

我特么不知道他是夸我,还是损我,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王跟一众八仙看我的眼神变了,由先前的照顾,到后来什么事都喜欢问我。

当然,我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我将六丁六甲的葬经熟读于心,又在老秀才翻阅了一些书籍,也懂得一些玄学的东西,像择日、风水都会一些,只是懂得不多,顶多算个‘半桶水’吧!并不像专业人士那么精通,但是,对于只有一把死力气的八仙们来讲,我成了他们的10086转0。

第八章 白嘴刁妇

这天,我在家正捧着六丁六甲研究着,老王走了进来,说:“九伢子了,有活了!”

听到这句话,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淡淡的回了一句,“年轻人?还是老年人?”

这是我们八仙的行规,无论抬什么棺材,我们首先要知道死者是什么人,老人有老人的价钱,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价钱。

他说:“老年人,寿归正寝的,今年八十七岁,主家想请我们去抬棺,但是另外一伙假仙在抢生意。”

所谓的‘假仙’就是指,死者的本村人,并不属于八仙这个行业,他们只抬一些寿归正寝的老人,遇到年轻人跟非正常死亡的人,他们都会避而远之,一旦遇到寿归正寝的就想分一杯羹。

自从兴起八仙这门职业后,假仙跟我们就是纷争不断,假仙说我们爱装逼是伪君子,一抬棺材的非得戴个高帽,称自己为八仙。我们骂假仙不懂事,一普通人非要参合八仙的事,为了捞点外款,非要整的死者死后得不到安宁。

到后来,为了‘生意’,假仙跟八仙们经常干架,在衡阳那边因为这事甚至上过新闻,最后,派出所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请谁抬棺主家说了算,谁敢滋事就关号子。

就算是这样,我们跟假仙的矛盾依旧不断,虽说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打斗,但是,嘴皮上的功夫却是常有的事,吃亏的都是我们八仙。原因在于,我们是外村人,而假仙一般都是本村人,他们的婆娘更是凶悍,逮着我们不骂脱皮不会放我们走,极个别特别泼的婆娘,甚至会追到我们家来骂,从祖上十八代骂道孙子那一辈。

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在农村来钱的路子太少,除去偶尔盖新房搭把手赚点钱,就是靠抬棺材捞点外款,简单点来说,抬棺材在假仙们眼里,是个肥差。

一连半个月没有经济来源,好不容易来了生意,竟然还有人来抢,我当下打定主意,跟着老王走了出去,花30块钱将我们村子最泼的刘寡妇请了出来,让她跟我们一起去,老王骂了我一句,“九伢子,你小子太损了。”

说到这刘寡妇,她本名刘清秀,三十七八岁的年龄,满脑白发,全身上下皙白一片,就连眼珠都有点泛白,有人说她是外国人,也有人说她是阴人,其实就是医学上的一种白化病,并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种。

她在我们村子附近百八十里特有名,上到八十岁老头,下到六岁小孩,没一人不怕她的,只要她往那一站,对方就胆怯三分,绝对不是因为外貌的原因,而是她那张嘴实在太刁毒了,刁毒到什么程度,这样跟你们说吧,她老公就是被她骂的受不了,上吊而尽,人送外号白嘴刁妇。

我带着老王跟刘寡妇浩浩荡荡的往死者那村子赶去,在路上老王告诉我,死者是李村的,叫李霍达,病了好几年,一口气没接上来,就荣归祖先怀抱去了。

本来老王想把其它八仙叫过来壮势,我跟他说了一句话,老王就打消这个念头了,我说:“十几个男子抵得过她吗?”说着,我瞥了一眼刘寡妇,老王连连点头说是。

当来到李村的时候,还没进村口,我们就被几名妇女拦了下来,开口就是骂:“独眼龙,你个小泥鳅,来我们村子是看上哪家寡妇了?不怕你媳妇让你跪搓衣板了?”

她们直接无视我,我心里正窃喜,哪知老王这混蛋,竟然阴我,他说:“我现在跟九伢子混,有事跟他说。”说完,这混蛋还特意向我眨了眨眼。

若不是看在他带我入行的份上,我特么想抽他,先前说我阴,这混蛋比我更阴。

“那个…几位大婶,有话好好说!”我朝他们礼貌的笑了笑,俗话说的话,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认为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没必要闹得不可开交,大家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见面也舍得尴尬。

“你个怂伢子,年纪轻轻不去广州找份工作,竟然搀和抬棺材的事,就不怕以后娶不上媳妇,再说你干这一行,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么?你父母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来抬棺材的?”一位年龄较大的泼妇骂道。

我一读书人不跟这群泼妇一般计较,向刘寡妇打了一眼色,说:“刘婶,骂赢了给你加十块钱工资。”

“行,九伢子,算刘婶没看错你!”刘寡妇从我身后走了出来。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杀伤力会如此巨大,那几名妇人看到刘寡妇的那一刻,先是一惊,后是不由自主地向退了几步,再后来就像见鬼了一般,惊呼道:“白嘴刁妇来了!”说完,一窝火的散了。

树的影,人的名,这就是刘寡妇的‘魅力’,岂是一般妇人可比拟的?除非她们活腻了,才会跟刘寡妇开骂。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头,给刘寡妇塞了四十块钱,她说:“九伢子,以后遇到这事找婶,肯定错不了,这群小泼妇,老娘骂十来个,能立于不败之地。”

“行!”我点了点头,让刘寡妇先回去,跟老王向村内走去。

可能是那几名妇人将刘寡妇的事说了出来,我们并没有受到更多的阻力,就顺利来到死者家中。

接待我们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国字脸、板凳头,披麻戴孝的,看到我们俩的时候,他有些激动,说:“老王,我们相识一场,你一定要办好我家老头的丧事。”

“一定,一定!”老王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将我们俩请了进去,给我们泡上一壶茶水,说:“老王,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兄弟三人都在家种田,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我想把这次丧事全部让你们八仙来举办!价钱方面,希望你能给个优惠!”

老王只懂得抬棺,其它事并不知晓,便看向我,问:“九伢子,老秀才夸你有仙根,有没有本事接下来?”

“全部?”我在一旁问道。

不待老王开口说话,中年男子瞥了我一眼,面露诧异之色,说:“对啊,小兄弟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一听就纳闷了,敢情我的名气这么大了?要知道一般丧事,主家都会请一些上了年纪的‘专家’,像这种毛头小子,别说办丧事,就是抬棺材都会被人嫌弃,怎么这主家没有嫌弃我?

第九章 办丧事

我没有直接应下来,疑惑的看着中年男子,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他说他相信老秀才。

听到这里,我心里大概知晓了一些,恐怕这中年男子是经济紧张请不起专业人士,便用廉价请业余人士来办丧事,老秀才就向他举荐了我。

想通这些,我爽快的接下来,不为别的就图一次经验,像这种寿归正寝的老人,只要大致上不出现差错,一般不会闹啥怪事。

接下来,我们跟中年男子谈了价钱,也不知咋回事,老王开口一万五,中年男子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他让我们承包老人入殓到下葬的一切事。

老王又说:“一些必要的红包要另算。”都是农村人,中年男子懂得这些规矩,让我们不要嫌弃红包小。

谈好价钱,中年男子给我们一人塞了一个红包,一包五块钱的白沙烟,红包里面装的是二十四块钱,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这二十四块钱被称为全孝,十二块钱是半孝,红包大小完全是主家的意愿,一些家境好的主家,这个红包最少会给二百以上。

红包虽然小了一些,但是,我跟老王心情还是蛮开心,毕竟这是我们八仙第一次接下丧事的单子,而且价钱比那那些专业人士只是低了三千块钱。

随后主家请我们在他家搓了一顿饭,酒过三旬,老王跟主家喝的有点高,老王说:“老李,我有点想不明白,一万五的丧事费有点低,但是跟那些专业人士谈谈价钱,有可能请来他们,为什么要承包给我们八仙?”

主家喝一口酒,愣了一下,说:“老哥哥啊!我也不瞒你,请你们之前,我找人算过日子,那人说老头子死的时辰不好,在家停尸的时间有点长。”

老王问多久,他脸色变了变说,七天。

“什么?”老王惊呼一声,“七天?你没骗我?”

他皱起眉头,说:“我起先也不相信,后来又找老秀才算了算,他也说七天。”

我看了主家一眼,心中有些气愤,但,既然答应下来,肯定不能反悔,只好拉住准备发飙的老王,说:“死者的生辰八字,跟死亡时辰说下,我再算算!”

所谓生辰八字,简单的说就是八个字,其实也是周易术语四柱的另一种说法,四柱是指人出生的时间,即年、月、日、时,用十天干和十二地支各出一字相配合分别来表示年、月、日、时,(十天干就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则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如甲子年、丙申月、辛丑日、壬寅时等),包含了一个人出生时的天体运行的基本状态,每柱两字,四柱共八字,所以又称“八字”,再依照天干、地支沂涵阴阳五行属性之相生、相克的关系,推测人的体咎祸福。

主家告诉我,死者的生辰八字是民国七年,六月二十日,戊时,死于午时。

咋一看,这生辰八字没啥问题,当我用十天干和十二地支推算出来的时候,脸色沉了下来,民国七年是公元1918年,也就是戊午年,六月是戊午月,二十日是戊午日,若是时辰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戊午时,而他死亡的时辰应该是正午11点,不多一分不多一秒,只有这样才能符合葬经中所说的那种命。

我心中万分不愿承认这事,就问主家:“老爷子是不是十一点整死的?”他说,不知道,没看时间,大概是十一点的样子。

老王在一旁干着急,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我没回答他,放下手中的碗筷,让他在这等我会,我回躺村子。

回到村子,我先在家里翻出葬经看了一次,没错,符合这上面说的那种命,后是找老秀才去问情况,他给我的答案也是那种命,让我诚心做好这场丧事,精挑细选八仙应该不出问题。

要出门的时候,老秀才叫住我,说:“九伢子,墓穴一定要选好,莫断了主家的后!”说完,他叹了一声气。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TM真想揍老秀才一顿,MD,那种命的丧事一旦接下,主办丧事的人,短三年阳寿不说,只要礼仪方面不周到,很容易被死者惦记,以后就会霉运加身,MD,有这么坑人的么,那么多八仙不坑,逮着我欺负!

临出门时,我一肚子怒气没地方撒,将老秀才家的门头又踹了一脚,破没破我不知道,就知道身后传来老秀才咆哮的骂人声。

知道死者是那种命后,对于这场丧事没一点信心,更加别提抬棺了,我很想推掉这场丧事,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更何况依我们这边的风俗,没人肯接二丧的。(二丧:一个丧事换两伙人。)

想到这里,我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在家里找了一些丧事的工具,急匆匆的向李村走去,既然已经接下这丧事,绝不能让它出现意外,至于短三年阳寿,那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暂时不管它。

来到李村后,我沉着脸啥话也没说,让老王把先前的红包跟烟全部给我,原因没告诉他,老王虽有些诧异,但,还是把红包跟烟给我,问我为什么,我说,不会害他,有事我一个扛着。

随后,我让主家带我去死者的房间,主家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无限悲凉与伤感,那是一种不可言喻的眼神,残酷而现实,想必,主家对死者的感情应该很深。

我忐忑的跟在主家身后,倒是老王一点也不害怕,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假如我告诉他死者是那种命,不知他会不会跟一样。

死者所在房子并不大,约摸十来个平方米,几张凳子摆在右边,一张木床摆在左边,上面挂着一床黑色的蚊帐,床边跪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烧什么东西。

小女孩见我们进来后,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手头上的工作,我走近一看,特么不是黄纸,而是试卷,最坑爹的是小女孩一边烧着,嘴里还嘀咕着:“爷爷,您年纪大了,到了阴间要多动动脑子,书彦烧些试卷给您做,遇到不懂的地方,就把我班主任带下去,让她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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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抹尸

我没忍住,‘噗哧’笑了出来,这小女孩也是绝了,倘若让她班主任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主家尴尬的笑了笑,一把抱起小女孩说:“我女儿李书彦,两位别见怪!”

我罢了罢手,说了一句这女娃很有前途,就示意主家将小女孩抱出去,抬眼向床上看去,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躺在床上,红扑扑的脸蛋,眼睛微微睁开露出一条缝隙,一身卡其色的帆布衣,双手紧握床沿。

正所谓活人有活相,死人有死相,一般人死后,脸色都会变成菜青色,也就是俗说的死相,而死者不但没有死相,面色反倒比活人的脸色还要好看。

一见这情况,我还没开口说话,老王先说话了,他说:“九伢子,这情况有点不对啊,会不会闹事?”

我苦笑一声,说:“应该没事吧!”老王听后也没说话,就往我身边靠了靠。

“你也有怕的时候?”我笑了老王一声,让他把主家的嫡系子孙叫来,准备烧导领纸,又让他找几个八仙顺棺材弄到堂屋去。

所谓导领纸,其实是我们湖南这边的叫法,通俗的叫法是烧黄纸,而这个烧黄纸与平常烧的黄纸有些不同,它需要按照一定重量来烧,一般是十八斤八两,据说是买通勾魂二使,说难听点这种黄纸就是买路钱。

我在房间来回转了好几次,主家才领着十来个人进来了,领头的是主家跟两个兄弟,第二排是主家的子侄,第三排是主家的媳妇跟他兄弟媳妇。

他们刚来,我就感觉屋内气氛有些不对,具体什么地方不对我说不来说,就是觉得房间内的气氛很怪异,若是非让我形容的话,我只能说,空气没有先前那般清新。

我皱着眉头瞥了他们一眼,问他们洗澡了没,他们点了点头,说:“老头落气后,我们全家都洗过了!”

我没有继续说什么,就让他们按照子孙媳的顺序跪在床头,要求他们烧黄纸的时候,一定对折着烧,他们有些诧异,但是,看到我脸色不对,也没说什么,都照着我的话做了。

烧导领纸免不了一番哭丧,那哭声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要多伤心有多伤心,就差点没把房子哭倒,我连忙制止他们说:“还有七天,别把嗓子哭哑了。”

这房间本来就不大,烧完导领纸后,屋内烟雾缭绕的,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主家将窗户打开后,屋内方才通了一些空气。

待屋内空气稍微好了一些,我让主家将他的儿女以及媳妇叫出去,留下主家以及他的两个兄弟,又让主家准备半盆清水放在房屋中间,主家也不敢怠慢,赶紧按我的吩咐行动起来,一会儿功夫,主家就端来半盆清水搁在房屋中间。

接着,我又让主家准备一块尸巾,(尸巾,其实就是毛巾,不过这毛巾与平常所用的毛巾有些不同,我们这边的习俗是,从死者生前喜爱的衣物之上扯下来一块布料,有些地方是死者生前所用的洗脸帕。)

准备好这两样东西,我朝死者作了三个揖,让主家三兄弟站在水盆的东、南、北三个方位,我站在西的位置上将尸巾放入清水中,先往左边转了七圈,后往右边转了八圈,待清水快溢出水盆的时候,我手一松,让尸巾随着水流转动。

这番动作叫择亲,选死者最亲近的人替死者抹尸,有些地方称抹尸为抹装、馈遗、而我们八仙称为清龙。

抹尸有一定的风险,有些人还未死透后人急忙替死者抹尸,一旦死者忽然惊醒过来,那抹尸之人十之八九会被吓傻,胆小的,直接被吓死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这种几率很低,但偶尔还会发生。

当然,风险往往会伴随着一些好处,而这个好处却是大大地超过风险,传闻替死者抹尸之人会得到死者的庇佑,看似虚无缥缈的庇佑对于后人来说,却是天大的好处。后人为了替死者抹尸,兄弟反目成仇不在少数。后来,办丧事的人,便想出择亲这么一个法子。

随着尸巾的转动,主家三兄弟眼睛都快突了出来,呼吸也急促几分,但是,尸巾停的位置却出了意外,特么的,竟然停在西方,不偏不倚正对着我。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将老秀才的祖先从清朝骂到三皇五帝时代,特么的,他推荐的这是什么活,抹尸有好处没错,但,前提是死者的嫡亲,我特么一办丧事的人,跟死者不沾半点亲,一旦抹尸,得不到庇佑不说,还特么要倒霉三年。

我瞥了主家三兄弟一眼,尴尬的笑了笑,说:“要不咱们再转一次?”

“不行,这是老头子的心愿!”主家三兄弟齐声道。

我也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压根没指望主家会同意,无奈之下,只好让主家找一些锅底灰涂在我脸上,然后又向主家讨要一个红包。

这倒不是我爱钱,而是习俗,外人替死者抹尸,一般要将脸弄脏,再问主家要个红包,因为锅底灰辟邪,红包吉利。

主家也没有小气,给我包了二十四块钱,招呼我一定要将死者身子擦拭干净!

我点了点头,缓缓脱掉死者身上的衣物,从盆中捞起尸巾,拧成七分湿,轻轻地擦拭死者的脚板。

本以为抹尸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没想到刚擦拭完脚板,我就完全适应这种行为,好似摆在我面前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但,当时我真的就是这种感觉,到后来,我才知道有一种人从生下来就注定要跟尸体打交道,而我正是这类人中的佼佼者,也就是俗称的天才,只是这个天才,并不被外人所认可罢了,想来,也有些可悲。

很快,我将死者的尸体擦拭了四分之三,就剩下头部,这下,我有些犯难了,死者死相太好看了,以至于我不知如何下手。

我深呼一口气,不停的告诫自己,陈九,不要怕,你擦拭的不是尸体,而是做好事,以后会长命富贵。

还真别说,这法子果真有效,我压下心头的不安,拧了拧尸巾,颤着手向死者脸上擦去。

入手的感觉非常柔暖,我轻轻地擦拭着死者的脸颊,每个动作都非常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将死者惊醒。

第十一章 准备入殓

擦完死者面部,我掰开死者的嘴,将牙齿擦拭一番,然后用尸巾清理他鼻孔的污垢,这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我心头的不安渐渐放了下来,手头上的动作也逐渐快了起来,很快就将死者面部清理干净。

我正准备扔下尸巾的时候,主家说话了,他说:“眼角还有颗眼屎!”

我扭过头,定情一瞧,左眼的位置的确有颗眼屎,若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我用尸巾包裹着手指,试图抹掉那颗眼屎。

忽然,房内刮起一股凉风,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扭头向后看去,发现房内其它东西并没有动静,唯独我站的这个位置有风。

有点不对劲,这是我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我也顾不上那么多,连忙伸手擦掉那颗眼屎。

就在我触碰死者眼睛的时候,死者双眼陡然睁开,直愣愣地盯着我,眼神很空洞,里面泛着鱼肚白。

说句心里话,刚开始那一瞬间,我心里害怕极了,差点扔下尸巾就跑了,但,看到死者并没有动弹,那股害怕劲才消失。

反倒是主家三兄弟,看到死者睁开眼睛,吓得连忙跪了下去,拼命磕头,说:“爹啊,我们兄弟三人对您可是尽心尽意,您老千万莫要吓唬我们。”

我平复一下心情,将主家三兄弟扶起来,说:“莫怕,这是正常反应,并不是你们做得不好。”

主家三兄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说是真的,他们才松出一口气,让我一定要办好丧事,金钱方面愿意再加五千。

白来的钱,我肯定不会拒绝,更何况刚才睁眼那一下,我也被吓了一跳,我跟他们说会用尽全力办好这场丧事,死者眨眼的事让他们不要告诉八仙,我怕八仙们知道这事,会拒绝抬棺,到时候就难办了。

都是农村人,他们也懂这种事不能外传,当下就保证不会说出去,但是,一个难题出现在我们面前,怎样让死者闭眼。

我将死者的眼睛摁下去几次,结果都睁开了,就在我们难办的时候,老王来了,他一看死者睁着眼,先是愣了愣,后又问我咋回事。

老王跟我的关系,是亦师亦友,我对他也没有隐瞒,就告诉他一些事,但是,死者是那种命没告诉他,一是怕他害怕,二是我觉得他会让我推掉这场丧事。

他听后,说:“这有么子难办,用胶水粘起来就行了。”说完,他递了一瓶胶水给我。

看着他那熟练的样子,居然让我产生一种错觉,这家伙应该不会早就准备胶水了吧?

我接过胶水,滴了两滴在死者眼中,再将他眼皮压在胶水上,不一会儿功夫,死者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乍一看,死的很安详。

弄好这个,我问老王:“棺材弄到堂屋没有?”他说弄过去了,我又问他搬棺材有没有什么怪事,他说一切都很正常。

我一听,总算遇到一件还算正常的事,就让主家三兄弟将死者的嫡亲叫到门口站着,等待入殓。

待主家三兄弟走后,我让老王搭把手,将寿衣穿在死者身上,然后取一枚铜钱放在死者嘴里,随后又取一枚金元宝在死者左手,一枚银元宝在死者右手。

这么一番做法,也是有缘由的,中国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而这个礼又以丧事最为浓重。

我放在死者嘴里的铜钱,被称为含口’,又称含口、饭含,指的就是给死者嘴里含物的习俗,《礼记》的杂记下篇,有这么一句话,‘凿巾以饭’,《后汉书》中的礼仪志也有提到,‘登遐,饭含珠玉如礼’,其意思就是让死者顺利度过冥河。

古人认为,冥河上有船,也就有负责摆渡的舟子,死者渡河,就应该像人间一样,付钱给舟子,否则有可能受到舟子的责难,甚至无法渡河,死者又回来找子孙的麻烦,死者嘴里含的钱就是付给舟子的船费。

而金、银元宝,其实就是陪葬品,民间讲究让死者左手持金,右手持银,多数人都会让死者左手拿着一两重的金元宝,右手拿着一两种的银元宝,发展至今日,金、银元宝大多数都是用假的代替,之所以还会采用这种习俗,就是老祖宗传来的礼仪。

弄好这些东西,我跟老王都是出了一身冷汗,老王还好些,只是后背有些湿,我则大汗淋漓,毕竟这是第一次,说不害怕,那是吹牛的。

我们俩休息一会儿后,老王问我,接下来怎么弄,我让他替我把死者扛到堂屋去,我需要去棺材那边布置一番,这么短的距离我相信老王应该可以应付,毕竟八仙除了抬棺材,像这种背尸的活也会接一些。

老王点了点头,问:“背尸这个红包给你,还是…”

我说:“老王,假如你相信我,这场丧事的红包一个不要接,全部给我。假如不相信我,我只能告诉你,死者有点问题,拿了红包可能会遭报应。”

老王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相信你!”

我没有跟他再说什么,怕忍不住把死者是那种命告诉他,这样会害了他,我一个人提着一个麻袋、一叠黄纸向堂屋走去。

来到堂屋的时候,屋内除了一口大黑棺,就是一个神坛,上面摆放着一些祖先牌位以及一个香盅,棺材是掀开的,棺材盖竖在一旁。

像这种棺材一般较为讲究,棺材四周的木料都是用松柏木,忌讳用柳木,松柏象征长寿,柳树不结籽,会导致绝嗣,有的地方会掺一些杉木,据说完全用松柏木做会早天雷打,但是,在我们这边没有这些风俗,棺材底一般都是用七星板,有求寿之意在里面。

我打开麻袋,将里面的谷灰撒在棺材底上,然后又在谷灰上面撒一层黄纸,最后又来找一床棉褥子铺在上面。(谷灰,稻谷的外壳点燃焚烧,剩下的残渣。)

刚弄好棺材,老王背着死者就来了,后面跟着死者的一众嫡亲,又是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

我示意老王站在堂屋外不要进来,并让主家找来一块瓦片放在棺材的前方。

然后,我朝棺材作了三个揖,顺手捞起早已准备好的哭丧棒,围着棺材转了七圈,最后停在瓦片面前。

第十二章 破煞

我举起哭丧棒猛地朝瓦片戳去,‘叮’的一声,好似戳的不是瓦片,而是一块石铁,震的手臂有些疼痛。

这下,我心里有些紧张,入殓前的这块瓦片必须弄碎,不然会出事,瓦片不碎就说明死者不想入殓。

老王不愧是吃死人饭的,见到这种情况,安慰主家几句,偷偷朝我使了一个眼神,让我再试一次。

当即,我举起哭丧棒用尽全身的气力戳向瓦片,结果,瓦片依旧完整无缺的躺在地面,一连试了三次,瓦片还是那样。

“见鬼了!”我心里暗骂一句,准备再试一次,主家的二弟李建国说话了,“你个瓜伢子,行不行?”

“建国,别打扰陈八仙!”主家拉住那人,责备一句。

“大哥,虽然咱们穷,可没必要请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吧?连块瓦片都弄不碎,要是打扰到爹,谁负责?”李建国语气不善。

我没有理会他们,继续手头上的工作,心中就想,为什么死者不愿入殓,是不是有啥东西没放进棺材?想到这里,我走向主家,问:“老爷子生前最爱什么东西?”

主家想了一会儿,一掌拍在自己脸上,说:“我爹生前就爱打字牌,每天都会跟几个老头打上几个小时,临终前嘴里还念叨着大贰。是不是这个原因?”(字牌类似扑克,大贰是字牌中很重要的一个牌,其作用跟扑克的大王差不多。)

听着这话,我让主家拿一张大贰放在死者手里,随后,再一次举着哭丧棒戳向瓦片,果不其然,瓦片应声而碎。

看到这一幕,我不知道是笑还是哭,一个人能赌到这种地步,也算个新闻了。

“瓦片一碎,百泰平安,荣华富贵,子孙昌盛!”我正了正神色喊道,让主家的嫡亲跪在堂屋中间不要抬头,又将哭丧棒仍在一旁,从老王背上接过死者,缓缓放入棺材。

放入尸体后,我用红线栓一枚方口铜钱,由上而下对准死者的鼻子,又拿出一根红线从棺材头部的中线拉至棺材尾部的中线。

拉直红线,我围着棺材走了几圈,目的就是看死者的鼻子与棺材头部、尾部的中线,三点是否成一条直线。

可能是放的时候比较随意,位置有点偏,我让老王移了移死者的位置,当三点成一条直线后,我拿出一张白纸盖在死者的脸上,又拿了一床棉被盖在死者身上,将被褥的边角塞在死者身后。

随后,又跟老王将棺材盖盖上,但,没有完全合上,将死者的头部露在外面,一是供前来吊唁的亲属看死者最后一眼,二是过几天的道事需要让死者‘亲眼’看他的子孙为他‘开路’。(开路是我们这边的叫法,在其他的地方称为道场、开山、倒排等等。)

弄好这一切,我让主家一众人起来,要求他们全体披麻戴孝,睡觉的时候只能取下白布不能摘掉麻,又掐指算了算,告诉他们开路定在六天后,第七天出殡。

主家三兄弟懂习俗,他们三兄弟每人给我和老王一人一个红包,我捏了捏,主家跟他三弟大概是二十四块钱,李建国的红包有点薄,估计是一两块钱,我也没在乎,毕竟红包多少是主家的心意,并没有强制性的要求,就算给个空红包,我们也只能收着。

老王拿着红包,看了看棺材,最终把红包递给我,轻声说:“九伢子,你自己注意点!实在不行就把开路推掉!”

看来老王瞧出死者有些不对劲,我对他笑了笑说:“没事,我有分寸!”

这时,李建国走了过来,瞪了我一眼,说:“瓜伢子,这场丧事最好不要出现意外,不然,老子保证让你走不出李村!”说完,甩手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莫名其妙,哪里得罪他了?便向主家抛了一个疑惑的眼光,主家尴尬的笑了笑,说:“我二弟就是这个脾气,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主家的老三在一旁,说:“陈八仙,二哥就这样,别计较哈!”说着,拉着我跟老王向他家走去,说是商量死者墓穴的事。

按照习俗来讲,入殓后,死者的长子也就是主家需要去亲戚家奔丧,将死者的死讯以及开路的时间告诉那些亲戚,而我要利用这段时间将死者下葬的墓穴搞定,不然,时间上有些急促。

在去的路上,我知道主家老三叫李建民,相比主家的忠厚,李建民较为直爽,有啥事都是实话往外捞,他告诉我,李建国之所以看我不爽,是因为他一个亲戚也想接这场丧事,但,那人完全屁臭不懂,纯想捞点钱财,主家跟李建民当然不会同意。

他还让我在出殡的时候要注意点,说李村的假仙可能会刁难,我笑着告诉他,只要假仙敢刁难,我保证让他们走不了兜着走。

来到他家后,李建民较为热情,给我们端了一些水果,又给我们俩一人派了一包好烟,看向老王,用玩笑般的语气问:“王老哥,您老50多岁了,怎么还听陈八仙的话?”说完,他可能是感觉有些对不住我,冲我歉意的笑了笑,我罢了罢手,表示没关系。

老王点燃一根烟,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我们八仙这行不分年龄,达者为先嘛,九伢子懂得比我多,我自然就听他的!”

闻言,李建民面色一喜,继续问道:“陈八仙比你们村子的老秀才懂得多吗?”

老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我,意思是该怎么回答,事后,老王告诉我,在他心里,我比老秀才要强一些,但,这话说出去又有点对不住老秀才。

至于原因,那是因为我手中有六丁六甲的葬经篇,比只会读死书的老秀才肯定要强上几分,毕竟六丁六甲的葬经篇有二千多年历史,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我示意老王别说话,抬眼看向李建民,说:“有啥事直接说就行了,没必要探口风。”

他尴尬一笑,说:“好,那我开门见山的说了,我发现一处风水宝地,请老秀才去看过,他说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但是,我爹的生辰八字不适合葬在那。我感觉老秀才是骗我的,就想请你认认真真地去看一番,我也不瞒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将我爹葬在那。”说到认认真真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特别重。

我心头有些拿不定主意,就跟老王交换了一个眼神,问问他的意思,老王深吸一口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意思是可以去看看,但要事先讲明利害。

明白他的意思后,我淡淡地说:“自古以来,风水宝地都是有德有福之人占有,倘若强行霸占,破坏宝地不说,甚至会祸及子孙,你自己考虑清楚。”

第十三章 罗盘

李建民沉默了一会儿,抽出一根烟点燃,连吸三口方才开口,说:“先去看看,完事再找大哥他们商量一番,这事我一个说了也不算。”

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还是不愿放弃,我也没说什么,带着罗盘,就让他带路。

我们三人东窜西窜的,走了大约半小时的山路,来到一处丘陵之地,四周看不到一处民宅,仿佛这里与世隔绝一般,我心头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我们并没有走远,为何这里却没人烟,于是,我停下脚步问他还有多远,他说刚走一半。

说着,他带我们往东边走去,这路因为长年累月没人活动,灌木很茂密,一脚下去能掩没膝盖,老王边走边嘀咕,“就算那处地方能葬人,这么远的距离,我们怎么将龙柩抬过来。”

他听后,连忙从兜里掏出烟,给我们俩人一人派了一支,赔笑道:“只要那处地能葬人,你们八仙的工资别担心,保证不会让你们吃亏。”

我们接过烟点燃,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抽着烟,谁也没有说话,走着,走着,我们面前出现一条碧清的溪流,约摸一两丈宽,水面非常清澈,溪的对面是一块平地,并不是很宽,大约长宽不过七八丈的样子。

最让我惊讶的是平地左、右、后三个方位,竟然是连绵不绝的山峰,若伏若连,将平地紧紧的环抱,形容一个环山的姿态,这种地势正应了葬经的一句话,地势原脉,山势原骨,委蛇东西,或为南北,千尺为势,百尺为形,势来形止,是谓全齐,全气之地,当葬其地,三代富贵。

美中不足的是,山峰并不是很高,上面树冠披叶,浓荫蔽日,将大部分阳光遮挡住,使得平地有些阴暗,差点变成极凶之地,但,上天又给了平地一丝生机。

这生机就是平地前面的那条溪流,水面荡起的阳光,经过一系列的折射,有一部分照在平地之处,虽然不至于让平地变得像外面一样敞亮,但,也有几分光线,以至于这处平地没有落为极凶之地,反而变成一处中等偏下的风水葬地,相比农村的集体坟场,这处葬地好的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太多,太多了。

“这处地方怎样?”李建民问我。

我又观察了一会儿山势,说:“从山势来看,的确是一处不错的葬地,不过,你父亲的生辰八字,恐怕受不了山势透露出来的气,强行为之会导致前面的溪流断流,到时候葬地变凶地,轻则后人得不到安宁,重则断子绝孙。

他问:“难道没有别的办法让我爹葬在这里?”,我说:“先去那处平地看看再看看有没有办法。”

说着,我们三个向溪流那边走去,因为要度过溪流,我们又没有船伐,只好将衣服脱掉仍在地面,穿着一条短裤跳入溪流中。

刚进入水中,一股寒意袭来,这水好似冰窖流出来一般,直接冷到骨髓里,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差点将手中的罗盘掉入溪流中,连忙让老王上岸,怕他在水里待久了,会落下什么病根子。

老王颤着嘴皮说了一声好,让我注意点,就往岸上爬去,我又问李建民要不要上岸,他说他身子骨很好没事。

渡过溪流,上岸后,我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嘴唇都被冻乌了,牙齿不停地磨蹭,只有一个感觉,冷,好在水面折射过来的阳光照在身上,让我们稍微暖和一些。

身子稍微暖和了一些,我抬着步子走了进去,四周都是树阴,说不上阴冷,只是有点凉。

我掏出罗盘将其平稳的放于手心,正准备测地,李建民好奇的问道:“你这罗盘,怎么跟老秀才的有些不同?”

我笑了笑,说:“老秀才的罗盘应该是常用的三元盘,而我手里的这个罗盘可是大有来头,玄空盘,吉地凶地只要经它一勘测,绝无落网之鱼。”

其实呢,我这话是吹牛的,我手里的这个罗盘是有点来路,但并没有我说的那么夸张,它最多比一般的罗盘在测量上要精确几分罢了。

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先给他打一针预防针,假如勘测出来他爹不能葬在此地,他却强行葬在这里,那就会闹出事,拿人钱财,肯定不能让主家出事,所以,我的话有些绝。

至于我手里这罗盘,其实就是我父亲给我的,他听说我懂一些风水,就将这罗盘给我了,说这罗盘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我就问他一些罗盘的事,哪知一问三不知,就说这罗盘是好东西。

后来,我拿着罗盘去问老秀才,我到现在还记得老秀才那时候的神情,他先是颤着双手接过罗盘,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刚开始脸色只是有些激动,到后来,直接蹦了起来,语无伦次的说,‘这…这…这是章仲山的玄空盘,竟然落到一个抬棺匠手中,真是暴殄天物。”

我就问他一个罗盘至于这么激动么?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个词,沙比,然后说,罗盘分六道工序,制胚、磨光、分格、书写盘面、上油、安装磁针,最后一道工序是整个罗盘最关键的工序,素有传子传媳不传女的说法,所以,会做罗盘的人多,但真正懂装磁针的很少,精通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偏偏就这么巧,章仲山就是装磁针的高手,所以,这罗盘精确度是可以想象。

听我这么一说,李建民连忙掏出一个红包塞在我手里,说:“拜托你,一定要认认真真地看,我们三兄弟能不能发家,全靠你了。”

我罢了罢手,将红包还给他,说:“先看墓穴,看同再给也不迟。”

他悻悻地收回红包,跟在我身后,我抬头打量一会周围的三峰,然后拿着罗盘在平地慢慢移动,调了几个方位,发现这罗盘上的指针失灵一般,不停的颤抖,时而往左,时而往右,根本停不下来。

我心头一愣,怎么回事,罗盘竟然会失灵,刚才还夸这罗盘好来着,现在就出幺蛾子了,我拍了拍罗盘后背,再摆正它,发现罗盘还是停不下来。

正纳闷着,李建民忽然拉了我一下,轻声道:“陈八仙,听到什么声音没?”

我被他这个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马上屏住气息,倾耳听去,果然听到微弱的‘咔嚓、咔嚓’声。

第十四章 风水地

咔嚓、咔嚓声不断响起,声音越来越大,好似催命符一般,令我们心弦骤然紧绷起来,李建民问我,是不是遇到鬼了,我说,大白天哪来的鬼。

忽然之间,轰隆一声巨响,我骇然看到,左手边那座山峰骤然断裂,七八平米的巨石轰然而下,顺着山峰就朝我们这个方向滚了下来。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展现着大自然的威严,面对如此恢宏的大自然景象,我们有些懵了,李建民惊呼一声,急道:“怎么办,怎么办?”

“跑!”我一把拉住李建民朝溪流那边跑去,身后的滚石声越来越大,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人的潜能被最大化了,我们脚下的步伐那是要多快有多快,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形容也不足为过,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到了溪流旁,想也没想,纵身一跃就往溪流跳了下去。

我们刚跳下溪流以为脱险了,就听到老王在对面急喊,“九伢子,快点游,滚石就要砸到河里喽!”

一听这话,我们被吓得不敢回头,拼命朝对面游去,忽然一声巨大的落水声,溅得水花四射。

好在我们速度还算快,滚石砸进溪流的时候,我们已经游到岸边,并未受到什么实际上的伤害,就是李建民上岸比较急,额头磕了一下。

刚上岸,李建民揉着额头,骂骂咧咧起来,“真他吗倒霉,居然看到崩山。”

在我们那边一直流传着一句俗话,看见崩山倒霉有三,一霉财运差、二霉婚姻差、三霉身体差,但是,我开始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因为我发现对面的风水走向有了改变,先前左边的山峰较高,刚好挡住天上的的阳光,现在断了一角,正好让阳光照到平地。

更为奇特是那块滚石,溪面本来不是很宽,这滚石砸进去后,占了大半个溪面,让溪流的水位涨了一些。

水位一涨,阳光在水面折射的方向就会发生改变,几经周折,又让阳光完整地照在平地上,两处阳光共照一处,让那处地方的整个气场变得圆润流通,风水讲究啥?讲究的就是一个气,现在被落石这么一弄,先前的担忧完全没有了,气通则万通,哪里还需要讲究生辰八字这些。

只是这处宝地,却又有一个新的意外,还是那块滚石,在风水学有一句话叫,水即财,而按照阴阳五行论来说,水属阴,阴极则财散。

所以,一旦滚石被水侵蚀的严重,就会产生一股阴气,从而影响整条溪流的气,让溪流的水变成死水,最后宝地变凶地。

这就让平地变成一块有时间限制的宝地,我大致上算了算,可用的时间为十年时间,十年后必须将死者挖出来,另觅它处。

由于是第一次看风水,我不甘妄下定论,又拿出罗盘测了测,奇怪的是,这次罗盘非常正常,指针指在平地最中央的位置,我将那处位置告诉李建民,他听后,满脸笑容的将红包给我,并许下承诺,如果他们三兄弟真的发家,还会有重酬,至于十年后挖棺,他也没有二话,就说一定会挖出来。

我按照平常的价钱将挖墓穴的事包给老王,让他请人来挖,墓穴离堂屋有点远,抬棺材的价钱肯定要比平常高,但是,我接下这丧事的时候,主家并没有说墓穴这么远,所以,我只按平常的价钱给老王,剩下的一部分就由主家三兄弟承担。

一处好的墓穴,往往能决定一个家族的盛衰,此时的李建民哪能小气,当即就应承下来,在行家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条烟,老王笑呵呵的接了下来。

我们三人回到李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堂屋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死者的一些嫡亲守在堂屋,气氛较为沉重。

看到我们三人后,主家走了过来,将我请了进去,问我接下来怎么弄,我说,第一天没什么东西可弄,明天再说。

我们东扯西扯的聊了一会儿后,在李建民家里吃了一顿晚饭,席间,李建民将墓地的位置说了出来,一听这好事,主家跟李建国哪能不同意,当即对我就是一番感谢,差点给我下跪了,就连李建国看向我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家媳妇更是热情,数了一长串姑娘的名字,问我喜欢谁,她们去作媒,我连人都没见过,哪知道喜欢谁,弄的我颇为尴尬,好在老王替我解围。

饭后,我将老王叫到一处偏僻的地方,问:“老王,有多少八仙跟着你抬棺材?”

他愣了愣,语气有点不高兴地说:“九伢子,你也是八仙,什么叫抬棺材,说的这么难听,我们抬得是龙柩。”说着,他瞪了我一眼,继续说:“你突然问这个搞么子名堂?怕我人手不够还是嫌弃我抬不好龙柩?”

我给老王派了一支烟,让他消消气,说:“死者有些特殊,对八仙的要求有些严,鼠、牛、蛇、龙、猴、猪六个生肖出生的八仙,不能参合这桩丧事。”

老王苦笑一声,拍了拍我肩膀,说:“放心,我能找齐八仙,不过…”

他停顿了一会儿,怪异的看了我一眼,说:“你能不能给句实在话,抬龙柩的八仙会不会有危险?”

我知道老人对八仙们特别照顾,但是一想到死者是那种命,我心里也没底,只好模糊地说了一句:“大概…可能没有危险吧!”

老王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晓得了,便点燃烟深吸几口,也没再说话,显然是在考虑。

“这是我们八仙接的第一单丧事,一旦中途退出,往后这片地谁敢请我们,再说,我们不抬这龙柩,给谁抬?难道让死者搁置在家里?老王,相信我!我不会让八仙遇到危险,就算出啥事,我给你们顶着!”

说句心里话,这场丧事,我好几次都想放弃,但是,这丧事总要有人来办吧?

老王一听我的话,犹豫了片刻,说:“好,无论是丧事还是抬龙柩,总需要有人来做,老子这次豁出去了!”

我点了点头,说:“经过这桩丧事,或许我们的名头在这片地会打响,以后会有更多人找我们抬棺!大家的收入也会好些!”

随后,我跟老王又闲聊几句,让他在生肖的问题上,一定不能出现问题,又让他明天挖墓穴之前,先在那杀一只公鸡,烧些黄纸,他说了一声好,便一个人回村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明知这次抬棺材可能出问题,老王还是应承下来了,这其中很大的原因是我的存在,其次是一份行业感吧!毕竟我说的也是实情,总要有人抬棺材吧?难道任由那些假仙胡闹?

第十五章 六天

老王走后,我让主家叫几个嫡亲晚上陪我一起在堂屋守夜,这倒不是我害怕,而是,守夜必须有嫡亲陪着,否则,很容易出事。

主家叫上他家三兄弟,弄了几床凉席放在堂屋,又端了一些瓜子水果之类的东西放在那。

这一夜,我们四人守在堂屋,轮流睡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只是子时的时候,不知是天气转凉还是怎么回事,堂屋内的气温有些低,我也没在意。

隔日,天刚蒙蒙亮,我让主家开始搭建灵堂,主家也懂习俗,自家三兄弟就砍了一些青竹,劈成两半,折成半圆形挂在堂屋大门的门头上,上面绑着一些柏树枝跟白纸折成的莲花。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我都守在堂屋没有离开,期间,主家的一些亲戚先后都来吊丧,送了一些鞭炮、花圈、礼花之类的东西,我每次都是给那些人递上三柱清香、一些黄纸,让他们诚心。

第六天,由于我是这场丧事的承接人,便花5000多块钱,请来七个‘道士’替死者开路,在破煞那一个环节的时候,怕出现上次的情况,我便亲手为死者破煞,让我奇怪的是,这次的瓦片轻轻一戳就破了。(这倒不是我比道士厉害,而是乡下的道士只懂开路的仪式,其它的事情都是屁臭不懂,甚至有些连开路的仪式都不会,纯碎坑钱的。)

这几天的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但我并没有因此而大意,无论什么事,我把礼仪都尽量做到最好,晚上八点多钟,老王带着六名八仙找到我,说:“九伢子,墓穴挖好了,可八仙人数不够,还少一个!怎么办?”

我指了指自己,说:“加我,刚好八个!”说完,我看了看老王带过的八仙,只有三个熟脸,剩下三个没见过,想必不是我们这一片地的,应该是老王从别的地方请来的,我给他们派了一支烟,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的棺材可能有些难抬。

他们说,老王跟他们讲过利害,他们来抬这棺材,图的不是钱财,而是八仙这个行业,不想让一些假仙讥笑我们。

听着这话,我第一次对八仙这个行业有了一种归属感,不为别的,就因为我们八仙无论什么棺材都敢抬,看似很可笑的一句话,但,这里面的意思,外行人永远不会明白。

随后,我将他们安排在棺材两旁休息,让主家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条手帕、一双布鞋、一包烟,至于红包,我跟他们说,事后再给。

刚安排好一切,老王急匆匆的将我拉了出来,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九伢子,不要命啦?你是接丧事的人,哪里还能抬棺材?”

我回过头,往堂屋内瞥了一眼,说:“没事的,我给自己算过,一点问题也没有!”

“真没问题?”老王关切的问了一句,说:“你可是我们八仙当中懂得最多的人,一旦出了问题,我们八仙可就没了希望。”

我说,放心吧,我有分寸!说完,我们走进堂屋,因为明天要出殡,死者的亲属都要守在堂屋,所以堂屋内有些拥挤,密密麻麻的站满人。

话又说回来,虽说人多,但是,今晚却是最闲的一个晚上,只有到了下半夜的封棺,才忙碌起来,紧绷六天的神经在这一刻总算松弛下来。

刚走进堂屋,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角落,正愁眉苦脸在黏着什么东西,我走近一看,是几天前烧试卷的那个小女孩,她正在捣鼓一个布娃娃。

想到小女孩那天烧试卷的话,我玩心大起,招呼老王跟八仙们坐一块,封棺的时候再去叫他,便向小女孩走了过去。

“干啥呢?是不是遇到难事了?”我蹲在小女孩面前问道。

小女孩一看到我蹲下,可怜巴巴的说:“哥哥,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娃娃粘起来,我怎么弄都弄不好!爸爸跟叔叔们也不理我,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嗯!”我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说:“拿过来,哥哥帮你黏好!”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在我脸上啜了一下,“谢谢哥哥!”说完,将手中的布娃娃跟胶水递给我。

我笑了笑,接过布娃娃打量了一会儿,疑惑问:“没有破损的地方啊,你要黏哪?”

“眼睛!”小女孩淡淡地说。

“为什么?”我心中有些好奇,怪异的看了她一眼,问。

“那天看到哥哥把爷爷的眼睛粘起来,很好玩,我也想试试,可…可昨天我跟隔壁小胖做游戏,让他把眼睛闭上,我在他眼睛上倒了好多胶水,却被爸爸揍了一顿,我只能拿布娃娃试试。”她哭丧着脸说。

听着这话,我也是醉了,心里替小胖默哀了一会儿,也没想到那么多,就替她将布娃娃的眼睛给黏了,然后跟她聊了起来,总觉得这小孩子很好玩,逗她玩,能让我心情变得开朗一些。

小女孩接过布娃娃满意的笑了笑,问:“哥哥,你今年多大了?”

我说18,怎么了,小女孩子在我脸上盯了很长一段时间,慢吞吞地说:“我班有个男同学,他姐姐今年也十八岁。”

我苦笑一声,难道小女孩也要给我介绍对象,这一家子也太热情了吧!正准备拒绝,哪知小女孩的下一句让我崩溃了。

她说:“那姐姐十八岁开宝马,哥哥十八岁却在这里抬棺材!”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瞬间,我不想跟她说话,太伤自尊了,有这么埋汰人的么?还特么被一个小女孩埋汰,说出去,肯定会被人笑死。

先想逗她玩一会,没想到反被她玩了,还特么不能发脾气,我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起身向主家走去,有些事情需要跟他招呼一声。

让我没想到的是,几年后,主家将这小女孩交给我照顾几天,那次差点被小女孩给折磨‘疯了’,太坑哥了,不过,那次小女孩也差点丧命了,从那后我记住小女孩的名字,李书彦,当然,这些是后话,暂不讲述。

我来主家身旁的时候,他家三兄弟正在跟一个中年汉子争吵什么,两伴人争的耳红面赤的,火药十足,眼瞧就要掐起来了。

第十六章 假仙

看到我过来,两伙人停下战火,主家三兄弟尴尬的笑了笑,主家说:“陈八仙,您怎么过来了,这点事我们兄弟三人能解决。”

经过六天的相处,主家三兄弟对我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由先前的你,变成了您,这点让我倍感受用,谁不希望自己被人尊重?

我打量了那中年汉子一眼,他身穿一件旧制服衣裳,高大的身板有些单薄,一张瘦条的长脸上栽着稠密的胡须,脸色显出一种病容似得苍白。

我还未开口说话,中年汉子上前推了我一把,说:“就是你小子抢我们生意是吧?”

我心想这中年汉子应该就是李村的假仙吧?倘若在这闹起来也不是办法,而且我们八仙人少,真跟本村人闹起来,吃亏的肯定是我们。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退了几步,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主家,说:“去准备好子孙被褥、八两稻谷、三点封棺。”

“好的。”主家点了点头,附和一句,就准备离开,李建民、李建国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随着主家的脚步,也跟着离开了。

我正准备离开,中年汉子将身子横在我面前,又推了我一把,说:“你小子找死?竟敢无视我。”

“你想怎样?”我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

“自建村以来,我们李村就是大村,劳力人员足够,并没有请外人抬过棺材,你最好将抬棺材这活让给本村人,否则,你们休想将棺材抬出堂屋。”中年汉子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三点钟的时候,你们试试看!”

“这事,你跟主家商量,找我吵闹也没用?”我淡淡的说,对于他的威胁,我并未放在身上,很早之前就听过李村野蛮,现在一见,果真传言不差。

“那三个怂蛋已经同意了,现在就差你点头了!”中年汉子得意的笑了笑,用挑衅的语气跟我说:“同不同意,一句话!同意,我们李村就认你这么一个人,不同意,就将棺材停在这,谁也别想抬!”

“是吗?”我心里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主家三兄弟的性子我这几天摸得很清楚,并不像那种反覆无常的小人。

中年汉子见我不相信,朝堂屋外吼了一嗓子,“李哈子,你们七个进来!外村人要抢生意。”

他这一嗓子不但叫来七人,也把八仙跟一众亲属惊动了,整个场面变得有些混乱,丧事最忌讳的就是吵闹,但,农村几乎每场丧事都会有吵闹,至于原因,大多都是大同小异,不外乎一些礼仪不周全、礼重礼薄、抬棺材的人员甄选。

作为丧事的承接人,我肯定不希望八仙们跟李村的假仙吵闹起来,只得退一步,让他们停止吵闹,对着中年汉子说:“你确定你们抬?”

他们一众人齐刷刷的点头,说:“必须给我们抬!”

“好,就给你们抬!”我同意他们的要求,老王跟其他八仙想说什么,我罢了罢手,说:“就让他们抬,我心里有分寸!”

一场吵闹就这样平息下来,主家三兄弟过来问我,“真给他们抬,那老王他们怎么办?”

我让他们不要掺合这件事,做好封棺以及送葬用的东西即可,他们没再说什么,就让我们不要闹的太过分,不然他们难做人。

他这话,我心里清楚的很,就是告诉我,八仙跟假仙的恩怨不要扯到主家身上,他们是同村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而我们又是他们请来的,两伙人真要闹起来,他们肯定难做,哪边都不能帮,帮了我们就得罪本村的假仙,帮了假仙就会得罪我们八仙,所以,他将话跟我挑明了,我相信他也会跟李村的假仙把话挑明。

八仙们懂得这次棺材难抬,对于主家的态度有些不耻,说主家不负责,我安抚他们几句,给他们一人加了一百块,让他们在村外守着等我消息,为了以防万一,又让老王将我们村子的白嘴刁妇请来,镇住李村的泼妇。

在农村,有些男子还跟你讲道理,那些妇人可不管有理没理,逮着就是一顿臭骂,有些泼到极致的妇人更会伸手在自己下身摸几下,然后一掌煽在男子脸上,用她们的话来说,这样打人最狠毒,虽说没有什么依据,但是,在农村男子最怕的就是这动作,所以,我才会让老王将刘寡妇请来。

招待好这一切后,我在棺材头部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去,双目微微闭着,等待着凌晨三点的封棺,长达六天的操劳让我整个人极度疲乏,刚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就感觉身子被人摇了摇,“陈八仙,快到时间了,您快醒醒!”

我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主家三兄弟以及老王站在面前,见我醒了,老王抢先开口,“九伢子,人带来了,还另外叫了十几个八仙!”

我一愣,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问:“带这么多人干吗?”

老王笑了笑,说:“八仙们听到我们在李村被抢生意了不服气,一窝火都来给我们壮威!”

“瞎闹,我们是替主家办丧事、抬棺材,不是打架,你叫这么多人干吗?打架?逞威风?赶紧让他们回去,这事我来搞定!”我朝老王发火了,他们这么一闹,李村的假仙怎么想?毫无疑问,肯定以为我们八仙来这么多人,绝对是来打架的。

“他们自己要来,我也没有办法啊!”老王在一旁嘀咕了一句。

“让他们走,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将他们请走!咱们不能歪理,不然到了派出所,也是我们理亏,等着蹲号子啊?”我站起身,朝老王骂了一番。

“对对对,打起来,闹到派出所,大家脸上就不好看了!”主家三兄弟在一旁符合我的话。

“那要是打起来,我们八仙就你跟我两个人,还不让他们揍死啊!”老王不服气的看了我一眼。

“咱们既然选择八仙这个行业,挨顿揍算得了什么?就算真被李村人揍了,主家难道会干看着?赶紧的,将他们请走,记住一条,在李村打起来,就是我们理亏!”说到李村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朝老王打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不要让他们待在村内,守在村外就好了,一旦打起来,他们赶过来帮忙也来得及。

这样一来,就算闹到派出所,咱们也占理,为啥?派出所一般第一句话就是问,谁先动的手?我们就两个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我们。

第十七章 封棺

老王给我一个明白的眼神,吆喝一声,“兄弟们,陈八仙说了,咱们八仙是讲道理的人,不像某些人蛮横抢生意!咱们先走了!”

我苦笑一声,这老王临走时还不忘给我们八仙打个广告,也算个极品了。

待老王带着一众八仙走后,我看了看时间,快3点了,就让主家将一些亲属请出去,留下子孙两代嫡亲,准备封棺。

封棺又称铆钉、煞扣、合棺,其意思就是将棺材完全盖上,并铆上五根寿钉,有些地方是三根、七根,而我们这边都是五根。

五根寿钉,其中四根要锲到底,铆入棺帮,死者为男性,左边铆三根、右边铆入一根,死者为女性,右边铆入三根,左边铆入一根。

另外一根寿钉,被称为主钉,铆入棺材头部的中线位置,这根主钉要比其它四根寿钉长三寸。

我们这边铆入主钉,还有个习俗,需要请主家的舅舅或叔叔,(这是根据娘亲则舅大,爹亲则叔大的习俗来讲,若是二者不在,需要请舅舅或者叔叔的子嗣),此时的舅舅或者叔叔可以借这个机会,来训斥那些不孝的子孙、子媳,同时将死者生前所受的苦难全部讲出来,儿孙必须跪在棺材前头,静静听着长辈训斥,一旦长辈不满意,可以要求承接丧事的人,不准铆入主钉。

这时就需要请家中有威望的长辈出面跟舅舅或叔叔说情,孝子孙磕头谢罪,还需要奉上自己的一丝青发,随同主钉铆入棺材。

在封棺之前还有一道程序,也就是前文提到的子孙被褥,在我们这边,子孙被褥讲究的是数量,并不像有些小说中说的重,我们这边是以数量为主,数量越多,代表死者在阴间的生活质量。

但是,数量不能超过九,也不能是五,因为在古时候,九五这两个数字代表的是皇帝,九五之尊,所以,才留下这么一个习俗。

倘若后人送给死者的被褥为九或五的时候,就要按照一定的习俗来办,以叔叔(舅舅)、儿子(按年龄排)、女儿、侄子、外甥、(死者的直隶亲属,第三代不能送子孙被褥,旁亲的第三代可以。),有些时候,为了让死者盖上自己送的子孙被褥,很多亲戚反目成仇,总之一句,丧事,在外人看来很和谐,内部的斗争,只有当事人知道。

过了片刻时间,主家三兄弟拿来三床子孙被褥,我按照年龄长幼替死者盖上三床子孙被褥,就问主家,铆寿钉有人阻止没,主家说没有。

我找来事先准备的五根寿钉、一把斧头,让主家三兄弟搭把手,将棺材盖彻底合上,在左边铆入三根寿钉,右边铆入一根寿钉。

随后,我怕铆入主钉的时候出事,就让主家找来一些朱砂,在主钉上涂满朱砂,然后再将主钉铆入棺材。

这一切进展的非常顺利,就连风吹草动就没有,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就是说不上感觉,按照葬经上来说,倘若遇到那种命的丧事,应该很难办才对,可事实上,除了替死者抹尸跟入殓的时候,出了一些意外,再也没有出现怪事。

封好棺材后,主家率着一众亲属在堂屋内哀嚎老半天,那场面当真是悲切万分,直到天空有了一丝光亮,他们才停下来。

一看时间,快五点了,我让主家将李村的假仙叫来,准备抬棺材,主家一听也没多说什么,就匆匆的将八个假仙叫了过来。

他们看到我站在棺材前头,面色一沉,领头的中年汉子说:“瓜伢子,听说你是这次丧事的承接人,我们也不贪心,一人两百块钱,少一分钱我们不抬!”

我面色一冷,平常抬棺材也就是一百块钱,现在居然坐地起价,摆明欺负我是是外村人,本想跟他们理论一番,但,想到死者是那种命,我忍了下来,只想早点将棺材抬出去,就点头同意了。

中年汉子走了过来,在我肩膀拍了一下,说:“你小子识抬举,比老王那独眼龙强多了,要不以后跟我们混饭吃?”

“呵呵!”我冷笑一声,说:“老王带我入行,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我干不出来!”

说完,也不管中年汉子的反应,就让他们将龙架绑在棺材上,因为这次抬棺只将棺材送到村口,并不是直接送上山,所以我让主家的亲属将花圈、礼花、鞭炮等东西送到村口,等吃完早饭后,再开始送葬。

待他们弄好龙架,我又问了一次,“你们确定要抬这棺材?”

“搞么子名堂,难道你还想让老王来抬?”中年汉子冲我凶了一句,“再磨磨唧唧,信不信将你赶出去李村。”

我微微一笑,问:“假如出了事?你们不会怪我吧?”

“八十多岁的老年人,这是喜丧,能出么子事,赶紧的吆喝,我们还要回去睡一会儿!”中年男子不耐烦的说。

“行,是个爷们就记住你自己的话!”我罢了罢手,朝主家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放鞭炮了!

顿时,劈哩啪啦的声音响彻整座李村,鞭炮燃烧的烟雾弥漫了堂屋,让人眼睛都难以睁开,我拉长嗓子吆喝一声,“起…棺!”

随着这一声起棺的落音,敲锣打鼓的声音随之响起,紧接着响起死者直系亲人的哭丧声,其响声更是高过鞭炮声,震得我耳朵隐隐作痛。

整个场面算个特别热闹,但,相比第一次抬棺的冷清,这次要好的太多了,我举着哭丧棒走在最前端,一边撒着黄纸,一边祈祷着不要出事。

主家三兄弟及其子女守在棺材旁边哭泣,他们家媳妇则不停的拍打棺材,嘴里哭喊着:“我滴个伢,你啷咯走的咯么早,我们还冒好好孝敬您,您就走了啊!真是苍天无眼,大地无水啊!”

其哀嚎声,当真是闻着落泪,听者伤心,就连我的情绪都受到这哀嚎声的影响,其它亲属是可以想象的。

“陈八仙,不好了,棺材抬不动!”我正在前头撒着黄纸,身后传来主家急促的喊声。

第十八章 下跪

我一直担心棺材出事,没想到此时真的出事了,我扭过头看着主家,就看到他嘴巴哆嗦的说:“出…出事了,棺材抬不动!”

“怎么回事?”我问他。

“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他一把拉着我就往棺材那个方向走去。

来到棺材前,就看到八名假仙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而棺材静静地落在地面,纹丝不动。

“玛德,不信抬不起来,大家一起用力。”领头的中年汉子嘴里咧咧地骂着:“一、二、三、抬!”

八名假仙再次用力抬棺,棺材还是纹丝不动,中年汉子咒骂一句:“玛德,见鬼了,再来!”

“陈八仙,怎么办?会不会耽误吉时?”主家在一旁急道。

我嘿嘿一笑,说:“放心,离吉时还有段时间,先让他们吃点苦头,舍得闹事!”说着,我走了过去,打算给他们‘打气、加油!’

“咋回事,八个大老爷们抬不起一口棺材,力气都使在娘们身上?”我站在棺材旁边,笑呵呵的说道。

“玛德,兄弟们用力,别让外村人看笑话!”中年汉子瞪了我一眼,朝着假仙们喊道。

“对,就该用力,不用力咋抬得动!”我在一旁不温不火的说着。

抬不动的原因,我心里非常清楚,死者属于那种命,对抬棺材之人要求极高,这群假仙真以为什么人都可以抬棺材,就应该让他们吃点苦头。

那群假仙一连试了三次,面红耳赤,满头大汗的,而棺材还是在地面,分毫未动,他们好像知道有点不对劲,那中年汉子就问我:“小子,咋回事,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我耸了耸肩头,说:“你觉得我有那本事?”

中年汉子在我身上打量一眼,摇了摇头,说:“量你也没那本事,那现在咋办?”

“让老王来抬,不然出啥事,我一概不负责!”我直接将话挑明了,不想跟他们墨迹,因为我看到主家在旁边有些着急了,毕竟送葬是大事,出啥意外也不好。

“呵呵!老王!”中年汉子冷笑一声,语气一转:“兄弟们!肯定是这小子搞的鬼,揍他!”说着,中年汉子没有多余的废话,朝那些假仙挥了挥手,就准备揍我!

一见这情况,我也不慌忙,主家这么多亲戚在场,我不信他们会看着我被揍,不提这承接人的身份,单单我替他们找到那处墓穴,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事实正如我所料,假仙们刚将我围起来,李建民、李建国两兄弟就带十几个大汉走了过来,李建民说:“李哈子,今天是我爹的出殡的日子,你们最好不要瞎闹,不然休怪我李家三兄弟不顾同村人的情面。”

“呵呵!”李哈子在我身上扫了一眼,冷声说:“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是吧!”

说着,李哈子转身看向一名较瘦的中年人,说:“猴子,给我外甥打电话,就说他舅舅快被人揍死了,让他从派出所多带点人过来!”

我听着这话没啥感觉,就感觉李哈子这人说话特不着边,可主家面色却是剧变,他先让李哈子等等,然后拉了拉我,说:“您能不能让他们将棺材抬走?李哈子外甥来了,这事就难办!”

听着这话,我有些纳闷,就算派出所来人,也得讲理是不?就问主家为什么,主家说,李哈子的外甥叫郎高,年仅二十就是一所之长,后台很硬,李哈子敢这么嚣张,就是仗着郎高的势。

说句心里话,我一平头老百姓,听着这话,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但是,考虑到死者是那种命,我绝不允许他们胡闹,就跟主家说:“让他来,我就不信这世界没王法了!”

“这…这…,今天是我爹出殡的日子,这样一闹,要是我爹怪罪下来,我们一家子可就完蛋了!”主家说完这话都快哭了。

我叹了一口气,心里颇无奈,端人饭碗受人所管,主家这样要求,我也不好坚持,只能实话实说,“你爹的八字有问题,这抬棺材不好抬!”

“那咋办?总不能把棺材放在堂屋吧?”主家瞥了一眼李哈子,又在棺材上停留了一会儿,好像想起什么,语气带有几分哀求,“您接下这丧事,可不能半途而废。”

“放心,我自有办法!前提是这群假仙得赶走,不然,很难办!”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主家,而是这些假仙在这里,真的会碍手碍脚,指不定还会闹点幺蛾子出来。

“好!”主家说这话,好像下了很大决心,当即,拉着他家另外两兄弟,直刷刷地朝李哈子跪了下去,说:“老李,我们同村这么多年,我李健当从来没求过你,今天是我爹出殡的日子,求你开恩,让老王他们来抬棺,你们的工资,我分文不少的给你。”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村子多年来,从未请外人抬过棺材,你们这是破坏村子的规矩!”可能是看主家三兄弟跪在地面,李哈子的语气有些软。

“我们家穷,请不起‘专业人士’办丧事,只能请陈八仙他们,还请你看在同村的份上,让我爹入土为安吧!”说着,主家三兄弟朝地面猛地磕头。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也不是滋味,这就是农村人的无奈,当即走了过去,将主家三兄弟扶了起来,对着李哈子说:“棺材我没动手脚,你也无须叫郎高带人过来,倘若你们真的要抬,办法也有,但是出啥事,你们别怪我就行了。”

说完,我盯着李哈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们、真、的、要、抬?”

听着这话,李哈子犹豫了,跟一众假仙商量了一会,然后说:“只要能抬得动棺材,我们就一定将棺材送到墓穴!”

“希望你们不要后悔!”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钱,用力朝棺材上空一撒。

霎时,铜钱在上空形成一个八卦的模型,我一掌拍在棺材头部,嘴里怒道:“尘归尘、土归土,阳间不留阴间人!”

随着话音落地,原本还有一丝月亮的影子,一下子就忽然不见了,紧接着就是雷声大作,下起了大雨,到处黑漆漆的,透着一股子诡异味。

第十九章 棺材变轻(上)

天,阴沉的吓人,豆大的雨水不要命般得往下砸,滴在屋檐上发出‘滴答、滴答’声,在场的众人,随着这雨声,心情变得十分沉重。

一看这情况,我知道,最终还是触到那种命了,深呼一口气,将手中的哭丧棒交给一个吹唢呐的人,让他在前头领路,我则来到棺材旁边,实在不放心这群假仙。

随后,主家又找来一些照明的电筒,在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和轰隆隆雷声以及震天的哭丧声中,棺材徐徐抬起,缓缓地抬出堂屋。

出了堂屋后,虽然雨水将干燥的地面打得有些泥泞,但是棺材还是走的稳稳当当的,假仙们脸上都露出一个微笑,李哈子还挑衅的看了我一眼。

看着他们这幅嘴脸,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恶心,为了钱财,当真什么事都敢干,希望你们祖先能保佑你们平平安安地抬完这次棺材。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要到村口了,这时候,我耳朵钻进一阵阵怪声,那声音,好像无数小鬼的窃窃私语,让人极端不舒服。

我借着微弱的光线,朝四周打量一眼,黑、异常的黑,什么都看不到,就感觉这气氛诡异到极点,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些荒。

忽然,天上的雷声陡然大振,一道闪电直愣愣劈在离我只有五六厘米的位置,只是一瞬的时间,原先还有些湿润的地面,就变成了焦土,一丝丝青烟袅袅从地面升起。

当下,我被惊得冷汗直冒,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会离我如此之近,假如这道雷劈在我身上,其后果不敢想象。

就在我愣神的一瞬间,好几声‘哎哟’声同时响起,不知何时,抬棺材的八名假仙摔倒在地,面色煞白,痛苦的哀嚎着,而棺材就静静地落在地面。

这时候,人群就像炸开了锅,都喊有鬼,一些旁亲及帮忙背花圈、拿礼包的人员,四下逃散,整个场面变得异常混乱。

主家三兄弟极其嫡系亲属立马就跪了下去,嘴里哭喊着:“爹啊!儿子们有啥对不住您的地方,您老托个梦给儿子们,我们一定照办!”

一看这情况,我知道现在说啥也没人听,当即,就朝村口跑去,将老王一众八仙叫了过来,他们一看这场面,心下也是害怕的紧。

我安排那些没棺的八仙们将那八名假仙送回去,又怕他们的媳妇骂人,就让刘寡妇跟了去,可八仙们刚将假仙扶起,那些假仙双腿一软又坐了下去,问他们原因,他们说腿没力,站不住。后没办法,八仙们将那些假仙一个个抬回去。

我看着剩下的六名八仙以及老王,也不知道跟他们说啥,说让他们抬,这话我说不出口,不叫他们抬,这棺材就得摆在这里。

反倒是老王先开口了,“九伢子,你说怎么做,我们照做!”

“对,你现在是我们八仙的头头,你说咋办就咋办,以后就跟你混饭吃了。”

我对八仙们表示了一番感谢,说:“这次抬棺,可能会有一些危险,但是,我们既然走进八仙这个行业,就不能让主家失望,不能让死者得不到安宁。”

主家三兄弟听着这话,停下哭泣,一大家子人朝着我们就跪了下来,说:“你们是好人呐,以后一定会得到好报!”

扶起他们,简单的整理一下阵容,也没了吃早饭的欲望,就跟主家说,直接抬到墓穴下葬,然后再请道士做一场法事,若是继续拖时间,恐怕会发生别的意外。

主家早就被吓得七魂不见了三魂,哪有半点二话,当即就安排人手拿着哭丧棒领路,刚出了这事,谁敢帮忙,好在八仙这次来了十几号人,最后就让一名较胖的八仙拿着哭丧棒在前头领路。

我让老王跟其他八仙,在棺材之前,先拿三柱清香对着棺材拜拜,表示诚心,因为下雨,路面较滑,我们几人一人手里拿了一跟踮棍,防止打滑。

有了上次抬棺材的经验,这次,我提出抬前头,因为这群八仙都上了年龄,最小的47岁,最老的都快60了,也就我年轻。

他们想了一会儿,也没拒绝就说后生可畏,随后,我们八个人将龙架放在肩头,准备起肩,为了预防棺材抬不动,我在棺材盖的头、尾两个地方浇了一些鸡血。

“你们当中,没人属鼠、牛、蛇、龙、猴、猪吧?”这场丧事,我真的有些怕了,再也容不得半点闪失。

他们摇了摇头,都说没有,这下我才放心,就喊了一,二,三,起驾!

我们八个人一齐用力,将棺材抬起,我心头疑惑万分,这棺材好轻,恐怕连棺材本身的重量都没有,我一边抬着棺材朝前走,一边问老王:“你觉得棺材轻不?”

老王“嗯”了一声,我又问其它八仙,他们都说棺材好轻,我们心头带着疑惑,缓缓朝墓穴方向走去,因为棺材特别轻,一路上,我们就没歇息,直奔墓穴。

走到墓穴前的溪流时,天已经大亮,大雨也停了下来,我又问老王:“轻了没?”他说,奇怪了,比先前更轻了,其他八仙在一旁附和。

我朝对面的墓穴看了一眼,又朝棺材看了看,心中尽是疑惑,一般抬棺材,只听说变重的,从来想听过棺材变轻的,可现在,这棺材的的确确的变轻了,若说我一个人感觉出错了,不可能所有的八仙都感觉错了。

难道是对面墓穴的问题?可这样也说不通,若是墓穴有这功效,就不会出现先前霹雷的那一幕,要知道大凡风水宝地,只有将死者葬入,让墓穴的气贯彻死者的骨头,从而影响到后人,可棺材变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那种命的原因?也说不过去,葬经中说,此命者、大忌讳、送者诚,扛者忌,违者雷,这话里的意思并没有提到棺材变轻。

我将脑中可用的知识全部翻了一个遍,还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愿再想那些,就准备将棺材抬过溪流,直接下葬。

第二十章 棺材变轻(下)

主家一早就知道棺材要运过溪流,所以,他事先就捆好了一些竹筏在那,再加上溪流的水面并不是很急,这竹筏倒也能渡到对面去。

我们先让一个人带着绳子的一头游过去,另一头绑在竹筏上,然后在竹筏上放两条木凳,再将棺材放在木凳上去。

然后,又安排一些人到对面去拉,大概花了三十多分钟,棺材总算被我们拉到对面,我正准备烧点黄纸,将棺材从竹筏上移下来,有人忽然大叫了一声:“血!好多血!”

闻言,我朝棺材看去,就见到棺材底部破了一个小洞,很多血迹从里面渗了出来,发出嘀嘀嘀的声音,很快,竹筏上已经是一片殷红,血腥味充斥着整片天空,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呕吐。

看着竹筏上满是鲜血,主家的一众亲属慌了神,想也没想就跪了下去,不停地磕头,嘴里又是一番哀嚎,连头都不敢抬起。

“九伢子,怎么弄?”老王走到我身旁,问。

我皱着眉头,指着棺材说:“先找黄纸将那个小洞堵上试试看!”

“行!”老王看了我一眼,找了一把黄纸堵在那,刚塞上,就被源源不断的血液给冲开,棺材里面流出来的血液越来越多,有些血液已经渗到溪流里,将水面染得微红。

看着这情况,想堵上是不可能了,只剩下开棺这一个法子,我让老王找来一根长撬,也顾不上棺材不落地的说法,就把棺材移到地面,先是一点点地翘棺材盖,也不知道咋回事,我手头刚使力,棺材哗啦就一声就散了架。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令我忍不住猛地咳嗽了几声,紧接着就是一大波血液从棺材里倾泻而下,将我我膝盖以下的位置全部染红。

“妈吖!好多血!”老王在旁边尖叫一声,拉着我就跑,哪里晓得脚下滑了一跤,我们俩就摔在血堆里,我一手撑在地面,准备起身。

忽然,手掌触碰到一颗圆圆的东西,我顺手就捞起看了看,这一看,差点将我吓昏了,那圆圆的东西不是别的,竟然是一颗活生生的眼珠,上面还连带着经脉,黑红两种颜色交叉,不断地刺激我的视觉神经。

我用力甩去,那眼珠好似黏在我手掌一般,根本就甩不掉,一连甩了好几次,眼珠就静静地黏在我手上,我顿时就吓蒙了,这眼珠咋有种熟悉的感觉,上面粘乎乎的东西,好像就是我撒的胶水。

老王一把将我扶起,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眼珠,二话没说,将身上的衣服脱掉,绑在我手腕上,用力一扯,才将那眼珠从我手掌‘赶’跑。

我们彼此看了一眼,发现对方都成了血人,老王身上还好些,我浑身上下已经被血染红,我瞧四周看去,主家一众亲属不知何时跑了,场地就剩下我、老王跟六名八仙以及跪在不远处的主家三兄弟。

我一把抹掉脸上的血渍,心里有些火,“玛德,这棺材哪来的血液!”

老王没有说话,双腿不停的颤抖,朝我驽了驽嘴,我顺着他的动作朝棺材看去,就看到棺材内哪还有人,只有一摞摞白骨,旁边蹦达着数十条拇指大小的鱼,正在啃咬死者的肠子。

当即,我就吐了起来,这鱼不是小号的清道夫么,怎么会出现在棺材,更让我想不通的是,这些清道夫在棺材内怎么存活的。

我又朝已经散架的棺材板看去,发现上面全是啃咬的痕迹,棺材的厚度薄了好多,难怪棺材会越来越轻,全都是这些清道夫的功劳。

“谁这么狠心,竟然将清道夫放入棺材啃噬死者的尸体,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呐!”老王在旁边叹了一口气,说道。

就在这时候,主家三兄弟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也不顾地面的血液,就跪了下去,拼命地磕头,然后就问我们怎么回事,我说,“你是不是得罪啥人了,有人在棺材放清道夫啃噬你爹的尸身。”

主家三兄弟交头接耳了一会儿,说:“我们三兄弟就一平头老百姓,平常没得罪什么人,谁会做这断子绝孙的事啊?”

我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怎样回答他们的问题,就让他们自己去调查,毕竟我只是承接丧事,死者的死因我没兴趣知道。

棺材已经散架了,但,死者的骨头还在,这下葬还得继续进行,我们就问主家有啥打算。

起先主家说用棺材把尸骨装起来再下葬,我说,还没下葬就换棺材,会惹来噩运,指不定还会死人,主家一听,就问我有什么办法。

我想了想,告诉主家,这种情况只有先用麻袋将尸骨装起来,然后下葬,如果还坚持用棺材,需要等到三年后挖出来,再用棺材装起来,但是,这样一来会破坏风水,并不值得。

主家三兄弟商量一会儿,就同意我的做法,随后,我们几名八仙找来麻袋,将尸骨捡起来放进去,入土、撒米、烧香、钉镇魂钉、然后念了一堆咒语,封土,然后死者的尸骨就长埋地下,然而故事并没有就此终结,反而才刚刚开始。

下葬后,我让主家他们先回去,明天再去他家结算丧事的费用,待他们走后,我心里莫名其妙的不舒服起来,起先以为是身上有血渍的问题,就跟老王跳进溪流洗了一个澡,哪知洗澡后,我浑身冒出一颗颗米粒大小的水泡,不疼不痒,而老王却一点事都没有。

老王瞥了一眼我身上的水泡,竟然来了句,“九伢子,你身上不会是梅毒吧?”

一听这话,我火气就上来了,“你个老混蛋,老子连姑娘的手都没碰着,哪来的梅毒!”

他在我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眼,说:“不对啊,你小子这长相放在我们村子,那就是最好看滴,咋会连女人都没有,再说,你在学校不是谈了一个女朋友么,咋会连手都没碰?”

我瞪了他一眼,说:“我跟她相敬如宾,哪像你这老色棍,快五十了,还隔三差五往镇子的发廊钻!”

我到现在现在还记得那时老王看我的表情,虽然他没说话,但是,在他那深邃的眼神中,我看到两个字,怂蛋,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如此,男人这辈子,就怕入错行,一旦入错行,爱情就是遥望无期的梦,更加别提进一步的动作,就如抬棺匠这一行。

第二十一章 郭胖子

当天下午回到家里,我在身上摸了一些药膏,身上的水泡稍微小了一点,我也没在意,在家好好睡了一整天,算是补上那几天的睡眠。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跟老王找主家把丧事的钱结了,又去看了一眼那八名假仙,他们说,只是腿脚无力,并没有其它问题。

我给他们一人两百,虽然他们没有抬棺,但是我既然答应了,就应该把钱给他们,这是我的原则。

随后,我又跟老王把账算了一下,给八仙们一人加了一百块工资,又给白嘴刁妇拿了五十,算是感谢她吧,毕竟我们这一行,只要请了人,无论干活与否,钱必须要给,这是规矩。

除了一些工资跟杂七杂八的费用,这场丧事,我赚了八百,六天赚八百多看似很多,细算下来,其实很亏,我六天六夜几乎没怎么睡觉,再加上八仙们跟我的红包,才赚八百多,更为重要的是,主家后来加了五千,不然这场丧事,我白忙活一场不说,还要倒贴几千进去。

给父亲拿了五百贴家用,给自己留下三百多,随后,我跑到镇上买了一部手机,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没手机说出去也丢人。

买完手机后,我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高中同学,话语很简单,就问他有工作没,没工作就来坳子村找我,他的回答也很干脆,明天到。

说到这个同学,不得不提一些事,在学校的时候,我因为沉迷六丁六甲倍受欺负,而他,则是因为身形的原因,一个字形容就是胖,两个字就是很胖。

至于胖到什么地步了,我这么说吧,他整个人就是一个球,上下一般粗,眼睛眯成一条线,我从来分不清他是睁眼的,还是闭眼的,就这体形,在学校不被欺负才怪,同学们戏称他为郭胖子,后来时间长了,就连班主任都开始郭胖子,郭胖子的叫着。

若说胖是他的体形,那么色就是他的本质,我跟他成为死党就是因为这色字,有次,郭胖子不知道哪根筋答错了,趁着下课人多,摸了校花屁股一下,摸就摸了吧,那女人也分不清是谁对吧,可这郭胖子摸完还特么吼了一嗓子,‘哇哦,校花屁股好软’,就这样被校花叫来一群社会上的痞子揍了一顿。

我看他被揍的挺惨的,就替他说了几句好话,结果是我们俩被一群人死揍了一顿,我俩就在那次结下缘,成了死党,再后来,我缀学了,他打电话到村子问过原因,我说没钱,他提过资助我,被我拒绝了,后来不知道咋回事,他也缀学在家。

不过,他的家境比我好上不止千倍,父母都在县里的银行上班,之所以让他来找我,就是觉得现在的八仙都上了年龄,抬短距离的棺材还行,一旦距离远了,后劲就不如年轻人了,我这才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隔日一大清早,郭胖子提着一大包东西就来了,“九哥,我来了,你说的工作有没有花姑娘?”这是他来到坳子村的第一句话。

“运气好,能碰到花姑娘,运气逆天就连女明星也遇到!”我说了一句大实话,不过在心里又加了一句,前提是她们死后,会找我们抬棺。

“真的啊?”郭胖子欢悦一声,一把抱住我,说:“九哥,就知道你对兄弟最好了!以后娶到花姑娘,一定请你坐上席。”

听着这话,我真不知道咋回答他,只能敷衍一句,将他往我家里带,将他介绍给我父母认识。

父亲听完我的介绍后,诧异的看了一眼郭胖子,说:“就他?肯干那活?”

“叔叔,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好歹也是身强体壮的,啥活不能干!”郭胖子反驳一句,朝我看来,“九哥,你说对不?”

我立马点了点头,生怕父亲说漏嘴,连忙让父亲整几个小菜招待郭胖子,父亲叹了一口气,也没说啥,就往厨房走去。

“哈哈!”郭胖子忽然大笑起来,“咱们兄弟俩终于又在一起了,这份工作一定要大展拳脚,将来看到学校那群孙子,爷爷用钱砸死他们。”

“对,用钱砸死他们!”看着郭胖子开始规划未来,我实在不忍心打破他的美梦,只好符合一句。

“对了,你还没说啥工作呢?”郭胖子在我身边找了一条凳子坐了下去。

“体力活,你能干不?一次给你一百!”我说。

“不是卖身吧?”胖子紧了紧双腿,谨慎的看了我一眼。

“滚!”玛德,这死胖子满脑子都是黄Se思想,真不知道他父母是什么样子,竟然能生出这么极品的儿子。

“不是卖身就行,其它活都能干!”郭胖子翘着二郎腿,身子往后扬了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行,先在我家休息几天,有活我叫你!”说完,我到隔壁房间给他空出一个床位,说句实话,我家并不大,只有四间房子,而且还是土房子,整个村子,几乎都是红砖房子,就我家还是土房子。

收拾好房间后,父亲的饭菜也做好了,因为母亲有病在身,不能离开床位,父亲将一些饭菜送到床头,喂母亲吃,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父亲,一年四季,无论夏炎冬寒,吃饭时间都会陪伴在母亲身旁,一口一口的喂下去,或许这就是贫头夫妻多恩爱吧!

“阿姨的病还没好?”郭胖子朝母亲房内看了一眼,问道。

“医生说,这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听天由命吧!”我扒了一口饭,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就让他赶紧吃饭。

郭胖子哦了一声,从随身带来的包裹拿出一大把药,放在桌子上,“我听说阿姨病了,也不知道买啥来看她,就买了一堆营养品,你别拒绝,咱们两兄弟,说啥感谢的话就见外了!”

我也没说什么感谢的话,就收了下来,两年高中生活,他的性子我很清楚,就如他自己说的,说感谢就见外了。

随后的几天,我带郭胖子在坳子村转了几圈,跟他介绍了一些地理风貌,又讲了一些葬经方面的事,至于具体干啥工作的,一直没对他说。

郭胖子一直好奇问我是啥工作,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搞传销了,我踹了他一脚,笑着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就这样六天过去了,这天晚上,我正准备睡觉,郭胖子叫住我,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惊呼一声:“九哥,你脖子上的水泡怎么那么大,上面还有黑麻麻的东西。”

第二十二章 水泡

一听这话,我伸手摸了摸脖子,就摸到拇指大小的水泡,摁了摁,不痛,就像一层死皮。

“玛德,这是什么玩意!”我皱着眉头,嘀咕一句,跟郭胖子打一声招呼,让他回房间睡觉别管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拿出镜子朝脖子上看去,就见到耳根以下的位置长满了水泡,上面黑麻麻的,特别恶心,我吓了一大跳,连忙将衣服脱掉,发现身上也是密密麻麻长满水泡,一个挨着一个。

玛德,怎么会变成这样,昨天还是很小很小的水泡,怎么一会儿功夫就长这么大了。

我翻出药膏在身上擦拭一个遍,水泡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看这情况,我就知道这肯定不是普通的水泡,就拿绣花针刺破一个水泡,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刚刺破那水泡,里面流出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那液体更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就好似陈年水沟的那种污水。

“我草,怎么会长这种东西!”我暗骂一句,又连续刺破几个水泡,强烈的腐臭味险些将我熏晕过去。

我将身上的腐臭味清理一番,穿上衣服顺手带上一瓶白酒,直奔老秀才家,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这东西并不是普通的水泡,老秀才应该知道怎么回事。

来到老秀才家,我也没有心情敲门,抬起一脚踹开门就冲了进去,老秀才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老秀才,快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我一把将老秀才从床上拽起。

“九伢子,你小子发什么神经,大半夜不睡觉,跑老夫这来干吗?”老秀才伸手揉了揉眼睛,显然没睡醒。

“你看看这是什么?”我指着自己的脖子,“不痛不痒,刺破里面会流黑色的液体,非常臭!”

“大晚上的,老夫眼神不好看不清楚,明天再说。”说着,老秀才就要往床上躺下去。

“一瓶白酒!”我掏出白酒瓶在老秀才面前扬了扬,“说出原因,这个就是你的。”

一听到白酒,老秀才来了精神,接过白酒,拧开瓶盖往嘴里倒了一些,然后在我脖子上盯了一会儿,缓缓道:“李村的死者,埋在哪?”

“那块地你看过,就埋在那。”我有些奇怪,这跟我身上的水泡有啥联系?

“唉!”老秀才叹了一口气,说:“断垄之地,绝人子嗣,你竟然真的将死者埋在那,长这种东西也是报应。”

“断垄之地?”我好奇的问。

“人人都知道依山傍水是一处风水宝地,问题是,依什么山,傍什么水,你勘察过山上的土质?检查过溪流的水质?那处地方若是好水,肯定能葬人,问题就出在水质上,那水质将那处宝地变成断垄之地,财运是有,可子嗣却没了。”老秀才喝一口酒,瞪了我一眼,骂道:“什么玩意,真以为看点风水书就以为自己会看风水,就这样绝人子嗣。”

听着这话,我愣在原地,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懂得挺多,什么都是按照书本上的知识来,书本上说什么,我就依照做,现在被老秀才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自己错在那。

我只顾着看山势,看生气,完全忽略一些本体的东西,根本没有去勘测山的土质,溪流的水质,以山势跟生气就认为那是一处宝地,将死者葬在那。

本来看风水的时候我还纳闷,为什么老秀才会让我别断了人家的香火,就当时的观察而言,那风水并没有断绝子嗣之象,没想到的是,那风水之地竟然败在溪流的水质上。

我连忙向老秀才道了一个诚挚的歉,又许诺明天再给他提几瓶好酒,老秀才平息心中的怒火,气呼呼地说:“老夫看你小子跟老王那家伙走的太近,满脑子都是钱,充满铜臭味,一想到能拿大红包,就随便说那地是宝地了,现在得病了,是报应!”

说着,老朽才又猛地灌了一口酒,看的我一愣一愣,这老头都快一百岁了,这52度的白酒还跟灌水一样,也不怕喝死。

“您老说的对,下次一定注意!”我朝老秀才行了一个礼,语气非常诚恳,“先替我看看身上的水泡,明天一大清早再去找主家商量一下墓穴的事。”

老秀才瞥了我一眼,话题一转,淡淡地问:“死者是那种命你对外人说过没有?”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老秀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那种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即可,一旦对外人说出来,后果你知道的,你没对外人说出来,事情就还有转会的余地,你将那天勘测的事情说来听听,我看看有么有法子破了。”

接下来,我将那天勘测墓穴的事一字不漏的说完,就连崩山、溪流的水很凉这些都都跟他说了出来。

老秀才静静地听完我的讲叙,又在我脖子上瞥了瞥,伸手捏了捏,不停的摇头,说:“不可能啊,山峰崩塌,按道理来说,那处风水之地应该会变成普通地,不会给你带来厄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您说,有没有可能是死者的原因?”我一听不关风水的事,心里松了一口气,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不敢大声说话,怕这老家伙再训斥。

“死者的原因?”老秀才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我点了点头,老秀才又问,“下葬的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嗯!”我将霹雷以及清道夫的事情说了出来,老秀才听后,沉默了很长一会儿,也没说话,看得我在一旁干着急。

我正准备开口说话,老秀才一把将我推开,从床上一骨碌爬起,在书架上拿了一本非常破的书,翻了老长一段时间,每翻一页,老秀才的脸色就沉一分。

当老秀才将那本破书翻书的时候,双眼尽是恐慌,身子微微地颤抖,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怎…怎…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了?”看着老秀才脸色不对,我觉得这件事肯定不简单,心中有些忐忑。

“你会死!”老秀才双眼死死地盯着我脖子上的水泡,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二十三章 煞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您…您,别开玩笑,我才18岁,怎么可能死那么早。”

“你真的会死!”老秀才皱眉道。

“您没开玩笑?”我心里有些荒神了,谁不怕死?

“没有,”老秀才刺破一个水泡,说:“你闻闻有没有觉得气味很熟悉?”

“有点熟悉,好像是尸臭!”还真别说,我仔细闻了闻,那股腐臭味,有点像尸体腐烂时发出来的臭味。

“这大热天,死者的尸体在堂屋停放七天,你闻到过尸臭味没?”老秀才又问。

“没有!”我摇了摇头,好似有点明白老秀才的意思了,“您不会说,我身上的水泡实际上是尸斑吧?”

“不!”老秀才瞥了我一眼,“比尸斑更可怕,是煞泡”

听着这话,我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面,众所周知,人死后心中都会有一口气,在玄学上来说,这口气被称为煞气,所以,人死后,都会举办一些仪式来祭奠死者,一则向死者表示孝心,二则就是破除死者的那口气。

而煞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就像空气一样,谁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就知道人死后会有这么一种东西,老秀才口中说的煞泡,我在葬经上看过,它是煞气的固定形态,若说中了煞气,请道士向死者求求情,再烧些黄纸给死者,还有得治,但,煞泡这种东西,一旦染上有死无生。

想到这些,我心里害怕极了,我才十八岁,刚赚点钱可以替父亲分担家庭负担,怎么能这样死去,我是家里的独子,死了以后父母怎么办?

“有没有破解之法?”我愣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那时的我,真的好希望老秀才可以点点头,可终究只是希望。

老秀才摇了摇头,无情地将我的希望扼杀,说:“听天由命!”

我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本以为得到葬经,可以在抬棺匠这一行大展鸿图,没想到出马的第一场丧事,就染上这么个玩意,当真应验了杜甫的一句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刚到家门口,郭胖子坐在门槛上,一见我来了,站起身,笑嘻嘻地说:“九哥,大半夜踹哪家寡妇的门头去了?”

我没有心情理会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怎么没睡觉?”

“我在窗户看你偷偷摸摸朝那头走去,以为你去踹寡妇门,就跟了出来,后来想想,怕破坏你的好事,就在这等你了!”郭胖子笑了笑,说:“赶紧说说,是哪家寡妇?明天晚上我去把处破了!”

跟郭胖子在一起,无论多差的心情,都会被他逗乐,哪怕我知道自己快死了,也被他逗乐了,一脚踹在他那胖得不能再胖的屁股上,说:“滚,你TM才踹寡妇门头!”

说着,我跟郭胖子俩人向家里走去,一边走着,一边不经意地说:“胖子,哪天我死了,你能好好对待我父母么?”

“你父母就是我父母!”郭胖子有些无意的拍在我肩膀上,用力蹭了蹭,说:“是不是遇到啥事了?”

“没事!”我淡淡地回了一句,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就要走进去的时候,我转过身对着郭胖子轻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你还拿我当兄弟不?是兄弟就说出来!”郭胖子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一把拽住我的衣领,一字一句的说:“说,到底遇到啥事了?”

由于郭胖子用力过猛,我的衣服被提起一些,腹部的一些水泡被看见了,他一把放下我,啥话也没说,掏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说:“哎哟!痛死我了,老爹啊,我出车祸了,哎哟!真TM痛,赶紧打一万块钱医药费给我!哎哟,哎哟,要快点啊,不然就见不着你儿子了,我的卡号是622848…。”

说完,郭胖子将手机的电板坼了出来,笑嘻嘻地说:“我老爹等会肯定会打钱过来,明天你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看,水泡很好治的,那么悲观干嘛?人活着就应该开开心心。”

我倒希望身上是水泡,问题是,这东西就算到了医院也是无法治疗的,不过,对于郭胖子的这番行为,说不感动,估计也没人相信。

“谢谢!”我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回到房间,将门关上,掏出手机,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特意记过郭胖子老爹的电话,所以我知道他的号码,拨通郭胖子老爸的电话。

电话嘟一声就接通了,不待那边说话,我就说:“郭叔叔,别相信胖子的话,他骗您的钱去女票女昌。”

随后,跟郭胖子老爹随便扯了几句家常,便挂断电话,一个人坐在床头发愣,回想十八年的人生,说不上多么失败,但绝对算不上成功,心中满是苦涩,开始有些后悔对六丁六甲的痴迷。

有人说,痴迷是一种境界,当你因为痴迷而成功,那种痴迷被称为坚持,当你因为痴迷而失败,那种痴迷被称为傻得很单纯。

我想我应该是后者吧,万念俱灭之下,我找出六丁六甲葬经篇,翻阅起来,打算最后瞧瞧痴迷那么多年的古籍,然后烧掉,以此祭奠我短暂的年华。

翻着,翻着,我无意之中看到葬经篇上的一句话,煞亦破、泡亦冤,二者相成,即之。

看到这句话,我差点就哭了,本以为人生就这样走到终点,没想到在葬经上,竟然让我再次看到希望。

至于那句话,很好理解,煞气破了,泡还存在就说明死者有冤情,只要将这两者的事弄明白,一切自然就会回归平静。

我欣喜若狂得拿起葬经篇猛地亲了几口,放回原处,夺门而出准备去找老秀才,就见到郭胖子站在我门口正准备敲门。

“思春了?笑的这么yin荡?”郭胖子一愣。

人生经历大悲大喜,行为往往会出乎人的意料,我一把抱住郭胖子,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说:“肥嘟嘟的男人很招寡妇喜欢!”

也不顾郭胖子啥反应,我甩开脚步向老秀才家里奔去,身后传来郭胖子杀猪般的吼叫,“陈九,你个挨千刀的,老子的初吻被你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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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再去李村 【为不良人加更】

来到老秀才的家,我将葬经上发现的话告诉他,他笑了笑说:“没看出来吖,你小子福气不少!”

我傻笑一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问,“倘若真是冤死,该怎么办?”

“替他伸冤,然后将实情在死者的坟前说出来,再用三牲祭奠他,若死者愿意放过你,你用艾草洗澡七天,身上的煞泡应该可以消了,老夫也不知道这个法子行不行,具体还要看死者愿不愿意放过你。”老秀才捋了捋胡须说。

随后,我又问了老秀才一些事,他都一一的解答,待我从他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给老秀才留下我身上仅剩的几十块钱,毕竟他没什么经济来源,钱对他来说很重要。

回到家里,我简单洗涮一番,吃了一个早餐,带着郭胖子就往李村跑去,准备查清死者的冤情。

跑了20多分钟的路程,我们抵达李村,刚到村口,我就有了不祥预感,李村内的气氛很诡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

往前走几步,就看到堂屋的门头上挂着白色的绸布,醒目的‘奠’字贴在门头正中央。

谁又去世了?我忐忑不安地想着,抬步带着郭胖子进了村。

刚进村口,七八名妇女沉着脸就围了过来,将我们团团围住,一看这阵势,我更加纳闷了,正准备说话,被郭胖子抢先了,他说:“九哥,没看出来啊,你成了妇女之友啊!”

他这话一落地,那七八名妇女脸色沉得更深了,从地面捡起石块就往我们身上砸,嘴里怒吼着:“赔我男人,都是你这杂种害的,竟然还有脸来我们村子。”

我们一手护着头,一边说:“大姐,有事好好说,到底是谁死了?”

“你竟然还假装不知道,砸,给我死里砸!”领头的那妇女怒吼一声,也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把菜刀出来,朝着我们这边就扔了过来。

有时候我对郭胖子真的无奈了,被人拿石头砸着,这家伙还流着口水,双眼贼溜溜地盯着领头妇女的xiong部,眼瞧那菜刀就扔到他身上,居然毫无反应。

我猛地将他一推,菜刀不偏不倚的砸在我后背,好在我运气较好,只是被刀背击中。

“草!你TM找死啊,想女人就去镇上发廊!跟我来!”我怒骂一句,就往村里跑。

郭胖子木讷的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嘴里嘀咕道:“九哥,你干啥了?”

“啥也没干啊!”我一边朝村里跑着,一边解释着,东躲西藏的跑了好几分钟,李建民的房子出现在我眼前,啥话也没说,拉着郭胖子就钻了进去,顺手就把门带上。

“狗杂种,有本事你别出来,等郎高所长来了,看你这杀人凶手怎么躲!”领头那妇女在门外谩骂着。

“大姐,到底发生啥事了,你好歹让我明白个事啊!”我一肚子纳闷,完全没弄明白发生啥事,无缘无故被人骂一顿不说,还被石子砸的浑身是伤。

“走,等会自然有人来收拾那个狗杂种!”领头妇女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招呼几名村妇就走了。

正当我准备问个明白的时候,李建民走了过来,一看到我们躲在在他家,愣了愣,满脸堆笑的说:“陈八仙,您咋来了,我正打算去坳子村找您问点事呢?”

“这位是?”李建民看向郭胖子问我。

“我朋友,也是八仙!”我介绍一声,找一条凳子坐了下去,就问他:“咋回事?你们村子谁死了?”

李建民给我们倒了一杯热开水,在我们身上打量了一眼说,“你真不知道谁死了?”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说:“李哈子死了,那些假仙都说是你害死的!”

“我TM这几天都在坳子村,怎么害死他?”我当即就火了,语气有点冲:“谁造的谣?”

“您先消消气,这事也是有原因的!”李建民尴尬的笑了笑,说:“您那天走后,李哈子一直躺在床上,刚开始只是腿脚无力,再后来浑身长满水泡,他家媳妇就送他去镇里的医院,医生说是毒疮,给他开了一点药,回家擦药没两天就嗝屁了,他外甥将那医生关在派出所审问一番,又拿那药去药管所化验,两者都没问题。”

说到这里,李建民喝了一口水,歉意的看了看我,继续说“这人才四十多岁就死了,肯定要找原因,他外甥也是个能人,就在县里找来几名法医,一检查,说是死于芽孢杆菌感染,我们农村人哪知道这什么菌是什么玩意,就问那法医,法医说这玩意一般长在死人身上。”

“最近我们村子附近除了我爹也没死别的人,他媳妇就怀疑到我们家头上,本来这事跟您也扯不上关系,都怪我那三弟,经不住李哈子媳妇的吓唬,就把晚上的梦说了出来。”

“什么梦?”我问。

“说到这个梦,我也正打算去找您,我们三兄弟天天晚上都梦到同一个梦!”李建民在我身上打量一眼,“我爹在梦里跟我们说,他死的很冤枉,要找人下去陪他!”

“找谁下去陪他?”我心头一紧,死者果然是冤死的。

“你!”李建民脱口而出。

“为什么?”我问。

“我爹在梦里没说原因,只说要找你下去陪他,李哈子的媳妇一听这话,就说您在棺材上动了手脚,让我爹在阴间过不得安生,因为忌惮您妖法高强不敢找您报仇,才将她男人害死,昨天晚上已经给郎高所长打电话了,估计过会儿功夫就要来了。”李建民解释道。

“我草!好丰富的想象力,不写小说浪费人才了。”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这TM叫什么事,自己惹了一身煞泡不算事,还特么背上一个杀人凶手的名头,当即就怒问:“其他假仙死了没?”

“没有,不过也快了,身上烂的不像样子了,浑身上下臭的要死,估计活不了几天!”李建民摇了摇头。

第二十五章 被抓

我叹了口气,那些假仙的情况应该跟我身上差不多,长满水泡,不知道老王他们身上长这种东西没?

想到这里,我立马拿出掏出手机,给老王拨了一个电话,问他身上有没有起水泡,他说没有,我又让他给那天抬棺材的八仙一个个打电话去问,得到的答案是都没有长水泡。

听到一众八仙身上没有长水泡,我的心放了下来,就问李建民有没有办法让我去看看那些假仙的情况。

他说,眼前这情况,实在无能为力,那群假仙的媳妇们会活撕了我,想想也是,她们的男人死的死,伤的伤,看到我这个‘杀夫仇人’大摇大摆出现在她们家,任何事故都会可能发生。

我冒不起这个险,只能在李建民家里待着,等郎高所长出现,有他在场应该能镇住那群妇人不敢乱来。几天前对郎高没一丝好感,甚至不想看到他,没想到现在,竟然开始期盼他快点来,只有这样才能去查看那假仙身上的东西。

我跟李建民在房内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大多都是关于他父亲生前的事,从他嘴里我知道,死者一生并没有跟人结怨,唯一的爱好就是打牌。

按照我们那边的生活水平来说,老人家打字牌能打多大?一般情况下都是2毛,五毛算豪赌了,这样一来,在牌桌上应该不会与人结怨,那为何有人在死者的棺材放清道夫?没有一定的仇恨,谁会干这断子绝孙的事?

再说,死者停尸在堂屋那几天,我跟主家三兄弟一直轮流守着棺材,根本没人有机会放清道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建民还告诉我,他们三兄弟将死者下葬后,回到家里商量老半天也没发现有啥可疑人,每次在梦里想问死者是什么人放的清道夫,死者总是笑而不语。

他们做那梦后,甚至怀疑过我跟死者有啥不可告人的关系,好在后来被他们否定,不然我TM真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

我们的思路一下子就堵在这,根本不知道什么人在棺材里面放清道夫,只有找出那人才能解开死者的冤气,我身上的水泡才会好,否则,我也活不长了。

“您的意思是?您…您…身上也有那种水泡?”李建民忽然一掌拍在大腿上,若然大悟道。

我点了点头,撩起衣服露出一大块煞泡,问:“那些假仙身上是这种东西么?”

“对…对…,就是这种东西,怪吓人的,怎么您身上也会长这种东西?”他在我身上打量一眼,好奇的问。

正当我准备给李建民解释的时候,郭胖子忽然说话了,只见他尖叫一声,说:“妈吖,我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今天才发现你不是人类。”

“擦,滚,你TM才不是人类!”我朝郭胖子凶了一句,顺手捞起桌子上一个苹果塞在他嘴里,对着李建民说:“别介意,我朋友就这样!”

“没事,您难道忘了我家侄女跟您朋友差不多吗?”李建民罢了罢手。

“你侄女多大?婚配没?”郭胖子咬一口苹果,双眼放光的盯着李建民,一脸猪哥样。

“草,死胖子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出息!”我又拿起一个苹果塞在他嘴里,怒道:“他侄女才七八岁,你娶不?”

“那算了,留给你吧!”说完,郭胖子翘起二郎腿,捧着苹果去啃了。

有时候,我对这郭胖子真的很无奈,他的存在好像就是老天故意惩罚我一般,不知多少次,我后悔当初替他好话,不然,哪里会认识这又肥又满脑子黄se思想的胖子。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啪啪啪’声,“里面的人听着,我是东兴镇派出所的郎所长,限你们一分钟之内,双手抱头走出来,不然我们就破门而入了。”

一听这话,心里就想笑,这所谓的郎所长不会是警匪片看多了吧,对付我们这几个平头老百姓需要用这一套,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只好照做,本来李建民也打算跟我们一样双手抱头,我说,这不关你事。

我跟郭胖子俩人走出来后,就见到七八名身穿制服的公安,领头的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正义,刀削般的面孔棱角有致,两道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珠,有点像电影明星赵文卓。

“趴下!”这是郎高跟我见面后第一句话,在后来的抬棺生涯中,我对郎高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趴下,人生往往就是如此具有戏剧性。

我点了点头,心里面有些憋气,但,不敢发作,只好双手抱头蹲在地面,一旦反抗,我知道今天肯定会挨一顿揍,倒不如顺着他的意思,去派出所将事情解释清楚。

“玛德,我没犯罪,你凭什么让我趴下!”郭胖子脾气不好,一听到趴下这个词就火了,举着拳头就要冲上去,我连忙拉住他的裤脚,对他摇了摇头,说:“相信我,眼前这人不会乱扣帽子。”

“咋滴,死胖子,你敢公然拒捕?”郎高身旁一名中年公安怒骂道。

郎高对中年公安摇了摇头,说:“带回所里审问。”

就这样,我和郭胖子被拉上警车,经过一个半小时的颠簸,我们被关进号子里,郭胖子一路上不停的发牢骚,嘴里不停地喊着‘我们是冤枉的’就像长舌妇一般没歇息过,就连看守我们的公安,都受不了他那张嘴,最后找来几个白手套塞在他嘴里,车子才安静下来。

在号子里面蹲了2个小时左右,我被带到一间审讯室,郎高坐在凳子上,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郎所,杀你舅舅的凶手,带来了!”那人说了一句,将我送到郎高面前的一张凳子旁,便离开了。

“这位兄弟,快请坐!”郎高对我的态度,令我非常诧异,他竟然站起身,亲手将凳子移了移。

“郎所长,您这是?”我在他脸上盯了好几分钟,不敢坐下,事情太反常了怕被坑,只能站着问他。

第二十六章 郎高

郎高苦笑一声,掏出一盒烟,从里面抽出一支递给我,说:“小兄弟,我也是没办法才将你们请过来走走过场,还希望你们不要怪罪我才好。”

“为什么?”我好奇的问。

“艾!死者是我舅舅,我舅妈昨天给我打电话,她的话很简单,不将你抓起来,明天就来闹派出所,你也知道乡下那些妇女,一旦闹起来就没完没了,再加上她是我舅妈,我又不好做些过激的动作,只好委屈你们了!”郎高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话语较为真挚。

他这是一句大实话,乡下一些泼妇的确是这样,仗着亲戚当个小官,在村里耀武扬威的,从而连累她的亲戚,这种事在农村并不少见。

我顺着凳子坐了下去,问:“不怀疑我是杀你舅舅的凶手?”

“哪能,我们当公安的,不信那一套迷信,再说,你近十年的资料我查的清清楚楚,跟我舅舅没一点仇怨,非要说点怨恨,就是你们在前几天的丧事,因为抬棺材的活闹了一点小意见,不过,你从那后待在坳子村没有出过村,我们公安办事只讲证据,不会因为一些迷信的说法乱抓人。”郎高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语气一转:“当然,如果让我知道,有人用一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杀害我舅舅,郎某人也不轻易放过他。”

他这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我拿出证据,证明自己不会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我的动作也简单,将衣服一脱,说:“我可以带我朋友走了吗?”

郎高在我身上盯了足足几分钟,脸色变了好几次,方才朝门外喊了一声:“老宋,将那小胖子带过来。”

不一会儿功夫,郭胖子被带了进来,一见我裸着上半身,将鞋子一脱拿在手里,就往郎高身上砸去,怒道:“我草泥马,你对九哥做什么了?”

“胖子,别闹了!我们走!”我叫住胖子,拉着他就往门外走。

“小兄弟,你等等,作为歉意这三百块钱算是你们的精神损失费,去了李村就说跟我舅妈说你们不是犯罪嫌疑人,这是我给你写得字条,上面盖了我们派出所的红章。”郎高叫住我们,往我手里塞了三百块跟一张上面写了一些字的白纸。

我接过白纸,将三百块钱推了过去,人穷志不穷,这是我做人的原则,更何况有了派出所的字条,我到李村更方便一些,不需要担心那群假仙的媳妇们捣乱。

我这样想没错,可有的人偏偏不是这样想,这人就是郭胖子,他一手夺过三百块钱,说:“将我们关了2个小时,赔三百块钱干嘛不要,这就是我们应得的。”

郎高笑了笑,将我们送到派出所门口,让我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他,又嘱托我一定要弄清楚他舅舅的死因,我点了点头没说话,带着胖子租了一台摩托车,直奔李村。

这次有了派出所的纸条,我们顺利进入李村,那群假仙的媳妇也没有为难我们,带着我们就往假仙的房间去。

我一一看过那几名假仙,他们身上的煞泡跟我身上一模一样,拇指大小的水泡,上面黑麻麻的,一刺破就会流腐臭味极强的液体。

不过,他们的情况比我要严重一些,他们身上已经开始有些瘙痒,用手一抓,就是一滩污水。

说实话,我也没办法抑制这种煞泡,只能让她们用艾草替那些假仙清洗一下清理,晚上再烧点黄纸给死者。

看完那些假仙,我带着郭胖子就往堂屋去,郭胖子死活不肯进去,说是怕鬼,一个人蹲在村口看妇女去了。

我特么真想揍他一顿,长一身肉,就不能办点实事,真后悔让他来坳子村,以后让他抬棺,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吓尿。

我一个人再次来到堂屋,屋内充斥着一股强烈的腐臭味,一口大黑棺摆在中间,棺材盖微微移开,露出死者的一张脸,上面用白纸盖着。

那些办丧事的道士,一个个都蒙着口罩,就连李哈子的一些亲属也不例外。

他们看到我进来,也没有抬头,只顾各忙各的,我无奈的笑了笑,找道士要了三柱清香,点燃,朝死者作了三个揖。

“大姐,这是郎所长开的字条,我并不是杀害李哈子的凶手,我现在跟他一样身上长满煞泡,我想看看李哈子的尸身不知可否?”我朝李哈子的媳妇说道。

那妇人没有坑声,只是跪在地面低声的抽泣,我朝她弯了弯腰,也不顾她是否答应,便径直向那棺材走去,伸手掀开白纸,忍不住往后退两步,这根本就不是一张人脸,一对眼珠瞪得如牛眼大,上面爬着一条条蠕动的蛆虫,五官几乎扭曲到一起,一缕缕污水往下滴,一群苍蝇在上面盘旋着。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李哈子死了不到三天,虽说天气有些炎热,但,绝对不会腐烂的这么快,根本不符合自然界的规律。

我心中有些疑惑,便上前一步将死者身上的盖被掀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然后就看到死者的身子也如脸部一样,一条条蠕动的蛆虫已经爬满寿衣,根本就看不出寿衣原本的样子,由此可以想象寿衣内是一具怎样的尸体。

“尸体腐烂成这样,你们怎么办的丧事!”我抬头朝主事的那道士吼了一句,“撒石灰!去煞气!”

“陈八仙,这是我们承接的丧事,希望你自重点,不要以什么丧事都是你这抬棺匠能办的。”那道士轻蔑的笑了一声,“抬好你的棺材就行,不要越界承接丧事,否则休怪我们道士不讲道理。”

听着这话,我无言以对,那道士说的对,所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我先前承接李建民家的丧事,已经超出抬棺匠这个行业。

可李哈子还未出殡尸体就腐烂成这样,明显不正常,倘若埋下去,不知道又要害死多少人,更何况,我跟那七名假仙的性命与这李哈子的尸体牵连在一起,解开尸体腐烂过快的原因,指不定就能弄清楚整件事。

第二十七章 冲突

正所谓死者为大,我也没和那道士争吵什么,就向他道了一个歉,然后说:“死者的尸身腐烂成这样,你们就打算开路,下葬吗?”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一些,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他们,这些个道士,本事没几分,脾气却特别大,而且都是有组织性的。

那道士点了点头,说:“没得办法只能下葬,什么法子都用了,尸体还是腐烂这么快。”

“防腐针也打了?”我朝棺材内瞥了一眼问。

“刚死的那天就打过了,不然尸体恐怕会腐烂的更快!”说完,那道士眼睛微微一闭,双手绕在怀里,老神自在的坐在凳子上。

一见那道士的态度,我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消息,就拿了一些石灰撒在棺材两旁,然后围在棺材面前转了几圈,想在死者身上发现一些东西。

还真别说,才转了三圈,我就听到棺材内有些非常细微的声音,倘若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见。

我将身子向前伸了几寸,腐臭味太重,我捏住鼻孔,用耳朵挨紧棺材的边缘,仔细听里面的声音。

“啅、啅”

这种声音异常刺耳,就像成千上万的蚊子在耳边鸣叫一般,我将身子缩了回来,揉了揉耳朵,跑到那妇人身旁,说:“棺材内有活物,我想把李哈子的尸体翻出来看看!”

那妇女还没开口,她旁边一名五六岁大的小男孩,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猛地一口咬在我手臂,痛的我哇哇叫。

“你赔我爸爸,都是你这坏人害死我爸爸!现在还要翻爸爸的尸体,你是坏人。”小男孩松开嘴后,哇哇地大哭起来。

我揉了揉被咬的手臂,看向那妇人,说:“如果不想李哈子死不瞑目,就把尸体翻开看看。”我心里也有些火,这丧事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现在整的我两边不是人。

那妇人也不说话,抱着小男孩让他磕几个头,沉默了很长时间,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你随意吧!不要让我男人死后不瞑目就好!”

在农村翻尸是大忌,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没人会同意,那妇人能说出来这番话,实属不容易。

当即,我点了点头,找来一根竹杖,先将棺材盖移到一旁,棺材盖有些笨重,我让那些道士搭把手,特么的一个个绕着手,完全一副旁观者的姿态,真特么想上去抽他们几个大耳刮子,有这么当道士的么,也不怕死者找他点事。

最后,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棺材盖移开,我已经累的有些气喘,就打算深呼几口气调正一下呼吸,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钻进鼻子,我哇得一声就吐了起来,将隔夜饭吐的干干净净,差点就把胃酸吐了出来,这股腐臭味实在太浓。

吐了一会儿后,我擦掉嘴上呕吐的残渣,走到棺材旁边,用竹杖在盖被上戳了戳,就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

这干燥的堂屋,哪来的水声?我心下有些疑惑,朝堂屋四周看了一眼,非常简陋,但墙壁都是十分干燥,没有一丝潮湿的样子,更加别提滴答的水声。

滴答、滴答的水声越来越紧凑,我心头有些好怕,难道又会遇到上次的事?

我再次朝堂屋看了一眼,这次,堂屋的每个角落,我都看得仔仔细细,任何一个死角都没有放过,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

我连忙蹲下身子,往棺材底部一看,天呐,棺材下面流了好多尸水,绿油油的特别恶心,

“不好,长生灯要熄了!”我抬头向棺材前头看去,就看到有一小部分的尸水滴到长生灯的盘子里面。

那道士听着我这话,厌烦的看了我一眼,“吼尼玛批,老子已经看到了!”

说着,那道士将长生灯移开一些,至于那些尸水,他也没有理会,就让主家找一些塑料膜将棺材包裹起来,不要开路直接下葬算了。

我对这些只认钱的道士,真的是无可奈何,老祖宗留下的传统,很多东西就被这些不作为道士给忘了,能省的步骤,全他吗省了,一心只想着主家口袋的钞票,现在居然连开路都要省掉。

“不行,必须开路,一旦这样下葬,你们这群畜生是要害死主家啊,赚这种钱,你TM花着心安理得吗?”我怒了,也顾不上什么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对着那道士就吼了起来。

“主家没说话,你这抬棺匠有什么资格说话?”那道士招呼另外几个道士将我围了起来,就准备在堂屋揍我。

这类专门在乡下开路的道士,一般很少有人敢得罪他们,至于原因么,很简单,谁家没个老人家?就算自家没有,亲戚家总有吧。

倘若得罪这些道士,以后请他们做法场、开路、送葬,价钱宰得人死,这也没办法,乡下的道士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些人,而那些人又他吗全是团在一起的,上次我担心这事,开路的道士都是从外地请来的。

所以,在场的一些人也没谁来解围,就连李哈子的亲属,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未说什么,任由那群道士围着我。

我心中的火气‘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怒火中烧,让我有点丧失理智,将上身的衣服一脱,“你们这群畜生看清楚,这就是上次丧事的结果,看看躺在棺材的死者,再看看李村的那七名假仙,全是因为丧事没办好惹下的后果,你们这群畜生,竟然敢说下葬这样不要脸的话,死者得不到安宁,你觉得死者会放过你们这群畜生?会放过主家?你TM良心被狗叼走了么?”

说完这话,我心中有股特别奇怪的感觉,隐隐约约好像抓住很重的东西,特别是说到丧事的时候,心中那股感觉显得强烈。

可想又不想起来,这种感觉特别玄,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表达的,就觉得好像触碰到一些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想更多,肚子上就被人踢了一脚,特别疼,我脚下一滑,就坐在地面,紧接着,又是七八脚踢在我身上。”

“草,一抬棺匠也敢在我们面前放肆,你信不信只要我们发一句话,你们这群抬棺匠连活都接不着?还TM跟我们提你身上的水泡,你TM不接那丧事,能闹这事出来?”那道士又是一脚踹在我肚子上,说:“给我打!”

第二十八章 又见清道夫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群狼,我双手抱头蜷缩着身体,任他们的拳脚打在我身上,不是我不想反抗,而是反抗,只会招惹更多的拳头。

“玛德,年纪轻轻不学好,来跟我们抢生意,下次再发生这种事,老子非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那道士一脚踹在我胸口,语气特别轻蔑,“滚出去!别TM在这指手画脚的,丧事怎么办,老子比你这抬棺匠懂得多。”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就看到身上不少煞泡都被他们弄破了,腐臭味极重,再加上李哈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两股腐臭味交集在一起,让整间堂屋内充斥着这股腐臭味,不少人已经开始呕吐,纷纷朝堂屋外跑去。

就在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领头的那名道士一只脚刚迈出堂屋的门槛,另一只脚怎么提都提不动,剩下的那些道士也是,就好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定在那里。

紧接着,那些道士双腿一软,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我走过去拉他们,根本拉不动,喊他们也不应声,就是看着天空。

一看这情况,我立即转身走到棺材前跪了下去,点燃三柱清香、一些黄纸,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说:“无意冒犯您,只想查清一些原因,希望您不要见怪!”

说来也怪,原本堂屋内充斥着浓烈的腐臭味,话音刚落,那股腐臭味明显要稀了很多,更为奇怪的是,棺材内的响动声,居然变得更大了。

我站起身,又朝棺材作了三个揖,拿起竹仗来到棺材尾部,用竹杖将死者身上的盖被,从棺材内撂了出去,就看到死者身上的寿衣已经不见了,全身的皮肤早已腐烂不堪,四肢上爬满了白绒绒的颗粒,有点像卵子,死者的肚子好似被什么利器割开一道口子,一条条血淋淋的肠子被拉扯出来,

‘啅、啅’声,愈来愈强烈,我本来想用手去挪开死者,这场面根本无法下手,只好用竹杖将死者的尸体往上撬了撬。

我刚撬开一点缝隙,一条条拇指大小的清道夫,从死者身下蹦达出来,那些清道夫嘴角边还挂着点点血迹,显然他们刚才在吞噬尸体。

“哪来的清道夫。”我暗叹一句,举起手中的竹杖就打了下去,这一棍子下去,更多的清道夫从棺材蹦达出来,粗略估算一下,得有好几百条。

那些清道夫在棺材内蹦跶着,就是跳不出来,但是,让我更恐惧的事情发生了,死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清道夫啃噬个干干净净,就剩下一摞摞白骨。

很快,棺材内独剩下半棺血液,那些清道夫在棺材内游来游去,好不自在,只是这一幕让我看的却是那么胆寒心战,就觉得脑子是懵的。

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呼喊声,“来人啊!李哈子的尸体被吃了!”

人在遇到极度恐惧的事情,只有两种东西能带来安全感,一是光,二是歇斯底的尖叫,不然很容易疯了,这一嗓子喊出后,我勉强能镇定下来,但是,颤抖的双腿却出卖了我内心的恐惧。

待外面进来很多人时,那些清道夫已经开始啃噬棺材,他们问我,发生什么事,我颤着手,指向棺材说:“尸体已经被吃掉了!”

他们朝棺材看了一眼,哇哇地吐了起来,李哈子媳妇哭着问我:“现在咋办?”

“烧了!这些鱼会吃人!”我深呼几口气,缓缓地说:“找些干柴来,就在堂屋内连同棺材一起烧了,我相信李哈子在天之灵也希望我们这么做。”

他们听我这么一说,找来好几捆干柴将棺材团团围住,点燃,由于棺材内血液过多,这些干柴根本不够用。后来,李哈子媳妇将全村备有的干柴全部借来,才将棺材烧得干干净净。

这场大火烧了足足八个时辰,待火熄灭后,那些跪在门口的道士,方才回过神,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啥也没说,就是怨恨的看了我一眼,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丧事再较高低。”

这梁子是结下来了,我也没办法,只好任由他们离开,就当今天被鬼揍了,倒是郭胖子看着我鼻青脸肿的,死活要去揍回来,被我拉了回来。

随后,我给郎高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明天一大早带个骨灰盒来李村,替他舅舅装骨灰,他问我为什么,我将大致上的事情,跟他说了出来。

他问我棺材内哪来的清道夫,没有水怎么存活下来的,我想了半天,说:“这种清道夫生命力跟繁殖力极强,只要有一点点尸水,它们就能存活下来,然后产卵,一代复一代,几天时间可以产好多子孙,至于清道夫怎么进得棺材,我还没弄明白!”

听后,他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说了一句,“明天我带人来调查!”

当天夜里,我没有回坳子村,而是带着郭胖子在李建民家里休息一夜,第二天一大清早,李建民推开门,哈哈大笑说:“陈八仙,我昨天晚上又梦到我爹了。”

我从床上一骨碌爬起,在郭胖子身上掐了一把让他起床,就问李建民,“梦到什么了?”

“我爹让我替他感谢你,他在阴间过的好,身边再也没有那些小鱼围着了,就是觉得胸口有点闷,还缺点什么,希望你帮忙解决,他才能去投胎。”李建民兴奋地说道。

听着这话,我揉了揉太阳穴,将事情梳理一番,烧死那些清道夫,李建民就梦到他爹在阴间过得很好,也就是说,他爹的冤极有可能就是来自那些清道夫。

想想也对,谁对啃食自己尸体的东西不恨?而那次我却放走那些东西,死者不恨我才怪。现在烧死一些清道夫,证明我当初不是有意放走那些东西,死者对我的恨意便消了,这不是说替他报仇了,而是一种心意。

至于那些假仙,可能是堂屋吵闹那一幕让死者一并恨上了,毕竟他们的属相跟死者相冲,更容易惹恼死者,所以,他们身上的煞泡才会比我更严重,以至于李哈子丧命。

而死者说心口不舒服不能投胎,或许就是指放清道夫的凶手吧!

可清道夫又是谁放入棺材的?难道,李建民他爹跟李哈子有共同的仇人?

第二十九章 寻找线索

随后,我们在李建民家里随便扒了两口早饭,期间,他的大哥跟三弟也来了,对我表示一番感谢,我说应该的,便带着郭胖子前往李哈子家。

由于昨天夜里的大火烧得太久,李哈子的一众家属并没有怎么休息都顶着一对熊猫眼,见我去了以后,他们对我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热情的有些受不了。

扯了老半天,愣是让我们在她家扒几口早饭,说是礼仪,替她家办事,不能在别人家吃早饭,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再次吃了一些东西。

在她家等了差不多半小时,郎高带着两名公安走了进来,这次,郎高没有穿制服,而是一身披麻戴孝,显然是以‘孝子’的身份来参加丧事。

我跟李哈子的嫡亲商量一下丧事,最后决定开路这个过程不办了,原因在于,李哈子的孩子太小,外甥侄子也才三个人,怕在法场内转不起来,再加上村里还有七名假仙身染煞泡,怕激怒到那些人,毕竟这事或多或少跟李哈子有些关系。

综上所述,开路省了下来,但,却多了一道程序,那就是立血碑,按照我们那边的风俗,墓碑一般都要等到死者死后一年才能立,但,因为这次情况有些特殊,李哈子的亲属要求立血碑,算是对死者表达另一种情感吧!

立血碑跟立碑只差了一个字,但是,过程却要复杂很多,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多,甚至可以说,立一次血碑,跟办理一场丧事差不多。

我也没有拒绝,就说丧事让那伙道士继续办理,抬墓碑、立碑这类活可以接,他们想了半天,觉得在理,就说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伙道士先接的丧事,若是我在中间拦下这场丧事,会招人话柄,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毕竟昧良心的道士多,但,心存善念的道士也不在少数,不想因为一场丧事,得罪整个道士行业。

我以后还要在这片地混,我代表不是我一个人,而是老王这一帮的所有八仙,得罪他们,恐怕以后抬棺材这活,真接不到,那道士的话,并没有恐吓的意思在里面,而是实实在在的实情,说白了,我们八仙就是他们眼皮底下混饭吃的。

最后,李哈子的媳妇问我立血碑的时间,我要过她儿子的生辰八字,又要了李哈子的八字,算了算,将时间定在明天,也就是李哈子下葬的当天下午。

商量好这一切,郎高让我协助他手下的公安一起调查清道夫是谁放入棺材,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身上的这煞泡虽说比先前好了一些,但并没有彻底转好,这放清道夫之人关系到我的健康。

本来郎高也想参与调查,让我拒绝了,我说,既然披麻戴孝就要做好‘孝子’,不然容易招来死者不喜,他想了想说,行,让我一定要查出害死他舅舅的凶手。

从李哈子家出来后,我身旁多了两名公安,这让郭胖子一阵得瑟,说啥公安给他当保镖倍有范,惹得那两名公安急瞪眼。

我让那两名公安先去堂屋看看有没有线索,我带着郭胖子去一趟那几名假仙家里,想看看他们身上的情况。

在他们身上查看一番,发现他们身上的煞泡相比昨天好了很多,他们媳妇说艾草洗澡有效,对我感谢一番,又拿了一些钱财。

说句实在话,我的情操并不是多么高尚,也不是那种施恩不图报的人,对于他们的感谢,我是坦然受之,那些钱财也一一收下,我比谁都需要钱,我需要钱给母亲买药,需要钱替父亲分担家庭责任,再说句自私一点的话,我也需要存点钱以后娶媳妇。

收人钱财,办事就要更加上心,我让他们坚持给假仙用艾草洗澡,如果有可能就去李建民父亲的坟前烧些黄纸,说一些好话,应该会好得更快。

她们对我又是一番感谢,差点就跪了下来,好在郭胖子反应快,将她们拉起来,说:“信九哥的话,肯定没错,保证过过几天就好了。”

那些妇人或许没发现郭胖子的动作,可我却是看的清清楚楚,这货哪是拉她们起身,而是借机揩油,有时候我真想不懂郭胖子,这口味未免太重了吧?

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滚出去,别TM在这耍心眼!”

郭胖子不甘的收回手,一脸怨妇样的嘀咕着走了出去,我随后跟了出去,然后向堂屋走去,打算好好检查一下堂屋。

我走进堂屋的时候,堂屋里站了挺多人,一个中年道士正在拣死者的骨头,嘴里念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语,一众亲属正跪在那堆柴灰面前哭泣。

我朝道士脸上看去,国字脸,嘴角下一缕三寸长的胡须,给人一排风仙道骨的感觉,见我们进来以后,他头也没有抬。

“这家伙是谁?感觉很牛掰啊!”郭胖子指着那道士问我。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或许是我们的声音吵到那道士,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眉头皱了皱,也没有说话,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别吵,我们做我们的事,别打扰人家!”我轻声说了一句,就朝堂屋最里面走去,那两名公安也跟了上来。

因为大火的原因,堂屋内的气味并不是很好闻,空气中还掺杂一些清淡的腐臭味,堂屋最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也就是一架木质的神台,上面摆放着李村各家各户的祖先牌位,以及一个香盅。

我大致上看了看,没有可疑的地方,在地面四周也看了一下,还是那样,只是大火烧过后,墙壁有些泛黑,按照我的想法来说,李哈子跟李建民他爹俩人平常很少有交际,共同的仇人是不可能存在。

可这俩人死后,尸体偏偏遭遇到清道夫啃噬,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般棺材旁边都有人守着,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放入清道夫。

在堂屋内转了老半天也没什么线索,郭胖子有些不耐烦的说:“九哥,你到底干啥的?查凶手这种活不是公安的工作吗?你瞎搀和什么?”

第三十章 知客

我瞪了郭胖子一眼,说:“在死者面前不要乱说话!”,郭胖子吐了吐舌头,没有说话,跟在我身后。

那两名公安在堂屋内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线索,年龄较大的那名公安问我,“小兄弟,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这事太奇怪了!”

“一群****,光顾着在地面寻找,堂屋上面你们找了?”郭胖子嘀咕一句,以看待****的眼神,在我们三个人身上扫了一眼。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他这话说出口后,我跟那两名公安对视一眼,觉得这话在理,一直以来我们都在堂屋地面寻找,堂屋的上方还真没寻找过。

说着,我们找来一条长梯,架在墙壁上,这番动作引来李哈子亲属的围观,可能是考虑到我们在办正事,他们也说什么,继续跪在地面。

我让两名公安跟郭胖子扶住长梯,我一步一步向上爬去,堂屋的高度比一般为七米八,这长梯自然也要足够高,所以,长梯的稳定性不是很好,摇摇晃晃的。

费了好大一番劲,才爬到长梯最上面,它的位置比堂屋房梁要矮上些许,我微微抬头朝房梁上看去,就见到房梁上有东西,因为距离的问题,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就知道那东西白绒绒的一片。

“胖子,找根长点的竹杖来!”我朝下面的郭胖子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工夫,郭胖子找来一根长竹,约摸两三米长,我下到长梯一半的位置,接过长竹往上爬,多了一根长竹长梯的稳定性变得更不好。

我深呼几口气,爬到原先的位置,将身子侧了过去,颤巍地举起长竹朝房梁上那团白绒绒的东西滑去。

长竹刚到那个位置,就传来轻微‘啪啪啪’声,就像打碎鸡蛋发出的那种声,手下一用力,一团足球大小白绒绒的东西,掉了下去,不偏不倚正砸在郭胖子脚下。

“靠,九哥,你要谋杀我啊!”郭胖子抬头朝我骂了一句。

我冲他歉意的笑了笑,说:“扶好长梯,我下来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我下到地面,将手中的长竹,挨着墙壁放下,蹲下身朝那团东西看去,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白绒绒的东西,看的人头皮发麻,跟李哈子身上那种白绒绒的卵子十分像,不对,不是像,而根本就是。

伸手轻轻一压,发出‘啪’的一声,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清道夫的卵子,我们几人相视一眼,大家眼神都比较疑惑,这东西怎么会放在房梁下上。

难道,有人放在房梁上,为的就是让这些卵子掉入棺材内?

想到这里,我转身拿起长竹就准备对比一下距离,在拿起长竹的一瞬间,七八条清道夫在长竹的顶端跳了起来,擦,又有这种东西。

这一幕,吓我们一跳,脱掉脚下的鞋照着那几条清道夫就啪了下去,好在数量不多,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就将东西弄死,在堂屋内并没有引起骚动。

我朝放长竹的地方瞥去,就看到地上有一滩很小的水泽,一直以来只知道清道夫生命力跟繁殖能力极强,没想到竟然会强到这种地步,只是一小摊水泽就能繁殖出来七八条。

愣了一会儿,我拿着长竹对着房梁的位置大致上比了一下,位置差不多,若清道夫的卵子放在房梁那个位置,正好掉入棺材的头部,按照风俗来讲,未入葬前棺材不能完全合上,需露出死者的头部,那放清道夫卵子的人,应该深知这个习俗,所以才将清道夫卵子放在房梁上,而清道夫卵子又特别轻,只需要一点点微风就能掉落到棺材。

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神不知鬼觉地将清道夫卵子放入棺材,而清道夫存活所需要的水份就是尸水,那几天我跟李建民三兄弟守在堂屋之所以没吻到尸臭味,恐怕那些尸水刚有一点,就被清道夫给弄了。

李哈子的尸身更加简单,他浑身长满煞泡,只要稍微破几个就有大量的污水,这种污水被清道夫视为最好的寄养品,所以,李哈子的尸身才会这么快腐烂,被啃噬。

那么问题来了,这清道夫卵子谁放上去的?问题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因为明天就要替李哈子立血碑,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我没有更多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就让那两名用塑料袋装着一些清道夫的卵子,挨家挨户去问问,希望能得到结果。

弄好这一切后,那道士将李哈子的骨头也差不多捡完了,我冲他笑了笑,弯了一个腰表示礼仪,他比较诧异我的反应,不过还是朝我点了点头,算是还礼。

我绕过跪在前排的人,在郎高身后拉了拉,轻声说:“郎所长,明天立血碑,现在就需要去镇子上买好墓碑,不然时间上恐怕来不及。”

本来我想直接跟李哈子媳妇说这事,但是,她跪在最前头,我怕招来那道士不喜,才跟郎高说这事,一则他昨天的表现让我觉得这人挺好说话,二则嘛,在场的也就认识他。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带我们朝堂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价钱方面,我跟舅妈商量了一下,墓碑大约2000块钱,刻字是十块钱一个,整块墓碑大约也就是40个字,也就是400块钱,从镇子请辆车运墓碑到李村的大马路,大约是80块钱,你们八仙从大马路将墓碑抬到坟场,路途不是很近,给你们一人一百五,挖墓井给你们三百,你是挖墓碑的主事人再额外给你开一百块工资,共计4000块钱,红包方面另算,其它的一些祭品之类我们自备,你觉得怎样?”

我点了点头说可以,对郎高这人,我不得不高看一眼,他说出来的价钱条条是道,总体上的价钱跟我心中的价钱不差一分钱,若不是知道他是所长,我甚至会怀疑,这人不会是丧事上的知客吧?

所谓知客就是专门帮主家管钱的人,有时候也会帮忙招待客人,有的地方地方叫知宾,一般的红白喜事都会请这类人,有些时候知客是主家那边请,有些时候知客是承接红白喜事的人带过去。

知客的身份较为特殊,权利也挺大,类似一家公司的总会计,例如上次的丧事,什么事都是我一手操办,比较累心,若是有个知客在身旁,就会轻松很多,他能够帮我安排很多事,请人、开销方面知客都能做的很好。

第三十一章 陈天男 【为隐身人加更】

倘若我要在丧事这一行混下去,找个知客跟在身边是必不可少的,我将注意打在郎高身上,不过,考虑到对方是一所之长,这显然是上天绣花,想得挺美。

压下心头的想法,就将房梁的事跟他说了一下,至于后续的事情,让他招呼那两名公安用心就好了,毕竟现实不是小说,有了那清道夫卵子,找出凶手还是挺简单,并没有那么多悬疑在里面。

他点了点头,给我掏了四千块钱,又将墓碑上要写的字递给我,并没有多余的话语,就说:“办好这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接过钱,带着郭胖子离开李村,准备去镇上置办墓碑,在路上给老王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给我找六名八仙来抬墓碑,老王听后,犹豫了好长时间,慢吞吞地说:“九伢子啊,我们现在在黄庄抬棺材,恐怕凑不齐六名八仙给你!”

“嗯?你们有活了?”我一愣,老王说的事,我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按道理说,我跟老王是一伙的,有棺材抬他不可能不告诉我,除非,他要将我摒出他的圈子。

电话那边的老王好似也听出我的语气不对,连忙解释道:“九伢子啊,不要乱想,我那天看你身上长满水泡,就没叫你,你永远是我们八仙的这个圈子的人,兄弟几个对你也挺佩服!”

听着这话,我心里舒出一口气,自从学会六丁六甲葬经篇的东西后,对老王的态度的确有了一些改变,看来以后需要注意一下,就说:“老王,你能给我找来几个八仙?我这边连我在内有两个人!”

“黄庄这边死了一个大户,主家要求用十六名八仙来抬棺,附近的八仙几乎都在黄庄,大概还有五个闲在家里”说着,老王好像想起什么,急道:“对了,有个新来的八仙,年纪跟你相仿,不知道他去不去!你打电话去问问,你们年轻人好说话,其他五名八仙我给你叫。”

“他叫什么名字?电话多少?我去问问!”又有年轻人来抬棺,估计家里应该挺穷吧,我如此想到。

“陈天男,电话是1536060…,这人有点奇怪,我也不知道么子说,你们见面后就知道噶!”老王解释说,随后又问,“听说,你跟那群开路的道士闹了一些意见?”

我让胖子拿手机记下电话号码,心下有些疑惑,昨天才跟那群道士闹了一些事,怎么老王就知道了,问:“算是吧!怎么了?”

“九伢子啊,咱们八仙这行地位较尴尬,都在那群道士眼皮底下混饭吃,有啥事让着他们一点,不然在这片地我们就没得饭吃了!”老王说了很多,大致上是让我不要得罪那群道士,就算受点委屈,也吞在肚子里不要说。

我说了一句好,把地址告诉老王,让那五名八仙明天一大清早就来李村集合,然后去挖墓井。

挂完电话,我给陈天男打了一个电话,响了好长一段时间,电话才被接通。

“喂!哪位,我正在忙呢!”手机那头响起一道较猥琐的声音,紧接着,又响起一道女人的喘气声,“天哥,摸我,快摸我,人家还要。”

擦,真TM晦气,是不是按错数字了,我让郭胖子拿手机对了对号码,没错,是这个号码,我正准备说话,那道猥琐声音又响起了,“玛德,谁啊!说话!”

“老王介绍的,抬墓碑来不来给句话!”不是缺人,我真TM不想跟他说话,大白天做着如此剧烈的运动,特么太没羞耻心了。

“来,来,来,哪个村子,我马上来!”手机那头的声音有些急。

“明天一大清早李村集合!”我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老王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这种色狼也拉进八仙,我忽然就觉得郭胖子比他纯情多了。

“九哥,您老人家让我从县里来坳子村就是,就是,抬墓碑?”郭胖子朝后面退了几步,跟我保持着一段距离,语气有些恐慌。

“咋了?看不起抬棺匠?”我瞥了郭胖子一眼,问。

“九哥,我怕鬼,求您放过我!”郭胖子快哭了,脸上的表情当真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少扯犊子,现在刚好八个人,你要是刚退出,我给你爸打电话,说你在学校摸校花屁股。”我威胁道,事到如今,只能将郭胖子拉下水,他这身肉不当抬棺匠太浪费了。

“九哥,不带这么玩兄弟的,您当初可是告诉我,我工作的地方有花姑娘,运气好还能遇到女明星嘀,这抬棺材哪能遇到这些人啊,都是死人啊!您是赤果果的欺骗兄弟感情哇!”郭胖子一脸委屈,想走又不敢走,要是让他爸知道他在学校的事,一顿皮肉苦,绝对少不了。

“哪里欺骗你了,花姑娘死了要请人抬棺材不?女明星死了要请人抬棺材不?”我语气升了一个腔调,在学校的时候,就这样镇住郭胖子的,一用这招郭胖子立马认怂。

这次也不例外,郭胖子一听我要发火了,立马就怂了,小心翼翼地说:“要,我听你的话还不成么,不就是抬个墓碑么?有什么可怕的!”

我满意的笑了笑,在郭胖子肩膀拍了拍,“虽说这行业苦了一点,但绝对有前途的,你想想啊,什么工作都有可能失业,唯独咱们这一行不会,哪朝哪代不死人?死人就需要请人抬棺材对不?”

郭胖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我安慰郭胖子几句,又许诺给他在乡下找个好姑娘,连哄带骗的总算把郭胖子忽悠进八仙这个行业,多年后,我问郭胖子后悔走进八仙这行没,他说,我要感谢九哥带我入行,哪来的后悔。

随后,我们租了一辆摩托车直奔镇子,今天必须要把墓碑买好,连夜加工将字刻好,时间很紧,刻不容缓。

来到镇子后,已经接近下午两点,郭胖子说要去银行看看他爸打钱下来没,我不好说破就让他去了,跟他约好在镇子的一间旅社集合。

第三十二章 玲珑血碑

我在镇子溜达一圈,又问了一些人,才找到一家卖墓碑的店子,这店子算不上多大,三十来个平米,店内都是一些没有铭刻的平碑,老板是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鹤发童颜的,面相与实际年龄有些格入。(平碑,半成品的墓碑,上面没有刻字)

老板见我进去,面色微微一愣,说:“年轻人,有何事?”

“一米七乘五十五,三公分厚,石料是花岗岩,双龙捧珠的款式,碑框是黑底,上面刻着红色魏体,四十个字,一共多少钱?”我开门见山的直接说出墓碑的要求。(一米七是碑高,五十五是碑宽,一般的墓碑是一米五乘五十,当然,这是农村普通的墓碑,真正的墓碑后文才会讲到,让大家了解什么是真正墓碑。)

“什么时候要?”老板问我。

“明天!”我在店内摸了摸一些平碑,感觉特别滑,有人造加工的痕迹,主家只给这么多钱,也只能买这种货色的墓碑,我也没管那么多,就说:“时间上来得及不?”

“连夜加班,应该来得急,不过,价钱方面恐怕有点高。”老板瞥了我一眼,说:“粗略估计下,大概需要2400左右!”

说句实在话,本来可以再讲一下价钱,但是,我们这一行是多少就多少,主家给多少就要花多少,这中间的油水不能捞,至于原因么,我们对于鬼神还是保持几分尊重,花在鬼神身上的钱不能赚,赚了也会从其它途径花出去,例如生病之类的。

像一些卖黄纸的店铺,他们的秤绝对是足斤足两,甚至还会多一些出来,讲究的也就是这个道理。

“行,就2400!”我点了点头,掏出半扎毛爷爷,数了24张给老板,说:“这户主家死的有些惨,立的又是血碑,老板明白我的意思吗?”

“呵呵,年轻人,我打了三十几年的墓碑,这些东西都不懂那不是白干了,行,我给你选块上好的平碑,保证能平平安安地入蹲。”老板笑了笑接过钱,向我招了招手,带我进到另外一个房间。(入蹲即入土)

这房间有些小,约摸几个平方的样子,屋内的灯光有些暗,几块平碑竖在墙壁,我用手摸了摸,质量比外面那些平碑要好上一些。

“我是你这么大的时候,最看不起赚死人钱的,没想到最后还是做起打碑这一行,今天看你小子挺爽快,卖一块我的私货给你!”老板将我带到一块平碑前,说:“这块平碑,我打算留个自己的,有些年头了,你看看怎样?”

我瞥了一眼那平碑,颜色泛青,两旁刻画两条真龙,最顶端是一颗圆形的石球,上面用魏体刻着一个‘奠’字,整块墓碑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伸手摸了摸石料,入手的感觉十分平糙,平是整块石面摸上去特别顺,糙是石面细微的颗粒,给人一种真实感。的确是一块上好的石料,并不像外面那些经过人工处理的平碑特别滑顺。

“老板,这块平碑的价钱恐怕不止2000吧?”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呵呵!”老板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说:“现在赚死人钱的都是老年人了,年轻人没得几个愿意干,像你这么年轻来买墓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若是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八仙吧!”

我点了点头,问:“您老怎么看出来的?”

“早些年小老头也抬过棺材,对八仙这一行也懂得一些,你脚下步伐较沉重,左肩微微下沉,显然是抬过较重的东西,而你身上有一股清淡的黄纸味,现在又进了小老头的墓碑店,不是八仙又是什么?”老板笑呵呵的解释道。

我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老头不简单,绝对不是普通卖墓碑的老板,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谈怕被骗,就说:“老板,我还是买外面的墓碑,里面的价钱有点贵,主家并没有给那么高的价钱!”

“主家给了你多少钱?”老板笑呵呵的问我。

“一切办好,4000,平碑以及刻字的预算是2400”我说了一句大实话,意思是我只有这么多钱,别推销其它的墓碑了。

“有意思的小家伙,我既然把这块墓碑给你看,绝无涨价的可能,我蒋天生不差这点钱!”老板呵呵一笑,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说:“小刘,叫十几个人过来抬平碑!”

听着这话,我愣了,真的愣了,就这么一块平碑需要十几个人来抬出去?太扯了吧?以我的眼光来看,最重也就是600斤左右,我问他:“需要十几个人来抬?”

“呵呵,年轻人,当年我找到这块平碑的时候,也是你这种表情。”老板笑了笑,掏出一盒烟,递了一根给我,说:“你明天抬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摸不清这老板什么意思,跟他素未谋面,将一块这么好的平碑给我,要说没有图谋,谁信呐?

“您到底啥意思?能给句实在话吗?小子虽然涉世未深,但也明白无功不受禄,您这是?”我接过老板的烟,拽在手里不敢抽,怕烟里下了迷药!毕竟我身上揣着4000块钱的巨资,指不定这小老头就是打这钱的主意。

“哈哈哈!”老板将我的神色收入眼底,哈哈大笑,道:“年轻人,别想多了,我并不是平白无故将这块平碑送给你,有个小小要求,你若能做到,我额外再给你3000,怎样?”

“您说,小子能做到一定照办,至于那3000,您留着养老吧!”跟这老板说话,我感觉真的好累,实在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你先前说主家死的挺惨,立得是血碑,而我这块平碑有个学名叫玲珑血碑,与你说的立血碑有些渊源,只要让这块玲珑血碑入蹲,死者生前的怨气、冤气、戾气即刻消散,比那些所谓的道士、和尚念七天七夜的经文更好。”

说完,老板在我身上打量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又摇了摇头,说:“我的要求是,明天只能八名八仙抬墓碑,平平安安地入蹲即可,并没有其它要求,记住,只能八名八仙,多一人出了什么事,我概不负责。”

听着这话,我伸手掰了掰那块墓碑,很沉,抬不动分毫,这是什么要求,不是瞎扯淡么?十几个人才能抬得动的墓碑,让我们八个人抬,这摆明是不可能的事。

第三十三章 俩极品

“怎样?八仙小子,敢不敢答应我的要求。”老板一脸贼笑,“若是嫌弃钱少,我给你在后面加个0,额外给你三万,我这辈子什么都缺,就不缺钱。”

玛德,他后面这话深深地刺激我,我什么都不缺,就特么缺钱,我有点心动了,但考虑到那平碑的重量,摇了摇头,说:“抬不动!”

“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抬动了呢?”说着,老板掏出三扎崭新的毛爷爷在我面前扬了扬,“三万,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你只需要八个人将这块墓碑入蹲,这些钱就是你的。”

看着毛爷爷那慈祥的面孔,我真的想一把夺过来,活了十八年压根就没见过这么多钱,那种感觉,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村东头的大广播,太稀罕了!

“抬不动,我还是买外面的普通墓碑算了。”这种想法在心里想想就好了,不是我的东西,强求不来。

“我说你小子,咋那么没出息?”老板叹出一口气,说:“一块重点的墓碑就将你吓到了,以后怎么抬棺材?”

我看了老板一眼,他这话有些道理,就问:“那块玲珑血碑有多重?”

“有缘人来抬这玲珑血碑也就是一百来斤,无缘人来抬这玲珑血碑大概有一千八百斤重。”老板摸了摸玲珑血碑,眼神中有一丝伤感,让我看得很诧异。

“行,明天早上我来取碑!”不知是脑抽了还是怎么回事,看着老板那眼神,我莫名其妙的就答应下来了,将李哈子的生辰八字以及他后人的名字递给老板。

“好小子,只要你将它入蹲,你的人生会因此发生改变。”老板赞叹一句,朝外罢了罢手,意思很明显,赶客。

从墓碑店出来后,也不知道咋回事,我浑身都是汗,我怕汗水沾到煞泡,掀了掀衣服看看煞泡的情况,心中舒出一口气,这些煞泡已经变得很小,里面那黑麻麻的污水,淡了好多。

随后,我给老王打了一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墓碑店老板,他在电话那边愣了一会儿,说:“那人是一个活神仙,千万不要得罪他。”

我说了一声知道了,就把电话挂断了,不想跟老王提抬玲珑血碑的事,怕他担心,便一个人在镇子上转了一下,买了一些艾草,打算晚上用艾草洗澡。

买好艾草,就来到跟郭胖子约定好的旅社,那间旅社很好找,是我们镇子唯一一家旅社,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找到那家旅社,还没进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是郭胖子的声音。

“玛德,你个瘦猴,老子先订的房间,你凭什么抢我的。”

“死肥猪,老子钱多,这房间自然是我的。”

“草,老子一屁股坐死你个瘦猴。”

“来啊,来啊,老子就站在这让你坐。”

“行,你站那别动,让你尝尝千斤压顶的感觉。”

我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郭胖子将裤腿倦了起来,正准备朝对面那年轻人冲过去。

这年轻人,很瘦,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不足为过,一头金黄色的头发特别耀眼,左耳打了一个耳垂,上面吊着一颗价钱不菲的钻石,面色较为清秀,身上一套五颜六色的乞丐装。

擦,钻石掉耳朵上,真TM是人才,我叫住郭胖子,问:“怎么回事?”

“九哥,你来了啊,这家伙抢我们的房间。”郭胖子走到我身旁,伸手指向那年轻人。

“具体怎么回事?”我问郭胖子。

他说:“我在银行取完钱,就给这家旅社打电话订了一个房间,然后在网吧聊了一会儿QQ,来到这旅社的时候,这瘦猴用双倍价钱把我们订的房间抢了过去。”

“死肥猪,你骂谁瘦猴?”那年轻人冲上来就准备动手。

郭胖子一听,“来啊,看老子揍你丫个万紫千红不?”

“行了,别吵了,找老板说理去!”我拉开即将打起来的两人,朝旅社前台走去,问:“老板,开店得讲诚信吧!都是一个镇子的人,你这样做生意以后谁敢上门?难道我订了房间,睡到半夜,有人出双倍价钱,你也要将我们叫起来?”

那年轻人把目光看向我,说:“你这人咋说话?老板开旅社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赚钱,你这样说,就是断老板的财路,有你这么做人的么?”

说完,那年轻人朝老板看去,说:“老板,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老板连忙点了点头。

“草,你说什么,欠揍是不是,信不信老子砸了你这家旅社。”郭胖子听着这话,擂起拳头就朝老板砸了过去。

“几位小兄弟,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就一句!”老板将身子退了退,避开郭胖子的拳头。

“说!”

“说!”

郭胖子跟那年轻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我站在一旁有些愣了,这俩极品上辈子绝对是一对离异的夫妻,这辈子找彼此报仇来了。

“我这旅社还有很多房间,你们没有必要争吵。”老板一脸哭相。

“草,不早说!”

“草,不早说!”

两人的声音又同时响起,其默契程度,当真让人咋舌。

“两位爷,你们一来就开骂了,哪有给我机会开口啊!”老板快哭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个误会,我向老板说了一声抱歉,掏出身份证让他开一间最便宜的房间。

老板说好,接过我的身份证,在本子上记下我的身份证号码以及名字,我眼尖的发现,我名字上面那个名字,心中一愣,擦,不会这么巧吧,怎么是这家伙。

我抬头朝那年轻人看去,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看了老半天,不像缺钱的人吖,光他耳朵上那一坨钻石,普通家庭一辈子都买不起啊!

“小子,看什么,老子是直男,对你没xing趣!”那年轻人语气很冲。

“我看你哪里直了,根本就是一弯男。”郭胖子在一旁嘀咕道。

“草,死肥猪你说什么?”那年轻人一听这话又火了。

眼瞧两个人又要掐起来了,我连忙拉开俩人,看向那年轻人,问:“你叫陈天男?去李村抬墓碑的?”

第三十四章 字迹

那年轻人松开郭胖子的衣领,诧异的看着我,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我要去李村抬墓碑?”

我在那年轻人身上打量一眼,瘦成这样,真的可以抬墓碑吗?不会被墓碑压死吧?

那年轻人见我没有说话,又问:“喂,那谁,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李村抬墓碑?”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是上午给你打电话的陈八仙,这位是郭胖子。”

“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来来来,抽根烟,极品芙蓉王。”陈天男脸色当真如翻书一般,连忙从口袋掏出一包好烟,递了一根给我,犹豫了一下,给郭胖子也递了一根。

“谁稀罕这破烟!”郭胖子接过烟,扔在地面,用脚踩了踩,以此发泄心中的不满。

“行了,郭胖子,别小家子气了,以后都是自家人。”我在郭胖子肩膀上拍了一下,向陈天男歉意的笑了笑,说:“郭胖子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随后,我们三人聊了一会儿,就去了我开的房间,因为先前那一幕,郭胖子跟陈天男不搭调,老是唱对台戏,我夹在中间真特么郁闷的死,无奈之下,只好任由他们俩互掐,我去洗手间用艾草洗了一个澡。

洗完澡后,俩人不知道达成什么条件,勾肩搭背的,郭胖子对陈天男一口一个天哥地叫着,竟然像一对多年没见面的好兄弟一般。

我问胖子咋转变这么快,他的回答让我差点笑喷,他说:“天哥把波多野结衣的步兵小片给我了,真是好人呐,一直看着骑兵,真TM不爽。”

本来我不知道骑兵、步兵啥意思,还是郭胖子给我解释的,他说,骑兵有马,步兵没马。我特么真想抽他,一个人把小片看到这地步,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一个好色,一个yin荡,俩人很快就打成一片,把我搁在一旁,那俩人聊到差不多半夜,方才停下,只听见陈天男说:“小胖,好好伺候哥,以后哥找个美妇陪你玩几天。”

“谢谢天哥,小胖一定好生伺候你!”郭胖子一脸谄媚,那样子要多贱有多贱。

说完,陈天男冲我笑了笑,留下几包好烟说是见面礼,就走了。

一夜无话,翌日,我一大清早拉起郭胖子,又将隔壁房间的陈天男叫起,一行三人直奔墓碑店。

来到墓碑店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刚****毛尖,潮红般的阳光晒在身上,宛如披上一层柔和的外衣,非常舒适,是个不错的天气,希望今天的墓碑也能如天气一般。

我们来的比较早,路旁一些店子大门紧闭,唯独这家墓碑店是大门敞开,老板好似知道我们会来一般,一盏茶几、四条小凳、四只盛满茶水的玉杯,上面热气腾腾,显然是刚倒下不久。

“你们来了,请坐!”老板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们坐下。

郭胖子跟陈天男那俩人大大咧咧地坐下,抬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赞了一句,“好茶!”

我愣在原地,没有坐下,而是慢步走向老板身后那块玲珑血碑,那上面的字眼深深地吸住我目光,青色的字迹若活物一般,踊跃于平碑上,遒劲有力,磅礴大气,透着一股傲气,我有种错觉,这字体好似有灵气,看着它,我心里特别舒畅,好似能忘却所有烦恼。

“小兄弟,这字体可入得你眼,可对得起你那四百块钱?”老板抿了一口茶,笑呵呵的说。

我被惊得说不出来话,以前对书法略有涉及,在墓碑上刻字不比纸张上,只有一次机会,错一次就废一块平碑,对书写之人要求特高,必须要一气呵成,中间不能有间断,断一次有断子绝孙的意思在里面。

当然,这书写并不是说直接用利器在上面刻画,而是先用毛笔在平碑上写好,然后用利器照着字迹慢慢凿下去,这凿工又是一门技术活,力度不能重一分,也不能轻一分,重一分会使旁边的碑面露痕,轻一分凹进去的深度不一样,影响整块墓碑的美感。

而这块玲珑血碑,无论是字迹,还是凿工都是一流,我找不出任何缺点,根本就是鬼斧神工之作,按照我的知识来说,不论平碑的价钱,光这字迹跟凿工就值七位数。

“满意,太满意了!”我有点激动,说:“您真乃神人呐,只是…这墓碑的价钱,恐怕早早地超过我付给您的工资,这…这…?”

“呵呵,价钱无须在意,我昨天就说过,只要你们能将这墓碑平平安安地下蹲,我倒给你三万,不要问我原因,只是看你小子顺眼,以后可能会要求你做一些事。”老板站起身,在玲珑血碑上摸了摸,嘀咕道:“这玲珑血碑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听着这话,我也是醉了,见人送过笔、送过花、送过钱,还从来没见人送过墓碑的,这特么算怎么回事。

不过,想到对方是高人,我将心中的想法压了下去,朝老板鞠了一躬,说:“以后只要用得着小子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小子,记住今天的话,到时候可别后悔!”老板笑了笑,示意我喝一杯茶。

我有种被坑的感觉,转念一想,我一贫苦老百姓有啥东西值得他坑?也没想那么多,抬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朝郭胖子他们看了一眼,这茶涩的要死,哪里好喝了?

“茶如何?”老板问我。

“不怎样,很苦涩!”我说了一句实话,像品茶这种东西,都是富贵人家的事,我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闲钱品这种东西,就知道有些茶叶很解渴,但,绝对不是眼前这种茶叶。

“不错!是个实在人”老板满意的点了点头,也没对我再说什么,转身看向郭胖子俩人,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会儿,说:“两位小兄弟,万事有因就有果,坚持你们的本性,或许有一天,你们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说完,老板又在我身上打量一眼,嘀咕道:“八仙聚、聚八方,翼龙当空,风俗是该回归老祖宗怀抱了。”

第三十五章 抢席(上)

听着这话,我有些疑惑,八仙聚、聚八方、翼龙当空,是什么意思?便把目光看向老板,发现他眼角暗蕴着一丝哀愁,但嘴角却有几分笑意。

我问他这话何解,他摇了摇头,说:“不可说,不可说。”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随后,我在镇上租了一辆货车,老板又叫来十几名工人将玲珑血碑搬上车,整个过程中,我想去试试墓碑的重量都被他拒绝,这让我们三个更加疑惑。

临出门的时候,老板叫住我们,说:“三位年轻人,坚持你们的本心,莫断了行业的传承,无论低贱还是高尚的工作,总要有人做,人人都想坐轿谁来抬?”

我没有说话,只是朝老板深深地弯了一个腰,我知道,一般赚死人钱的,不需要太多的话,用行动表达即可,对老板的身份有些点琢磨不透,就觉得这人很神秘。

郭胖子俩人见我如此做,他们也弯了弯腰,郭胖子说:“老板,我以后跟九哥混饭吃,他干啥我干啥。”

“哈哈,年轻真好!”老板对郭胖子笑了笑,然后示意那十几名工人跟我们上车,说:“落地之前,你们三个切莫触碰墓碑,会坏了风水,抬墓碑的时候,买墓碑那小子不用戴手套,其他八仙都要带上手套。”

我们还想问原因,哪知老板罢了罢手转身就进了店子,无奈之下,我们几个只好上车,郭胖子跟刘天男俩人坐在驾驶室的副座,我跟那十几名工人坐在货车的车厢里面。

车准备启动的时候,郭胖子跟刘天男俩人就跳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的,“玛德,太热了,受不了这热气,还是去车厢吹吹风比较好。”

我‘嗯’了一声,将他们俩人拉上车厢,怕他们毛手毛脚的触碰到玲珑血碑,就把他们俩人安排在车厢最后面。

车子缓缓启动,向李村前去,一路上都是顺顺利利的,连半点磕碰都没有,快到李村的时候,时间大约是中午11点样子。

那十几名工人将墓碑卸下车,放在大马路的一旁,本来我想跟他们打听一下老板的身份,但是,看到他们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我就打消这个念头,给他们掏了一百块买水喝。

哪知他们连看不没看我,反倒给了我一个警告眼神,说:“小子,你最好不要让老板失望,否则,我们兄弟十几个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话这人,身穿一件天蓝色的背褂,身上的肌肉特别发达,凹凸有致,透过背褂隐隐约约能看到八块腹肌,就这身板,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百姓,反倒有点像电视机里面的保镖。

我尴尬的笑了笑,将钱收了回来,说:“尽量不让你老板失望。”

“希望如此。”那人丢下这么一句话,大手一挥,领着那十几号人,上了货车回镇子。

“这叼毛好叼,要不要花点钱弄他!”陈天男在我旁边嘀咕一声。

“就你这小身板,人家能打七八个,你还是算了吧!”说着,我带着郭胖子朝李村内走去,准备填饱肚子就将这玲珑血碑抬上山。

陈天男在后面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玩意,哪天大爷有闲心了,用十万块硬币砸死那叼毛,骂完,骂骂咧咧地跟了上来。

有钱就是任性,我扭头看了一眼陈天男,这货这么有钱还来抬什么墓碑,有钱人的想法真是难以琢磨,不过只合作一次,我也没打算问他。

我们走到李村的时候,正碰上送葬回来的队伍,领头的是郎高,他跟那道士正在说着什么。

看到我们过去后,郎高朝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又跟那道士在低声交谈什么,紧接着掏出一个红包塞在那道士手里。

那道士罢了罢手没有收,朝我们这边瞥了一眼,嘴角挂着一抹慈祥的笑容,向我走了过来,开口说:“小兄弟,不错,还有几分本事,连泡煞这么难的问题都被你找到突破了,有时间去我那坐坐,老道有些问题想跟你商谈一番。”

说句实在话,对眼前这个道士,我心中还是颇有好感,觉得他跟一般道士有些不同,不论别的,单独他那天在堂屋收拾尸骨的认真,就是一个不错的道士。

那道士说有些问题跟我商谈,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十之八九就是那天跟道士发生冲突的事,我没有直接答应他的要求,说了一句“有空一定去!”

那道士没再说话,在我们三人打量一眼,面色微微一愣,便走了。

“陈八仙,你总算回来了,刚才我舅妈还在担心立血碑来不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郎高走了过来,给我们三人一人派了一支烟,笑呵呵的说:“随我去堂屋吃饭。”

忙碌一大早上,又没吃吃早餐,的确肚子饿了,我们就跟在郎高身后向堂屋走去。

“墓碑弄得怎样了?”郎高走在前头,一边走一边问我。

“弄好了,卸在大马路旁边。”我答了一句,想起老王给我找了五名八仙,就问:“还有五名八仙呢?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他们早上过来见你没在这里,去坟场挖墓井了,过会儿功夫应该也该回来了,我们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清墓井。”郎高一边走着,一边解释。

我“嗯”了一声,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来,侧身看了一眼郭胖子两人一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两家伙都是新人,真的行吗?

来到堂屋后,地面被清洗的干干净净,又洒了不少花露水,先前那股腐臭味非常淡,若不细闻,很难发现这堂屋以前烧过尸体。

堂屋内,摆了两张桌子,一张摆在以前放棺材的位置,挨近神坛,一张放在靠近门槛的位置,因为送葬后,大部分亲戚都走了,只有主家的一些嫡亲,以及下葬的八名八仙,堂屋的人并不是很多,加起来也就是十三四个人。

我进去的时候,最上面那桌也就是靠近神坛那一桌,上面坐着八个人,定晴瞧去,面孔很陌生,并不认识,显然不是李哈子的亲属。

“什么意思?”看到那八个人坐在那,我面色沉了下来,扭头看向郎高,声音尽是冰冷。

第三十六章 抢席(下)

我之所以面色沉了下来是有原因的,按照我们这一行的行规,对酒席的坐向特别讲究,靠近神坛那一桌是zhu席,是整个丧事最重要的一席,也是菜肴最丰富的一席。

拿死者在家停尸三天为例,第一天,zhu席是主家以及丧事承接人(丧事没有包出去,就是知客)吃,第二天开路,是丧事承接人以及开路的道士吃,第三天送葬,是八仙吃。

而立血碑这一块的话,中饭一般都是我们抬墓碑这些人坐在zhu席,他们明显知道这个规矩,现在却坐在zhu席却还坐在那,摆明就是欺负人,因为他们早上已经坐在zhu席上吃过,没有连坐的道理。

我们不是争吃,也不是争面子,争的是一口气,争的是自己的本份,争的是尊严。

在外人看来,只是一桌菜肴稍微好一些的酒菜,可有可无。又有谁明白这桌可有可无的酒席对我们的重要性,我们干的是最低贱的工作,赚的是别人嫌弃的死人钱,吃的是夹杂着死人味的饭,唯有这下葬以及立碑的时候,我们才能比人高一等,才能坐在zhu席吃一顿踏实饭,饭不香,我们心里香,菜没味,我们心里有味,酒不烈,我们心欢喜。

可以呼我们为抬棺匠,可以称我们为赚死人钱,甚至可以骂我们是贱匠,但,酒席上,我们一定要坐在zhu席上,因为,那里有我们的尊严。

郎高见我脸色沉的有些可怕,尴尬的笑了笑,说:“他们先来的,就坐在那了,我这就请他们离开。”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双眼死死地盯着zhu席上那几名八仙,怒火中烧,我这人很少发脾气,但是,踩到我的底线,我会不顾一切后果,将那人踩在脚下。因为这脾气,在后来的抬棺生涯中,我得罪过不少同行人,大多都是争zhu席。

“哟!郎所长,你这是借势压人啊,才把你舅舅抬上山埋了就要把我们八仙赶下zhu席,哪有你这样做外甥的,你就不怕你舅舅从棺材爬出来找你啊?”说话这人年仅五旬,尖嘴猴腮的,坐在zhu席正上方的位置。

“这位老先生,我脱了身上那层皮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并没有拿所长的名头压你的意思,更不是赶你们下zhu席,而是凡事都要讲个礼,我舅舅今天需要立血碑,怕你们几位忙不过来,就另外请了八名八仙负责立血碑,按道理来说,这zhu席应该让给他们几位坐。”说完,郎高伸手朝我们这边指了指。

郎高这番话,说的句句在理,想必他对农村丧事也有些了解,这也难怪,像我们八仙以前经常打架闹事,他处理这类案件多了,一些礼仪自然也知道。

那尖嘴猴腮的人顺着郎高的手,看向我们,先是诧异一下,然后就露出一个怪异的笑,站了起来,走到我们面前,用手掐着我脸皮,说:“小子,我听人说过你,陈九嘛!跟老王那独眼龙混饭吃的,也不知咋回事,现在变成老王跟你混饭吃了,小子,你跟爹说实话,是不是尼玛跟老王?”

我没有跟他废话,也不想跟他说话,用实际行动把我的愤怒告诉他,抬腿一脚踹在他裤裆,一个右钩拳砸在他太阳穴,顺手捞起一条长板凳照着脑门就拍了下去。

霎时,鲜血四溅,我衣服上也沾了不少鲜血,那人顺势倒在地面,下意识的一挣扎,就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晕了过去。

“杀人啦!”zhu席上,几个八仙尖叫一声,冲过来就要打我。

郭胖子跟陈天男一见这情况,哪敢有半点犹豫,捞起长板凳横在身前,就防备那些八仙。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造fan不成?”眼瞧两伴八仙就要掐起来了,郎高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吼一声:“谁敢在我舅舅的丧事上出幺蛾子,明天全部关号子里面去。”

有时候,当官的一句话低过百姓的千言万语,他这一嗓门下来,我们谁也不敢动,都怒视着对方,恨不得将对方活撕了,我脑中忽然闪现一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人生往往就是如此,同样做着低贱的一份工作,却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一些,或许,无论各行各业都存在这种现象,这就是人性吧!

“那谁,带着你那一伙八仙将这人送医院去,医药费算我的。”郎高指着那伙八仙的其中一人说。

那人怨恨的看了我们一眼,招呼几人将地面的人抬起,临走的时候,在我面前停了几秒钟,说了一句话,“小子,我们跟水云真人混饭吃,你等着吧!”

说完,一行七人抬着一名不知是生是死的八仙,急匆匆地向村外走去。

郎高瞥了我们一眼,没有说话,找人将地面的血渍清洗干净,便招呼我们坐在zhu席上,就走了。

我们三人坐在zhu席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堂屋内的气氛冰到极点,不一会儿功夫,挖墓井的那五名走了进来,是熟人,一起抬过棺材。

“陈八仙,咋了,脸色有点不对?”说话这人叫高佬,四十来岁的年龄,皮肤黝黑,挨着我坐了下来。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先吃饱喝足,下午两点立血碑,等会去大马路旁把玲珑血碑抬到坟场去。”

我们八名八仙匆匆扒了一些饭,喝了一点小酒,期间,郭胖子跟陈天男好几次想开口,都被我用目光制止,我不想再说那事,因为,这次墓碑很难抬,又有两名新人,我一点信心都没有,把希望全部寄在老板的那句有缘人抬玲珑血碑只有一百来斤。

后面那句话,我直接选择无视,在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那老板既然把这块墓碑让我来抬,肯定有他的用意,老王都说那人是活神仙,肯定不会有错。

吃完饭后,我让郎高准备七双白手套、三只公鸡、五谷杂粮、十八斤八两黄纸、两株长香、一扎清香、一个墨斗。

因为先前打斗的一幕,郎高对我的态度冷了一些,没有先前那么热情,这种情绪我能理解,谁会对丧事上闹事的人热情?不过,他还是按照我的话,将这些东西准备好,说:“立完血碑,再来处理你们这桩案件。”

第三十七章 冰冷的墓碑

我耸了耸肩头,说:“行,我旁边这两位没有动手,找我一个就行。”

说完,我从郎高手中接过七双白手套,又找来一副龙架,带着郭胖子、陈天男以及五名八仙,向大马路走去。

在路上,陈天男一直沉默着,好似在想什么事情,郭胖子则不停地说:“九哥,你太帅了,那种人就该揍!辱人父母该揍。”

我没什么心情搭理他,一路低着头走路,脑子很乱,具体在想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九哥,到了,你还往前面走什么?”走着,走着,郭胖子喊了一声。

我回过神,往后瞥了一眼,原来已经到了大马路,玲珑血碑都在身后好几米的距离。

我搓了搓脸,深呼几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尽量平静下来,他们就这样看着我,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约摸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我心情平复下来了,抬头打量一眼周围的环境,一条大马路弯弯曲通向远处,看不到尽头,一条阳间小道在马路的侧面岔出去,直通李村。

我问高佬李村的坟场在哪里,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山头,说:“李村的坟场在那个位置,我们抬墓碑的路已经清理了一番,需要加宽的路,用砖头叠了上去,两旁的一些树木杂草也清理干净了,不过…”

“不过什么?”我问。

“要经过李村村口的一口池塘,那边的路没法弄,我大致上量了量,足够我们过去,但是,有些地方是虚地,我怕到时候会出现意外。”高佬解释说。

“没有其它路可走吗?”我追问。

“没有,只能走这条路,其它的路根本走不动,走条路还有另外个风险,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真不真,村里有人说,以前有人抬墓碑经过那口池塘,掉下去淹死了,那人就变成水鬼寻找替身。”说到那个水鬼,高佬额头冒了细微的汗水,估计他真正担心的是水鬼。

“在那烧过黄纸,说过好话没?”我瞥了一眼高佬,问他。

“好话是说过了,可在烧黄纸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纸灰都飘池塘去了,兄弟们有些担心,不愿意接这活,我们之所以还留下,就是冲你陈八仙的名头,有没有办法解决那水鬼?”高佬问我。

“李村也死了不少老人,抬了不少棺材跟墓碑,也没见人出事啊,再说,早上不是抬棺材经过那里么?应该是有人造谣,不想我们接这活。”我想了想,给出这么一句话。

我句句说的是实情,毕竟尖嘴猴腮那伙八仙最见不得我们抬这墓碑,先前抢我们的zhu席就看出来一二。像这种又是送葬,又是立血碑,按照一般情况来说,都是一伙八仙,主家不会另外请人,若是时间来不及,一般会在七天内选一个吉时再立血碑,哪里晓得,我从半路杀了出来,接下这抬墓碑的活。

高佬他们听后,想了想觉得在理,就说,早点抬到坟场下蹲,我点了点头,让郭胖子、陈天男、高佬三人跟我抬前头,剩下四人抬后面。

这样分配,讲究的是力量均匀,我跟高佬俩人力气相对那四名八仙来说,要稍微大一些,便带上郭胖子跟陈天男。郭胖子我放心,在学校的时候,这家伙力大如牛,发起飙来好几个人都拽不住他。

陈天男这家伙,跟他不熟,不知道力气咋样,不过,看那瘦猴般的身材,想必也没什么力气,若不是找不到人,真心不想带这么一个累赘。

我们八人站好位置后,我给他们一个人发了一对手套,让他们戴上,高佬问我原因,我说,这块墓碑有些不同。

当然,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就跟他们许诺,倘若真的抬到坟场平平安安入蹲,就将工资提高了十倍,一人一千。

重赏之下,众人的情绪都很高,高佬找来一把小号的锄头,将玲珑血碑下面的土地刨了一些泥土出来,然后用手试着去掰,丝毫不动,说:“奇怪了,这墓碑看着不重啊,咋掰不动。”

说着,他伸手又试了试,还是纹丝不动,一连试了七八次,依旧是这样,另外几名八仙有些不服气,轮流上阵试了试,结果还是那样。

“怪啲,怎么会这样!”高佬跟那几名八仙在旁边嘀咕,商量了一会儿,高佬用龙架的一端插进墓碑下面,又找了一块还算坚硬的石头放在离墓碑几寸的位置。

用力压在龙架的另一端,还是没反应,高佬将整个身子压在龙架上,墓碑还是静静地躺在那,最后,那五名八仙全部压在龙架的那一段,不但没撬动玲珑血碑,反倒将龙架弄断了。

“怎么办?”高佬叹出一口气,颇为无奈。

我趁他们在翘玲珑血碑的时候,眼睛一直在上面打着转,这块玲珑血碑给我的感觉特别奇怪,具体是什么感觉,又有点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块墓碑有点冷。

伸手摸了摸墓碑,入手的感觉果真特别凉,寒气袭人,我抬头看着当空的太阳,火辣辣的,好生奇怪,明显在烈日的暴晒下,为什么会这么凉?难道是地质的原因?

我又伸手在附近的石块摸了摸,特别烫,这下,我心头更加疑惑了,在葬经中也有提到的墓碑,上面说好的墓碑通灵,接地气。

难道这墓碑真的通灵接地气?我从高佬手中拿过锄头,在玲珑血碑下面刨出一些泥土,用手捏了捏,好凉,比墓碑的温度只低了那么一点点。

发现这情况,我让高佬脱掉手套摸摸这墓碑,他说,这墓碑特别烫,真是奇了个怪,同一块墓碑两个人摸却是两种不同的感觉,怎么回事?

“九哥,卖墓碑的老板说,不能乱触碰墓碑,你怎么还让高佬触碰?”郭胖子在我身后说道。

我摇了摇头,说:“老板说的是落地之前不能乱触碰,现在落地触碰一下问题不大,顶多是所谓的灵气少一些,无伤大雅。”

第三十八章 抬不动

郭胖子还想说什么,我罢了罢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围着玲珑血碑转了一个圈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这墓碑给我的感觉与墓碑店完全是不同。

在墓碑店的时候,这玲珑血碑给我的感觉是石料不错,后来那老板说很重,我也只是微微吃惊,总体的感觉就是厚重。

现在给我的感觉是神奇,一块墓碑两个人触碰竟然会出现如此巨大的诧异,一个极热、一个极冷,这十八年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原本还想让众人都摸一下,试试触感,想起老板说的话,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伸手扣住墓碑的侧面用力往上掰了掰,重,重如千斤。

怎么回事?

与那老板相处时间不长,但,能看出来他绝对不是那种闲的蛋疼的主,不可能将一块抬不动的墓碑送我,他既然送给我,就一定有原因在里面。

我再次围着玲珑血碑又转了几圈,试了好几个地方,都是重如千斤,动不得分毫。

连试几次,我已经是大汗淋漓,整个场面陷入沉默,都在想,这玲珑血碑怎样才能抬得动。

沉默好长时间,高佬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陈八仙,现在快12点了,离下蹲的吉时还有2个小时,这墓碑倘若再抬不动,恐怕会误了吉时,主家那边不好招待。”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天男在一旁大声插了一句:“耽误就耽误呗,顶多给点钱补偿一下主家就行了。”

高佬瞪了他一眼,说:“你以为,什么东西都是钱能买到的?耽误吉时,死者一旦怪罪下来,我们几个八仙会遇到怪事不说,主家可能会断子绝孙,要你的破钱有啥用?带进棺材买婆娘?”

陈天男还想说什么,我罢了罢手,高佬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这立血碑比立碑复杂多了,一个礼仪不周到就会惹恼死者,更加别说耽误吉时这种大事了,就对他说:“高佬说的还算轻,一旦耽误吉时,我们几个人可能会不得善终。”

陈天男倒吸了口冷气,说:“不至于吧?这么诡异?”

“吃死人饭的,哪个没有遇到过几桩怪事,倘若你觉得做八仙很好玩,我现在告诉你,一点都不好玩,搞不好就会丧命,趁早收起你那份玩心,抬完这块墓碑,你就可以走了。”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玲珑血碑上抚摸,“咱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怎样将这块玲珑血碑抬到坟场,而不是急着去想后果。”

那陈天男吓得浑身发抖,对我说:“九哥,咱们是不是被那老板坑了,他故意让咱们抬这墓碑,得罪死者?”

“不会,那老板不是这种人,咱们也没什么值得他坑的,他说过,有缘人抬玲珑血碑只有一百来斤,无缘人抬这玲珑血碑有一千八百斤,他既然将玲珑血碑交给我,就说明我是他眼中的有缘人,一定是我们没掌握到法子,所以玲珑血碑才这么重。”

说完,我手指在玲珑血碑上不停地轻轻敲打,脑中不断回想着那老板的话,敲着、敲着、忽然,一股炙热感从手指传来,我浑身一怔,整块玲珑血碑都是冷冰冰的,寒气逼人,哪来的炙热?

我顺着手指往下瞧去,就看到手指触碰的位置正是玲珑血碑上的那颗石珠,在烈日的暴晒下,那石珠隐隐约约有丝翡翠绿。

“你们看这石珠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没?”我朝其他人喊了一声。

他们眼光齐刷刷地在那石珠上盯了一会儿,然后齐刷刷地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不同啊,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石珠。”

“不对,有些东西!”郭胖子跟陈天男俩人齐声道,“有一点点不同,那上面有东西。”

一听这话,高佬他们在玲珑血碑上打量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说:“我们怎么看不到?”

看来摸索到一些东西了,我笑了笑,对高佬说:“卖这墓碑的老板告诉过我们,这玲珑血碑跟其它墓碑有些不同,抬它的八仙讲究的是一个缘分,郭胖子他们俩人能看到那抹绿光说明是有缘人,你们看不到说明是无缘人吧?”

“噢?”高佬惊讶一声,说:“还有这样神奇的墓碑?我以前听说,有些比较好的墓碑,对八仙的生肖有些讲究,而普通的墓碑什么人抬都可以,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见到一块如此神奇的墓碑,真是不枉白来这一趟,以后跟老王他们又有牛皮可以吹了。”

他这番话,让其它几位八仙哈哈大笑起来,都说这次没有白来。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喜悦,郭胖子将头伸了过来,弱弱地说:“各位,别高兴太早了,九哥刚才也试过,掰不动。”

他这话一落音,整个场面都静了下来,他说的没错,我刚才的确试过,没有掰动,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我是有缘人,为何却抬不动这块玲珑血碑。

我想了一会儿,伸出右手,在那颗石珠再次摸了摸,还是那股炙热的感觉,然后伸出左手塞在玲珑血碑下面,用力往上掰了掰,重量还是先前那般。

第三十九章 神奇的墓碑

这个时候,高佬他们也意识到事情没有想象中那般美好,就帮忙来抬,我们八名八仙费了一肚子力气,玲珑血碑就像钉在地面一般,不动分毫。

“咋整?”陈天男在一旁有点不耐烦,就说:“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耽误吉时,到时候就难搞了,要不,我们多请点人来抬?”

“不行,那老板说过,只能八个人,多一人都会出事。”我摇了摇头。

“我以前听老辈人说,有些墓碑需要念几句咒语,才抬得动,你说,这块玲珑血碑是不是也需要念咒语?”高佬在一旁提醒道。

“葬经上对墓碑这一块提及的东西非常少,我哪里会念什么咒语啊。”我嘀咕一声,葬经上说的都是一些关于丧事的,对于墓碑这一块,只有寥寥几句话。

“九哥,你还记得那老板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么?他说,八仙聚、聚八方,翼龙当空,你说这句话有没有可能就是咒语?”郭胖子在我脸上盯了好长一会时间,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不错啊,小胖子还能记得住这么高深的话,你父母交的学费没有白花。”陈天男在一旁起哄,说着,在郭胖子屁股上捏了一下,痛的郭胖子哇哇叫。

“行了,你们俩别闹了。”我瞪了他俩一眼,说:“郭胖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说完,我让郭胖子站在正南方、陈天男站在正西方、高佬站在正北方、剩下那四名八仙分别站在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方位,而我站在正东方。

按照这八个方位站好后,我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眼,说:“大家脑中不要想不雅观的事,特别是郭胖子跟陈天男,你们俩个给我老实点,若是乱想那些事,完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俩。”

“放心,我绝对不会,至于郭胖子就不知道了。”陈天男嬉笑一声,说:“胖子,你听到九哥的话没?不要再想bo多野结衣了。”

“你…。”郭胖子怒视一眼陈天男,然后转身看向我,无辜地说:“九哥,咱俩同学这么多年,你还不懂我么?”

“你们俩给我消停点,办正事要紧,抬不动墓碑,我们都会得到报应。”我板着脸,瞪了他俩一眼,将事情说的严重点,要是把话说轻了,这对活宝会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他们缩了缩脖子,脸色变得有些沉重,没有再说话,场面静了下来,一丝凉风拂面而过,给我们带来一丝清爽。

我深呼几口气,朝坟场方向拜了三拜,又朝玲珑血碑作了三个揖,然后左手摁在那颗石珠上,右手结成道指(食指、中指并拢竖立,无名指、小拇指弯曲至掌心,大拇指压在无名指、小拇指的指甲上,即结成道指。)

嘴里掷地有声的念道:“八仙聚、聚八方、翼龙当空。”话音刚落,我右手迅速解印,变道指为掌,一掌拍在玲珑血碑之上。

由于用力过度,手掌拍下去有点疼,酥酥麻麻的,就在这时候,手掌传来一股异感,暖暖的、凉凉的,两股不同的手感在我手掌游走。

忽然,我耳边传来一股异常微弱的‘咔咔咔’声,我朝地面看去,就见到玲珑血碑已经下沉了一些,比先前的位置矮了半寸,旁边有些泥土被挤了出来。

我没有松懈,手掌向墓碑再次用力,那股凉凉的感觉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那股暖暖的感觉。

心头一松,应该可以了吧,我伸手在玲珑血碑下面用力往上掰了掰,动了,而且感觉特别轻,约摸百来斤的样子。

他们一见这情况,欢呼一声,郭胖子说:“九哥,好样的,我没看错你。”

我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这看似轻松的念咒,实则消耗我不少精力,在念‘八仙聚、聚八方、翼龙当中’的时候,我就感觉体内有股很奇怪的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从我体内抽走一般,那种感觉是玄之又玄。

“别废话了,赶紧换根龙架将玲珑血碑抬到坟场去,别耽误吉时了。”我笑骂一声,找来四块石子,将玲珑血碑稍微掰开一些,再把石子塞了进去,然后用两根龙绳从下面穿过去,绑在玲珑血碑的两头,打了一个活结,又用两根龙架横穿活结。

准备这一切后,我跟陈天男抬墓碑左边的前头,郭胖子跟高佬抬墓碑右边的前头,剩下那四名八仙抬后头,怕路途颠簸,我又给他们每人找了一根踮棍。

我喊了一声,一、二、三、起,墓碑缓缓被抬起,我问他们墓碑重量怎样,郭胖子说,大概三百来斤,陈天男说,四百来斤,高佬跟那四名八仙说:“一千八百斤的样子,平均下来,暂时能扛得住,抬到坟场需要歇息几次。”

他们问我,这墓碑有多重,我说,百来斤的样子,他们用看怪物的眼神在我身上打量了好久,然后说:“见鬼了,同一块墓碑,每人抬的重量都不一致。”

因为每个人抬的重量不一致,以至于整个过程中出现一个奇特的场景,我、郭胖子、陈天男抬的非常轻松,而高佬他们却是抬得异常辛苦,大汗淋漓的,块头较小的那名八仙,脸色甚至有些煞白,可见他承受的重量。

郭胖子跟陈天男这对活宝,不知是想证明自己有抬墓碑的天赋、还是故意打击高佬他们,这俩货居然一边抬着,一边哼上曲子了,‘我家住在黄土高坡、你爸是尼玛的表哥。’

这让高佬他们气的急瞪眼,又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开口就泄了嘴中那口气,让这墓碑更难抬。

我深表同情高佬他们,抬着如此重的墓碑,哪有多余的力气骂人,只能用眼神死瞪他们俩。

我们跌跌撞撞的抬了一些距离,休息一会儿,抽根烟继续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总算将玲珑血碑抬到李村的村口,当然,这是相对高佬他们来说,我跟郭胖子他们抬的还是很轻松。

我扭头在高佬他们身上打量一眼,指着不远处那口池塘,说:“就要到那口池塘了,大家歇息一下,一口气抬过那口池塘。”他们点了点头,将墓碑缓缓放下,席地而坐,掏出烟抽了起来。

第四十章 落水

我趁他们休息的时间,打量了一下池塘,那池塘有些奇怪,给人‘半亩方塘一鉴开’的感觉,景观还算可以,奇怪的是,四周明显有几栋房屋,可池塘边上却生满杂草,按道理来说,有人居住的地方,杂草应该相当少,可现在却恰恰相反。

高佬说的那处地方,我看了看,大致上如他所说一般,约摸一丈多点距离,路面刚好够我们过去,靠池塘左边的泥土有些松弛,过人没啥问题,抬着墓碑过去,我心里没底。

“陈八仙,快1点了,别愣着了,我们要出发了。”我正在考虑有没有法子把那条路弄下,高佬在后面催促道。

我‘哦’了一声,就跟走了回去,依照先前的位置,将玲珑血碑抬了起来。

事先高佬说这口池塘有水鬼,我们心里都有些紧张,谁也没有说谎,刚踏进池塘那条小路,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不舒服,就对他们说:“这条路有些窄,大家慢点走,注意脚下。”

他们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迈着步伐,徐徐地前进,生怕发生什么意外,就连郭胖子跟陈天男这对活宝都变得安静下来,一路上沉着脸,连大气也不喘一口。

摇摇晃晃地走了一段小路,就到了那处虚地,我和陈天男抬在左边,正好要踩上那处虚地,陈天男抬外侧,我抬内侧,用踮棍在那虚地用力戳了戳,很坚硬,缓缓抬起脚步,踏了上去。

说句心里话,刚踏上那虚地,我心里格外紧张,呼吸不由变得有几分急促,他们谁也不敢说话,但是,眼睛时不时会往我们这边瞥了几眼。

“九哥,你一定要关照我啊,我才十八岁,还有很多妹纸等我去宠幸,可不能水鬼拉了做替身。”刚踏上那处虚地,陈天男颤颤巍巍的说。

“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出事。”我小心翼翼地注意脚下,用踮棍在前面不停地探路。

“九哥,我怕!”不知咋回事,踏在虚地上的陈天男,话特别多,有完没完的说个不停。

“怕什么,像个男人一样,就算掉进池塘最多湿了衣服。”我安慰他几句,脚下丝毫不敢大意。话是这样没错,可对于未知的东西,心里总会有些恐惧,我也有不例外。

短短一丈的距离,我们走了老长时间,眼瞧就要越过这处虚地,忽然,一条水蛇毫无征兆地从池塘下方窜了上来,也不知道咋回事,那蛇好像通灵一般,窜上岸就缠在陈天男脚上。

吓得我们出了一身冷汗,陈天男更是被吓得尖叫连连,拼命跺脚,那蛇死死的缠着他不放,一看这情况,我举着手中的踮棍照着那水蛇就扑了下去,连扑好几下,那水蛇身上的鳞片都脱了好几层,还是缠着陈天男的脚,死活不放。

“九哥,快赶跑它,我坚持不住了。”陈天男被吓得声音都变了,豆大的汗滴如雨后春竹一般冒了出来。

我想过让大家放下玲珑血碑,专心来弄死那水蛇,脑中转念一想,这处地方是虚地,若是在这里放下来,虚地一崩,墓碑就会滑倒池塘去,到时候要弄上来就麻烦了,肯定会耽误吉时。

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举着踮棍再次用力扑了过去,哪知踮棍还没落下,那水蛇唰的一下直接向我窜了过来,一口咬在我脚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下传来,我忍不住喊了一声痛,举着踮棍就要扑下去,却看到那水蛇躺在地面一动不动,用踮棍戳了戳那水蛇,发现那水蛇死的不能再死了。

就在这时候,陈天男尖叫一声,‘我脚麻木了,动不了啦!’喊完这句话,他整个身子向池塘那边倾斜过去。

一看这情况,我就知道十之八九是被那水蛇敷的太紧,脚部血液循环不了,导致脚麻木动不了。若是这样砸进池塘,肯定是十死无生,我连忙将身子往他那边靠了靠,伸手一把拉住他,用力一拽把他拖了回来。

忽然,我肩头一空,龙架离肩,玲珑血碑‘砰’的一声砸在地面,我扭头一看,虚地没有崩塌,心中一喜,只是虚惊一场。

“九哥,谢谢你!”陈天男朝我笑了笑。

“客气了,你跟我抬墓碑,我肯定要护你平安。”我罢了罢手,向墓碑的那一侧走去,想看看其他八仙有没有被墓碑砸着。

哪知这时候,陈天男又尖叫起来,‘九哥,救命啊!’,我回过身一看,原来他刚才想迈开步子,双腿却动不了,身子再次向池塘滑去。

我叹了一口气,一把抓住他的手,这次,没有上次顺利,他整个身子已经有一半倾斜在池塘上空,我用尽全身力气一拽,不但没拽回来他,自己的身子也跟着掉入池塘,发出两声巨响。

落水后,池塘的水比较深,双脚点不着地,我两只脚不停地往下蹬,看看身旁的陈天男,发现这货根本不识水性,我只好一手夹住他的脖子,奋力向岸边游去。

与此同时,郭胖子看见我们掉了下去,在岸上大吼一声,“不好,九哥他们掉进池塘了,快救人。”一连喊了两次,高佬他们都没反应过来,郭胖子扭过头一看,高佬他们双腿不停的颤抖,伸手指着我们身后,嘴里说:“水…水…水鬼来了。”

听着这话,我朝身后看去,就看到池塘不知何时倦起一股狂风,在水面打转,让原本还算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层层波纹,正慢慢地向我们这边移过来。

我回过头,就看到郭胖子正在脱裤子要跳下来,我连忙制止,朝他大声喊道:“郭胖子,别跳下来,递根龙架下来,先将天男救上去。”

我心里有些害怕,但是,我相信自己的水性,在农村长大的又有几个人不识水性?陈天男就不同了,他脚麻木了,又不懂水性,若不是我扶着他,恐怕现在就淹死了,只有先将他救上去,我再另想办法。

“咳咳咳,九哥,我是不是要死了。”陈天男灌了几口水,脸色变得煞白,看不到一丝血色,猛地咳嗽几声问我。

“没事,有我在!”那股风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心中越来越急,我们掉下去距离离岸边有些远,而龙架又短,只有游到够得着龙架的地方,才能让他拉着龙架上岸。

第四十一章 水下求生

岸上那些八仙,愣了一会儿后,回过神来,捡起石头就往池塘里面砸,口中齐声大骂,“大家快拿火把烧水鬼!”

还真别说,八仙们这一嗓子,背后那股风真的就慢了下来,但,还是徐徐地向我们这个方向袭来。

这时,郭胖子坼了一根龙架,向我们伸了过来,我抬眼一看,龙架距离我们约摸还有两米的距离,我双腿在水下面猛地蹬了几下。

带着一个人,我整个身子格外重,才瞪几下,双腿就有一些疲劳无力,好在距离近了不少,我又奋力蹬了几下,“天男,快点抓住龙架,我快没力气了。”

“那你怎么办?”陈天男瞥了一眼身后那股风,说:“那股风马上就到了,我们一起抓着龙架上岸啊!。”

“别废话!这样只会害了两个人!”我冲陈天男吼了一句,一把将他提起一点,拿起他的手放在龙架上,说:“抓紧,郭胖子快点拉!”

“九哥,你也抓着啊!”郭胖子在岸上急喊,

“郭胖子,卧槽尼玛,快点拉啊!”我朝郭胖子大声骂道,“你再犹豫就会害死天男!快点啊!”

我心急如焚,因为我感觉到那股风就在我身后,片刻时间就能到了,再犹豫下去,陈天男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在农村长大的人都知道,水面无缘无故掀起一股风,那就是水鬼要来的前奏,水鬼这种东西,有人说是水猴,也有人说是落乡鬼,具体是什么东西,谁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就知道遇到这种东西,十之八九会丧命。

我懂水性或许能跟水鬼纠缠一会儿,陈天男完全不通水性,再留在水里,必死无疑,我绝对不允许跟我抬墓碑的人出现任何意外。

“郭胖子,你TM还楞个P啊,拉啊!”郭胖子愣在那,死活不肯拉,我知道他在担心我,但是,眼前这种情况,救一个算一个。

我又骂了几句,最后,郭胖子一咬牙,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九哥,你坚持住啊!我马上过来救你。”说着,他奋力把龙架往岸上拉,一旁的八仙们也一拥而上加入拉龙架。

看到陈天男被他们拉走,我心里一松,双脚的疲惫感越来越重,本来还能坚持一会儿,可先前被那水蛇咬了一口,伤口阴阴有些作痛,根本使不上力气。

忽然,我浑身一凉,感觉身体四周被一股风给包起来,拉着我向池塘中间的位置移去,我双手拼命的向岸边滑去,就在这时候,那股风消失了,紧接着,我就感觉到双腿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我双腿。

我细心感受一下,那东西特别冰冷,就好似冰窟的硬冰,再细心感受一下,这哪是东西,分明是人的手,五指轮廓非常清晰。

顿时,我浑身打了一个冷灵,鸡皮疙瘩冒了出来,恐惧地气氛瞬间从毛孔钻入我的皮肤,紧接着充斥我全身的每个细胞,深入心灵最深处,我怕了,真的怕了。

可那双手丝毫没有因为我害怕就放过我,而是越抓越紧,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双手的指甲扣入我的皮肤,拼命往水下拉。

怎么办,怎么办?

我双手拼命的向上爬,可我的这点力气,在那双手的力气特别大,大到我没有一丝反抗之力,只能任凭那双手把我的身子往水下拉。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我已经呛了好几口水,水面先是盖住我的嘴,慢慢地掩过鼻子,让我无法呼吸,最后那双手猛地一用力,我的整个身子都被拉到水下,唯有一双手在水面挥舞着。

我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是谁的手在拉我,却发现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耳边‘哗啦哗啦’如涌潮般的声音。

我想大声呼救,可水声湮没我的声音,脚下拼命踹那双手,每踹一下只能踹到自己的脚,根本就没有手,但,那双手的存在,我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

霎时,如潮般的水流向我鼻子、嘴巴、眼睛、耳朵涌来,我呼吸越来越慢,身子变得越来越冷,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心里害怕极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手脚乱踹,拼命的挣扎,只想在水里多活几分钟,哪怕是一分钟,我也不想放弃。

这时,一道非常细微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听到水面有惊天的呐喊声以及响彻天地的铜锣声,其中有一道声音特别大,是郭胖子的声音,“快点喊啊,快点扔啊!快点敲啊!”

忽然,我感觉水的味道有点变味了,有股淡淡的尿臊味,我来不及想更多的事,就觉得脚下的拉扯力越来越少。

一见这情况,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浑身有了一丝力气,我双手拼命往上爬,脚下拼命蹬,渐渐地,四周的水变得有些暖了,我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手脚并用,身体上浮的速度越来越快。

“扑腾”一声,我终于浮出水面,猛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眼睛一睁开,就望见火红的太阳和蔚蓝的天空。

“九哥,你终于浮出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郭胖子和陈天男哭泣的声音。

寻声望去,就看到岸边站了不少人,郭胖子、陈天男、高佬以及那四名八仙,让我没想到的是,李建民跟他大哥李健当也在,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放了好几桶尿液、火把、铜锣、石头。

他们看到我后,脸上都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我想向他们游过去,可,四肢的力量在水下面已经用尽了,身体越来越重,向水下沉了下去。

“九哥,你不能丢下我啊!”郭胖子尖叫一声,‘噗通’一声就跳了下来,片刻时间,我就感到一个硕大的身体拉住我的脖子,向岸边游去。

上了岸后,我猛地吐出几口水,身子渐渐暖了回来,四肢的力量也在逐渐恢复,只是不到半个小时,我的身体基本适应了,最后,李建民从家里端来一碗姜汤,我算是彻底恢复过来,咋一看,跟落水前没啥两样。

第四十二章 立血碑(上)

我们在岸边休息一会儿,期间,陈天男看我的眼神变了,再没有先前的嬉笑,一脸严肃的跟我道谢,还说啥要拜把子做兄弟,我罢了罢手,说:“做兄弟不是靠仪式来证明,而是这里。”说着,我抬起右手在心脏的位置拍了拍。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慎重地说:“我欠你一条命。”

我苦笑一声,让他不要把这事放在身上,便转身向李建民两兄弟道了个谢,又跟高佬以及那几名八仙道谢,他们心有余悸的说,应该感谢高佬。

我将疑惑的眼光看向高佬,他说:“以前听老人说过,遇到水鬼这种东西,不能跳下水去救人,只要在岸边呐喊,泼粪、敲打铜锣就能把它赶跑,没想到真的灵验。”

高佬说的这种办法,我以前听人说过,他们做的这一切就是利用气场,用气场的压迫感将水鬼活生生地吓走,我在水下的时候,那水鬼应该是感到那股气场的压迫感才放开我,让我浮出水面。

我对高佬再次表示一番感谢,然后招呼李建民俩兄弟在池塘的下口,烧一些黄纸算是做好事,他们应允下来,临走的时候,李建民好几次想开口,都被他大哥的眼神给制止,我就问他是不是有啥事,他摇了摇头就走了。

“陈八仙,你身体恢复没?”他们俩兄弟刚走,高佬在一旁问道。

我在自己身上打量一下,衣服有点潮湿,左脚微微有些疼痛,其它地方并无大碍,就点了点头,说:“基本好了!”

高佬尴尬的笑了笑,试探性的说说:“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吉时了,咱们是不是该抬墓碑了?”

我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一方面是担心我的身体抬不动玲珑血碑,一方面又怕耽误吉时,我能理解他的尴尬,便点了点头,朝八仙们喊了一句,“时间有点急,大家等会走快点,事后请你们搓顿大餐,饭管饱、酒管足。”

“好叻!”大家欢呼一声,将龙架重新穿过活结,因为陈天男被吓得腿有些软,我把玲珑血碑的力量往我这边押,他只用肩膀挨着龙架即可,若不是那老板说,必须八个人抬,我想过让他去休息。

我们抬起玲珑血碑,徐徐向坟地抬去,路上走的有些急,谁也没有说话,好在一路上平平安安,除了墓碑晃的厉害,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来到坟场的时候,时间是下午1点57,离吉时还有三分钟,坟场的人不多,也就是李哈子的几个嫡亲,我们将玲珑血碑放在刚堆好的坟头上,解下龙绳。趁这个空档,我朝四周看了一眼,四处都是坟包,大小各异,大多数坟包都没有立碑,只有光秃秃的一堆土。

郎高见我站在那,脸色有些急,走了过来,问:“怎么这么晚?”

我伸手指了指玲珑血碑,说:“这血碑有些不同,路上遇到一些事。”

郎高顺着我的手,看向玲珑血碑,脸色聚变,惊叹道:“好碑、好字,你在哪买来的?2400块钱买不到这么好的血碑吧?”

我一听,也没将那老板的事告诉他,就说:“算是半买半送吧!”

他听着这话,拉着李哈子的媳妇以及孩子,对我感谢一番,拿了七八个红包、一包香烟塞在我手里,说:“我替我舅舅感谢你,真是太感谢了,我舅舅泉下有知一定会保佑你。”

随后,他给在场的八仙,一人一个红包,一包烟,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我没有拒绝这七八个红包,一一装进裤袋,这种红包是入蹲前的必备红包,大小由主家说了算,他给我这么多个,说明红包里面装得钱不多,多给几个填充数量,算是尊敬吧!

收好红包跟烟,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差一分钟就两点了,便朝李哈子的那些亲属喊了一声,“孕妇跟生肖属兔、牛的人回避。”

在场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离开,我问郎高鸡公在哪,要开红入蹲了,他从旁边提的麻袋里抓出一支公鸡递给我,紧接着又拿出一把菜刀,放在我手里。

接过鸡公跟菜刀,我让他们离坟头远点,坟头后面不要站人。然后一手持菜刀一手鸡公,朝坟头作了三个揖,拿起菜刀在鸡公的脖子上摸了一刀,鸡血流了出来。

我先滴了七滴在墓井里,然后拿着鸡公围着坟头转了一个圈儿,用鸡血将坟头围起来,坟头上午才堆起来,泥土有些新鲜,鸡血才滴在上面就被泥土侵蚀了。

一看这情况,我心下有些愣,这立血碑必须用鸡血将坟头围起来,不然容易出怪事,无奈之下,又拿着鸡公在坟头转了一圈,一直到鸡公的血流尽,整座坟头才被鸡血包了起来。

弄好这些之后,我朝墓井瞥了一眼,大概60公分深,长宽约摸60、45公分,井内被填的特别平坦,只是有个特别小的印记,不像八仙们挖墓井留下的。

我问郎高:“挖好墓井后,有没有人或者动物跳下去玩耍过?”

他想了想,说:“我表弟跳下去捡过东西,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赶紧把你表弟叫过来!”我眉头一皱,看向高佬他们,问:“你们挖好墓井后,怎么不用东西盖上?万一我刚才没发现那个小印记,你这是要害死人啊”

我心里特别气愤,做我们这一行,一点点事都不能马虎,一个稍微小的细节没注意到,就会得罪死者,就拿这个小印记来说。

入蹲之前,墓井内是不能留有任何活人的脚印、手印等,如果不小心留下活人的手印、脚印,入蹲后就会气场冲撞,死人压活人,导致活人犯呼不断,从此大病不断,小病不离身。

高佬挠了挠后脑勺,说:“那时候肚子有些饿,走的太急忙,忘了。”

若不是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我真的想大骂一顿,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时,郎高带了一名小男孩过来,是李哈子的儿子,也不知他母亲跟他说了什么,看到我的时候,那小孩特别腼腆的冲我笑了笑,喊了一声哥哥。

第四十三章 立血碑(中)

我对那小男孩招了招手,说:“小朋友,哥哥教你做个游戏怎样?”

“什么游戏?”他疑惑的问我。

“你拿着三柱清香,围着坟头转一圈,嘴里说‘我不是有意的。’无论脚下多重,你都要转完一圈。”说着,我点燃三柱清香塞在他手里,“完成这个游戏,哥哥带你去镇上买玩具好不好?”

“好,拉钩,你不准骗我!”他天真无邪的跟我说,我们俩象征性的拉了一下钩,小男孩拿着三柱清香,围着坟头转了起来。

刚开始那半圈,小男孩走的非常轻松,到了后半圈的时候,我明显的看到小男孩的脸色有些不对,他手上的三柱清香,隐隐约约有熄灭的趋向。

“妈妈,我脚好重!走不动了!”走到坟头的尾部时,小男孩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带着哭腔朝李哈子媳妇喊去。

一见这情况,在场所有人被吓得都跪了下去,李哈子媳妇哭喊声更大,朝着地面猛地磕头,嘴中哭喊着,“老倌啊,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有啥得罪你的地方,你一定要原谅他啊,他可是你留给我的独苗啊!”

郎高跪在地面,看向我,问:“陈八仙,这是咋回事?我表弟可是舅舅的亲生儿子,舅舅怎么能害他啊?”

我瞥了他一眼,说:“人死后,意识非常模糊,分不清谁是谁,只能依靠气场去判断,若是有人冲了气场,那人就会倒霉,无论那人是谁,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那现在咋办?”郎高问。

“只能看死者的意思,若是能唤醒死者的部分意识,那小孩就能围着坟头转完圈,唤不醒,恐怕这小孩以后大病不断、小病不离身。”我解释了一句,朝着李哈子媳妇喊了一声,“大婶,哭伤心点,你身旁那些亲属也可以哭大声点。”

话音刚落,整个坟场哭声高了好几十分贝,响彻云霄,我给小男孩一个鼓励的眼神,说:“小朋友,跪下去,给你爸爸磕头,说几句平常他经常跟你说的话。”

“呜呜呜,哥哥,我脚好重,提不起来!”小男孩哭泣说,但,还是按照我的吩咐说一些父子俩经常说的话。

与此同时,我掏出一叠黄纸,双手挤压转圈,将那叠黄纸分成一个圆形,从远处看有点像莲花,手一抖,黄纸朝墓井撒去,紧接着,我点燃一张黄纸朝墓井扔了进去。

有了这火引子,墓井内的黄纸燃烧起来,发出怪异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声音,有些像鞭炮的声音,我面色一喜,朝那小男孩大喊一声,“快站起来,跑完那点路!”

这招在下葬、立墓碑经常用到,一些道家弟子称之为,‘莲花印’,我们八仙喜欢叫烧花,有些下葬常识的人都会用这招,其作用在于,可以烧掉墓井的部分煞气以及死者的怨气。

那小男孩听着我的话,想也没想,拔腿就跑,只是片刻时间就跑完最后的那点路,然后虚脱一般的倒在地面,嘴里大口大口的呼吸。

说来也奇怪,小男孩跑完那点距离,黄纸燃烧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噼里啪啦’声也随之消失,郎高问我,刚才这一幕是不是耽误吉时了,我说,鸡血滴入墓井已经是开始仪式,不算耽误时辰。

有了这个插曲,在场的人都是胆寒心惊的,谁也不敢说话,静静地看着我一个人站在坟头。

我找来一根竹藤条,上面黏一张黄纸,将墓井的小印记抹平,然后烧了三斤黄纸在墓井,然后又往里面洒了一些五谷杂粮,随后捉出一只公鸡,摸一刀,将鸡血从玲珑血碑的那颗珠子淋下。

待鸡血将玲珑血碑的背面染红后,我让八仙们将墓碑移到墓井,那四名八仙站在坟堆上扶住墓碑,郭胖子跟陈天男站在左右调整墓碑的角度,一人站在远处观看墓碑与坟头的平衡线。

这墓碑必须立在坟头正中间,不能偏一点,左右两方更不能偏出坟头的位置,所以观看位置的那人眼神必须要特别好,听老王说高佬以前做过木匠,眼神比普通人要强很多,这观看位置的人,我就让他去了。

铲土这辛苦活,当然是我了,不过,这第一铲土却只能让死者的长子来弄,可那小男孩死活不肯坟头,说有鬼,最后没办法,只能让郎高来代替。

郎高问我,这种事可不可以代劳,我说,按道理来讲,这事不能代劳,考虑到这墓碑的钱是他出的应该可以。郎高点了点头,从我手中接过铁锹,铲了一铲泥土进墓井。

随后,我从从附近拣了一些大块的石头陪在玲珑血碑旁边,又将挖墓井掏出来的泥土填了进去,泥土有些不够,勉勉强强让墓碑稳了下来。

“往左边一点!”高佬站在不远处喊了一嗓子,听着这话,郭胖子把墓碑往左边推了一点点,问:“正了没?”

高佬伸出一个大拇指放在眼前,闭上一只眼量了量,说:“推多了,位置没正,往右边推一点点就好了。”

经过几番的调正,高佬总算说了一句,“就这样,位置刚刚好!”

我们几人轮流站到高佬的位置看了看,位置的确非常正,就用铁锹将那些泥土扑实,一看,墓井的高度比玲珑血碑的水平线矮了一寸的样子,需要再挖些泥土来填高。

我问李哈子媳妇,哪里有疏松的石沙子可以挖,她伸手指了指百米开外的一处小山丘说,那里的土比较松,一般立墓碑都在那里挖石沙子。

好在上午堆坟墓的工具都在坟场,我们拿上一些工具就去那座小山丘挖石沙子,郭胖子嫌麻烦,要就近取材,被我踹了一脚后,老实多了,乖乖地跟着我们去了。

郭胖子一边走,一边嘀咕着,“为什么不能就近取材,非要跑这么远,挖好泥土还要挑过去,这不是脱掉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我瞪了他一眼,说:“阴间跟阳间差不多,每座坟墓就是一个家,假如有人挖你家门口的土地,你心理舒服不?你要是不怕死,你就去挖,等晚上他们就来找你了。”

一听这话,郭胖子吓得缩了缩脖子,说:“我想多活几年,还是去那小山丘挖吧!”

第四十四章 立血碑(下)

我们一行人在那座小山丘挖了不少石沙子,挑过去倒在墓井,用铁锹将石沙子拍严实,用力晃了晃玲珑血碑,纹丝不动,很牢固。

随后,我找了一块还算平坦的石块放在墓碑前面做祭石,杀一只鸡公,将鸡血淋在祭石跟玲珑血碑周围。

做完这一切,我点燃三柱清香、一对蜡烛、黄纸以及下葬时留下的哭丧棒,烧在墓碑前,清了清嗓子,口中朗朗有声地念了一段‘落碑咒’。

‘落碑咒’全文七百来字,按照平常的朗诵速度大概十来分钟就能念完,而立血碑对‘落碑咒’朗诵的速度有严格的要求,必须一字一字的念,而且字与字之间又需要隔断一些时间。

念完‘落碑咒’的时候,我已经是口舌干燥,猛地灌了几口水后,点燃三柱清香朝墓碑拜了三次,拉长嗓门喊道:“李哈子众家属下跪,奉香!”

他们一听我的话,拿着三柱清香就跪了下去,也不敢抬头,等着我叫名,这是立血碑很重要的环节,外行人戏称这个环节为,‘讨血钱’。

‘讨血钱’是实至名归的讨血钱,死者的亲属每奉一次清香,就要送上一个红包,而我则需要用针刺破食指,挤一滴血液涂在碑头,挤不出血的时候,又需要用针再刺一次,有些死者亲属多,食指往往要扎破好几次。

好在李哈子的亲属并不是很多,只是用了半个小时不到,便完成这个仪式,接下来,就差最后一道仪式‘锁碑’。

这‘锁碑’类似于丧事上的开路,无论是形式,经文都是大同小异,由八仙拿着一对蜡烛在前头领路,死者的亲属拿着三柱清香跟在后面,围着坟头转足九九八十一圈。(注:领路的八仙以及死者的亲属需要脱掉鞋子、袜子,光着脚丫接地气,能让死者更好的庇佑后人。)

我按照仪式点燃一对蜡烛,脱掉鞋子、袜子,光着脚丫踩在地面,因为大热天的原因,地面特别烫,一脚下去,立马缩了回去,最后没办法,只能找来一些水洒在地面。

整个仪式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一帆风顺的,若是非要说点意外的话,那就是大家的脚板都起了水泡,踩在地面贼啦痛,这也没办法,天气就是这样。

转完八十一圈后,天边已经泛黑,一旁的八仙们找来一些火把,将坟场照明,我们把剩余的蜡烛跟清香插在坟头,也不知道咋回事,刚把手中的蜡烛插在坟头,坟头就传来一种非常凉爽的感觉,紧接着,周围的气温也随之变得凉爽起来,就连刚堆好的坟头竟然长出一些草芽,当真算的上一桩奇观。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伸手指着那些刚冒头的草芽,激动的说:“草,草,草,长草了。”

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按道理来讲,刚堆好的坟头,想要长草最起码得半年,可现在,才下葬就冒出草芽了,太奇怪了吧,便伸手拨了一根,定晴瞧去,米粒大小,刚冒出的芽头泛着一丝金色。

“这是什么东西?”郭胖子凑了过去,站在一旁兴奋地问我。

“好像是金叶草!”我愣了愣不确定的说,金叶草这种东西很少长在坟头,一些富贵人家都是先在室内培植出来,然后移到祖先的坟墓,图个吉利。

话音还没落地,李哈子的媳妇拉着小男孩一把跪在我面前,说:“恩人啊!先前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切莫跟我这农村妇女计较啊!”

说着,就往地面猛地磕头,任我们怎么拉扯就是不起身,将头皮磕破后,我们好几个八仙才将那娘俩拉起来。

郭胖子问我,那娘俩怎么那么激动,我还没开口,高佬在郭胖子肩膀拍了一下,笑了笑说:“这金叶草长在坟头上,可是大吉,象征着大富大贵,而李哈子的坟头才刚立,这金叶草就迫不及待的冒了出来,她娘俩能不激动吗?”

“为什么会这样?”陈天男在旁边插了一句。

“这块坟场的风水并不是特别好,多年以来也埋了不少人,从未出现过这种现象,现在只有一个解释。”高佬朝玲珑血碑瞥了一眼,说:“可能是那块墓碑起了作用。”

“靠,赶紧挖出来,立我家祖先坟头去,以后老子就发达了,带你们装bi带你们飞,绝对不把你们丢进垃圾堆。”郭胖子听着这话,尖叫一声,手舞足蹈的喊了起来。

顿时,李哈子一众亲属用杀气腾腾的目光盯着郭胖子,吓得他一个激灵,连退几步,支吾道:“我…我,开玩笑的。”

我一脚踹在郭胖子屁股上,骂道:“你吖能管住那张破嘴不。”

骂完,我朝李哈子的媳妇歉意的笑了笑,说:“别听我朋友瞎说,一块上好的墓碑一旦入蹲,其气场就将坟墓包了起来,就算挖走,也只是挖走一块石头,对坟墓没什么影响。”

说完这番话,他们的脸色才缓了下来,不过,看向郭胖子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敌意,这也不能怪他们,大富大贵的机会就在眼前,谁会允许别人搞破坏?

反倒是郎高,一直波澜不惊的站在那,微微皱着眉头,啥话也没说,好像眼前这一切跟他没关系一般。

一看这情况,我就知道他在烦恼什么,走他身边,轻声叫了一声郎所长。

他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本来担心舅舅死后,她娘俩以后怎么办,现在舅舅坟头长了金叶草,想必她娘俩的生活应该有所好转,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笑了笑,说:“这是你舅舅在天之灵,跟我没啥关系,我顶多就是把墓碑抬到坟场入蹲罢了。”

“呵呵!”他笑了一声,说:“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墓碑始终是你找来的,我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呐!”

他这话的意思我明白,他指的是堂屋打人那事,我正准备开口说话,郎高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通电话,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脸色剧变,惊呼道:“怎么是他?这不符合逻辑啊?”

第四十五章 水落石出

“怎么了?”我一脸疑惑的问郎高,对于电话里面说的事,我很好奇。

他没有回答我,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到最后,挂断电话直接把手机摔在地面,怒吼道:“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儿子。”

他这一声怒吼让整个场面变得十分安静,大家都将疑惑的目光看向他,等待他开口说话。

等了大约三分钟的时间,我问郎高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深呼几口气,说:“放清道夫啃噬舅舅的凶手找到了。”

“谁?”我问。

他再次呼出几口气,眼光在李哈子的坟头瞥了一眼,说:“李家三兄弟的李建国。”

这话一出,坟场内辱骂声四起,李哈子媳妇更甚,抱着她儿子跪在坟头,哭着骂:“李建国这个挨千刀的,我家老倌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怎么狠心让清道夫将我老倌的尸身吃了啊。”

我心中有些狐疑,听李建国的二哥李建民说,他们家跟李哈子并无多大的仇恨,不至于人死后还放清道夫啃噬尸体,这道理说不通啊。

于是,我就问郎高,调查结果怎么说?他沉着脸给我解释了一番。

原来事情的真相居然是,李家三兄弟、老大李建当、老二李建民、老三李建国,并非亲生兄弟,其中李建国是早年在外地捡回来的。

平日里,李霍达(李家三兄弟的父亲)对这三兄弟是一视同仁,并没有分亲生跟义养,在外人眼里看来,李霍达对李建国的疼爱更胜于亲生儿子。

可这一切在李建国看来,却不是这样,他认为自己是义养的,没有血缘关系,李霍达肯定是偏爱亲生儿子,人一旦有了这个想法,看待事情就会变得不同,这想法一直压抑到李霍达出世前的一个月。

那日晚上,李建国正在吃晚饭,李霍达领着老大老二走了进来,说是分配房屋。

李建国心头一喜,房屋的问题困扰他多年了,他爹年轻时也算个人物,存了不少钱财,在村子里给他们三兄弟盖了三套房子,因为经济能力有限,这三套房子盖的大小有些不一样,第一套房子有五个房间,第二套房子三个房间,第三套房子只有两个房间。

三兄弟都想住进最大的那套房子,就这事吵了好多年,也没吵个所以然出来,最后,只好按照结婚顺序来分配房子,李建国年龄最小,结婚最晚,分到的房子自然是第三套房子。

刚开始那几年,李建国并没有感觉到不妥,后来随着他家人口的增多,他心中开始忿忿不平,就人口来说,他家有六口人,是三兄弟当中人口最多的一家,按道理来说应该住第一套房子,可按结婚顺序来分配,他得到的房屋却是最小的,六口人住进去显得有些拥挤,平常他媳妇就这事没有少埋汰他。

现在一听要重新分配房屋,李建国是满心欢喜,连忙将他们请了进去,又是倒茶、又是端水果,一口一个爹、大哥、二哥的叫着,别提多亲切了。

几人商量一番,最终决定以抽长短来分配房子,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哪知这次居然抽到最短的,还是住在最小的这套房子。

这下,李建国不肯了,他认为这是李霍达耍的心计,目的是堵住自己的嘴,让自己在房屋分配上对他没有怨言,承担他死后的丧事费用,毕竟老人已经八十几岁,活不了多长时间。

三兄弟在房屋内吵闹了一番,最后,李霍达说了一句话,他说:“无论你们谁住大房子,谁住小房子,我死后的丧事费用,你们三兄弟必须平摊下来。”

正是这一句话,让李建国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心中对李霍达的不满渐渐滋生成仇恨,但,忌于老大老二,表面上也没敢对李霍达怎样,一直到李霍达死后,他心中的仇恨爆发了。

李建国先是请媳妇的娘家人来主办丧事,以此扰乱李霍达的丧事,让死者死后得不到安宁,哪知,被李建民两兄弟给拒绝了。

恶向胆边生,一计不成,李建国再施二计,便把主意打到死者的尸身上,他托朋友在外地搞来清道夫的卵子,停尸在堂屋那几天,他趁我们睡觉的时间,偷偷摸摸地用竹杖把清道夫的卵子放到房梁下。

有人肯定就纳闷了,为什么李建国不直接把清道夫卵子放进棺材,反而多此一举放在房梁上,他的解释还算有些人性,他说:“他毕竟将我抚养成人,我下不了那个手,但是,我恨他,只能用另一种方式去报仇。”

至于李哈子的尸身被清道夫啃噬,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李建国的解释是,他不愿去堂屋,怕想起他父亲,怕他父亲找他报仇,就把清道夫卵子放在房梁没有取下来。

说到最后,李建国吼了起来,他说:“父亲,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您的尊敬不比大哥二哥少,你为什么不把大房子给我。”说完,他颜面大哭起来。

郎高将整件事说完,我心中不是滋味,在农村因为分配房屋的事,没少发生悲剧,一栋土砖房屋本身不值多少钱,他们争的只是长辈对自己的重视吧。

那时的我,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就觉得心里特别苦涩,感觉李建国在某种程度上跟八仙这个行业有些像。

只是,我们八仙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无论遇到公平亦不公平的对待,我们都能守好自己的职业道德,对死者保持足够的尊重,将风俗礼仪尽量做到最好。

李建民两兄弟是否在抽长短上动了手脚,我不敢妄下定论,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不在我们八仙关心的范围内,我们只对死者负责,活人,自有法律惩罚。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浑身有股冰凉凉的感觉,异常舒服,掀开衣服看了一眼,煞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唯有一颗颗非常细微的黑点,证明我曾经患过煞泡,只要回家用艾草洗个澡,这些黑点应该就能消失。

我愣了好长时间,扭头看向郎高,问:“要判多少年?他妻儿怎么办?”

“七年,他儿女的生活费学费,李建民两兄弟愿意承担,至于他媳妇,我到镇上给她谋份工作补贴家用!”郎高的语气很淡,眉目之间流露出一丝哀愁。

因为这事,我们的兴致不是很高,匆匆收拾一些工具准备回家,离开坟场的时候,我感觉坟场有人在看我,扭头看去,隐隐约约看到两道身影正在向我挥手告别,好像是李霍达跟李哈子,定晴瞧去,空荡荡的坟场什么也没有。

我莫名其妙的笑了笑,或许,李霍达来到这坟场,就是向李哈子道歉,毕竟李哈子的尸身有些冤,而他给李家三兄弟托梦,总是微微一笑,或许就是向李建国传达一个意思,自己没有责怪他。

随后,我搓了搓脸,挥去心头的悲伤情绪,这时,郭胖子跟陈天男走了过来,他们一人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我们相视一笑,朝着即将消失在天边的夕阳吼了一嗓子,‘八仙,万岁!’

第四十六章 琐事

当天晚上,我们几个八仙在李哈子媳妇家吃了一顿晚餐,饭后,为了表示对我们的感谢,李哈子媳妇给我们每人加了一个红包,不过,我们都没要。

随后,我让郭胖子带陈天男去我家休息一晚,又让其他八仙各自回家,工资的钱,我说过几天再给他们,毕竟每人一千块的工资,暂时没那么多钱,只有拿了那老板的三万块钱,才能给他们发工资。

八仙们说没事,方便的时候再给,我对他们表示一番歉意,又将郭胖子他们送到村口,郭胖子问我咋不回去,我说,还有点事处理,他说,有啥解决不了的事,让我给他打电话,便带着陈天男去我家了。

送走他们后,我去了一趟那群假仙家,他们身上的煞泡都消失了,对我又是一番感谢,承诺以后不再跟我们八仙作对,我也没说不让他们抬棺材,就让他们以后遇到抬不了的棺材,别强行抬,不然谁也救不了他们。

当即,他们立下毒誓说,不再乱抬棺材,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就往李建民家中走去。

来到李建民家门口,我愣了好长一段时间,犹豫要不要进去,毕竟是我查到清道夫卵子放在房梁上,换一句话来说,是我一手把李建国送进号子里面。

正在这时候,高郎走了过来,拍了拍我肩膀,说:“进去吧,他们或许有什么话对你说,”

我点了点头,瞥了他一眼,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脱掉便装,穿上一身制服,我就知道,他是来办案的。

我们敲了敲门,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门开了,李建民探出一个头,打量我们一眼,将我们请了进去。

在屋内待了很长时间,也没说啥实际性的内容,大家都有意无意的避开李建国的事,到最后,还是郎高起的头,他说:“李建民,我不想查你们一家三兄弟的关系怎样,只想告诉你,作为人道主义,你跟你大哥应该承担李建国儿女的费用,不要耍嘴皮子,不然,我会将你们兄弟俩关进号子里。”

一听这话,李建民叹出一口气,说:“我知道你们怀疑我在抽长短上动了手脚,但是,我可以发誓的告诉你们,我李建民穷了一辈子,从来没打过自家兄弟的注意,至于我的侄子侄女,我养他们这是我该做的。”

听到这番保证,郎高笑了笑,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随后,我们几人聊了一会儿,大致上是聊李建国子女的问题,我和郎高一人拿了一千给李建民让他转交给李建国媳妇,算是歉意吧!

从李建民家中出来后,已经快子时了,郎高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说:“陈八仙,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现在该处理你打人的事了,那人的伤势医院检查过,说是重伤,你有啥想法?只要不是太过份,我都能答应你。”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过份的要求,就说明天早上去派出所自首,今晚让我去跟父母报个平安。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要不你跟那人道个歉?我在中间调解一下,我相信他们不会过多的刁难你,再赔点营养费给他,这事就揭过去了。”

我罢了罢手,冷笑一声,说:“宁愿蹲十年监狱,也不会跟那种人道歉。”

“陈八仙!”郎高有些生气,语气高了几分,说:“重伤,按照法律途径来说,需要判一年有期徒刑,考虑到对方挑衅在先,半年牢狱之灾躲不了的,你道个歉,赔点钱就能免去牢狱之灾。”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听我一回劝,跟那人道个歉,是不是担心钱的问题,钱的问题我给你解决,只要你跟那人道个歉就行了。”郎高在一旁劝道。

我罢了罢手,说了一句谢谢,便径直向家中走去,郎高在后面叫了几声,我没有回头。

夜间的农村,格外宁静,银白的月光撒在地面,我没有心情理会路边的风景,低着头往前面走去,说句实在话,我害怕蹲号子,但,让我对那种人道歉,显然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回到家里,郭胖子跟陈天男已经睡下,父亲坐在门口,低着头抽闷烟,见我回来后,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在李村把人打成重伤了?”

本来打算找个借口出去半年,现在父亲已经知道了,想必是不可能隐瞒了,我‘嗯’了一声,走到父亲旁边坐了下来,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要判多久?”父亲的语气很淡。

“郎所长说半年!”我说了一句实话。

“我跟你母亲在家等你出来!”说着,父亲把烟火掐灭,站起身向屋内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没有转身,说:“不要责怪小胖子告密,他也是为你好!你已经是成年人,有些事情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我不劝你去道歉,只希望你能好好做人,这次就当买个教训。”

看着父亲的背影,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看似平淡的话,里面饱含了父亲的无奈与关心,我有些动摇了,但,想起那人的行为,我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肯定有人会说我傻,然,谁能明白我们这一行?一旦向那人道歉,这就代表着,我们这伙八仙以后必须听从他们的吩咐,用句时髦的话来说,这是我们八仙的潜规则。

第二天一大清早,父亲做了一桌还算丰盛的早餐便出去了,不知什么原因,陈天男连早餐也没吃,匆匆的跟我告个别就走了。

看着这一桌早餐,我和郭胖子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吃完早餐,我让郭胖子在家照看一下母亲,等我父亲回来,郭胖子在我身上打量了很久,一手搭在我肩膀上,笑嘻嘻地说:“九哥,多余的话我不说了,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叔叔阿姨。”

我有些纳闷郭胖子的态度,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老子要去蹲监狱了,你吖还笑嘻嘻的,真他ma没良心。”

“九哥,一路走好!”郭胖子正了正神色,说完,对我挤了挤眼。

我有些醉了,这死胖子真让人哭笑不得,便一个人到大马路上拦了一辆摩托车,直奔镇上的派出所,路过墓碑店的时候,我让司机停了下来,数了七块钱车费。

因为是一大清早,墓碑店并没有开门,我敲了几下门,里面没人说话,想必是老板还没来,我在地上寻了一块石头,在门口写下‘碑已立’三个字,就向派出所走去。

第四十七章 挨打

派出所在镇子的最西边,离墓碑店有些距离,我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才到派出所大门口。

看着眼前这幢并不高大的建筑,我心里那个滋味真不知用词语来形容,几天时间就进了两次派出所,闷着头走了进去,审讯的过程非常简单,大致上问了几个问题,就让我在上面签字,然后随手一扔,就将我关在一间五六平米的房子,说明天送县里去判罪。

都说为人莫犯法,犯法不是人,这句话我是深有体会,中餐、两个馒头加咸菜,晚餐,两个馒头加咸菜,据送餐的公安说,这还是郎高招打过招呼,不然生活会更惨。

晚上,郎高给我带了一些食物,又问我要不要去道歉,我拒绝了,他摇了摇头,陪我在那房子喝了一点酒,说:“陈八仙,明天就要送你去县里判罪,我给那边打了招呼,希望能少判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么多,再做点什么就违反纪律了。”

我表示理解,我们又聊了一会儿,郎高留下一包烟就走了,这一夜,我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个多小时。

翌日,早上九点半,郎高将我叫醒了,说是可以出去了,我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次,“我可以出去了?”

郎高点了点头,说:“上头打电话来了,你无罪!”

我一愣,那天我在堂屋将那人打成重伤,周围那么多人看见,怎么现在变成无罪了?我就问郎高:“郎所长,是不是你动用关系了?”

他说:“我没那能力,应该是你朋友替你找了关系。”

一听这话,我的第一想法就是郭胖子找关系了,可郭胖子的家境我非常清楚,他父母在银行或许能帮忙,这派出所的事,应该帮不上忙。

我将所有能记起的朋友都翻了一个遍,最后,把目标定在陈天男身上,估计他可能有这个能力,毕竟他耳坠那颗钻石,不是一般人能挂的起。

我并不是呆板的人,有人找关系将我弄出去,我没傻到坚持蹲号子,便跟着郎高走出派出所,临别的时候,郎高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说:“陈八仙,我小看你了。”说完,沉着脸色进了派出所。

我苦笑一声,这家伙真是个奇怪的人,昨天让我道歉不要蹲号子,甚至愿意替我赔钱,现在,我不需要蹲号子了,他反倒不高兴了。

走出派出所,外面的空气格外新鲜,虽然在号子里面只是待了一个晚上,对我来说恍如隔世一般,刚向前走了三四步就看到郭胖子提着一份早餐站在那里笑嘻嘻的看着我。

“九哥,九哥,这里。”他一脸的贱笑,挥舞着自己手上的早餐袋子。

我笑呵呵的走了过去,问他:“是不是陈天男找关系了?”

他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哀伤地说:“那天带天哥去你家,在路上他问了一些关于你的事,然后就说他回城里给你找关系。”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得好好感谢他,不然这次号子是蹲定了,还要让那群八仙看笑话。”我笑了笑,问郭胖子。

“或许明天、或许明年!”他瞥了我一眼。

“什么情况?”我有些疑惑。

“一言难尽,到时候你见到天哥就明白了!”说着,郭胖子一手搭在我肩膀上,笑嘻嘻地问:“九哥,蹲号子的滋味咋样?”

一看到郭胖子那笑嘻嘻的表情,我就来火,这货明显提前知道这事,竟然瞒着我,让我担心了一个晚上,想到这里,我一脚踹在郭胖子屁股上。

我们俩一边走着一边聊着,心情还算不错,就在这时,边上过来几个人,领头的是那天堂屋的八仙,他头上裹着一块纱布,边上的几个人没见过面,陌生的很,看身上的打扮,不像好人。

我一下就急眼了,这是来寻仇的,大吼一声,“郭胖子,跑!”

郭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呢,领头那八仙从身上,赫然之间抽出来一把明晃晃的片刀,片刀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反光。

我急了,一把推开郭胖子,片刀落在我背上,画出一道好长的口子,就感觉背后火辣辣的疼。

郭胖子一见这情况,嘴里怒骂了一句:“我草泥马,敢砍九哥。”转身一把拽着那八仙,就是一拳砸在脸上,几颗门牙掉在地上,接着又是一脚踹向那人的裤裆。

“打,给我打死这胖子!”那八仙狰狞的吼了一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郭胖子身后又窜出来一个人,举着手中的片刀就砍在郭胖子脑袋上面,鲜血直接从郭胖子额头往下流,紧跟我边上几个人也朝郭胖子走了过去,对他又是一番拳脚。

“我草!”我有些疯狂了,拼了命的冲了过去,周围的一些民众冷眼看着这一幕,根本不敢上前。

我冲过去后,将郭胖子的脑袋护在身下,任凭那些拳脚打在我身上,打了差不多三四分钟时间,不知谁喊了一句,公安来了,那些人转身就跑,领头的八仙跑了几步,回过身瞥了我一眼,骂了一句:“抢我生意,这就是下场!”

我挪开身子,看了看郭胖子,他浑身是血,成了一个血人,我一下子就跪倒在地,“郭胖子,郭胖子!”

他嘴角微微上扬,冲我笑了笑,说:“九哥,我也是八仙,这次没给你丢脸,替你揍了那杀比。”

他一边说,一边从自己兜里面,摸出一个钱包,“卡,我爸打了一万块钱,你带阿姨去看病!密码是我的生日。”

他无力地笑了笑,“我死后,你要替我找块好墓碑!比李哈子的墓碑还要好,我会在天上保佑你跟天哥”他手上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钱包,我身上也挂满鲜血,周围的人都看傻了。

“胖子,你没事的。”我连忙用手摁住郭胖子头上的刀痕,起码有五六公分长,源源不断的鲜血从里面冒了出来。

郭胖子笑着摇了摇头,抓住我的手,把钱包塞在我手里,“九哥,自从你走进八仙这个行业,我发现你变得与以前不同了。”

我吼了起来,一下抓住郭胖子的胳膊,“送医院,都来帮忙啊!”

四周的人都冷漠的看着,没一个人上前,都躲的老远,我像疯了一样朝他们吼了起来,可边上的人还是选择看着,一个帮忙的人也没有,“我草你们妈,一群畜生!”

郭胖子这个时候一把抓住我的手,“九。。九。。九哥,咱们。。八仙。不求人。”他的声音变得异常虚弱。

“啊!!一群畜生!!!”我疯狂的大吼起来,一把扯住郭胖子的身子,可他实在太沉了,我根本扯不动。

“九…九哥,我…我…好冷。”郭胖子虚弱的举着手在身上摸索着,然后摸到我的手,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九…九哥,你是我一辈子的九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流了出来,很快,来了十几名公安,领头的是郎高。

“陈八仙、郭胖子。”郎高吼了一声,冲过一看,连忙让那十几名公安帮忙将我们送往医院。

刚到医院,郭胖子被送进急救室,我无力地靠在门外,看了一眼一边的镜子,镜子里面的自己,满脸的鲜血,浑身上下分不清是自己还是郭胖子的血。

靠了一会儿,我脑袋有些迷糊,紧跟着,我直接倒在地面,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四十八章 刘凯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脑袋有些疼痛,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身上的鲜血已经被收拾干净,手背上还打着点滴,我站起身,看了看周围,房内没人,顺势把手背的针头给拔掉,拉开病房的门,门口站着很多人,我一眼就看见老王、郎高以及郭胖子的父母,他们看见我的时候,都愣住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走到急救室的边上,看着门头上的急救灯还在闪烁,双腿一软坐在地面,

这时,老王走了过来将我扶起,说:“九伢子,这事不怪你,是刘凯那王ba太混蛋了,仗着水云真人是他姐夫,这些年把八仙这行搞的乱得死,见人不顺眼就打,有不少八仙受了他的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特别特别委屈,眼泪顺着眼角就滑落下来,脑海中全是郭胖子浑身是血的跟我说,‘九哥,我也是八仙,这次没给你丢脸,替你揍了那杀比。’

‘九哥,我会在天上保佑你跟天哥。’

‘九哥,咱们八仙不求人。’

‘九哥,你是我一辈子的九哥。’

我心如刀绞,挣脱掉老王的手臂,就往医院外冲去,准备替郭胖子报仇。

“小九,这事叔叔不怪你,小胖子已经是成年人,他选择跟你一起当八仙,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他的命。”郭胖子的父亲一手搭在我肩膀上。

“叔叔!”我跪了下去,哭着说:“都是我害的,是我揍了那八仙,让郭胖子受到连累。”

“忍着,大老爷们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小胖子交给你。”郭胖子的父亲将我拉起,使劲的拍了拍我肩头。

“我们的公安人员已经去缉拿刘凯那伙人,你私自去寻仇就触犯了法律,等待你的将会是牢狱之灾。”郎高在一旁沉着脸对我说,“你身上的伤也不少,好好去养伤吧!”

“是啊,小九,医生说不是你护着小胖子的头,他现在已经死了,说起来叔叔还要谢谢你。”郭胖子的父亲在一旁安慰道。

听着他们的话,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双眼无神的看着门头上的急救灯,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了五六个小时,郭胖子被推了出来,他浑身上下几乎全部用纱布包裹着。

看到郭胖子这个样子的时候,顿时之间我又忍不住了,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我正准备开口说话,护士对我罢了罢手,说:“病人暂时脱离危险期,不要打扰他休息。”说着,就把郭胖子推倒高护病房,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听着这话,我们众人都松出一口气,虽然只是暂时脱离危险期,但比刚才那忐忑不安的等待要强上数万倍,没过多久,郭胖子的父亲皱着眉头跟郎高离开,郭胖子的母亲守在病房外面,我被老王扶回房间。

在房间内,我问了老王一些关于刘凯的事,他告诉我,那刘凯是另一伙八仙的头子,跟老王不对头,以前因为抬棺材的事没少闹矛盾,好在老王长相有点吓人,勉勉强强能镇住他们,但,在他们手头上没少吃亏。

刘凯敢这么嚣张,唯一的凭仗他那姐夫,水云真人,值得一提的是,水云真人就是那天在堂屋揍我的那道士,据说他在道士圈内人缘不错,我们镇子附近百八十里一旦有丧事,他都会去,这些年捞了不少钱,就养了一伙打手,准备将附近的丧事垄断下来。

说到这里,老王非常气愤,一掌拍在床头旁边的柜子,怒道:“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各行各业都出现垄断,没想到丧事这一块竟然也会出现垄断这种事,若是我们这伙八仙答应加入他们,以后的丧事要多少钱都是他们说了算,太气人了,一心只想着主家口袋的钞票,一点也不尊重风俗礼仪。”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事情的缘由,敢情我跟郭胖子这一顿不是白挨,而是触及到他们的利益,我就问老王,“咱们这一伙有多少愿意跟他们对着干?”

“八仙有六个,中立的有两三个,他们那一伙有十来个,道士只有一个保持中立,但,平常也是偏向刘凯那一伙人,毕竟这社会很现实,什么都是钱说了算。”老王挨着我坐了下来,给我递了一根烟,歉意的说:“我们当初看你会六丁六甲的葬经,就打算推你出来做头子,跟他们争一争,没想到第一桩丧事就闹出这么多事。”

他停了一会儿,朝我笑了笑,说:“不过,因为这次的丧事,你在咱们坳子村附近名声可是大振,大家都知道我们坳子村出了一个陈八仙,年纪轻轻丧事办的好,棺材抬得好,懂得又多,办事负责,人长的有些小帅,都说以后有啥丧事都找你,现在你都成了咱们坳子村的妇女之友,刘寡妇去你家找你好几次了。”

忽然,老王大笑起来,“哈哈哈,刘寡妇去你家找你,把你父亲那个起啊,吹胡子瞪眼的,拿着扫帚骂骂咧的赶了出去,想起这个就忍不住笑了,哈哈哈!”

一想到刘寡妇那尊容,我心里有股想吐的感觉,也没顾及老王在身旁,‘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惹得老王在一旁大笑不已。

随后,我又问了老王我父母的情况,他说,我父亲听到我不用蹲号子,高兴得很,给老王送了一瓶白酒算是感谢,不过,老王并没有把我挨揍的事情告诉父亲,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们随意的又聊了一会儿,我让老王替我去趟墓碑店找那老板拿三万块钱,欠着八仙的工资,心里总是不舒服,老王点了点头也没说啥,就去了。

我在病床上躺了一会儿功夫,老王就回来了,他笑眯眯地坐在我旁边,从兜里掏出三万块放在我手里,说:“九伢子啊,没想到啊,你竟然跟那活神仙搭上关系了,以后咱们底气更足了。”

我跟老王打交道一段时间,知道他很少夸人,对我的评价也只是一句不错,那老板竟然让他夸成活神仙,就问他:“那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

老王神秘的笑了笑,说:“这人来咱们镇子也就一年的时间吧,我在他店子买过墓碑,有幸跟他喝了几杯茶,在他口中我知道他是河北保定曲阳县人士,叫蒋天生,师承黄石公一脉,精通石雕、书法、风水,本来他在咱们镇上也没啥名气,今年刚开春的时候,北京下来一个高官找他打一块墓碑,被拒绝了,从那后,他才被我们大家熟悉,镇子上很多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就是水云真人看见他,也要弯着腰喊声蒋爷。”

第四十九章 相遇

我听着老王的讲叙,心中对那蒋爷也是好奇,京官都能拒绝,无论是身份还是背景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么牛气冲天的一个人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小镇子?我将心中的疑惑对老王讲了出来。

他兴奋得有些发颤,从兜里掏出一封黄皮信,激动的说:“答案可能在这里面。”

我大大迷惑,“这是什么东西?”

“去墓碑店的时候,蒋爷去外地处理一些事情了,他员工将三万块钱跟这封信让我转交给你。”老王将黄皮信递给我。

我接过黄皮信,上面写着陈八仙亲启,从字迹来看应该是蒋爷亲笔写的,坼开信奉,里面是一张普通信纸,上面的内容很短,恭喜你通过考验,明年开春之际来曲阳找我,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去墓碑店找阿大他们几兄弟,或许他们心情好的时候,会替你解决。

“怎么样?怎么样?信上怎么说?”老王在一旁激动的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我明白老王为什么这么激动,他是希望我攀上蒋爷这颗大树,从而制衡刘凯跟水云真人那群道士,可,这信上的内容说的很迷糊,就拿恭喜你通过考验这话来说,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师傅要收徒弟,但,又有另外一层意思,恭喜我通过考验,能拿走那三万块钱。

到底蒋爷指的是哪一层意思,我不能确定,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能拜蒋爷为师,那是万幸之极,但想到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抬棺匠,他是连京官都能拒绝的大人物,两者相差太大,我可没傻到相信什么有缘人,这社会很现实、很残酷,没有足够的利益,不可能拜个牛气冲天的师傅。

念书的时候,我幻想过拜少林寺得道高僧为师,学得一身绝世武功,从此仗剑走天涯,打抱不平,残酷的是,高僧向我伸了伸手,‘三万学费,没钱出门左拐’。

我将我分析出来的结果告诉老王,他心情有些低落,叹了一口气,说:“有这层关系,总比没有好!只要我们做的足够好,我相信以后我们的‘生意’肯定会好起来。”

看着老王这幅表情,我也没说什么,拿出几千块钱让老王替我将八仙的工资付了,又给我父母捎去一万,自己留下一万来块钱防身,毕竟这次医药费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

待老王走后,我去了一趟郭胖子的病房门口,他还在里面静静地躺着,我跟他母亲随便唠了一会儿家常,塞了一千块钱给她,说:“阿姨,这是郭耀祖的第一笔工资。”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的表情,她先是一愣,随后眼泪就出来了,紧紧地拽着一千块钱,生怕会飞走一般,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儿子长大了,赚钱了,不再是那个无所事事的小胖子了。”

这一千块钱对郭胖子的家庭来说,可以说是可有可无,但,对一位母亲来说,却是最重的一份礼物,它不仅仅是钱,而是一位母亲的希望,试问,哪个父母不是望子成龙?

说句心里话,我有些后悔将郭胖子带进八仙这看不到前景的行业,我怕伤了一位母亲的心,我怕毁了郭胖子的人生,因为,连我自己都看不到抬棺材有何前途可言。

安慰她几句,我一个人回到病房,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心中尽是苦涩,我不后悔走进八仙这个行业,我后悔的是看到八仙里面有那么多利欲熏心的小人。

一时之间,我有些迷茫,不知道将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有些时候,命运往往就是如此捉弄人,就在这时候,我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我在病床上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病房外传来一阵噪杂的吵闹声,我走出病房一看,很多人围在一起,争先恐后的朝对面病房看去、有医生、道士、和尚、就连乞丐都有,不过引起我注意的却是站在最外面的一对祖孙。

这对祖孙,年老的是一位年仅八旬的老奶奶,一看身上的穿扮应该是苗族人,满脸褶子,眼神显得格外深邃,背驼的有些离谱,用一首诗来形容最恰当不过,‘口在胸膛耳垂肩,仰面难得观日月,侧身才可见青天,卧似心字缺三点,立如弯弓少一弦,死后装殓省棺廓,笼屉之内即长眠。’

她旁边站的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约摸一米六七的身高,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一双带点浅绿色的眸子,清澈如同一泓碧水令人见而心生怜惜,一双朱唇笑若嫣然,齐腰的长发自然的顺在背后,相比念书时期的校花,这少女要略胜几分。

我有些愣了,忍不住叹了一句,好漂亮,不知是我声音太大还是怎么回事,那女人好似听见了,她回头瞥了我一眼,淡淡一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她的下一句话,让我对她好感直线下降,她说:“草拟大爷,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吗?”骂完,还特么挑衅的瞥了我一眼。

我勒个擦,这是招惹谁了,我淡淡地回了一句,“眼睛长在我身上,爱看哪是我的自由!”说完,不再搭理她,无论美丑,我觉得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像她这种女人,一看就是仗着几分姿色,刁蛮撒泼。

“草,你这流氓,看完姑奶奶,竟然还敢耍横,我乔伊丝不会放过你。”那女人对着我骂骂咧咧。

真特么白瞎乔伊丝这么好听的名字,我回头瞪了她一眼,向旁边走去,打算找人问问那间病房发生什么事。那女人见我没理她,在后面骂了一会儿,被她旁边那位老人制止住了。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位护士,瞧她胸前的身份牌瞥了一眼,张媛媛,我拦了她一下,问:“请问,那间病房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那么多人围在那?”

“你不知道?”张媛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似看白痴一样,我点了点头,说不知道。

第五十章 蛊师(上)

“你真不知道?”张媛媛愣了愣,在我身上打量一眼,眼神变得特别怪异。

“大姐,我真不知道。”我醉了,咋女人都这么不可理喻。

她正准备开口,看那架势是打算再问,我快哭了,“大姐,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

“好吧,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张媛媛歉意的笑了笑,给我将情况介绍了一番。

她告诉我,对面病房的‘病人’叫王洁,大一在校学生,跟普普通通的学生没啥两样,可有一点非常奇怪,简直是世间罕见,没有脉搏、没有心跳,却能开口说话,吃东西,就是四肢动不了。

“我靠,不是吧!没有脉搏没有心跳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听完后,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特么太奇怪了,何止世间罕见,简直是天下少有的奇闻异事。

她瞪了我一眼,说:“以医院的角度来说,判断一个人是否死亡,往往是以心跳是否跳动为基本,可那女生不但没死,反而活得特别好,我们院里好多医生看过了,都说那女生是死人。”

“那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间医院?”我问。

“这是半个月前的事了,那女生在学校上体育课,好像是运动过度,忽然昏迷,然后四肢就动不了,她父母带她在走遍城里大医院走,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说那女生是死人。最后钱花的差不多了就把她接回乡下,但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家里死去吧?就把她送到我们医院来了,算是等死吧!”说着,张媛媛朝那间病房看了一眼,说:“一听说我们医院有这样的人,每天不知有多少人慕名而来,最后医院没办法了,就禁止这些人白天进来,只有晚上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才能进来。”

我顺着她的眼光朝那间病房看了看,门口堵得严严实实都想往里面挤,看不到病房内是什么情况,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8点过7分,难怪先前怎么没有这么多人,我指了指那些和尚、道士,问她:“这些和尚、道士又是怎么回事?”

“唉!”张媛媛叹了一口气,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父母见医生没办法治疗,就请了一些道士、和尚来看看,符水喝了不少,法事做了不少,没一点起色,都说那女生没有生命线,应该一出生就死了,也不知道咋回事,活到现在了,若不是看着她父母可怜,医院是不允许这些和尚、道士进来,也不会让很多人趁机混进来把医院吵得像菜市场一样。”

“是不是鬼上身啊?”我弱弱得问了一句,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在医院说鬼,这不是找骂么。

果然,她脸色一板,皱着眉头,说:“你这人脑子进水了吧!都21世纪了哪来的鬼,少在这里造谣,就算这世间有鬼,镇上最厉害的神棍水云真人都来看过了,说那女生阳气盛,不可能是鬼上身。”

这就奇怪了,从医学上来说,那女生是死人,从玄学上来说,那女生阳气盛不可能是鬼上身,那现在这种情况又怎么解释?

“谢谢啊!”我朝她道了一声谢,就往那间病房内挤出,打算见见那女生长长见识,毕竟这种没有生命线、没有心跳、没有脉搏却能活着的人,太少太少了,几乎就是医学、玄学的奇迹。

都说人倒霉,喝凉水也能塞牙,我特么才挤进去一点点,就跟那泼辣美女乔伊丝挤到一块了,也不知后面哪个缺德鬼,用力推了我一把,我手就那么随意摆了一下,不偏不倚正拍在她屁股上。

“非礼啦!”乔伊丝尖叫着一声,转身看到我站在那,啥话也没说,抬脚就朝我裤裆踹来。

“擦,好狠毒的女人!”我猛地朝后退,人太多根本退不动,好在退了那么一点点,她一脚落在我大腿上,特别疼,这女的好像会武功,脚下劲道很大。

玛德,我好像遇到克星了,她一脚不中,第二脚又来了,这下,我有些慌了,真让她踹中,我这辈子算是废了。

“丝丝,别闹了,我在旁边看得很清楚,那人不是故意的。”不远处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对我来说,这声音宛如天籁一般,我发誓,这辈子从来没觉得一个苍老的声音有这么好听。

我转过身一看,说话之人是先前站在乔伊丝旁边的那位老奶奶,看着她那满脸的褶子,觉得格外亲切。

“那也不行,他摸了我屁股就要废了他!”乔伊丝面色一沉,从腰间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竹筒,看成色有些年头,她伸手进去捣鼓一会儿,从里面掏出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有点像蜈蚣,但,绝对不是蜈蚣,它身体的长度只有2公分左右,前头一对触角特别大,几乎比整个身子还要长一些。

“天呐,钱串子,这女人是蛊师,大家快逃,她身上有蛊毒。”我旁边一中年道士看见那女人手上的东西,脸色变得煞白,连忙往医院往逃去。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跟风成习,一听那中年道士的话,也不管钱串子是什么东西,跟着逃就是对的。

只是一会儿功夫,先前还门庭若市的病房门口,就剩下我跟乔伊丝对视着,本来我也想逃的,看到那女人狠毒的眼神,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天知道这女人会不会趁我逃跑的时候,将那东西扔在我身上,不逃,或许还有一丝机会,毕竟跟她一起的那位老奶奶的态度还是很‘友善’。

“自毁双手,还是让钱串子啮你的身体。”她脸色特别沉,声音更是冰冷的没一丝感情在里面,听着这话我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这女人不好惹。

“大姐,我只是想挤进病房看看那女生,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你可以问问那位老奶奶,她可以替我作证。”我把希望寄托在那老人身上。

“无论你有意还是无意,摸了我屁股就要付出代价!”她冷冰冰的说,与先前的泼辣相比,现在的她让我有些胆怯,当然,多半的原因还是她手中的钱串子。

第五十一章 蛊师(下)

作为湖南人,我自然知道我们湖南比较出名的三样东西,一为凤凰古城、二为湘西赶尸、三为巫蛊,所以,对于巫蛊我也略懂得一些。

乔伊丝手中的钱串子是蛊的一种,又称草鞋底,属于百足虫,跟蜈蚣有些相似,但是,其毒性却比蜈蚣更甚,在巫蛊中能排上号。

说到这里,有些话真的要说说,其实蛊没有小说中写的那么神奇,像什么飞天蛊、烙蛊、等等都是杜撰出来的,写的多了,信的人自然也多,以讹传讹,以至于谈蛊色变,真正的巫蛊虽然有些恐怖,但绝对不是小说中形容的那般。

还有有些小说中说,蛊师在苗疆一片地位多么崇高,那完全是忽悠人,真正的蛊师,绝大多数都是女性,其一生的命运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活着就是一种悲哀’。

就拿一个妙龄少女来说,倘若她要出嫁,就必须接受男方的‘查家’,从祖上五代开始查起,但凡有‘蛊师’的影子,这桩婚姻百分之百就是没戏,这女人终生被钉上‘蛊师’的名头。为啥?一个随时可以下蛊的女人,就好比一颗定时炸弹,试问,你会娶一个定时炸弹吗?

一旦被钉上‘蛊师’的名头,人人避而远之,随之就是风言风语四起,俗话说,‘洗脚水毒人不死,恼人心’,这些风言风语对一名蛊师造成的伤害,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最终,这些蛊师为了让蛊遗传下去,都会嫁给一些缺胳膊少腿、或智商有些问题的男人。

多数蛊师喜欢把自己弄的不人不鬼,为的就是让别人敬畏,从而不敢说一些风言风语,其一生的婚姻、生活、亲情,都是非常悲催,或许,只有女性才能理解这三样东西的重要。

言归正传,我开始以为她只是拿蛊吓吓我,可是看着她的表情跟声调,一点不像开玩笑,我身子往后慢慢得移了几步。

“再动,我就出手了!”乔伊丝冷冰冰地说。

“丝丝,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咱们是来救人的。”那位老奶奶走到旁边,身高大概只到我的腰间,她语气中充满了一股不可抗拒的意思。

“奶奶,你怎么帮着外人来欺负丝丝啊!”乔伊丝娇羞一声,那表情十足的小女人,看得我一愣一愣的,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那老奶奶皱了皱眉头,走到乔伊丝身旁,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我就看到乔伊丝脸上一片绯红,真特么曰了狗了,那么泼辣的女人竟然会脸红。

她扭过头,向我招了招手,说:“过来。”,我真不想过去,但,看到她扬了扬手中的钱串子,只好颤颤巍巍得走了过去,问了一句什么事。

“撅起屁股,让我踹一脚,就不计较你摸我那里的事了。”说到那里的时候,她脸又红了。

我擦,刚才还口口声声摸屁股的,一下子就变得文明起来,那老奶奶到底对她说了啥?怎么变化会这么大?

作为一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女人踹屁股,可能吗?这显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就跟她说:“咱们到病房里去踹行不?”

三分钟后,我一手叉着腰,一手揉着被踹红的屁股,弯着腰走出自己的病房,心中将那女人从祖上十八代骂到玄孙那一辈,特么的,太狠毒了。

“有意见?”她在我身后,得意的笑了笑。

我脑袋像拨浪鼓一样的摇了摇头,连忙说:“没意见,没意见!”说完这话,我特么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光,太没出息了。

随后,那老奶奶告诉我,她们来自湘西凤凰古城,是巫蛊世家的传人,她是当代巫蛊的顺位人,说通俗点就是类似一个宗教的掌门,乔伊丝是她孙女,在巫蛊界人称凤凰公主,而那老奶奶在巫蛊界是赫赫有名,外号叫乔婆婆。

她们路过我们镇子,听说一个没有生命线、心跳、脉搏的人活了下来,她们觉得跟蛊有关,便打算来瞧瞧,顺便治人。

听完这话,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乔婆婆,只听说巫蛊害人,很少听到巫蛊还能治人,我就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乔婆婆笑了笑,说:“你会如此想,一点也不奇怪,我们蛊师一直对外人误解,早已习以为常了。”

她没有过多的解释,我也没有深问下去,毕竟,每一行或多或少有些不能对外人说的。

随后,我们一行三人向对面那间病房走去,进去一看,一张简单的病床上躺着一名女生,相貌清清秀秀的,脸色有些苍白,表情呆滞,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见到我们也没有任何表情,好似已经将生死看淡。

她旁边坐着一名中年妇女,皮肤黝黑,想必是长年的农活将皮肤晒黑。

见我们进去以后,中年妇女在我们身上打量了一眼,微微一愣,“你们是来救治我女儿的?”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乔伊丝抢先说:“对啊,我跟奶奶是来救治那位姐姐,我旁边这人是进来吃闲饭的。”

一听这话,我也懒得跟她计较,这倒不是我心眼大,而是我觉得她说的挺对,我进来就是想看看那女生咋活下来的,跟吃闲饭的没啥差别。

那中年妇女在我身上瞧了一眼,尴尬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就把乔婆婆她们请了进去,对着乔婆婆说,“您老人家帮我看看,我闺女还有得治吗?”

乔婆婆朝床上瞥了一眼,伸手在床上那女生的鼻子探了探,然后把手放在那女生胸口的位置,放了一会儿后,又拿起那女生的脉搏号了号,眉头紧锁,轻声说:“怪哉,怪哉,老身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人。”

“有呼吸没?”我在一旁问了一句。

乔婆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就让乔伊丝帮忙将那女生的身子翻了过去,她伸手压在女生的脖子,手掌慢慢往下移,一直到臀部的时候,方才停了下来。

“奶奶,是不是中蛊了?”乔伊丝将女生的扶正,整个过程小心翼翼,生怕弄疼那女生。

乔婆婆摇了摇头,面色沉重地说:“刚才探了她整条脊椎骨,并无蛊的气息,我们走吧!”

第五十二章 夜半惊魂

“奶奶,她好可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您再另外想想办法嘛!”乔伊丝撒娇道。

“这女生不是中蛊,我没得办法。”乔婆婆瞪了乔伊丝一眼,有些生气,拉着她的手就往门外走,“我们走!”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救她!”乔伊丝双眼有些忧伤的看着床上那女生,语气中有股叫坚毅的东西。

“她是个活死人,你留下也救不了她,反倒会连累你自己,赶紧跟我走。”

祖孙俩在病房内争吵了几句,火药味越来越重,看的我一愣一愣,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脸了,我就轻声问那乔婆婆,“您老怎么?”

“年轻人,这女生是个不祥之人,老身奉劝你早点离开!”乔婆婆拉着乔伊丝往门外走去,转过身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祥之人?”我愣了一下,再次抬头就发现乔婆婆她们已经走了,门外传来乔伊丝‘我不走、我不走’的声音。

那中年妇女见乔婆婆她们走后,神色有些疲惫,没有理会我,走到那女生身旁,坐了下去,拿起女生的手往自己脸上蹭去,嘴里喃喃地说:“闺女啊,如果你死了,为娘一个人也不会独活。”

“妈…,我…我…不会死,我…我…我,要陪你到老。”床上那女生的声音特别虚弱,说完这句话,好似使尽了全身的气力,她想起身,但,四肢好似被钉在床上,根本动不了,额头上豆大的汗滴冒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对母女,我动了恻隐之心,走上前,轻声说:“伯母,如果不嫌弃小子年轻,我可以替你这位王洁姐姐看看。”

“你?”她疑惑的看向我,“这么年轻不好好念书,跑医院来干吗?”

我指了指对面的病房,说:“我住在您对面,学了一点点偏门的东西,或许能看出来一二。”

“算了吧!看你身上有些伤,还是回你的病房休息吧!不劳你操心了。”中年妇人淡淡地说。

虽然看不出来那女生有啥问题,但是,我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事我说不定能解决,要说为什么,我不清楚,或许是眼缘吧!

不过,既然对方不肯让我看,我也没办法,只好就此罢手,瞧床上的女生看了一眼,她对我眨了眨眼,好似在说谢谢,我摇了摇头,向郭胖子病房走去。

来到郭胖子病房前,就发现郭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妈正在喂药,场面很温馨,我不忍打破这场面,就回到自己病房。

回到病房,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脑中总在想那女生没有心跳是怎么活下来,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感觉浑身有点凉,扯了扯被子准备盖在身上,一下、被子扯不动,两下、还是不动,一连扯了七八下,那被子好似被另一股力量拉住一般。

我有些火了,用力一扯,总算将被子扯了过来,裹在身上,闻着医院的消毒水的气味再次睡了下去。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推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好像有什么对着我的脸吹热气,痒痒的,很舒服,又有点不舒服。于是我醒了,睁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屋内显得很黑暗,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按了一下解锁键,凌晨三点半,我借着手机发出的微弱光线,我朝房内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奇怪了,我很清楚的记得刚才的感觉,是有人对着我脸吹气,怎么现在什么都没有?

难道刚才在做梦?可为什么这感觉会如此清晰?就在我迷迷糊糊又要睡着之际,耳边传来一道非常轻微的女声,隐隐约约能听清话的意思,‘我死的好惨,我要找你报仇’。

这声音异常冷冰、阴森、凄凉,我被吓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玛德,见鬼了,这医院不会有啥不干净的东西吧!

我嗖的一下坐了起来,拿出手机再次朝房内看去,还是什么都没有,倘若说刚才那个吹热气是梦,这道女声绝对不是,哪有做梦的会如此清晰。

摸索着下了床,想去拉开灯,忽然,房门‘吱’的一声就开了,我本能的朝房门看去,隐隐约约见到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我房内跑了出去。

我只觉得浑身一凉,寒毛都竖了起来,想也没想立马将灯拉亮,就看到地板砖上有些脚印,好似是女人的脚印,旁边有些黄纸烧剩下的纸灰。

我弯腰用手指撵了撵纸灰,有些潮湿,难道刚进来鬼了?想到这里,我头皮有些发麻,猛地朝门口跑去,探出头往外面瞧了一眼,医院夜间的灯将走廊内照的特别明亮,地面也有一些纸灰,分成了两排,第一排是往我这个方向走来的脚印,第二排是往外走去的脚印,值得一提的是,那脚印在对面病房的门口停了一下,然后再转到我这个病房。

看着走廊上的脚印,我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顺着脚印,就往外面走去,走了大约四十来米的样子,就到了医院门口,脚步印也随之消失了。

抬眼看去,就见到医院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站在那,圆圆的脸蛋有点婴儿肥,一双大大的眼睛正在四处张望着,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松出一口气,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遇到的小护士,张媛媛,玛德,跟她无冤无仇干吗装鬼吓人,我有些生气的走了过去,说:“小护士,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装鬼吓我?”

“你脑子有问题吧?谁半夜不睡觉装鬼来吓你?”张媛媛一愣,用湖北话冲我骂了一句,“有毛病!”

这人吓人能吓死人的,要是我心脏不好,指不定在病房就被她吓出个好歹来了,我指着地面的脚印,语气不善地说:“这些脚印到你这就没了,不是你装鬼还能有谁?”

她顺着我手指的地方看去,眉头一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你脑膜炎啊,地面哪有什么脚印!”

一听这话,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惊慌道:“你看不见脚印?”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一把抱住她的脚,往上提了提,朝鞋底一看,没有纸灰。

我整个人快懵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不寒而栗,连大气都不敢出,心怦怦直跳,仿佛整个世间在这刻静了下来。

第五十三章 恶作剧

站在原地,我愣了很久,脑子想过很多东西,差点就崩溃了,总觉得这一幕太过惊秫了,双腿一软,坐在地面大口喘气。

人一旦遇到诡异的事,经过短暂的调整后,不但不会害怕反而会变得冷静起来,我在地面坐了一会儿有种被恶作剧的感觉,‘鬼’这种东西,只要在乡下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它是冰冷,阴森的。

可,在床上我感受到的却是热气,对,就是热气,试问,鬼怎么可能会吹热气?还有地上的脚印,纸灰明显是用水搅拌过,并不是那种天然的湿气,我现在敢百分之百肯定,这是恶作剧。

我将怀疑的眼光看向张媛媛,问:“好玩吗?”

“你乱说什么啊,又不是我!”她表情有些惊慌失措,在地面跺了一脚就走了,“不跟你说话了!”

一听这话,我特么抓狂了,果真是恶作剧,看这表情,恶作剧的应该是不是她,但是,她绝对知道,我就叫住她,问:“不是你,那是谁?”

“我答应过那人,不能说!”她一边急急忙忙向医院走去,一边说着。

恶作剧的人是谁?我脑子正在想这个问题,身后就传来一道阴森的声音,“是我!”

我扭过头一看,活生生的被吓了一跳,妈呀,只见医院门口站着一个人,不对,这不是人,分明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头戴一顶判官帽、青面獠牙,等着一双大大的死鱼眼看着我,身上穿着一袭白色长袍。

“啊!鬼啊!”我尖叫一声,那东西好像忽然就出现在我身后,根本没有发出脚步声,扭头就朝医院内跑去,只想离那鬼远点。

“哈哈哈,胆小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非礼我!”身后传来摇铃般的笑声,很是好听,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我停下脚步,缓缓扭过头,就看到那‘鬼’把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露出一张面孔,定晴瞧去,玛德,是乔伊丝。

“草!你TM个疯娘们,要吓死人啊!”我爆了一句粗话,朝着她骂道。

“我以为你胆子很大,就跟你开个小玩笑。”她好像知道错了一般,语气软了下来。

一听这话,我火气更大了,这叫小玩笑吗?我差点就被吓破胆了,还叫小玩笑?真想上去抽她两个大耳光,太气人了。想起她脚下惊人的腿力,我放弃了这个念头,没办法,打起来肯定是我吃亏。

“人家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人家嘛!”她将面具仍在一旁,向我走了过来,语气很是真诚。

“你不是跟乔婆婆走了?怎么又回来了?”我没好气的问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脚下看去,鞋子旁边果然有纸灰。

“嘿嘿!”她嘿嘿一笑,说:“我趁奶奶睡着了,偷偷摸摸地跑出来了,一是想来吓吓你,二是想看看那位姐姐,我觉得她太可怜了,想帮帮她。”

对这乔伊丝我真的是无语了,就问她,那小护士又是怎么回事,她说,刚进医院的门口就看到那张媛媛,俩人商量一番,就演了这么一曲。

明白事情的真相后,我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眼,还真别说,这女人脱掉那身苗服,穿上一袭白色长袍,有仙子般脱俗的气质,特别是那对眼眸,非常清澈。

都说眼睛是人的心灵窗口,看着她眼睛,我心中的气也消了不少,让她赶紧回去,就一个人匆忙往回走,打算睡个回笼觉。哪知她还黏上我了,我走一步,她走一步,紧追不舍。

“我说大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这样跟着一个男人,不怕别人说闲话吗?”我停下脚步。

“我身上没钱,又没地方住!这镇子就认识你!不跟着你,跟着谁?”她说的很直白。

“好吧,我给你一百块钱!”我掏出一张毛爷爷,伸手指着医院不远处,说:“那里有家旅社,这一百块钱够你住一晚。”

“奶奶住在那,我不回去,再说,我一个人也不敢走夜路,怕鬼。”她犹豫了一会儿,没接钱,弱弱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也不知咋回事,说完,竟然脸红了。

我真的想抽她,大半夜的装鬼吓人,现在跟我说怕走夜路,我脸色不善的说:“刚才不怕?”

“刚才只顾着吓你,没想那么多!”她瞥了我一眼,将头埋得很低。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我也没跟她再说什么,送她去旅社吧,这显然不可能,经过刚才那一幕,整的我心里渗得荒不敢走夜路,就带着她往医院走去。回到病房,乔伊丝占据病床,我在走廊的长椅子眯了一夜。

天刚蒙蒙亮,乔婆婆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问我看到乔伊丝没,我想都没想就说,在房间里。

奇怪的是,我们进去的时候,床上居然没人,无奈之下,乔婆婆就跟我说,“年轻人,倘若看乔伊丝就告诉她,老身明年开春之前都会在曲阳,让她玩腻了,就来寻我!”

听着这话,我心中有些纳闷,卖墓碑的蒋爷让我明年开春去曲阳他,现在乔婆婆也说曲阳,而且时间居然也是开春,难道曲阳有啥大事不成?正准备问她,就看到乔婆婆已经走了。

看这情况,只有明年开春去趟曲阳才知道,我又在屋内打量了一会,乔伊丝真的不在,真TM活见鬼了,活生生的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也没想那么多,就坐在床上。

“哈罗!”床底下探出一颗人头,朝我眨了眨眼。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吓了一大跳,提脚就要朝那颗人头踹去,仔细一看,特么的,竟然是乔伊丝,我快疯了,真的快疯了,跟这女人待一起,我感觉自己肯定要少十年阳寿,每次出现都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太让人揪心了。

“嘿嘿,肚子饿了,带我去吃早餐!”她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头发,朝我笑了笑。

我没有说话,对这女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让她坐在房内别乱走,就从外面买了一些早餐,给郭胖子送了一些过去,又问了一番他的身体情况,他说,没事,休息十天半个月就好了,我们俩聊了一会儿,随后,回到病房,打算吃完早餐,去办理出院手续,毕竟我身上的伤不是特别重,住下去也是浪费钱。

第五十四章 活葬(一)

匆匆地跟乔伊丝吃了一顿早餐,我准备去办理退院手术,她拉着我就往对面病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了一句很霸气的话,“别人都喊我九爷。”说完这话,我感觉脸上烫的很,都是臊的,一抬棺匠也敢妄称爷,让别人听到,十之八九会笑掉大牙。

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认真的点了点头,喊了一声‘九爷’,说:“你能不能治好那位姐姐?”

我微微一愣,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了进去,母女俩正在艰难的对话,看到我进来后,还是先前那副态度,爱理不理,倒是床上那女生,朝我眨了眨眼,算是打过招呼了。

“阿姨,让我来看看吧!我们凤凰古城有种蛊对人体四肢有活血通脉的效果。”乔伊丝走到那女生旁边,朝中年妇女说道。

一听到凤凰古城这四个字,那中年妇女浑身一怔,在乔伊丝身上瞥了一眼,神色又萎缩下去了,估计心里在想,昨天你奶奶都说没得医,你这么小,更加没得办法了。

“阿姨,让我试试吧!也许真的有效呢?”乔伊丝站在一旁,坚持不懈的劝道。

那中年妇女摇了摇头,说:“这半个月以来,我们镇子稍微有点名气的道士、和尚都来看过了,都说没得治,你们俩个小娃娃就别来打扰我们了,我怕我闺女一次一次的失望,会失去活下去的信心。”

她说的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能理解她,走到乔伊丝旁边,轻轻地拍了她肩膀一下,赌气地说:“不要为难阿姨了,她的话也有道理,咱们太年轻,道行跟见识方面都差别人好多。”

“可是,姐姐好可怜,跟我小时候一样,躺在床上不能动,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我想帮她,九爷,求你想想办法好不好!”说着,她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听着这话,我才明白过来,难怪她这么热衷救治那女生,原来有过类似的经历,但是,我也没啥办法可以救治那女生,就对她说:“每个人的命运不同,既然违抗不了命运,不如试着去接受,或许会发现不一样的人生。”

这番话,既是对乔伊丝说的,也是对床上那女生说的,更是对自己说的,人的命运的确如此,各有各的不同,活好自己即可。

对于病床上的那女生,我先前动过恻隐之心,想去救她,但,她母亲拒绝了,我就没了救她的心思,我不是圣人,也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操,我只是一个活在社会最下层的抬棺匠,郭胖子被人揍后,周围那些冷漠的人心,让我知道了这社会的残酷。

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坐着等待别人的施舍,而是靠自己去努力,我已经问过一次,对我来说,问心无愧,她拒绝,那是她的自由。人无论多可怜,都不能期盼别人施舍,人,要么靠自己,要么学会接受,不要怨天尤人。

“走吧!她们不需要我们!”我声音有些冷漠,拉着乔伊丝就往门外走去,一而再的拒绝,让我心里有些生气,更主要的是,我看那女生没有求生的意念。

“九…九…九…爷,替…我看看!”我刚走到门口,病床上那女生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停下脚步,扭过头,看着那中年妇女,问:“您怎么说?”

她点了点头。

多年后,偶遇到一个人,她问我,假如当年那女生没有开口挽留,你会不会留下来,我淡淡地回了一句,不会,她问我原因,我说,一个人没有求生的意念,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见那中年妇女点头,我们走了进去,我就问她要了那女生的生辰八字,又问了她小时候的一些事。

她告诉我,王洁是86年6月6日的,小时候身体不好,一直都是体弱多病,每天药不离口,无论春夏秋冬浑身都是冰冷的。

她还告诉我,王洁刚出生的时候,手掌是有生命线的,在六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生命线就慢慢地淡了下去,一直到这次,生命线才彻底消失。

听完她的讲述,我拿起王洁的右手看了看,她手心的掌纹很乱,纵横交叉,唯独生命线的位置,是一片空白,周围那些掌纹,一到生命线的位置就断了。

我见过不少人的掌纹,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掌纹,这种掌纹根本就不像世间拥有。

随后,我又伸手在她胸口探了探,平静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跳动,就连呼吸的时候,胸口都没有一点点动静,好生奇怪。

“王洁,我想看看你的四肢,可以吗?”我皱着眉头,瞥了一眼床上的那女生。

“好!”她非常虚弱的说,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煞白的脸庞露出一丝绯红。

掀开被子,王洁身上穿的一套蓝白条的病服,我让乔伊丝帮忙把她的衣袖、裤腿卷起来,我们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样的四肢,苍老的皮肤上面爬满了青筋,一条一条的,特别恶心。

根本不像年轻女生拥有的四肢,而是年仅八旬老人的四肢,青筋四周的皮肤黯淡无光,没一点亮泽。

“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中年妇女在一旁惊呼一声,紧接着,就哭了出来。

“别哭,哭就能救活你女儿了?”我朝中年妇女吼了一句,拿起王洁的王洁的手臂,轻轻的碰了一下,皮肤特别冷、特别糙。

“怎么样,有得救吗?”乔伊丝在一旁轻声问道。

“只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她的情况好转,能不能好,还要看天意。”我淡淡地回了一句,刚才碰到王洁的手臂,让我想起葬经上记载的一个典故,那个典故说的是,一个男人三十来岁,四肢动不了,肤如老人,心跳微弱,脉搏微弱,用了那个办法后,虽然没有彻底治好他的四肢,但,能依着拐杖行走。

而王洁这种情况,远远超出葬经上记载的那男人,她是心跳、生命、脉搏都没有,我没有一点信心,只能抱着试试的态度,也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什么办法?”乔伊丝跟那中年妇人急促的问道。

我在她们身上打量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活葬”。

第五十五章 活葬(二)

“活葬?”乔伊丝她们一听这话,面色都变了,好像不敢相信我的话,不确定地问。

我点了点头,说:“只有活葬,她才能有一线机会!”

活葬一词,最早出现在西汉时期,以前叫活祭、活奠,一些大富大贵之人,都会用随身的丫鬟的活祭,说通俗点就是陪葬,这词的出现,主要来自一个传说。

这传说说的韩信,韩信出身寒门,没发迹前是一个砍柴为生的樵夫。他整天打柴,与瞎子老母相依为命。韩信对门邻居是一个年老落魄、无子无女、无依无靠的“地仙”(风水先生)。韩信力气大,心地也不错,他每天用砍柴换来的米去周济老地仙,老地仙感激不已。

一天,老地仙对韩信说:“后生仔,多谢你多年的照顾,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后山上有一处龙脉是风水宝地。如果我死在你老母前面,你就把我葬在那龙口里,你今生一定大发,尽享荣华富贵;如果你老母死在我前面,你就将老母葬在那龙口里,你今生定会出将入相,位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一定要记住啊!”

韩信自小胸怀高远,自然希望自己出将入相呀。一日,老地仙生病,病势很重,眼看活不长久了。韩信急坏了,他思虑再三,最后咬咬牙,在一个风雨欲来的黄昏,谎骗背母亲去医眼睛,背到那个石洞构成的龙脉口中,把老母活生生地放在洞内。韩信走出“龙口”,对着石洞连叩三个响头,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龙口”巨石轰然塌下。

就这样,韩信的老母就被她的儿子活葬在“龙口”中!地仙忽闻后山巨响,知道韩信已在“龙口”活葬其母,就赶紧拖着重病之体来到龙脉地。

此时风雨大作,天昏地暗,地仙见到楞立于风雨之中的韩信,一声长叹:“天地昭昭,活葬亲母;得天理即不能得地理,得地理即天理难容!”

韩信把母葬在龙口之后,得龙气之贯注,从军打仗,威镇疆场,战功赫赫,助刘邦打出汉室江山,最后出将入相,被刘邦封赐“齐王”。

当时天下甫定,刘邦还相当器重韩信。韩信自然记得老地仙的话,就对高祖刘邦说:“皇上啊,我尽管为大汉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只怕日后会死无葬身之地啊。”韩信就将自己少时活葬亲母的事说给高祖。刘邦为了保全韩信不应天理之劫,就向全国发出一道圣旨,在全国任何刀枪器械上,哪怕是柴刀、菜刀、箭支上都刻上这么一句:“此刀不斩韩信。见天不杀韩信,见地不杀韩信。”

这么一来,韩信想必不会有任何劫难了吧。可是,后来高祖病危,皇后吕氏掌权,有人陷害韩信有谋反之心。于是,吕后设计将韩信骗至三层绣花楼上(下不见地),绣花楼上窗户严封(上不见天),然后将韩信以酒灌醉,用绳索将其勒死。无论韩信如何用心防范,最终也难逃活埋亲母的天理严惩。

因为这事,活葬一词出现在史记中,当然,我说的活葬跟这韩信是有些不同,他那是为了风水宝地,我这‘活葬’是一种仪式,有瞒天过海的意思在里面。

我刚把活葬的来源告诉她们,乔伊丝有些生气,就跟我说,“把人活埋了,还瞒天过海个屁。”

我不想跟她解释,以她蛊师的身份,接触的东西都是跟蛊有关,像活葬这么高深的仪式,她自然不会知道,倒是一旁的中年妇女,性子有些急,就说:“这位姑娘说的对,都活埋了哪有恢复的机会?”

我有些醉了,中国丧事文化千奇百怪,有些地方也有活葬这么一种说法,只是那种活葬跟韩信有些类似,是将病危的人活生生埋了,以图先人能保佑自己。

可我说的活葬只是一种仪式,并不是真的把人埋了,仅仅只是一种仪式。

至于为什么要用活葬,一是因为葬经上有类似的典故,二是因为,我发现那女生真的就是一个活死人,说白点就是她的寿元已经到了尽头,不知什么原因,她的身体却活了下来,我想大部分原因是她祖先的保佑,又或者有人给她续命了,只有将她活葬,以此瞒过地府,剩下的事情就要看天意。

我的这番判断,来源三魂七魄之说,在葬经上,三魂即指,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即指,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胎光就是太清阳和之气,爽灵就是阴气之变,幽精就是阴气之杂,这个杂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命魂,那女生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多半就是缺了幽精。

要想恢复,只有用活葬的仪式将其下葬,能不能向地府讨回这幽精,我没有把握,但,我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其它办法是真的没有了,毕竟,我只是一个抬棺匠,懂得也只是丧事。

当然,世间万物都是公平的,有利就有弊,活葬也伴随着一些风险,例如棺材内的氧气够不够?有没有脏东西会寻上来,一旦寻上来,救不了那女生不说,反倒会让她一命呜呼。

听完我的分析后,房间内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那中年妇女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眉头紧锁,好像在考虑我值不值得她信任。

反倒是乔伊丝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好奇的说,“看你年龄跟我差不多大,怎么懂得那么多?”

我苦笑一声,没有理会她,静静地等待着那中年妇女的回答,她说行,我就试试,她说不行,我立马转身就走,不想再浪费时间。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探出头瞧了瞧,领头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头飘逸的长发,中分,浓眉大眼,脸上挂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一身白色的医生大褂,脚下一双皮鞋擦得油蜡发亮,他身后跟着一大群医生跟护士,看这阵势,年轻人的身份应该不是普通的医生。

第五十六章 活葬(三)

“你好,我是杨言,省城人民医院神经科医生。”那医生进来后,跟我握了握手,说:“听说你闺女没有心跳却活了下来,我连夜赶了下来,就为见识一番!不知您意下如何?”

听着这话,我特么额头闪现几条黑线,我才十八岁有那么大的闺女吗?这人脑子没问题吧?就跟他说:“杨医生,那位是她母亲,我跟你一样只是来看看的”

他别过头,看了那中年妇女一样,啥也没问,就对身后那群医生、护士说,“你们先离开,我要好好看看这女生。”

说完,也不管别人反应,大步来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伸手就朝王洁胸口摸去,那动作、那神态,不让人起疑心都难。

“草,色狼,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非礼王洁姐姐。”说话这人是乔伊丝,她站在我旁边,离那杨言只有几尺的距离,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杨言毫无征兆的摔倒在地,让我不可思议的是,这家伙竟然没有发火,而是从地面爬了起来,再次朝那女生身上摸去。

“草,死色狼还敢来!”乔伊丝又是一脚踹了下去,比先前那一脚的力度明显要重上几分,那杨言再次摔倒在地。

周而复始的踢了几脚,那家伙丝毫没有生气,反倒是神色越来越激动,手舞足蹈的喊叫,“真的,这是真的,人体的神经竟然会如此神奇。”

这下,我们总算明白这家伙不是想非礼王洁,而是查看她的身体,这也不能怪我们,哪有医生一上来就掀被子,伸手就朝女生胸口摸去,不让人怀疑都难。

我朝乔伊丝罢了罢手,制止她脚下的动作,扭过头对着杨言说,“那个…杨医生啊,咱们有话慢慢说,先不要激动!”

他瞪了我一眼,说:“你懂个P,像这种尸体是千年难得一遇,我能不激动吗?”

这话一出,中年妇女就不高兴了,怒道:“哪来的野医生,滚出去我闺女的病房。”

“一万块,把你闺女的尸体借给我看一个小时。”他从口袋掏出一万块钱仍在那中年妇女身上。

他这一口一口的尸体叫着,让我都有些生气了,更加别提那中年妇女了,她搬起身旁的一条的凳子就朝那杨言砸了下去,怒骂道:“你给我滚出去!”

杨言好似发现自己的语病,也没怪那中年妇人,连忙道歉,说:“大婶,我这是太激动了,您是不知道,您闺女可以称得上是医学上的奇迹,我一下太激动了,没来及跟您说明,我或许有办法治好她。”

“你有办法?”我们几人齐声问道。

他点了点头,说:“心跳、脉搏我没有办法让它恢复跳动,但是,她四肢的那些青筋跟皮肤,我有40%的把握让它恢复到以前。”

“阿姨,别相信他,他就是想非礼王洁姐姐。”乔伊丝在一旁插话。

说句心里话,我内心还是比较认同乔伊丝的话,这家伙给我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光凭那头长发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善茬子,正常人谁会留个长发?

但,有一个人她不会这么想,那就是中年妇人,她沉默了一会儿,说:“能让她四肢动起来吗?”

“如果他四肢的神经没出问题的话,按照医学来说,应该可以!”杨言面色略显沉重。

“好,我相信你!”那中年妇人爽快的答应下来。

“阿姨,那九爷说的活葬怎么办?”乔伊丝在一旁急道。

那中年妇人在我身上瞥了一眼,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相信医生,活葬风险太大。”

我能理解她的想法,正常人谁会信一个活葬仪式就能治好一个没有心跳、脉动的人,若不是在葬经上看到过,恐怕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我没什么心思再留下来,就问乔伊丝,“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她在我跟王洁身上打量了一会儿,眉头紧锁,说:“我留下来照顾王洁姐姐!”

我没有再说什么,就给她掏了几百块钱做生活费,又把电话号码给她留下,告诉她有事就联系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她看着手中的钱跟电话号码,‘哇’的一声就哭了,说:“九爷,你真好。”

我罢了罢手,说:“你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能为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留下来,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辉,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这话,看似说给乔伊丝听的,实则是告诉那中年妇女,这小姑娘跟你家无亲无故,愿意留下来照顾你女儿,你要好好看着她,别伤着她的心了。

说句实在话,我不太愿意让乔伊丝留下来,为啥?因为无论是蛊、道,在那些医生眼中就是邪魔外道,只有医生才是名门正派。

我随意的安慰了几句话,抬步走出病房,直奔医院的前台办理退院手术,又给郭胖子的病房放了一万的押金,然后在病房陪他聊了一会儿,这货休息一晚上,整个人的神色看上去不错,偶尔还能不改本色的讲几句黄(色)笑话。

一直待到中午的时候,郎高跟郭胖子的父亲走了进来,他们面色较凝重,我问他们怎么了,郎高气愤的说,“早上把刘凯抓了进去,中午上头就打电话把我臭骂一顿,说啥,没死人,抓个屁。”

我平平静静地听完这话,也没什么心情说话,在房间内又待了一会儿,一个人默默地走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郭胖子叫住我,“九哥,你的性子我知道,为那种搭人上人生不值得。”

我点了点头,走出医院大门,直奔墓碑店,蒋爷说过,有事可以找阿大他们帮忙,无论他们答应与否,我都要去试试能不能请动他们。

走到墓碑的时候,店内就一个人,正是几天前送墓碑的那大块头,想必他应该就是蒋爷信中提到的阿大,我没说多余的话,就问了一句话,“我有个仇人,警察拿他没办法,你替我打断他四肢,我以后就是蒋爷的人。”

第五十七章 活葬(四)

“我为什么要帮你?”阿大抬起头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

我掏出蒋爷的信,朝他扬了扬,说:“这是蒋爷吩咐下来的事,干不干,随便你!蒋爷怪罪下来,别说我没提醒你!”

说完,我转身离开墓碑店,我在赌,赌阿大没看过蒋爷的信,赌蒋爷没跟他提过我的事。至于让阿大修理谁,我相信他们肯定知道,若是这点事情都干不好,估计蒋爷也不会留他们在身边,毕竟蒋爷的身份摆在那。

随后,我在附近的店子买了两对还算可以的白酒,租了一辆摩托车回到坳子村,父亲见到我,心情格外高兴,看我脸上有些伤,问我怎么回事,我就说摔了一跤,父亲在我脸上看了一会儿,说:“以后脾气不要躁。”

听父亲这语气,是知道打架的事了,我也没说破,在家里匆匆地吃了一顿饭,给老王送去一对白酒表示感谢,又给老秀才送了一对白酒,向他请教了一些关于活葬的事,可惜老秀才说,他对那方面的知识没有涉及。

在坳子村一连待了三天都是风平浪静的,直到第四天快天黑的时候,老王敲开我的房门,兴奋的说:“九伢子,刘凯被人打断了四肢,现在送到县里的医院去了,真不知道是哪路大神替八仙们报了这个大仇。”

我笑了笑,说:“坏事做多了,肯定会得到报应,这次估计就是他的报应。”

“也是,他这些年得罪过不少人,挨揍也是早晚的事,只是不知道这次谁那么狠心,活生生地将他四肢全部打断了,没个半年时间,恐怖是下不了地!”老王慢吞吞地说。

“怎么?你还同情他?”我问老王,他说:“我就是担心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等伤好了以后,那些人估计要倒霉了,水云真人可不是吃醋的。”

“对了,九伢子,不会是你找人打的吧?”老王担心的看了我一眼。

“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我双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老王在我身上打量了半天时间,摇了摇头,说:“你没那个本事,打人的那些人,一看就是社会上的黑份子,你一个抬棺匠没那本事,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说完,老王摇了摇头就走了,我也没有说什么,躺在床上,百般无聊的拿出手机,以前念书的时候,我申请过一个QQ,碰巧这破手机居然能上QQ,我输入QQ号码,便登了上去,想看看以前的那些同学过的可好。

刚登陆上去,手机就传来‘嘀嘀嘀’的声音,我连忙点开看了看,看到那上面的昵称,我愣了,Cunese(念旧),这是前女友的昵称,她的消息只有两条,第一条是,在吗?第二条是,我失恋了,想自杀。

无论一个男人多么成功,他心中都有一份美好的回忆,而这份回忆,多数是初恋,虽然我只是一个抬棺匠,但,心中也有一份回忆,我的回忆就是Cunese,程小程。

我们是高一相恋,那时候的她在学校并不是特别出众,成绩平平、相貌中等偏上,而我在学校,除了家境这一条过不了关,其它方面还算过的去,我们俩半斤八两就对上眼了,从相识、相知、相恋,大约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沉迷在六丁六甲,各方面开始下滑,而她,真正诠释了女大十八变这个词,从高一的相貌平平演变成高二的校花,只用了一年的时间。

用现在的话来说,我们的关系就是**丝与女神,现实不是小说,爱情也没有小说中那么牢不可破,她跟着我们学校的一个高富帅跑了,郭胖子知道这事后,找那高富帅PK,结果是我们俩被高富帅叫社会上的人揍了一顿。

就算到了现在,我还清晰的记得,那次,程小程站在一旁看着我跟郭胖子被人揍,一边鼓掌,一边骂道:“陈九,你就是个没出息的男人,看看我旁边的朱开元,17岁就能自主创业了,你呢?整天都在幻想那些莫须有的东西,还活着干吗?干脆死了算。”

她无情,我不能无义,盯着手机屏幕很久,最终,轻轻地按了几下按钮,回了一句,在。

等了大约半小时,QQ头像没有闪动,我有些急了,她平常唯一的爱好就是聊QQ,按道理来说,QQ一般都会在线,我又回了一句,你在吗?

又是半小时过去了,QQ头像依旧没有闪动,我再也坐不住了,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你在干吗?

“怎么不回消息?”

“你不要想不开啊,你那么年轻漂亮,就算失恋也还有很多好男人在前方等你。”

“喂,你倒是说话啊,不要吓我好不好。”

..。

一连七八消息发过去,如石沉大海,没得到任何回音,我连忙给郭胖子打了一个电话,他说,程小程高三念了一周就缀学了。

他这句话,宛如给我淋了一盆冷水,透心底的凉,我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消息的时间,四天前,完蛋了,肯定已经自杀了,她的性子我非常清楚,是那种说做就做的人,她说自杀十之八九是真的。

就在这时候,我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是陌生号码,想也没想就接了,电话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是乔伊丝的声音,“是九爷吗?王洁姐姐要死了,你快过来看看。”

“杨医生不是说能治好吗?”我一愣,连续三天都平平安安没事,怎么忽然就出事了。

“手脚治好了,是经脉都塞,昨天都能下地走路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瘫痪了,连话也不能说了!呼吸也是越来越弱了,就快要死了。”说着,电话那头的乔伊丝,竟然低声抽泣起来。

“好,我马上就过来!”我匆匆挂断电话,穿好衣服,跟父亲打了一声招呼,就朝大马路跑去,一边跑着,一边又给郭胖子打电话,让他替我打探程小程的消息。

我们坳子村比较偏,很少有摩托车经过,在大马路边等了二十来分钟,来看到一辆摩托车,我拦了下来,连价钱都没时间讲,就说:“镇上的医院。”

第五十八章 活葬(五)

半个小时后,我来到医院,直奔王洁所在的病房,外面围了好多人,想挤进去是不可能了,我在医院内打量了一会,就看到不远处摆着一架热水器,专门供病人喝热水的,它旁边放了一个暖壶。

我走了过去,提起暖壶装上一壶热水,朝那间病房火急火燎的走了过去,一边走着,一边吆喝,“送开水勒,没得盖子,烫着不负责噶。”

还别说,这效果是立竿见影,他们一见我来了,立马就给我让开一条路,就是镇长来了,估计都没得这待遇。

进入病房,杨言愣在一旁,他那头漂移的长发,此时也没了光泽,嘴里不停的嘀咕的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乔伊丝站在一旁,低声抽泣着,那中年妇女坐在床头,紧握王洁的手,嘴里哀嚎着,“我滴个闺女啊,你不能死啊!”

见我进去以后,他们明显的愣了一下,那中年妇女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朝我这边跑了过来,由于走得过急,滑了一下,摔了一个狗吃屎的姿势。

我连忙扶起她,哪知她一把跪在我面前,死活不起来,说:“九爷,我求求您了,一定要救救我闺女,先前是我有眼无珠,我该死,我该死。”说着,那中年妇女抬手就朝自己脸上抽去。

她这一声九爷,让我臊的很,情急关头,我也不想在这话语争吵什么,就让乔伊丝照顾她一下,来到王洁床边,我愣了好几秒钟,怎么会怎样。

只见王洁虚弱的躺在床上,目光呆滞,面色煞白,四肢不停的抽搐,嘴里不停地往外喷一些秽物,按照她身子的情况,平常只能喝些稀饭之类的食物,可吐出来的东西,却是一些黑色的东西,里面还掺杂了一些鼻涕,看上去特别恶心。

更为奇特的是,她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咯咯咯’,这声音好生奇怪,就像老年人嘴里卡着一口痰,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根本不是年轻女子能发出来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抬头看向杨言,声音有些冷。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那天你走后,我用X光看了一下她经脉内的情况,发现里面全是黑色血块堵在那,就给她造影了,情况也没好转,我就给她来了一次血管大清洗,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弄了出来,第二天,她就能下床简单的行动了,哪知。。现在,莫名其妙就变成这样了,我将所有医学知识用在她身上,一点效果也没有,反而情况越来越差了。”

我瞪了他一眼,问:“清洗出来的东西,刚开始是黑色的,落地后就变成泥巴色,对不对?”

他惊呼一声,说:“你怎么知道?”

玛德,果真是这样,这狗屁神经科医生,什么都不懂,居然把那东西清了出去,真TM害死人,我越想越气,举着拳头就砸在他脸上,怒吼道:“你TM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自信满满的说你会治,你TM把她体内的浊气清了出去,这是加快她的死亡速度。”

“我是站在医学的角度去治疗,哪里晓得那是什么浊气,有东西堵在血管就要清理。”他揉了揉脸颊。

“玛德,人的三魂,胎光、爽灵、幽精,她前两者俱在,四肢动不了,就是缺少幽精,你TM知道什么幽精吗?那就是你们医学上的心跳啊,没了幽精就会死亡,知道她为什么没死吗?那是因为她祖上有能人,在她体内滋生一股浊气,为的就是拖慢她的死亡时间,你TM竟然将这东西清了出去。”

我越说越气,也顾不上对方是什么人了,抬手又是两拳砸了下去。

“你这是弘扬封建迷信,人病了就应该去医院治疗,哪能靠祖上庇佑,倘若都是这样,中国的医院都倒闭了,我研究过的尸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么一个鬼都没看到,你居然到我面前来弘扬你的迷信说法。”他显然不怎么服气,越说越激烈,“我堂堂一个省城神经科的主任,会比不上一个毛头小子?”

我不想再理会他,跟医生永远说不清楚这个道理,就问那中年妇女,“信不信我?”

那中年妇女脑袋像敲鼓一样,猛地点了几下,说:“信,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那好,马上办理出院,送回你老家,我们马上举办活葬,希望来得及救下她。”说完,我绕过杨言,来到乔伊丝身边,问她,“你说的那种蛊,能不能稳住人的气。”

“那种蛊不能,用我的本命蛊或许有机会保住她的生气不外泄,但是,本命蛊离体的时间不能太长,最多半天,时间一长,我的本命蛊就会死亡,我也会跟着死亡。”乔伊丝看着床上的王洁,语气中有股忧伤。

她说的本命蛊我知道,这东西是每位蛊师的命根子,不是亲儿亲女,很少有蛊师拿出来救人,这乔伊丝竟然这么轻易就对陌生人拿出来,是该说她傻,还是单纯?

“你确定要拿出你的本命蛊?”我在她身上盯了一会儿,问道。

“我不想看到王洁姐姐死去,什么时候落蛊,你跟我说一声就好!”乔伊丝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王洁床边,行动证明她的决定。

“那个杨言,你TM愣着干吗啊?赶紧给她打镇定剂啊,再吐下去,连肝都得吐了出来。”我朝愣在一旁的杨言吼了一嗓子,玛德,就这德性还是省城的主任医生,肯定是政fu有人,走关系的。

“哦!”他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给王洁打上一针镇定剂,停了呕吐,只是四肢还是不停的抽搐,呼吸也是变得越来越弱。

顾不了那么,只能先拉回乡下活葬,我趁那中年妇人去办理出院手术的时间,到大街上去租小面包车,跟司机把大致上的情况说了一下。

一听拉快要死的人,没一个人愿意拉,都说晦气会惹霉运的,在镇子上转了好一会儿时间,竟然没一个人愿意拉,这人心,真TM冷漠。

第五十九章 活葬(六)

无奈之下,我回到医院,正碰到杨言走了出来,他见我愁眉苦脸的,就问怎么了,我说小镇子没救护车,一些小面包车又不肯拉人,不知道怎样将王洁拉回去。

他考虑了一下,说:“这事我有责任,我送你们去乡下吧!”

我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什么,就让他跟我一起去病房将王洁移到车上,我们进去的时候,那中年妇人已经办好出院手术,我们几个人在医院找了一个担架,把王洁送到车上。

来到车前一看,车挺不错,我们农村人也不认识那是啥牌子,就知道上面有个四个圈圈,车内挺豪华,比那些小面包车舒服多了。

王洁情况较为特殊,就让她平躺在后座,中年妇女陪伴她,我跟乔伊丝挤一挤坐在副驾驶位置,农村没有交警,没有红绿灯,别说副驾驶坐两个人,车顶绑一个也没人管。

车子徐徐启动,没有杂音,果真是好车,在路上的时候,我给老王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找几名八仙今晚去王庄抬棺,又给上次帮忙的道士打了个电话,那人说,不敢进我们镇子做道事,因为水云真人发话了,别的道士敢来我们镇子做道事,就打算他的腿。

我特么真想发火,现在的野道士越来越嚣张了,照这情况下去,我们镇子的丧事,水云真人那一伙人是真的能垄断下去,最后,一咬牙,我就打算亲自上阵,反正那些仪式我也会。

打完电话后,我拿着手机不停的登QQ,让我失望的是,程小程的QQ头像一直是灰色,我心下有些担心,但,又没有她的其它方式,只好耐着性子坐在车内,乔伊丝好像看出我有心事,用手臂捅了我一下,问:“九爷,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颠颠簸簸的走了大概四十来分钟,我们一行人来到王洁所在的村子,王庄,当时的时间是晚上9点。

王庄是小村,也就是三户人家,但,一些房屋建得比我们村子好很多,光看外面,这村子比我们村子富裕多了。

车灯将整个王庄照得通亮,村口站着一个人,正是王洁的父亲,他见到我们下车后,一番感恩戴德,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聊天,五个人就把王洁抬到堂屋的门口,在地面铺上两床棉被,把她放了下去。

我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特别微弱,眼瞧就要挂了,就让乔伊丝落蛊,保住她的生气。

落蛊这种事,一般是不会让外人看到,我也没时间看,就让乔伊丝自己搞定,有啥情况叫一声就行了。

活葬不同一般的丧事,需要做的准备特别多,老王他们一下子赶不过来,我一个人忙里忙外,肯定有些忙不过来,就让杨言过来打下手,这长毛医生一听给我打下手,十分不愿意,说啥,哪有主任给小屁孩当下手的。

最后,没办法,我就跟他打了一个赌,我说:“我把她救活,你当我三年小弟,怎么样?”

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自信满满的说,“别赌三年,赌十年,你要能救活她,我给你当十年小弟,你要是输了,给我一块钱就行。”

我懂他话里的意思,这货是激将法,倘若王洁真的死了,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没有说破,就接下这个赌注。

做我们这一行,只要人到了,首先就要跟主家谈好价钱,这不是我贪财,而是规矩,只有谈好价钱,才能给别人开工资,尽量做到不得罪人,这样才能让事情办得顺顺利利,不然因为工资方面的事情吵吵闹闹,容易得罪神明。

主家因为治疗女儿花了不少钱,家里存粮不多,跟我谈好的价钱是三千,东西他们全部自备,按正常的丧事价钱来说,这价钱有些低,更何况这次是活葬,但是,考虑到主家的经济,我也没打算赚什么钱,只要让老王他们满意就行,剩下算我的。

因为事先给主家打过电话,他在外面买了一口大黑棺回来,放在房屋中间,我看了一眼大黑棺,跟普通棺材一样,外面是黑漆,里面是红漆。

按照葬经上的说法,活葬不能见红,没办法,我只能找来一些黑漆,将棺材内的红漆盖住,用吹风机将漆吹干,然后又在棺材的顶部,用小刀刻了‘卐’字,这个卐,是用来镇邪的。

做好这一切,就需要给死者上妆,我让主家宰了一条黑狗,把狗血留下来,再用墨汁搅拌,直到狗血变黑。

他问我这样做有什么用,我说:“活葬,就是让地府的鬼差看,需要将死者妆扮的很难看,让鬼差嫌弃,不愿过多的搭理,这样才能瞒天过海,至于黑狗血,就是用来辟邪的,防止一些孤魂野鬼来占据王洁的身体。”

主家听完后,连忙就宰狗,不到一会儿时间,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狗血,里面倒了不少墨汁,我就让主家跟杨言先去整些竹条,准备搭建灵堂。

我端着黑狗血走到堂屋门口,乔伊丝虚弱的靠在堂屋大门上,面色煞白,大口大口的喘气,显然是她的本命蛊已经移到王洁身上。

我把黑狗血放在王洁旁边,走到乔伊丝身旁,轻声的问道:“你没事吧?”

对这乔伊丝的性子,我有些摸不透,刚见面的时候,那泼辣的脾气,让人真的受不了,可相处下来,发现这人也有温柔的一面,至少她对王洁是这样。

“我没事,九爷,你一定救活她。”乔伊丝打起几分精神,将身子努力的向我这边移了移。

“嗯,只要你的本命蛊能保住她的生气,应该能救活!”我能看出来她对王洁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一丝虚假在里面,所以,我没把话说死,怕到时候出现意外伤了她的心。

“嗯,谢谢!”她语气很真诚。

她这句谢谢,让我愣了,我不知道怎样去回答,毕竟她帮助王洁是无偿的,而我却是收费的,或许是两个人所处的角度不一样,我轻轻地擦掉她额头上的虚汗,说:“放心吧,我会尽力而为。”

第六十章 活葬(七)

安慰好乔伊丝,我来到王洁身边,因为本命蛊的原因,她面色有了一丝红润,比先前好看多了,呼吸也逐渐平缓下来,我找来一支毛笔,沾上一些黑狗血,开始在她脸上涂抹。

我从小对画画没啥天赋,就连最基本的直线都画不直,画工是可以想象的,在她脸上一顿胡涂乱画,总算大功告成,定晴瞧去,黑麻麻的一张脸,很丑,特别丑,别说是人看到,恐怕就是鬼看到这张脸,都会吓一跳。

收起毛笔,我让那中年妇女将王洁身上的衣服褪去,然后用狗血从头淋到脚,再替她穿上早已备好的寿衣。

寿衣是临时买来的并不是很合身,穿上去有些偏大,我用黑绳将衣袖、裤脚的位置绑了起来,腰上给她系上一条麻绳,麻绳打成一个蝴蝶结。

刚准备好这一切,老王领着七名八仙就来了,都是一些熟人,高佬也在其中,他们看到我就问,“又有城里人要埋在乡下?”

我摇了摇头,伸手指向放在一旁的王洁,说:“这次咱们埋的是活人,有信心没?”

“什么?你疯了啊,埋活人!”老王尖叫一声,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就望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老王连退好几步,颤音道:“这是么子鬼东西。”

“活人,还有一口气,咱们这次要弄的就是活葬,也算是救人吧!”我将王洁的情况,大致上跟老王他们说了一下。

他们听完我简单的讲述,没有二话就答应下来了,倒是高佬有些担忧,他说,“陈八仙,这活葬可不是开玩笑的,礼仪不周就被鬼差抓了去,那咱们这些八仙可就成了凶手,那就罪孽深重了。”

我罢了罢手,说:“这事我有分寸,绝对不会坑害你们。”

这几名八仙跟我特别熟,对我的人品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听我这么一说,他们没再说什么,就去主家的房屋将棺材抬到堂屋来,准备把王洁放入棺材。

活葬不能让棺材落地,我找来两条长型木凳放在堂屋中间,再让老王他们几名八仙将棺材放在上面,随后搬来一张八仙桌,放在棺材的尾部,上面摆上王洁的照片以及三牲。(八仙桌,正方形,长宽高一米二。)

弄好这一切,我按照正常的入殓仪式把一些东西放入棺材,唯一不同的是放进去的东西都经过黑狗血洗礼,每样东西都是黑漆漆的。

倘若不是灯光的原因,从远处看去,这东西不像一口棺材,而是一块黑漆漆的实心大木头,,由此可见,棺材里面到底有多黑了。

“堂屋不要留人,你们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说!”我朝堂屋的八仙们喊了一声。

“搞么子?棺材盖还没弄好呢!”走出堂屋,老王嘀咕一声。

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朝堂屋内的棺材打量了一眼,说:“活葬忌生人的声音,一旦发出声,让鬼差发现我们弄虚作假,我们几个人都会被勾了魂去,等会入殓后,堂屋内谁也不准说话,否则后果自负。”

千万别小看这堂屋内不准说话,真正做起来却是特难,毕竟待在堂屋不是几分钟,而是好几个时辰,期间要弄很多东西,一下没注意,就会开口说话。

说完,我看到他们脸色变了变,哪能不知道他们的担心,就说:“这次跟主家谈好的价钱是三千,你们八个人分了去,我一分钱不要,就当做一场善事,你们也不需要推脱,这是你们该赚的。”

三千块钱,他们八个人平均下来也有三百多块钱的收入,一个晚上赚三百多,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他们愣了愣,老王开口说:“九伢子,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别的忌讳没?”

我想了想,葬经上说活葬跟丧事大同小异,只是几个环节稍有不同,还有一些忌讳的事情比较多罢了,毕竟,勾魂鬼差也不是神仙,不可能每场丧事都会认真的勘察,大致上过得就行,就跟老王说,“应该没有了,只要我们把丧事办得像,就能瞒过鬼差,那女生就有得救。”

“这么容易就能救活那女生?”老王质疑的问。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像这种活葬也是因人而异,每个人祖上所积的阴德不一致,其效果就大不同了,这王洁祖上在阴间应该积了不少阴德,不然王洁四肢不会滋生出浊气。

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将王洁的身体按照正规的程序走一遍,让鬼差相信她死了,然后将她埋入地底一个时辰,让坟场周围的生气灌入她体内,从而激活她的生机。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就会没完没了,我只好点了点头,说:“按照道理来说,应该能救活。”

老王没再说什么,他们几人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后,集体点了点头,算是彻底接下这活了。

我松出一口气,真心怕他们知道活葬的忌讳后,会离场而去,到时候这棺材就真的没人抬了。

随后,我让老王去通知王洁的家人,将相关的一些事宜告诉他们,并让他们招呼村里另外两户人家不要出门,倘若出了什么差错,概不负责。

老王走后,我朝高佬他们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地方不懂?”

他们摇了摇头,说没有了,我点了点头,转身来到王洁旁边,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听到我的话,但,总要试试,就跟她说,“看见黑暗不要害怕,睡一觉就过去,等你醒过的时候,就能说话,能走路了。”

说完,我让高佬几名八仙帮忙将王洁抬起放入棺材,怕等会铜锣的第一声响会惊到她的生魂,我找来一把杀猪刀,上面涂满黑狗血,放在王洁的胸口。

放入棺材后,她的样子很安详,四肢也渐渐地停止抽搐,想必这一切都是乔伊丝本命蛊的效果吧,我用一张黑纸盖在她脸上,然后将棺材盖放在上面,没有完全盖死,露出拳头大小的空间,供她呼吸。

做好这一切,我点燃一盏长生灯、一对蜡烛、三柱清香,分别放在棺材下面,棺材头部以及八仙桌上,随后,又点燃一些黄纸,朝着棺材拜了三拜,将黄纸烧在棺材的前、后、左、右以及堂屋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第六十一章 活葬(八)

夜初静,王庄内一片静谧祥和,若隐若现的月光洒在地面,让原本有些黑暗的天空,有了一丝亮光。

烧完黄纸,我掏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按照葬经上的话来说,活葬者,必原其、起以观势,乘其子以鸣锣,这话的意思是必须等到子时才能敲响铜锣的第一声,现在离子时还有1小时。

趁着这一个小时必须搭建好灵堂,不然时间有些来不及,我向八仙们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走出堂屋,他们点了点头,也不敢说话就跟着我走了出来,我说:“你们七个人先帮主家弄好灵堂,然后让主家带你们去坟场,记住,王洁的坟必须跟她祖先的坟头挨着,哪怕旁边有坟,就算在两坟之间也要挖出来一口棺材的位置。动土之前,一定要将事情原委对着她祖先的坟头讲出来,再在坟场的每座坟头烧些黄纸,讲一些好话。”

高佬问:“为什么要埋在她祖先旁边?”我说:“借助她祖先的势,成功的希望会更大。”

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主家跟杨言搬来一些竹条,我让八仙们搭把手,花了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一个简型的灵堂搭建出来,与一般丧事不同的是,灵堂的白莲花变成了黑莲花。

这场活葬,我没什么信心,一切都是按照葬经上的内容来办,假如出现什么意外,还真不知道咋办,只好再一次慎重的跟他们说,只要棺材没有抬出堂屋,谁也不能在堂屋内说话。他们几人再三保证不会说话。

随后,主家领着八仙们去坟场了,就剩下三个人在我旁边,乔伊丝、杨言、中年妇女,我想了一会儿,就问他们,“你们的长辈在不在人世,如果在的话,就在额头上贴个红色的东西。”

乔伊丝跟杨言点了点头,我在他们额头贴了一块拇指大的红纸,他们问为什么,我说,活葬煞气太重,容易冲到父母,说完,我在自己额头也贴了一块。

万事俱备就等子时了,因为乔伊丝的身体太虚,我扶她在堂屋门口的一处角落休息,本来可以让她回去休息,她说,本命蛊跟她不能离的太远,不然会身死。

安置好乔伊丝,我看了看时间,10点58,离子时仅剩两分钟,我让杨言提着一封鞭炮站在堂屋的阶梯处,又让中年妇女半蹲在棺材旁边。(父母不能跪子女,只能用半蹲)

他们按照我的吩咐准备好,我拿来一副铜锣,怕发出声响,我用2公分后的黄纸压紧铜锣两面,将其挂在八仙桌左侧,(我们那边的习俗是进门左手为大,所以,铜锣必须挂在左边,有些地方是挂在右边,各地风俗不一样,暂且不表。)

我再次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十秒钟,我双手紧握锣槌向前伸直,朝着棺材的正方拜了三下,心中默数三个数字。

“三”

“二”

“一”

默数到一的时候,我右手举起锣槌猛地瞧在铜锣上,“叮当”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声音有些刺耳,在堂屋内回荡很长时间,回音才消失,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也不知咋回事,鞭炮声刚停下来,我能明显感觉到堂屋内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可铜锣声只要一响,就意味着这场活葬已经开始,无论中间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停下来。

看这样子,今晚的活葬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我硬着头皮找来一条木凳,坐在铜锣旁边,举着锣槌按照特有的节奏敲打铜锣,嘴中念着《长罗往生本命真经》,每念三句,敲打一下铜锣。

念了将近半小时,堂屋内除了铜锣声跟我念经文的声音,没有其它声音,一切都是平平静静的。

就在这时,那中年妇人或许是蹲的有些累了,打算换个姿势,哪知脚下麻木,一个不小心就摔倒在棺材旁边。

“哎哟!”那中年妇人呻yin一声。

这声音刚出,我暗叫一声不好,就见到棺材下方的长生灯火焰变小了,有熄灭的趋向。我连忙朝坐着发呆的杨言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他用疑惑的眼光看了我一眼。

我将锣槌交给他,用手指了指铜锣,又指了指自己跟长生灯,意思是,让他替我敲铜锣,我去把长生灯弄好。

也不顾他明白我的意思没,拿着几张黄纸就朝长生灯旁边窜去,弯下腰,用黄纸将长生灯的灯芯提出来一点,灯火的光线变的亮了一些,我心中呼出出一口气,总算没有熄灭,要是熄了,那王洁可能就会断了魂。

我正准备抬头看那中年妇人的情况,就在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棺材头部一对蜡烛毫无征兆的倒了,不偏不倚正倒在下方木凳上,隐约有燃烧起来的姿势。

心头一惊,我连忙钻进棺材下面,连滚带爬的来到蜡烛旁边,将蜡烛扶好,以防它再次倒下,我在它旁边用黄纸堆得跟蜡烛棍头一样高。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哪里晓得中年妇人再次出幺蛾子,她在发出声后,好似明白自己犯了禁忌,就跪在棺材旁边,不停地朝棺材磕头,算是赔罪。

我走了过去,在她肩膀拍了一下,她愣了愣,双腿跪在地面,身子伸的笔直,我再次拍了拍她肩头,她还是那副姿态,没得办点动作。

怎么回事?

我心头愣了一下,就要拉她起身,用力一拽,玛德,好重,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的体重,我朝她身上看去,单单瘦瘦的,冲破天也就是100斤左右。

再用力一拽,还是拉不动,一见这情况,我猜测她可能犯冲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就朝她面上看去,妈吖,好吓人,她脸色泛青,嘴里在咀嚼泥巴,低头朝地面看去,天呐,地面缺了一道口子,少了好些泥巴,若没猜错的话,都被她吃了。

没有更多时间让我惊讶,我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煽了下去,她没有反应,嘴里依旧咀嚼泥巴,看来这招打不醒她,只好另想法子。

第六十二章 活葬(九)

我皱着眉头,在堂屋内打量了一眼,跟李村的堂屋差不多,只有一架神坛摆在堂屋最里面,离棺材摆放的位子大概有1米多的距离,四周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这中年妇女能让泥巴撑破肚皮,到时候就算送到哪里都没得救了。

最后没办法,我一个箭步来到杨言身边,示意他跪在棺材前面烧纸说好话,一把将铜锣从八仙桌上取了下来,来到中年妇人身前,照着她耳朵就敲了下去,她身子稍微动了动。

见这办法有效,我连续敲了十几下,震的我耳朵有些生疼,她的身子才缓了过来,我用手拽了一下,没有先前那般重,将她拉了起来,扶到堂屋门口。

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那中年妇人才回过神来,先是吐掉嘴中的泥巴,就要开口说话,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指了指棺材又摇了摇头。

只是一瞬间,她好像明白过来,对着我就跪了下来,低声的抽泣,好似在说:“一定要救救我闺女!”

我将她扶起,没有说话,有些生气的朝堂屋内走去,希望刚才这一幕没有影响到活葬。

我没有直接去敲打铜锣,而是径直朝棺材走去,探身往棺材里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紧绷的心总算松了下来,我走回八仙桌旁,示意杨言起身出去,他看到我的动作也没说啥,瞥了我一眼就走了出去,我继续敲打铜锣,念着《长罗往生本命真经》。

一连敲了三个小时,口干舌燥、手臂异常酸疼,总算将《长罗往生本命真经》念完,这念经文的仪式算是完成了,不念不知道,一念才知道那些开路念经文的道士也不容易。

说来也怪,我刚念完经文,堂屋内先前沉重的气氛消失了,我想了一会儿,那沉重的气氛指不定就是鬼差站在堂屋勘察,现在消失了,搞不好就是鬼差走了。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将铜锣收了起来,点燃三柱清香,朝棺材拜了拜,又在堂屋内四个角落烧了一些黄纸,表示感谢。

那中年妇人见铜锣声停止了,送上一个红包,打了一个手势表示感谢,我也没有客气,收下红包就示意她出去,这是我该收的红包,再说红包挺薄的,估计也没多少钱,只是一个礼仪。

弄好这一切,我又往棺材内看了一眼,还是眼前那样,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我找来一条小矮凳坐在棺材左侧,双眼盯着长生灯,只要八仙们回来前这长生灯不灭,今晚就算平安无事了。

说句实在话,我挺担心的,因为先前的念经文是让鬼差看的,现在却要防着王庄附近的孤魂野鬼,一不小心让它们弄灭长生灯,王洁就会被那些孤魂野鬼带走。

盯了大概三十来分钟,我有些犯困,就让杨言替我盯一会儿,他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就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拍了拍我肩头,让我眯一会。

我靠在墙壁上,眼睛微微眯上,不敢睡的太死,这一屋子就就我一个人懂点那玩意,若是出点意外,他们肯定应付不过来。

不知道眯了多久,我肩头先是被人推了一下,随后又是剧烈的被人晃起来,我睁开眼朝旁边看去,四周黑漆漆的,有个人影站在我身边,看轮廓是杨言,本来在黑暗中我不敢那么确定,他那头长发太刺眼了。

杨言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有些颤抖,他不敢说话,就将我身子掰了掰,让我的身子正对着长生灯,一看,那长生灯的忽闪忽闪的,火焰跳动的越来越小。

我浑身一个激灵,玛德,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想起身处堂屋,愣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心道:“这活葬,果真最易找来孤魂野鬼。”

既然你们敢找上门也不要怪九爷无情了,我赫然起身,借着长生灯发出来的光线,摸索来到八仙桌旁,从下面端出没有用完的黑狗血,猛地朝堂屋门口泼去。

刚将黑狗许泼出去,就听到‘啊’的一声,紧接着,眼前一亮,堂屋内又亮了起来,来电了,整个堂屋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想必先前是停电了。

但是,刚才那声‘啊’,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虽说干我们这一行都知道这世间是有鬼的,可我们谁也没见过,就感觉那些东西一直在我们身边,所以一些礼仪尽量做到最好。

现在忽然听到啊的一声,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鬼就在身边,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我抬眼朝堂屋门口看去,乔伊丝正在熟睡,她裙子上沾了一点点黑狗血并不是特别多,那中年妇人靠在门头打盹,她俩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显然刚才那声‘啊’不是她们叫的。

扭过身,朝杨言看去,发现他额头冷汗直冒,四肢剧烈的颤抖着,好像看到很恐怖的一幕,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就见到棺材盖被推开了一些,一个人直着身子坐在棺材里面,脑袋微微低着,头发垂直至胸口,两只手搭在棺材两沿,不时传来‘吱吱吱’的声音。

我就觉得全身的神经绷成一块,脑子有些断路了,就在这时候,她抬起头,双眼无神的看着我,定晴瞧去,满脸全是黑麻麻的狗血,不是王洁,又是何人?

擦,她不是躺在棺材内么,怎么忽然坐了起来,我压下心头的紧张,缓步走了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她冲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我看来特别诡异,她说,“九爷谢谢你”这声音特别苍老。

说完,她身子毫无征兆的向后倒去,脑袋重重地棺材上,与此同时,乔伊丝在外面猛地尖叫起来,“九爷,不好了,本命蛊的气息变弱了。

一听这话,我是彻底愣了,这王洁忽然醒来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让乔伊丝的本命蛊气息就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来说,活葬的仪式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那中年妇人的出声最多就是让她自己犯冲,对王洁根本没影响的,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六十三章 活葬(十)

我百思不得其解,就让杨言搭把手将王洁重新放入棺材,我发现放在她身上的那把杀猪刀,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上面的黑狗血居然不见了,白晃晃的刀刃在棺材内显得格外耀眼。

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时间深究下去,就用黄纸在地面沾了一些黑狗血,勉强能把杀猪刀涂黑,再次放在她胸口的位置。

随后,我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很微弱,额头不停冒出细微的汗水,一部分黑狗血被汗水洗了下去,掉在棺材底,看这情况是活不了多久。

对于刚才那一幕,我想了很久,脑中浮现‘回光返照’这四个字,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难道,她生命真的要到尽头了吗?连回光返照这种现象都出来了。

回光返照,按照医学上的解释,是肾上腺分泌的激素所致,它能通过抗炎症、抗毒素、抗休克、抗过敏等作用,迅速缓解症状。

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说,回光返照是阎王给死者的最后通知,让死者有啥话没说,赶紧说,有啥事没做,赶紧做,做完就要嗝屁的。

而且,不是所有死者都会有回光返照这种现象,必须得祖上有人积阴德,他的后人才会出现这种现象。

医院跟迷信这种事,自古以来就是争议不断,究竟谁对谁错,我也不好说,我就知道,我遇到回光返照的死者,祖上五代内都出现过能人。

扯远了,回到正题。我站在棺材旁边愣了一会儿,乔伊丝走了进来,脸色煞白,显然是本命蛊在王洁身体里受到影响,她想开口说话,我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扶着她走出堂屋。

我说:“乔伊丝,把你的本命蛊收回去吧,我怕到时候王洁的寿命走到尽头,你的生命也会……”

她摇了摇了头,坚定的看着我,说:“不,我相信王洁姐姐一定会活下来,就像我当年一样,本以为会死了,结果还是捡回一条命,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收回本命蛊。”

“她已经出现回光返照,恐怕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等会下葬后,还需要在地下埋一个小时,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敢保证,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说句心里话,我不想看着乔伊丝就这样搭上一条命,毕竟,人终一死,至于何时死,那就是命,对于王洁,我潜意识中已经认定她快死了。

乔伊丝听我这么说,有些不高兴的瞪了我一眼,火爆脾气上来了,说:“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做你的事就行,我就算是死,也要把本命蛊放在王洁姐姐身上,直到她醒过来。”

不可理喻的女人,我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什么,我劝说过,就问心无愧,接下来乔伊丝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我不是佛祖也不是大尊,没必要为众生考虑什么,毕竟我跟她也不熟,要说我冷血,随意,何须在意,我只是一个抬棺匠,做好本份的就可以了,仅此而已。

在堂屋内等了约摸30分钟的时间,老王领着一众八仙回来了,满头大汗的,刚进堂屋门口,我还没来得及做禁声的动作,老王就随意的喊了一声,“九伢子,挖好了,真他niang的难挖,全是石子。”

话音刚落,老王身子晃了晃,紧接着就倒在地面,四肢不停的抽搐。

一见这情况,我们都慌了,老王在我们这群人中,无论是资历、阅历都是老大,现在他变成这样,我们有些六神无主,连忙将他抬了出去,又是掐人中、又是压胸,结果没点起色。

最后,我打算用老办法,高佬犹豫了一会儿,说:“锣声已停,再敲响对王庄不好,恐怕近期又会死人。”

我想了想,觉得这话在理,锣声这东西的确不能乱敲,一敲响又会引来鬼差,到时候被鬼差知道,恐怕我们几个没有中年妇人幸运,都会被勾了魂去。

但是,老王现在犯冲,总得想办法救他吧,我们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用粪便去淋。

本来我们一众八仙是打算先搞老王的事,看看时间,已经快5点了,到了封棺的吉时,再耽误下去,恐怕王洁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没办法,我就让主家两夫妻找一些粪便去淋老王,我们几人则封棺,因为是活葬,我们在棺材的正上方凿了一道竹筒大的口子,然后找来一个竹筒,将竹节的位置打通,用油漆抹黑,接在那道口子上,供王洁呼吸。

做好这一切,一看人数,才想起老王已经犯冲,只有七名八仙,可抬棺需要八个人,我需要做一些活葬的仪式,没空抬棺材,我便把主意打到长毛医生杨言身上。

“杨医生,你的手术导致王洁加快死亡速度,你不愧疚吗?”我朝杨言招了招手,将他叫到堂屋门口。

他走出来,点了点头,说:“愧疚啊,可我现在又不能做什么补救措施。”

“能!”我说。

“能做什么?”他疑惑的问我。

“抬棺!”我指了指棺材,又指了指高佬他们七个人,说:“还少一个人。”

“让…我…抬…棺?”杨言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怒道:“我堂堂一个省城神经科主任,你让我抬棺?脑子没进水吧?”

“假如王洁死了,她第一个就是找你报仇,你要知道先前堂屋那幕,用科学解释不了的,信不信随你,我是无所谓的,毕竟我的礼仪做的相当好,她是不会怪罪我的,而且,她回光返照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说‘谢谢你九爷’,听听这话,她要谢谢我,那么只有恨你了,恨你肯定就会报仇,你自己考虑!”说完,我也不搭理他了,忙碌一些下葬需要准备的东西。

忙碌了大概十来分钟,我偷偷扭过头朝杨言看去,那长毛还是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向前走一步,又退一步,愣是没有走到我身边的勇气,看来还需要一剂猛药,他才会同意。

第六十四章 活葬(十一)

我放下手中忙碌的事情,先前找杨言打下手,这货推三推四的跟我立下赌注,现在找他棺材又拿面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搪塞。

我走向杨言,问:“杨医生,莫非你怕我输了赌注?还是不愿王洁活过来?”

我有心把他吸进八仙,因为我们这一行,有些时候抬的东西较重,很容易摔倒、闪腰之类的,有个医生在身边,能给我们及时的抢救,我们村子以前有个八仙,在一次抬棺中摔断了脚,没有及时抢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瘸子,走路一瘸一瘸的,要是有了杨言,我们就可以避免这种伤残。

“小屁孩对我用激将法,你还嫩了点!”杨言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徐徐地说:“不过,你的话也有些道理,今天就充当一回抬棺匠!”

他这话是给自己找台阶下,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就让他跟高佬他们站一起,抬棺的一些事宜,高佬他们会告诉他。

见新人加入,高佬的心情格外好,一把搂住杨言的肩头,唧唧喳喳的给他讲述抬棺材需要哪些东西。

看着这一切,我满意的笑了笑走进堂屋,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准备一番,然后放入装黄纸的麻袋交给乔伊丝,让她等会送葬的时候提着这些东西。

她说好,也没多说什么话,就跟着我走出堂屋,我瞥了高佬他们一眼,他们身上的衣物多数都是比较淡的颜色,活葬对八仙的生肖相冲这类东西没有忌讳,但是,对八仙的穿扮却十分讲究,必须是一身黑,从头黑到脚,就算有个白发都得给他染黑。

之所以要这么做,一则是怕犯冲,二则就是利用‘黑’来隐瞒老天爷,也就是偷偷摸摸的把活人埋人,向大自然借生气。

至于原因,我只能说是习俗,有些东西是无法解释,老祖宗这样说,肯定就有他的道理,假如真要挑战习俗,那是拿生命开玩笑,我只有一条命,开不起这玩意,万事都得按照习俗来办。

我对高佬他们说:“把你们身上的衣物换下,全身黑,不能露一点白,哪怕是nei裤也要黑色的。”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杨言开口说话了,他说:“白色nei裤不换行不行?”

他这一话一出,我强忍笑意,高佬他们可没我这内功,哈哈大笑起来,看向杨言的眼神都有些变了,估计在想,曰了狗了,堂堂一个大老爷们,竟然穿白nei裤。

“不行,必须要黑色的。”我一本正经的说,他尴尬的笑了笑,轻轻地点头,没有说话。

随后,我跟主家将黑衣物的事情讲出来,他翻遍家里也才找出三套,然后就去村子借,由于村子只有三户人家,凑起来才八套,八仙的衣物齐了,我跟乔伊丝却没有,没办法,我只能用墨汁将自己跟乔伊丝的衣物染黑。

弄好衣物后,有几名八仙有些白发,也统一用墨汁给染黑了,最后就是裸露在外的脸跟手,好在王庄有一户人家忒爱书法,家里的墨汁够多,不然,只有用锅底灰了。

当我们将身上染黑后,虽然看上去特别滑稽,但,谁也没笑,都知道这棺材很难抬,不然也不会弄出来这么多事。

活葬不同于普通丧事,送葬的时候不能燃放鞭炮、不能出现铜锣声、更加不能出现哭丧声,我怕主家看着自家女儿被活埋会忍不住哭泣,便让主家夫妻俩待在家里,不要去山上。

他们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给我们一人一个红包,一包烟、然后就跪在我面前,无声的抽泣着,我明白他们的意思,给了他们一个安慰的眼神。

随后,我们将染黑的龙架绑在棺材上,高佬带杨言抬最前头,剩下一些八仙按照各自的位置站好,他们两两搭肩,相互扣住对方的肩头,相互做桩,面色都有些沉重。

我给八仙们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意思是准备好没?他们点了点头,意思是已经准备好。

高佬他们我比较放心,都是抬了不少棺材,可那杨言我着实有些不放心,就朝他看去,他扣在高佬肩头的手臂有些颤抖,想必是第一次,内心紧张造成的,希望等会别出岔子。抬棺材这活,在外人看来十分简单,没抬过,永远不会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它不单单要力气,还要心理素质过得硬。

又朝乔伊丝看了看,她浑身染得通黑,手里提着一个大袋、两条木凳以及一个照明的手电筒,面色凝重的站在一旁,见我望了过去,她象征性地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没事。

见他们都准备好,我呼出一口气,王洁是死是活,就要看这棺材能否顺利下葬,只要顺利下葬,应该还有一丝机会,毕竟每日天刚蒙蒙亮是万物苏醒的时候,其生气最为旺盛。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按照传说来讲,每条路每天过了寅时,都会有阴差将路面清扫干净,也就是将鬼魂跟活人的脚印扫去,让路面变得‘一尘不染’,俗称尘路。

我们要趁那条路是尘路的时候,将棺材送上山,这样以来,生机会更旺盛,若是在我们抬棺材之前,有人踏过那条路又碰巧遇到棺材,两者就会相冲。要么会冲到死者,出现活人压死人,让死者得不到安宁,要么会被死者冲到,出现死人压活人,让活人身体方面出现问题。

我这么早把棺材抬出去,就怕晚点有人会踏坏那条路,到时候发生点什么事,那就是我们的责任。

但,这活葬被视为大凶,比普通送葬的煞气要重很多,除非对方是大富大贵之人,身上有贵气护体,不然的话,遇到棺材那人至少会遇到一些怪事,搞不好还会丧命。

我清了清嗓子,朝远处看去,天边刚刚有了一些亮光,路上别说行人,就连家禽六畜都没有,心头一松,拉长嗓门朝堂屋外喊了一声:“本尊乃太上老君第八百九十三代弟子,东兴镇坳子村陈九是也,奉家师敕令,送王庄王洁下葬,尔等孤魂野鬼,速速让开,惹得家师怒火,尔等只会落个魂飞魄散。”

这番话是口号,前面的那些话都是胡编瞎编,意为镇住还未离去的鬼魂,让他们速速让开,在我们乡下这番话叫做,打口号。

第六十五章 活葬(十二)

所谓打口号,就是类似强盗拦路抢劫,自报家门一般,不过,我们打口号纯属瞎扯,有些离谱的道士,一般都是直接喊,本尊乃太上老君是也,这口号有没有用我不知道,就知道那些送葬的道士都会吆喝上这么一句话。

喊完这一嗓子,我左手持哭丧棒跟小量的黄纸,右手结成道指,嘴里念着《无量寿经》,脚下缓步的抬起向前迈去,因为是活葬,棺材这时不能起,要等我迈过堂屋的门槛,他们才能抬棺。

我大致上走了七步,向门口洒了一些黄纸,左脚刚迈过门口,嘴里大喝一声:“道士出了门,棺材快起行。”此话为葬句,意思是告诉八仙们可以起棺了。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高佬沉闷的声音响起,‘幺、二、三、起’,然后就听到有些慌乱的脚步声,向我靠近。(注:活葬,起棺那一下,道士不能回头。)

一听到脚步声响起,我心中松出一口气,最怕起棺那一下出岔子,现在平平安安的起棺,是个好兆头。我向前走了几步,等棺材出了堂屋,我放慢脚步,与高佬平行,问他:“坟头在哪?”

高佬脸色有些白,喘气也有些急促,显然是棺材有些沉重,他说:“没多远,直走一百来米,然后朝左边拐,再往山上走一些距离就到了,一路上我留了记号。”

我点了点头,朝杨言看去,才走几步他已经是大汗淋漓,好在脚下还算稳,看着样子是抬不了多久就要歇息,我就跟高佬说,一百步歇息一次,宁愿走慢点,也不要出现啥问题。

说着,我脚下速度快了几分,与高佬他们拉开一些距离,走到前头继续领路,一边走着,一边念经文,时不时示意乔伊丝撒点黄纸。

还真别说,乔伊丝这美妞对抬棺匠这一行还是挺熟的,我一眼神望过去,她立马就懂了是啥意思,马上撒黄纸,有时,我甚至怀疑过,她不是蛊师,而是抬棺匠。

一百步对我来说,相当轻松,可对高佬他们这些抬棺材的八仙来说,却是十分艰难,走了一百步后,我让乔伊丝找一处平坦的地方,把两条长木凳摆上,让八仙们歇息。

八仙们艰难地将棺材放在在长凳上,整个人都要虚脱一般,一屁股坐在地面,嘴里说:“好重,这活人的龙柩好重。”

我苦笑一声,也不好说什么,就把哭丧棒放在棺材上,给他们一人派了一支烟,闷声说:“大家辛苦了,抬到山头上,就算救了一条命,咱们都成了大善人,到时候,杨医生肯定会大家表示一番,毕竟这事多多少少跟他有点关系。”

说着,我扭过头看着杨言,他虚弱的坐在地面,嘴里大口的喘气,我打趣道:“杨医生,抬完棺材,是不是请我们这些八仙到镇子搓一顿?”

“好说,好说!”他深吸一口烟,猛地咳嗽起来,显然这长毛医生不会抽烟,估摸着平常一心在扑在医学上。

我们休息大约十来分钟,继续抬棺前行,一连歇了两次,总算将棺材抬到山脚下,不知咋回事,刚到山脚下我心里就有些闷,示意他们休息休息一会儿,仔细打量眼前这座山来。

这山说是山,其实算不上山,顶多就是一个坡,并不是很高,大概十来米的样子,路面有些陡,若隐若现的坟头出现在半山坡的位置,四周都是一些树木,奇怪的是,这些树特别大,看样式得有几十年的树龄。

按照道理来说,一些上了树龄的树木一般都是出现在深山老林,像这种地方的树木,顶多活个七八年就会枯死,但,现在,这种地方的树木竟然能生出这么一些树木,说其中没有古怪,谁也不会相信。

我问高佬,“挖墓穴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啥奇怪的事?”

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说:“没有啊,特别顺利,一点响动都没有,就是挖到一米的位置,下面都是石子,特别难挖。”

我一听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一想,脸色就变了,树木一般生长的位置,多数都是泥土,偶有些石子还算正常,可这些树木竟然长在石子上,这简直就是颠覆我的认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高佬吸了一口烟,问我。

我皱着眉头看向那山坡,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没事,上山坡的时候注意安全,等会我帮你们从后面撑棺,《无量寿经》没必要念了。”

我不敢跟他们说实话,主要是怕他们胆怯,人一旦胆怯,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着魂,做什么都会胆寒心惊,平时的冷静都会没有。

“不念经文了?这样行吗?”高佬旁边的一名八仙问。

“应该没问题,咱们这次下葬的是活人,那些经文念不念都不重要,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快将棺材下葬。”我解释道。

“为什么要尽快下葬啊?”杨言在一旁插话。

“葬经有句话叫,丘垅之骨,冈阜之支,气之所随,现在的生气浓郁,周围的气场也不错,特别是那些树木长的这般大,想必树木散出来的气也不错,让这些气灌入棺材内,王洁应该有救,怕就怕太阳一旦出现,这些气就会让阳光给打散,到时候救不了王洁不说,恐怕活葬就会变成丧事了。”我点燃一根烟,猛地抽几口,心中有些自责,早知坟场是这样,我应该早些时间把棺材抬过来,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的疏忽。

听完我的话,八仙们么都沉默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倒是乔伊丝走了过来,拍了拍我肩头说,“我练过几年武术,力气比普通男子要强上几分,要不,我也来抬棺?”

“不行,女性属阴,棺材忌讳女性,一旦让女性抬棺,这口棺材恐怕会变得沉重无比。”我摇了摇了头。

“陈八仙,现在才5点出头,一般太阳都要六点才出来,时间应该来得及吧?你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高佬走了过来,有些不服气的说。

第六十六章 活葬(十三)

我心中有些话不能对他们说出来,只能咽在肚里,苦笑一声,说:“这上坡路有些难走,早点到达墓穴,早点安心。”

听我这么一说,高佬也没说话了,我给他们派了一轮烟,我们这一行,抽烟就像吸du一般,丢了第一根,第二根立马点上,特别是抬棺材的时候,抽烟更狠,主要是靠烟来平复心中的害怕感,所以,我们八仙的身体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主要是烟抽多了。

休息一会儿后,我看了看手机,时间是5点27,天边已经翻出鱼肚白,离太阳升起的时间不久了,我把烟头一扔,朝八仙们喊了一声,“拿好踮棍,咱们八仙今天就大显神威,一口气将棺材抬上山。”

“好!大显神威!”八仙们齐声吆喝一声,就连杨言那长毛医生也跟着吆喝起来。

这吆喝声,让我心头稍微松了一些,管那些大树有什么古怪,只要大家齐心不信这棺材就抬不上去,我给八仙们每人发上一根踮棍,又给他们一根烟刁在嘴里,让他们上坡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脚下。

“兄弟们,一口气将棺材抬上去,明儿镇里去恰好酒,算我的!”我也顾不上高佬他们跟我父亲年龄相仿,反正就是一声兄弟叫出口了。

八仙们吆喝一声好,就站在各自的位置上,还是先前那般,两两搭肩,相互做桩,我在旁边,吆喊口号:“幺、二、三,起!”

棺材再次缓缓被抬起,徐徐往山坡走去,上坡跟走平地不同,棺材前头滑力较大,龙架很容易从肩头滑下去,一不小心整个身子就会往后仰,整个人摔下去,轻伤是摔倒胳膊腿,重伤摔倒脑袋就是直接跟阎王作伴。

棺材的后头比前头更难,因为是上坡,整口棺材的重力多数往后头压下来,那重量是可以想象的,只要脚下滑一跤,棺材就会压在身上,想不死都是一种奢望。所以,我才会丢掉哭丧棒,到后头来撑棺,就是想减轻后头的重力。

刚踏上山坡,我就看到八仙们脸色变了,变得通红,特别是杨言,他的脸色一瞬间就紫了,显然情况有些不对,虽说上坡的棺材有些难抬,但,绝对不会让八仙们的脸色变成这样。

一见这情况,我来到棺材后头,双手撑在棺材上,奋力向前推,怕后头会出现滑棺的危险,就让乔伊丝到前头去撒黄纸,她死后不肯,说要在后面帮忙撑棺。

我说女人不能碰到棺材,也不知哪里得罪她了,她抬腿一脚踩在我脚上,然后钻进旁边的树林,我们走了不到七步,她扛着一棵拳头大的枯树就走到我旁边,冲我笑了笑,说:“这样可以了吧!”

说完,她举着枯树就撑在棺材的后头,向前顶去,还真别说,她这一下,我能明显感觉到轻松很多,就让她注意安全,她点了点头。

乔伊丝的这番动作,深深地刺激八仙们的自尊心,让我们觉得自己被女人小看了,农村的男人可以拼的东西很少,不像城里人那些富豪拼房子、拼豪车,拼亲爹、拼干爹,我们农村只拼力气。

现在,一个女人的力气都这么大了,作为男人的我们,哪敢落后,抬着棺材奋力向山坡走去,步行的速度明显比先前要快了一些。

看这情况,太阳升出来之前,应该能将棺材下葬,我感激的看了一眼乔伊丝,说:“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大。”,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们抬着棺材继续朝山上走去,大概走了一半的距离,两旁的树木明显多了起来,我的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总觉得这些树木,大的有些诡异。

“大家看准脚下,千万别摔了。”我朝八仙们喊了一句,“咬紧牙,抬到墓穴。”

就在这时,我看到乔伊丝的呼吸变得非常沉重,看情况有点体力不支,我就跟她说:“你去休息一下吧!我们八仙应该可以的。”

她摇了摇头,说:“我再帮你撑会,时间来不及王洁姐姐就会死。”

她既然如此坚决,我也只好任她撑着棺材。说句实在话,我双手撑着棺材,很大一部分的重力压在我手上,双臂变得有些麻木,但是,我不敢松手,只要一松手,棺材的重力就会压在八仙身上,也怕乔伊丝忽然松手,这种上坡路,出现一点意外,棺材就会砸在地面。

我们又往前走了十来步,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左边一颗非常茂盛的大树,无缘无故的断了一截树干,大概半个拳头大一米长,上面还有好些叶子,不偏不倚正好横着掉在棺材上。

那树枝顺着棺材盖就往后头滑,一看这情况,我连忙出声安抚八仙们,“别怕,只是断枝,没有多重,抬好棺材。”

刚说完话,那树枝变得特别怪,竟然在棺材盖上转了半个圈,由原先的横着变成竖着,猛地向乔伊丝胸口滑去,我有些急了,那树枝虽说没有多重,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撞到谁,都会让其短暂的失去力气,从而让其他人感觉到棺材变重,我不敢再往下想。

情急之下,我伸出右手想把那树枝打落到旁边去,哪知晓得刚抬手,左手就传来一股特大的重力,起码有一两百斤,我能清楚听到手臂传来‘咔嚓’一声,骨头断了。

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传来,怕给八仙们增加重量,我不敢将左手松手,猛地抬起右手打落那树枝,立马将右手撑在棺材上,缓解左手的压力。

手臂被活生生的压断,那种感受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只是几秒钟时间,我额头上就冒出豆大般的汗滴,吧唧吧唧的往下滴,将我脸上的墨汁洗掉一部分。

“九爷,看你满头大汗的,咋了?”站在我旁边的乔伊丝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敢说话,这种痛实在太钻心了,只要一开口,我怕全身的气力就会泄了出去,只好强忍疼痛地摇了摇头。

八仙们听到乔伊丝的问话,纷纷回过头来,棺材的重力一下子有些失控,猛地朝后晃了晃,吓得我也顾不上手臂的疼痛,脑袋向前面顶去,就觉得左眼好像撞到什么尖刃,紧接着就感觉有液体流到眼皮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ps:三章已更,感谢那些打赏的兄弟姐妹们,有人问这本书会不会太监,小九可以很负责告诉你,绝对不会太监,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第六十七章 活葬(十四)

说来也怪,我脑袋刚撞上棺材,棺材就稳了下来。可,眼角传来的疼痛比先前断臂更甚,火辣辣的。我也不敢喊疼,咬了咬牙,艰难地朝八仙们说:“别回头,稳住棺材,往前抬。”

他们听我这么一说,回过头,专心抬着棺材往前走,也没人注意到我的伤。

见棺材逐渐稳定下来,我怕八仙们慌神,就把头埋的很低,不让他们看不到我受伤的样子,再缓缓松开棺材,伸手向眼睛抹去,全是血,隐约摸到一道口子,有半个拇指长,好在是眉毛的位置,倘若再往下一点,就要跟老王一样,成了独眼龙。

哪来的尖刃?我心头有些疑惑,定晴朝棺材后头看去,就见到那里有条细微的缝隙,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杀猪刀的尖刃,大概露出来两三厘米的样子,因为刀刃上涂了黑色,若不仔细看,根本就不发现,那杀猪刀在鲜血的浇灌下,显得格外妖艳,就好似在向我挑衅。

我心头一愣,那杀猪刀明显放在王洁胸口,怎么会滑到棺材后头,还露出一点尖刃,想了老半天,最终,只有一个想法比较符合逻辑。

因为是活葬,我们在封棺的时候,没敢把铆钉铆死,露了一些缝隙,又因是上坡路棺材有些倾斜,那杀猪刀便慢慢往棺材后头滑去,不偏不倚,刚好插在缝隙上露出尖刃,情急之下我刚好撞在尖刃上面。

到底是巧合,还是其它原因,我没有时间去想,从旁边捞起一些树叶将眼角的鲜血擦掉,刚擦掉一些,鲜血又流了下来,根本就止不住血。

照着这样的速度流下去,要不了二十分钟,我身体的血液就会流干,没办法,我只好从地面捞了一些细泥巴,也管不上什么感染,就往眉毛上铺去。

以前干农活受伤,流血不止,用泥巴止血效果还不错,虽说会有一些细菌感染,但是,不失为暂时止血的一个好法子。

泥巴刚铺在眉毛上,流血的速度果真就慢了下来,有些时候土办法还是挺好用的,毕竟,它汇集了老祖宗几千年的智慧。

止住血后,我朝前面望去,八仙们正专心抬着棺材,快到墓穴的位置,根本没发现这边的情况,我松出一口气,总算将棺材平安送到,就准备朝他们走去。

忽然,我心头猛地跳了几下,隐隐约约传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抬头朝四周打量去,就发现那种感觉来自两旁的大树,它们好似要把我排挤出这座小山坡。我心里有些害怕,撒腿就朝八仙们跑了过去,一个人待在这地方,心里瘆的慌。

撒开腿刚跑两步,那种感觉愈来愈强,说不上是善意还是恶意,心跳猛地就加快了,我可以清楚感觉到绝对不是失血过多引起的,而是来自周围树木的压迫感。

见鬼了,难道这些树木成精了不成,不信这个邪了,我抬步又向前走了几步,心脏‘砰砰砰’地跳得越来越快,就快跳到嗓门了。

我停了下来,难道,这坟地的气场排斥我?不可能啊,高佬他们抬着棺材都走了进去,怎么我就进不了?我有些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想了一会儿,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最后没办法,只能席地而坐,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缓下来,然后心中默念《清心咒》,周而复始的念了大概三遍,心跳才恢复正常。

起身,向前走,那种感觉再次袭来,真特么日了狗了,一个破坟场都敢欺负人。我有些抓狂了,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下葬了,唯一懂得下葬仪式的老王此时犯冲了,我若不过去,那棺材就没人敢下葬,更何况现在是活葬,更加没人懂。

怎么办?怎么办?我心急如焚,在原地徘徊了几次,无意之间就看到八仙们已经将棺材放在墓穴,他们疑惑的看着我,喊:“陈八仙,你咋还不过来,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我倒是想过去啊,问题是根本过不去啊,只要往前心跳就特别快,别说走到那墓穴,恐怕再往前走几步就会因为心跳过快而猝死。

我朝八仙们喊了一声,“等会,我尿急,马上就过来。”我不敢跟他们说实话,怕吓着他们,这活葬本来忌讳的东西就多,他们看到我都出问题了,我不敢保证他们不跑。毕竟,谁都爱惜自己的小命。

那边的八仙们没再说什么,就去做下葬前的准备工作,我愣在原地想了好多法子,都没能让心跳正常。例如,鬼打墙、鬼遮掩、鬼拦路,我用破解的办法,统统试过了,可只要迈几步心跳还是会猛地加快。

试了很多法子后,我渐渐冷静下来,心中就想,为什么八仙们能过去,我却不能过去?我跟八仙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抬头朝八仙们望去,就看到他们浑身上下通黑,再看看自己,身上沾了不少鲜血,难道这鲜血的原因?这些树木忌讳血腥味?

想到这里,我一掌拍在自己脸上,玛德,活葬忌红,我一身鲜血这是犯冲了,也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出现老王那种情况,但,想要走到坟头显然不可能。倘若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树木对我没有恶意,只是拦路,怕我破坏王洁的活葬。

假如真的是这样,王洁祖上的那位能人,绝对不是凡夫俗子,他生前必定做了不少善事积下不少阴德,不然绝无可能让气场对特定的一种东西相冲。

看来活葬后,得好好打听一下那位能人到底是何方圣神,死后还能这样庇佑其子孙。

想通这些,我二话没说,将身上的衣服立马脱掉,然后用衣服上未干的墨汁往身上擦,由于左臂已骨折,手头上特别不方便,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总算将身上的肌肤全部抹黑了。

我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脚向前迈了一步,没有异常,再小心翼翼地抬起左脚向前迈了一步,还是没有异常,心头一喜,果真是鲜血的原因。

ps:今天我妈过大生,需要陪着她老人家过生日,小九小时候是父母一把屎一把尿扯大的,现在父母上了年龄,该小九报恩,照顾他们了。

今天暂时只能码一章,明天五更补上,这周每天都三更,如果兄弟姐妹们的支持给力,小九牺牲一些睡觉时间,也给大家每日上五章。

祝:天下所有的父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富贵安康。

上架感言(必读)

历时近2个月,今晚过了12点,《抬棺匠》就要上架收费了,小九会上传一章VIP章节,小九不知道多少人愿意继续支持小九,心中感慨颇多,有些话想跟大家唠唠。

首先,小九在此感谢大家对小九的支持,抱拳对大家说上一声,‘谢谢你们一路的相伴’,这两个月有你们的相伴,小九在枯燥无味的码字生涯中,显得没有那么孤单、寂寞。因为小九知道,还有好多朋友在等着小九更新。

现实中的小九,昨天刚结婚,今天一大清早起床码字,写的却是车祸。说句心里话,我心里特别苦涩,真的真的不想写这种东西,大婚之际,写这种东西是不祥,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婚后的生活。

小九不是合格的丈夫,只能在往后的生活去疼爱她。但,小九既然开始写这本书,就不能让它断更,不能对不起大家的支持,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坚持,也是对这本书的尊敬,对行业的尊敬,更是对自己的尊敬。

这本书倾注小九全部的心血,三年前就开始规划,直到今年才开始落笔,承蒙凉茶姐看中,这本小说才得以展现在大家眼前。

小九不图这本书有多火,能给小九带来多大的收入,只想让更多人知道抬棺匠这个行业,去了解抬棺匠所承受的压力跟那些诡事,让更多人理解这群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抬棺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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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活葬(十五)

一连向前走了好几步,没有传来任何诡异的感觉,我脚下加快速度向八仙们走了过去,他们一见我,打趣道:“陈八仙,咋把衣服脱了裸着上半身?是不是见着乔姑娘心动了?想显摆一下肌肉,以此征服乔姑娘的芳心?”

乔伊丝在我身上瞥了一眼,面色一红,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嗔羞道:“臭流氓,臭不要脸!”估摸着她是信了八仙们话。

我尴尬的笑了笑,有些时候女人就是让人琢磨不透,这么明显的玩笑也能信以为真,我也没理会她,对于会下蛊的女人,真心没往那方面想,就朝八仙们解释道:“衣服黏黏的,穿在身上不舒服。”

他们笑了笑,我们随便又扯了几句,他们问我额头上咋回事,我说刚才不小心割到了,他们信以为真,毕竟,山上有些树刺容易割伤人,很正常的现象。反倒是乔伊丝疑惑的在我身上打量了几眼,最后摇了摇头,也没说话。

随后,我抬眼朝东方看去,天边隐隐约约出现一些红光,看这情况是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我不敢再耽误时间,就让八仙们准备下葬,他们说好。

我从乔伊丝手中接过麻袋,在里面掏出四对蜡烛、一扎清香、一个墨斗、五谷杂娘、一个瓷碗以及大量黄纸,将它们摆在墓穴旁边。

起身朝墓穴看了看,正规的长宽高,下面都是一些较硬的石子,夹在两座坟头的中间,按照一般的习俗来说,坟头都是挨着坟头,也不晓得咋回事,这两座坟头却偏偏隔开了一些距离。

墓穴左边的坟头较矮,因为年久欠修,很多地方都快被人踏平,若不是前面有块祭石,很难分辨出来是坟头。右边的坟头好似也有些年头,好在经常有人祭拜,坟头翻新过几次,但是,没有墓碑,想必这坟头就是王洁的祖先吧。

我没想那么多,就让八仙们回过身子,然后给左右两块坟头插上三柱清香、一对蜡烛、烧了一些黄纸,作了三个揖,口中低声说:“打扰你们清修,还请见谅。”

随后,我又朝墓穴拜了三拜,撒下一些五谷杂粮,(注:活葬的五谷杂粮必须是黑色),念了一些经文。

弄好后这一切后,我来到墓穴的尾部,朝墓穴前头的右上角把瓷碗扔了过去。(注:男性朝左上角丢)

这丢瓷碗就像打卦,意思是询问此处土地爷的意思,若是碗口朝上,棺材头就朝瓷碗那边,若是碗口向下,棺材尾就朝瓷碗那边。

我扔过去的瓷碗是碗口朝上,意思是就是棺材头要朝那边,我扭过头看了棺材一眼,棺材头正好朝着瓷碗那个方向,不需要掉头那么麻烦。

随后,我拿出墨斗,在墓穴的前头打上一个桩子,将墨斗线绑在上面,线与地面的距离大概是10公分,然后向左边拉了过去,再打上一个桩子,墨斗线在上面绕一圈,一连弄了四下,打了四个桩子,墨斗线呈现出来一个正方形。

我用力弹了弹墨斗线,地面显示的黑色线条特别直,我有些纳闷,活葬这种仪式,按照正常道理来讲,遇到的怪事特别多,可进入坟场后,这一切未免太顺利了吧?

先是瓷碗,现在连墨斗线都是直的,要知道就是普通的下葬,这墨斗线跟地面有些距离,受各种因素影响,或多或少都会偏一点,可现在的墨斗线是笔直笔直的,真是活见鬼了,也没时间去想这些问题,就把这些功劳归功于王洁祖上那位能人。

这弹墨斗线,有些地方是用来勘测棺材如何放入墓穴,力求一次性将棺材放好,而我这次弹墨斗线,却是为了辟邪,因为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充满生气不假,可也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有人说子时阴气最重,我们八仙不好去评论什么,毕竟每家学派用来衡量阴气的标准不一样,道家以子时是两天交替之际为标准,而我们八仙则以老祖宗的话为标准。

经过老祖宗几千年的实践经验告诉我们,太阳初升不适合下葬,肯定就是阴气最重,你要问原因,我们说不上来,因为我们八仙没啥大文化,就知道照着老祖宗的话来,管你多大的学问,多能说会道,哪怕把天上的鸟儿说到自己跳进菜锅,我们也不会信,我们只认老祖宗的话。

言归正传,弹好墨斗线后,我在墓穴的前后插上一对蜡烛点燃,火焰燃烧的非常好,一丝跳动都没有,哪怕是一丝微风拂过,那蜡烛火焰都没跳一下。

真特么奇了怪,这下葬未免太顺利了吧!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人就是这样,艰难的事,让自己轻易而举的完成,就会怀疑事物的本身,我也免不了这个俗。

弄完这一切,我让乔伊丝转过身,问她本命蛊的情况,她说本命蛊的气息很微弱,但是,比堂屋的时候要好上很多。我也没有继续细问,就让她抓一把泥土仍在棺材上,她问我为什么是她,我告诉她,本命蛊在王洁身上,她跟王洁有一丝血亲,这第一把土要血亲来做,现在只能让她代替。

她点了点头,从旁边抓起一把泥巴撒在棺材上,不要小看这把土,按照葬经的话来说,这把土叫‘添土’,有添福添寿的意思在里面。

当然,若是正常丧事,这把土不能撒,让死人添福添寿,估计也没人有这胆。

随后,我让八仙们转过身,将棺材抬起,缓缓放入墓穴,这过程非常顺利,一点响动都没有,这让八仙们紧绷的心弦都放了下来,会心的笑了笑。

放入墓穴后,我看向高佬,问:“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了没?”

他转过身,在右边坟墓的祭石下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到我手里,说:“挖好墓穴后,我按照你的吩咐,在墓穴底层扫了一些泥土,都是些散碎的小石子,我用塑料袋装了起来放在她祖先坟头的祭石下面。”

说完,他疑惑的看向我,问:“陈八仙,这些散碎的石子有啥用啊?”

第六十九章 活葬(十六)

我接过塑料袋,往里面瞧了一眼,有些潮湿,用手碰了碰,还有些黏糊的感觉,也没管那么多,就跟高佬说:“这叫覆灵,用的是墓穴底部的泥土,等会挖棺的时候,较为轻松。”

高佬怀疑的看了我一眼,说:“不是吧,我也埋了不少棺材,为啥没听过这种说法?”

“等会挖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笑了一声,从塑料袋里捧出一些碎石子,朝着东方作了三个揖,然后转身撒在棺材上。

紧接着,我又拿出先前的瓷碗,放在棺材盖正中央,紧挨着竹筒的位置,在里面放了三张黄纸,又放了一些碎石子,然后让高佬他们开始添泥。

费了一番手脚,总算用泥土将棺材盖住,只露出一个竹筒供王洁在棺材内呼吸。

做好这一切,我看了看手机,时间是5点57,再看看天边,隐约能看到太阳的影子,只是没有出来,呼出一口气,虚弱的坐在地面,给八仙们一人丢了一支香烟过去,说:“我们该做的,基本上都做了,是死是活,就要看王洁的命了。”

八仙们都没说话,坐在地面抽闷头烟。这时,杨言点燃一根烟走了过来,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说:“陈八仙,我看你那只手好像有点不对劲,是不是断了?”说着,他指了指我的左手。

我点了点头,也没打算隐瞒,就说:“上坡的时候,让棺材压断了,怕耽误吉时,没敢说,现在总算能休息一会儿,杨医生你替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急救措施,替我先减轻一些疼痛,等把棺材挖出来,再去镇上医院看看。”

他听着我的话,面色一凝,拿起我的左手看了看,怒道:“哪有你这样的病人,手臂脱臼这么长时间也一声不坑,再耽误下去,我看你这手是废了,现在赶紧去医院,还来得及接上。”

我罢了罢手,说:“替我减轻一些疼痛就可以了,去医院的事,必须挖出棺材再讲,现在是我工作时间,我要对棺材负责,对‘死者’负责,哪能半路退场?能不能减轻一些疼痛,给句话就行了,哪里需要这么磨磨唧唧,难怪爱穿白nei裤,原来是个伪娘。”

后面这句话,我是故意激怒杨言的,有些人你就得激他,这杨言一看就是吃激将法的主,至于去医院,我是真心没时间去,等会挖棺还需要很多仪式,一步不到位,这场活葬算是白忙活了。

但是,手臂的疼痛,实在有些忍受不了,先前忙着下葬的事,没怎么注意,现在休息了,这疼痛真心不是一般人能忍下来的。

“你是不是疯了,手臂脱臼成这样,你竟然还说不去,这只手是不是不想要了?”说着,也不知杨言这厮是不是故意的,竟然还在脱臼的地方摁了一下。

玛德,疼得要死,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没办法,只能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让疼痛缓下来。

“草,能不能暂时缓解疼痛,一句话就行了,特么的,哪有这么多废话。”我有些火了,能去医院我早就去了,哪还需要在这受罪,谁不想保住自己的手臂。

可现在确实没时间,一条手臂跟一条人命,孰轻孰重,我心里有数,若是平常有人要死,那跟我没多大关系,救或者不救,全凭心情说了算。

而现在,救王洁是我的工作,我必定要倾尽全力,哪怕是手臂废了,也不能让旁人说半句闲话。因为我是八仙,代表着中国为数不多的抬棺匠,拿着主家的钱,我不能对不起主家、对不起自己这颗良心、对不起抬棺匠这个行业,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但,我必须对得起这个行业,别问我为什么,只因我是八仙。

听完我的话,杨言沉默了一会儿,拿着我手臂看了看,说:“我是神经科主任,不是骨科医生,没啥办法,只能让你手臂附近的经络不碰到骨骼!”

说完,他在我手臂摁了几下,疼痛舒解下来,没有刚才那般疼痛,只是左臂有些动不了,我笑了笑,对他说了一声谢谢,他没有说话,坐在一旁抽着闷烟。

乔伊丝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我跟杨言的动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见我们沉默下来,她坐到我另外一侧,在我身上打量一会儿,伸手在我肩膀上用力拍了拍,说:“不错,我奶奶没说错,九爷是个真男人。”

她这话勾起我的兴趣了,几天前在医院乔婆婆跟她说了一句话,她立马就红脸了,我一直想机会问她,没想到现在她自己提了出来,我就问她:“那天乔婆婆应该不止跟你说这么一句话吧?还说啥了?让你这泼…颇有魅力的女娃脸红?”

人老实就特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好在我还算机智,把到嘴边的泼妇改成颇有魅力,不然泼妇两个字说出出口,我毫不怀疑,右手也会废了,这会下蛊的姑娘真特么喜怒无常,就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算你有眼光!”她瞪了我一眼,缓缓抬起头,望着天空,语气有些伤感,喃喃道:“奶奶说你是我未来的老公,可我苗疆会用蛊的女子,大多嫁的男人都是缺胳膊少腿,我怕你将来也会断胳膊少腿。”

“我草,我是你未来老公?你特么别逗我了!”我直接无视她后面的话,从地面‘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这泼妇以后真是我老婆,我特么以后的生活,那还叫生活吗?用水深火热来形容,我特么都觉得玷污那四个字。

我们这边,大多数地方的男人都有些大男子主义,我也不例外,总幻想着以后能娶个不漂亮也不丑、温柔可人的媳妇,过着男恩女爱的生活。

这乔伊丝,长相方面倒是可以,比电视上那些打广告的女郎还要好些,可这性子,我特么没看到一点温柔的影子,至少她对我没有温柔过,一见面就特么往我命根踹。

以后要是娶了她,那我不成了他儿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没半点男人的尊严,这让有点大男子主义的我接受不了。

瞬间,我感觉我不但对不起自己,更加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父母,就连祖上十八代,我都觉得愧疚他们,太丢人了。

第七十章 活葬(十七)

我还没来得及想更多的事情,腰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低头看去,乔伊丝的手正掐在我腰间,她说:“我在凤凰古城被人称为‘凤凰公主’,以后要是真的嫁给你,你还觉得委屈是吧?”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厉声问:“委屈吗?”

我不是那么屈服的人,点了点头,说:“委屈!”

话音刚落,腰间的疼痛更甚,我能清晰的听到乔伊丝咬牙切齿的声音,她一字一句的说:“还…委…屈…吗?”

我刚准备说话,一旁的八仙们哈哈大小起来,高佬那不正经的走了过来,哈哈大笑道:“乔姑娘,我看陈八仙心中早就乐翻了,娶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是多少男人心中的梦想,他之所以觉得委屈,老汉估摸着,他在等你施展美人计呢。”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八仙们笑的更甚,热闹的气氛冲淡了一些活葬带来的压力,乔伊丝或许是觉得在场人多,没等我回答就松开掐在我腰间的手,沉默地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我愣了愣,觉得自己有些过份,没有顾及一个女孩的感受,用手碰了她一下,问:“你说的是真的?”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神色有些忧伤。

“那你们苗疆会用蛊的女人,全都嫁给缺胳膊少腿的男人了?”我疑惑的问了一句,高佬一众八仙听我这么一问,都好奇的围了过来,等待乔伊丝的回答。

她在我们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呼出一口气,淡淡地讲起她的身世。

她说,别的苗疆蛊师,也不尽然嫁给那类人,但是,她家族有些特殊,都是招男人做上门女婿,祖上都是招一些缺胳膊少腿的男人,她爷爷断了一条腿、祖爷爷缺了一条胳膊,在往上的祖先数去,都是一些不正常的人,其中还有几个傻子。

到了她妈这代,招的女婿还算不错,一个有些憨厚、老实巴交的男人,相比祖上那几位,她爹算是个美男子了,然而,她爹没能躲过命运的安排。

就在乔伊丝六岁患上一种怪病,跟王洁的情况差不多,四肢动不了,但是,她有心跳、脉搏,也能正常的说话,跑遍全国各大医院都救不了。

后来乔婆婆回到凤凰古城,一看这情况,就说中了眼蛊,一番解蛊,没有丝毫效果,而乔伊丝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少,眼瞧就要一命呜呼。

最后,她爹不知道在哪听来一个传说,说是眼蛊用活人的眼珠能治好,她爹爱女心切,活生生地挖出自己一双眼珠给乔伊丝当解药,这才救下她一条命,她爹却成了瞎子,没过几年就死了。

听完她的讲述,我们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乔伊丝,她眼角隐隐有些泪花,到了此刻我才明白,她之所以这么执着救王洁,或许在王洁身上她看到当年的自己,也看到了她父亲的影子。

她家族所遇到的事,或许跟道家的五弊三缺一样,上天赋予你一种能力,就会剥夺你另外一样,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就如:我们在羡慕那些土豪有钱的时候,又有几个人知道土豪付出的辛酸与努力?

至于,乔婆婆说的话,我没当回事,一个蛊师什么时候也懂相术了,这压根就是扯淡的话,中国自古以来,各行各业分工明细,很少有人多行兼职,偶尔出现几个兼职,懂得也是一些鸡毛蒜皮,那乔婆婆连正眼都没看过我,就知道我是乔伊丝未来的老公?扯淡吧!除非她是鬼谷子再世。

不说别的,单独这性格,我跟乔伊丝就不合。虽然,我只是一个抬棺匠,但是,对于娶媳妇这事,我一直本着长相稍微差点没关系,性子一定要温柔可人,这些东西不是一个泼妇能有的。

本来我想问她爹怎么死的,但,话到嘴边我咽了下来,这个时候,让她静静地思念她父亲,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我朝高佬他们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离开,我则轻轻地起身,朝坟头走去,快到一个小时了,是时候把王洁挖出来了,她回过神,猛地抓住我手臂,说:“九爷,一定要救活王洁,我求求你了,她是我的希望。”

我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她的希望指的就是她父亲,我点了点头,说:“尽力而为。”

挥去心头那些不好的情绪,我抬步走向坟头,太阳已经徐徐升起,柔和的阳光撒在坟场,让坟场看上去生机勃勃的,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6点50,就让乔伊丝感应一下本命蛊,她嗯了一声,席地而坐,微微眯眼。

片刻时间后,她兴奋地说:“本命蛊的气息越来越强,王洁姐姐应该能恢复。”

听着这话,我心头也是一松,走到坟头前,朝旁边两座坟,烧了一些黄纸,说了一番感谢的话,然后又朝王洁的坟头点燃三柱清香,插在南、西、北、三个方位。

随后,又在站在坟头的东侧,敲了敲上面的竹筒,‘咚、咚’的声音,很脆,说明棺材内的氧气,足够王洁呼吸。

“高佬,准备把棺材挖出来,是死是活,就在这一下了。”我朝高佬喊了一声。

“好叻,救活王洁,陈八仙的名头在咱们这一片算是打响了。”高佬兴奋的喊了一声嗓子,举着锄头就刨坟。

就在这时,一股‘咔嚓、咔嚓’的声音传入我耳朵,我浑身一愣,哪来的声音,仔细一听,顺着声音,就朝那个方向看去,是坟头上的竹筒发出来的。

刚才一切还是好好的,那竹筒又出什么幺蛾子?我走近一看,竹筒裂开了一些缝隙,应该四周泥土向这个位置压的要爆裂了。

我伸手在竹筒上摸了一下,竹筒有些颤抖,眼瞧就要承受不了四周泥土的压力,我朝高佬他们大喊一声,“高佬,快点刨坟,竹筒要被压垮了,一旦被泥土堵死,那王洁在棺材里断了空气,可就必死无疑了。”

话音刚落地,竹筒,‘啪’的一声就断了,四周的泥土立马向竹筒的位置斜去,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就堵住那道口子,断了棺材内的空气。

第七十一章 活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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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这情况,不但我愣了,在场所有的八仙都愣了,啥话也没说,慌忙地举着锄头就刨坟,好在我事先给棺材‘覆灵’过,刨起来,容易很多。{匕匕奇中文小說

只是一会儿功夫,面上的泥土就被刨开了,我怕他们挖到棺材盖上的瓷碗,没办法,只好让他们去坟头周边挖,我举着锄头小心翼翼的挖去。

左臂脱臼是动不了,右手举着锄头慢慢地刨,千万莫要小看先前我放在棺材上的瓷碗,那玩意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说,叫‘衣饭碗’,有点类似长生灯,它的作用就是镇棺,棺材内的情况,只要看到这‘衣饭碗’就能知道。

假如瓷碗碎了,这棺材就没必要挖出来了,要说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就知道‘衣饭碗’是棺材向生人传递一个信息,若是人为打碎了,就会惊着四周的孤魂野鬼,小则大病一场,大则去掉半条命。

我小心翼翼地抛了两三分钟,‘衣饭碗’的边缘露了出来,也顾不上不能踩坟头的习俗,走了过去,弯下腰,将周遭的泥巴扫开,就看到‘衣饭碗’还算完整,只是左边有一条细微的痕迹,我没想那么多,把‘衣饭碗’放到一旁,就让高佬把竹筒从棺材内拔出来,先顺通空气,救人要紧。

竹筒爆裂了,那些竹片有些刺手,靠蛮力拔出来是不可能了,高佬举着锄头,照着那个位置就是一锄头下去,前前后后挖了十几下,棺材被劈开一道拳头大小的口子。

我不敢放松,就让高佬看着这道口子,别让周围的泥土滑了下去,我转身拿上一对蜡烛、三柱清香、九斤黄纸,有人肯定要问,为什么是九斤黄纸,那是因为九跟救同音,图的是个吉利。

活葬,棺材出土的时候,煞气特别重,我需要招一些守门神,镇住周围的一些孤魂野鬼,不然会被他们钻了空子,就算王洁活过来,也是百病缠身。

我先把蜡烛跟清香点燃,插在那道口子附近,然后找来一块祭石,双脚跪在地面,一边在祭石上烧黄纸,嘴里一边念,“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奎、娄、胃、昂、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翌、轸,听唔敕令一些繁杂的咒语)

这二十八个字,是二十八星宿,在我们八仙眼中,棺材为阴宅,既为宅,就有守门神,而棺材的守门神,一般都是阴间的阴差,二十八星宿,是高级货,传说是专门守护皇陵。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胡乱一顿咒语上了,主要是其它咒语也不会,葬经讲的全是一些关于丧事,这咒语还是我在老秀才家的本看到的,当时觉得有意思,便记了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礼仪方面还是尽量要做到。

趁我念咒语的时间,八仙们已经将棺材周遭的泥土刨个干净了,而我这时也刚好烧完黄纸,念完咒语。不过,话又说回来,刚念完咒语,我就感觉到坟场的气温有些不对,按说初升的太阳照在身上特别暖和,可我却觉得有股冷空气在周遭徘徊,让人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冷。

“陈八仙,先将棺材弄出来,还是在墓穴将棺材打开?”高佬走到我面前,轻声问道。

“把棺材弄出来不吉利,只有在墓穴将棺材打开!”我站起身,将祭石头拿开,本来想朝棺材内喊几声,试试王洁是死是活,但是,这样不吉利容易犯冲,若是活的,还好些,万一是死的,我们在场的这些人,估计下半生都不好过。

听着我的话,高佬向八仙们吆喝一声,拿着工具就把铆钉扣了出来,忙活了大概半个小时,全部的铆钉总算被扣了出来,但,没人有勇气上去掀开棺材盖。

因为在忙活的这段时间内,我们没听到棺材内有任何响动,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王洁若是活的,应该会发出一些响动,可现在却一点响动也没有。

我们几个人围着棺材转了半天,乔伊丝眉头紧锁的问我,“九爷,王洁姐姐不会出事吧?”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朝八仙们说:“你们让开,我来开棺!”

“陈八仙,你还年轻,我来吧!”高佬在一旁劝道,“棺材里面的那小姑娘,倘若还活着,那就是皆大欢喜,倘若已经死了,开馆之人可就会犯冲,这活埋人的煞气可不比一般死人的煞气,极重,搞不好当场就会被煞气冲死,我上了年纪,家里没啥牵挂,还是我来吧!”

“高佬,你别说了,这活是我接下来的,活葬也是我提出来的,你们只是过来抬棺材的,别越界了!”我罢了罢手,制止高佬的劝说,就让他们全部散开。

“九爷,我本命蛊的气息很强,应该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棺材内没响动,要不,我陪你一起开棺,遇到啥事,也好有个照应,更重要的是你左臂使不上力,这棺材盖你掀的动吗?”乔伊丝走了过来,站在我左侧。说完,还特么在我左臂捏了捏,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听完她的身世,我觉得她挺可怜的,还想着去安慰她来着,玛德,被她这么一捏,瞬间,我就觉得她不可怜了,真的,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可怜了。

“怎样,你到底同意一起开棺不?”她见我没有说话,有些怒了,又在我左臂捏了一下,比先前还要痛,我隐约能听到骨骼发出‘咔嚓’一声,玛德,好像再次脱臼了。

我特么快哭了,压根没说不同意,就这样被捏了两次,我怕她再捏第三下,连忙开口说:“同意了,只要你不怕出事,就跟我一起来开棺!”

“这才是我心中的九爷,做事干脆利落,有担当,是个真男人!”她坏笑一声,又特么捏了一下。

这下,佛祖也会发火,更加别说我这小人物了,我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朝她骂道:“我草,你tm是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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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活葬(十九)

乔伊丝笑了笑,没好气地道:“刚才还夸你是真男人,就这样感谢你的救命恩人?”

“什么意思?”我揉了揉左臂,疑惑问。

“我小时候练武术的时,师傅教过一招‘挫三手’,专门治疗脱臼,刚才那三下,已经把你的脱臼治好,虽然不能立马恢复到正常,但,起码能使上一点力气。”她瞪了我一眼,显然是生气了。

我挥了挥左臂,比先前好多了,只是隐隐约约还有些疼痛,那么问题就来了,她先前怎么不替我治好?她的解释让我差点暴走,她说:“看着你痛苦,我挺开心的。”

对这女人我是真心醉了,不过,看在她治好我手臂的份上,我朝她慎重的说了一声谢谢,她点了点,双眼紧盯棺材,问我:“九爷,接下来怎么弄?”

说句心里话,开棺这活,特别讲究,若是活人倒没啥可讲究,若是死人,讲究多了去,现在的情况是,我不知道里面的王洁,到底是生还是死,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了。

考虑良久,我打算按照死人棺来开,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就算是棺材,也必须保持足够的尊敬。

我找来三柱清香、一些黄纸,朝着棺材作了三个揖,然后将清香,黄纸点燃,插在棺材旁边,嘴中又念了一些经文,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总算将仪式完成了。

做完仪式,我来到棺材的前头,对着乔伊丝说,“看到情况不对,你就往左边跑!”她点了点头。

我双手放在棺材盖下沿,缓缓用力往上掀,入手的感觉特别重,凭我一人之力很难掀开,就让乔伊丝搭把手,我再次体会到什么叫男人不如女子,她只是伸出左手,往上轻轻一用力,棺材盖就动了。

“慢点掀!”我对她招呼一声,双手缓缓用力,棺材盖被掀开一条缝,我低着头,想看清楚里面什么情况,就发现里面特别黑,就连王洁的影子都看不到。

“掀开点!”我屏住呼吸,再次朝里面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王洁的脸,她双眼紧闭,脸上全是黑狗血,看不清什么表情,但是,我注意到很细微的一个地方,有很轻很轻的打鼾声,她活着。

“快,全部掀开。”我奋力喊了一嗓子,双手猛地一用力将棺材盖掀开在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刺鼻,是狗血的味道。

我捏着鼻子,伸手向王洁鼻子探去,有呼吸,当时那个心情,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朝着高佬他们就拉开嗓门喊了一声,“还活着、还活着,快,把她弄出来!”

这句话,在坟场如炸开锅一般,顿时就沸腾起来,八仙们尖叫一声,“哈哈哈,真的活着,我们成功了!”

一番手脚,我们将王洁从棺材内弄了出来,放在坟头旁边,她的呼吸、脉搏、心跳全部跟正常一样,我拿起她右手看了看,就连生命线也有了,只是,比正常人的生命线要淡很多,但,总算有了生命线,这就足够了。

我让乔伊丝把本命蛊从王洁身体拿走,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让我们转过身去,说蛊不能让外人看见,不然蛊会死的。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身后也没传来乔伊丝的声音,我好奇的扭过头,瞧身后瞥去,就看到她倒在王洁旁边,脸上洋溢着一抹微笑,有股说不出来的可爱。

我苦笑一声,本命蛊这种东西,离体太长时间,对主人的伤害特别大,只是这乔伊丝一直在强撑着,我又不好点破,便任由她去了,没想到刚救活王洁,她就坚持不住了。

有时候,人的执念,比任何东西都要强悍,这执念往往能超过人体的极限,我有没有这种执念我不知道,但,乔伊丝绝对拥有。

说句心里话,看着她脸上那抹微笑,我有些心动,但,也仅仅是一点心动,并无其它杂念,心动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就拥有这样的执念,其小时候所经历的磨难,或许并不止她先前说的那点。

随后,我让高佬他们把棺材抬进那坐空的坟头,然后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扔进棺材里面,点燃一把大火,将它们烧的干干净净,再把坟头填平。

只有烧了这些东西,才能彻底祛除晦气,我掏出手机,给主家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王洁活了,跟正常人一样,又让他带一些衣物跟几件白酒过来。

电话那头愣了足足十几秒钟来反应过来,先是尖着一声,然后是哈哈大笑,嘴里一直嘀咕着,活了,我女儿真的活了,我女儿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笑着,笑着,电话那头就是嚎啕大哭。

或许只有几经生死的人,才能明白电话那头的声音吧,我们在坟场抽了几根闷烟,主家跟那中年妇女带着一些衣物跟白酒走了过来,看到躺在坟头的王洁,夫妻俩放下手中的东西,飞奔到王洁身旁,就是嚎啕大哭,哭声中带着一股欢喜。

人,不怕笑着笑着就哭了,怕就怕哭着苦着就笑了,听着他们的哭声,我们几名八仙眼角有些湿润。杨言说,风将沙子吹进他眼睛,我们没有笑他。因为,风不止将沙子吹进他的眼里,我们眼里也吹了一些沙子进来。

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被夫妻俩这么一闹,我们有些伤感。或许,人间最苦莫过于生死相离,最幸福莫过于‘死’而复生吧!

短暂的伤感后,我让八仙们用白酒洗手、擦身子,将身子上的晦气也祛了,他们听后觉得在理,活葬的确晦气,不祛除干净,恐怕会把晦气带给家人。

把身子清理干净后,我们总算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相视一笑,谁也没有说话,杨言好似被我们的情绪感染到,他走到我面前,说:“陈八仙,愿赌服输,我当你十年的小弟,不过,事先讲明,我的主职是神经科主任,副职是抬棺匠,以后缺个会抬棺材的医生,你打电话给我。”

我心里有些郁结,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便径直走向王洁旁边,有些不解的事,我需要弄醒她,才能知道谜底。

五章已毕,我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七十三章 活葬(二十)

来到王洁身边后,夫妻俩哭的很伤心,都是高兴劲给害的,我让那中年妇人将她们身上的衣物褪去,用白酒擦拭身体,那中年妇人点头问:“就在这里?”

我‘嗯’了一声,然后让八仙们跟主家都朝山下走去,我则转过身子,低头抽闷烟,心中有些疑惑的事,没得到答案,我的兴致并不是很高。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中年妇人叫我转过身,我回过身子一看,王洁跟乔伊丝还在昏睡当中,她们身上的衣物都换上了,以前的衣物扔在一旁。

我让中年妇人把衣物烧了,一人背一个将她们放在主家家中,顺便跟主家结算一下工资,说好的三千,主家最后拿了四千出来,说是感谢救命之恩,我也没有客气,钱这东西谁都爱,我也不能免俗,更何况眉毛还破了一道口子,多拿一千实在不算过份。

随后,在主家家中吃了一顿中饭,菜肴方面还算可以,八仙们吃的很尽兴,吆喝着要杨言晚上去镇子请喝酒,他爽快的答应下来。

席间,老王醒了过来,由于犯冲被泼粪,身上有点臭,洗了八桶水,身上的那股臭味才驱除,二话没说,走上酒席就是一顿狂喝,我们知道他是喝酒遮羞,也没人取笑,毕竟,抬棺材这活,谁都会有粗心大意的时候。

饭后,杨言开着他那四个圈圈的豪车,将八仙们送到镇子准备晚饭,车位太少一次坐不下,为了表示尊敬,又不能让八仙们挤着坐到镇上,最后,杨言前后往镇子跑了两趟,才将八仙们全部送到镇上,他问我什么时候去,我说,搞完这边的事就过去,他说,旁晚的时候来接我,我没有拒绝。

随着八仙们的离开,偌大的房子有些冷清,主家夫妻俩忙着收拾饭后的碗筷,我一个人来到王洁所在的房间。

这房间说不上大,大概十六七个平方,一些简单的家饰,一张大床上躺着两个人,乔伊丝、王洁,我走过去的时候,乔伊丝刚醒过来,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就问:“你咋随随便便闯女孩子的房间?”

我面色有些沉重,朝她罢了罢手,说:“你先出去,我找王洁有些事。”

“什么事?我不能在旁边听?”说着,她不怀好意的看了我一眼,说:“你不会打算趁王洁姐姐在睡觉非礼她吧?”

我有些无语,敢情在她心里,我跟【色】狼是画上等于号的,但又想跟她争辩什么,就说:“关于活葬的一些疑惑,我想看看她是否知道一些事!”

“那我也要听!”她双腿一盘,坐在床头,大有一股死活不出去的阵势。

看这阵势,她是不会离开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点了点头,走到王洁身旁,在她人中的位置摁了摁,本来可以等她自然醒再问,但是,我心中隐隐约约有股不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摁了两下后,王洁醒了过来,她先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然后又在乔伊丝脸上看了一眼,紧接着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跪在地面,说:“谢谢你们救了我。”

我将她拉起,扶到床头,没说多余的话,直奔主题,“你昏睡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没啥奇怪的感觉吖,就好像作了一场梦,不过,这个梦好奇怪。”

“什么梦?”我好奇的问了问。

她说:“梦里有个身穿清朝官服的人,他跟讲了好多话,让我不要害怕,说有人会救我。”

“那人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我问。

“说了,他说他叫王文韶,是我爷爷的爷爷。”王洁想了一会儿说。

说到这王文韶,我对他有些了解,这人祖籍浙江,光绪年间的宰相,与李鸿章等人齐名,对官场的事情看的很透彻,一生淡泊名利,在民间却做了不少好事,兴修水利、开垦农田、兴办学校,拥有极高的名望,在浙江一带被人誉为,百年第一清官。

这王文韶前辈是浙江人士,而王洁却是湖南人,这中间是不是有啥误会?我就将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王洁考虑很久,说:“我小时候,好像听爷爷说过,我祖上有位能人,是个大官,做了不少好事,积下不少阴德,应该就是说王文韶吧?我们怎么来湖南的,我爸应该知道清楚一些。”

“他在梦中都跟你说了什么事?”祖籍的事情,跟我想知道的事情没多大关系,我不想继续深究下去,毕竟光绪年间太乱,别说当guan的,就连皇帝都受人控制,王文韶前辈来到湖南也不足为奇。

王洁想了想,“他说了好多话,我记不住,只能记住几句话,他说,我出生的时候就该夭折了,是他保佑我才活了下来,这次的事是个劫难,他无能无力,只有借助外人之手来渡劫。梦到最后的时候,他告诉我,我还有十年阳寿,让我好好孝敬父母。对了,他在梦里说你身上犯了太岁煞,从大树上掉下来一根树枝,是为了破除身上的太岁煞,让你破相抵命,算是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她最后一句话,解开了我的迷惑,从活葬后,我一直在纳闷这事,大树上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掉一根树枝下来,搞了半天是让我破相。

那么问题来了,我身上何时来的太岁煞,需要破相抵命?这段时间,我做的丧事也就只有几桩,礼仪方面都尽量做到最好了,应该没有得罪过死者,身上的太岁煞哪来的?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就问王洁,“你祖上有没有说,我为什么会犯太岁煞?”

“他说不可说!”王洁瞥了我一眼,可能是觉得没能答上我的问题,她有些愧疚的将头埋的很低。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不可说?难道是上次李建民父亲的丧事?他父亲的那种命,葬经上说,那种命不能对外人说,我一直守口如瓶,对谁也没说。事后,李建民在梦中梦到他父亲没有责怪我,反而还要感谢我。现在王洁祖上又说不可说,十之八九就是指那种命,这就奇了怪了,死者没有怪罪我,可我身上却犯了太岁煞,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第七十四章 迁坟(一)

我站在床头愣了好久,实在想不出结果,最终只能当作死者不知道自己是那种命,而是我跟他的那种命相冲,犯了太岁煞,并不是死者的意思,也只有这样才能说的过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做完那场丧事后,我是诸事不顺,先是在李哈子的丧事上打了刘凯引来牢狱之灾,后是抬玲珑血碑掉进池塘,差点被水鬼拉了去,前几天,又被打进医院,这一件件事都是接二连三的来。

也许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在医院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去王洁病房看了一眼,这才接下活葬,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指不定随时就会丢掉性命,

想到这里,我让王洁好好养身体,利用剩下来的十年时间,好好孝顺父母,便抬步迈出房子,跟主家商量钱的事,活葬前讲明是三千就是三千,后来主家加了一千,我本以为破相,多拿一千问题不大。

就现在而言,他祖先救了我,别说一千,我甚至想过把钱全部退回去,不过,丧事这种活,退丧事费用是不吉利的,就像另类的诅咒,诅咒主家家里还会死人,这种礼仪我还是懂的,只能退额外的一千。

跟主家拉扯老半天,他死活不收那一千,没办法,我只准备用另外一种方式退回去,有些钱很邪门,由不得人不信,更何况我们八仙。

没敢在他家待多长时间,我带着乔伊丝在大马路上拦了一辆摩托车,去镇子上买了一千块钱的补品,跟一些蜡烛元宝,让乔伊丝跟杨言他们待在一起,然后租个摩托车回到王庄。

既然是感恩,那当然要先拜死者,这个顺序不能乱,我把补品放在村口,提着贡品在王文韶的坟头磕了三个头,烧了一些蜡烛元宝,表示救命之恩。

临走的时候,我看到另外一块坟头被人快踏平了,心下有些不忍,就用上午下葬的工具,将坟头整理一番,堆得跟另外一块坟头一样。

其实,在旧坟动土是有讲究的,一年之中只有两个时候能在坟头上动土,一为春节拜祖年,二为清明节,其它时候,在坟头动土,视为对死者不敬。

不过,碍于我的职业,对这一习俗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就如厨师能随身携带刀具一般,都是同样的道理。

整修那座坟头后,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坟头作了三个揖,插上三柱清香,便转身离开了。

来到村口,提上一千块的补品,我啥话也没说,放在王洁家门口就走了,好在她家人都在房里,没人看到,不然又是一番拉扯,农村就是这样,一点东西,能跟你扯半天,他不肯收,你愣是要送,指不定还会吵架。

王庄的事情算是彻底解决了,虽说王洁剩下来只有十年阳寿,但,这十年毕竟是多出来的,也算的上是一桩好事。

我走到大马路上,没有打算租车子去镇子,而是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在马路,因为还有另外一件烦心事,我的初恋程小程,活葬的时候,我总会拿出手机登上QQ看看消息,一直都是杳无音信,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自然更加关注这事。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一旦闲下来,脑子就会乱想,我一连给程小程发了七八条消息,那边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我心中格外着急,但,又无可奈何,只好自我安慰,或许程小程有事耽搁没空上QQ。

从王庄走到镇上,大概花了三个小时,我打算去医院把眉毛的伤口处理一下,刚进医院门就看到郭胖子住着一根拐杖,正在搭讪一个小护士,走近一看,那小护士竟然是张媛媛。

“护士妹妹,留个QQ呗,我24小时在线,你无聊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聊天解闷。”郭胖子不改【色】性的朝张媛媛身边靠了靠。

“真的24小时在线?”张媛媛略显诧异的看着郭胖子。

“当然,绝对24小时在线,无论你什么时候找我,我都是秒回你的消息。”郭胖子拿出手机,登上QQ递到张媛媛手中,说:“你要是不信,自己输入QQ号码,加一下试试就知道了!”

张媛媛愣了愣,接过手机,按了一连串数字,见我来了以后,她面色一红,在地面跺了一脚,把手机丢给郭胖子就走了。

“九哥,您老怎么来了?”郭胖子收起手机,冲我笑了笑,随后脸色沉了下来,“你眉毛怎么回事?那群道士又来找你事了?”

“王庄的活葬不小心弄的!”我摇了摇头,问他:“你身子怎么样?”

“身子好了,就是脑袋有些疼,抬棺材什么应该问题!”郭胖子笑了笑。

“那你这拐杖?”我疑惑的看着他手中的拐杖,他的下个动作,我想揍他,太不要脸了。

只见,郭胖子把拐杖随手一扔,嘿嘿一笑,说:“我跟那小护士说,我过马路的时候为了救一个小孩,让车把腿撞了,她见我这么英武,才跟我聊了这么长时间。”

“草!”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对这精虫上脑的郭胖子,我真的醉了,已经无法用词来形容他,一个人能无耻到这地步,也TM是种境界。

就在这时,“嘀!嘀!嘀!”QQ消息的声音响起。

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了下来,心想,程小程终于回消息了,立马掏出手机一看,大失所望,头像是黑色的,程小程并没有回复消息。

我愣了愣,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主要是程小程那句,‘我失恋了,想自杀。’一直缠在脑海中,就像一个挥不去的噩耗,男人,又有几人不希望自己的初恋活的像模像样?我也不例外。

正准备问郭胖子有没有打听到程小程的消息,他把手机向我递了过来,问:“九哥,你帮我看看这话啥意思?”

接过手机,看了看,QQ上有这么一翻对话,

薄凉:你觉得你自己长的怎样?

郭胖子:我长的很难看,但是很温柔,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让我当你男朋友?

薄凉:那要看长字怎么念?

我在郭胖子身上盯了半天,问他薄凉是谁,他说就是刚才那个小护士,特么的,看上去挺清纯的一个小护士,没想到内心这么黄,这长字还能怎么念,当然是zhang,难道还是g,中国文字果真是博大精深。

第七十五章 迁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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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话里的意思告诉郭胖子,以为这货会立马删了小护士的qq,没想到这货大笑一声,她当定我女朋友了。敬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要*阅*览小說

这世道乱了,我懒得搭理他,就问他有没有打探到程小程的消息,他摇了摇头,说没有。

我心下有些急了,再次招呼郭胖子尽量替我打探程小程的消息,实在不行就去学校,也要打探到她的消息。

随后,我进入医院将眉毛的伤口简单处理一番,在上面打打了一块白色的补丁,又拿了一些消炎药,问胖子晚上要不要去喝一杯,他摇头说,晚上要陪小护士聊qq。

我骂了一句重色轻友,就走出医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晚霞笼罩在这座小镇,看上去有股别样的景象,我给杨言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在哪个酒店,他说了一个酒店名字。

那一顿晚饭,我们吃了四个小时,一直到晚上10点,大家都喝的叮咛大醉,就连乔伊丝喝的都有些高,也不知是耍酒疯还是怎么回事,拖着我就说:“九爷,谢谢你救了爸爸!”

听着这话,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但是,心情都格外沉重,都明白乔伊丝这话的意思,我救活的不单是王洁,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在里面。

随后,杨言将高佬一众八仙们送回各自的村子,乔伊丝没地方去,我打算让她住在镇上的旅社,老王说,一个醉酒的小姑娘丢在旅社不安全,让我把她带回去。无奈之下,我只能将她带回家里。

颠簸半个小时,我们回到坳子村,临别之际,杨言面色凝重的说:“九哥,有事给小弟打个电话,随叫随到。”

作为一个快奔三的男人,能对一个只有18岁的我,喊上一声九哥,这倒不是说明我有多大的魅力,而是说明杨言是一个真男人,有担当,愿赌服输,不作假。

他能叫一声九哥,自称小弟,我却不能托大,不为别的,只因这次抬棺材,他表现的像个男人,并没有因害怕弃棺而去,这是诸多八仙做不到的事情,他一个新人能做成这样,真的很不容易。

我笑了笑,说:“杨医生,咱们以年龄论大小,赌注的事就此作罢,以后需要会抬棺材的医生,你能过来就行。”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身走进车子,探出脑袋,朝我喊了一声,“九哥,你不要忘了,我除了是一名医生,还是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说完,启动四个圈圈的豪车,扬长而去。

“九伢子,他这话啥意思?他不是男人难道是太监?”老王喝的有些高,一张老脸上红扑扑的。

我苦笑一声,说:“这是年轻人的事,你上了年龄就不要打探了,赶紧回家去,等会王婶闻到你这一身酒味,估计又要怀疑你在刘寡妇家喝酒了。”

“你这小子,越来越滑头了!”老王笑骂一声,抬起脚步就向家中跑去,脚步有些急。

我在原地愣了愣,看了一眼这养育我十八年的村子,心中一番感概,扶着乔伊丝向家里走去,家门紧闭,我敲了敲,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谁啊?大半夜还不睡觉?”

“父亲,是我!”我回了一句。

门很快就开了,父亲见到我的时候,明显的愣了愣,然后朝我旁边瞥了一眼,面色一变,说:“九伢子,你是不是在外面干违法的事了?”

“没啊!”我有些纳闷。

“那你旁边这姑娘,从哪拐来的?额头的纱布又是怎么回事?”父亲有些生气,扬手就要打我。

“我一个朋友,喝多了,没地方去,我就带回家里让她在这休息一晚!”我连忙解释道:“纱布是我在王庄不小心割到了。”

“这姑娘长的跟花儿似得,怎么可能是你朋友,九伢子,咱们家虽然穷,可一直没人干过违法事,你可不能为了一时之快,去做那违法事。”父亲一手插在门口,死活不让进,对我开展思想工作。

我给父亲解释了大约半个小时,说的口干舌燥,他才稍微松动一些,问:“真是朋友?不是拐来的?”

“真是,我都这么大了,那违法的事,我能干吗?”我喝的也有些多,脑袋隐隐有些疼痛,但,还是耐着性子给父亲解释。

“好吧,暂时相信你!”父亲收起拦在门口的手,说:“今晚你跟我挤着睡,这姑娘让她一个人睡在那个房间,不能趁着人家喝醉了,玷污人家的清白之身。”说着,父亲把手指向我的房间。

父亲这辈子老实巴交,在子女教育方面一直很严,哪怕我已经十八岁,在某些方面还是管得紧,怕我走错一步,踏进号子里面。

听着父亲这番话,我眼角有些湿润,觉得父亲这个词很重,哪怕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我依旧觉得父亲这个词,重如千斤。

特别是见过王庄坟场那幕,我觉得父母这辈子不容易,上半辈子操劳子女的成长,下半辈子操劳子女的婚姻、事业。步入迟暮之年后,又要操劳子女的下一代,这份情太重,子女还不起。

我点了点头,挥手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没有说话,走进房间,将乔伊丝放在床上,替她脱掉鞋子,盖上被子,走出房间,父亲坐在凳子上,抽着闷烟,好似有话对我说。

“父亲,有啥话你就说,别咽在心里。”我在父亲旁边坐了下来。

父亲深吸一口烟,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了下去,继续抽烟,就是不开口说话。

“到底什么事?您说出来我们父子俩商量一下,您别把自己身子憋坏了!”我有些急了。

父亲猛地深吸一口烟,犹豫了一会儿,说:“九伢子啊,你上次让老王带回来一万块钱,我本来打算留着给你娶媳妇用,可这几天,我一直作同一个梦。”

“什么梦?”我连忙问。

“梦到我爹,你爷爷,他说他家房子漏水,要重新盖个新房子,意思是要迁坟,我赚不到啥钱,家里也没有余粮,现在就剩你上次的一万块钱,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拿出一些钱,给你爷爷迁坟?”父亲说完这番话,好似苍老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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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迁坟(三)

父亲这话的意思,重点不是迁坟,而是觉得拿我的钱去迁坟,心里有些愧疚。或许他是觉得,儿子才18岁就要承担家庭责任,这是一位父亲的失职。

我愣了一会儿,在父亲肩头拍了拍,说:“我的钱就是这个家里的钱,而您是我们家的大将军,什么事都是大将军说了算,不需要跟我这小兵商量的,嘿嘿!”

听着我的话,父亲笑骂一声,“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滑头了。”

“嘿嘿,”我笑了一声,“父亲,您老应该摒弃那种古板思想了,现在都啥社会了,家里的钱哪需要分儿子赚的还是父亲赚的。”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大致上都是一些安慰父亲的话,说到深夜两点的时候,父亲才挥去心头那股愧疚,我们有些犯困,迁坟的事也没说,就挤在郭胖子睡过的那房间睡了一晚上。

这一夜我睡得特别踏实,零零碎碎的梦到很多东西,快天亮的时候,我梦到一个身穿清朝官服的老人,他朝我拱了拱手,说:“谢谢你替我把坟头堆高!”

本来我不知道这话的意思,后来想一想,十之八九是王洁一家人拜错坟了,旁边那座快踏平的坟头,才是他祖上的坟头,我给王洁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把梦告诉他。

他听后,多余的话也没有,就说明年清明的时候,给他祖上立碑,以防后人再出现拜错坟,到时候,立碑的活,让我一定要去,对我,他很放心。

我挂断电话,穿上衣物,就朝房外走去,父亲跟乔伊丝坐在餐桌上正在说些什么话。

“聊什么呢?”我走了过去,问父亲。

“乔姑娘把你们的事情告诉我了,没想到昨晚真的误会你了。”父亲歉意的冲我笑了笑。

我罢了罢手,就这事我不想再提,指不定乔伊丝会闹什么幺蛾子,在父亲身旁坐了下去,就问:“迁坟的活,您打算找谁来干?我是八仙,自家的坟头不能乱动只有找别人,您心里有人选吗?”

“我想先找老秀才看块新坟,然后让老王他们帮忙抬棺材,你觉得这两人怎样?”父亲看向我,以商量的语气问我。

我说:“老秀才的风水知识不错,老王有把力气也不错,他们俩人挺好的,只是,迁坟需要一个道士,您打算找谁?”

父亲点燃一根烟,慢悠悠地说:“青玄子道长,早些年我跟他有些交情,找到来主持迁坟,应该不会拒绝!”

他这话是告诉我,他已经知道我跟水云真人那伙道士闹得不愉快,想必这青玄子跟水云真人他们应该不是一伙的,不然父亲也不会请他,我就问父亲,“谁是青玄子道长?”

“你们应该见过面,上次在镇子遇到他,他说我生了一个好儿子,把李庄的煞泡都给治好了!”父亲笑呵呵的看着我,“想起来没?”

“他就是青玄子道长?”我惊讶一声,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影,国字脸,嘴角下一缕三寸长的胡须,正是李哈子丧事上的中年道士,那时候,他让我有时间去找他,没想到父亲跟他竟然有交情。

“就是他,年轻的时候,我们关系还不错,后来他半路学道了,这些年在咱们东兴镇也是名声显赫,我们的联系就少了,一般人都请不动他!”父亲神秘的笑了笑,说:“我应该能将他请动!”

对父亲来说,能请动青玄子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至少能在我面前彰显一些父亲的不同,我哪能不明白的父亲的意思,这是做父亲的通病,都希望自己在子女面前显得很高深。

“父亲?您真厉害,连青玄子都能请动!”其实,我当八仙这么久,压根没听人提过青玄子,但,不好拂了父亲的面子,只好假装惊讶一番。

“等青玄子道长来了以后,我给你引见一下,你以后抬棺材的阻力也会少很多。”父亲笑的很灿烂。

我笑了笑,假装很崇拜的看着父亲,说:“真是太感谢您了!”说句心里话,我没觉得那青玄子有多厉害,只是觉得他跟其道士有点不同,没有那么市侩。

“你们父子俩是不是被人骗了啊?我奶奶说,现在的道士都是假道士,真道士隐居深山老林都不出来的。”乔伊丝在一旁插话。

她这话刚落音,我就看到父亲沉了下来,说:“小姑娘,别瞎说,青玄子本领很高,尸体腐臭,他只需要画一张符贴在棺材上,那股臭味立马就没有了。”

“那只是道士的入门,画清术,不能登堂入室,假如是真道士…”父亲的脸色越来越沉了,这也怪不得,从父亲的语气中能听得出来,他很崇拜青玄子,现在被乔伊丝这么一说,心里自然就会不高兴。

我连忙止住乔伊丝的话,拉了她一下,朝父亲笑了笑,说:“我这朋友,这里有点问题,太自以为是了。”说着,我指了指她脑袋。

乔伊丝好似也发现父亲脸色不对,吐了吐舌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不过手下却在我腰间拧了一下,好似在发泄我说她脑子有问题。

我强忍疼痛,瞪了她一眼,看着父亲,说:“那就这么决定了,风水方面找老秀才,抬棺材这活让老王找人,仪式的道士就找青玄子,我刚好趁机在青玄子身上偷点师,指不定以后还能用的着。”

后面这话,着实给父亲拍了一记马屁,乐得父亲笑呵呵的,连说,好好好。毕竟,哪个父亲不希望能帮到子女?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随后,我们吃了一些早饭,我拿着父亲给的生辰八字,就朝老秀才家走去,自家的迁坟,我不能参与,必须以孝子孝孙的身份参与,不然会惹得祖先不高兴,就连最简单的择日,我也是不能参与的。

来到老秀才家,他正搬着一条凳子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旁边放着一些茶几,嘴里正在哼着曲子,眼神贼溜溜地盯着左边。

我顺着他的眼神向左边看去,就见到刘寡妇正在蹲在自家门口刷牙,因为是早上刚起床的原因,她的衣服有几粒扣子没有扣住,胸口露出大片白花花的酥肉。

第七十七章 迁坟(四)

“哟!老秀才,快一百岁了,还有精力想那活吖!”我走到老秀才面前,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为的就是让那刘寡妇听着。

果不其然,那刘寡妇听着这话,站起身,拿着手中的水杯就泼了过来,骂道:“要进棺材的人,还他娘的老不正经,小心死后没得人抬你上山。”

“真是山野村妇,讲话如此不雅,有辱斯文!”老秀才站起身,朝着刘寡妇骂了一声后,瞥了我一眼,不满地道:“九伢子,又有么子事来找老夫?”

“我爸梦到祖上房子漏水,想迁坟,我过来让你择个黄道吉日,顺便再找块风水好一些的坟头。”我在老秀才旁边坐了下去,捞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

“漏水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老秀才面色一凝,也坐了下来。

“怎么说?”我问

“水属阴,长期漏水进棺材就说明阴气重,阴气过重会影响坟头的气场,对后人不好,恐怕会引来病痛。”说着,老秀才问我拿过生辰八字,在地面捡了一些石头,摆出一个乌龟的形状,照着生辰八字掐指算了算,惊呼道:“九伢子,你家要出大事了!”

“草,我家就三口人,老秀才你别吓我!”我一愣,有点不敢相信老秀才的话,我们家一直平平淡淡,说不上多顺利,但,一直都挺平安,就是开学那会,母亲忽然得了一种病,脚出了点问题,不能下床,一直在床上躺着,医生说有点像中风,但,又不完全是。

我们家没什么钱,父亲跟亲戚借了一些钱,带着母亲去了一趟县里的医院,医生也说有点像中风,这辈子要在床上过,平时还不能断了药,不然病情会恶化。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以为母亲是中风,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多赚点钱,不要让她的病情恶化下去,现在老秀才说我家会出大事,我毫无疑问的就把这事代入到母亲身上。

“哪能骗你,龟相是这样显示的,你自己过来看看,坤的位置,是不是有些不对。”老秀才伸手指向龟相的坤位,那颗石子有意无意的裂开一条缝。

他摆的这个龟相,是一种占卜,预测凶吉的,一般的风水师,在乡下这类人我们叫‘地仙’,在择日之前都会先占上一卦,然后在择日,算是一种自保手段,若是显示凶相,地仙都会拒绝接下这活,这也没办法,人人都爱惜自己的生命。

老秀才说的坤位,其实就是按照奇门遁甲的乾坤八卦来定义,乌龟的头部,代表阳、乌龟的尾巴代表阴,身子分八个方位,以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来代表。

这八个字作为占卜来说,分别代表着,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这二十四个字,看似八卦的歌诀,实则里面蕴含了很多信息。

没走进这一行,永远不会明白其中的意思,就拿坤六断来说,乾坤二字代表天地,乾为天,意指父亲,坤为地,意指母亲,只要占上一卦,很多东西都能在卦象中显示,具体什么道理,说不上来,就知道这东西,一般挺准的。

坤六断,只是一句歌诀,但,老秀才是随意捡的石头,又是随意摆的龟相,坤位,刚好摆上一颗有些缝隙的石子,与那坤六断刚好对应。

一旦对应上,就预示着真的会出事,肯定有人说,摆龟相的时候注意一下不就行了吗?

那我告诉你,占卜这种东西,讲究随意而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最真实的卦象,假如刻意去摆,这跟掩耳盗铃没啥差别,一些没有职业操守的地仙,往往为了博得主家一笑,他们才会刻意去摆龟相,然后说上一大堆好话,主家听着一高兴,那红包自然是又厚又重。

我顺着老秀才手指的地方看去,坤的位置,的确有问题,就问他:“有破解之法吗?”

他摇了摇头,说:“这个是天意,没得破,如果真的要迁坟,在礼仪方面尽量做到最完美,该讲究的东西必须讲究,应该能抵消一部分厄运,倘若不迁坟,你祖上又可能会怪责下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反正,迁不迁坟,你们家肯定会出事。具体怎样选择由你们自己决定。”

我朝他拱了拱手,递上一个红包,说:“多谢您的直言!”

他接过红包,罢了罢手,说:“九伢子,客气的话就不要讲了,倘若真的迁坟,就会带来厄运,估计也没有地仙愿意替你们家找坟地,你要做孝子孝孙不能碰这东西,让老夫来吧!不过,老夫有个条件。”

“这个不好吧!卦象已显示凶兆,您若参与进来,恐怕会发生意外,我可不希望你参与进来,更何况,父亲听到这消息,应该不会再说迁坟的事了!”我愣了一会儿,心中有些不愿意迁坟,就打算找人将坟头翻新一次,然后做一场道事。

“这个不好说,你祖上已经托梦给你父亲,必定到了非迁不可的地步,不然不会麻烦后人,老夫看这坟是迁定了,你就直接说,能不能答应老夫的条件?”老秀才语气有些沉重。

“什么条件?”我问。

“那刘寡妇骂的挺对,老夫一生无儿无女,死后恐怕真得没人抬上山,老夫的条件是,老夫死后,你来主办丧事,必须将老夫风风光光地送上山,生前活的憋屈,死后老夫一定要风光大葬,不能白到这世间走上一遭。”说着,老秀才捋了捋胡须,好似对生死看的很淡。

不过,想想也对,老秀才快一百岁了,是时候考虑自己的丧事了,看他这身子骨挺硬朗的,咋忽然就会提到死这个字?我就问他为什么会提到丧事上面。

“老夫给自己卜过一卦,过不了今年,与其默默无闻的死在家里,倒不如替你家迁坟,就算死了,也有个人送终。”老秀才嘿嘿一笑,“这样算来,老夫还是赚了睇!”

“您老身子骨还硬朗,别说胡话了,还能活好多年!”说完,我就往家中走去,没打算让老秀才参与进来,说起来,老秀才也算得上我半个师傅,他的丧事自然由我来出钱办理,根本不算条件。

第七十八章 迁坟(五)

回到家中,我将老秀才的话告诉父亲,他听后,犹豫了一下,说:“我们都是他的子孙,就算怪罪下来,也不会有啥大事!可迁坟就出大事,指不定这大事就是一条人命,还是翻新坟头算了,毕竟他老人家的坟头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漏水,给他老家人翻新一下就不会漏水了。”

我觉得父亲的话挺在理,就打算明天请老王替我们翻新一下坟头。

商量好后,我问乔伊丝啥时候走,虽然这话有些直,但是,一个姑娘家待在我家也不是个事,毕竟我还没娶媳妇,这要是让外人看到,肯定会说闲话。

她瞪了我一眼,说:“我没地方去,暂时住你家,玩腻了,就去曲阳找我奶奶。”

我家忙着翻新坟头,事挺多,她留在这里,诸多不便,劝说老半天,这妞死活不走,就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哪能这么轻易去曲阳,最后,没办法,只能暂时将她留了下来。

这翻新坟头,肯定要拿好酒好菜招待帮忙的人,我们家一日三餐都是以素菜为主,肉食类很少,这不是我们家讲究养生,而是太穷平时吃不起,

当天中午,我去了一趟镇子,买了一些酒菜,随后,去了一趟医院,问郭胖子有没有程小程的消息,让我失望的是,还是杳无音信。

买完酒菜回来,我找到老王,跟他大致上说了一下翻新坟头,让他找个人打把下手就好了,老王爽快的同意下来。

本以为事情可以顺利进行,哪里晓得,当天夜里父亲又梦到我爷爷,说房子漏水越来越大了。

这还不算奇怪,那天晚上就连我也梦到了我爷爷,他全身湿漉漉的跟我说,房子漏水,让我替他找个家。可我们怕迁坟出事,还是坚决只翻新,一则经济不宽裕,二则父亲的话在理,翻修一下应该不会漏水了。

第二天早晨,大概八点多钟的时候,老王带着高佬走到我家,匆匆地吃了一顿早餐,我让乔伊丝在家照顾一下我母亲,我跟父亲以及老王他们带上锄头,提着一些蜡烛元宝,黄纸以及贡品就来到我爷爷的坟头。

我爷爷的坟头并不葬在村内的坟场,而是挨着我家房子没多远,大概也有就是一百多米的样子,那是一个小山坡,四周的环境还算不错,中间凹了一块进去,当时的地仙说,那地方是龙嘴之地,发的快,为此父亲没少给红包,一晃十八年过去了,没有半点发迹的现象,想来想去,当时的地仙吃了冤枉钱。

我们来到坟头,瞧了瞧,外观看上去挺正常的,椭圆形,没有半点漏水的痕迹,老王就问我,“九伢子,挺正常的啊,真的要翻新?”

我弯下腰,在坟头抓了一把泥土,撵了撵,挺干燥的,心头有些疑惑,也没回答老王的问题,就问父亲,“您是不是搞错了?这坟头挺干燥的,不像爷爷在梦里说的漏水啊?”

“你爷爷的坟,是我亲自找人挖的,墓穴也是我亲自跟地仙来这看,难道他的坟地还能记错不成?”父亲也较为疑惑。

一下子,我们就愣在那了,这人请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没办法,我跟父亲跪在坟头,烧黄纸、蜡烛元宝、嘴里的好话说了一箩筐,就准备动土。

这翻修坟头,也有讲究,第一下必须由死者的嫡系子孙来挖,父亲从老王手中接过锄头,抬手就准备挖下去,锄头才到半空中还没落下来,父亲‘哎哟’一声吃痛,锄头在手中滑了出去,掉在背后。

我抬头在父亲身上打量一眼,就见到父亲脚上缠着一只黑麻麻的蜘蛛,拇指大小,它脚上的颜色有些怪异,泛着微弱的青色,我从地面捡起一条树枝,朝蜘蛛身上戳了戳,有点硬。

“九伢子,别乱戳,坟头的小动物,很有可能就是你爷爷化成的,戳死了,你爷爷会怪罪的。”老王在一旁制止了我的下一步动作。

老王说的这话,也不是没有根据,在道教中,人有三魂天地命,人死后,天魂归天化成日月星辰、地魂归地府化成鬼神,等待投胎转世,而命魂而化成小动物,守护在自己坟头附近。

在农村,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我自然也不能免俗,无论什么样的传说,它既然能流传下来,就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我走父亲身边,将他扶到一旁休息,对着黑蜘蛛猛地吹了几口,想把它从父亲脚上吹落,那蜘蛛死死地缠在父亲脚上,就是不肯走。

“现在咋办?”我把眼神抛向老王问。

“这第一锄头,你来挖!”老王捡起锄头递到我手里,说:“你是他亲孙子,你可以代替你父亲的!”

这个道理我懂,也没想那么多,接过锄头,抖了抖身子,我怕忽然钻出来个什么东西,又出现父亲那种情况,我将坟头四周的树叶、树枝,全部用锄头扫的干干净净。

然后,举着锄头就准备动土,就在这时,我身上有股很奇怪的感觉,浑身有点凉,紧接着,就感觉背后有股寒流袭来,离我越来越近。

我有些害怕了,猛地转过身子,后面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老王疑惑的站在一旁,问我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转过身子,举着锄头就要挖下去,那股寒流再次袭来,这下,我算是彻底慌神了,就问老王,“这坟头有股寒流,你感觉到没?”

老王摇了摇头,说:“九伢子,你是不是那天的酒还没醒啊?我们都热的要死,哪来的寒流啊!”

曰了狗了,大白天的难道有鬼不成,我呼出几口气,也不顾什么寒流不寒流,举起锄头照着坟头就挖了下去,锄头刚碰着坟头上的泥土,那股寒流猛地袭来,我身子晃了晃,好似有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

“谁?”我放下锄头,赫然转身,背后还是空荡荡的,刚才明显有人推了一把,咋回事?我问老王,刚才身后有什么东西撞我没。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啊,我看你刚挥下锄头,身子就向前倾了一些,还以为你没习惯用锄头呢?”

第七十九章 迁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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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他这话,我浑身冒出一身冷汗,大白天的无缘无故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想起都有些可怕,好在我也经过一些怪事,很快就冷静下来,举着锄头就要再次挖下去。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 要*阅*览中小說 阅读最新章节

就在这时,我腹部传来一股异样的感觉,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犹如肝肠寸断那般,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豆大般的汗滴从额头掉了出来,双脚一软,蹲了下来。

“九伢子,你怎么了?”父亲、老王、高佬,他们三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一手摁着肚子、一手朝他们挥了挥,艰难地说:“肚子有点疼。”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我看到父亲的脚踝肿的特别大,跟大腿差不多,上面蹭亮蹭亮的,宛如水晶一般,我急忙朝着父亲喊了一句,“父亲,你的脚怎么了?”

他们听到我的话,朝父亲的脚上望去,愣是退了好几步,那神色好似见鬼一般,支吾道:“好大,你的脚踝好大。”

我跟父亲俩人先后出现怪事,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继续翻新坟头是不可能了,我朝着正在发愣的老王就喊了一句,“老王,快点烧黄纸,就说这坟头我们不翻新了,找个黄道吉日迁坟。”

“老王,你愣着干嘛啊,快点烧黄纸!”我见老王愣在那,好似没听到我的话,我急忙的又喊了一声。

“哦…哦,好,我这就烧!”老王回过神,点了点头,语气中有些害怕,看样子,刚才那一幕将他也吓得不轻。

随后,老王将坟头上的锄头拿了下去,烧黄纸、蜡烛元宝、嘴里对着坟头不停的讲好话,我跟父亲则艰难的爬到坟头的祭石旁,跪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嘀咕一句话,“儿子不孝,过几天选个黄道吉日一定给您老人家找个新家。”

“孙子不孝,过几天选个黄道吉日一定给您老人家找个新家。”

说来也怪,待老王将黄纸、蜡烛元宝烧光后,我肚子的疼痛莫名其妙好了一些,父亲的脚也没那么肿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邪乎。

我们心情比较沉,谁也没有说话,收拾完工具,就朝家里走去。

虽然老王跟高佬几乎没使力,但,工资还是需要付,我给老王和高佬一人掏了二百块钱,他们死活不要,我说这是礼仪必须收下,他们勉强收下。

回到家里,我肚子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就朝母亲的房间走去,母亲躺在床上休息,乔伊丝坐在她床头,手里拿着我念时的随身听,隐隐约约能听到好像是黄家驹的那首大地,我走了过去,拍了拍她肩头,轻声问:“刚才我母亲有没有特殊的症状?”

她摘掉耳塞,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说:“没有吖,你们咋这么快回来了?翻修好了?”

我摇了摇头,心情不是很好,没有继续跟她说什么,直接朝老秀才家走去,只要母亲没啥特殊的症状就放心了。

来到老秀才家,我将坟头的那一幕告诉他,他面色沉了下来,说:“这种情况,你们只有准备迁坟!不然后续的灾难肯定更多。”

“真的没有其它法子?”我不甘心的问老秀才。

老秀才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摇了摇头,说:“九伢子,自古以来,就有一祖二命三房屋的说法,老夫琢磨着,你母亲的病或许跟你爷爷那块坟墓有些关系,迁移出去,指不定对你母亲的病也会好转。”

“真的?”我一把抓紧老秀才的手,连忙问道:“迁移出去,真的可以让母亲的病情好转?”

“九伢子,你搞么子东西,抓的老夫疼死了!”老秀才一把打掉我的手,说:“这种事老夫也不好说,按照道理来讲,一个家庭的运势,跟祖坟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你母亲是无缘无故患上病,现在你们父子俩又梦着同样的梦,再加上你们在坟头遇到的事,要说这中间没有关系,老夫说不出来。”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我问。

“迁坟,老夫替你爷爷找块好的坟地,不敢说保你们荣华富贵,但是衣食无忧这话老夫还是敢说。”老秀才捋了捋胡须。

“您择日之前,占卜显示大凶,如果我们再迁坟,会不会闹出人命案,我们家真的经不起那么大的磨难,有没有啥子办法能避免?”我有些沮丧的说。

“中国历来就是礼仪之邦,而这个礼又以葬礼最为繁杂,在葬礼又以迁坟最为讲究,稍有不慎就会得罪死者,所以,你们在礼仪这方面多多注意,这样的话问题应该不大,更何况,你爷爷的意思很明显,必须迁坟,你们别无他选了,只有迁。”

说完,老秀才在我身上打量了一会儿,说:“九伢子,找别的地仙,或许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老夫就不同了,就老夫这脑子里面装得知识,遇到啥事都能逢凶化吉。”

既然老秀才再三强调只要礼仪周到,问题就不大,我打算充当一会地仙,毕竟,老秀才占卜显得是大凶,他若当这地仙,肯定会犯冲,搞不好会出点事。

促使我下了这个决定,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迁坟后,母亲的病情可能会好转,为人子女别说犯冲,就算以命相抵也不足为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尽人子的责任。

想到这里,我朝老秀才罢了罢手,说:“老秀才啊,这回我来充当地仙,您就别搅合进来了,万一出点事情,我们家可就罪孽深重了。”

老秀才笑了笑,没有说话,临出门的时候,他叫住我,用手挠了挠头发,嘿嘿一笑,说:“九伢子,身上有钱没?老夫酒瘾犯了,打算去镇子打几斤白酒,奈何囊中羞涩,能否借点钱给老夫?”

“昨天不是给你红包了?里面装了二百块钱,这么快就没了?”我疑惑的问,这老秀才平常不但节省,而且骨子里傲的很,就算穷的几天不吃饭,也不会轻易向人开口借钱,现在咋这么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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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迁坟(七)

“那个钱吖,老夫昨天摸了刘寡妇那里一下,被讹了去!”老秀才一脸懊恼的说,说着,还特么拿着手在鼻子上嗅了嗅。

“我草,你都快一百岁了,还想那事!”我特么醉了,从口袋掏了三百块递给他,说:“我身上也没啥钱了,省着点花,不够再找我拿!”

老秀才接过钱,面色一凝,慎重地说:“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嘱托。”

我有些纳闷,只是随意说说,老秀才怎么这么慎重?不过,也没想那么多,就走了出去,打算去镇子置办一些迁坟的东西。

在父亲那里拿了两千块钱,租上一台摩托车,在镇子转了老半天,总算把迁坟需要的东西,给办好了,又去了一趟医院,问了一下郭胖子的情况,让他好生休养,过几天去我家抬棺材,请郭胖子去抬棺材,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句古话说的好,肉多钱多福气也多,这才打算让他去。

他听着这话,脸色变得特别快,说:“谁死了?”

若不是看他有伤在身,我特么真想踹几脚,没好气的说:“迁坟,我爷爷的坟头出问题,选好黄道吉日后,你过来帮忙!”

他呼出一口气,爽快的答应下来,然后,我们又聊了一会儿程小程的事,他的语气有些不爽,“那绿茶女表,当年那样侮辱你,她的死活,你还这么在乎?”

“她无情,我不能无义,更何况这是一条人命,你明天去趟我们学校,打听一下吧!怎么说,程小程也是我的初恋,不希望她出事。”我语气很淡。

“九哥,真受不了你,对那种绿茶女表还恋恋不舍。”郭胖子鄙视的说了一句,不过还是答应下来,明天去学校打探一番。

我摇了摇头走出郭胖子的病房,碰巧遇到张媛媛朝对面走了过来,我笑呵呵的打了一声招呼,说:“小护士,别把我兄弟带坏了。”

不等她发飙,我‘嗖’的一声,就跑了,女人这种奇怪的生物,真心有些惹不起,想到家里还有个乔伊丝,我有些迷惑,她赖在我家不走,这算几个意思?

在镇子又溜达了一圈,乔伊丝那妞好像挺喜欢黄家驹的歌,我鬼使神差的给她买了一本黄家驹的磁带,随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租上一辆摩托车回到家里。

一进门,我把东西往房间一扔,就见到父亲、乔伊丝、老秀才三人坐在一起聊着什么,偶尔还爆出几声欢笑,让我实在想不通,迁坟这么沉重的话题,还能笑的出来。

父亲见我进来以后,拉着我来到老秀才面前,说:“九伢子,赶快感谢老秀才,他替你爷爷选好日子了,还替你爷爷找了一处新坟地,他说,那坟地旺后人。”

“什么意思?”我疑惑的问父亲。

“你去镇子的这段时间,老秀才已经选好日子,找好新坟了!”父亲不高兴的说。

“草,老秀才,你咋不尊地仙的规则,我都没给你红包,也没请你,你就擅自掺合进来,这样就不怕得到惩罚?”我有些怒了,在地仙那一行里,的确有这么一个规则,必须由主家发出邀请,然后送上一个开市红包,地仙才能接下这活,不能擅自替别人择日子、选坟地,不然会得到报应。

当然,我怒的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他的龟相显示大凶,就证明他不适合掺合这事,现在他掺合进来,肯定会出事,这样以来,我们家可真的罪孽深重了。

“九伢子,你这话咋说的,老夫哪有违规,你忘了这个?”老秀才掏出三张毛爷爷扬了扬,说:“这个钱是你给老夫的红包,老夫自然能替你们家看坟地。”

“草,那是你借我的,哪能算红包?”我冲老秀才吼了一句。

“你难道忘了,老夫接钱时说的话吗?这算不得违规!”老秀才神秘的笑了笑,也不再说话,坐在父亲旁边,悠然自得泯上一口茶,嘴里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你们俩在说什么吖?为什么我都听不懂?”乔伊丝在旁边插了一句话。

“没你的事!”我心情有些不好,从口袋掏出黄家驹的磁带丢给她,说:“去一边听歌,这里的事,你别掺合进来。”

她接过磁带猛地一愣,也不知发什么神经,尖叫一声,语无伦次的说:“九爷,这是你送给我的吗?”

我点了点头,没有心情说话。

“太感谢你了!”她站起身,走到我身旁,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就朝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羞着脸就跑进我母亲的房间。

我有些愣了,一本黄家驹的磁带,至于吗?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她当初为何会有这么一番主动,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埋藏在心灵深处的偶像,而乔伊丝的偶像就是黄家驹,从未变过,她听歌只听黄家驹的,一首歌能听上成千上万遍,丝毫不会腻。

看着父亲跟老秀才怪异的眼神,我尴尬的笑了笑,说:“她抽风了,你们别在意,咱们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老夫看你心里美得很,还有心思提刚才的话题?”老秀才笑呵呵的说。

在这个问题上,我不想过多纠缠,苦笑一声,对老秀才说:“您老担心自己死后的丧事,这个心情我能理解,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一直拿您当半个师傅,就算您不掺合到这事,我也会料理您的后事,您现在这样又是何苦呢?”

“九伢子,你不懂,老夫有自己的打算,平白无故的让别人来料理自己的丧事,就会欠下债,下辈子要还得,倒不如趁自己要死之际,了却这个债,下辈子乐个轻松,活得自在。”老秀才无所谓的说。

“你…食古不化!”我冲着老秀才又吼了一句。

“你先别气了,老夫也是考虑很久,就这迁坟来说,只要地仙占卜,十之八九没人愿意替你爷爷看坟地。若是你亲自上阵,在礼仪上就会出现差错,一个不小心,你就会犯冲,一旦犯冲,坟头白迁了不说,恐怕真的会闹出人命,老夫再送你一句忠告,这次的迁坟,你不但要找个有本事的道士,还要找个好的知客,在八仙方面也要斟酌、斟酌再斟酌,龟相不会乱显示的。”老秀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显得有些气虚,中间咳嗽了好几声。

第八十一章 迁坟(八)

老秀才说完话后,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说:“九伢子,地仙这方面,你无须担心,老夫应该不会出啥大事,你把心放在其它地方,督促他们小心一点。”

听完后,我心里是五味具杂,完全不知道怎样回答他,正如老秀才说的,迁坟这东西,讲究的东西太多,一个不小心就会闹出来很多事。

父亲在一旁听着我们的话,一头雾水,就问我们咋回事,老秀才正准备开口,我罢了罢手,示意他不要告诉父亲,免得他再担心。

老秀才择的黄道吉日是三天后的正午12点45破土,他说那时候阳气重,适合做阴事迁坟,我明白他这话的意,12点45按照古时候的时辰来说,是午时三刻。

在古代有‘午时三刻开斩’之说,意思就是午时三刻开刀问斩,根据道家学来说,这午时三刻是一天阳气最重,与现代的天文学说的午时最盛差了那么一点。

这主要是各家学派不一样,每行都自己的一套规则,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样就造成各干各的,也正是这个原因,在丧事方面就出现三里不同俗的现象。

随后,我跟老秀才又商量了一些琐事,既然他要搅合进来,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就给他包了一个红包,算是礼仪,他笑呵呵的接下,让我不要那么重的心理负担,随遇而安即可。

老秀才在我们家吃了一顿晚饭,喝了二两小酒,脸蛋红扑扑的,我怕他借着酒劲去刘寡妇家被人讹了钱,临走的时候,我将他送到门口,说:“老秀才啊,出门之后记得直接回家,别窜到别人家去了。”

我的话说的很隐晦,哪知老秀才听后,吹胡子瞪眼的,说:“老夫饱读四书五经,思想岂有你这般龌蹉,现在的后生伢子真叫老夫失望透彻。”说完,气呼呼地出了门。

说句实在话,看着他这番动作,我真的以为他先前忽悠我的,但是,想到他看刘寡妇的眼神,我觉得,那二百块钱十之八九是叫刘寡妇讹了去,因为那刘寡妇的为人我还是比较清楚,虽说平常的生活有些不检点,但是,从不讹人钱财,除非,老秀才真的那啥了。

我摇了摇头,对老秀才一阵无语,转身回到房间,既然三天后是黄道吉日,时间上还是挺丰富的,只是八仙的人选跟知客,我有些犯愁了。

平日里,那些八仙都是跟着我混饭吃,大概有十来人,要是请了一部分,肯定会让另一部分不高兴,现在老秀才让我斟酌,想必那棺材也难抬,很多八仙都抬不了。

思考良久之后,我打算以人的面相为准,面相凶险恶煞、、有贵气、有福气的这三种人来抬棺,原因在于,这三种人有特殊的气场护身,就算真的出现啥怪事,这三种人比普通人要好上一些。

至于知客,我把主意打在郎高身上,只是不知道他这所长会不会给这个面子,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去,喊了一声郎所长,问他三天后有没有时间。

他那边考虑了一下,说:“陈八仙,有啥事你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倘若急的话,我能空出来一天时间。”

我说:“三天后,我爷爷迁坟,缺个知客,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你能不能过来充当一次知客?”

“这个啊,我一个派出所所长去当知客,让人知道会说闲话的,有些难办啊!”郎高断断续续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有些失望,哦了一声便把电话挂断,只能另外再找人,心里将熟悉的人,翻了一个遍,没一人适合当知客,真是难死人。

就在我为难之际,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郎高的电话,难道他同意了?我接通电话,喂了一声,郎高的先是愣了愣,然后说:“陈八仙啊,你是不是找不着知客?”

我‘嗯’了一声,将迁坟的事,大致上说了一下,电话那头听后,立马就说话了,“脱掉这一身制服,我就是一普通老百姓,上次还欠你一份情,这次就当你还你人情了。”

他既然这样说,我也没有矫情,郎高属于那种有恩必报的人,倘若跟他再说些客气的话,指不定会讨来一顿嫌弃,我就跟他说:“知客在迁坟的前一晚过来。”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随后我又向他打探了一些事,问他附近有人自杀没?他说没有,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派出所的消息肯定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要灵通一些,他说没有那就应该没有。

就在我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郎高的一句话让我整颗心,又悬了起来,他说,“前段时间,二中那边好像有个女生闹自杀,没死成,没过多久后来疯了。”

二中正是我念高中的学校,电话从我手中滑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疯了?程小程居然疯了?她疯了,她居然疯了。

这一刻,我感觉到了世界末日,脑中浮现一道人影,她长发垂腰、她明眸皓齿、她眉目如画、她那一抹抹微笑、她那一句句话语,在我脑中如电影片段闪过。

我能接受她找别人做男朋友,我能接受她嫁作人妇,唯独这疯了,我万万接受不了。

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我捡起手机准备找台车直奔二中,父亲从侧屋走了出来,叫住我,说:“九伢子,你大半夜的要去哪里?”

“二中!”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是不是发生啥事了?跟我说说,这大半夜就算出去,也不见得能解决事情,再说你爷爷迁坟的事,还靠你来主持大局。”父亲走了过来,一手搭在我肩膀上,紧了紧。

“她疯了,她真的疯了!”我双腿一软,坐在地面,眼角有了一些湿润。念书的时候,她虽然甩了我,但是,我心里装着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至少每次看到她,我心情就会格外好,哪怕她跟朱开元走在一起,也不会例外,因为,我是真的希望她幸福。

“女朋友?”父亲好奇的问了一句,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你才十八岁,对爱情还处在一个懵懂的年龄,有这番反应也不足为奇,等忙完你爷爷迁坟的事,你就去看看她吧!”父亲点燃一根烟后,又给我点燃一支烟,说:“我看乔姑娘对你有点意思,做父亲的管不了你的感情,你自己斟酌!”

第八十二章 迁坟(九)

父亲说完话,在我肩膀拍了拍,转身进入房间,我一个在原地愣了很久,初恋这东西不一定是真正的爱情,但,绝对是人第一次尝到‘情’的味道。

那一夜,我没有睡觉,脑子想的东西很多,最终还是听了父亲的话,打算迁好爷爷的坟头再去看看程小程,毕竟她疯了有段时间,也不差这几天,而爷爷的坟头是眼前最要紧的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洗了一把冷水脸,头脑清醒了一些,按道理来说,郎高知道二中那边的事,郭胖子应该也知道,要知道他家离二中也就10分钟的车程。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原因,他吱吱唔唔老半天,最终憋出一句话,“我不想你跟她有任何交集,所以才瞒着你。”

他的意思,我懂,他怕我余情未了,我没有怪他隐瞒我,就让他迁坟的前一天过来我家,弄好爷爷的事情后,陪我去躺二中,他说好。

挂断电话,在房间中待了一会儿,一抬头正巧看见父亲做好早餐端了出来,他说:“九伢子,还有两天就要迁坟了,你爷爷的新棺材还没着落,现做是来不及了,以我的意思是去别人家退一口。”

“买新的不行?干嘛要去别人家退?”我有些疑惑。

“新的棺材太贵,咱家现在就一万块钱,一口新棺材要三四千,去别人家退一口小的,大概一千来块钱就可以了。”父亲将早餐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有人肯退?”我问。

“有,老王说刘家村有个人发了大财,准备给他父母做一口大棺,那口小棺扔了又可惜,不扔又不吉利,就打算廉价处理了。”父亲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

父亲嘴里的大棺小棺,其实就是十六合跟十合两种款式的棺材,所谓的十六合跟十合,看上去,十六合比十合的棺材要大,实则恰恰相反,十六合的棺材比十合要小的多,薄的多。

做棺材非常讲究,没有一定本领的木匠是做不出一口好的棺材,以前的棺材是直棱角,演变到现在变成五股三圆,要做出五股三圆的效果,在取材上苛刻的多,若是做十合的棺材,取材就是十块木板,十块木板做成一口棺材,其用材就必须厚,只有厚才能做出来那种效果。

而十六合的棺材,在用材就随意的多了,用十六块木板做成一口棺材,就像拼图一样拼一起,其木材自然就要薄上许多,整口棺材看上去,也远远不如十合棺材好看,就好比一幢洋房子跟土砖屋。

按照农村的风俗来讲,死者睡的棺材够大、够厚才舒服,后人也有面子,而在我们八仙眼中,棺材就是棺材没什么十合跟十六合之分,反正都是棺材,无非是重点、轻点,就轮抬棺材而言,我们更喜欢抬十六合,因为它轻。

扯得有点远了,言归正传,我站起身在父亲旁边坐了下去,我明白他的自责,按照农村的习俗,迁坟用的棺材,必须要大过以前的棺材,而我们家的经济不行,十合的棺材至少得八九千,用材再好一些就得上万,有些甚至十几万、几十万,这些东西没法比。

“那就退一口棺材吧,我相信爷爷能理解我们!”我拍了拍父亲肩头,就让他去刘家村把那口棺材退回来,叫上老王跟村里的一些人帮忙运回来,晚上请他们吃顿饭就行了。

父亲点了点头,又问我要了手机,给青玄子道长打了一个电话,把迁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电话那头爽快的应承下来,父亲问他工资方面,青玄子说,按照一般道士的给就行,他不能破坏规矩。

迁坟该叫的人都差不多叫齐了,现在就差一个掌厨的师傅,跟抬棺材的八仙了,说到这掌厨的师傅,一般都是自家的亲戚帮忙,做饭菜招呼那些前来迁坟的人跟亲朋好友。

但是,迁坟那天,我跟父亲要做孝子孝孙,母亲有病在床上不能下地,吃饭方面根本没得着落,最后我一咬牙,就打算请刘寡妇来掌厨,虽然她长相生得怪些,但是这厨艺还是可以的,我跟父亲一合计,都说行。

随后,父亲叫上老王跟村里一些劳力去刘家村买棺材,我在家里琢磨八仙的事,以郭胖子的面相,他算一个,老王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也能算一个,剩下的六名八仙,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当八仙的,大多数都是一些穷苦人家,哪来的贵气、福气,最后没办法,只能找一些长相凶神恶煞的人,高佬长的五大八粗,算不上凶神恶煞。

想了老半天,最后想了一个主意,福气、贵气这东西是与生俱来的,肯定没法下手,我就打算在高佬他们脸上画一些东西,将他们的样子画的有些凶神恶煞,效果应该差不多。

想到这里,我给高佬他们几个八仙,打了一个电话,把黄道吉日告诉他们,让他们那天早上过来吃早餐,中午破土。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我们家一直忙着给爷爷迁坟的事,乔伊丝则一直陪在母亲身旁,让我奇怪的是,这美妞一天到晚拿着一个随身听,无论干吗,一副耳塞总是挂在耳朵,好几次喊她帮忙拿个东西,竟然没听到,这让我想砸了那随身听。

迁坟前的那天晚上,郭胖子头上裹着纱布、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来了,进门的第一句话,就吼了起来,“九哥,你太不厚道了,我住院的钱,哪能让你出。”说着,拿一万块钱就砸在我手里。

我愣了愣,这才想起,我出院那天,替郭胖子交了一万的押金,吵闹老半天,郭胖子死活要将钱退给我,并且放了狠话,不收下这钱,兄弟没得做了,无奈之下,我只好收下。

本来家里的一万块钱,这两天置办东西,花的七七八八了,就剩下一些工资了,连红包的钱,我跟父亲都挠脑袋了,就想着红包给少点算了。

现在郭胖子退了这一万块钱,让我们家的经济不是那么紧张,有些活钱可以封红包,穷人家就这样,无论是白事还是红事,经济方面总会算的清清楚楚。

第八十三章 迁坟(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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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胖子来了没多久,郎高跟青玄子也相随来了,因为我跟父亲要做孝子孝孙有些事情不能参与,我把权利交给郎高,让他分配人员、红包、工资,我一直在旁边听着。性就出来了,他整了整衣服,伸手拍了拍被乔伊丝踹过的地方,说:“美妞,九哥家条件不行,去我家怎样?我会各种按摩手段,搓背更是我的拿手绝活,我最厉害的是…”

我再次见到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话还没说话,乔伊丝怒骂一声:“草拟大爷,敢调戏本姑娘!”说完,抬腿一脚踹在郭胖子肚子。

这一幕,看的我有点于心不忍,那妞的脚力我是亲身体验过,这含怒出脚的力度肯定更大,我扭过头瞥了郭胖子一眼,这货一手捂着肚子蹲在地面,脸上的汗滴吧唧吧唧的往下落,嘴里嗷嗷叫疼。

瞬间,我有种想要逃离这房间的感觉,一个色,一个嫉色如仇,这俩人待一起,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指不定郭胖子会被活生生的揍死。

那乔伊丝我是不敢惹,只好将郭胖子叫了出去,对他一番安慰,又将我跟乔伊丝相遇的那一幕告诉他,郭胖子立马就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刚出门口,郭胖子揉着肚子,骂骂咧咧地说:“九哥,这恶毒的娘们,应该赶出去,留在这里就是个祸害!”

“行啦,她挺可怜的,这强悍的性子也是想保护好自己。”我们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刚到房厅,我拉着郭胖子坐在桌子旁边,严禁他不许再去招惹乔伊丝,然后听着他们商量事情。

商量到晚上10点多的时候,基本上都定了下来,这让我对郎高刮目相看,他在安排事情上面的确有一套,工资、红包算的忒精,我愣是找不出一丝缺点。

翌日,一大清早,高佬带着五名八仙过来了,都是熟面孔,他刚见到我,就骂了起来,“陈八仙啊,你这小子可害苦我了。”

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一听说你家迁坟,那些八仙个个抢着来,都说不要钱,可你小子只让我叫五个,我就替找你五名年轻力壮的,这下就得罪其他八仙了,他们现在看到我,那眼神红的跟兔子眼睛似得。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事后,你得跟他们解释解释,不然,我可不认你是我们的头子了。”

“好,等迁坟事情结束后,我请大家去镇上吃顿饭,算是赔罪了。”我尴尬的笑了笑,许下了承诺。

给高佬打电话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现在有些八仙是跟我混饭吃,我出面叫人势必会得罪另外一些人,倒不如把这个问题交给高佬,我乐得一身轻松。

随后,匆匆吃上一些早餐,刚放下碗筷,郎高就安排老秀才带着老王一众八仙去挖新的墓穴。我跟父亲还有青玄子,三人带着一些工具就去爷爷的坟头。

老秀才说破土的时间是,12点45,在这个时间之前,我们需要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等待吉时破土。

刚到坟头,青玄子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说:“陈八仙,这坟头的阴气如此重,几年前就该迁坟了,怎么拖到这个时候?”

我苦笑一声,把几天前在坟头遇到的事情告诉青玄子,他听后面色沉得更甚,也不说话,低着头在坟头的前段摆法坛。

他的法坛特别简单,一张黄布、一个香盅、三柱清香以及一个辟邪铃,值得一提的是,他旁边放了一碗清水,那水特别奇怪,非常纯,一点杂质都没有。

我问他那是什么,他说是无根水,挖出尸骨后,要用这无根水洒在尸骨上驱除阴气。

这方面的知识,我懂的特别少,以前听人说过这么一种东西,无根水,也并不是什么稀奇货,一般下雨天别让雨水滴落到地面就是无根水。

当然,也有些人是采集早晨的露水,说那玩意才是真正的无根水,在农村有些事情是无法争清楚,大家都是各按各的来。

青玄子摆好法坛后,问我要了我跟父亲的生辰八字,然后算了算,怪异的看了我一眼,说:“陈八仙,你命中注定是个状元,咋会走进八仙这一行?”

“得了,你就别打击我了,就我还是个状元?耍泥巴的状元差不多!”我无奈的笑了笑,不过,对这青玄子我有些刮目相看,至少他算的有些准,从小学到初中,我的成绩一直是第一名,不然以我们家的情况,怎么可能上高中,初中毕业就该完结我的求学生涯。

上了高中后,我开始沉迷六丁六甲,学习成绩才一落千丈,不然还真的有可能是个状元,人生嘛!就是这样,三分天注定,七分靠自己。

青玄子将我的神色收在眼里,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从他随身的八卦袋中取出五根黑漆漆的木棒,第一根插在坟头的中央,然后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插上一根黑木棒,黑木棒离坟头的距离大约一尺。

紧接着,他拿出一个墨斗,从里面拉出一条线在中间的黑木棒上打了一个结,随后将线拉至西边的黑木棒,在上面绕一圈,最后朝南、北两个方向的黑木棒各绕一圈。

绕完这两个方向,青玄子嘴里念了一段咒语,神色猛地一变,一掌拍在东边那根黑木棒,大喝一声:“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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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迁坟(十一)

青玄子的‘疾’字刚落音,坟场的气氛就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很玄,说不上来为什么,紧接着我手臂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让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青玄子沾了一滴无根水,滴在坟头中央的黑线上,那无根水顺着线头就往东边滑了过去,大概滑了七八公分就掉在坟头上。

他在地面随手捡了一个东西,在那个位置画了一个小圆圈,我问他画这个干吗,他说,这是墓穴的生门,第一锄要挖这里,不然会招来死者的不喜,从而出现怪事。

他还说,刚才那一番动作,就是为了找到坟头的生门,那五根黑木棒寻生棒,在坟头的那番动作就是布阵,以四方定生门。

道家的一些法阵,说实在话,我不咋懂,也没什么兴趣,就农村丧事来说,我挺赞同乔伊丝说的那句话,都是一些假道士,不过,这青玄子在的确有些本事。

寻完生门后,青玄子席地而坐,待在法坛旁边,说是先替我爷爷朗诵一些经文,让其能更好的迁坟。

我跟父亲啥话也没说,朝着爷爷的坟头拜了三拜,然后找来一块晒稻谷用的塑料垫子,用四根树桩撑起来,刚好盖住坟头,这棺材出土不能让阳光碰着,不然会伤着爷爷的魂魄。

随后,我们在坟头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大概等到中午的时候,老秀才领着一众八仙过来了,附耳在父亲旁边说了几句话,我也没听清,就知道,听完那话,父亲面色一喜,想必应该是好事。

人几乎到齐了,在坟头待了一会儿,等到12点45的时候,青玄子说,准备破土,按照子孙的顺序来说,第一锄头应该是父亲来,也不知老秀才耍什么神经,非要让我来动这第一锄头。

没得办法,我拿着锄头就准备挖下去,有了上次的那些经历,这次,我特别上心,先是烧了一些黄纸,然后跪在坟头,说:“爷爷啊,孙儿这次是替你迁新家,地址在后山,离太公的坟头没多远,您老记得保佑这迁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做好这一切,我抬手就挖了一锄头下去,很顺利,什么情况也没发生,平风浪静的。就在我挥锄下去的那一刻,旁边的八仙们拿着一些长条树枝,抽打着坟头的四周。

那青玄子站了起来,站在坟头祭石那,手里拿着辟邪铃摇了几下,嘴里念:“捞忙人、饭吃饱、酒喝足、老少东家都有福、打墓打出金沙土、金沙土修建紫禁城,紫禁城里出真龙,墓深按地不盖天。”

念完这段话,青玄子手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他左手的食指跟中指并拢在一起,朝着我破土的地方点了一下,立马扭过头朝老王喊了一声:“杀鸡公,敬神明。”

老王哪敢半点犹豫,从旁边捞起一把菜刀、一只鸡公,一抹鸡脖,鲜血就流了出来,他拿着鸡公在坟头转了一圈,最后在祭石上涂了一点鸡血,拿着鸡公朝坟头作了三个揖。

“陈八仙,你可以放下锄头了!”青玄子朝我喊了一声,然后又朝高佬打了一个点火的手势,意思是放鞭炮。

这放鞭炮有讲究,特别是动土的这封鞭炮最为讲究,它必须一次性燃放完,中间不能出现断引,不然视为不吉,若是断引好几次,那就是有礼仪方面没做好,得罪死者了。

好在我比较聪明,怕这封鞭炮出现问题,我买的是最短的,大概是20公分长,只要一点燃就能10秒钟内就能燃放完,当然,这么短的鞭炮在外人看来,可能说我们家寒酸,这也没得办法,几天前坟头的事,就是我心里的一个疙瘩,我实在不愿见到再出现幺蛾子。

有些事,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这么短的鞭炮,应该不会出现问题,哪里晓得,燃烧到还剩下一公分长的时候,鞭炮断引了。

看到这一幕,我们在场的人都有些愣了,高佬走过去,就打算再次点燃鞭炮,青玄子罢了罢手,说:“既然死者不愿放完鞭炮,肯定是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先看看再说!”

说完,青玄子将目光抛向我,问:“陈八仙,你破土的时候,是不是心里想着其它事?”

我一愣,有些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愣了三四秒的时间,我才反应过来,刚才破土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想着几天前的翻修坟头的怪事,害怕再次发生怪事,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在破土,搞半天,原来是我这环节出了问题。

我点了点头,拿上半斤黄纸,走到坟头的祭石旁边,跪了下去,一边燃烧黄纸,嘴里一边说着,“爷爷,陈九少不更事,还望您不要见谅,切莫怪罪于我。等迁完坟头后,三年之内,孙儿一定替您还有祖上一些先人立上墓碑!”

我这番话一方面是给我爷爷道歉,另一方面是给许下立碑的承诺。

“陈八仙,你先站起来,我们再试一放鞭炮,若是再断引,这迁坟恐怕就得延后一些时日。”青玄子走到我面前,朝着我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点了点头,他的意思我懂,这迁坟不比下葬,怪事特别多,有些方面的事情需要特别注意,只要死者表达出不满的意思,作为后人只能依照祖上的意思来办,再另选黄道吉日,强行为之,肯定会出事。

“陈八仙,放鞭炮的时候,你们父子俩诚心点,脑子不要想其它事。”青玄子再次招呼一声,随后朝高佬说:“放鞭炮的人也一样,不要想其它事情。”

我们一一应承下来,我跟父亲站在坟头的左侧,双眼死死的盯着坟头,脑子里只想着迁坟的事,其它的事连念头都不敢起,有些事情真的很邪门,根本无法解释清楚。

这时,青玄子在八卦袋中取出一枚黑色的小石子放在祭石上,说这东西能镇住坟头附近的孤魂野鬼,然后又念了一些咒语,最后,朝着高佬喊了一声,“放鞭炮”

‘噼里啪啦’声,响起。

我们谁也不敢说话,双眼就盯着鞭炮,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第八十五章 迁坟(十二)

那串鞭炮在我们的注视下,‘安安静静’地燃放完,我们所有人都舒出一口气,迁坟这事,要求步步到位,一步也不能出错。

“挖!”青玄子朝着八仙们喊了一嗓子,八仙们听后,举着锄头照着坟头就挖了下去,郭胖子那货,才挖几锄头,已经大汗淋漓,时不时朝我这瞥几眼,那无辜的眼神,好似在说,“九哥,我挖不动了。”

我直接无视他的眼神,这货不干点体力劳动,那身肉只会越长越多,也没理会他,就跟父亲跪在坟头,每隔七分钟,就朝八仙们磕头,意思是感谢他们替祖上移新家。为什么是每隔七分钟?因为七跟起同音,挖坟在我们那边叫起坟。

爷爷的坟头埋的很浅,而且泥土也比较松弛,大概花了40来分钟,就露出一个棺材盖模型,因为年代有些久远,棺材盖腐烂的不成样子,上面有些白色的蛆虫在蠕动,看上去有点恶心。

看到这情况,青玄子拉长嗓门吼了一声,“显棺、停锄,孝子孝孙起身谢恩!”

我跟父亲站起身,跪得有些久,脚下有点发麻,我从兜里掏出九个红包,给八仙们一人发了一个,又给青玄子发了一个,他的红包比八仙们的红包要厚一些,这是习俗。

按照我的想法来讲,真正干苦力的是八仙,红包应该多些,可青玄子是技术活,一般人也做不来,有时候就是这样,技术工总比苦力工轻松,拿的钱还要多,可见学一门技术很重要。

我发完红包,父亲又给八仙们跟青玄子一人塞了一包十块钱的白沙,值得一提的是,起坟发的烟,比其它时候发的烟要好,我们家这次迁坟,买的都是五块钱的白沙,就这起坟的时候,老秀才让我们买一条好烟,说是让我爷爷看到,子孙对起坟的重视。

发完红包跟烟,我们对八仙跟青玄子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又在爷爷的坟头旁边烧了一些黄纸,就准备起棺。

青玄子在我们身上打量了一眼,罢了罢手,说:“破土仪式已经完成,棺材要过了午时才能起出来,先吃顿中饭,顺便将新棺材抬到这里,然后拣‘龙体’。”(龙体是行话,其实就是尸骨)

“为什么?”我疑惑的问他。

“12点45动土,就能以正午的阳气,冲散坟头的煞气,现在煞气已散,独剩龙体。”青玄子解释说:“若是现在现在拣龙体,午时的阳气会灼伤龙体,对后人不好。”

听完这话,我才算明白怎么回事,有股涨知识的感觉,但,道士跟我们八仙有些不合,我也不好深问下去,便领着一众人回到家里。

有人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这话用在我们家有些不对,我们家穷,但,这次迁坟还是来了七八个亲戚,送了一些礼金来吃酒席,当然,这跟父亲平时为人也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我们刚回到家,郎高已经让掌厨师傅,备好酒席,细数之下,五桌,其中一席放在堂屋内,另外四席放在堂屋前的一块坪地。

郎高见到我后,将我拉到一旁,有些为难的说:“陈八仙,这酒席不好安排啊!”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按道理来说,八名八仙坐在堂屋那一席无可厚非,但是,青玄子名声大,又是迁坟的阴阳先生,让他坐在坪地那一席有些不合适。”

这问题真的有些难办,早上那餐饭只是请八仙们跟一众人吃饭,算是朋友间的吃饭。中午这顿饭是正餐,需要按照礼仪来做,不然容易得罪人,就会闹出一些事。

倘若按照礼仪来做,势必会得罪青玄子道长,以后这梁子就是接下了,别看青玄子跟父亲关系不错,一旦酒席上安排出错,立马会翻脸,都是做一行的,大家都懂这个道理。

虽然只是一顿饭,可这里面关乎的东西太多,我就问他,“其它酒席怎么安排的?”

“你的亲戚跟帮忙的人坐在坪地,你村里的一些人也安排在坪地,酒席上面都有编名字,应该不会乱。”郎高说。

“我们家人有席位没?”我问。

“本来给你们家人安排了一席,你父亲说没亲戚来,我算了一下人数,就安排了五桌,现在却来了七八个亲戚,刚好占了那一席,你跟你父亲还有那乔姑娘,恐怕要站着吃饭!”郎高在堂屋打量了一眼,解释道。

本来想着让青玄子跟我们家人坐一桌,现在连我们自己都没席坐,这下,真的有些难办了,若让青玄子挤到主席那一桌,于理不合不说,以青玄子的性子也不会去。

“你有没有法子?”我将希望放在郎高身上,这种安排酒席的活,真心不是人干的,要面面俱到,一个不小心就会得罪人,到时候不但主家怪罪,就连那些前来吃酒席的人也会怪罪,所以,这知客也不是那么好当。

“你是八仙的头子,能不能让个位置给青玄子道长?”郎高小心翼翼地说。

“不能,八名八仙必须坐在主xi,这一点没得商量,另外再想想办法!”我一口回绝了郎高的主意,我自己是八仙,我懂那个位置对八仙的重要性。

“那只有让老秀才、你还有你家人陪着青玄子,找个地方吃饭,桌子凳子可以去别人家借,这菜恐怕不多了,但是,有老秀才这近百岁的老人陪着,青玄子应该没啥意见。”郎高想了一会儿说。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这话在理,只是有些委屈老秀才了,不过,老秀才平时不拘泥这些东西,跟他商量一下应该问题不大,事后再给他点补偿就好了。

“行,那就这么办!”我朝郎高点了点头,他转身就走了,想必是安排酒席去了。

我点燃一支烟,慢悠悠地朝堂屋走了过去,遇上一些亲戚,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刚靠近堂屋,就看到八仙跟青玄子都站在门口,谁也没有进入堂屋,他们见我来了后,明显的愣了愣,脸色有些不自然。

第八十六章 迁坟(十三)

“九伢子,你来了正好,我家里有点事需要回去一趟,不要准备我的中饭了!”老王神色匆匆地走到面前。

我瞥了他一眼,这演技太差了,他的意思很明显,他退出一个酒席位置,让给青玄子。

“哪有不吃饭的道理,这样太不符合礼仪了!”我朝老王淡淡的说了一句,也没有点破他。

“我家堂客打电话给我,说三闺女今天从外面回来,我得去接她,等会再来!”高佬在一旁插话。

找理由的不止他们俩,其他的一些八仙纷纷找理由,其意思都是这主xi不坐了,让给青玄子,不想让我为难。

我罢了罢手,在青玄子身上打量了一眼,他正笑眯眯的看着我,也不说话,好似在看我怎么解决。

“你们谁今天敢走,就是不给我陈九面子,都特么坐到主xi上去吃饭!”我朝八仙们吼了一句,本来想轻言细语的,但是,考虑到这群大老爷们,你跟他们说轻的肯定不行。

这话刚出口,我就看到青玄子脸色沉了下来,他很生气,我走了过去,拉了他一下,“青玄子道长,借一步说话。”

还真别说,这青玄子生起气来,那模样倒有几分冷峻,年轻时应该是个少有的美男子。

他一直沉着脸不跟我说话,我一边拉着他朝我家走去,一边死劲马屁,说他的道术恒古至今,唯有太上老君一人能敌,又说他的相貌,天生就是一副帝王相,奈何老天无情,才落到凡尘做了这道士。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郎高、父亲、老秀才站在门口,我偷偷朝房内瞥了一眼,里面摆了一桌酒席,上面的菜肴比起堂屋,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粗略的数了一下,五个碗,每个碗里只有半碗菜。

“陈八仙,小道在这东兴镇也算是赫赫有名了,去哪家办丧事,不是坐在主xi大鱼大肉吃着,来你家迁坟,你就让我坐这里?吃这菜?”青玄子发怒了,指着我就是一顿数落。

“您老先别生气,看我把谁请来陪着您老吃饭了?”我朝老秀才打了手势。

“青玄子,不知老夫陪你吃这顿饭,你可愿意相伴?”老秀才正了正神色,那模样看上去有些正式,与平时有些不同。

让我没想到的是,青玄子一听老秀才开口,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若说是尊老爱幼,顶多就是勉强同意,心下肯定有些气愤,可现在这态度,未免有些过头了吧。

只见,青玄子先朝老秀才拱了拱手,受宠若惊地说:“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跟您共席吃饭,是小道的荣幸。”

一场场小小的酒席风波算是过去了,我在旁边松出一口气,不当主家不知道这酒席的内情,倘若青玄子真的发飙,挥袖而去,我也只能干瞪眼,毕竟,是我们的礼仪没做好,怪不得他。

吃饭期间,我比较好奇青玄子对老秀才的态度,起先这俩人死活不说,后来,老秀才喝的有点高,我旁敲侧击,总算套出了实情,青玄子年轻的时候,跟老秀才学了半年,老秀才是他的启蒙恩师。

酒过三巡后,老秀才陪着青玄子吃饭,我跟父亲拿了一些塑料袋、几条烟,给每桌发了八包烟、八个塑料袋,这塑料袋是给那些前来参加迁坟的人装菜用,酒席上的饭菜吃不完,那一桌的八个人就平分,然后用这塑料袋装回去。(注:正规的酒席都是八个人一桌,现在一般都是十个人,就个人而言,感觉有点不尊重习俗。)

吃完饭后,我给掌厨的刘寡妇包了二百块钱,算是她今天的工资,又给村子内前来帮忙的三个人,一人包了五十,略表心意。

待把宾客招呼的差不多时,郎高找到我,问:“你们家八个亲戚,每人的红包是三百块钱,你打算怎样回礼?这事得经过主家同意,我不好做主张。”

我想了一会儿,对郎高说:“给他们每人退一百算是回礼吧!毕竟我父亲在他们家吃酒席也花了不少钱!”

这种回礼是我们这边的习俗,无论是白喜事还是红喜事,亲戚前来吃酒席包的红包,主家都要退一些回去,退多退少由主家说了算。

当然,一些有钱人,在这方面都是比较大气,一般不收礼金,请亲戚们来吃一顿,完事再给亲戚们发红包,有钱跟没钱完全是这种概念,这东西没法比,我家穷,这礼还是得收。

吃饱喝足后,青玄子去弄棺材的事,八仙们坐在堂屋吹牛打屁,这个说东家媳妇长的好,那个说西家媳妇【奶】子大,一群男人坐在一起聊天都是些黄段子。

我走进堂屋的时候,老王正在问郭胖子单身十八的辛酸,郭胖子的回答,让一众八仙笑的合不拢嘴,他说,心倒是不酸,就是手酸。

我特么也是醉了,少打几次飞机手就不酸了,耸了耸肩头,走了进去,拍了拍手掌,引起他们的注意,说:“酒足饭饱后,该干正事了,先把空棺抬到我爷爷坟头去,迁完坟头后,大家留下来吃个晚饭,我家就三口人,剩了一些菜吃不完就倒了,大家帮忙吃点”

这话听上去不咋好听,但,却是我们农村常说的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比较实在,因为这是实情。

“九伢子,棺材里面的东西都弄好了没?”老王走了过来问我。

“青玄子已经弄好了,就等着你们抬空棺了。”说完,我就朝门口走去,作为主家,迁坟的琐事的太多,没有时间跟他们聊天。

一众八仙跟在我身后就走了出来,棺材放在我家房子的左侧,买回来的时候,怕露天不好,用塑料垫子盖在上面,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青玄子正在往棺材里面放东西,跟正常丧事一样,都是那么些东西。

“来了啊,准备抬到坟头拣龙体吧!”青玄子抬头朝我们打了一声招呼。

因为是迁坟,棺材盖不能正着盖在上面,要将棺材盖反过来放在棺材上面,然后用龙绳扎结实,空棺起驾,需要用三道锣声起引,这敲锣是知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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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迁坟(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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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高跟着青玄子走在前头,郎高手中持一面铜锣,敲了三声,八仙们将空棺缓缓抬起,直奔爷爷坟头,这一路上非常安静,就连虫鸣鸟叫声都非常少,静的有些可怕

来到坟头后,棺材落地的那一下,我跟父亲跪在地面迎接,待落地后,我给八仙们一人又送了一个红包,随后又是一阵鞭炮声。

“陈八仙,等会你随我进墓穴拾龙体。”青玄子看着我说,说完后,又转头看着父亲说:“替死者暖床这活你来干!”

我跟父亲有些明,就问他:“什么叫暖床?”

他说:“死者已经死了多年,尸骨应该较为冷寒,不能再入冰冷的棺材,会寒着死者的龙体,这棺材需要后人暖热,不然视为不孝,弄不好,死者会不满。”

听后,父亲点了点头,问他怎么做。

他说:“你手持七张黄纸,左手持四,右手持三,躺在棺材内,等尸骨完全取出来之时,你方可从棺材内爬出来,让死者的尸骨入棺。”

一听这话,父亲着实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说:“行,我这就躺进去。”

说着,我们费了一番功夫,将棺材盖弄开,父亲双手持着黄纸,躺了进去,不能盖棺材盖,我们用一块黑布蒙在棺材上。

“父亲,您若是害怕,我可以代替您!”我看父亲迈进棺材那一下,迟疑了一会儿,好似有些害怕。

“九伢子,你放心跟青玄子道长去拾你爷爷的尸骨,我躺在这里问题不大。”父亲说。

我点了点头,招呼老王他们看着点父亲,便站在青玄子身后,等候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犹豫了一会儿,说:“有几名八仙的尊容,等会见着尸骨恐怕会犯冲。”

我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事先老秀才就让我在八仙的选择要特别斟酌,我也想了一个注意,在他们脸上画一些东西,让其面目看上有些凶神恶煞,只是吃饭的那会,忘了这事。

想到这里,我朝青玄子说出我的注意,他想了想,说:“那小胖子,一脸富贵相,他身上有福气压身没问题,老王长的有些特别,他身上的凶气压身也没问题,剩下那几名八仙,倘若按照你的注意来,应该也能避免犯冲。”

因为时间有些紧迫,我也没有细问下去,撒腿就朝家里跑去,打算拿上毛笔、墨汁替八仙们在脸上画一些东西。

刚到家,我在房间内拿上那些东西,不知弄出来的响动太大,还是怎么回事,把母亲给吵醒了,她在那屋喊:“九伢子,是不是你在家。”

我‘嗯’了一声,拿着东西就母亲跑了过去,进房间一看,乔伊丝坐在床头亘古不变的听着随身听,母亲依靠在床头,见我进来后,她俩都看着我,母亲说:“九伢子,你爷爷生前待我不薄,他迁坟,我得去看看,你背我去坟头。”

本来我觉得母亲腿脚不便利,想劝说她一番,但是,她的语气不像是商量,而是命令,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让乔伊丝搭把手将母亲扶到我背后。

母亲身体有些轻,大概80来斤重,没生病之前,母亲的体重110斤,现在变成这样,作为子女的我,心里有些辛酸。有人说,相思最能折磨人,现在的我,却觉得最折磨的人是,是看着亲人一天一天消瘦下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将母亲背到坟头后,在场的人愣了愣,也没说什么,就在离坟头两米远的地方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让母亲坐了下去,然后找来一些东西放在母亲身后,让她依靠在上面。

刚把母亲安排好,青玄子向我招了招手,我走了过去,他问我:“陈八仙,你母亲旁边那个小姑娘是你什么人,我看她不是一般女子啊!”

“额?您说乔伊丝啊,她是一名蛊师,算的上是我朋友,没地方去,暂时住在我家,帮忙照顾我母亲。”我解释了一下,转念一想,吃中饭的时候,乔伊丝就坐在他旁边,他那时咋没问?我把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点了点头,说:“吃饭的时候,光顾着跟恩师说话,没注意到旁边。”

说完,他在我脸上打了一会儿,又在乔伊丝脸上看了许久,怪异看着我,说:“陈八仙,你跟那姑娘有夫妻相,她将来或许是老婆,不过,她的身份是一名蛊师,蛊师的事情小道也略有所闻,你们将来的路不怎么好走,若有可能的话,小道奉劝你离她远点,不然会遇着一些于你不利的事,当然,小道只是以相而言,仅供参考。”

我无奈的笑了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就目前而言,我对那乔伊丝避之不及,将来怎么可能娶她?这显然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青玄子这般说,那乔婆婆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心头还是有些疑惑,我疑惑的不是他们说乔伊丝可能是我老婆,而是乔婆婆,她压根没正眼瞧过我,就能看出这些东西。

那青玄子在我跟乔伊丝脸上打量了许久,方才说出这么一番话,难道,那乔婆婆对相术真的已经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只需要瞥了一眼,就能看出人的未来?那也太恐怖了吧!这一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在我愣神的这会,青玄子走了过来,他在我肩膀拍了一下,说:“相术这种东西,别太放在身上,先迁坟再说吧!”

我‘嗯’了一声,让老王拿锄头将棺材周遭的一些泥土清理干净,他们说好,也不敢掀开坟头的黑布,只能将锄头伸进去,凭着感觉将里面的泥土扒出来。

不掀黑布也是有原因的,先前他们起坟的时候,看到棺材盖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万一掀开黑布去清理泥土,棺材盖忽然坍塌,让光线照到尸骨灼伤到死者,容易得罪阴人,而这晒尸骨极损阴德,一般年代久远的棺材,在清理泥土的时候,八仙们都不敢掀开黑布清理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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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迁坟(十五)

大概扒了七八分钟,黑布下面传来‘咚’的一声,是泥土掉进棺材的声音。

“不要扒了,停下锄头。”青玄子朝八仙们喊了一声,然后向我招了招手,说:“陈八仙,你跟小道去拣龙体。”

我走过去,他递了两块布给我,一块是红色,一块是黑色,长宽都是一米,这布有些咯手,并不像其它布匹那么柔顺,我问他这布干吗用。

他说:“龙体从棺材内拣出来,不能见光,必须用红布装着,再用黑布盖在上面。”

我‘哦’了一声,接过红布拽在手里,心里挺忐忑的,总觉得这布让人瘆的慌。

他没有再跟我说话,而是找来三柱清香、一对蜡烛、插在坟头祭石旁边,朝着棺材拜了三拜,嘴里说:“龙王庙里水打同,今日我来开棺门,陈老爷子看分明,我们不是盗墓人。”

这话的语气很怪异,有点像唱歌,又有点像说唱,声调怪异之极。

话音刚落,他向我打了一个眼色,示意我过去,我走了过去,他递给我三柱清香,说:“替你爷爷上香,心要诚。”

我接过清香,双腿跪了下去,朝着坟头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说:“您老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迁坟顺顺利利,待来日孙儿飞黄腾达之日,一定替您老挂匾加福。”,然后将三柱清香插在祭石旁边。

做好这一切,青玄子让郎高端来一盆清水,在里面滴了几滴无根水进去,让我把手洗干净,随后又在我额头,左右肩膀拍了三下,嘴里念了一句咒语,又在我左臂跟腰间绑了一块黑布。

青玄子一脸慎重的跟我说:“陈八仙,你现在以孝孙的身份进行迁坟,不能再参与任何有关迁坟的事,只能安安心心做孝孙,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一旦被你爷爷认为你的心不诚,出了差错,小道可不负责。”

我点了点头,说:“知道!”用手指了指老王他们脸上,没有说话,意思是,他们脸上的东西我可以去画吗?

他说:“让那小姑娘去画!她身份特殊,画出来的效果应该更好。”说着,青玄子朝乔伊丝招了招了手,将大致上的事情告诉她。

乔伊丝一听这话,高兴的差点蹦了起来,嘴里吆喝着“这活好玩!”

我特么想抽他,这么沉重的场面,居然说好玩,奈何孝孙的身份,不好说话,就见到青玄子苦笑一声,没有理她,而是从八卦袋掏出一道黄se符箓放在祭石上面,再从地面捡了一块石子压在符箓上面,冲老王他们说:“若是符箓动了,你们就朝墓穴喊‘陈九、你快回来,你爸在家等你吃饭。’”

我听着这话觉得怪异,就问青玄子这是为什么,他说“符箓动了,就说明周围有孤魂野鬼,我是道士,它们不敢找我,只能去找你勾魂,老王他们喊这一声,就能镇住那些孤魂野鬼,也能让你回过神来。”

“不至于吧?我好歹也是八仙,身上多多少少有些道气,他们不敢找我吧?”我疑惑的问。

“你腰间跟手臂上的黑布,就是掩盖你的道气,一则怕你身上的道气伤了你爷爷的魂魄,二则是向你爷爷表决心,孝子孝孙不是那么好当的。”青玄子解释一番,拉着我就朝坟头的左边走去。

刚到地方,他拿出一把黑色的油纸伞,撑开,让我掀开黑布钻进去,我没有犹豫,掀开黑布就往墓穴里面钻,我先用左脚往坟茔(ying)探了探,里面的泥土没有清理干净,有些潮湿,一脚踩下去,泥巴有些沾鞋底,也没想那么多,右脚顺着墓壁往下滑去。

事先老秀才跟我说过,爷爷的墓穴不是特别大,钻进去的时候只能侧卧着身子,我双腿进去后,就往左边滑去,身体再顺着墓穴朝下滑落。

身体完全进入墓穴后,我呈现出来的姿势是侧卧,墓穴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很黑、很冰冷,紧接着就有一股股寒流朝我袭来,虽然只是一布之隔,给我的感觉却宛如隔了一片天。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努力想把左臂从身子下拿出来,就触碰到左边的一个东西,很软,上面很潮湿,是棺材,我不敢乱动,这棺材基本上已经变成腐木,稍微用点力就能把棺材弄碎,到时候就难办了。

说实话,做了一段时间八仙,但是眼前这情况,我心里有些发毛,毕竟,这墓穴黑的要死,而且旁边还躺着一口棺材,更重要的是,老秀才的占卜说,迁坟会发生大事,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一切还算顺利,我担心拣尸骨的时候会发生意外。

在坟茔待了一两分钟的样子,青玄子下来了,他在我对面的坟茔,手里着一个手电筒,是那种上两节小号电池就能发黄光的小电筒。

人在黑暗中呆的时间长了,别说那小电筒,就是一点萤火之光,都如救命火一般,他电筒散出来的黄光,让我对身边的环境有了一些了解。

我头上是一块非常厚的黑布,从下往上看,看不到半点光线,左边是墓壁,跟我躺的坟茔有着明显的差别,一个是干燥,一个有些潮湿,右边是棺材,上面有好多白色的蛆虫,将棺材的一侧啃成蜂窝一般,甚至有些蛆虫爬到我胸口,我不敢拍打,怕惊到爷爷的魂魄,只好将身子尽量往墓壁那边靠。

“陈八仙!”对面的青玄子,低声的叫了我一声。

“接下来怎么弄?”我压低声音问。

“下墓穴之前,小道打探了一下,棺材的尾部跟坟茔的距离是二十公分,先试试,棺材盖能否推得动。”青玄子说。

我‘嗯’了一声,把手中黑红两块布,塞进胸口,身子向前挪了挪,待脑袋顶到墓壁的时候,我停了下来,伸手放在棺材盖上,入手的感觉黏糊糊的,手掌中还有些东西在蠕动,应该是是蛆虫。

我试着推了推,棺材盖很软,一用力,棺材盖没有往下移的趋向,反而朝棺材里面陷了进去,我朝青玄子低声说了一句,“软的,推不动,咋办?”

第八十九章 迁坟(十六)

我等了一会儿,没有声音传过来,我朝对面说:“道长,实在不行,咱们就找块大点的黑布来,将坟头围起来,这样方便拣龙体。”

“胡闹!”青玄子骂了一句,说:“只能盖住坟头,才能保证你爷爷的阴气不会外泄,在阴间才不会生病,盖宽了不吉利,对死者也不好,对你们村子的风水也有影响。”

听着这话,我觉得也是大白天的,阳气太重,搞不好会伤到爷爷,就说:“那咱们晚上来拣龙体,也比现在方便啊?”

“晚上阴气重,周围的孤魂野鬼也多,更容易出事,唯有这种方式,才能平平安安进行。”青玄子拿着手电筒照了过来,我发现放在棺材盖上的手,上面爬满了蛆虫,我连忙抽了回来,用力的抖了抖。

“那现在怎么弄?”我问青玄子。

棺材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说:“陈八仙,你当八仙有段时间了,胆子应该挺大的,咱们在棺材两侧戳几个洞出来,伸手进去把龙体摸出来,只要摸出来206块骨头,就行了。”

我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伸手进去摸尸骨,这不是吓人么,愣了好一会儿,没这勇气,最后想想,除了这法子,也没其它法子,咬着牙跟青玄子说了一声好。

随后,我将身子往下挪了挪,伸手摸着棺材的一侧,微微一用力,好似撕烂布料一样,轻易的掰下来一块木头,有手掌大,坟茔就这么点大,侧着身体都觉得有些拥挤,这手掌大的木头愣是没地方扔,没办法,我一不做二不休,顺着掰开的那道口子,将木头扔在棺材内。

伸手在棺材内探了探,里面湿气特别重,难怪爷爷在梦里说房屋漏水,敢情这棺材内已经侵了不少水进来,我不敢顺着棺材板摸,在半空中摸了老半天,空空荡荡的,想必肉体早已腐化了。

说句心里话,在这种环境下,我心里害怕极了,但是,想起母亲的病或许跟爷爷的坟头有关系,我还是咬着牙,颤颤巍巍地朝下面摸了一下,好似摸到什么东西,入手的感觉很硬,我又仔细的摸了摸,圆圆的,有些长,好像是腿骨。

我想也没想就往外掏了出来,借着对面传来的光线看了看,的确是一块骨骼,我连忙从胸口取出红布,将骨骼包起来。

或许是当八仙的原因,我看到骨骼并不害怕,甚至觉得有些亲切,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弄好这块骨骼后,我又伸手进去摸了几块,手能探到的位置,没有硬质的东西,我再换个地方,在棺材侧面掰开另一道口子,继续探手进去摸。

连续摸了三十来次,掰开好几道口子,有时一手摸到三四块,有时一手摸八九块,大概花了一个来小时,红布里面的骨骼越来越多,我大致上数了数,102块,就朝棺材对面低声问了一声,“道长,我摸了102块,你那边怎么样?”

“好像也是102块!”青玄子低声回了一句。

“还差两块,我到棺材内再摸摸。”说完,我伸手又朝棺材内摸了去,这次摸得很彻底,从棺材头部到尾部,没落下一个地方,就连棺材的角落都摸了一个遍,没有硬质的东西。

“道长,棺材内没有骨骼,是不是墓穴太昏暗了,我们数错了?”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有可能,咱们先把龙体包好,用黑布盖在外面,别出去的时候让阳光照着了。”

在这墓穴待了快两个小时,手脚都已经发麻,现在听到他这话,我心里只有一个感觉,解脱了。

我将骨骼包好,里面一层是红布,外面一层是黑布,站起身,将头上的黑布扯掉,刺眼的阳光照了过来,照的眼睛有些适应,一连眨眼好几次,方才适应外面的阳光。

抬眼看去,坟茔对面的青玄子,浑身上下全是泥巴,手里提着一个包裹,没有半点得道高人的样子,我们相视苦笑一声,谁也没有说话。

“出来了,出来了,九伢子他们出来了。”老王的声音传来。

我顺着声音看去,老王跟一众八仙坐在新棺材附近,脸上被画的凶神恶煞,嘴里叼着一根烟,云雾缭绕的,看上去好生自在。

“九伢子,弄好了没?”老王走了过来问我。

我点了点头,不确定的说:“应该弄好了!”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老王过来搭把手,拉我上去。

我刚上来,准备擦拭身上的泥土,郭胖子把头凑了过来,说:“九哥,在墓穴待这么久,挖到金子没?”

“滚!”我看也没看他,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这货典型的电视剧看多了,真以为什么坟墓都有金子。

“九哥,亏兄弟在上面替你担心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如此对我,这让我情何以堪呐!”郭胖子哭丧着脸说。

这货一般说情何以堪这词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有事求我,念书那会,他性子我摸透了,我没跟他废话,直接说:“有啥事直说!”

“九哥,你看我这张帅脸!”说着,郭胖子转过脸。

我抬头在他脸上看一眼,‘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脸上画了一只乌龟,画工挺不错的,重要的是,这乌龟没有脑袋,看这画的意思应该是讥笑郭胖子,不用想,绝对是乔伊丝的杰作。

“弄正事呢,赶紧去洗掉!”我朝郭胖子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向青玄子走了过去。

郭胖子一把拉住我,用手指着乔伊丝那个方向,带着哭腔的语气说:“九哥,她不让,先前洗了一次,她把我屁股踹红了,威胁说要是敢洗掉,下次踹得更甚。您老发发慈悲,替我说说好话,咱一大老爷们脸上画上乌龟,这算咋回事嘛!你看看老王他们,一个个画的那个霸气啊!”

我将疑惑的眼光瞥向乔伊丝,她正听着音乐陪在母亲旁边,见我望了过头,她象征性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妞咋了?自从送了一本黄家驹的磁带给她,好似疯了一般,平常喜欢没事就寒碜我几句,现在见着我,都躲着走了,一本磁带就改变一个人的性子了?

不能啊,要说她改了性子,郭胖子这脸被画成这样,我实在想不通,也没管她,就让郭胖子,去洗掉,他不需要画。

这时,青玄子向我招了招手,说:“陈八仙,你过来,咱们把骨骼拼一下,看看数量对不?”

第九十章 迁坟(十七)

我走到青玄子身旁,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他,问:“应该不会少吧!”

“这个说不准,看看再说!”他接过包裹,让老王一众八仙拉起一块大黑布将新棺材围了起来,大概有三四个平方,又叫父亲从新棺内出来,他伸手在棺材内探了探,满意的点了点头,想必是父亲把棺材暖的挺热。

随后,青玄子令郎高找一些照明的工具来,让老王他们一手扯着黑布,一手照明工具,将临时搭建的小黑屋照的通亮。

紧接着,他把包裹打开,将红布摊开,撒了一些无根水在骨骼上,然后点燃三柱清香插在棺材旁边,说:“孝子孝孙,跪迎龙体入棺!”

我跟父亲不敢怠慢,一把跪在棺材旁边,头挨着地面,也不敢抬头。

在地面跪了约摸半个小时,青玄子说:“陈八仙,你起身来看看,是不是少了两块骨骼!”

闻言,我站起身朝棺材内看看,一摞摞白骨摆出一道人形,奇怪的是这人形的双腿有些问题,好似缺了些什么东西,整体看上去并不是很完美。

“好像缺了一些!”我在棺材内盯一会儿说。

“小道刚才数了一下,一共204块骨骼,还少了两块,应该是脚踝骨。”青玄子瞥了我一眼,继续说:“你爷爷生前腿脚没毛病吧?”

“没有,父亲生前身体很健康,腿脚一点毛病没有用!”父亲在一旁插话。

“那应该真的少了2块脚踝骨,为今之计只有开棺寻找一番,若是找不出来,恐怕后人的腿脚会出问题。”青玄子嘀咕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听到他说腿脚有问题,我立马联想到母亲,啥话也没说,让老王把黑布盖在棺材上,就走到墓穴旁边。

“老王,拿几把锄头来,将棺材盖敲了!”我朝老王说。

“敲棺有些不吉吧?这样做恐怕有些不好?”老王犹豫了一会儿,问我。

“没事,龙体已取出,这墓穴是座空坟,起不了多大作用,更何况这是寻龙体,问题更加不大,你听陈八仙的话,将棺材盖敲开!”青玄子走了过来,站在我跟老王中间。

“好叻!”老王应了下来,朝着一众八仙吆喝了一句,“兄弟们,上家伙,敲棺材!”

七八名八仙,一窝火的全都过来了,一人一锄头照着棺材就敲了下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棺材盖就被敲个稀巴烂,里面立刻传出一股腥臭味。

我眉头一皱,看向青玄子,发现他也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他说:“陈八仙,你先前闻到这股味道没?”

我摇了摇头,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先前在墓穴下面,没有半点腥臭味,只有一股浓郁的土壤味,这腥臭味哪来的?

我向前走了一步,定睛瞧去,只见棺材内全是黑色的,上面黑雾缭绕,湿气腾腾,下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没有完全腐烂的寿衣,一些蛆虫在上面肆意的蠕动,看上去特别恶心,一些八仙有些反胃,转过身开始呕吐。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有些发麻,一想到自己伸手在上面摸过,四肢有些发软,颤音问青玄子,“道长,这是什么个情况?”

“咱们在墓穴的时候,肯定是心里过于紧张,忽略了那一部分腥臭味,这些黑雾应该是阴气太重造成的。”青玄子皱着眉头解释。

说完,他从八卦袋中取出一道符箓,点燃,嘴里默念了几句咒语,手一抖,将符箓抛进棺材,奇怪的是,符箓刚进入棺材就熄了,真是奇了个怪。

一看符箓失效了,我担心青玄子就此罢手,就沉着脸问他,“现在咋整?不找到那两块骨骼,爷爷的坟头不可能迁到新坟去!”

这话是告诉他,必须找到那两块骨骼,毕竟,迁坟可能关系到母亲的健康,要知道母亲不能下床,刚开始也是脚踝那里出问题,现在不见的刚好又是脚踝骨,这中间肯定有关系。

青玄子瞥了我一眼,说:“先前我们用黑布盖在坟头上面,坟头的气场没有改变,我们进去才安然无事,现在坟头的气场已经被破坏,里面的阴气,生人闻上一口气,都会生病,下墓穴是不可能了,只有找长一些竹杖来翻找。”

一听这话,我觉得挺在理,便找来几根长的竹杖,让胆子大一些的八仙,在棺材内翻找了一会儿,让我失望的是,根本没有发现硬质的东西,真是大白天见鬼了,棺材都没腐烂,那两块骨骼绝对不可能腐烂了,可又到哪里去了?

最后,一咬牙,我朝八仙们说,“别翻了,我下去找。”

“不可,万万不可,棺材内的阴气太重,你又是孝子孝孙,一旦进去,身体将来肯定会出问题。”青玄子伸手拦住我。

“九伢子,青玄子的话在理,你这样下去肯定会落下病因。”老秀才在一旁劝道。

一众八仙纷纷劝道起来,大致上的意思都是让我不要下墓穴。

“那两块骨骼关系到母亲的病,我不可能就此放过!”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劝,倦起裤腿,就准备下去。

这时,父亲走了过来,一手搭在我肩膀上,沉声说:“九伢子,让我去,你母亲跟我过了大半辈子,没过几天好日子,作为丈夫的我,应该下去替她寻找病因。而且这坟头又是你爷爷的墓穴,作为人子的我,也应该下去,我比你下去的理由更多,更何况我上了年纪,就算身体出了问题,还有你来照顾我,若是你身体出了啥问题,咱们家可就塌了半边天。”

“父亲,您上了年纪,吸上一口阴气,恐怕就会受不了,我年轻力壮,抵抗力比你强一些,别跟我争了,您老去陪着母亲。”我拉住正准备跳下去的父亲,朝老王招了招手,说:“老王,替我看住父亲。”

老王愣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走了过来,也没说话,在我跟父亲身上打量了一眼,说:“九伢子,你们父子俩别争了,让我去吧!”

“不行,这是我的家事。”我跟父亲同时出声,这下墓穴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要下去肯定会落个不好的结果,在这方面我跟父亲的性子差不多,不让别人替自己冒险。

第九十一章 迁坟(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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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争吵了一会儿,也没达成共识,最后,青玄子发话了,他说:“倘若在你们三人中选一人下墓穴,小道觉得陈八仙最合适,一则他年轻,在气力上要比你们足一些,二则他是八仙,在气运上也要好一些。”

听着这话,老王不服气了,他说:“我也是八仙,我比他当八仙的时间更长,气运比他更好才是,这墓穴还是我下去吧,我们这一伙八仙不能没了九伢子。”

青玄子罢了罢手,说:“老王啊,你当八仙这么多年,也没见什么起色,陈八仙就不一样了,他当八仙才多久?就干了好几件大事,一是治好了煞,就这点来说,小道也不如他,二是王庄那次的活葬,在咱们这东兴镇可是打响了名头,我来坳子村的时候,碰见不少人都在议论陈八仙,说啥坳子村出了一个能人,把快死人的用棺材给治好了,这话听的小道羞愧不已。”

“综合这两点来讲,陈八仙身上应该有气运压身,你们俩可比不了他,小道还是建议陈八仙下墓穴,当然,这只是小道的片面之词,如何抉择,你们自行商量。”

说完这话,青玄子双手负于身后,眼睛盯着墓穴,没在搭理我们。

“父亲,老王,你们俩别争了,让我下去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朝父亲跪了下去,带着哭腔说,“父亲,您跟母亲抚养我十八年,一直以来,做儿子的从未报答过你们,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母亲的病因,您就让儿子替母亲做点事!我求您了!”

父亲在我身上打量了很久,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没有说话,一旁的老王用手推了推父亲,说:“老陈,既然九伢子有这片孝心,就让他下墓吧!”

父亲一把将手中的烟扔在地头,语气有点火,说:“哪里有孝心了,他考虑过我这当爹的感受?明知墓穴有问题,我还眼巴巴的看着儿子下去?他要是出个好歹,我跟他娘咋活勒!他要是真有孝心,就应该让我下去!”

父亲的脾气一直就是这样,他这话的意思是不准我下去,怕我发生意外,他性子有些犟,认死理,讲道理是讲不清楚了,我只好来蛮的,就对老王他们说,“老王,高佬,你们几个人把我父亲拉走!摁住他!”

老王他们一听这话,趁父亲不注意,一把拉住他的双手就往后面拉,几个人一番手脚总算将父亲制服,一人抬手,一人抬脚,愣是将父亲抬走了,父亲愤怒的骂着:“老王你个独眼龙,若是我家九伢子出点啥事,老子这辈子跟你不死不休!快放开我,放开我!”

待拉走父亲后,我正准备下墓穴,身后传来一道哭声,我有些疑惑,转过身,就看到母亲正在低声抽泣着,乔伊丝在旁边安慰着。

怎么把母亲给忘了,我轻声喊了一声,‘母亲’,她没有说话,只是在低声抽泣着,我说,“您老别担心,我会没事的,以后还要好好孝顺你们呢!”说着,我冲母亲笑了一个。

母亲停下抽泣,抬头看着我,语气很淡,说:“九伢子,你敢下墓穴,我就从这山坡上滚下去!”

母亲从小给我的印象就是话不多,她对我的关心一直都是无声,记得以前念小学的时候,我跟同学打架了,那一架我没输,我同学也没赢,两人算是个平手,哪里晓得那同学找来他母亲,那也是个凶悍的泼妇,放学的时候在路上拦下我,二话没说就是几个大耳光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回到家里后,我就把这事跟母亲说了,母亲听后,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就让我好好休息,她要出去一趟,大概过了一个半小时,母亲回来了,头发凌乱,身上好几处地方挂了红,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

第二天回到学校,我同学带着她妈又来找我,一看她妈的尊容,我有点吓到了,两只眼睛肿的如牛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手上还打着石膏,对着我就是一番道歉,说啥以后再也不敢打我了。

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直至回到家,听到父亲跟母亲的对话,才知道,母亲为了替我出气,把我同学他妈狠揍了一顿,她自己也因此受了不少伤。

我们家虽然穷,父母给我买不起好的玩具,买不起好的包,更加买不起新衣服,但是,在这个家,我却感觉到家的温暖,不像有些有钱人,钱有了,家的温暖没了,人的感情淡了。

我爱这个家,我深爱着我的父亲、母亲,不愿看到他们受到一点点伤害,母亲的这番威胁,我知道,她是认真的,只要我敢下墓穴,她绝对会从山坡上滚下去。

我愣在原地不敢动,母亲淡淡的声音传过来,“这病我心里清楚,有没有得医,我心里也清楚,看着你们父子俩为了我这病,劳心劳力,我每天晚上趁你父亲睡着了才敢哭,多少次我想过自杀,不给你们父子俩增加负担,可我心里不甘,我想看到你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我想看到我儿子有出息,我更想看到我儿子健健康康地成长,我还想”

说着,母亲那边哭的已经泣不成声,这或许是她卧病在床后的第一次吐露心声,我有着深深地自责,一直只顾着赚钱给母亲买药,却忽略了母亲的心。

我轻步走了过去,一把抱住母亲,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热热的,有些咸,声音有点哽塞的说:“母亲,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儿子将来还要成家立业之时,还需要您来主持大局,您老千万不要有轻生的念头。”说到最后,我哭了,像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自从走进抬棺匠这个行业,我天天吃睡不安,替人抬棺材的时候,怕出现意外得罪死者跟主家,替人主办丧事的时候,怕礼仪让生人中了煞,王庄的时候,又怕救不活王洁,伤了主家的心。

此时的我,抱着母亲,心里特别平静,哭的不止是母亲的轻生念头,还有抬棺匠这一行的辛酸与无奈,人,往往只能看到表面的风光,又有几人能看到背后的努力与付出。除了哭泣,我发现没有任何措施可以拟补眼前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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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迁坟(十九)

顿时,场面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都静静地看着我跟母亲,就连乔伊丝也难得摘掉耳塞,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母亲拍了拍我后背,说:“九伢子,都十八岁了,长大成人了,哭成这样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擦了擦眼泪,抬头打量了周围,他们都看着我,眼神有些怪,我尴尬的笑了笑,想开口,但,不好意思开口。

母亲笑了笑,说:“九伢子,就这样把你爷爷的坟头迁走吧,他老人家应该不会怪罪你,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爷爷就一直念叨着,他去世的时候,嘴里还说着,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亲眼见见他的亲孙子。”。

我愣了愣,说:“那您的病?”

母亲在我脸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说:“在床上躺习惯了,只要你们父子俩不嫌弃我是个累赘,母亲就在床上看着我们家的九伢子成家立业,将来等着抱孙子。”说完,母亲在我头摸了摸。

听着这话,我心里特别酸,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世上有几人看到治病的希望而放弃,绝对没有,若说有的话,那人绝对是‘母亲’,因为,母爱都是无私的,不计代价的无私。

我正沉浸在母爱中,背后传来郭胖子急促的声音,“九哥,不好啦,老秀才要下墓穴了!”

我身子猛地一怔,扭过头就看到老秀才正朝墓穴下滑去,我吼道:“老秀才,不要下去!”说着,我让乔伊丝照看母亲,大步跑了过去。

刚到墓穴旁边,老秀才已经站在坟茔,脸色有些青,可能是墓穴下面的腥臭味太重,他猛地咳嗽了一声,见我来了以后,老秀才抬起头朝我看了看,说:“九伢子,你什么都别说,假如老夫死了,办好老夫的丧事,如果有可能,老夫希望你将玄空盘给老夫当陪葬品,老夫当了一辈子的地仙,吃的是簑衣冷饭、穿的是鹑()衣百结,希望死后能揣个宝贝,也算死而无憾了。”

说完,老秀才也不管我答应没,抬腿就朝棺材内迈了进去,我急了,猛地喊了几声老秀才,他没有理我,我正准备跳下去,郭胖子一把拉住我,吼道:“九哥,老秀才已经下去了,你再跳下去,只是多一个人留下病根!”

我抬手一拳打在郭胖子脸上,怒吼道:“放开我,你TM放开我啊,老秀才占卜说这次迁坟会出大事,你快放开我啊,他会死的,真的会死的啊。”

“九哥,你醒醒!他已经下去了,你下到墓穴也解决不了啊!”郭胖子死死的抱着我,任凭我的拳头打在他身上,死活不松手!

在郭胖子身上打了七八拳,我有些累,双腿一软坐在地面,双眼死死地盯着老秀才,心里不停地祈祷,千万不要出事。

只见,老秀才猫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根拇指大的木棍,在棺材内捣鼓着,时不时传来一声咳嗽声,找了一会儿,老秀才眉头紧锁,抬头朝我看来。

看到他的脸色,我吓了一大跳,他脸色有些恐怖,上面好多青色的东西,一块一块的拇指大小,我喊道:“老秀才,快上来,你脸色变了,再待下去,你真的会死。”

他笑了笑,没有理我,猫着身子继续寻找,用他手中的小木棍勾起一块碎片,看了看,上面全是白色的蛆虫,扔掉,继续寻找。

我再也受不了这一幕,猛地推开郭胖子,来到青玄子面前,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一拳砸在他脸上,怒吼道:“你眼睁睁的看着你恩师跳下墓穴,你TM都不阻止啊,这是我的家事,何须一个外人去送命,就算送,也是我去送啊。”

我之所以打他,就是觉得老秀才下墓穴跟他有关,因为,我们所有人都离墓穴有点远,唯独他站在墓穴旁边,他若要阻止老秀才,肯定就不会发生现在这一幕。

他没有躲,我的拳头实打实的砸在他脸上,他身子晃了晃,说:“恩师吃饭的时候告诉小道,这次迁坟会出大事,他不愿意看到你们任何人出事,便跟我商量了一会,他希望用生命替你们挡下这次劫难,给你一个健康的家庭,在恩师心里,他已经拿你当后人了。”

听完这话,我愣了,原来老秀才参合到迁坟当中,就是为了替我挡灾,眼泪又流了出来,我感觉今天的泪腺特别发达,平常就算遇到再大的事,也不会掉一滴眼泪,今天却掉了好几次。

“你也不需要难过,事情还没结束,恩师不见得就会丧命!”青玄子揉了揉脸颊,双眼死死盯着墓穴,身子有些颤抖,显然,他也很关心老秀才。

我顺着他眼神瞧墓穴内看去,就见到老秀才已经从棺材内爬了出来,正猫着身子在坟茔内寻找,看着年近百岁的老人孤单的身影在坟茔寻找东西,我心里难受至极。

“找到了,找到了!”老秀才欢笑一声,手中举着两块脚踝骨,哈哈大笑,道:“老夫总算找到你了!”

我并没有因为老秀才找到脚踝骨而高兴,相反,我心情跌到了谷底,老秀才的脸,已经称不上是脸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一条一条的青色,再配上那一脸褶子,看上去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最让我揪心的是,他光顾着找骨头,脸上七八条蛆虫蠕动着,他浑然不知。

我一边朝老秀才那个方向跑去,一边朝着郭胖子大喊,“快,过来帮忙,将老秀才拉上来!”

来到老秀才的位置,我们一人拉一只手,奋力朝上把老秀才往上拉,上了年纪的老人,骨头特别碎,轻轻一拉,我就听到‘咔嚓’一声,脱臼的声音。

老秀才吃痛一声,骂骂咧咧,“死胖子,你轻点拉啰,老夫这把骨头哪经得起你这么用力。”

我瞪了郭胖子一眼,这货粗心大意习惯了,不过,他也是心急拉老秀才上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们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将老秀才拉了上来,他顺势倒在地面,大口大口的踹气,嘴里骂道:“这该死的阴气,真他娘的重,害的老夫在下面都不敢大口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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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迁坟(二十)

看着躺在地面的老秀才,我心里特别酸,将他扶起来,问他感觉身体怎么样。

他罢了罢手,深呼一口气,说:“没得多大事,就是面部绷得紧!”

说着,他把两块脚踝骨递给我,继续说:“快包起来,被阳光照着会灼伤你爷爷。”说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我吓了一跳,以为他死了,连忙伸手探了探他鼻子,有气。

接过骨头,我朝老王他们喊了一声,“快,将老秀才送医院!”

这时,父亲沉着脸走了过来,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煽在我脸上,特别疼,他骂道:“九伢子,你看看你造的什么孽,让我下去,你非得拦着,要是老秀才出个啥事,看老子回家不抽死你。”

说完,父亲跟老王他们抬着老秀才就走了,坟头就剩我、郭胖子、青玄子、母亲以及乔伊丝。

我揉了揉脸颊,心里百感交集,什么想法都有,觉得脑子有些乱,青玄子在我肩膀拍了一下,我才回过神来,他说:“把脚踝骨给我!”

我将骨头递给他,眼神瞥了一眼老秀才上来的地方,坟茔的内侧有个拳头大小的洞,里面有一摊积水,没有猜错的话,那两块脚踝骨应该是泡在水里。

“陈八仙你过来看看,这两块骨头上有细微的牙痕!”青玄子朝我喊道。

我走过去一看,骨头上面的牙痕非常细,看这形状,应该是老鼠的牙痕,我问青玄子,“难道是老鼠把骨头刁到那个小洞?”

他点了点头,说:“应该是,不然你爷爷也不会连续几天托梦你们!”

想想也是,祖上有人在阴间过的不好,一般都会托梦给后人,而爷爷托梦给我们,应该是他坟头实在住不下去了,再加上两块脚踝骨被老鼠叼走,他才会这么急着迁坟吧!

我们忙碌了一会,青玄子在那两块脚踝骨洒了一些无根水,掀开黑布把骨头放在该放的位置,整副人体骨架呈现在我们面前。

随后,青玄子席地而坐,在棺材旁边念了一些经文,又做了一些道事,封棺、铆入铆钉,又在棺材的前后两端钉上一块红布。

我问他钉红布干吗?他说,迁坟并不算的白喜事,也算的上是红喜事,钉两块红布一是挂点喜,图个吉利,二是迁坟的阴气重,抬棺材的时候容易招来孤魂野鬼,有红布在上面,能镇住周围的孤魂野鬼。

我们把新棺材完全弄好后,父亲跟老王他们沉着脸回来了,他们面色有些不对,我就问他们,老秀才怎么了。

老王看了我一眼,说:“老秀才不肯去医院,他怕死在医院不能入堂屋,我们叫了乡下的蹩脚医生,正在给老秀才打点滴,看情况,活不了多久。”

听着这话,我双腿一软,无力的跪在地面,啥话也没说,心里一直在自责,当初不该犹豫,应该立马跳下墓穴,这样谁也不会出事了。

“九伢子,你别自责了,老秀才说,这是他的劫难,阳寿到了尽头,跟你没啥关系。”老王走过来,拉起我安慰道。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始终是我们家迁坟,才让老秀才变成这样,不单我一个人心里自责,在场的人兴致都不是很高,场面有些沉重。

但是,迁坟还得继续,无奈之下,我强撑着笑脸,给青玄子递了一个红包,又给在场的人,派了一轮烟。

大概过了三分钟的样子,青玄子找来一根萝卜、九枚铜钱,放入坟茔,在坟头上面推了一些泥土盖在上面。然后又倒了一些汽油在棺材上面,点火焚烧,待焚烧完后,八仙们将墓穴填平,青玄子站在上面念了一些经文,让我跟父亲跪在旁边。

做完这一切,我给八仙们一人发了一个红包,填旧坟的红包是整场礼仪中,最重的一个红包,我在里面塞了24块钱,算个全孝吧,一般的红包都是12块钱。

我们休息了一会儿,待体力恢复的差不多,青玄子让郎高点燃鞭炮,准备起驾,他走到棺材前端,一手持哭丧棒,一手持辟邪铃,嘴里念着一些听不懂的咒语。

八仙们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两两搭肩,将棺材缓缓抬起,徐徐前行,我和父亲跟在棺材旁边,乔伊丝背着母亲走在我们后面,每走上一段路,我跟父亲就要加快脚步走到棺材前头,然后跪在地面,不能抬头,等待棺材从我们身边经过后,我们才能抬头起身。

本来母亲也要跪迎爷爷的棺材,说是爷爷生前待她不错,不能失了礼仪,但是,考虑到母亲腿脚不便,我跟乔伊丝商量了一会,让她替母亲,她先是红着脸说,这样不好吧!后来想了想,也不知道咋回事,她就同意了,不过,由于背后背着母亲,乔伊丝也没真的跪下去,只是弯腰示礼仪。

爷爷的新坟在我们村的坟场,距离并不是多远,爬过小山坡再过几条田坎就到了,一路上八仙们抬的挺稳当,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就连一旁放鞭炮的郎高,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好顺,棺材连空腾都没打一个。

抬到坟场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我跟父亲跪的双脚有些麻木不说,额头隐隐有些血渍,做孝子孝孙就是这样,在礼仪方面要让先人满意。

我跟父亲俩人,一人给八仙递红包,一人给八仙派烟,按照道理来说,这个红包不应该包,因为抬棺材本来就是按照工资算的,不在礼仪内。

但是,我考虑是二次葬,或多或少有些晦气,红包这东西放在平日或许没啥用,在这二次葬却有些用,主要是红能冲喜,再说白点,就是让八仙沾点喜,去去晦气。

红包一出手,无论里面装多少钱,都是主家的心意,八仙们都会笑眯眯的接受,当然,有一些八仙若是看着红包装的钱少,肯定会发飙,这种事情不好说,毕竟,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嘛!都是按照各人的性子来。

不过,跟着我的这些八仙,虽然家里穷了一些,但,骨子里并不贪财,主家给多少都会收着,不会故意刁难主家,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我们这伙八仙的收入没有刘凯那伙八仙的多。

第九十四章 迁坟(二十一)

八仙们接过红包朝我们拱了拱手,又说了一大堆吉祥的话,然后就在地头抽闷烟,等着青玄子做完道事,下葬。

作为孝子孝孙没得八仙那般清闲,下葬前有许多事情要做,我先把母亲安排在棺材旁边,跟父亲一起来到青玄子旁边,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弄。

他想了想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用手指着墓穴,说,“这块地的风水不错,挖出来的都是黄泥,连石子都没几块,恐怕你们村子最好的坟地就是这一块,可见恩师对你真不赖啊,居然没把这块地留给他自己。”

说着,青玄子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说:“陈八仙,你爷爷埋在这里,对你将来可是极有好处,恩师找这块地方应该花了不少心思,希望你别寒了恩师的心。”

我愣了愣,他这话啥意思?想了一会儿,我猜测他话里意思应该是指玄空盘,他是担心我不舍得将玄空盘放入棺材给老秀才陪葬。

我朝他拱了拱手,说:“道长的担心多余了,虽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抬棺匠,但,从未食言过,我既然答应老秀才,自然会恪守诺言,别说是玄空盘,纵使用千万黄金给老秀才陪葬,我陈九眉头也不会眨一下。”

这是我的心里话,我这人就这样,只要承诺别人的事,我绝对会努力去完全,对我而言,人活一世,信用最重要,更何况我们抬棺匠这一行,若无半点信用,谁敢请我?

青玄子朝我抱拳,歉意的笑了笑,也没继续说什么,就朝墓穴内撒下五谷杂粮,做完这些后,他愣了愣神,从八卦袋中掏出十八张黄纸,比我们平常用的黄纸要大一些,黄一些,隐隐约约有些冥香味,一看就知道那玩意挺贵。

随后又掏出一枚方口的铜钱,上面刻着‘乾隆通宝’,表面看上去挺光滑,在晚霞的照耀下有些反光,紧接着又掏出一根小拇指粗的红线,那红线好生奇怪,好似无数条小线交缠而成,定晴瞧去,又是一条整体的线,看不出半点交缠的痕迹。

他拿红线在铜钱上打了一个结,然后掏出一道符箓点燃,在铜钱上烧了一会儿,嘴里念了一些咒语,奇怪的是,那红线好似不怕火,在符箓的烘烤下,就连一丝黑边都没起。

更奇怪的是,青玄子念完咒语后,额头上竟然冒出一些细微的汗水,就念几句咒语绝对不至于冒汗,太不正常了。

念完咒语后,他用食指戳穿十八张黄纸,将红线从中间穿了过去,又拿出一枚跟先前一样的铜钱,穿过红线,打上一个活结,用力一拉,两枚铜钱紧紧地贴着黄纸,没有半点痕迹。

我有些奇怪,农村的墓穴一般严禁放一些铜器,大多都是放瓷器,可这青玄子竟然往爷爷墓穴放这玩意,莫非要害我们家?

我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长,这下葬的事情,我也懂一些,您老铜钱在我爷爷墓穴恐怕不好吧?”

他笑了笑,说:“单放铜钱肯定不行,小道这上面不但有铜钱还有红线跟黄纸,黄纸代表事业,红线代表婚姻,铜钱代表锁,小道用铜钱锁住事业与婚姻,目的就是让坟头的气场,能更好的窜入棺材,再用棺材压在黄纸上面,以此来保证陈老爷子后人的事业与婚姻。”

听完这话,我惊讶的有些说不话来,葬经上有句话这样说的,人受体于父母,本骸得气,遗体收荫,父母子孙,本同一气,互相感召,如受鬼福,地因人而异,人因地而变。

倘若真如青玄子所说的一般,他手中那铜钱可有大作用了,它能将这块墓穴的风水长期锁定在下葬之时,不用担心爷爷尸骨风化或者发生某些意外而影响坟头的气场,更不用担心地脉变动等因素给后人带来一些不好的气运。

那么问题就来了,一般的道士,替主家主持下葬仪式的时候,绝对不可能整这么一个东西,正所谓,有得必有失,能将风水长期锁定下来,道士本身也要付出不少代价,毕竟这事有违自然界的规律。

我疑惑的看着青玄子,问:“道长,我们家跟您的关系没到这地步吧?”

他苦笑一声,说:“这是恩师的吩咐,先前那番话也是恩师让小道试探,假如你愿意把玄空盘给他陪葬,恩师恳请小道在墓穴里放下‘啰锁’,假如你的回答不能让小道满意,就按照一般的下葬来办,墓地不错,但过几十年就会变成普通地,也算报答你替他举办丧事。”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小道跟在恩师身边半年,他的一些想法真是让人难以琢磨,不过,既然恩师肯降下身份来恳请小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小道自然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道长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问。

“五年阳寿!”青玄子淡淡地说,好似这五年阳寿,他丝毫不在意一般。

我刚准备说话,一旁的父亲,拉住我就往地下跪,说:“九伢子还不快感谢道长。”

“你们这是干嘛,赶紧起来,要谢去谢谢恩师,小道只是奉人旨办人事,不值得你们这么一跪!”青玄子连忙将我们拉起来,看了看天色,说:“快黑了,准备下葬吧!”

我们也没再说什么感谢的话,有些东西嘴上说说也没用,我把青玄子这份人情记在心里,虽说墓地风水这东西被传的沸沸扬扬,对后人有多大影响,但是,我还是信奉一句话,三分天注定,七分靠自己,假如自己不努力,祖辈给你再多福荫,又有何用?

随后,青玄子将手中的‘啰锁’扔在墓穴的正中央,嘴里念了几句咒语,左脚在地面猛地跺了一下,说来也怪,就他这么一跺脚,我就感觉坟场的气氛比先前好了很多,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人依旧那些人,没多一样,没少一样,唯独,这感觉却变了,有些东西就是那么玄乎,并不是三言两句能解释清楚。

第九十五章 迁坟(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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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子弄好‘锁’后,我给他递了一个红包,里面装了三千块钱,他接过红包捏了捏,还了回来,说:“陈八仙,我们也算半个同行,礼仪方面都懂,你要是觉得小道还行,就把这红包收回去。”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是我肤浅了!”说着,我收回红包,从兜里掏出另外一个红包,里面装了二十四块钱,这次他没有拒绝,欣然收下,又说了几句吉祥话。

有人肯定会问,你兜里哪来那么多红包。还真别说,办这种事,兜里就真有这么多红包,只要前来帮忙的,这红包是少不了的,所以,一般兜里都会装上很多红包,有些有钱人更干脆,身上背着一个包,里面不装别的东西,就装红包。像红喜事,主家也会背个包,不过,他那包是用来别人的钱。

接下来的下葬,我跟父亲一直跪在墓穴旁边,乔伊丝背着母亲站在我们身后,郎高在一旁点燃一组鞭炮,按正常人家来说,下葬要热闹,礼花之类的东西必不可少,但,我们家比较穷买不起那高消品,响几十下就是几十块钱,太贵了。

鞭炮响的第一声后,八仙们将棺材抬起,缓缓地向墓穴移了过去,青玄子在一旁念词:“这块宝地不一般,姜子牙说龙门地,诸葛亮说卧龙滩,袁天罡说聚财穴,李淳风说福寿泉,这块宝地我说更非凡,龙门地,卧龙滩,聚财穴,福寿泉,准有真龙在里边,陈老爷子入了真龙头,祖祖辈辈出王侯。入土入在真龙腰,祖祖辈分辈出荣豪,入土入在真龙尾,祖祖辈辈出王位,入土入在真龙腿,祖辈做官清如水,入土入得偏,文武门君在两边,前辈是贵人,后辈出状元,大吉大利大发财,世世代代永安康。”

这段话,青玄子念得特别慢,要配合八仙抬棺落土的进度,棺材落入墓穴的那一下,这段词要刚好念完,不能快一秒,也不能慢一秒,若是出现一些偏差,据说会闹怪事,好在八仙们跟青玄子搭配的挺好,并没有出现差错。

放入墓穴后,我跟父亲捧了一捧泥土丢进去,盖土、堆坟,放祭石,我们家没多少余粮,立碑这事只要往后拖,随后,我跟父亲俩人把坟头周围的一些杂草清理的干干净净,又在爷爷坟头插上三柱清香,烧了一些黄纸,周围的一些坟头也一一插上三柱清香,在每个坟头说了一些好话,大致意思是,看在同村人的份上,照顾下我爷爷。

整理好所有的事情,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郎高再次点燃一组鞭炮,算是给迁坟画上一个句号,迁完坟后,我们匆匆收拾一些东西就回村。

我本来打算留青玄子在家吃顿晚饭,顺便结算工资,他说,他有些事情要忙,我也没没有继续留他,在回村的路上就跟他把工资结了。他临走的时候,再次提醒我明年开春的时候,一起去曲阳,我答应下来了。

回到家里,父亲去热饭菜请八仙们吃一顿感恩饭,我带着郭胖子直奔老王家,刚进老秀才家,就见他坐在床头,神色略显疲惫,脸色还是先前那般,很恐怖。

他见我们进来后,笑了笑,示意我到他床边去,他的语气很慢,说:“九伢子,是不是觉得你爷爷后面的迁坟很顺利?”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疑惑,本以为爷爷这次迁坟肯定会遇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事,哪里晓得后面的事情变得异常顺利,就问他,“怎么回事?”

他猛地咳嗽了几声,一手扶着床架,一手搭在我肩头,说:“刚才打完点滴,老夫又为你家的迁坟占卜一次,这次占卜出来的非常顺利,老夫若没猜错,原因有三,一是你有鸿运压身,二是,老夫用命抵消起棺那一劫,这三,恐怕跟李庄那次丧事有关。”

说句心里话,我潜意识中害怕提到李庄那次丧事,但,再次被提及,我还是立马就问他:“是不是那种命!”

“对,老夫现在时日不多了,趁临死之际,斗胆将那种命说出来,你以后在抬棺材过程中多注意一番。”说完,老秀才又咳嗽起来,让我点燃一根烟给他提神,我也没想那么多,点燃一支给他。

“老秀才,那种命不能乱说,您老好生休息别提那种命。就算上次主持那种命的丧事,种下不好的因缘,明年开春去了曲阳,我找蒋爷问问,以他的见识应该知道。”我看老秀才靠在床头好似很不舒服,便将他身子移了移,让他靠在我怀里。

他深吸一口烟,咳嗽一声,说:“九伢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那种命俗称‘三元斗转命’,拥有这种命格的人,对本人没什么伤害,对办理丧事的人却会留下致命的祸端。”

不待老秀才继续往下说,我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说:“别往下说了,这些我心里都懂,您老再往下说,就会触到那种命。”

他伸手用力的掰了掰我的手,猛地摇头,发出很沉重的声音,我大致分析出来的意思是,“九伢子,你再不松开手,老夫死不瞑目。”

一个年近百旬,说出‘死不瞑目’这四个字,若是没能满足他的心愿,死后,这口气就会变成煞气,我付不起这个责任,只得悻悻地松开手掌,任凭他继续说下去,“所谓三元就是人的一生,刚出生时为吉、人到中年为凶、寿归正寝时为吉,这三种是每个人固有的运势,被称为大三元,再按照每个年龄段来分,以十岁为分界点,中间再分凶吉,被称为小三元。三元斗转命,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无论生死都需配上戊午二字,这种命的重点在这个转字,拥有这种命格的人一旦死亡,这吉、凶、吉大三元就会转到办丧人身上,算是自然界的一种嫁接,凶吉也会跟着变位,由原本的吉、凶、吉变成凶、吉、凶转到你身上。”

ps:快三十岁的老男人了,总算要结婚了,婚期定在月底,终于不要过光棍节啦!好想得瑟一下。另外,大家在评的评论,小九都有看到,真心感谢大家的支持,小九无以为报,只能尽最大的能力去码字,11点还有一章,明天四章,因婚期将至,小九需要存点稿,望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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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双生花(替小明加更)

老秀才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显得异常虚弱,靠在我怀里努力吸了几口气,继续说:“你上次将在王庄遇到的事情告诉老夫,老夫就知道你遇到的是凶,万幸的是你得到那户主家祖先的庇佑,最终化掉你的太岁煞,度过一凶。”

听到这里,我后背冒出一阵冷汗,本以为在王庄已经化掉那种命带来的负面运势,没想到仅仅是过了一劫,我问老秀才,“那后面的呢?”

“咳…咳…咳”老秀才不停地咳嗽几声,说:“今天迁坟后面能这么顺利,就是因为三元斗转命的吉字,影响到坟头的气场,原本这个吉字能影响到整场迁坟,奈何你爷爷墓穴的阴气太重,单凭吉字是过不了那个劫难,所以,老夫才会跳下去。”

“您…您的恩情这么重,小九拿什么回报您啊?”我哽塞着说。

忽然,老秀才的四肢猛地抖了一下,他声音变得虚弱无比,嘴里的呼吸越来越弱,伸手指着门口的位置,断断续续的说:“九伢子,老夫看到你爷爷,我父亲、母亲,他们都站在门口等老夫,老夫…不行了,记得将玄空盘放入老夫的……”

说完,老秀才的手啪嗒一声垂在床沿边,他身子斜靠在我怀里,我低头看了看他的脸,面带微笑,双眼紧闭,已经没了呼吸。

“老秀才!”这一切太突然了,刚才还在说三元斗转命,一下子就没了,我眼泪吧唧吧唧的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掉在老秀才脸上,说来也有些奇怪,我眼泪掉下去的位置,上面的青色就会淡一些,这,或许是爷爷显灵了吧!

上天对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剥夺了老秀才生儿育女的权利,却让老秀才死在我怀里,也算得上是有人送终,不至于死在房间,直到尸体发臭才被人发觉,至少他有了送终的‘后人’,有了送他下葬的‘后人’。

随后的三天时间里,我找郭胖子的父亲借了五万,又在其他八仙哪里借了一些钱,加起来大概借了八万多块钱,替老秀才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

就这葬礼,不说盖过全镇,至少在我们附近几个村子,老秀才的葬礼算的上是最豪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村子附近的人,一提到老秀才,都会说一声,太不可思议了,活着像个乞丐,死后却有如此声势的葬礼。

替老秀才封棺的时候,我不但将玄空盘放入他的棺材,就连六丁六甲葬经篇的原件,也一并放入棺材内,算是对老秀才的补偿吧。毕竟,他的心愿就是揣着宝贝下葬,而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两样。

送老秀才下葬前的那顿早饭,那场面就算到了现在,我依然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早上至少来了近千人,不为别的,就图一团核桃大的米饭,都说老秀才长寿,吃了他的早饭自己也能长寿,虽然没啥科学依据,但这事,是我们那边的习俗,也算图个吉利吧!

办完老秀才的丧事后,我背负八万的巨债,对原本就一贫如洗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好在父母比较支持我的决定,他们说,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后来,为了祭奠老秀才,我在我家神坛上,做了一块牌位,上面写着,恩师老秀才之灵位,原本想写上老秀才的名字,问遍村内所有人,就知道他姓陈,本名居然没人记得了。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家悲伤了很长一段时间,七天后,替老秀才送完最后一次火把,算是彻彻底底的搞完这场丧事,值得一提的是,老秀才的丧事,平风浪静,就连半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至于母亲的病,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美好,双腿依旧非常疼痛、臃肿,好在能偶尔动弹一些,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说明迁完爷爷的坟,对她的病的确有些好处,不得不说一句,风水这东西,能影响到人的运势、健康,只是影响力没有想象中那般大,最终需要的还是靠自身的努力。

在家休息了一晚上,将身体的疲乏感驱除的差不多,第二天一大清早跟父母吃了一个早饭,准备去二中看看我的初恋程小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心里隐约感觉这次出门的时间会很久,就对父母说,让他们在家好好照顾自己,还债的事我来想办法,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在外面不要干违法的事,遇事把脾气放缓一些,不要因为一时闯下祸事。

听着这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郭胖子把我跟程小程的事告诉父母了,我心中有些火,谁希望自己的丑事被父母知道?这货居然告密,想到他也是关心我,这次我大发慈悲的没有踹他屁股,只是拿烧红的火钳在他屁股烫了一下,比起踹他屁股,用烧红的火钳烫,真心觉得很慈悲了。

早餐过后,父亲好似知道我这次出门的时间很久,便送我到村口,给我和郭胖子一人塞了四个熟鸡蛋,让我们在路上肚子饿的时候,充饥。又提了三十个鸡蛋,让我当营养品送给程小程,毕竟曾经恋过一场。

说句实在话,在我们农村,鸡蛋是最体面的东西,就算到了现在,鸡蛋依旧是最体面的东西,亲人离家外出打工,留守在家的老人都会煮上几个熟鸡蛋塞在游子的包裹里。

这些鸡蛋,没有燕窝营养,也没有鱼翅美味,更没有鲍鱼那么上档次,但,在我们农村,这些鸡蛋的另一层意思远远不是那些奢饰品能比拟的,因为,这里面包涵了亲人的关心、体贴以及那股浓烈的思念。

郭胖子马大哈习惯了,接过鸡蛋,在头上敲了一下,剥开鸡蛋壳就往嘴里塞了进去,一边咀嚼着,一边说:“叔叔,你放心,我替您看着九哥,他要是敢做违法的事,我替您削他。”

父亲笑骂了一声,“小胖子,少吃点,再胖下去,以后娶媳妇都成问题了。”

“叔叔,您这样说就不对了,看相的都说我有福相,将来娶了哪个姑娘,是那姑娘的福气。”郭胖子用力地咽下鸡蛋,笑嘻嘻的说道。

父亲跟郭胖子随意的扯了几句,将头瞥向我,问:“九伢子,乔姑娘今天一大早起床了,还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你不带她去二中?”

第九十七章 双生花(二)

父亲说的这些我都看到了,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说句实在话,倘若程小程跟正常人一样,我会带着乔伊丝去看看,男人嘛,心理差不多,都想带着美女在前女友面前得瑟一番,再在对方面前说上一句,‘看,当初你甩了我多瞎眼,现在我找着比你更好的女人了。’我才十八岁,不是圣人,自然也有这种心态。

但,考虑到程小程已经疯了,我不可能带着乔伊丝过去,万一刺激到她,那不成了猪狗不如的畜生吗?所以,我对父亲摇了摇头,说:“不带她去了,她要是不想离开,就继续住在我们家吧!”

刚说完这话,我就看到乔伊丝走了过来,她今天穿的很特别,一袭白色长衫,长发披肩,再配上她那妖艳般的面孔,是个男人看着都会有些心动。

我尴尬的冲她笑了笑,喊了一声,乔伊丝。她罢了罢手,说:“什么都别讲了,路上注意安全。”说着,她扭头瞪了郭胖子一眼,吓得那货退了好几步,继续说:“死胖子,九爷少根头发,你那张脸就别要了。”

“我滴个亲姐呐,您眼神太好了吧,九哥少根头发您都知道?”郭胖子惊呼一声说。

乔伊丝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没有说话。

被她这么一盯,我浑身有些不舒服,也不敢开口说话,主要是怕挨揍。顿时,场面冷了下来,一直持续了十几秒钟,父亲开口说话了,他说:“九伢子,早点回来!”

我点了点头,这种场面不愿待太久,转身带着郭胖子朝大马路奔去。路上,郭胖子问我,“九哥,我承认您长的比我好看那么一点点,为何乔伊丝那泼妇居然会看上你?太不可思议了吧?”

“滚犊子,你哪只眼睛见到她看上我了?”我笑骂一声,心理却在想,或许大家都误会了,乔伊丝只是拿我当亲人,就我这职业,能有姑娘看上眼就不错了。那乔伊丝长的跟花儿似得,能看上我?简直就是笑话,人嘛!贵在自知,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从坳子村到二中,路途挺远,先坐摩托车到镇子上,再坐三个小时的大巴到县里,再转一趟公交车,才能到达目的地。

我们农村人去县里念个高中着实不容易,念书那会我一个学期只有暑假寒假的时候,才回家,主要是这车费太贵,一来一回得花70来块钱,不舍得。

我跟郭胖子找一俩摩托车坐到镇子上,我顺便去了一趟墓碑店,上次阿大替我报仇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他,手头没啥多余的钱,就把送程小程的30几个鸡蛋送给阿大他们了,对他们表示一番感谢,阿大说:“陈八仙,客气的话,你也别讲了,我有个亲戚快死了,到时候希望你带人帮忙抬棺,我本地的那些八仙一心只想要钱。”

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留下电话号码给他,就说:“需要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随叫随到。”

从墓碑店出来后,郭胖子抱着我就在我脸上嘴了一下,激动的说:“九哥,你就是我的偶像,太爱你了,没想到刘凯那杂种真是你叫人打的。”

我一把捂住郭胖子的嘴,恨不得煽他几个耳光,玛德,十八岁还跟小孩子似得,有些后悔让他知道真相,就说,“玛德,小声点,你想我死啊!被刘凯的人听到,我特么又要去医院了。”

“是,是,九哥教训的是,这几天我一直在打天哥电话,还指望天哥那土豪替我报仇,可他电话一直打不通,没想到,九哥已经替我报仇了。”郭胖子压低声音,兴奋的说。

我们这些80后,在那时候看古惑仔看的入迷,一直膜拜着郑伊健扮演的陈浩南,骨子里有些暴力倾向,而郭胖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对暴力热衷的要死,奈何平时有些怕事,这种倾向一直就压在心理。

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多说,就问他,陈天男的电话还打不通?他说,打不通。我也想没想那么多,应该是他父母把他给管制了,毕竟,生那么一个儿子也够父母头疼。

随后,我们搭上去衡南县的大巴,刚上车,郭胖子尖叫一声,立马向最后的一个座位坐了下去,我抬头一看,这货旁边坐着一名少妇,长相挺不错,瓜子脸,眉清目秀,化着淡淡的妆,胸口露出一条深沟,手里抱着一岁大的小女孩。

我鄙视的看了郭胖子一眼,玛德,这货的节操哪去了,人孩子都这么大了,还特么打她主意,真特么色到家了,我苦笑一声,也懒得管他,走到他另外一侧坐了下去,等待大巴启动。

我们那边的大巴不像城里那么准时,车内坐满人司机才会开车,因为不是赶集日,去县里的人很少,我们等了大概2个小时,车内才坐满人,汽车徐徐启动。

在等人的这段时间内,郭胖子下了一趟车,说是买东西,我也没在意,待我知道的时候,好想抽他。

汽车刚启动的时候,郭胖子还是挺‘老实’,假装睡着,但,身子却往少妇那边靠去,我特么真后悔跟他坐一起,太丢人了。

骂了他几声,我微微闭着眼睛,打算眯一会儿,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老秀才临终前那番话,他说我已经过了大三元中的两劫,还剩第三劫,上次的凶被王洁祖上化掉,吉字佑我们家迁坟非常顺利,只是,这最后一个凶字又该怎样度过去?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耳边一道小孩的哭泣声,很大,震得耳朵有些生疼。我睁开眼就看到小女孩朝着我这个方向卖力的哭泣,声音很是伤心,好似被人抢了她心爱的玩具。

我正准备制止小女孩的哭泣声,就看到郭胖子伸手捅了捅那少妇,说:“姐,你看这女娃哭的多凶啊,想必是饿了,你就喂点奶水吧,哭哑了嗓子,以后这小女孩可就废了。”

额?郭胖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好心?我心头有些疑惑,朝郭胖子瞥了一眼,就这么一眼,我特么何止想抽他,简直想踹死他。

第九十八章 双生花(三)

就是瞥了那么一眼,我看到郭胖子左手拿着一瓶牛奶,朝那小女孩晃动,诱惑着小女孩。

玛德,跟这么无耻的人做朋友,我特么真想找个地洞钻了进去,太丢人现眼,更加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少妇对郭胖子说了一声‘谢谢’后,竟然…竟然,将衣服掀开,露出36D的那啥开始哺乳。

郭胖子用手捅了捅我,轻声说:“九哥,兄弟对你不错吧,知道你喜欢这玩意,我特意下车买了一瓶牛奶,为的就是眼前这一幕!”说着,这货口水流了出来,双眼死死地盯着少妇那啥。

我特么不想跟他说话,将头扭到一边去,心里想的是见到程小程该怎么说,怎么做。本来父亲让我提30个鸡蛋给她,我之所以会送给阿大,原因在于,那鸡蛋就算送过去,估计也会被她妈砸个稀巴烂,她妈太势利眼了。

记得念书那会,我两个月没吃早餐,省了一百来块钱,给程小程买了一条银项链,她本人倒是挺喜欢的,她妈一听是我送的,麻痹,当着我的面,将那项链扯下来,扔在地头踩了几脚,再用棍子叼起来放进垃圾桶。

当时的那个心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是一个字苦。要是她妈看到我给程小程送鸡蛋,我估摸着连房门都进不了,就会赶了出去,社会就是这么残酷,只认钱,不认人。

坐在大巴上摇摇欲睡,路上有点塞车,大概坐了三个多小时的大巴,总算到了县里,我和郭胖子下了大巴,这货就算下了车,双眼仍旧时不时回过头寻找那少妇的身影。

“九哥,那少妇的那啥真大,我发誓,以后一定要找个大mimi做老婆。”郭胖子猥琐的说。

“张媛媛的不大,你还追?”我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朝公交站走去,心情有些沉重。

郭胖子追了上来,一手搭在我肩膀上,一改刚才那股‘色’劲,说:“九哥,程小程那种绿茶女表,连裤裆二指大的地方都管不住,你还去看她干吗?别说疯了,就算死了,我都想去踩两脚。”

有些东西是不能被别人践踏,哪怕程小程已经是前女友,我也不允许别人去肆意辱骂她,我有些生气,没有搭理郭胖子,若不是知道他的性子,我想我可能会跟他绝交。

郭胖子好像知道我情绪,没再说程小程的事,一把拉住我,说“九哥,你闻闻你身上的味道,再看看你身上的衣物,你觉得你这样去,她妈那么势利眼会让农村人进门?”

我有些火了,冲着郭胖子吼道:“农村人咋了,农村人不是人?农村人就不能进县城了?你要是嫌弃我陈九是个农村人,郭胖子,你给老子滚远点,老子没你这号兄弟。”

“九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身上有股很淡的死人味,她妈闻到这股味道,你连家门都进不了。”郭胖子解释一声,愣了愣,说:“要不,先去我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喷点香水再去?这样看上去也体面一些,毕竟,县城的人都讲究穿扮。”

我愣在原地没有说话,在自己身上打量了一下,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衣,黑色的裤子看上去还算皎洁,可大腿的位置被烟火烫了几个小洞,脚下的帆布鞋,虽然洗了很久,依旧洗不掉乡下的黄泥巴,有点泛黄。

“九哥,你来县里是看程小程,不想没见着人就被赶出去吧?”郭胖子在一旁劝道。

在县城念了2年高中,对县里的习俗我多多少少懂一些,他们宁愿下顿没钱吃饭,也会给自己买上一套好衣衫,口袋里面装上一包好烟,好面子,没得我们农村人实在,宁可穿的差点,也要把肚子填饱。

既然来了这县城,只好随俗,我点了点头,跟郭胖子先去趟他家,换些衣物吧!有句话说的挺好,人生就像弓虽女干,反抗不了,只能学着去接受,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只能选择接受,用自己最好的一面去看程小程,不然,恐怕正如郭胖子所说,连她家大门都进不了。

我们坐了三十分钟的公交车,到了郭胖子家,我念书那会经常来他家,所以熟悉得狠,进门后,他父母都出去上班了,我直奔洗手间,洗个澡,为了祛除我身上那股死人的味道,光沐浴乳我就摸了三次,但,还是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死人味。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走进那一行,身上就会留着那一行的气味,就如民工的汗臭味,油漆工的油漆味,我作为一名抬棺匠身上有死人味,都是同一个道理。

但,为了见到程小程,我还是接受郭胖子的建议,在身上洒了一些香水。至于衣物,郭胖子拿他爸穿过的给我换,我没同意,还是穿着自己那套,为了所谓的‘爱情’有些事情我可以去改变,有些事情,却是不能改变。就如这衣物,我是农村人那就是农村人,穿的再好,骨子里依旧是农村人,一旦穿上郭胖子他爸的衣服,反倒会弄巧成拙,穿的不伦不类,更重要的是,穿在身上也不会舒服。

弄好一切后,我问郭胖子要不要一起去,他说,不想看到仇人,我没多说什么,匆匆出了他家门口,直奔程小程的家。

郭胖子的家就二中附近,程小程的家也在二中附近,只不过,他俩的家,一个在东边,一边在西边,中间隔的距离有些远。

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到了程小程家的小区门口,我心情挺忐忑,进还是不进,这两个选择在我脑子一直徘徊着,人就是这样,在真正要面临的时候,就会出现这么一种选择难的情绪,我有些想要逃避,不知道怎样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幕,假如她妈不让我进家门,我该怎么做?假如程小程zhen的疯了,我该怎么做?

在小区门口我徘徊了接近一个小时,直到天快黑了下来,我才鼓起走了进去,刚迈出第一步,小区的保安将我拦了下来,问我哪里人,叫什么名字,父母干吗的,来这找谁,住几号楼,哪间房,做什么工作。

这些问题我哪能回答上来,很悲催的被保安拦在小区门口不准进,怀疑我是进去行窃的,好在这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我的视野。

第九十九章 双生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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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晴瞧去,那道熟悉的身影是朱开元,程小程的现任男友。更多精彩请访问他长相很清秀,一身牌子衣服,上面有三个数字,右上角有个度的符号。

以前听郭胖子说,那牌子衣服好几百一套,贼拉贵,我们农村人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就买一套衣服,宁可拿着这个钱给孩子买些猪肉补身子。

他径直从我旁边走过,好似没看到我,我有些急了,能不能进去就指望他,也顾不上他抢走我的初恋,喊了一声,“朱开元!”

他扭过身,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不确定地问道:“你是陈九?”

我点了点头,说:“听说程小程疯了,我想进去看看她,保安不让进,你能不能带我进去?”说着,我掏出烟给他递了过去。

他的动作让我有些想不到,一把我打掉我递过的烟,抬手就是一拳砸在我脸上,紧接着又是一脚踹在肚子上,特别疼,我猛地退了几步,他依旧没有放过我,上前又是一脚踹了过来,嘴里愤怒的吼着,“陈九,你个王八羔子总算出来了,这一切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个王八羔子突然消失,小程就不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他妈还有脸来这里。”

说着,又是几拳砸在我身上,我本来想还手,但是听到他的话我愣了,程小程疯了跟我有啥关系?不是因为失恋想自杀,后来疯了吗?

他或许打的累了,停下拳头,喘着粗气骂我,“陈九你个混蛋,这几个月死哪里去了?”

我揉了揉肚子,说:“家里没钱,供不起我上学,便缀学在家抬棺材。”

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朱开元站起身,抬手一拳砸在我肚子,怒骂道:“你他妈宁可在家抬棺材,也不来二程!”

玛德,泥人也有三分火,被他一拳砸下来,我感觉肠胃都快翻了出来,顾不上心头的疑惑,捏紧拳头,照着他肚子就砸了过去。

眼瞧我们俩就要掐起来了,保安走了过来,骂道:“你们俩个死伢子,要打架去别的地方打,莫在这里挡着路,再不走,老子就报警了。”

听着这话,我们俩停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朱开元瞥了一眼保安,没说话,拿出一串钥匙,在小区门口的感应器上,摁了一下,就准备进去。

我立马翻起身,‘嗖’的一声,顺着他的脚步就进入小区,那保安刚想说什么,朱开元罢了罢手,说:“我同学来这找我的。”

我在小区内打量了一会,面积挺大的,得有好几百亩地,一栋栋房子老高了,房子下面种满花花草草,让整栋房子房子看上去宛如被花草支撑起来一般,看的我眼花撩乱,念那会,一直无缘进入这小区,只能在小区门口徘徊一会,现在进入这里,给我的感觉就七个字,‘高端大气上档次’。

最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小区的风水布局,每栋房子的顶头都有四个非常尖锐的水泥锥,分别朝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以前不懂风水知识,只是觉得那玩意挺好看。

现在给我的感觉就不一般了,就这简单的四个水泥锥,在风水学上被称为,‘四煞阵’,往大了说,能镇压一切妖魔鬼怪,往小了说,能辟邪。

我又朝整个小区看了看,发现,每栋房子的坐向也是按照八卦图形来搭配,中心位置是游泳池,利用水来凝聚整座小区的财气。

这下,我心里有些疑惑了,又是聚财,又是辟邪,这情况有些不对吖。按照房屋风水来说,一般情况都是以聚财镇宅为主,像辟邪用的‘四煞阵’很少出现在房屋建筑上。

除非,这小区在施工过程中,曾有人员伤亡,而且绝对不止一个几个那么简单,至少得两位数,不然,开发商不会在同一个小区布下两个风水阵。

不过,开发商为什么布下两个风水阵跟我没啥关系,毕竟,哪座豪华小区竣工,没死几个人?不过是隐瞒下来罢了,逝者已死,开发商要么跟家属私了,要么就威胁家属不敢曝光,哪个开发商会缺钱?最终还是人命抵不过一摞摞钞票。

朱开元见我愣在那,以为我没见过这么高档的小区,轻轻推了我一把,语气并不是很好,“别看了,你来这里到底想干嘛?”

“看看程小程,看完就走!”看了小区的风水阵,我心情低落了不少,人命抵不过钱财,或许就是我跟她的差距。

“你他妈还要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朱开元愤怒的看着我。

“知道什么?”我疑惑的问,来这里看程小程只是出于关心,看一眼就打算走的,毕竟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

“玛德,老子是临时工,懂了没?程小程请的临时工!我特么就是一临时工,你才是他的正牌男朋友,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他像疯了一样对我吼道:“我tm从小学喜欢小程一直到高中,不晓得她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看上你这个乡巴佬,还tm那么死心塌地。”

听到他这句话,我整个身子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麻木的动不了,想开口说话却说不出来,就觉得心跳好快,四肢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说啊!”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怒道:“你他妈说啊,你这乡巴佬有什么好,论成绩你不及我,论家境你不及我,轮长相你不及我,你tm什么都比不过我,凭什么让小程看上你。”

“小程要是没看上你,她不会弄成这样,不会!”他越说越激动,抬手又是一拳砸在我身上。

我不记得他在我身上打了多少拳,脑中只记住了他说的两句话,‘你才是他的正牌男朋友,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小程要是没看上你,她不会弄成这样。’。

我懵了,她在qq上说,她失恋了想自杀,我一直以为朱开元跟她分手,才会造成这样的,没想到现在朱开元说这他是临时工,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激动的说不出来话,好多话堵在心里,调整了几次呼吸后,嘴里总算吼了一句话出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快把真相告诉我啊,小程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会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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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双生花(替小明再加更)

朱开元双眼死死地盯着我,沉声道:“你真不知道?你没跟任何一个同学联系?”

我摇了摇头,说:“就跟郭胖子联系,其他时间都待在农村抬棺材。”

他想了一会儿,问我要了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徐徐地道出事情的真相,只是这个真相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原来,当初在学校,程小程见我沉迷六丁六甲无心学业,担心长期下去这辈子就废了,她便找到朱开元演了一出戏,假装情侣。

他俩一合计,怕演的不逼真我不上当,碰巧郭胖子那时候去找朱开元理论,他俩一想,顺着这事就找校外的人,把郭胖子跟我给揍了。

还真别说,被揍后,我是彻底相信程小程跟朱开元走到一起了,不过,事情并没有朝着她想的那个方向发展,而是朝更加坏的方面发展,我越来越沉迷六丁六甲,简直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程小程好几次想找我把事情的真相点明,奈何朱开元一直阻挡,便一直拖着,这一拖就拖到高二结束。

高三开学的时候,程小程不想再演戏,却发现我没回学校了,她发疯一样找我,却没有我的一点消息。后来她找到郭胖子,想打探我的消息,哪里晓得郭胖子一句话就给堵了,郭胖子说,别找九哥,他已经在乡下结婚了。

就是郭胖子这么一句,让程小程瞬间就奔溃了,她万念俱灰之下发现,以前加过我QQ,只是我从来不上QQ,她试探性的给我发了两条QQ消息。

然,真正让她疯的原因,就是由这QQ消息引起。那时她正走在马路上,光顾着发QQ消息,没注意路,一不小心撞在一根柱子上。

就在她抬头揉额头的一瞬间,她看到自己被一辆货车撞死,遍地都是鲜红的血液,一颗脑袋慢腾腾地滚在她脚下,那颗脑袋上面鲜血淋漓,但,程小程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这颗脑袋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再后来,她变得疯疯癫癫,经常到二中附近闹自杀,自杀了好几次,都被朱开元阻止,没办法,就把她送到医院,医生说是受到极度的恐吓,造成精神失常。

本来朱开元也不知道这些事,有一次也不知道咋回事,程小程忽然清醒过来,嘴里一直叫喊着,我死了,我死了,我被车撞死了,脑袋也掉了,我再也看不到九娃了。”

听着这话,朱开元极度纳闷,这人活的好好的,哪来的车祸,就托关系从交通局调出录像看了看,他发现,程小程出事那天,那个路段的确发生过车祸,而且那人撞的特别惨,但,由于监控有些远,再加上像素不是很好,并没有看清死者的样子,就看到一颗脑袋滚到程小程面前。

听完朱开元的讲述,我大致上明白了,程小程这种情况有些特殊,她刚说完自杀,就发现自己的脑袋在脚下,这种恐惧不是一般人能接受,这才造成了精神失常。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死者刚死的那一瞬间,有股煞气,正好被程小程撞上了,这才出现她闹自杀的局面。

我大口呼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呼吸尽量平缓下来,问他:“你看过死者的样子没?”

他摇了摇头,说“我托了很多关系,都没找到死者的家属,只知道死者的遗体被一个中年男人领走,剩下的事情一无所知。”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听着他的话,我的心情特别平淡,宛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涟漪,语气淡淡地问朱开元,“你能帮我一个忙吗?领我去成程小程家里看看。”

有人说,越是大悲的事,人越是平静,原本我是不相信这话,但,那次我是真的很平静,平静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现在回忆起来,人的命运或许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来到县里,我阴差阳错的听了郭胖子的话,去他家洗了一个澡,耽误一些时间,然后让我见到程小程之前,遇到刚回小区的朱开元,并从他那知道事情的真相。

若不是遇到朱开元,我可能仅仅以前男友的身份,看一眼程小程就回到乡下,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我也不会在这次事情差点丢了性命。

言归正传,朱开元在我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声音有点冷,说:“陈九,我真佩服你的冷血,听完整件事情后,你竟然能如此平静,小程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看上你这种人。”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哭一场?闹一场?还是弄疯自己去陪她,这样才是真爱?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想办法去治她,而不是在这里哭泣,我没你们有钱人那么多情操,我要的是一个活泼可爱的程小程站在我面前,你只需要说一句话,带不带我去小程家?”

我想过自己一个人直接去程小程家,但,有两个原因让我打消这个念头,一是不知道她家在哪,这小区这么多栋房子,一家一户去找,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二是,程小程的妈,先前不知道程小程疯的原因,或许有些希望进去。现在,她妈一定拿我当杀父仇人对待,别说进门,恐怕自身都会被揍出来一身伤,我伤了不要紧,我怕的是伤了之后,程小程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朱开元惊呼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问:“听你这话的语气,你能救小程?”

“我学了一些特殊的东西,希望能够帮她!”我淡淡说,说完,双眼盯着他,倘若他不答应,我毫不怀疑自己会含怒出手,毕竟要不是他阻止程小程点明真相,事情也不会发生到这个地步,他也有些责任。

朱开元一把抓住我的肩头,捏的很重,激动的说:“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不简单,不然小程也不会看上你。”说完,他拉着我就往小区最里面走去。

我们走了七八分钟,在一栋楼房面前停了下来,门头上写着,渝香阁,抬头看了一眼,这栋楼房大概有四十几层,朱开元说,程小程住在2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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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双生花(六)

站在渝香阁前面,我整个神经都紧绷起来,朱开元好似看出我的紧张,拍了拍我肩头,说:“陈九,进去吧!假如一切都是误会,或许正如你所说,小程还有得治。”

我点了点头,淡淡地瞥了一眼朱开元,他以前给我的印象是高富帅,现在给我的感觉却是个痴情种,说:“谢谢你照顾小程这么久!”

“客气了,我希望她过的幸福就好!”他语气有几分伤感,抬步朝里面走去。

我没有说话,跟着他的脚步进入渝香阁,等了一会儿电梯、进电梯、按楼层,停在27层,我的呼吸莫名其妙的快得快了起来,迈出电梯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双腿特别沉,好似迈不开步子。

程小程的家是2703房,离电梯仅七八米的距离,我却走了五分钟才到了门口,朱开元摁了摁门铃,‘叮咚’一声响了起来,我的心跳也随着这门铃声,跳的更快。

不一会儿,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四十上下的年纪,脸上画着很浓的装扮,身上一件墨绿的长衫,正是程小程的母亲,林万茹。

她看到朱开元时,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喜,在看到我的时候,面色沉了下来,没有说话,转身冲进房间,十几秒钟后,提着拖把就出来了,二话没说,举起拖把就往我身上砸了下来,嘴里骂道:“陈九你个有妈生没爹教的东西,把我女儿害成这样。”

朱开元一把拦下她,连忙解释说:“阿姨,您先消消气,陈九指不定有办法救小程。”

她神色一愣,紧接着就是一顿爆骂:“小朱,他一乡下土包子,能有办法救小程?你别千万别被他给骗了,现在的骗子都是农村人。”

听着这话,我特么真想抽她,开口一个农村人,闭口一个农村人,麻痹,往她祖上翻三代,还能出个皇帝不成。

但,考虑她是程小程的母亲,我忍了下来,只想快点见到程小程,也顾不上她的辱骂,趁着她跟朱开元讲话之际,我猫着身子就钻了进去。

这房间很大,有二百来个平方,一面大大的落地窗在最外面,让屋子里的光线格外明亮,房屋中间是一套沙发,上面坐着一个人,这人身穿一条淡黄色的长裙,披头散发,双眼无神的看着墙壁,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一个字,“九…九…九。”

只是看了这么一眼,我眼睛有些苦涩,有股热热的液体,不受控住的往外流,我疾步走了过去,一把抱住这人,歇斯底的喊了一句,“小程,我来了!”

她的身子很凉,四肢有些僵硬,嘴里喷出来的气体,有股很怪的味道,让人闻着想呕,最奇怪的是她的脸色,白的像墙壁一般,根本就不是一个花季少女该有面色。

她好似没听到我的声音,双眼仍旧空洞的看着墙壁,我猛地晃动她的身子,还是那副表情,好似外在的一切跟她没有关系,在她眼里只有那面墙壁。

我正准备掀开她的眼皮看看,就觉得背后一阵疼痛,扭过头朝后看去,就看到林万茹的拖把打在我后背,火辣辣的疼,她用手指着我,骂:“你个缺家教的,不好好待在农村种田,非要跑到县城来念什么破高中,就你这种人别说念个重点高中,就算你将来考上清华北大,也就是一种田的命,还TM跟我女儿谈什么恋爱,我草拟你个娘勒,不是你这狗杂种,我女儿不会变成这样。”

说着,举着拖把打在我头上,我有些火了,赫然站起身,一把将程小程抱在怀里,就往门外冲去,留在这里,我根本没得办法看程小程是怎么回事,就想着把她抱到郭胖子家去。

“入室抢劫啦!入室非礼啦!大家快来抓弓虽女干犯,抢劫犯啦!”林万茹一边尖叫着,一边举着拖把照我身上砸,一下,两下,三下,也不知道她在我身上砸了多少下,我就觉得后背、手臂、大腿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疼痛。

快到门口的时候,我冲朱开元喊了一句,“我带小程去郭胖子家,你让那泼妇不要来打扰我,或许程小程还有得救。”

我敢说有救,是因为我发现程小程并不是传统的精神失常,而是有些很邪门的东西在里面,说不出来啥感觉,就觉得这事不符合逻辑,若是非要我说个感觉出来,我只能说这是抬棺匠的第六感。

“好!”朱开元答应一声,拦下林万茹说:“阿姨,阿姨,你就让陈九试试,反正大医院都跑遍了,万一让陈九治好了?您以前的那个小程又回来了,这不是很好吗?”

他后面说了啥我不知道,因为我已经抱着程小程走进电梯,我放下她,让她站在我旁边,她好似特别害怕,一只手紧紧地拽着我胳膊,指甲插进我的肉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九…九…九”

我轻轻地在她后背拍了拍,一别几个月,看着眼前的佳人,我心如刀绞,曾经的花季少女,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而罪魁祸首却是我这个所谓‘男朋友’。

想到这里,我抬手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下,‘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有些疼,我这作的是什么孽啊,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我心里不停的自责着。

她好似被煽脸的声音吓到,双手用力的拽着我手臂,牙齿不停的磨蹭着,嘴里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九…九…怕。’。

我一阵心酸,轻轻搂着她的头,顺着她头发抚摸,轻声道:“小程不怕,九娃在这陪着你!这辈子再也不离开你了!别怕,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你疯了,痴了,我也会不离不弃!”

说到九娃这个称呼,那是我念书时期,程小程给我起的绰号,她爱看葫芦娃,而我的名字很单调,她便给我起了九娃这么一个绰号,意思是希望我有一天能集葫芦七兄弟的本事,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看似很可笑的一个绰号,里面却含着初恋那种懵懂、青涩的爱情童话,或许正是这样的童话,初恋才会显得让人那么难以忘怀。

第一百零二章 双生花(七)

我们在电梯待了一会儿,徐徐地降到地面,程小程双手一直死死地拽着我不放,一双眼珠无神的看着前方,嘴里总是嘀咕着那句话。

我手臂任由她拽着,向小区走了出去,我怕公交车人多挤着她,就准备带她去打个的士,哪里晓得,她一看到车子就变得十分疯狂,对我又是抓,又是咬。

最后没办法,只能带着步行,好在夜晚的车子并不是很多,一路上我牵着她走的非常缓慢,遇到有车子经过,我就用布将她眼睛蒙上,然后背着她。

走到郭胖子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点多了,我摁了摁门铃,只是几秒钟时间,门就开了,是郭胖子,他先是一愣,后是脸色沉了下来,问:“那泼妇打你了?”

我没理他,抱着程小程走了进去了,朝郭胖子父母打了一声招呼,问他们要了一间光线不好的房间,主要是怕程小程受不了强光,刺激到她。

郭胖子的父母挺热情,啥话也没说,给我腾了一间房间出来,光线相比其它房间要暗了许多。

随后,我让郭胖子的母亲替程小程洗了个澡,奈何程小程一直死死的拽着我不放,没办法之下,找了一块布蒙在澡堂门口。她伸手拽着门外的我,郭胖子的母亲在里面帮她洗澡,现在想起那一幕,脸上都会莫名其妙的挂上一丝微笑,无论到了哪个年纪,年少时经历的事,回忆起来,总是那么耐人寻味。

那一夜,我没睡觉,一直在床边静静地守护她,怕她半夜噩梦,我在她床头放了一把菜刀,也算是辟邪的一种吧!

第二天,天刚亮,我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程小程跪在床上,脑袋不停地往望墙壁撞上,我吓了一大跳,一把拉住她。

刚碰到她身子,我有股奇怪的感觉,她身子比先前更凉了,像冰块一样,我伸过头看了她面部一眼,只见她额头上有不少血迹顺着眉心的位置往下掉。

“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低声的嘀咕了一句,一把将她抱起,她顺手抓住我的头发就往嘴里塞,扯得特别痛,我朝门外喊了一声,“郭胖子,找根麻绳来!”

我不敢乱动,怕惊着她,让她变得更加疯癫,只能让她拉扯我头发,等了两三分的样子,被她扯了不少头发掉在地面,郭胖子拿着一根麻绳走了进来,问:“九哥,要麻绳干吗?”

“过来搭把手,将她绑在床头,我找东西试试她是不是中邪了!”我没好气的朝郭胖子说道,心里一直记着朱开元说的那句话,‘郭胖子说你在乡下结婚了’,对他自然没有好语气。

“好叻!”郭胖子点了点头,走到身边,我们俩摁在床上,用麻绳将她绑了起来,放在床上。

说来也怪,刚绑上,她变得安静不少,神色表情又恢复到昨天那般样子。

“九哥,现在咋整?”郭胖子问我。

我想了想,说:“程小程现在这样子,目前也没得啥办法,只有找几柱清香先试试,若是有啥脏东西找上她,那清香就会出现异相。”

“清香出现异相?这么邪门?”郭胖子诧异的问。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邪门。”我答了一句,让他去找三柱清香过来。

不一会儿工夫,郭胖子找来三柱清香,县城不比农村,在农村随地都能插上清香,这城里的房子贴了地板砖,哪里插的进去,我就让郭胖子找了一个苹果,将三柱清香插在上面。

插上清香后,我双脚跪在清香面前,嘴里不停地念叨:“不知您是哪路大神,程小程有啥得罪您的地方,您托个梦给我,只要陈九能办到,一定按照您的吩咐。”

这番话,我前后加起来念了三十多遍,清香燃烧了三分之二,没半点异异相。我心里就想,难道真如医院说的只是惊吓过度,造成精神失常,刚才一幕,只是一个疯子的正常反应,这一切并不是中邪?

我脑子刚冒出这个想法,那三柱清香有了变动,陡然就熄灭了,我看了看挂在窗口的风铃,没一点动静,一丝微风都没有,也不知道这清香咋就忽然熄灭了。

“九…九…九哥,有鬼!”郭胖子在一旁,伸手指着那三柱清香,颤颤巍巍的说。

我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个死肥猪,哪里有鬼啊,鬼你个脑壳!”

按照我在葬经上看到的内容来讲,一些鬼神最忌讳生人喊鬼,这样容易得罪鬼神,搞不好就要大病一场,老祖宗有句俗话是这样说的,日有三忌,早不言梦寐,午不言杀伐,晚不言鬼神,讲得就是这个道理。

郭胖子有些不明白我的意思,疑惑的问我:“九哥,咋了?我是不是做错啥了?”

“快点朝窗口吐三口唾液!”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哦,哦,哦”郭胖子连哦了好几声,颤颤巍巍地朝着窗口吐了三口唾液,奇怪的是,他最后一口唾液竟然被没能吐到窗外,反而被一股莫名的风刮到自己脸上。

一见这情况,我连忙喊道:“郭胖子,快点过来跪着,磕头!”

他见我脸色有些不对,好似也明白啥了,三步并成两步走,来到我旁边,‘噗通’一声跪在地面,朝着三柱清香猛地磕头,嘴里说:“鬼神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小的无意冒犯到您!”

说着,郭胖子猛地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那声音贼啦响,我听在耳里,心里也是一阵舒畅,这倒不是我没良心,而是这郭胖子就该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些轻重,对以后抬棺有些好处。

“九哥,鬼神大人原谅我了么?”郭胖子往我身旁靠了靠,轻声地说。

我正了正神色,说:“应该原谅你了,毕竟你只是出言辱他,并不算真正的得罪他。”

其实,我说的这句话加了一些水份,早在唾液吐到他自身的时候,那鬼神应该就惩罚他了。后面这些事,我是想坑一下郭胖子,谁让那货跟程小程说,我在乡下结婚了,引发这么多事出来。

假如找他挑明讲,我不好下手揍他,假如不惩罚他,我心里又不舒服,故此,才会假借鬼神之手,让他自己抽耳光。

第一百零三章 双生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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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我的话,郭胖子有些不敢相信,还是朝着三柱清香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站起身,问我:“九哥,现在清香出现异相,程小程的事咋整?”

我摇了摇头,说:“看来小程十之**是撞了煞气,而且这煞气还特别重,一般的法子估计没啥用,只有先找到出车祸那人的身份,然后找到她坟头,做场道事,试试能不能破煞

郭胖子愣了愣,双眼看着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九哥,你…知道…程小程是因为车祸出事,其它的事也知道了?”

我罢了罢手,语气有些冷,“这事我不想再提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干涉我的感情生活,我心里有分寸。”

郭胖子看了我一眼,顺来一条凳子,坐在我旁边,说:“九哥,作为兄弟,有些心里话,我真的想跟你讲清楚,程小程的母亲来路不正,在我们这片地头,都很多人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是‘骆寡’,后来遇到程小程的爸,才从‘骆寡’那一行退下来,被包养了,就算到了现在,程小程的母亲依旧是个小三的身份,根本没扶正。老一辈子人说,娶妻看其母,嫁人看其父,你觉得这样的女人,真的适合你吗?”(骆寡就是ji女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我冷声问他。

“你跟程小程刚交往的时候,我怕你吃亏,就找我妈问了一些她们家的事,起先我妈也不知道,就找她的牌友打听了一下,才得到这么些消息。刚开始那段时间,我见你们相处的挺好,就满在心里没讲出来,后来你们分手,我想讲出来,又怕你怀疑我故意在你面前诋毁程小程,今天我实在有些憋不住了。”

说完这话,郭胖子有些口干舌燥,喝了一杯水,继续说:“你缀学后我跟着缀学了,没过多久程小程来找过我,问我要你的消息,我不想她跟你有什么瓜葛,就跟她说,你在乡下结婚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脸色有些沉,我一直以为郭胖子是个马大哈,心里装不了啥事,现在简直颠覆我对郭胖子的认知,脑中想起一个歇后语,张飞穿针,粗中有细。

“九哥,你不会怪我隐瞒你吧?”郭胖子颤音的问我。

我摇了摇头,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爱情这种事,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楚,以后有啥事,直接告诉我就行,不需要隐瞒,因为我们是兄弟!”

“哈哈,我就说嘛!九哥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郭胖子笑了笑,一掌拍在我肩膀,有些疼,这倒不是他拍的疼,而是被程小程咬的,他正好一掌拍在牙印上。

随后,我们又扯了几句,大致上都是关于程小程的事,聊到车祸的时候,郭胖子愣了愣,说:“九哥,你应该见过程小程的母亲,你有没有发现,程小程跟她母亲一点都不像?跟她那土豪爹也不像,我怀疑程小程不是他们亲生的,而是他们捡来的孩子。”

郭胖子这么一说,我也想了起来,就拿程小程的母亲来说,那长相也算是个美女,但有些妩媚,又是一双桃花眼,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女人,不是啥正经人。而程小程的面相偏向于清纯那类,看上去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脑子不会有其它想法。

我朝床上的程小程瞥了一眼,在她的相貌打量了一会儿,问郭胖子,“你见过她父亲没?”

“见过!”郭胖子点了点头,说:“刚上高中那会,见过她父亲一面,五大八粗的是个大胖子,据说是我们县里的首富,光情妇就养了七八个!她妈只是其中一个,跟程小程的长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听完这话,我心里有些疑惑了,指不定这次真让郭胖子猜对了,一般亲人跟亲人之间的长相,不说完全继承下来,至少有一样东西会像,例如,鼻子,嘴巴,耳朵。

按照郭胖子的想法来讲,程小程跟她父母是完全不像,搞不好,程小程zhen不是亲生的。

想到这里,我问郭胖子有没有朱开元的电话,他说没有,看来还需要找一趟朱开元,了解一下程小程的家庭情况。倘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程小程可能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程小程为什么会说自己死了。

那么另外一个问题又来了,假如程小程zhen的是双胞胎,这问题就更加棘手了,无论在医学还是道家学说来讲,双胞胎之间有着某种很神秘的力量,用医学来解释,是同卵双胞之间能感应到彼此的情绪,也就是通俗说的心电感应。

按照道家学说来讲,双胞胎上辈子是仇人,上天为了让世间少一些仇恨,就让两者长相一样。但,任何事都没有绝对,有些双胞胎出生后,化解上辈子的仇恨,成了亲密无间的亲人。

可有些双胞胎没能化解上辈子的仇恨,反倒会加深仇恨,就会出现一种情况,一死一伤,死者已逝,活者必伤。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程小程能不能恢复正常,那就真的是个未知数了,至少,我目前没想到任何办法,这种双胞胎的仇恨,别说我只是一名抬棺匠,就算正一派的得道高人,也无法化解这样的仇恨。

郭胖子见我没有说话,用手捅了捅我,说:“九哥,现在咋整?不能就这样绑着她吧?让她那泼妇母亲找来,可是会报警的,到时候咱俩有口难辨,就会落个绑架的罪名。”

我想了一会儿,郭胖子这话在理,这样绑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对他说:“现在需要做两手准备,首先查清程小程是不是她父母的亲生女儿,假如是,我们找到车祸那人的坟头,或许事情会有好转,假如不是,我们就需要找到造成车祸的司机,到他身上想办法。”

郭胖子犹豫了一会儿,好几次想开口都把话咽了下去,最后,一掌拍在大腿上,说:“九哥,我听老人说,车祸是冤死的,煞气特别重,你去管这事,恐怕会遇到危险,依我的意思,咱们别管程小程了?她只是你的前女友,你能来县城看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必要深究下去,让她父母去头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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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双生花(九)

我看了看床上的程小程,面色沉重的说:“她是我女朋友,我不能不管她!”

说完,没再搭理郭胖子,他对程小程意见一直挺大的,也不晓得程小程哪里得罪他了,在我想来可能是程小程母亲的原因,毕竟‘骆寡’说出去在哪里都不好听,有些伤风败俗。

“九哥。”郭胖子叫住我,惊讶的问:“她啥时候成你女朋友了?”

“在学校的时候,她跟朱开元是假扮情侣!”我一边说着,一边翻开程小程的眼皮看了看,她整颗眼珠很怪,除了中间有些黑云,其它位置全是白色的,那种白就像鱼肚白,看着有些恐怖。

翻完眼皮,我又看了看她四肢,也有些奇怪,她四肢上的经脉弯曲的非常厉害,有些地方的经脉甚至凸了出来,而且,特别冰凉。

我直起腰,对郭胖子说,“我去找朱开元打探一下她的身世,你在家好好看着她,若她有啥异常反应,你就在她床头烧清香黄纸、记住每次只可点燃三柱清香,烧多了会引来其它鬼魂野鬼的抢夺,情况会变得更糟。”

郭胖子嗯一声,说:“好叻,你去吧!”说着,他拿出手机,坐在凳子上玩着手机,看他那一脸yin荡的样子,应该是跟张媛媛那小护士在聊QQ。

我招呼他别光顾着看手机,记得照看程小程,便出了门,说句话心里,看着这繁华的县城,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别看只是一座县城,这里面的有钱人挺多的,好几个能在湖南省内排的上号。

有人说,有钱人多了能带动一个县城的经济发展,在我看来,有钱人多了,那个地方的法律威力就变得薄弱了,一些富二代凭借着家里的那些钱,肆意妄为,有时弄出点人命案子,也是用钱来摆平,造就了不少人冤死。如果有的选择,我宁可一辈子待在乡下,至少,那里的民风淳朴,不会出现县城这般现象。

在马路上游荡了一会儿,我直接奔到先前的小区,有了上次的经验,我没再幻想着单靠自己进入这高档小区寻找朱开元,我点燃一根烟蹲在小区大门的左侧,等着朱开元出现。

连续抽了好几根烟,也没见着朱开元出来,反倒是从小区出来的一些老奶奶见我蹲在那,递了不少零钱给我,说:“小伙子,看你年轻力壮的咋出来行乞了,给你点钱买身衣衫,找份工作,别再出来行乞,咱们不能做社会的寄生虫,要对得起这个国家。”

我没有拒绝那些老奶奶的好意,她们给的钱,我一一收下了,并承诺一定会找份好的工作。倘若拒了她们的好意,不但会伤到她们的心,还会碍着她们积阴德。

待她们走后,我在周围转了一下,找到一个看上去比较可怜的乞丐,将那些钱给了他,然后回到小区门口继续等待朱开元,除了死等,我没有其它法子。

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肚子饿的咕咕叫,朱开元从小区内走了出来,见我蹲在那,他走了过来,吃惊的问:“陈九,你不去救小程,蹲在我们小区门口干吗?”

蹲的时间有些长,腿脚有些发麻,站起身后,险些摔了一跤,好在他扶住我,说:“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直奔主题,说:“我想跟你打探一下程小程的身世,要最真实的,你知道吗?”说完,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几声,这也没办法,我在这小区门口蹲了一整天,怕跟他错开,别说米饭,就连一口水都没喝。

他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说:“小程的身世,我知道一些。不过,看你饿的头晕眼花的,先去吃顿饭再细说吧!”

我点了点头,说好,他想带我去高档一些的酒店,我摸了摸口袋仅剩的三百来块钱,尴尬的笑了笑,就说:“去排挡吧,吃的饱些。”

朱开元或许看出来我的尴尬,也没说啥,我们俩找了一间排档,点了三个菜,没敢多点,主要是怕等会埋单的钱不够。

吃饭的时候,我没说话,埋头就吃,饿了一天,那种感觉有些不好受啊,肠胃好像被掏空一般,只想尽快补充一些食物进去。

饭后,我点燃一根烟,问他要烟不,他摆了摆手,问:“你想知道小程的什么事?是不是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我深吸一口烟,看了他一眼,他身前的碗筷没动一下,想必是嫌弃排档的饭菜吧,这也没办法,有钱人的生活跟咱们穷人没法比,我也没在意这些东西,就问:“程小程是她父母亲生的吗?”

他明显的愣了愣,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问我,“为什么会这样说?”

“我现在有两个猜测,……。”我将对郭胖子讲的那些跟他全盘讲了出来。

他听后,沉思了一会儿,问我要了一根烟,点燃,深吸几口,待整支烟快燃烧完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会儿,沉声道:“你们猜测的挺对,程小程的确不是林阿姨亲生的,林阿姨年轻时也的确是‘骆寡’,这事我怕影响小程的形象,一直没有对外说。”

“她自己知道吗?”我问。

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她一直单纯的就像个孩子,外面有些风言风语,也没当一回事,她一直坚信林阿姨就算是‘骆寡’也应该是有难言之隐,可,事实真的好残酷,林阿姨年轻时,完全是图一时之快,后来遇到她爸才收了心,安安心心地被包养起来。”

“那林万茹为什么要收养小程?以她的性子没这么好心吧?”我疑惑的问。

“具体啥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倒是听我妈偶尔提及过,她说,林阿姨年轻时做‘骆寡’,损了身子,后来导致不孕。一个被包养的小三,单凭身子肯定留不住男人的心,她便在外面弄了一个孩子回来,一番演戏后,就说是她跟程叔叔的女儿,唉!可怜的小程,她一直被瞒在鼓里。”说着,朱开元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零五章 双生花(十)

讲完这话后,朱开元看着我,问:“陈九,你说小程是不是真的有个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

我点了点头,沉着脸,说:“看着情况,她应该是双胞胎。那天车祸现场应该是她妹妹或姐姐,这下事情就些难办了?”

“怎么说?”他疑惑的问我。

“她这种情况,类似双生花,死了其中一朵,另一朵不死也伤。现在她姐姐或者妹妹死了,她不死也会重伤,不然很难化解双胞胎的仇恨。”我淡淡的说,脑中将所学的知识翻了一个遍,没能找到确切的拯救之法。

“那现在咋办?”他问我。

“先找到出车祸那人,到她坟头试试有没有法子化解她们前世的仇恨。”说完,我站起身买单,三个菜花了80多块钱,城里的饭菜真特么贵。

买单后,我们走出排档,心中一阵感慨,这茫茫人海去哪寻找程小程的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啊,完全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忽然想起朱开元看过出事那天的监控摄像头,指不定那上面有些线索,我扭过头,就问他:“你能不能将出车祸那天的监控给我看看?”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你等等,我打个电话去问问。”说着,他往左侧走了过去,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沉着脸色走了过来,说:“我朋友说,那录像出了一些问题,车祸那一幕的画质莫名其妙变得特别差,好多雪花,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出车祸,看不清人。”

他这番话,将我刚浮起的希望给掐灭了,这下我是彻底没了头绪,想了一会儿,我就问朱开元,“程小程在哪个路段出的事,咱们过去打听一下,说不定能找点线索。”

他点了点头,说:“在解放北路那段。”随后,我们俩搭了一辆的士,车上我们心情都较为沉重,谁也没有说话,大概坐了二十来分钟的的士,我们来到当初发生车祸的现场。

下车后,我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眉头皱了起来,这条马路是一条单行道,路面上的车辆行速很快,马路两旁都是店面,卖的东西较杂,其中以衣服店的为主。奇怪的是,这里人流量大,却没有交通信号灯,就连最基本的斑马线都没有,想要横到马路对面,只能趁没车那会冲过去。

“这里人流量挺大,怎么连个交通信号灯都没有”我瞥了朱开元一眼,淡淡的问。

“艾!”他叹出一口气,说:“不是不安装信号灯,而是这地方有点邪门。交通部多次在这安装信号灯,可每次只要安装信号灯,立马就出事,不是砸伤腿,就是砸伤手。有一次更离谱,安装人员刚搭好梯子,准备上去安装红绿灯,却发现工具包不见了,要知道他搭梯子之前,工具包就在他旁边,一眨眼就不见了,真是白天大见鬼了。”

“不会是有人恶意捣乱吧?”我疑惑的问。

朱开元看着我,神秘的笑了笑,解释道:“不是有人捣乱,在场的安装人员就三个人,另外两个离他挺远的。但是,工具包莫名其妙的不翼而飞了。更奇怪的事还在后面,他们回去后,调出附近的监控摄像,就看到工具包到了一公里以外的地方,从那后,就没人敢来安装摄信号灯了,都说这条马路闹鬼。”

我有些疑惑了,既然闹鬼,马路两旁应该没人敢开店铺才对啊,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他说:“怪就怪在这里,除了装信号灯时闹怪事,其它时候都是风平浪静,你说奇怪不?”

这下,我就更纳闷了,安装信号灯为什么会闹出这么多事?我抬头在马路的四周打量了一下,阳气挺重的,应该没有鬼神来闹事,再说这种公共设施,都有皇气在上面,一般的鬼神也不敢染指。

他见我没有说话,拉了拉我,说:“陈九,昨天听你说,你在农村抬棺材,应该懂些偏门的东西吧?这种事情咋解释,是不是真的闹鬼啊?”说着,他向我身边靠了靠。

“大白天哪来的鬼神,别自己吓自己了!”我瞪了他一眼,向前走了几步,眼前出现一根柱子,上面空荡荡的,倘若没有猜错的话,这根柱子原本是打算安装交通信号灯。

我伸手摸了摸柱子,特别凉,这下我更奇怪了,虽说现在快临近黄昏,太阳已经西落,柱子应该有些余热,可眼前这情况,不对啊。

我心头有些疑惑,朝朱开元招了招手,问他:“程小程是不是在这里看到自己死了?”

他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回想了一会儿,说:“我在监控录像看到,好像是这根柱子,人头就从那个方向滚过来的。”说着,他抬起手向左侧指去。

我顺着手指的地方看去,那个位置正是马路正中间,时不时有几辆车子极速而过,其速度也是快的让人咋舌。有人肯定会问,假如这个位置是商业区,车速应该没那么快吧。

那我告诉你,我们那县城速度就真有这么快,每个地方的人,性格有些不同。例如广州人爱吃、上海人精打细算,北京人爱面子,而我们县城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有些爱装bi,车速开慢了,他觉得不帅,不酷,由这种风气带动,弄得我们县城普遍的车速快。

“陈九,你是不是有啥发现?”朱开元在一旁问我。

我摇了摇头,也没说话,不知道是在农村待习惯了,还是怎么回事,老觉得这附近的空气不咋好,隐隐约约好似有股淡淡血腥味,仔细闻了一下,那股血腥味又没了。

忽然,我猛地想起,我们一直忘了一个人,就是造成那场车祸的司机,我连忙问朱开元,“那货车司机呢?”

他说:“逃逸了,交警跟警察联合起来,寻找半个月了,还是杳无音信,那人好像在人间蒸发一般。警察在监控上看到他开着货车,逃亡柳杨镇方向,可在柳杨镇翻了半边天,愣是没找着肇事者。”

第一百零六章 双生花(十一)

朱开元这话一出,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好像有了眉目,朝那马路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柱子,再联想到程小程的身体状况,惊慌道:“那司机可能出事了。”

他听后,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不是吧!最近柳杨镇没出啥大事啊!”

我说:“绝对出事了,我刚才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按照葬经上的话来讲,枉之人,疚之人,二者感合,一念与之吻合,则可以既往之身。现在已经出现血腥味,那司机必定已经身死。”

他看着我,满眼都是惊讶之色,说:“陈九,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了一个人似得,感觉像个神棍,不会是抬棺材中邪了吧?”

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掏出手机,本来想直接报警,但是考虑到我没有确切的地址跟事故原因,警察不会相信,我拨通了郎高的电话,说:“郎所长,柳杨镇的事,你能管得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说:“你在柳杨镇出事了?”

我说:“没有,我预感到柳杨镇出了大事,应该是死于车祸,若是你能管到那边的事,最好去查查。”

“预感?”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疑惑。

“嗯,这种感觉很奇怪,应该错不了!”我解释道。

“好吧,柳杨镇的所长跟我是同学,我打电话让他去查查!”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勉强。

说完,电话那头挂了,我呼出一口气,枉死之人,煞气特别重,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都会寻找替身。若是我心里的想法没有错,程小程会疯,一是撞了特别重的煞,二是双胞胎的仇恨。

至于那肇事者,我本来也没想那么多,朱开元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一直没找着人’,再加上先前的那股血腥味,我才敢断言肇事者出事了。原因很简单,枉死的人,特别留念身死之地,一旦他仇人死亡,身死之地就会出现异相,若不仔细去看,很难发现。

我们在马路四周看了看,又询问一些人有没有看到前段时间的车祸。奇怪的是,他们都知道那场车祸,具体什么人,什么车,却是一问三不知。

大概找到晚上7点多的时候,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郎高。我心里莫名揪了一下,接通,郎高的声音特别急,他说:“陈八仙,真让你猜中了,柳杨镇出大事了,一家三口死了大概六七天,尸体都发臭了。”

“怎么死的?”我问。

“翻车了,车子开到一个斜坡的时候,翻到山沟里。对了,死者前段时间在县城撞死过人。”郎高说。

“一家死光了,那边的丧事怎么办?”作为抬棺匠,只有有人死了,我的第一感觉是有生意了。或许有人觉得我冷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没别的本事,就会抬棺材,身上又欠了八万块钱的巨资,只要有赚钱的机会,我肯定不会放过,这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郎高愣了一下,说:“村子凑了一万块钱,买了两口棺材,还剩三千多块钱,你要是想接丧事的话,我可以给柳杨镇那边打个招呼。”

死三个人买两口棺材,在外人看来有些奇怪,我只能说,你肯定不是衡阳人。在我们这边,以十六岁为界,大凡十六岁以下的小孩,一律不准睡棺材、埋祖坟。只能用凉席裹起来,再找座孤山,挖个坑埋了,虽然有些不人道,但,这是祖上一直传来的习俗。

我没有马上回答郎高的问题,先前我以为丧事费应该挺高的,毕竟是三个死者,现在一听他这话,我心凉了半截,三千块钱的丧事费特别少。

倘若接下这丧事,估计赚不了钱,还要赔钱。但,这事关系到程小程,我就得好好考虑一番,毕竟肇事者的突然离世跟程小程发疯都是由一场车祸引出来的系列事。

我考虑一番后,最终决定不接丧事,单纯的去柳杨镇看看,想在肇事者身上找到突破点。至于不接丧事,没啥别的原因,主要是丧事费太少,我不是圣人,我需要赚钱养家糊口,需要赚钱还债。

于是,我跟郎高说:“丧事就不接了,明天去柳杨镇看看情况就好了。”

他听后,问我:“陈八仙,这场车祸你咋这么上心,不像你平时的为人啊?是不是跟你有啥关系?”

我嗯了一声,说:“前段时间肇事者撞死一个人,我女朋友在现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到她脚下被吓疯了,由于她跟死者的关系很复杂,我想在肇事者身上找一找突破口,试试能不能治好我女朋友。”

“一场车祸还有这么曲折离奇的故事在里面啊,好在不是发生在东兴镇,不然我有得头疼了!”说着,郎高把电话挂了。

挂断电话后,我看了身旁的朱开元一眼,发现他不可思议的看我,嘴巴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鹅蛋,他说:“陈…陈…陈九,柳杨镇真的出事了?”

我点了点头,将郎高说的话告诉他,他听后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身在县城,却能知道柳杨镇的事?”

我伸手指了指马路中间,说:“这里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血腥味,只要一出现,绝对就有人出事了,这是常识!”说完,我朝公交站走去,打算回胖子家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早去柳杨镇看看。

“陈九,你明天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朱开元在我身后喊道。

我扭过身,摇了摇头,说:“丧事不是那么好看的,搞不好就会出人命,特别这种车祸死的人,最容易出怪事,你确定你要去吗?”

他脚步明显的往后退了一下,颤颤巍巍的说:“办好肇事者的丧事,能不能治好小程?如果能,我就去。”

我摇头,说:“想要治好她,最终还是需要找到她的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现在没有那人的消息,只好去肇事者那边看看,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突破口。还有一点,程小程是我女朋友,注意一下你的称呼,你可以叫她程小程或程同学,小程不是你能叫的。”

第一百零七章 双生花(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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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我的话,朱开元愣了愣,说:“陈九,我希望你好生照顾程同学,假如你对她不好,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哪怕倾尽家财,也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没有搭理他,说句心里话,我想揍他,原因很简单,自己的女朋友何须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只要是个男人见外人这样关心自己女朋友,都会有这种想法,更何况这个外人,各方面比自己优秀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多么高尚的品德修为,哪怕程小程已经疯了,我仍旧担心有人从我身边将她抢走,在爱情这方面,我承认我特别自私,或许是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在作祟。

他见我没理他,也没说什么,就把他电话号码给我了,说,有事让我打电话给他,经济上有困难尽管开口,我哦了一声,就各自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我拽了拽口袋还剩下的二百多块钱,想买些补品,最终还是放弃这个这个念头,程小程的病,不是补品这些东西能补上的,在外面没有停留,便径直回到郭胖子家。

他父母坐在客厅看电视,我朝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就走进程小程所在的房间,郭胖子坐在一旁玩手机,程小程已经睡了,麻绳还捆在身上。

郭胖子见我进来后,将手机收了起来,站起身,说:“九哥,咋回来这么晚,临近傍晚的时候,程小程那样子可把我吓坏了!”

“咋了?”我疑惑的问。

“我也说不清楚,上午跟下午的时候,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也不晓得咋回事,临近黄昏的时候,她抬头拼命往墙壁上撞,碰巧我妈回来了,不然我一个人真的拉不住她。”说着,郭胖子伸手指了指程小程额头,说:“九哥,你看,额头又出血了。”

我抬眼看了看,她额头的位置磨破了皮,上面贴了三个创口贴在上面。我一阵揪心痛,临近黄昏的时候,我在解放北路正好闻到那股血腥味,两者应该有所联系。这下,更加坚定我要去柳杨镇的决心。

我轻步走了过去,坐在床头,紧紧地握着程小程的手,说:“郭胖子,这几天替我看着程小程,我要去躺柳杨镇。”

他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在程小程脸上盯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九哥,你是不是找着人了?”

我点了点头,说:“找着肇事者了,那人一家三口全死了。”

郭胖子犹豫了一会儿,说:“九哥,你别管这事了吧!我父母的意思也是让你别管了,都说程小程的事情有些邪门,我怕你会遇到生命危险。”

我罢了罢手,说:“郭胖子,咱俩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我的性子你也清楚,倘若程小程是我前女友,或许我不会管这么多。但,现在朱开元已经说了,她先前是为了让我振作起来,才会演那么一曲戏,这才造成她变疯了。如果就这样不管她,我良心何在?我如何对得起她一番深情?那我不成了那狼心狗肺之人了?咱们做人,什么都能对不起,就这良心,咱们要对得起。”

“九哥…我…”郭胖子还想说什么,我打了一个哈欠,说:“别说了,我累了,你也去睡觉吧!”

待郭胖子走后,我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程小程,脑子里面想的全是跟程小程的过往。那时,她天真无邪,脸上总是洋溢着微笑的问我,九娃,假如你将来飞黄腾达了,会不会不要我?假如哪天我们结婚了,我们生几个小九娃?我们老了以后,你一定要比我先死,我怕我死在你前面,你一个人活在世间,会伤心,会难过,会孤独。所以,你一定要先死,我不想你伤心、难过、孤独。

我伸手在她脸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嘴里喃喃地说:“我一定会让你恢复正常,哪怕是要了这条命。”

一夜无话。翌日,我正趴在床沿睡的迷迷糊糊,感觉手臂一疼,睁开眼就见到程小程咬在我手臂上,嘴里模糊不清的念叨着:“九…九…九。”

虽然有些疼,但,我却开心的笑了笑,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没有做伤害自己的动作,这就足够了,对于我来说,只要她好,就行了。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的样子,她或许咬累了,松开口,整个身体蹭的一下站起了起来,虽然她手脚被绑着,可她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伸手抓住我的头发往床上扯,嘴里颤颤巍巍地说:“九…九…怕…怕。”

一听这话,我也顾不上疼痛,抬眼在房间内打量了一眼,一个疯了的人,不可能平白无故说怕,除非房间内出现让她害怕的东西,她潜意识中认为自己遇到危险,才会说出这话。

有人说,疯子多数说胡话,在我看来这是未必,有些人疯了,身子各方面的潜能比正常人要高出好几倍,再说直白点,疯子的第六感比正常人要强。

在房间打量几眼,我就发现房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墙壁上隐隐约约冒出一些细微的水珠,要说春天回潮会有这种现象,问题是现在压根不是春天,天热的要死,更加别提回潮这种事了,但,现在墙壁偏偏出现了这种现场。

我朝房外猛地喊了一声,“郭胖子,快点拿清香、蜡烛、黄纸进来,快!”

喊完,我顺着程小程的拉扯,也顾不上没脱鞋,就踩在床上,我头发较短,一般都是留个平头,刚上床,我将头猛地往下蹭了一下,从她手中挣脱出来,一把抱住她,她挣扎比较大,嘴里尖叫着,‘九…九,怕怕。’

“小程,别怕,九娃子在这!”抱住她后,我一边安慰她,一边伸手压在她小腿,让她跪在床上,紧接着我也跪了下去,朝着窗口的位置,说:“我不知道您跟小程有什么冤仇,需要如此害她,我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她吧!您生前有啥未圆的心愿,晚上托梦给我,我一定照办!”

说着,我朝着窗口的位置磕头,伸手摁在程小程头上,让她也跟着磕头。不知道咋回事,她忽然变得乖巧起来,顺着我的手劲,竟然老老实实地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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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双生花(十三)

大概磕了三四个头后,郭胖子手里拿着清香、蜡烛、黄纸走了进来,疑惑的问我,“九哥,你跪着干嘛!”

我没有搭话,站起身,一把从郭胖子手中拿过那三样东西,走到窗口前,跪了下来,点燃清香、蜡烛、黄纸,烧在窗口前面。在我们八仙这一行有句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就连鬼神也不会怪,烧这三样东西准没错。

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我刚烧着那些东西,房间内的气氛就变回以前那样,扭头向墙壁上看去,那些水珠竟然不见了,伸手摸了摸墙壁,有点湿润,证明刚才那些水珠确实存在过。

“九哥,到底咋回事,你快说啊!”郭胖子站在一旁着急的说。

“刚才好像有脏东西来过。”我答了一句,然后将程小程扶起,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害怕,双手紧紧地拽着我,嘴里还是念叨着那句话。

我朝房间四周看了一眼,没啥问题,一想到昨天早晨程小程也出现过异相,现在也是,我就跟郭胖子说,“找个东西来插清香,最好再找个火炉。”

“要这些东西干吗?”郭胖子疑惑的问。

“敬鬼神,应该能让程小程变得安静一些!”我回答了一句,就这种情况来说,那鬼神每逢早晨就会来一趟,烧一些黄纸跟清香就会走了,应该是阴间是缺钱缺吃的,除了先敬着它,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好,我妈平常初一,十五也要敬神,我把那套工具来过来,放在程小程房间。”说着,郭胖子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工夫,提着一个香盅、火炉走了进来,放在窗户下面。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10点,就问郭胖子,县城有车到柳杨镇没?他说11点钟有一趟,下午三点有一趟,我点了点,就让郭胖子替我照顾好程小程。

正准备出门,程小程好似知道我要出门一般,嘴里的声音叫的大了几分,“九…九…九”

我走过去,溺爱的抚摸一下她的头发,轻声说:“别怕,九娃出去看看那个肇事者,想办法让你恢复正常。”

说来也怪,她好似能听懂我的话,声音又变小了,说:“九…九…九。”

我嗯了一声,替她把头发梳顺,然后,趁她望着墙壁发呆的时候,我走了出去,出门后,我没敢发出声音,朝郭胖子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别光顾着跟张媛媛聊QQ,程小程若是闹腾起来,就在点燃清香烧黄纸。

随后,匆匆地洗把脸,刷个牙,直奔汽车站,搭上去柳杨镇的客车。在车上的时候,我想起自己身上还背着一个‘凶’劫,我问临座的老奶奶要了一根头发,她说为什么,我说,老人的头发含有灵性,能辟邪。

那老奶奶挺好说话的,扯了两根头发给我,我将她的头发对折四次,然后打了一个结,解开皮带的龙头,将头发塞了进去。

说句实在话,我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老人的头发作用不是很大,但是,我身上没啥护身的东西,带个这东西,总比什么都不带要强。

我给那老奶奶掏十块钱,她死活不要,说:“后生伢子,我看你长的挺正派勒,不然我才不把头发给你勒,你要是给钱就不把我当衡阳人勒。”

她既然这样说,我也没强求,就跟她聊了起来,她告诉我,自从搬到县城,姐妹之间的感情淡了,她这次带了不少礼物去柳杨镇看她的姐姐。

我们聊了一会儿后,中午一点的样子,客车到了柳杨镇,那老奶奶东西有点多,我替她提下车,都是一些县城才有的洋货,本来想替她找辆车子,她说:“后生伢子,别看我上了年纪,我姐姐还会来接勒!”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笑容特别慈祥。

陪她在车站等了十来分钟,过来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奶奶,俩人的相貌有九分相似,刚见面俩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说:“老姐姐啊,我上个月病了一场,生怕就看不到你勒!咱俩的姐妹情只有等到下辈子勒!”

“妹子啊!我早就想去看你勒,家里有几个孙伢子要带,还养了三头猪要喂,实在走不开勒!老姐姐给你赔礼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心里有些苦涩,老一辈的感情当真不是现在年轻一辈能比拟的,虽然她自有各自着自己的家庭,但是,她们之间的那份感情,让现在多少年轻人汗颜?

我将她们俩送到一辆三轮摩托车上,不待她们反应过来,掏了十五块钱给司机,让他开稳点,别摔着老人家了,正准备抬步走,我鬼使神差的问了那老奶奶一句,“您二位是双胞胎吗?”

我先前不敢问,是因为俩人的相貌有些相似,但,年龄隔的有些远,先前跟我在客车上的那老奶奶看上去70来岁的年龄,后来的老奶奶,看上去得有八十多岁。

“是勒!我姐姐比我早出生二十分钟!”老奶奶说。

听着这话,我面色一喜,居然让我遇到一对双胞胎老奶奶,她们的头发交缠在一起,戴在程小程身上,对她的病情有些好处,毕竟,同属双胞胎,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之间有着一些很微妙的联系,具体是什么,也说不清楚。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两位老奶奶,我女朋友也是双胞胎,她姐姐或者妹妹死了,她现在已经疯了,我想借二位的头发交缠在一起,戴在她身上,或许对她的病情有所帮助,不知道您二位能否满足我这个要求,当然,我会付钱。”

后来的那位老奶奶疑惑的看着我,将头扭向另外一个,说:“妹子,这后生伢子,说的是真话么?”

那人说:“老姐姐,应该是真的,这后生伢子良心不错!”

说完,她二人一人扯了十几根头发给我,让我好生照顾女朋友,我也没说什么感谢的话,给她们俩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身上二百多块钱,给她们一人一百,我怕她们拒绝,临走的时候,丢在三轮车里。

ps:明天办结婚酒席,琐事多,见谅!

第一百九章 双生花(十四)

说句心里话,我让一对年近八旬的双胞胎扯头发,有点不人道,所以,我才跪下来给她们磕头,以此报答她们俩!人待我善,我必十倍返之。

收好她们的头发,我四处找人打探一下肇事者的地址,没人知道。于是,我掏出手机,给郎高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他说,他也不清楚,让我直接去派出所找刘颀(qi)所长,他们在镇子正准备下村。

一个镇子最重要的地方是哪?毫无疑问是派出所,管理着一个镇子的治安安全,有些时候镇政府的人都没派出所的人好使,农村人就信枪杆子出政权这话。

路上问了一些人,七拐八拐的找到派出所,这派出所比我们镇子的派出所要小一些,门头上横着一块木质的牌子,上面白底黑字写着,柳杨镇派出所几个字,门口几名公安,正往车上塞一些东西,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约摸20来岁的年龄,五官看上去挺帅,双手负于背后,一脸严肃的样子。

我走了过去,问:“请问,哪位是刘颀刘所长?”

那年轻人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走了过来,说:“我是,你哪位?”

我给他递了一根烟,说:“我是郎所长的朋友,他让我过来找您!”我的语气很恭敬,他是所长嘛。

他罢了罢手,将我递过去的烟,挡了回来,说:“你就是郎高嘴中的陈八仙吧!我正好有事找你,肇事者叫刘建平,荷花村人,一家三口死了大概五六天,尸体有些腐烂发臭,附近没人愿意接下这丧事,我希望你能接下来。”

“我?”我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不是扯犊子嘛,我只是过来看看,没打算接丧事,再说三千块的丧事费,这不是坑我么?

“对,就是你!郎高在电话里把你一顿夸,说你丧事办的好,棺材抬的好,你的人品更是好的没话说,他说你有菩萨般的心肠,经常助人为乐。”刘颀一本正经说。

“你确定郎所长这样说?”我疑惑的问,按照我对郎高的了解,他应该不是那种爱吹牛皮的人啊。

“对,郎高就是这么说的!”刘颀点了点头,语气很严肃。

“额,我没那么多人来办丧事,您还是找其他人吧!”说着,我转身就要走,这货看着一本正经,典型的想坑我,真当我那么好骗啊!

刘颀连忙拉住我,说:“小兄弟,先别急着走,你是不是嫌弃丧事费少?这样,我给你加一万,一万三怎么样?”

我停下脚步,按照正常丧事来说,一万三的丧事费,勉勉强强能接下来,但这枉死之人的丧事,肯定会闹事,这是毫无疑问的,所以,一万三有些低。

想到这里,我没理会他,抬步向前走去,若是郎高说这话,我或许会接下来,这所谓的刘颀,我有些不信他,满嘴跑火车,吹牛皮连眼睛都不眨下,语气还特么那么严肃,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兄弟,你等会,价钱好商量,你说你要多少?”刘颀大步走了过来,拦在我身前。

“三万,少一分钱,我不接!”我在他身上瞥了一眼,这价位刚好适中,那个小孩按照风俗来说,花不了多少钱,主要是两个大人,这夫妻一起死的,讲究特别多,而且丧事还比较复杂,需要搭接一座奈何桥,背着夫妻俩的‘影子’在上面来回度过18圈,这种枉死之人的奈何桥不好过,容易塌桥,造成人员伤亡,一般开路的道士,对于枉死之人的丧事,只是匆匆了事。

刘颀说:“兄弟,荷花村凑一万买了两口棺材还剩三千,考虑到丧事没人愿意办理,镇政府拿了两万补贴进去,总共两万三就这么多。你若愿意接就接下来,不愿意接我就找我们镇子办丧事的了。看你是郎高介绍的,我才跟你这样,我们镇子那些办丧事的人都不知道,镇政府拿了两万补贴进来。怎么样?接不接一句话。”

还真别说,被他这么一番说道,我真有点信了,这也没办法,他说的句句在理,我就问他:“两万三纯丧事费?鞭炮、食宿等等东西谁买?”

刘颀摇了摇头,说:“两万三,你拿纯的,啥东西不需要你管,你只管办丧事,抬棺材,下葬就行了,其它的事情,我们派出所来搞定。”

我有些心动了,现在我家最缺的就是钱,再加上想在刘建平的丧事上找到突破口,我点了点头,说:“行,这丧事我接下了。”

“年轻人就是爽快!”他一边说着,一边拉我上了他们的警车,朝着开车的那公安说:“小李子,去荷花村前的那条山沟,让陈八仙带你们把尸体弄上来再说。”

我有些愣了,说:“昨天就发现死者了,咋现在还没尸体还没弄上来?”

“唉!别提了,我们镇子那些个八仙,真他母亲的没良心,看着尸体落在山旮旯(ga,la),没一个人愿意下去,都说怕闹鬼。”刘颀气愤的一掌拍在车门上,怒道:“办完这次丧事,得好好整整那群八仙,拿人钱不办人事。”

“三千块钱的丧事费,肯定没人愿意下去啊,这摆明了亏钱啊!”我嘀咕了一句。

“谁说三千,老子给他们开了两万五的丧事,他们也没人敢接下这丧事,说拿了这钱,没命花!”他越说越气愤。

我听着这话就感觉不对了,玛德,上当了,给我开两万三,给他们镇子的八仙开两万五还没人愿意去。我草,这所谓的刘所长,太他坑亲爹了。

我没好气的说:“刘所长,你有些不厚道啊,给你们镇子的八仙开两万五,给我开两万三,这道理说不过去吧?”

他愣了愣,尴尬的笑了笑,说:“太激动了,多说了一个零,我给他们开两千五!”

我脸色沉了下来,按照我们的这行的规矩,丧事费用开多少,就得多少,两伙人要一样的价钱,不能恶意抬价,或者降价,一旦抬价或降价让其他人知道,这是破坏行规,会受到大家的排斥,搞不好就要挤出这一行。

这刘颀给我开两万三,给其他八仙开两万五,这要是让别人知道,第一想法就是,我恶意降价,扰乱行规,我特么以后就别想在这行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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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双生花(十五)

我有些火了,这摆明是欺负人,虽说我家缺钱,但不至于为了钱去扰乱行规,我朝开车的那公安冷冷地说了一句:“停车,我要下车!”

“小李子,继续开!”刘颀朝开车的打了一声招呼,扭过头看向我,笑嘻嘻的说:“兄弟,先莫生气,给你涨到两万五就好了,不就是两千块钱的事么?咱们柳杨镇不差这点钱!”

倘若他不是派出所所长,我想揍他,而且这种感觉特别强烈,我沉着脸没有说话,对于刘颀来说,他或许是按照正常买卖来谈价,但是,对于我们这一行来说,这就是一锤子买卖没得价钱可谈。

“兄弟啊!”他见我没有说话,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说:“一个大男人,为了两千块钱生气?这可不值得!”

我冷声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不拿两万五,对别的八仙来说,我是扰乱行规,我拿了这两万五,多出来的两千块钱,恐怕也收不着,不是掉了,就会生病花掉!”

“不是吧,这么邪门?”他诧异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丧事的价钱是一锤子买卖,说多少就多少,如果多拿这个钱,也入不了自己的口袋,刘所长,您这次的玩笑有点大了。”

“那现在这么办?你要两万五还是两万三?”他问我。

我说:“两万五吧!这样能堵住其他同行人的嘴,毕竟我是外镇人,来你们镇子办丧事有点歪理了,若是再拿两万三,会被人戳脊梁骨,只希望多出来的两千块钱是掉了,而不是生病或者其它什么原因。”

说完这话,我兴致不是很高,很想把这门丧事推了,但是,先前答应了不能推。做我们这行就这样,答应的下来的丧事,就算知道有危险,也必须硬着头皮做下去。

当然,也有些人不尊重这个习俗,他们为了钱财,有些时候会在半途以各种理由涨价,又会要求每次的红包必须多少钱,像这种人一般都比较富裕,一场丧事下来能捞不少钱,只不过,他们的后人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就我估计来说,应该没啥好下场。毕竟,死人的钱,没有那么好赚。

我们颠颠簸簸的坐了二个多小时的车,一路上刘颀不停的跟我道歉,他说,郎高讲我很好说话,他便打算试试我,结果觉得我人品还不错,值得做朋友。

我一直没怎么搭理他,玛德,你这试试把我坑苦了,我特么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看着他那张长的还算帅的脸,我真特么想踩两脚,再吐口唾液上去,有这么当所长的么?

我正在生气那会,车子停了,开车的那名公安说:“刘所长,我们到了,只是天马上就黑了,咱们真的要下去把尸体弄上来啊?”

“废话,已经死了五天,再不搞上来,尸体都快被野兽吃光了,到时候刘建平一家人来找你麻烦,老子可不管你!”刘颀骂骂咧咧地打开车门下了车,我也跟着下了车。

刚下车,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周围的环境还算不错,青山绿水的,左侧有一处低洼,大概有四十来米深,而我们车子停的位置是一个斜坡,路面算不上特别陡,一条泥泞的马路,弯弯曲曲的伸向另一头。

让我诧异的是,马路两旁没有翻车的痕迹,按照一般情况来说,翻车都会留下一些痕迹。例如,周围的树草有被折断的痕迹。

但是,我眼睛看到的是,两侧的树草长的非常茂盛,奇了个怪了,我疑惑的问刘颀,“刘所长,刘建平一家是在这个位置翻车的么?”

他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左侧,继续说:“就在这个位置翻下去的,真他母亲的见鬼了,一点痕迹都没有,若是有些痕迹,尸体也不至于昨天才发现。”

“谁发现的?”我问。

“刘建平的同村人刘福生,本来这山旮旯平常没人去的,昨天刘福生的牛不见了,他满山去找牛,结果就找到那山旮旯。”

说到这里,他朝山旮旯下面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紧张地说:“这事真有点邪乎,那刘福生在山旮旯,牛是找着,可惜死了,就死在刘建平旁边。这还不算什么,那刘福生慌慌张张地回到家后,在村里借了一个手机报警,刚打完电话,也不晓得咋回事,一口气没接上来昏了过去,村民们又是掐人中,又是堵屁眼,把他给救活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堵屁眼,一般接不上气了,在农村都会用这招,有时候挺好使的,特别是小孩哭岔气了,这招百用百灵。)

我想了一会儿,说:“那刘福生应该是撞煞了,好在是他家那头牛先去了,若是他先去,估计这会儿不是躺在床上,而是棺材了。”

“怎么说?”开车那名公安将头伸了过来,问。

我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眼,说:“一家三口出车祸死了,属于枉死之人,煞气重,毫无准备的撞上这个煞,不死也要脱层皮!”

“那咱们等会下去,不会也撞煞吧?”刘颀在一旁颤颤巍巍的说,看那样子估计是怕了。这也怪不得他,普通人听到这种事,谁都会害怕,就算你不相信这东西,一旦有了前例,也会担心害怕,这是人性,谁也不例外。

“我在你们手心画个东西,应该就不会了!”说着,我在他们俩手上画了一个卐字的符号,并没有沾上什么东西画,只是一个形式。

我之所以画卐这个符号,说句心里话,我也解释不清楚,就知道老祖宗是这样遗传下来的,画了之后就没啥事,我也是依葫芦画瓢。

像这种枉死之人,第一个发现死者,多多少少都会遇到怪事,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煞气递减下去。若是一群人发现枉死之人,他们身上的生气之合就会大于死者的煞气,从而冲散死者的煞气,这种情况就不会出现怪事,要说原因,牵扯的东西太多,也解释不清楚。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解释清楚的怪事,就不算怪事了。用科学的知识去解释,理由看起来总是那么牵强附会,就算用道教的玄学来解释,或多或少也有些词不达意的感觉在里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双生花(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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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手中画完字的后,刘颀问我,“陈八仙,接下来咋弄,直接下去弄上来还是怎么弄?”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隐约能看得清路面,我问他:“扛尸体的工具跟照明的电筒准备好没?”

他伸手指了指警车尾箱,说:“全部准备好了,都放在那里面。更多精彩请访问”

听后,我想了起来,先前遇见他们的时候,见到有人往警车上塞东西,应该就是一些扛尸的工具,我没有说话,朝山旮旯瞥了一眼,这种枉死之人让他吸收地气越多,丧事越难办,为今之计,只有早些时间搬上来为好。

“直接下去背,我们三人一人扛一个!”说着,我朝警车走去,打来尾箱,里面的确是工具,可特么全是白布跟麻袋,最基本的麻绳都没有。

“怎么全是这些东西?”我疑惑的问。

刘颀指了指山旮旯下面,说:“听刘福生说,刘建平一家人翻了下去后,尸体被摔的不成样子,手跟脚都分了家,我琢磨着用白布裹着装在麻袋里背上来。”

我一愣,“他们都坐在驾驶室里面怎么会弄成这样?”

“唉!天晓得啊,我们都还没下去过,全是听那刘福生说的,我们镇子那些八仙,一听这手脚分家了,死活不肯下去,陈八仙,你不会也不敢吧?”他打趣道。

对这刘颀我没一丝好感,对于他的这种激将法,我更是不屑一顾,真不知道他跟郎高怎么会成为同学,听郎高说话的语气,他俩的关系似乎还不错,让我有些琢磨不透,一个奉公守法,以法纪为本,一个就是典型的兵痞子,还特么是爱吹牛皮的兵痞子。

我没有理会他,拿上一些白布,麻袋,铲子,黄纸、清香、蜡烛跟一个派出所用的那种长电筒,打开开关,能照的很远,他俩学着我的样子,也拿上这些东西,我们下个人摸索着往山旮旯走去。

下山的路,崎岖不平,还有很多带刺的树藤。我走在前头,开车那公安怕死,说跟着我能辟邪,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然把刘颀刘大所长抛在最后头。

我们走到山旮旯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好在我们手中的电筒够亮,三盏灯火照在一起,将路面照的通亮通亮的,刚下完斜坡,步入山旯旮,一股浓烈的尸臭味,冲进我鼻子,呛得我的我猛地咳嗽几声,我连忙捏紧鼻子,提着电筒朝四周照去。

我还没来得及查看四周的情况,身后的那名公安猛地呕吐起来,嘴里骂道:“这tm怎么回事,尸体怎么会这么臭。”他一边说着,一边干呕着。

“陈八仙,我们带上这个!”刘颀在我肩膀拍了一下,从口袋掏出三个口罩递了过来,看那款式不是一般的消毒口袋,鼻子的位置,有一层层厚厚的东西,应该能阻挡臭气冲进鼻子。

我伸手接过口罩,戴在脸上,臭味被冲淡了一些,鼻子的位置有股很清凉的感觉,我问他这口罩是什么玩意,他说,消毒面具的简化版,在上面涂了清凉油。

我们三人调整了一下心态,不敢深呼吸,我提着电筒往前轻轻地迈了一步,在这山旯旮,他俩变得特乖巧,一人拽着我左手,一人拽着我右手,颤颤巍巍的挨着我,

我告诉他们,死者死了好几天,尸体发臭是正常反应。说句心里话,安慰他们的话,我自己都不信,一般尸体就算是发臭,也不会这种臭,这种臭味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就觉得在这山旮旯站久了,会晕倒,不是被吓晕的,而是被臭晕的。

“陈八仙,你说刘建平的鬼魂会不会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刘颀沉声的问。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本来我只是有些胆怯,觉得这山旮旯不正常。被他们俩这一整,我心里有些发毛,特别是刘颀提到鬼魂这两个字的时候,我脚下有些发软。

“小兄弟,你倒是说话啊!万一出现鬼了咋办?”刘颀见我没有说话,紧了紧我手臂说。

“没鬼的,你怕么子喽,就算有鬼也是先找我,你们俩还是公安,能拿出来公安的样子不??”我有些火了,玛德,前方就有尸体,这货开口鬼,闭口鬼,真想踹他几脚。

“所长,我…我…我都不怕,你…你…你怕什么吖?”开车那公安,颤颤巍巍的说。

“小李子,你皮痒了是吧?”说着,刘颀正了正身子,神色陡然一变,看上去好似不害怕眼前这场景一般。不过,他双腿微微发抖,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你们俩别闹了,办正事要紧!”我朝他俩责备了一句,提着电筒向前走了几步,眼前出现的一副情景,让在原地愣了三秒。

只见,我身前四米之外有辆货车,斜斜的靠在山脚,车的顶棚上躺着一具小女孩的尸体,手脚已经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根人棍,她双眼死死地盯着我,脸上破了好几道口子,一条条蜈蚣在那几道口子进进去去,特别恶心。

最诡异的是,那小女孩死前好似正在吃东西,她嘴巴微微张开,一条小拇指大的蛇从她嘴里钻了出来,蛇的身上全是鲜红的血液,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碎肠子。

看到这一幕,我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一把摘掉口罩,转身就猛地吐了起来,差点没把场子给吐了出来。刘颀他们俩的情况比我更糟糕,他俩根本没来得及摘下口罩就吐了起来。

大概吐了四五分钟,我们三人谁也不敢回头去看。我深呼吸几次,尽量让自己的呼吸顺下来,掏出一包烟,给他们俩人一人拍了一支,在这种情况,只有吸烟才能转移注意力。

我刚把烟点燃,深吸一口,刘颀朝我靠了过来,牙齿打着颤的说,“小兄弟,给我…我,点个火。”

我把打火机递给他,他没有伸手来接,反而看着我,说:“帮我…点燃,我…手,使不上劲了。”

我提着电筒在他身上照了一下,他好像很冷,四肢剧烈的颤抖着,我扭头看了一眼小李子,他更甚,一屁股坐在地面,地面有些潮湿,隐约有股尿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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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双生花(十七)

眼前的这一幕,别说刘颀他们,就是我看到都呕吐了。我给他们俩人点上烟,虽然这山旮旯的尸臭味特别重,但是,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空气中弥漫的是什么气味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什么能将心中的恐惧压下去。

我们三人坐在地面吸完一根烟,心中的那股恐惧稍微压了一点下去,一连抽了三根烟,舌头有些发麻,刘颀从腰间掏出一个酒瓶,拳头大小,他说:“喝一口压压惊。”

我有些疑惑,这人怎么随身带着酒,也没问他,接过酒瓶猛地灌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又将酒瓶递给小李子,我们三人轮流喝了一口酒。

最后,我一狠心,撕了一些白布揉成一个小团,塞在鼻孔里,站起身,朝他们俩说:“有啥好怕的,尸体被吃的只剩下血水,我都没有害怕,更何况这三具尸体,走!收尸去!”

他们俩人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往地面一甩,说:“都是站着撒尿的,这种场面有啥好怕的,去就去。”

我们三人站起身,谁也没有转身,大概等了十几秒钟,我缓慢的转过身子,将电筒光照在脚下,不敢抬头看远处,他们俩也学着我的样子。

走了两三米的样子,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左侧躺着一具女性尸体,不恐惧,死的安详,只是身上有些血液,我松出一口气,又往前走了几步,我往右上角瞥了一眼,那尸体的位置有些隐秘,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我定晴朝那尸体看去,着实吓了一大跳,那人躺在货车的轮子附近,他的脑袋好像被什么利器切割一般,没断,脑袋跟脖子之间有一条细微经脉,脑袋向左侧微微垂着。

他整个身子,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四肢散落在尸体的四周,一根血淋淋的肠子绕在腰间,腹部被隔开一条很大的口子,有几只乌鸦正在啄食腹内的东西,尸体的上空一大群苍蝇在盘旋着。

我心里害怕极了,但是,我不敢叫出声,我怕一叫出声,身旁这俩人恐怕转身就会离开,只能用手死死地扣住大腿,强烈的疼痛让我心中那股恐惧淡了下去。

他们俩人好像发现我有些不对,刘颀在我肩头拍了一下,说:“陈八仙,你咋了?”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缓,说:“没事,你俩在这待会,我去烧点黄纸跟清香!”说这话的时候,我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说完,我没管他俩的反应,掏出一些黄纸,清香,双脚朝货车的方向跪了下去,点燃黄纸跟清香,嘴里说:“我姓陈名九,乃东兴镇坳子村人士,今日受柳杨镇派出所刘颀所托,前来替三位收尸,择吉日下葬,还望三位海涵,切莫作怪。”

念完这段话,我朝三具尸体的方位,各自插上三柱清香,烧了一些黄纸,最后又磕了几个头。

有些事情说起来真的有些怪,我做好这一切后,山旮旯的那股尸臭味相比先前要淡了很多,我朝三具尸体瞥了一眼,发现那小孩子的眼睛不知咋回事,竟然闭上眼了,我心头一松,果真是礼多人不怪,鬼神也不怪。

他们俩好像也看到那小孩尸身的反应,被吓了的一大跳,转身就想跑,我一把拉住他们,说:“别怕,按照尸身的反应来说,他们已经同意我们三人来收尸了。”

刘颀好像不相信我的话,他颤音问我:“为什么?”

我说:“这种枉死之人,他们最担心的是没人收尸,我刚才已经告诉他们,我是来收尸的,所以,那小孩的眼睛才会闭上,你们再闻闻这山旮旯的气味,那股尸臭味是不是淡了很多。”

他俩把鼻孔的白布扯了出来,吸了几口气,刘颀说:“还真的淡了许多,这么邪门。”

“不对啊!”小李子在旁边叫了一声,说:“刘建平的尸身没看到啊!”

我怕他俩看到刘建平的尸体会反胃,也没打算将位置告诉他们,就说:“刘所长去收那小女孩的尸体,小李子去收那妇人的尸身,我去收刘建平的尸体,收尸之前记得自己额头点三下,再在死者的额头点一下,嘴里说一句,‘收尸上山,心怀三善’。”

刘颀疑惑的问:“为什么要点三下?”

我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眼,他现在的神色比先前好多了,想必是适应了这种恐惧,我说:“人有三宝,一为精,二为气,三为神,三者合一方为人之生气,这种生气对死者的煞气有着克制的作用,具体什么原因,无从考察,照做就行了,记住,要用画了卐字那支手去点。”

他们半信半疑的看着我,点了点头,刘颀不怀好意的说:“陈八仙,咱们连刘建平的尸身都没看到,你咋替他收尸?”

替他俩着想,还特么怀疑我偷懒,我没好气地说他们俩说:“这个你们别管了,快去收好他们母子的尸体就好了,别落下残臂断腿,以后会对你们有影响。”

“小兄弟,咱俩商量一件事呗!”刘颀向我身边靠了靠,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说:“我替刘建平收尸,你替那小女孩收呗,她那尸体那恐怖了,我怕等下反胃!”

人就是这样,总觉得未知的东西,肯定是好的,既然刘颀这样要求,我也不好拒绝他,就问小李子,“你要不要换?”

小李子脑袋像拨浪鼓的摇了摇,说:“我觉得那妇人的尸体还算完整,你跟刘所长换就好了。”说着,他提着白布,麻袋就走了过去。

待小李子走后,刘颀见我没表态,他从口袋掏了三百块钱出来,说:“小兄弟,你是不是觉得吃亏了?哥哥给你三百块,你收小女孩的尸体,我去找刘建平的尸体。”

我一听这话哭笑不得,这刘所长真以为他吃亏了,我心中一想,像刘颀这种兵痞子应该给他点教训,不然还真以为每个人都那么忽悠,我对他说:“你确定要收刘建平的尸体?”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双生花(十八)

刘颀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肯定的说:“我要收刘建平的尸体。”说着,怕我后悔一般,把三百块钱塞到我手里,提着电筒就准备去找尸体。

我笑眯眯地把钱收了起来,刚好穷的要死,有人送钱来,肯定要。

“刘所长,我知道刘建平的尸体在哪。”我朝他喊了一声。

他回过身子,疑惑的问我,“在哪?为什么我们先前没看到。”

“货车轮胎下!”说完这话,我默默地转过身,怕等会声音太刺耳,我伸手捂住耳朵。

大概等了二十几秒钟的样子,身后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叫声,那声音特别刺耳,好在我早准备。紧接着,就是一道辱骂声响起,“陈九,你个天杀的,坑老子。”

我转过身,抬眼就看到刘颀双腿发软的走了过来,脸色特别白,嘴唇发紫微微颤抖,额头上的汗水巴拉巴拉的往下滴。

我心里一阵好笑,打趣道:“刘所长,咋回来了?你不是说要替刘建平收尸吗?”

“不…不…不收了,还是请…您去收吧!”

要说这刘所长也挺会做人的,他估摸着我不会轻易同意,挺干脆的掏了三百塞在我手里,说:“这是三百,买回我先前那个赌注。”

若不是天色不早了,我真想再逗他玩会,但是,眼前最要紧的任务是把这几具尸体背上去。我怕刚才那一幕怯了刘所长的胆,我给他点燃一支烟,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他才恢复过来。

不过,他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了,先前是很随意的那种,现在变成了恭敬,足见刚才那一幕把他吓得不轻。

待他吸完那支烟后,我怕了怕他肩膀说,“别再忽悠人,小心得报应。”说完,我抬步朝货车轮胎的位置走了过去。

或许是我的脚步声惊到那几只正在进食的乌鸦,‘腾’的一下就飞了,连带着那群苍蝇也一拥而散,看着刘建平的尸首我不知道如何下手,要说直接背上去,这肠子都出来了,估计没办法背。

最后,我决定用麻袋背上去,我先在一旁捡起他的四肢塞在麻袋里,他四肢特别软,上面的皮肤用手指轻轻一摁,手指就会陷进去。

说句心里话,在拣四肢的时候,我胃里翻腾的特别厉害,好几次要呕吐出来,都被我活生生的压了下去。我们这些当八仙的就是这样,无论怎样的尸体都需要人去收拾,假如每个人都嫌弃尸体,那枉死之人的尸体咋办?抛尸荒野?所以说,当八仙的真心不容易,要面临的东西特别多。

捡好刘建平的四肢后,我后背都是湿漉漉的,看似十分轻松的工作,只是捡个东西,可这心里压力真不是一般大,好在我走进八仙有段时间,不然的话,别说用手拣了,就是看到这些残肢断臂,我扭头就跑了。

我深呼一口气,看了看自己双手特别臭,用白布擦拭了翻,抬手擦掉额头的汗水,转身向刘建平的尸体走去,我先把他的场子塞到肚子里,黏糊糊的,没有血腥味,但是特别臭。

他的肠子好几处地方被乌鸦给啄食了,变成一节一节的,我仔细寻找了一番,尽量尸体保持完整,这是对死者的尊敬,也是八仙的职业要求。

塞完肠子后,我在尸体附近找了一会儿,生怕死者的某部分器官没有找齐,让他死后得不到安宁,找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我发现轮子下面有一截被压扁的小拇指,卡在轮子的龟裂纹里面,看那样式好似被风干,让人分辨不清是男人的手指还是女人的手指。

我愣了一会儿,先前拣四肢的时候,死者双手的手指虽然有些溃烂,有一根手指甚至掉了半截,像这么完整的手指,应该没有从死者身上掉下来。

想到这里,我打开麻袋看了看,事实正如我所想的那样,死者十指健在,并没有缺少,那就奇了怪了,这根手指头是谁的?

这收尸也有些讲究,不能乱拼,不能将不属于死者的肢体或器官跟死者的尸体放在一起,这样会造成死者死后得不到安宁,从而出现一些怪事。

我朝刘颀他们俩喊了一声,“你们那边的尸体,有没有少手指头?”

他们说,没有。

这下,我心头更加疑惑了,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多一根手指头出来?想了好长好几分钟时间,最终,我得出一个结果,这手指头极有可能是刘建平撞死那人的。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刘建平这车祸出的就不冤了,也难怪会没有痕迹的摔下来,车轮子底下压着车祸死者的手指,要是不出事,那才是怪事。

要知道,死者的遗体一旦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死者死后得不到安宁,它就会出来行怪,像刘建平这样的肇事者,死者对其的怨恨可以说达到了极点,再加上手指被压在车轮下,可真是火上浇油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刘建平翻车了,完全是死者的关系,我只能说,这翻车翻的很奇怪,具体怎样翻得,为什么会翻?我的解释是死者作怪,而公安的解释就需要考察现场,再根据痕迹来判断,在不违背职业道德的情况下,我是相信科学的,也愿意去相信科学,但是,有些事情,真的就是这么怪异。

既然是车祸死者的手指,那么另外一个问题就来了,这根手指头该怎么处理?随便丢在这里,那是对死者不尊重,这种事我做不出来,让这根手指头物归原主,我又不知道那人的坟头,最后,没办法,我撕了一小块白布,将这根手指头包了起来。

我怕装在裤袋会掉了,掏出烟盒打开,看了一下,还有一根烟,我掏出烟含在嘴里,然后将手指头放进烟盒,装在裤袋里。

说句心里话,我真心不想这样做,但是,除了这个办法,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无奈之下才用这办法。现在想想,幸亏是我来收刘建平的尸体,换作刘颀的话,这根手指头,可能会永远的压在车胎的龟裂纹里,那,后面所遇到的事情就会变得更加诡异。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双生花(十九)

收好手指后,我在死者身上打量了几眼,他脑袋隐约有断掉的趋向,若是直接装进麻袋,脖子连接脑袋那根经脉肯定会断了,到时候,一旦得罪死者,肯定会找我麻烦。

思考了良久,我找来一些树藤,在死者脑袋绕了几圈,再往胸前的位置拉了一下,让死者的脑袋紧紧连着脖子,随后将树藤系在死者的腰间。

我怕发生意外,又用白布在死者脖子的位置绕了三圈,再系紧,乍一看,应该不会断。

随后,我用白布裹在死者的身上,抱起,轻轻地装进麻袋,整个过程,我一直是小心翼翼,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三个人小李子最先弄好尸体,他刚弄好就朝我这边跑了过来,说:“陈八仙,需要帮忙吗?”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他胆子是我们三人当中最小的,现在竟然主动来帮忙,只有两种可能:一,他疯了,二,他有事求我。

前者肯定不可能,那十之八九就是后者,我摇了摇头,说:“小李子,我是个爽快人,你有啥事直接说就行了,能帮的到你,我一定帮你。”

什么样的所长就能带出来什么的手下,他跟刘颀一样,是个干脆人,直接掏出五百块钱,说:“你替我把那具尸体背上去,这钱就是你的。”

我疑惑的看着他,问:“为什么?”

“一想到那尸体伏在我后背,我就怕!”他说了一句大实话。

我急需钱还债,想也没想,接过钱,点了点头,说:“行,你在后面给我打电筒,我替你把那尸体背上去。”

我们俩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先将刘建平的尸体背上去,再下来背那具女尸,就在我们商讨的时候,刘颀提着麻袋走了过来,我问他,小女孩的肢体都找齐了没,他说,找齐了。

我不放心他,打开他手里的麻袋看了看,好像没少什么,我这人做事,讲究的是一丝不苟,虽然感觉没少什么东西,但,我还是让他们在下面打着电筒,一个人爬到货车的顶篷看了看,附近的确没有多余的尸骨。

就在我准备跳下货车的时候,看到不远处躺着一头水牛,我心下一愣,跳下货车,掏了一些黄纸、清香在那水牛面前烧了起来。无论是人还是畜生,死后,都该得到该有的尊敬。本来想刨个坑将水牛埋了。但,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多,没有更多的时间,只好暂时罢手,等哪天有时间再下来一趟。

做完这一切,我们三人面前,三个麻袋,也没有多说废话,我跟刘颀在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白布,一人背着一个麻袋就朝山上爬去,小李子在后面提着两个手电筒,给我们照明。

上山不比下山,特费体力,更何况背后还有一具尸体,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已经是喘气连连。反观刘颀,他比较轻松,时不时还要埋汰我几句,说啥,陈八仙啊,论体力,你肯定比不过我,老子当年在警校,可是精英,比那郎高都厉害多了。

我没好气的跟他说,你体力好,咱俩换着背。他尴尬的笑了笑,也不说话。我们在半山腰找了一块干净石子,将麻袋放在旁边,坐在石子上休息。

做我们这一行,一旦闲下来,嘴里总想抽口烟,我口袋的烟已经抽光了,就问他俩谁身上有烟,小李子笑了笑,掏出烟,给我和刘颀俩人派上一支,点燃。

说句实在话,抽烟这东西,能让男人心中的一些无奈跟恐惧,随着吐出去的烟飘走,他俩是不是这样,我不清楚,但是,我绝对是这种男人。

一支烟抽下来,我不但力体恢复了一些,就连心中的那丝恐惧也消失了,没再说啥话,我们站起身,背着麻袋往上爬。

爬到马路上的时候,我让小李子用一块白布铺在马路侧边,再将麻袋放在白布上面,就准备下山去背另外一具尸体。

我一想,这深更半夜的,万一有人就过来,看到两个麻袋,好奇的打开,估计会被吓个半死,总需要一个人守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真吓到别人,那可是我们的罪过了。

我让刘颀在旁边守着尸体,别让人过来了,他说守着尸体害怕,要跟我一起下到山旮旯背另外一具尸体。

我跟他俩人说了老半天,死活没人愿意留下来,都说要跟我下去背尸。最后没办法,我就让他俩把警车上的警灯拉亮,再把车子往后退一些,用车灯正好照在两个麻袋上,旁边放了一张纸,用石子压着一角,上面写着,‘死者在此,生人勿近’。

做好这一切后,我们下了一趟山,又上了一趟山,这期间非常安静,就连平常夜晚的一些虫鸣鸟叫声都没有,我们再次回到马路的时候,两个麻袋还是原样,显然没人来过,我们心中送出一口气。

想想也是,在乡下看到警车的警灯闪着,别说来过来看,恐怕会绕远一公里的路,也不愿意从警车旁边经过,要说为什么,我只能说,公安在农村的影响太大了。

我将第三个麻袋放在白布上,紧挨着另外两个麻袋,也没来得及休息,就问刘颀,“这次丧事的主家是谁?我需要一个准确的主家,不然接下来的事情不好弄。”

他看了我一眼,说:“就说柳杨镇派出所行不行?”

我摇了摇头,说:“丧事只能以个人的名义,不能以派出所的名义,一则是派出所属于政府单位,占有皇气,以它的来举办丧事,恐怕会伤到死者的魂魄,让死者死后得不到安宁。二则是丧事的过程中,需要向死者多次提到人名,假如说某某派出所,与礼仪不符,你跟镇政府的领导商量一下吧!等会给我一个结果。”

“行,我这就打电话问问镇长咋安排!”说着,刘颀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响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刘颀说:“王镇长,半夜打扰您,真不好意思,接丧事的陈八仙说,这次刘建平的丧事,需要以个人名义来举办,不能以镇政府或派出所的名义,您有合适的人选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双生花(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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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我就看到刘颀的面色‘唰’的一下就变红了,支吾道:“王…王…镇长,咱们不这样行不行?”

我有些纳闷,王镇长说啥了,让堂堂一个派出所所长的脸色变成这样,说话还结巴了?

在原地等了大概七八秒钟,他苦着脸走了过来,说:“用我的名义办丧事,先说明,只是用我的名义办这场丧事,而不是以孝子的身份去办丧事

这下,我才明白刘颀的脸色为什么会变的那么快。按照丧事风俗来讲,以谁的名义来办丧事,在辈分上就矮死者一辈,再说直白点,就是给死者充当一回儿子。

一般村子凑钱办丧事,都是以村长的名义去办丧事。可这次,镇政府出的钱是大头,必须先经过他们,所以,我才会先问刘颀的意见。

我强忍笑意,朝刘颀点了点头。以谁的名义操办丧事,我不怎么在乎,只要有个人出头包红包之类的,这不是贪钱,而是礼仪不能废,红包里面就算包一分钱,也是一种礼仪。

既然主家有了,那就可以准备入殓。不过,入殓这种事,大多数都在白天,晚上入殓会带一部分阴气入棺,从而滋生死者的怨气,特别是这种枉死之人,更加忌讳晚上入殓。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只能让死者在马路一侧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清早抬回村子,再商定入殓的事,我问刘颀,“荷花村离这有多远?”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说:“顺着这条马路,一直往前走一公里,就能看到荷花村。”

我又问他,“买好的棺材放在哪?”

他叹了一口气,生气地说:“别提这事了,说起来就有火,我昨天夜里请我们镇子的八仙将尸体抬回去,哪里晓得他们死活不肯到山旮旯去背尸。而荷花村的村民以为昨天夜里尸体会背回去,他们早已在村口搭建好灵堂,等着尸体回去,结果到现灵堂还空在那里,棺材就摆在灵堂外面。荷花村的那群村民对空灵堂颇有微词,都说不祥会招来祸事,一些刁民已经准备开始坼灵堂了,好在我们派出所提前知道消息,派了七八名公安守在那。”

听到他这番话,我有些愣了,空灵堂,等尸体?玛德,这群八仙,真他ma不是人,村民灵堂都搭建好了,他们竟然因为害怕,让灵堂空着,那群村民不闹翻天才怪。

这空灵堂是大忌,搞不好就会克死荷花村的某位村民,让新的死者去填那个空灵堂,是凶兆。

刘颀见我没有说话,就问我:“陈八仙,是不是有啥不妥?”

我沉着脸,说:“何止不妥,简直就会闹出人命,你赶紧打电话到荷花村,问问他们那边有没有出啥事!”

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几秒钟后,他对我说:“风平浪静,没出啥事啊!”

我心中将柳杨镇的八仙祖上十八代骂了一个遍,气呼呼的说:“现在没出事,等会就可能会出事了,你们俩在这守着刘建平一家的尸体,每隔半个小时,烧一些黄纸在马路边,我要马上去荷花村看看。”

说完,也不管他们是否同意,提着手电筒就朝荷花村那个方向跑去。我一边跑着,一边掏出手机给老王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连夜租个摩托车赶来荷花村。

老王这人对八仙这一行特敬业,别说现在才12点不到,就算是半夜三点,只要听到有地方需要八仙,他都会立马赶过来,不是为钱,而是对行业的一份尊敬。

给老王打完电话后,我又给杨言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我的话很简单,我跟他说:“杨言,我身上背着一个‘凶’劫,我担心这次丧事会出事,需要一个会抬棺材的医生,你连夜赶柳杨镇荷花村,完事后,顺便去县城看看我女朋友的病。”

他没说二话,当即就同意说马上开车下来。说句心里话,他这番行为我有些感动。

但,没时间给我想那么多,我一把挂掉电话,撒开脚步就朝荷花村跑去,晚去一秒,都有可能造成一条生命冤死。我既然接下这丧事,就绝对不允许出现冤死。

大概跑了**分钟的样子,我眼前出现一座村庄,大概二十来栋房屋,多数都是红砖屋,只有几座矮小的土房子,就整体经济来说,这庄村挺不错。

村口一座孤零零的灵堂,立在那里,两口黑漆漆的棺材陪衬在一旁,看上去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似灵堂跟棺材的上空有股不祥之气,正在向村内徐徐蔓延。

我脚下加快速度,猛地跑到村口,停了下来,深呼几口气,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朝灵堂内走了进去。

灵堂内的空间不是很大,约摸七八个平方,里面空荡荡的,七八名公安站在灵堂的左侧,嘴里叼着一根烟,将灵堂内熏的烟雾缭绕。

他们见我进去以后,先是愣了一下,一名较胖的公安走了过来,一把推在我肩头,骂道:“他母亲的,我们所长说了,谁敢坼灵堂,明天就把棺材埋谁家床头下面,你他母亲的,听不懂人话是吧?赶紧给老子滚出去,不然削了你这刁民。”

我被他骂的一愣一愣的,这货竟然以为我来坼灵堂,正准备解释,又过来一名较瘦的公安,他趁我不留神之际,一把抱紧我的双臂,朝胖子公安说,“王铁柱,跟这群刁民说那么多废话干吗?直接扔出去就行了。”

那名叫王铁柱的公安,一听这话怪笑一声,弯下腰抱着我双脚,就把我抬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说:“荷花村的刁民真他母亲的多,都打跑五六伙人了,竟然还有人不怕死的前来坼灵堂。”

我有点火了,玛德,火急火燎的跑到荷花村,竟然受到俩傻币的这番待遇,我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脚下猛地乱蹬,嘴里怒骂道:“草拟大爷,老子来办丧事的,你们俩傻币,赶紧放老子下来。”

“哟嚯!现在办丧事的人都敢在公安面前称老子了,这胆子上长膘,变大了啊!”王铁柱怪叫一声,猛地抓紧我一双腿,就往门口走了过去,嘴里吆喝着,“一、二、三、丢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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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双生花(二十一)

王铁柱他们俩人抬着我就要扔,我一把抓住那名瘦公安的衣领,紧紧抓着,他们俩人用力一甩,我身子向前倾了一些,好在拽紧衣领,这才没被他们扔了出去。

这下,我是彻彻底底怒了,平稳身子后,转过身,抬手一拳砸在瘦公安脸上,怒骂道:“草拟大爷,等会看刘颀怎么收拾你。”

我怕他们围起来打我,连忙掏出手机,拨通刘颀的电话,将手机开免提,怒道:“刘颀,你特么怎么当所长的,怂恿手下谋杀普通老百姓是吧?”

“咋了?”电话那头连忙问。

“玛德,你手下将老子从灵堂丢了出来,你TM是不是要害死荷花村的村民?”我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朝着电话就是一顿爆骂。

“操,他母亲的,谁敢动你!”电话那头暴怒一声,震得我耳朵出现短暂的失聪。

随着刘颀的这句话落音,我抬眼在那七八名公安身上打量了一眼,都像打焉的茄子,特别是刚才要扔我的那两名公安,颤着双腿站在那。想必刘颀在这群公安心里挺有威信,不然他们不会怕成这样。

我挂断电话,真想在他们脸上一人抽一个大耳光解气。但,考虑到我赶到荷花村是来办正事的,等会还需要他们帮忙,便将心中那口恶气压了下去,朝他们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还不赶紧找四条木凳,将棺材抬进去。”

他们一听我这话,笑了,笑的特别灿烂,这其中又以王铁柱最为开心,啥话也没说,朝着几名公安挥了挥手,就找来四条木凳放在灵堂,左侧两条,右侧两条,中间隔得距离不是很大,大概一米的样子。

随后,他们几人将棺材抬到灵堂,放在木凳上,本来灵堂的空间不是很大,两口棺材塞进去后,灵堂瞬间就显得有些拥挤。

我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好在他们觉得亏欠我,也没说什么废话,几个人勾肩搭背的走了出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我心中一阵感慨,这就是社会,有些人一个电话能解决多数人一辈子都完成不了的事,假如不是刘颀在电话吼了一嗓子,这群活菩萨哪有这么好说话。

挥去心头那些不好的情绪,我正了正神色,将身上的衣冠整理一番,除了有股淡淡的尸臭味,其它方面还算正常,就打算在灵堂内做些‘道事’。

我先朝两口棺材作了三个揖,然后找来一些黄纸烧在棺材正前方,嘴里说:“灵堂空,空灵堂,空了灵堂活人来,来了活人灵堂满,满灵堂啊,满灵堂啊,满满的灵堂不收人。”

念完这话,我点燃八张黄纸,在灵堂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烧了两张,嘴里都会念上刚才那段话。

待烧完黄纸后,我找来半柱的清香,可能有人会问,半柱清香是怎么回事?

这半柱清香有些讲究,需要先朝整柱清香吐一口气,然后在清香三分之二的位置上折断。而‘折’,也有讲究,必须要一次就折断,不能两次或多次,否则的话就需要另外换清香。

就清香的木质来说,有点像竹片,并不是那么好折,有时候就算折断,也会出现一些牵连,这样的折断,算不上一次折断,需另换清香。

我拿着半柱走到两口棺材中间,左右打量了一眼,按照男左女右的传统来讲,明天入殓刘建平的尸体肯定是放在左边,我便将半柱清香插在地面,稍微向左边倾了一些,以此表示对死者的尊重。

要说这半柱清香有啥作用,我也说不上来,我只是按照葬经上的说法来做,葬经上说,半柱清香能让灵堂内的气场改变,让生气压过死气,可以镇住灵堂带来的厄运。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是,很多人偏偏又在用,就如逢年过节一样,人人都说不信迷信,但是,每个人都会上香敬祖先,要是问他们为什么用清香敬祖先,他们回答不上来,顶多一句,大家都这么做的。

做好这一切工作后,我朝灵堂外面喊了一嗓子,“王铁柱,进来一下。”

他笑嘻嘻的走了进来,看着两口棺材之间插着半柱清香,眉头皱了一下,就问我,“有啥事?”

我说:“这两口空棺放在灵堂肯定不行,需要找两个活人进去睡一晚,不然的话,荷花村可能就会死人,搞不好还会死两个。以我的意思就我们俩在这棺材内睡一晚上,其他的公安在一旁守着,你意下如何?”

说完这话,他脸色沉了下来,看那表情是不愿意睡棺材,我语气一变,继续说:“当然,你若是不答应,我可以给刘所长打个电话,让他命令你睡棺材。这样以来,情况就不同了,你不但领不到功劳,等明天刘所长过来,还得挨一顿臭骂。现在答应睡棺材,说明你主动替领导排忧解难,指不定刘所长一高兴,提拔你当个副所长。”

“真的?”他问我。

我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当然是真的,你作为手下,只要把领导屁股捧得高兴了,你还愁将来没前途吗?”

“这倒也是,我来派出所之前,我妈特意招呼我,让我把领导的屁股捧好,将来才有出息。”他愣了愣,最后丢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想笑,但是,我憋了下去,朝右侧的那口棺材指了指,说:“你睡那口棺材,倘若感觉不对,就把黄纸压在胸口。”

我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叠黄纸给他,说句心里话,这睡棺材也不是什么好事,据说会影响到人未来三年的运势,至于往好的方向引导,还是往坏的方向引导,这需要看个人祖上积的阴德。

他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后,问我:“就躺里面不睡觉行不行?”

“可以,只要你躺在里面,别让棺材空下来就行,其它的事情你不需要理会。”我给他解释一句,让外面的公安进来搭把手,将我跟王铁柱弄到棺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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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双生花(二十二)

我躺进棺材后,因为下面没有垫东西,有些硬,躺的不是很舒服,我坐起身在下面垫了一些黄纸,又让那名瘦的公安在两口棺材下面,点燃一盏长生灯,让他们注意下,不要让长生灯熄灭。

随后,我躺在棺材里,双眼盯着灵堂的上空,脑子想的东西很多,人一旦躺下来,所有的疲惫都会在这一瞬间袭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有人推了我一把,缓缓地睁开眼睛,一抬头就看到半空中倒悬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背对着我,一身浅灰色的布衣,上面好多鲜血,一滴一滴掉在我身上。

他后脑勺没有头发,溃烂的不成样子,上面好多黑漆漆的东西在蠕动,特别恶心。

看到这一幕,我就觉得有股凉气从背后散发开来,我伸手在背后摸了一下,湿漉漉的,心下有些疑惑,棺材里怎么会这么湿,我侧过身子看了一眼,棺材板上面竟然全是血,看上去特别妖艳。

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八仙,这一幕还是吓不到我,我‘蹭’的一下站起身,从棺材内跳了出来,不敢抬头看空中,低着头用余光打量了四周一下,那些公安全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棺材内变成这样,现在连那些公安都不见了?

我脑中不停的闪过这些问题,没得到任何答案,我朝棺材底部瞥了一眼,我睡过的那口棺材,它下面的长生灯竟然熄了。

梦,这一定是梦,我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麻麻的有点疼,腿部传来的疼痛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梦,天呐,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玛德,他们死哪去了,我怒骂一声,低着头走到另外一口棺材打量了一眼,就见到王铁柱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材内,打鼾。

我用力摇了摇王铁柱的身子,喊:“胖子,胖子,快醒来!”

他没有说话,不耐烦的抬起手将我手打掉,继续呼呼大睡。

我连续叫了好几次,他依旧睡的特别熟,我不想再喊他了,抬步准备朝灵堂门口走去。

这时,灵堂内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震得我耳朵有些生痛,我顺着声音朝四周打量了一眼,除了棺材,什么东西都没有,可这声音从哪来的?

好在我心理素质还算过硬,只是愣了一会儿,抬起头朝灵堂半空中看去,那具尸体依旧倒悬在那,一动不动,鲜血依旧是那样滴落。我壮着胆子,朝那尸体喊了一声:“你TM是谁,别装神弄鬼了,赶紧下出来。”

我的声音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答,尸体还是那尸体,棺材还是那棺材,王铁柱还是在睡觉。

我心里有些害怕了,撒腿就朝外面跑去,那道凄厉的惨叫声再次传来,我猛地扭过头看去,还是先前那副模样,怎么回事,这TM怎么回事,我朝着门口奋力的喊了一句,“谁TM吃了豹子胆,敢吓老子?”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这不像恶作剧,难道…难道…棺材下面的长生灯熄灭了,代表着我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我将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一个遍,有实感,我没死,我感觉我快疯了,真的快疯了,这灵堂太诡异了,我只想逃离这间临时搭建的灵堂。

就在这时,那道凄厉的惨叫声,又传来了,我火了,一把脱掉鞋子,就朝那具尸体扔了过去,大骂道:“是不是你TM在装神弄鬼。”

鞋子刚砸在那尸体上,尸体动了,它缓缓地扭过头看我,它的眼珠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叼走,只留下两个血汪汪的眼眶,鲜血从里面不停的向外喷出,他脖子好像被刀削过一般,一道很深的刀痕将脑袋跟脖子分了家,只留下一根细微的经脉。

只是看了这么一眼,我整个人愣在原地,全身发麻,这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我收尸的那人,刘建平,他…他…他的尸体怎么,怎么…挂在这。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脑袋好像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杨言,他说:“快,让九哥躺下来,我替他输血。”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好多人的声音,老王、高佬、郭胖子,就连陈天男的声音都出现了。消失这么久,他怎么出现在荷花村?这是我昏迷前的第一个想法。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就知道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躺在一张床上,旁边站了不少人,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我在他们脸上一一的打量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陈天男身上,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旁边的人也没有说话。

他先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份哭腔,说:“九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有些疑惑,我咋了?不是好好在这吗?正准备起身,全身疼的要死,我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白花花的,身上被绑满了白纱布,我朝杨言疑惑的问道:“我怎么了?”

杨言愣了一下,说:“九哥,你…你…你昨天夜里疯了,变得力大无穷,拿着半柱清香死劲戳自己,将自己浑身上下戳的不成人样,身体好多个窟窿,留了好多好多血,将那口棺材染得通红通红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昨天夜里,我看到刘建平的尸体,只是捏了自己几下,就算当时在梦游,也只是几下啊,怎么可能全身都戳破了。

我努力的伸出手,缓缓地扯开一点点纱布,看了一眼,我吓了一大跳,露出来的肌肤,上面全是牙签大的小洞,有几个小洞,还有血往外流,咋回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时间去想陈天男他们怎么来了,就打算起身去灵堂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旁边的一众熟人纷纷阻止我起身,我朝他们罢了手,说:“我起身有两个原因,一则查看昨天夜里到底怎么回事,二则,今天必须将刘建平一家三口的丧事搞好,趁天黑之前将他们抬上山下葬。”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双生花(23)

他们听完我的话,没再说什么,愣在一旁,我从床上爬了起来,全身上下疼得要死,刚抬脚迈开一步,一阵钻心的疼袭来,想一个人去灵堂是不可能了,我便朝郭胖子招了招,让给他扶我去灵堂。

他愣了愣,说:“九哥,你伤成这样了,这场丧事让我们来做吧。”

这种丧事,别说他们几个人来做,就是青玄子来做,我都有些不放心,主要是昨天夜里那一幕太诡异了,就算到了现在,我依旧不明白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啥,假如让他们来做,估计丧事办不成不要紧,就连他们能不能平安度过下半生都不知道。

我板着脸,语气不是很好,说:“你们替刘建平一家办完丧事,估计过不了多久,我也要替你们办丧事了,别那么多废话,扶不扶我去,一句话。”

郭胖子苦笑一声,他知道我的性子,也没说什么,走到我面前,搀住我左臂。陈天男站在一旁愣了愣,也走了过来搀住我右臂,杨言随后也跟了上来。至于老王他们,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似有什么事情商量,没跟我们出来。

我们四个人朝灵堂走去,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刚到灵堂门口,就看到好多公安站在那,刘颀站在一块石头上,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指着灵堂门口,嘴里怒气冲冲骂着,“谁他母亲的敢散布谣言,老子第一个抓他进号子蹲几天。”

他见我们来了以后,神色明显的愣了一下,冲我尴尬的笑了笑,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说:“陈八仙,你伤这么重,咋来了?”

我说:“过来随便看看,对了,刘建平一家三口的尸体呢?”

他伸手指了指灵堂不远处,说:“昨天夜里你走后不久,大概是半夜两点多的样子,一辆奥迪车停在我们面前,下来五个人,说是你朋友,我跟他们把事情一说,他们帮忙把尸体扛到村口。”

“后来呢?”我疑惑的问。

“后来,我们走进灵堂就看到你发疯的拿半柱清香刺自己,也不晓得咋回事,你变得力大无穷,我们十来个人拉都拉不住,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你旁边那个胖子,拿石头在你脑袋上砸了一下。”说到最后一句话,刘颀笑了笑。

我心中特别疑惑,昨天夜里的事情太诡异了,就朝郭胖子抛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他点了点头,说:“昨天夜里老王给我打电话,他说老秀才在梦里告诉他,你这次会遇到危险,让我过来帮忙。我让我妈照顾程小程,就从县城赶了过来,来到灵堂就看到你在闹自杀,我没办法才拿石头砸你的,九哥,你不会记恨我吧?兄弟可是为你好,才拿石头砸你的。”

要是身上没伤,我想踹他屁股,后面这话赤果果的讽刺我。不过,眼前不是打闹的时候,我又将疑惑的目光抛向陈天男,他愣了愣,说:“我梦见九哥躺在棺材里,旁边好多人在哭,我怕你出事,就偷了我爸的手机给郭胖子打了一个电话,随后连夜赶过来了。”

“天哥,你还没告诉我,你这段时间咋消失了?电话都打不通?”郭胖子在旁边问了一句。

他神色变了一下,欲言又止,看这情况是有难言之隐,我示意郭胖子不要继续追问下去,就问杨言,“你跟老王、高佬、郭胖子还有陈天男咋遇上了?”

他瞥了我一眼,说:“说来也怪,我开着车子从省城急匆匆地赶了下来,本以为最快也要凌晨三点多才能感到,哪里晓得凌晨两点半的样子就到了,比平时快了足足一个小时。在路上碰巧遇到老王跟郭胖子租了两台摩托车,我就让他们上了车,再接下来的事情,就如那位所长说的一样,我们几人把尸体搬到村口,本想直接入殓,看到你那发疯的样子,也没人敢入殓,都说等你醒后,再商量这事。”

听完他们几人的话,我心头更加疑惑了,他们前前后后预感我会出事?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我身上背负的‘凶’劫在作怪,一时之间,我也说不清楚咋回事,就想弄清楚昨天夜里的事,再入殓。

我跟刘颀打了一声招呼,让郭胖子他们俩扶我进灵堂,也不知道咋回事,我潜意识中有些害怕这灵堂,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刚到灵堂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我皱着眉头走了进去,第一个动作就是抬头看向半空,空无一物,我心头松出一口气,昨天夜里应该是梦。

随后,我在灵堂四周打量了一眼,两口黑漆漆的棺材摆在那,半柱血淋淋的清香,静静地躺在两棺之间。更让我奇怪的是,睡棺材之前,我明明在灵堂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烧了黄纸,而现在那些方位竟然没黄纸灰。

压下心头的疑惑,我们三人走到棺材面前,我伸手在棺材内摸了摸,红色的棺材内有些潮湿,拿出手一看,有些血渍,然后又转身朝另外一口棺材看了看,很干燥,我让郭胖子将地面的半柱清香捡起,嗅了嗅,血腥味很浓,伸舌头在上面舔了一下,味道怪怪的,不像正常血的味道。

我问郭胖子,“昨天夜里我拿这东西戳自己?”

他点了点头,说:“就是这东西,这上面的血渍应该是也是你的。”

听到这话,我心里宛如翻了浪一般,我的血是这种味道?我有些不敢相信,就问杨言拿了一把小型的刀子,在自己手背刺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我舔了舔,涩涩的,有点甜,味道挺正常的。

“九哥,看出来没?昨天夜里怎么回事?”郭胖子拿着纱布将我手背包了起来。

我没有说话,就让他们扶我到灵堂内的四个方向看看,那四个方位跟其它地方一模一样,不但没有黄纸灰,就算泥土上被黄纸烧过的痕迹都没有,要知道,一般在泥土上面烧东西,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我眉头紧皱起来,这一切并不是好的预兆。

第一百二十章 双生花(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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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胖子见我神色不对,有些不耐烦的说,“九哥,你人没事就是好事,至于昨天夜里发生什么事,有啥好查的,就让它过去呗!咱们把刘建平一家三口的尸体随便埋了完事,哪里还需要这样大费周章。”郭胖子在一旁劝道。

“是啊,九哥,死胖子这话说的对,发生过什么事,有啥好查的,指不定就是你昨天夜里做了一个梦。”陈天男劝道。

“不可能是梦,哪有这么真实的梦,我明显记得我做过一些事,可现在居然没有痕迹,最重要的是,我昨天走进这灵堂,感觉明显是自己的行为,怎么现在就好像我什么都没做过一般?”我给他们解释一番,这正是我纳闷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昨天到底做了啥。

“你第一个见到谁,做了什么事,让那人过来对一下就好了啊?哪里需要这样去猜测。”郭胖子在一旁嘀咕了一句。

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郭胖子这人虽然色了一点,但,不经意之间扯出来的话,还是挺有用,至少,他现在这句话就提醒了我。

我朝门口的刘颀喊了一声,“刘所长,将昨天夜里在灵堂内的公安喊过来,我想搞清楚昨天夜里到底发生啥事了,不然等会入殓会惹恼死者。”

不一会儿功夫,进来七八名公安,王铁柱也在其中,他们脸上都有些疲惫之色,看上去好似昨天夜里没休息,让我奇怪的是,这些公安好像很怕我,只要我眼光在谁身上打量一眼,他们的身子就会颤抖一下。

我也没管他们的反应,就问王铁柱,“昨天夜里丢过我没?”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立马就将头低了下去,颤音说:“丢过!”

“我有没有让你睡棺材?”

“没有”

“我有没有烧黄纸?”

“没有”

“我有没有折半柱清香?”

王铁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好像折过,好像又没有折过。”

“到底是折过还是没有折过?”我有声音有点大。

他估计被我问的也有些火了,说:“你让我们不要待在灵堂内,我们哪晓得你在里面干什么,听到你在灵堂内鬼叫一声,我们冲进去,就看到你从棺材内跳了出来,拿半柱清香在戳自己。”

“不是他戳的,我看到他身后有个女鬼,是那女鬼戳的。”旁边一名公安插话。

“乱讲,他身后明显是个男鬼,那鬼脑袋都快断了,拿着半柱清香戳他。”另外一名公安插话。

站在一旁的另外几名公安,也加入到争吵当中,有人说男鬼,有人说女鬼,大致上的意思是,昨天夜里我被鬼附身了,才会走出那一番动作。

听着他们的话,我就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顾不上他们是公安还是百姓了,怒叫一声,说:“别tm别吵了,王铁柱,你来说,昨天夜里你看到了什么?”

他正了正神色,说“我没看到他们嘴里说的什么鬼,就见到你自己戳自己,对了,从你进入灵堂后,我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我想进去看看,他们拉着我在外面抽烟。”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若是没有猜测错的话,他们所看到的东西,应该并不是什么鬼魂,而是受灵堂气场的影响,让他们的视觉受到干扰,从而产生一种幻觉,这种幻觉会把人的大脑中最想看到的人显示出来,公安目前最想看到的估计就两个人,一是刘建平,二是车祸死亡的那女人,毕竟,抓捕刘建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们也头痛得很。

王铁柱没看到那东西,应该是他身子的原因,就我们八仙这一行来说,胖是一种富态,越有富态的人,越难遇到那种诡事,更加别提见到一些脏东西。

至于我的情况,应该也是受气场影响,我在进入灵堂的那一刻,因为职业的原因,或许改变了灵堂内的气场,让那股厄运压在我身上,失去了自我。

但是,我进入灵堂那一刻,潜意识中是认为,我进去做‘道事’,所以,就算被气场影响,仍然会坚持自己的本意去做,直到,我潜意识中认为要躺进棺材的时候,那种潜意识虚弱下去,才会发生昨天夜里的那幕。

就像有些人在睡觉,他迷迷糊糊的醒来,潜意中认为自己该去上班,洗脸、刷牙、吃早餐、上班,这一切进行的很顺。但是,一旦被外界东西惊到,起身一看,自己还在床上躺着。

这种情况,比所谓的梦游更有深度,说直白点就是深层次的梦游,让人出现这种真实的‘梦’,会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原因。

一是人的身体极度疲劳,二是身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也就是所谓的磁场,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得解释的原因,就如我昨天夜里遇到的一般,解释不清楚。

我将这些东西解释给那几名公安听,他们愣了一会儿神,可能觉得我说的有理,也没问什么,脸色缓了下来,对我也没先前那般害怕了。

反倒是郭胖子在旁边嘀咕了一句,说:“九哥,不对啊,如果真如你说的这般,你怎么会拿半柱清香去戳自己?这有些解释不通啊!除非你有自杀倾向。”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没给他们解释,只是在心中嘀咕了一句。或许,那女鬼是程小程的双胞胎姐姐或妹妹,她不允许我给刘建平办理丧事,才会出现那一幕。而那男鬼或许就是刘建平,他的尸身回来,见到我抢了他的棺材,不找我拼命才怪。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解释不清楚,有些事情就是这么诡异,就如生活中有人说见到鬼了,有人说看不见,谁真谁假?谁分辨的出来?我一向的宗旨就是,对死者保持足够的尊重,礼仪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好,棺材尽全力抬的平缓,其它的事情,只能随遇而安。

看着身上的白纱布,我没有后悔去睡棺材,至少我没死,假如我潜意识中没这股执念,不去睡棺材,这空灵堂,十之**就要躺人进去,而且十之**就是荷花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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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双生花(25)

弄清事情真相后,郭胖子他们几个人拉着我就走,死活不让我给刘建平入殓,说啥我身体疲惫不适合,让杨言去接青玄子过来帮忙。

我有些生气,先前已经跟他们说的清清楚楚,若是再这样弄下去,这场丧事可能会遇到更多怪事,更何况这场丧事跟程小程的病有关,我能干站着吗?

他们推推拉拉的将我扯到灵堂门口,我生气地说:“放开我,谁敢阻止我,别怪我陈九,翻脸不认人。”我这话说的有点狠,但是,在职业面前,我一直就是这种性格,有些时候因为这性格闹成朋友反目成仇,当然,这些是我后来才遇到的事。

“行啦,别扯了,我九哥的性格就是这样,他认定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谁也阻止不了。”郭胖子在一旁,将陈天男跟杨言的手打开,让我一个人站在那。

我抬腿走了三步,全身上下宛如被千万根绣花针同时刺进肉里一般,痛的我忍不住倒退一步,深吸一口凉气,转身看向杨言,问他有没有东西能止痛。

他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你电话中说,这次会出事,我带了不少药品,其中有一种叫利多卡因的药品,可以麻醉你局部地方,麻醉过后疼痛感会大大减轻甚至没有,但是,每次只有2小时的时效,过后那种疼痛又会回来,你必须每隔两个小时麻醉一次,另外,麻醉后,你的身体会失去知觉,热冷不分,就算是身体被火烧着了,你依旧没半点感觉,九哥,一次丧事而已,真的要这么拼吗?这样对你身体伤害很大啊!”

我罢了罢手,说:“每场丧事,我都是全力以赴,不能出现丝毫差错,替我注射一些利多卡因吧!”

说着,我把手臂伸了过去,医生有时候就是这点好,无论任何时间,身上都会有注射器跟药品,杨言见我把手伸了过去,他苦笑一声,掏出一瓶微量的药剂、注射器,在我手臂注入一些利卡多因。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样子,全身的疼痛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是,相比先前已经好的太多,我没再说什么话,就让刘颀去村里要来刘建平一家人的生辰八字。

他说:“村里早就准备好这些东西,偌,给你!只不过,那小女孩的生辰八字没有,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找块凉席裹着,挖坑埋了就行。”

对于这风俗,我比较无奈,但也无可奈何,接过刘颀递过来的纸张,大致上瞧了瞧,八字没什么问题,忌讳的东西比较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让郭胖子他们三人去捣鼓那小女孩的尸体,哪里晓得,杨言一听有尸体可捣鼓,欢叫一声,拉着郭胖子跟陈天男的手臂就朝村口摆放尸体的位置走去,嘴里吆喝着:“兄弟们,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医生。”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也是醉了,我还是一病号呢,一听到尸体就特么连医生的身份都忘了。

这时,刘颀在我身后推了一把,疑惑的问:“陈八仙,我们派出所的人,对鬼神这事很忌讳,那几个没出息的一大清早就在散布谣言,说灵堂闹鬼。虽然你解释的合情合理,但是,那群公安的胆子我心里有数,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他们先回派出所,我留在!”

我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眼,没想到这刘颀满嘴跑火车,竟然还会如此关心属下,这一点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反正那些公安留在这也没啥用,就对他说:“行,让他们先走吧!”

随后,我们俩商量了一下入殓的事,我让他多准备一些红包,等会什么时候需要红包,就送过来给我,红包大小随派出所的心意。

将要注意的一些事情告诉刘颀后,我将老王跟高佬叫了过来,让他们俩等会帮忙入殓,毕竟这尸体入殓,必须尽最大的能力,将尸体拼好,我是个病号,这些事情,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他俩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相互对视了一眼,老王开口说:“九伢子,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我愣了一下,问他:“什么话,你说出来就行了。”

“按照我们八仙的规矩来讲,来别的镇子做丧事不符合行规,必须要经过这片地头的八仙同意,不然,我们这就算抢生意,到时候,那些八仙刁难起来,我们恐怕走不出柳杨镇。”老王给我解释道。

我还没来及开口,刘颀先发火了,他说:“这算哪门子规矩?他们不接的丧事,还不准别的八仙接?我们柳杨镇哪个八仙敢说这话,老子明天把他关号子里面去。”

老王叹了一口气,说:“刘所长,您有所不知,我们八仙这行,虽然只有那么一些人,可规矩多的要死,若不是老秀才托梦给我说九伢子有危险,老汉实在不愿去别的镇子抬棺材,不想五十多岁还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不通道理。”

说完,老王盯着我,说:“九伢子,你虽然在我们东兴镇名气挺大,可在这柳杨镇,你什么根基都没有,若是真的办了这场丧事,这地头的八仙是不会让你走去柳杨镇,脾气暴躁一点的,恐怕丧事的时候就会来闹事。要知道这刘建平是绝户之人,家里没有后人撑腰,那些八仙的可是肆无忌惮,你最好考虑清楚。倘若你非办不可,最好还是先给柳杨镇的八仙打个电话,问问他们的意思,他们不愿意做,让给你做,咱们才不会歪理。”

老王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八仙这行就是这样,这也不是说规矩多,而是农村的经济来源就那么一点点,若是每个地方的八仙都东窜西窜的,那别的八仙就没活路了。当八仙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哪个不天天盼望着死人,只有死人了,才有经济来源。

我朝老王点了点头,说:“行,我给这地头的八仙打个电话,也算是拜码头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双生花(26)

我问刘颀拿了一个电话号码,他说这号码的主人叫陈道生,是柳杨镇名气最大的八仙,柳杨镇大大小小的丧事都会出现他的身影,为人较为阴险,经常把棺材抬到半路,然后要求主家加红包,人称陈八仙,外号陈扒皮。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人竟然跟我称呼一样。不过,在性格上,却是相差甚远,至少我干不出来那缺德事,但,迫于在他的地头,这个电话还是要打的。

我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那头响了很长时间,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说:“谁啊?”

我连忙,“你好,我是东兴镇的八仙,受刘颀所长的邀请,来柳杨镇荷花村办理刘建平一家三口的丧事,跟您拜个码头,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我之所以对他这么客气,主要是因为我越界了,在语气方面要尽量客气一些。

哪知电话那头,什么话也没说,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我有些愣了,疑惑的问老王,“他这什么意思?”

老王沉着脸,说:“他意思很明显,就是不希望咱们掺合这事,九伢子,咱们走吧!破了规矩不好!”

假如是一般的丧事,我或许会听老王的话,一走了之,让他们来办理丧事。可现在的问题是,这压根就不是一般的丧事,更为重要的是,这事牵扯到程小程。

“我想留下来办完这丧事。”我给老王说了我的决心。

“咱们斗不过陈扒皮他们,这是他们的地头,我跟老王先前也商量了一会,这丧事我们不能办,一旦办了,咱们跟柳杨镇的八仙就是彻底闹翻了。老王那句话说的很对,咱们能不能走出柳杨镇都是未知数。”高佬在一旁插话。

那刘颀一直站在旁边听着,听到高佬这话的时候,他把手枪掏了出来,在手中扬了扬,说:“你们有什么好吵的,老子请你们来办丧事,他陈扒皮敢闹幺蛾子,老子一枪毙了他。”说着,他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刘所长,这丧事,我们真的没办法…”老王的话还没说完,刘颀罢了罢手,说:“你们八仙那点破事,我哪能不知道,衡阳台都报道几次了,那是搁在别的地方,在柳杨镇,我刘颀说了算。”

说完,刘颀将目光看向我,问:“陈八仙,其它的事情,我帮你解决,你给句话,这丧事干还是不干。”

“九伢子”

“陈八仙”

老王跟高佬的声音同时响起,我犹豫了一会儿,说:“干,陈扒皮他们不愿接,我才插了进来,算不得抢生意,咱们也没歪理。大不了,抬棺材的时候,分几个名额给他们。总不能他们不做的丧事,所有人都不准做?难道让死者在灵堂躺一辈子?”

刘颀听后,一掌拍在我肩头上,笑哈哈地说:“小子,我很欣赏你,这郎高推荐的人选果真没错,我事先还以为你小子胆小怕事,会临阵脱逃呢!”

老王他们俩人见我答应下来,苦笑的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我走到他们面前,给他们俩人一人派了一支烟,说:“老王、高佬,我知道你们俩觉得咱们歪理了,认为我不能接下这丧事。可我做人有自己的底线,那陈扒皮他们因为害怕背尸,让灵堂空了一天半的时间,差点害死荷花村的村民,若是真让他们来做这丧事,恐怕会闹不少怪事出来,咱们做八仙的,不能死守着规矩,咱么要对得起死者!”

说完这话,我在他俩身上打量了一眼,继续说:“你们俩回东兴镇还是留在这里帮忙?无论你们怎么选择,你们都是我陈九的长辈。”

他俩神色愣了愣,老王点燃烟,深吸几口,跟高佬交换了一个眼神,说:“干就干吧,反正一把老骨头了,脸皮也厚了,不差这点事!”

随后,我们几人随意的扯了几句,挥去心头的那些不快,将心思全部放在这场丧事上。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的样子,我们拿扫帚把灵堂内打扫干净,用温水又冲洗了一遍,让灵堂内皎洁如新。

然后,我们去搬刘建平夫妻俩的尸体,至于那小女孩的尸体,已经被郭胖子他们三个人扛走,至于埋哪里,我也没啥兴趣知道。毕竟,小孩的尸体,一般是不受重视的,只要埋掉,烧点黄纸、蜡烛元宝即可。

搬来刘建平夫妻俩的尸体后,荷花村过来几个村民帮忙,其中有一人是村长,对我们表示一番感谢,随后也在灵堂内忙碌起来。

忙碌了一会儿后,一些准备工作几乎做完,我在两口棺材内,撒了一些炭灰铺垫在最底面,目地是让它吸收死者的怨气,这炭灰的效果比柴灰的效果要好,一般都是用在枉死之人的棺材里。

随后,我又在上面撒了一些黄纸,加起来是108张,再在黄纸上面铺上一床金黄【色】的棉被,然后将刘建平妻子的尸体装在右边那口棺材。

刘建平的尸体有些麻烦,我让老王他们搭把手,先将他的身子抬了进去,再将他四肢按照原来的样子,装在尸体上。他腹内的肠子,我也重新梳理一番,再塞进他肚子里面,又将绑在他脖子的白布扯下来,怕弄断他的脑袋,我让老王他们一直用手扶着死者的脑袋,生怕他断了。

把死者的尸体放入棺材后,看似很简单,实则累的要死,弄完这些,我已经是大汗淋漓,那些汗水渗入我的伤口,全身又痛又痒。但,为了让丧事能顺利进行下去,我咬着牙坚持下来。

刚入完殓,老王担忧的看了我一眼,说:“九伢子,这刘建平一家人死的这么惨,等会的道事恐怕不好弄,你身体有伤,让我跟高佬来弄,你在一旁吆喝号子,你看行不行?”

我摇了摇头,说:“这枉死之人,你恐怕不行,一不小心就会着了死者的道,到时候你出点啥事,我咋回去跟王婶交代?你还是跟高佬他们,先去挖两口墓穴吧,人手不够的话,你叫荷花村的村民帮忙,下午五点前挖好两口墓穴,我给他们算两天的工资,至于抬棺材的八仙,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咱们再商量一番。”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双生花(27)

老王听后,没再多说什么,他跟我一起办过不少丧事,深知我的脾气,就跟我说:“那行,你做道事的时候,自己注意点,提防陈扒皮他们那群八仙来捣乱,不然到时候,得罪死者不说,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说完,老王便让村长带他们去挖墓穴,临走之前对我又是一番嘱托。

待他们走后,我走出灵堂,打量了一下,灵堂门口是一块空地,有一百多个平方,上面铺了一些水泥,应该是农忙的时候用来晒稻谷的。

就刘建平的丧事来说,我打算不按照传统的丧事去办,而是用过‘奈何桥’这种方式去替死者超度,减轻他生前的罪孽,让其能够早日投胎转世。

过奈何桥需要大场地,眼前这块水泥地正好,有人肯定会问,不是阴间才有奈何桥吗?那我只能告诉你,看完下文你就知道。

我把我过奈何桥的事对刘颀说了出来,他听后既没反对,也没支持,就说:“你想咋办,就咋办,这事我不懂。”

说句心里话,我并不是很想用过奈何桥这种仪式去办丧事,这过程极其复杂,讲究的东西也多,若是死者不愿过的话,还会闹不少怪事。

但,眼前这种情况,除了奈何桥,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倘若用传统的丧事去办,刘建平没有后人,开路需要很多人亲属跟着开路道士围着道场去转,没人的话,这路就算白开了,只会加深的怨气。

想到这里,我让刘颀帮忙去借十三张八仙桌,放到这坪地,我则去找一身黑色的衣物,主要是我一身的白纱布,看上去一身都是白色,作为这次丧事的主办人,这样穿肯定不行。

在荷花村借了一身黑色衣物后,由于办枉死之人的丧事,衣服不能有衣领,我将衣服上面的衣领给剪了。至于原因么,这衣领就好比一根绳索,穿着有衣领的衣服办丧事,据说会让死者在阴间不舒服,好像被绳索拉住脖子一般。

将衣服弄好后,我在灵堂内烧了一些黄纸,又在刘建平的棺材左侧放了一条木凳,在木凳上放了三个鸡蛋,这鸡蛋放的位置较偏,分别是放在木凳的边缘,假如有个风吹草动,这鸡蛋就会砸在地上。

放鸡蛋的用意,就是防止过奈何桥的时候,死者不愿过奈何桥,他的魂魄会在灵堂乱窜,这三个鸡蛋就能起到镇住死者的作用。

当然,普通的鸡蛋是不行,这种鸡蛋必须是黑母鸡诞下的才行,好在荷花村有一户人家,他儿子患了一种怪病需要用黑母鸡的鸡蛋补身子,我这才借来三枚鸡蛋。

摆好鸡蛋后,我拿了一把菜刀放在死者棺材的右侧,这菜刀的作用是辟邪,本来可以不用放的。但是,想到死者生前撞死过人,怕那人的鬼魂前来报复,这才放菜刀,把事情想的周全一些,肯定没得错。

至于死者妻子的那口棺材,我也做了一些措施,在她棺材下面撒了一些白石灰,又在白石灰上面画了一个卐字的符号,以此来镇住她的煞气。

同样的两口棺材,我用了不同的措施,原因很简单,这场丧事的主角是刘建平,只要搞定他,这场丧事基本上就能完美落幕。

做完这一切,我朝两口棺材作了三个揖,点燃一些蜡烛元宝,插在棺材的四周,点燃一封鞭炮,算是拉开丧事的序幕。

不得不说一句,荷花村的村民在丧事这方面比较齐心,我从灵堂走出来的时候,那坪地不但多了十三张八仙桌,还多了十来个人,都是前来帮忙的,看到我后,他们集体跟我道了一番谢,说啥,我菩萨心肠才会接下这场丧事。

这话弄的我郁闷不已,我接这丧事的主要原因绝对不是良心有多好,而是因为程小程的事,才会跟这丧事扯上关系。不然的话,这价钱,我死活不会接下来,更何况,死者生前还撞死过人,我一生最恨那些肇事逃逸的死者,绝对不会可怜死者。

不过,心里是这样想,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不然会寒了他们的心,我朝他们拱了拱手,说:“应该的,应该的。”

这时,刘颀走了过来,他问我奈何桥要怎么搭建,我说:“先用六张八仙桌搭接一座奈何桥,最下面摆三张八仙桌,第二层是两张八仙桌,第三层是一张八仙桌,再用两块簸箕,分别绑在第三层那八仙桌的左右两侧。”

“方位有什么讲究吗?”刘颀递了一根烟给我,疑惑的问。

我接过烟,点了点头,说:“最上面的那两面簸箕,要跟刘建平的棺材对直,还需要扯一条二十七米长的白布,从棺材的尾部拉起,将整座奈何桥用白布包起来。”

“这样就行了?”他好似不相信我的话。

我没有给他解释,就说:“先搭建奈何再说,剩下的事,你看着就行了。对了,刘所长,这过奈何桥可不是闹着玩的,煞气特别重,要是陈扒皮他们这时候来闹事,不但我会出事,恐怕整个荷花村都会出事,以我的意思,你最好让先前的那些公安回来,守在在进村子的路口,就算陈扒皮他们来了,那些公安也可以跟他们纠缠一会儿。”

“卧槽,陈八仙,你小子不相信我是吧?老子手中这把枪绝对不是吃醋的,他们要是敢来闹事,我嘣了陈扒皮。”他很牛气的说。

我有些无奈了,说,“刘所长咱能别吹牛么?人家来闹事,你就嘣了他?这话你自己信吗?”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行啦,你小子办好你的丧事就成,陈扒皮的事,你真不需要担心,老子在柳杨镇不像郎高那小子,前怕泼妇,后怕纪律,简直跟个娘们似得,老子一句话,有时候比王镇长的话还要管用,就算县长下乡考察,看到我都要给我一个慈祥的微笑,我跟你讲,上次省里来人……”

听他越吹越离谱,我连忙罢了罢手,说:“我不管你多厉害,只要别让陈扒皮来闹事就行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双生花(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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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颀看我对他的话不是很感兴趣,他有些生气的说:“小子,今天陈扒皮敢来,老子就让你看看我刘颀的本事。”

跟他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吹牛,也没再搭理他,朝前来帮忙的村民喊了一声:“大家过来帮忙搭下奈何桥。”

我因为身上有伤,那些八仙桌搬不动,就站在灵堂的对面,竖起大拇指放在眼前,朝刘建平的棺材看了几眼,利用两点一条直线的原理,调了好几次位置,总算找到一个准确的位置,就让村民搬一张八仙桌放在这个位置。

随后,在这张八仙桌的前后,摆上两张八仙桌,三张八仙桌与棺材形成一条直线。

然后,再在上面放两张八仙桌,这两张八仙桌需要隔开六公分的距离,最后又在这两张八仙桌上面,再放一张桌子。

摆好桌子后,我让村民们在第三层桌上绑上两块簸箕,这绑簸箕的绳索,需要用粗麻,粗麻有孝的意思在里面,对过奈何桥有所帮助。

做完这一切,刘颀拿了一卷白布过来,说:“村里以为刘建平没有后人,没准备这么多白布,这白布在别人家里借来的,没关系吧?”

我愣了一下,按照风俗来讲,丧事所用的白布是不能借的,借谁家的白布,谁家就会倒霉一段时间。当然,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我让刘颀跟那户人家去说,过奈何桥的时候,需要在额头上贴一块红色的东西,不要出来观看即可。

他点了点头,丢下白布就走了,我让村民们铺开白布,搓成一条拳头的白线,然后用一头绑在棺材尾部,再将棺材盖盖上,露出死者的头部。

值得一提的是,棺材盖的一角要挨着白布,我怕出事,就用胶水将白布粘在棺材盖上。

“陈八仙,这白布咋扯过去,直接从灵堂扯出去,还是怎么弄?”我身旁一位较瘦的村民问我。

我在灵堂打量了一眼,这人问的话很对,一般搭建灵堂的白布,需要从堂屋的门口位置扯出去,意为死者下辈子当官,步步高升。

可眼前这灵堂是临时搭建的,别说门头就连门都没有,只是用木板围了一个房间,进口的位置空旷的很。

我想了一会儿,就让那人找两根粗壮的桐树,竖在进口的位置,充当门头。

那人点了点头,很快就背了两根桐树过来,在灵堂进口的位置挖了两个50公分深的洞,再将桐树的一头埋了下去,旁边用石头陪着,乍一看,有门的感觉。

我伸手摇了摇桐树,挺结实的,就让那人找一条梯子,拿着白布在桐树上绕上一圈,然后,拉着去奈何桥的位置。

一条白布要将整座奈何桥包起来,是个技术活,一般人是完成不了的。我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从那人手中拿过白布,先在第一张八仙桌的一侧桌腿绕了一圈,扎实,然后找来一条小木凳,放在地面,往第二层爬去。

我刚爬上第二层,浑身疼得要死,额头上的汗水就冒了出来。但是,让别人搭建我不放心,毕竟等会背着死者的‘影子’过奈何桥是我的活,万一扎的不结实,从上面摔了下去。

先不说奈何桥怎样,单独说我一身伤从上面摔下来,不断脚也会断手,所以,这一个环节我必须亲力亲为。

我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在第二层的八仙桌一侧桌腿,又绕了一圈,怕不够结实,我一只脚抵着桌腿,用力拉了拉,直到拉不动为止。

随后,我让人把木凳递上来,又往第三层爬去。这第三层是个重点活,因为它是最顶层的位置,摇晃的力度比下面要大,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一层需要用白布将簸箕上半部的边缘包住。

爬到第三层,我依照先前一样在桌腿绕一圈,扎实,然后将白布稍微分开一些,罩在簸箕的边缘。

本来白布可以起到固定的作用,但是,罩住簸箕的边缘后,那种优势就不见了。

我想过把簸箕拿掉,可这样以来,奈何桥就不叫奈何桥了,哪有桥没有护栏的?这簸箕就起到护栏的作用,有画龙点睛的意思在里面。

弄好簸箕后,我往后方的第二层爬去,依照先前的法子,将白布绑上,只不过,因为簸箕的原因,我不敢扎的太紧,主要怕拉力太大,会将簸箕压破,一旦压破,这是不吉,可能会惹恼死者,不肯过桥。

将奈何桥的一侧绑好后,我拉着白布在另一侧捣鼓了一会儿,一连忙碌了一个多小时,整座奈何桥呈现在我面前,看上去有点桥的气势在里面,只是这桥,全是白色的居多,就好像这奈何桥是从棺材那个方向投射出来影子,让人有种胆怯的感觉。

“老乡,麻烦你在每一层的八仙桌前面,放上一条小木凳,当桥梯。”搭建好奈何桥,我朝身旁那人说,那人点了点头,就去找凳子了。

我正准备去安排另外七张八仙桌的摆放位置,身上陡然传来一阵剧痛感,我掏出手机一看,9点半了,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利多卡因的药效已过,好在杨言离开之前,将药跟针管放在我身上。

我也顾不上什么医学讲究,掏出药瓶敲碎,拿着注射器吸了一些药水,就往手臂上刺了进去。

就这么一刺,身上的疼痛就缓解多了,医学上有些东西的确好用,就如这利多卡因。

在原地等了几分钟,抽了一根烟,待身上的疼痛消失后,我开始安排村民摆放另外七张八仙桌。

这七张八仙桌是用来过渡,所谓过渡,就相当于过桥之前要走的陆路是同一个道理。假如直接背着死者的‘影子’过奈何桥,死者的怨气过重,容易让奈何桥出现意外,甚至塌桥。

所以,在过奈何桥之前,需要先抵消死者的一部分怨气,而抵消死者的怨气,就需要用这七张桌子摆一个‘七星北斗阵’来为死者过渡。

这七星北斗阵,在丧事上用的比较频繁,小丧用三张桌子摆,一把丧事用五张桌子摆,大丧才会用到七张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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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双生花(29)

这七星北斗阵,在丧事上用的比较频繁,小丧用三张桌子摆,一把丧事用五张桌子摆,大丧才会用到七张桌子。

当然,所谓的七星北斗阵,并不一定必须要用七张桌子,说直白点就是打着七星的主意,例如三张桌子,它摆出来的形状是凸,一张对着棺材,剩下两张放在左后、右后的位置,像这种摆法,适合穷苦人家,没什么后人的。

说到这丧事,不得不提一句,这社会说白了,还是钱当家,有钱就大办,没钱就小办,反正丧事几乎差不多,差的不过是热闹程度。但,热闹不代表死者一定走的顺顺利利,能代表的只是后人脸上有面子,说某某有多孝顺。

在一些地方,不知是人心变了,还是社会怎么了,很多有钱人,把丧事当成面子来办,觉得丧事办得越热闹,自己脸上越有面子,一能彰显自己的财力,二能向附近的人彰显自己的孝心。

可,死者生前,后人对死者却是不闻不问,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别人看不到。不得不说一句话,善待老人比丧事更重要。假如老人走的不甘心,就算再豪华、再隆重的丧事,也抵不掉老人的那股怨气。

在我们这边有句古话,‘临死叹一声、抵人十年香’,这话的意思是,死者在临终前叹一口气,烧香拜佛十年也抵不过那一声叹气,扯的有点远了,言归正传。(题外话:请善待老人,大办丧事不如趁老人活着,多敬孝意,切莫出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情况,更不要打着丧事的幌子,去增那所谓的面子。)

三张、五张、七张桌子,看似只是多了两张桌子,实则里面关乎的门道特别多,代表死者的后人要转多少圈,需要多少后人,用什么样的道士去领路,又需要到哪些服装去搭配、再加上生肖相冲、仪仗,等等因素,里面的门道太多太多。

而我这次用的七张桌子,只是单纯的过渡,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在里面,所以,它的过程没有其它丧事那么复杂难搞。

这七张桌子的摆放位置,第一张摆在灵堂左侧,对应天上的天枢星,以下的六张桌子,分别按照,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总共七个星位,将奈何桥围在中间,每张桌子上放一块木牌,分别写上七星的名称,(有些地方是写东南昭明罗果神位,)每张桌子的下方插上一柱清香,再在它旁边放上一块巴掌大的瓦片。

摆完桌子后,我让村民敲了一声铜锣,点燃一封炮竹,然后在奈何桥左侧烧了一些黄纸,插上三柱清香,作了三个揖,算是完成了搭桥。

搭建完奈何桥,就需要给死者‘造影’,也就是俗称的影子,这造影过奈何桥颇为讲究,自古就有一句话,女不造影过桥,男不造影过河。所以,女性死者的影子是不能过奈何桥,我也刚好省了一个步骤,只要给刘建平造一个影子即可。

所谓‘影子’,其实就是一种象征,拿一些稻草扎成一个稻草人,然后给稻草人穿上死者生前穿过的衣服,再在衣服上,用朱砂笔写上死者的生辰八字。

造影的过程很简单,大概花了三十来分钟就弄好了,我再给它套上刘建平生前的衣服,乍一看,还真别说,有些像那么回事。

再接下来,就需要给影子通灵,也就是俗称的请鬼上身,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我打算把通灵留到中饭过后再做,那样以来,可以直接开始过奈何桥一系列的丧事。毕竟现在已经临近中午,大家肚子有些饿,更何况,郭胖子他们去埋小女孩的尸体还没回来。

我把影子放在棺材的左侧,掏出手机给郭胖子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我还没开口说话,郭胖子就怒喊了一声,“九哥,你快点过来,杨言那货死活不肯让小女孩下葬,说要把尸体研究透彻才下葬。”

玛德,就知道杨言那长毛医生不靠谱,我心中怒骂一声,就问郭胖子在哪座山,他说,没多远,就是荷花村斜对面的一个小山坡,专门埋小孩的。

我抬眼在四周看了看,离我大概二百多米的位置,有座小山坡,那山坡说不来啥感觉,看上去平平坦坦的,是一块埋小孩的好地方,不会招来不祥的东西,干扰小孩的安宁。

我跟刘颀打声招呼,让他把中饭以及下午过奈何桥的一些事情安排下,便抬步朝那小山坡赶了过去。

一路上我怕耽误时间,一直都是用跑的,好在利多卡因的麻醉效果挺好,身上倒也没有传来疼痛的感觉。

赶到那小山坡的时候,郭胖子正怒气冲冲的朝杨言骂着:“长毛,你特么是不是神经病啊,人家小女孩才这么点大就死了,你竟然还要把她的尸体解剖成这样,我特么真后悔认识你这号人,太丢脸了。”

陈天男在一旁劝道:“算啦,小胖子,每个人的职业不同,心理想法自然不一样,对我们而言,小女孩是一具尸体,对他来说,就是一支小白鼠,毕竟,医生这行,心理多多少少有些变态。”

那杨言一直低着头在捣鼓什么东西,也没搭理他们俩,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欢笑,说:“尸体在野外摆了几天,她身体的一些器官竟然没有坏死,太不可思议了。”

听到这里,我再也受不了,那陈天男说的对,每一行看待事物的想法不一样。但是,对于抬棺匠而言,肆意解剖死者的尸体,就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容易惹来祸事。

我心中的怒火燃烧起来,大步走了过去,抬手就是一拳砸在杨言背上,紧接着又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骂道:“你特么神经病啊,对死者尊重点,这样做会惹来祸事,你们几个都TM的要倒大霉。”

郭胖子他们俩显然没想到我会发这么大的火气,拼命的拉住我的手,说:“九哥,九哥,别生气,他就是好奇的研究一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双生花(30)

杨言从地面爬起,揉了揉被我踹过的地方,走了过来,冲我尴尬的笑了笑,说:“九哥,别生气,我就是想看看她体内的器官,并没有不尊重她。”

“玛德,把她的尸体都解剖了,还是尊重她是吧?”我冷哼一声,又是一脚踹了过去。随后,将目光瞥向他旁边的小女孩,只见小女孩赤身裸ti躺在地面,脖子被隔开一道口子,里面的不少器官被掏了出来,肚子上有一道三寸长的口子,心肝脾胃肺全被掏了出来,放在旁边。

看到这一幕,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郭胖子跟陈天男的手,拳脚如落雨一般全数砸在杨言身上,他好像知道错了,不敢躲,任由我的拳脚砸在身上,嘴里一直喊着,“九哥,九哥。”

打了三四分钟,我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地面,找陈天男要来一支烟点燃,深吸几口,没好气地朝郭胖子说:“你跟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不阻止他解剖小女孩的尸体?”

“我阻止不了啊,刚挖好坑准备埋了,那长毛趁我俩不注意的时候,把尸体弄了出来,一刀就朝脖子割了去,动作干净利落。”郭胖子说。

“这期间,没发生什么怪事?”我问。

“没有,风平浪静的。”陈天男在旁边搭腔。

这下,我心头有些疑惑了,死者最忌讳的就是尸体被践踏,这杨言的行为,何止是践踏,简直就特么是赤果果的侮辱,玛德,这情况有些不对啊,怎么可能会风平浪静。

我不敢过多的休息,站起身,将小女孩的器官塞进她身子里面,然后替她穿好衣服,用凉席裹了起来,最后让郭胖子俩人帮忙,将她抬入坑里,覆上泥土,一座小坟头弄好了。

随后,我让他们三人跪在小女孩的坟头,我在旁边烧了一些黄纸,插上三柱清香在坟头,又念了一些超度的经文,这期间一直风平浪静的。

越是平静,我心里越是不安,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来讲,小孩的尸体没什么可讲究。但,那是建在尸体不被破坏的前提下,现在这情况,明显的不对劲啊。

想着下午还有奈何桥要过,我也没时间去想那么多,就打算办完奈何桥再买些贡品来赔礼道歉。这也没办法,谁叫那长毛医生喊我一声九哥,不然的话,这种人就该让他出点事。

有时候的一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这社会也不是你以为的你以为的就会变成以为的,就在我准备转离开坟头的时候。

杨言出事了。

他先是浑身震了一下,倒在地面,四肢不停地抽搐。后是嘴里开始胡言乱语,更为奇怪的是,他嘴里吐出来的声音,明显不是杨言的声音,很是尖锐,有些刺耳,好像是小孩子的声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这一情况,把我们吓坏了,我愣了几秒钟后,怕郭胖子和陈天男跟着出事,让他们俩在跪在坟头,死劲磕头不要停。他俩见到这一幕时,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哪敢不听我的话,当即就跪了下去,死劲的磕头。

玛德,我心里暗骂一声,走到杨言身边,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吓了我一大跳,他的眼珠好白,就像鱼肚的那种白,嘴里格外臭,这种臭有点像尸臭味。

说句实在话,遇到这种情况,我也慌了神,完全不知道咋办,忽然想到老秀才的一句话,他说,处男的童子尿能够辟邪,我也顾不上旁边有人,对着杨言的脑袋就是一泡尿洒了下去。

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不信,就在我一泡童子尿下去后,杨言四肢立马停止了抽搐,就连眼珠也恢复了正常,奇怪的是,他身上那种尸臭味只是变淡了一些,并没有完全消失。就算到了今日今地,他身上那股尸臭味,依旧没有消失。

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向我道谢,也不是问发生什么事,而是对着坟头跪了下去,拼命磕头,磕的那个响声,听的我是一愣一愣。

约摸磕了一百个头,杨言才站起身,额头已经磕的稀巴烂,隐隐约约能看到白色的骨头,我问他咋这么拼命磕头。

他看了我一眼,语音沉重的说,“我刚才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她说,这次小小地惩罚我,让我以后不要没有经得别人的同意,肆意解剖别人的尸体,她还说,让我协助你办好她父母的丧事。”

听到这里,我没有说话,有些事情就是这么诡异,没得什么解释,在场的我跟郭胖子他们俩都没听到那道声音,唯独杨言听到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人,一旦做了亏心事,总会有得到报应那天,总会见到或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那就要看个人平常的行为。

我们四人的心情很沉重,集体朝着小女孩的坟头跪了下去,烧黄纸、烧清香,又将她坟头整理了一番,并许下承诺,一定会尽全力办好她父母的丧事,让她安心的上路。

做好这一切,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中午12点半,离下午过奈何桥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四人急匆匆地赶回荷花村,这一路上,杨言因为小女孩的事,一直沉默不言。

我们回到荷花村的时候,正好在村头碰到老王他们一行挖墓穴的人,我问他挖好了没,他说,挖好了一口,下午五点之前努把力,应该能将另外一口墓穴挖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一众八仙很自然的坐在上席,菜肴算不上好,都是一些比较清淡的,这也能理解,毕竟,刘建平没有后人,一切开支都是村里凑跟镇政府资助一些,能把丧事办下去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在乎吃什么东西。

吃完饭后,我让郭胖子、陈天男、两人去协助老王他们挖墓穴,这枉死的人,我不敢留在村里过夜,万一闹出什么怪事,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身上的罪孽。

我之所以留下杨言,就怕我身上那个‘凶’劫会应在这场丧事上,有他在身边,至少能有一些应急措施,毕竟我也是人,我也怕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双生花(31)

待老王跟郭胖子他们走后,我带着杨言来到灵堂,那刘颀要跟着去灵堂,被我制止了,我安排他守在村口,以防陈扒皮领着一众八仙过来捣乱。起先他死活不同意,说啥他的名字在柳杨镇就是一块招牌,只要陈扒皮知道他在这,就不敢来。

我劝说了好长时间,才将这尊活菩萨劝到村口,我怕他不分事情轻重,给郎高打了一个电话,把事情的轻重悉数告诉他,让他一定要警告刘颀。

来到灵堂后,我让杨言朝刘建平夫妻俩磕了几个头,烧了一些黄纸,算是略表心意吧!

随后,我在灵堂内打量一番,一切都是先前那般模样,并没有什么改变,我心头舒出一口气,从旁边拿起刘建平的影子,放在棺材尾部,又找来一根竹片,用墨汁从头淋到尾,一头接着棺材,一头接着影子,起到一个魂魄过渡的作用。

传闻竹片是过奈何桥的必备物,在现实生活中,竹能渡水,而阴间的习俗,大多是按照阳间的习俗来,具体怎样,谁知道呢?毕竟死过的人,也没几个人回到阳间过,就算回阳间,那人说的话,又有几个人会相信?顶多说那人作了一场梦。

弄好竹片后,我点燃三张黄纸,在涂满墨汁的竹片上扫了一下,这一招是驱除竹片的浊气,让死者的魂魄能顺利的附身到影子上。

紧接着,我嘴里念了一些咒语,最后喝了一口清水,朝着影子喷了出去。

这一口清水喷出去,灵堂内的气温顿时就低了一些,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子四周有些不对,具体什么,说不上来,这就是一种感觉。

我也不慌,干了这么长时间的八仙,多多少少懂一些,有些东西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只要礼仪周到,就算生前再恶,再坏,他死后依旧需要让我们这些八仙,好好送他一程,这是中国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已经深入到中国人的骨髓里,并不是社会多发达,就能忘记的东西。

我在原地等了三分钟左右,在棺材尾部烧了一些黄纸,然后伸手将影子背在背后,很轻,就如平常的稻草人一般轻。

这时,杨言走了过来,他说:“九哥,这样背着不好吧,你身体有伤,长时间用手将影子托在背后,会造成肌肉抽搐,不如用绳子绑在你身上?”

我想了想,若是用其它东西将影子绑在身上,会造成死者的魂魄不舒服,唯独麻绳好像可以。我不是很确定的跟他说:“找根麻绳试试,若是影子的重量没变,就用麻绳绑在我身后。”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不到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麻绳,小拇指粗。

他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说:“九哥,要不要绑?”

我‘嗯’了一声,说句心里,这是我第一次背影过奈何桥,很多东西都不是很懂,只能抱着试试的态度,无论是做丧事,还是抬棺材,只讲究一个道理,礼仪。(后人俱在,背影过桥的是死者的长子。)

他拿着麻绳将影子绑在我身上,问我:“感觉如何?影子变重了没有?”

我抖了抖背后,没啥变化,跟先前一样轻。就将手臂从影子后面抽了回来,只是刚才那一会儿功夫,手臂变得特别沉重,若是有知觉的话,我应该是酸疼。

弄好影子后,我朝棺材作了三个揖,烧一些黄纸,拿了一个瓷碗倒立在棺材盖上,招呼杨言,等会我喊摔碗的时候,一定要即时摔,他答应下来,站在棺材旁边。

随后,我找来一把新菜刀,左手持菜刀,右手放于胸前,走到灵堂的门口,外面站了不少村民围观,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嘴里念道:“众友人,众村民要听清,孝人菜刀举在空,宝钢之下有事情,这块宝钢不一是一般铜,南斗六星挂过号,北斗七星讨过封,老君炉上炼三年,征东使它去挂帅,征西使它做元戎,征南使它安天下,征北使它立战功,汉高祖斩白蛇,使得就是这宝钢,如今手头这菜刀,乃是宝钢所锤炼,要想跑棺万不能,上打三声魂魄附,下打三声魂魄离,五鬼殃煞躲一边,福禄鬼神保安全,一路平安早营地,亲友富贵万代年。”

念完这词,我拿着菜刀在旁边桐树上方敲了三声,然后朝杨言扬了扬手,示意他砸碗,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我就听到身后传来碎碗的声音。

虽说很顺利,可我心里并不敢松解下来,枉死之人的丧事,不可能这么顺利,前头越是顺利,后面的事情恐怕会更难搞。

我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说句实话,我希望这个环节出现问题,这样以来,可以解决的办法很多,可现在,瓷碗一甩就碎,我又不能改变什么,只好放下手中的菜刀,从旁边拿了一块招魂幡,将丧事继续进行下去。

这招魂幡有些特殊,它下头是尖尖的一块铁,上头是用白布做成的一块幡,上面写有刘建平夫妻俩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按照刘建平的生辰八字来说,他今年四十有六,我让杨言找来四十六张黄纸放在地面,然后举着招魂幡,猛地戳了下去,将黄纸戳穿,露出尖尖的铁头。

依照正常的丧事来说,应该将刘建平妻子的寿命算在里面,再加上等量的黄纸。可这次的丧事太特殊,对他妻子我没啥好怕的,就担心这刘建平闹事。再说直白点,一家三口,都是因刘建平而死,又是他死的最惨,就属他的怨气最重。

弄好招魂幡后,我抬步迈出灵堂,朝围观的村民说了一声,“凡年龄为12、24、36、48、60、72,84岁的人,赶紧离开,切莫观看,小心犯了冲,我陈九可没得法子来救人。”

话音刚落,依稀依稀的有七八个人离开,剩下的人一脸好奇的看着我,看那表情,他们对过奈何桥这事,特感兴趣。

这也没办法,等会在奈何桥上,按照风俗来讲,我需要扮演牛头,打开‘阴间之门’,再对大家讲一些段,然后向丧事的主家以及在场的村民讨红包。农村的娱乐少,有这样的乐子,他们自然不愿离开。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双生花(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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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有些村民为了看乐子,不舍得离开,清了清嗓子,说:“大凡生肖相冲,赶紧离开,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煞气重,一旦相冲,不死也会脱层皮

在农村就这样,有些话就得重复说几次。我这话一出,果真又有几个人姗姗地离开,时不时回头在我身上看了一眼,眼神中尽是不舍。

看着剩下的村民,我在他们身上打量一眼,背着刘建平的影子,右手持招魂幡,迈入七星北斗阵,一边走着,嘴里一边念着经文,走七步跪一次,三步作一次揖。

别看这水泥地就这么点大,用桌子摆起来,距离还是有些远,我在七星北斗阵内转了十八圈后,脑袋晕乎乎的,好在背后的影子不重。不然,我非得虚脱不可。

这转十八圈,在丧事上叫做龙十八,意思是龙有十八节,背着死者的影子转完十八圈,意味着死者下辈子投胎转世,能步入龙门。

随后,我在原地休息了十几秒,点燃十八张黄纸,朝着奈何桥点燃,嘴里念:“龙有十八节,今有黄纸十八张,龙佑刘建平踏入龙门,繁荣富贵万万年!”

念完,我朝杨言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点燃鞭炮,顿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灵堂附近,紧接着,杨言代表刘颀递上一个红包,很薄,估计也就是12块钱。

我接过红包,拉长嗓门说:“收到主家红包一封,预祝主家,寿山寿海寿长生,生子生财生前程。”说着,我朝杨言作了一个揖,表示礼仪。

接下来要做的事很费体力,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将鞋脱掉,扔在一旁,掏出打火机,将招魂幡下面的黄纸点燃。

紧接着,我猛地站起身,钻进七星北斗阵里,脚下的步伐特别快,我需要在黄纸烧完之前,将七张八仙桌下面的瓦片,全部戳破,只有这样才能顺顺利利地登奈何桥,这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需要重新来。

如果有后人,在这个环节,后人可以驱赶领路之人,驱赶的方式很多,但,不外乎两种,一是把黄纸点燃丢在地面,烫领路人的脚,二是用点燃的清香去烧领路人的衣物,这两个方法的意思是让领路人快跑,别耽误死者过奈何桥的时间。

我钻进七星北斗阵后,跑到第一张八仙桌面前,先是鼓足一口气,吼了一声,‘咤’,举着手中的招魂幡,猛地戳向瓦片,清脆的碎瓦声响起。

我面色一喜,朝杨言罢了罢手,示意他燃放鞭炮。注:七张八仙桌,破七次瓦片,需七封鞭炮,鞭炮声起到渡煞的效果。

杨言在这方面反应挺快的,一见到我的动作,立马点燃鞭炮。待鞭炮声一响,我又跑到第二张八仙桌,将瓦片戳破,进行的很顺利。

我一口气连碎六块瓦片,心头松了不少,跑到第七张八仙桌面前,黄纸被燃烧的还剩一点火星子,只要戳破这块瓦片,就能顺利登上奈何桥。

我怕出现意外,这一次用的力度比前几次都要大上许多,举着招魂幡,猛地戳了下去。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招魂幡的尖头,顺着瓦片的背面向左边滑了过去,瓦片完整无损的躺在地面,上面只有一道划痕,是招魂幡的尖头所造成。

只是这么一下,不止我脸色变色了,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一下,这瓦片不碎,大家心中都知道这意味着死者不肯过奈何桥,说明他生前还有心愿没有完成。

好在中午吃饭的时间,我怕出事,就向村民打探了一下刘建平的事,他的心愿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想到这里,我面色稍微松了一些,也没吭声,就让杨言找来四十六张黄纸,再用招魂幡刺穿,随后,在七星北斗阵内转了几圈。

我一边在七星北斗阵内转,嘴边一边念叨着刘建平生前的心愿,脚下的步伐有些快,再次转到第七张八仙桌时,我先朝桌子作了三个揖,然后举着招魂幡刺下去,还是先前那样,招魂幡从旁边溜了过去,瓦片根本就刺不破。

这下,那些围观的村民就翻了天,一次刺不破,可能是滑手了,这俩次没刺破,可就不是滑手了,而是真正的出怪事了,有些胆小的,已经吓得开始往家里退去。

整个场面,瞬间变得特别安静,谁也不敢说话,都怕一开口就得罪死者,就算那往回走的村民,他们的脚步也非常轻。

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按照道理来说,丧事以‘顺’为主,这个顺就是顺着死者的心愿去做,只要说中死者的心愿,这个环节就不会出现问题,可现在情况又咋解释?难道我在村民嘴中打探来的消息是假的不成?

我朝围观的那些村民喊了一声,“大家快想想,刘建平生前有啥心愿未了。”

顿时,他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不过,他们说出来的心愿,跟我中午打探出来的消息一样,刚才在七星北斗阵内,我已经说过了,这些都不对。

咋整?瓦片不碎,一上奈何桥肯定出事。

就在这时,杨言走了过来,他说:“九哥,刘建平的心愿是不是跟车祸有关?毕竟他现在已经是绝户之人,那些心愿肯定不对。”

听着这话,我想想也觉得在理,就对着第七张八仙桌说:“刘建平,假如你心里还牵挂着上次的车祸,我一定满足你的心愿。”

说完,我举着招魂幡猛地刺了下去,‘砰’的一声,瓦片碎了,围观的那些村民面色一松,就连杨言站在一旁,也会心的笑了笑。

可,我笑不出来,相反,我全身的神经紧绷起来。没想到这场丧事真的跟上次的车祸扯上关系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真的难搞了。

“九哥,咋了?瓦片已碎,你还发什么愣啊?”杨言在一旁推了我一把。

我没有说话,就示意他点燃鞭炮,他点了点头,点燃一封鞭炮,‘噼里啪啦’声传来,我的心,随着声音也悬了起来,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奈何桥恐怕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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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双生花(33)

待鞭炮声停止后,我面色凝重的站在奈何桥面前,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轻易上桥,在我们八仙这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上桥容易过桥难,就如地府走一遭’。

愣了大概好几分钟,最后一狠心,不过奈何桥,这刘建平的怨气是不可能散的,更加不能找出程小程的病因。

我先朝奈何桥的方向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又烧了一些黄纸,清香表示礼仪。

我缓缓抬起左脚,踏在小木凳上,一用力站在木凳上,然后伸出右脚塔在八仙桌上。只要迈上八仙桌,就算上了奈何桥,若是普通的奈何桥,我不会这么紧张,可这次是枉死之人的奈何桥,由不得我不紧张。

刚踏上奈何桥,我浑身就是一阵凉,感觉背后好像什么东西盯着我,我赫然转身,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下,我心头更加紧张了。

按照过奈何桥的习俗来讲,在第一层八仙桌上,我需要扮演牛头给大家讲一些段子,在农村讲的段子,都是一些黄【色】笑话,不然再好笑的笑话,在农村都没啥效果。

因为这奈何桥难过,我的兴致不是很快,只给他们讲了我在学校听别人讲的两个黄【色】笑话。

第一个是,一男青年在公交车上看到一少妇的衣领开得很低,春光乍泄,男青年眼睛盯着少妇的胸部,道:“真是桃花盛开的好地方。”

少妇听后,撩起裙子就说:“还有生你养你的地方。”

第二个笑话是,某公交车上,一男人撞到一泼妇身上,泼妇大怒说:“你TM三条腿都站不稳啊。”那男人素质较好,对着泼妇罢了罢手,说:“算啦,我不跟你争吵,你横竖两张嘴,吵你不赢。”

不得不说一句,在农村,再高雅的黄【色】笑话,到了他们那,立马能明白过来,这俩黄【色】带来的效果还是挺好的,获得了村民的哈哈大笑跟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以及那些妇人的娇羞声。

这短暂的热闹冲淡了现场的紧张气氛,我心里也是舒出一口气。可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了,这种感觉很玄,就是想那么一下,心跳就变快了。

随后,我又向‘主家’以及在场的村民讨要了一些红包,图个吉利,他们或许觉得我笑话讲的不错,很多人递了一些红包过来。

这时,杨言走到奈何桥下面,说:“九哥,快2小时了,你先打一针利多卡因,不然,这奈何桥恐怕还没过完,你先痛晕了。”

说完,他想爬上奈何桥,我罢了罢手,说:“把药水跟注射器用黄纸包着递上来,我自己来打。”

这奈何桥不同一般的奈何桥,一旦有生人爬上来,会破坏整座奈何桥的气场。

随后,我接过他递上来的药水,在手臂上注入利多卡因,背着影子,就准备打开‘阴间大门’。

所谓打开阴间大门,就是开yin门,只是一个仪式,并不是真正的开yin门。当然,真正的yin门也没这么好开,就算中国最顶尖的道士,也不敢说有开yin门的本领,有些东西听听就好。

这开yin门的仪式很简单,只需要三张黄纸、三柱清香、三根蜡烛以及死者的三套衣服,烧于奈何桥第一层中间那张八仙桌的下方即可。

烧这三样东西的人是杨言,待他烧完这东西后,我用招魂幡在那灰尘上戳了一下,沾上少量的灰尘,然后用拇指在上面刮下那灰尘,涂在自己额头上。

这开yin门的仪式算是完成了,我背着影子就往第二层奈何桥爬去。有些时候,人的感觉真的好奇怪,我脚下刚动,又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转过身,还是那样,没人。

我被这感觉弄的心里发毛,但,想到下午要把刘建平夫妻俩送上山下葬,时间有些紧迫,我也顾不上心里的害怕,硬着头皮爬了上去,就在马上要爬到第二层的时候,我感觉背后有股寒气袭来,我猛地转身,玛德,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太阳正旺,哪来的寒气?莫不是有脏东西在盯着我?

想到这里,我也不敢往上爬,就让杨言到刘建平夫妻俩的棺材烧黄纸,又让他找些村民,在奈何桥下面敲锣打鼓,以这锣声镇住那脏东西。

顿时,喧天的敲锣打鼓声传来,尤其是那铜锣声,刺得我耳朵有些生疼。我呼出一口气,向上爬去,就在这时候,一双冷冰冰的手,猛地在我脑袋上推了一把,让我额头‘砰’的一声磕在八仙桌上。

我猛地扭过头,玛德,还是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刚才是我自己撞在八仙桌一般。

“九哥,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上的伤痛发作了?”杨言在下面紧张的喊道。

我摇了摇头,不敢把刚才那感觉说出来,一旦说出来恐怕那些敲锣打鼓的村民立马会散了,没有敲锣打鼓的声音,这奈何桥就会变得更加难过。

“九哥,实在不行,就下来吧!应该没啥大关系!”杨言在下面继续说道。

说句心里话,我有些害怕,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清楚,明显有脏东西在附近,那脏东西不愿我背着刘建平的影子过这奈何桥,至于是谁,我心里只有一个人选,出车祸那女人,也就是程小程的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我朝杨言说:“刚才是不小心磕到了,应该没啥大关系,你让村民们的锣声再敲响一些。”

说完,我继续往上爬去,在过奈何桥之前我就知道,肯定会有脏东西来捣乱,好在我运气较好,在来柳杨镇的时候,遇到了一对双胞胎老奶奶,在她们身上扯了一些头发。

想到这里,我一边向上爬去,一边在从腰间摸出那老奶奶的头发,我怕这样还有不够,又将烟盒里面的那根手指头拿了出来,先用头发缠在上面,然后打上一个结,挂在手臂上。

虽然这番行为看起来有些恶心,可,眼前这情况,我只有这样做才有可能安全过这奈何桥,不为别的,只因为葬经上说,人体遗骸,得天地之气,遗骸故显,魂之气则弱,恐之。

ps:岳母降临,今天只有两更,明天5章补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双生花(34)

葬经上那话的意思很简单,说的是只要死者的遗骸出现,死者的魂魄就会害怕,我这么做,也是在赌博,我赌那脏东西是车祸之人的鬼魂,也赌那手指头就是车祸之人的遗骸,更赌那人跟程小程是双胞胎,唯有这三者完全吻合,我这番行为才会起到效果。

有时候,运气这种东西就是那么玄妙,我刚戴上这东西,身后那股寒气就不见了,心头呼出一口气,总算可以安心过奈何桥了。

我没有任何犹豫,背着影子一口气爬到第三层,将手中的招魂幡放在八仙桌上,双手扶住左右两边的簸箕,双眼顺着白布朝棺材内看去,嘴里念了一段开魂咒。

待咒语念完后,我示意杨言放一封鞭炮,杀一只鸡公敬神,随后便朝奈何桥的另一侧爬下去。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背后一沉,原本非常轻的影子,不知道咋回事,变得异常沉重,好似我背的不是影子,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我身上本来就有伤,后背传来的重力让我脚下一滑,从第三层摔了下去,好在我平常反应还算快,眼瞧就要掉下去,我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八仙桌的桌腿,整个身体悬在半空中。

虽然奈何桥是用八仙桌叠了三层,可这高度也有一丈多,摔下去不至于粉身碎骨,但,断胳膊断腿是必然的。

一见这情况,杨言大步跑了过来,着急喊道:“九哥,我去找棉被垫在下面,你坚持住啊!”

整个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手臂,让我就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若不是先前打了利多卡因,光手臂传来的酸痛,就足够我坚持不住。

我猛地憋了一口气,艰难的说:“不要,你找村民将刘建平夫妻俩的棺材封起来,然后铆入柳钉,不然的话,这奈何桥白过了,不要让死者死后得不到安宁,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说完,我扭头看了杨言一眼,他愣在原地,不肯离开,我大怒道:“快去封棺啊!”

“九哥!你一身伤,再摔下来,恐怕会去掉半条命啊!”杨言急道。

“玛德,快去封棺啊!”我怒喊一声,也不知做咋回事,八仙桌传来一阵‘吱吱’的声音,我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就见到八仙桌缓缓地向我这边倾斜,那白布条也被拉的很紧,压的簸箕都变了型。倘若这奈何桥一塌,灵堂内的棺材必定也会被掀翻。

“快去封棺啊!”我怒吼着,“不然会惊到死者,会闹出人命的。”

杨言愣了愣,喊一声九哥,最终还是跑向灵堂,从地面顺起一把菜刀猛地将白布条劈断。

随着那白布一断,我就感觉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奈何桥,‘砰’的一声就坍塌了,好几张八仙桌随着我身体砸在地面,奇怪的是那八仙桌,好似被什么东西举着一般,砸在我四肢上,不痛,麻麻地感觉。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全身被麻醉了,不然,肯定会非常痛。

奈何桥这一坍塌,围观的那些村民想围过来看我,我眼尖的发现,倾斜的八仙桌有根招魂幡正朝我这个方向滑来,如果位置没有错的话,它的尖头是对准我心脏。

“不要过来!”我扭过头朝那些围过来的村民喊了怒喊一声,身子努力向左边移去,奈何四肢被八仙桌压着,动荡不了,眼瞧那招魂幡就要刺在我心脏。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招魂幡的方向,竟然变动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击打一下,尖头向另外一个方向斜了一点,‘嗖’的一声刺在我左侧勒骨,好在位置并不是很高,刺进去半截大拇指深。

霎时之间,鲜血迸了出来,渐渐地染红地面。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就在这时候,郭胖子跟老王他们赶了回来,一见这情况,郭胖子跟陈天男尖叫一声:“九哥!”一把冲到我面前,将压在我身上的八仙桌搬开。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不求一辈子能赚多少钱,有多高的社会地位,又或者多少荣耀压身,只求这辈子有那么一个或者几个兄弟陪在身边,对于我们80后来说,人生莫过于此。

那时的我,就有那种感觉,因为我看见郭胖子跟陈天男在搬八仙桌时,他们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尽最快的速度搬着,可眼睛却泛着泪花,一颗一颗地掉在地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这眼泪……或许只有郭胖子他俩才明白。

待他们搬开八仙桌时,我已经成了血人,杨言走了过来,他只是对我说了一句话,‘九哥,刘建平夫妻俩的棺材已经封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说完,杨言将头扭到一边,伸手在眼睛的位置擦拭了一下,虽然他的动作很隐秘,可我能感觉到,他在擦拭眼泪。

一群男人在一起,不需要多长时间去相处,也不需要多长时间去了解一个人。男人之间的友情,又或者说兄弟情,比女人的爱情更敏感,男人不善于表达,有得只是行为。

就算现在回忆起来,我仍然觉得,那十年时间,我最值得说道的事情,不是我遇到多少怪事,也不是我在政府那获得什么荣耀,而是,我认识了这么一群抬棺匠,认识了一群生死相交的兄弟。

我没来得及感慨更多的事情,就见到郭胖子满脸狰狞的转过身,抬手一拳砸在杨言脸上,骂道:“长毛,我草泥马,九哥被压在八仙桌下,你TM竟然去封棺,到底是九哥重要,还是死人重要啊?你还是不是人啊?”说着,又是一拳砸了过去。

杨言没有解释,只是任凭郭胖子的拳头砸在他身上,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招魂幡拨了出去,他怕我伤口感染,点燃一张黄纸,在我伤口的位置烫了一下,撒上一点药粉,用白纱布包起来。

这期间,郭胖子的拳头一直没停过,拼命的砸在杨言身上。郭胖子这人,我不好说道他什么,脾气很暴躁,有好的一面,有坏的一面,一辈子对我的话是言听计从。

有时候,郭胖子总爱开玩笑的跟我说,“九哥,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什么东西?为啥这辈子对你的话我没有免疫力。”

第一百三十章 双生花(35)

有时候,郭胖子总爱开玩笑的跟我说,“九哥,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什么东西?为啥这辈子对你的话我没有免疫力。”

说句心里话,对郭胖子这话,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终归到底或许是兄弟缘分使然,有些人一辈子只是看那么一眼,就知道这人能深交,郭胖子就是这种人。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待杨言处理完我的伤口后,将我扶了起来,郭胖子挥拳还想揍他。

我身子有些虚,咳嗽几声,说:“郭胖子,是我让他封棺,他的行为没错,你要是精力旺盛,等会抬棺材的时候,多卖些力。”

那郭胖子听着这话,冷哼一声,也没再揍杨言,就问我感觉如何,我说死不了。

随后,我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好多血,那血在太阳照射下显得特别妖艳,我没有说话,伸手指了指招魂幡,意思是让郭胖子把那东西拿过来给我看看。

郭胖子弯腰捡起那招魂幡放到我眼前,说:“九哥,你要看这个干吗?”

我沉着脸,在招魂幡上面打量了一眼,那上面有个很细微的印记,是黑色的,我心下一凝,按照这情况,刚才应该有鬼神在暗中帮过我。不然,这招魂幡绝对刺进我的心脏,不可能会忽然突然转弯,至于是谁,我心中没有人选。

“九哥,你到底咋了?”陈天男见我沉着脸没有说话,在一旁着急的说。

我猛地咳嗽了几声,说:“先别管我怎么了,把刘建平夫妻俩的棺材抬出去再说,记住,千万不能出事。”

说完,我转身看着愣在一旁的老王,问他:“咱们的八仙,有多少人愿意过来抬棺材?”

“九伢子,我正想跟你说这事,我打了几个电话给八仙们,没人愿意来,都说不符合规矩,这倒是其次,主要是怕陈扒皮报复,听说他跟咱们镇上的水云真人是拜把子兄弟,我们这伙八仙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不敢得罪他,在我们东兴镇还好说些,到了这柳杨镇,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是我们越界了。”老王抽了一口烟,语气有点沉。

我想了一会儿,就朝老王说:“越什么界,咱们八仙的首条是尊重死者,现在没有时间去考虑陈扒皮的反应,而是两口棺材要十六名八仙来抬,咱们的八仙只你,郭胖子,陈天男,杨言还有高佬五个人,还差十一名八仙,去哪找人来抬棺材。”

我说的是实话,目前的人物是找齐抬棺材的八仙,我们平时在东兴镇,只要喊人抬棺材,很多八仙愿意过来帮忙,毕竟我在东兴镇有些名气,都知道跟我抬棺材,安全,再加上我这人对主家又负责。

可,眼瞧这情况,真心有些难办了,若是普通的棺材,倒是可以让荷花村的村民帮忙,而现在是枉死之人的棺材,我不放心村民来抬。

“九哥,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管这破事干吗啊?赶紧跟我去医院吧!”郭胖子拉着我,就要往村外走去。

“郭耀祖!”我本来就在考虑八仙的问题,被他这么一拉,我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声,怒道:“你TM跟我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八仙,还不懂礼吗?哪有这样抛下棺材就走的,只要我还有口气在,我就必须亲眼看着这棺材抬上山,下葬。”

说完这话,或许是我太激动了,猛地咳嗽起来,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身子也是摇摇欲坠,刚才流了很多血,让我体力有些不支,好在打了利多卡因,不然,我真不知道这身子,如何支撑下去。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道枪声,我暗叫一声不好,刘颀那边出事了,让郭胖子扶着我,我们一行六个人就朝村口跑去。

来到村口一看,刘颀怒气冲冲的举着手枪,朝着对面十几个人怒道:“谁他母亲的敢过来一步,老子一枪毙了他,他母亲的,一群刁民还反了天不成,竟然敢跟政府作对,不想活了是吧!”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他对面大概有十六七个人,领头的是个光头汉子,三十来岁的年龄,身上的衣服比较花俏,手臂上还有纹身,好像是关公的纹身,看那派头应该是那群人的头子,陈扒皮。

要说这陈扒皮也是一号人物,就算被手枪指着,他依旧面不改色的冷笑一声,说:“刘所长,我们可是奉公守法的好村民,您老这大动肝火的拔枪,要是被那多嘴的人,把这事情告到县里去,恐怕您老身上这身绿皮要被扒了吧,我劝您老还是让开路放我们进村,不要破了我们八仙的行规。”

“陈扒皮,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干的那些龌蹉事,等老子找齐证据,你们这群八仙,老子亲自一个一个地送到号子里面去,你母亲的,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人专打丧事主意,也不怕生儿子没屁眼。”刘颀越说越火,想必在丧事上,他受过刺激。

听到这里,我再也听不下去了,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就准备上前去说道几句,老王在我背后拉了拉,摇了摇头,轻声说:“九伢子,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他比我们镇子的刘凯难缠多了,别看他也是抬棺材的,在社会上混的老开了,不但是水云真人的拜把子兄弟,听说跟县里某位大官关系还不简单勒,咱们要是惹恼他,八仙这行真的就混不下去了。”

说句心里话,听老王这么一说,我心里有些怕那陈扒皮,老王说的挺对,咱们就一群农民,除了有一把死力气,什么社会上的关系,几乎没有。

一时之间,我有些为难,但是,想到先前奈何桥的一幕,又联想到程小程的病,这俩者肯定是有联系,只要把刘建平夫妻俩抬上山,指不定就能找到车祸那人的线索,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这股想法特别强烈,也顾不上心中的害怕,就让郭胖子扶着我走了过去。

刘颀见我来了以后,先是愣了愣,在我身上打量一眼,面色有些惊讶,问道:“咋伤成这样了。”

我没有说话,让他把枪收起来,然后对着陈扒皮一众八仙拱了拱手,说:“各位,咱们同属八仙,本应该相互扶植,今天我陈九越界办理丧事,是我的错,我先给大家道个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双生花(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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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陈扒皮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神色变了变,也没说话,倒是他身后那一群八仙,一个个怒气冲冲的看着我,若不是陈扒皮压制着,估计会冲上来,狠揍我一顿。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

这也不怪他们,越界办丧事如同抢饭碗,他们不生气才怪,我向前走了一步,再次朝他们拱了拱手,说:“我陈九也不是吃独食的人,最难搞的搬尸、过奈何桥已经弄好。剩下就是抬棺材上山,一共需要十六名八仙,我分一半的名额给你们,工资方面比平常高一倍,以此表示我越界的歉意。”

人一旦相处久了,对彼此都会有些了解,我这话音刚落,老王就走了过来,面色为难的说:“九伢子,这样不好吧!咱们自己带来十六个八仙,若是把抬龙柩的名额分给他们一半,剩下的那些八仙,我们不好交代啊!”

我偷偷的朝老王竖了一根大拇指,别看老王上了年龄,在人情世故方面的确有一套,他一听我的话,就知道我心里在打这些八仙的主意,只要请了这些八仙,既能化解越界的事,又能解决缺八仙的难题,可谓是一箭双雕。

那陈扒皮明显的一愣,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好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陈九,我听人说过你,在东兴镇有些名气,也有些本领,可这柳杨镇是老子的地盘,你跑到老子的地头来办理丧事,现在只分给我们一半的名额,这事就算扯到法庭上也说不过去。这样吧!抬棺材的活,交给我们这些八仙,工资方面,我们也不贪心,平常的三倍就行。”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事有戏,估计他们也怕办枉死之人的丧事。毕竟,他们事先拒绝接这丧事,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心里是害怕。

他来这捣乱,绝对不是抢丧事办,而是我们越界了破坏了行规,他逼不得已才出面。倘若不出面,以后这柳杨镇的丧事,就没他陈扒皮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我冷笑一声,朝陈扒皮说:“首先我要告诉你,我这身伤是过奈何桥造成的,也不瞒你们,刘建平煞气太重。其次,咱们同属八仙,不扯那些行外话,一口价,给你们十一个名额,工资是平常的一倍。若是再讲价,我们立马走人,以后闹鬼什么的跟我们没关系。那些外镇的八仙一听你们柳杨镇闹鬼,会以为柳杨镇没个能人,连棺材都抬不好。”

我这话一出,对面那伙八仙的脸色陡然巨变,在我们八仙这行,最怕别人说自己抬得棺材出过事,有时候价钱要高点,主家还能接受,一旦棺材出问题,那就是砸招牌,价钱再低也没人敢请你,哪个主家不希望自己先辈最后一程,走的安安稳稳?陈扒皮他们不敢接这丧事,或多或少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陈九,你不要欺人太甚。不就是两口棺材么,行,我们今天就出十一名八仙,看这棺材能闹什么幺蛾子。”陈扒皮瞪了我一眼,说:“什么生肖相冲?”

“鸡!”我淡淡的回了一句。

他听后,转身在身后点了十一个名字,我很清楚的听到,陈扒皮所点的十一个名字,并没有他自己在内,绝对不是因为他属鸡,而是怕了这棺材,毕竟我已经告诉过他,我这身伤是奈何桥造成的,除非他不怕死才敢抬,我们做八仙的都知道,枉死之人的棺材不但不好抬,搞不好还会闹出人命,这陈扒皮一看就是怕死的主。

点完名字后,陈扒皮朝着他带来的那群八仙,说:“你们十一个人,跟着陈九把那两口棺材抬上山下葬,别让外镇的八仙,欺负咱们柳杨镇的八仙没能人,本来我是打算跟你们一起去抬这俩口棺材,奈何我属鸡,生肖相冲,这次就辛苦你们了,抬完棺材后,我请大家去镇上吃顿好的。”

“陈老大,你上次不是说属牛的么?怎么现在又属鸡了?”一个身形较矮小的八仙,低声说。

陈扒皮瞪了那八仙一眼,怒道:“狗徕几,你tm活的不耐烦了是吧?老子什么生肖,老子难道还不知道?老子就是属鸡的,你tm少扯犊子,不然削你。”

那八仙被骂的不敢坑声,不过,嘴里还是嘀咕了一句,“我怕你下次又属猪了。”

看到这里,我内心一阵好笑,这陈扒皮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货色,还不如我们镇子的刘凯,至少那刘凯还有几分本事,这陈扒皮也就是在活人面前耍耍嚣张,在枉死之人面前,乖巧的如猫咪一般。

不一会儿工夫,陈扒皮将十一名八仙安排给我,他领着没被点名的八仙走了,而我们一行人而浩浩荡荡的向灵堂走去,在路上,刘颀甚是不解,几次想问我咋回事,我都没告诉他,倒是老王跟他悄悄地说了一句话,“抬龙柩需要十六名八仙,我们只有五名八仙。”

他听后,愣了一会儿,一把拍在我肩头,哈哈大笑道:“小子,没看出来,有点智商啊!”

玛德,他这一拍,我整个肩头好似被铁块砸了一下,我扭过头,怒视他一眼,骂道:“玛德,老子是伤者,你tm小心点。”

或许是生气加快了血液循环,我伤口流了不少血出来,身子也感觉到异常的虚弱,脚下的步伐有些打软,好在郭胖子跟陈天男扶住我。

“九哥,送葬你就别去了吧!”郭胖子一边扶着我,一边轻声说。

“九哥,小胖子说的对,你这身伤,再去送葬,万一摔着哪了,得不偿失啊。”陈天男在一旁说,“剩下的事,交给老王跟我们吧!你不相信我们,你总得相信老王吧?”

我知道他们是一番好意,可这次送葬,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因为这场丧事就剩下送葬,可程小程的病因,我丝毫没有找到头绪,只能把希望压在最后的下葬。按照我的理解来说,假如车祸那人真得要报仇,绝对不止闹奈何桥闹那么一处,肯定还会在下葬的时候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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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双生花(37)

想到这里,我朝郭胖子他俩罢了罢手,说:“送葬我必须去,你们等会抬棺材注意点,这枉死之人的棺材有些麻烦。”

他俩见我这般说,也没再说什么。我们一行人来到堂屋,因为身上有伤,我找村民借了一根拐杖,勉强能让身子正常行走。

自八仙以来,每次丧事,我身上多多少少都要挂点彩,有时候,我就在想了,我是不是不适合干这一行?要不转职算了,毕竟我才十八岁,还有大好的青春,没必要浪费在八仙这一行。

可一想到,老王那句话,人人坐桥谁人抬?我又放弃心中那个念头,坚定心要干这一行。我这人就是这么一种性格,已经选择的事情,就算跪下去我也会走完,哪怕前面的路崎岖难行,我也会走完。

就如现在这般,就算我满身挂彩,依旧要坚持送葬,一为程小程,二为一份职业,对职业的尊重,也就是对死者的尊重。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老王一众八仙将两口棺材绑好,分好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跟随陈扒皮的八名八仙被安排抬刘建平妻子的棺材,只有三名看上去还算结实的八仙跟老王他们一起抬刘建平的棺材。

我站在灵堂门口,左手持拐杖,右手持招魂幡,在老王他们身上打量了一眼,见他们面色较凝重,我安慰道:“放心吧,这刘建平过了奈何桥,应该不会有啥问题。”

“希望吧!”老王的语气很沉。

我还想说什么,一看他们的表情,我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朝刘颀打了一个眼神,示意他点燃鞭炮,准备起驾。

随着鞭炮声响起,两口黑漆漆的棺材被抬起,朝着墓穴的地方徐徐前进,我一瘸一拐的在前面领路,嘴里朗诵着经文。

刘建平夫妻的墓穴不远,大概也就是300来米的距离,其中有200多米多大马路,非常平坦,只有60来米的距离是一片水稻田,总体来说,当八仙这么久以来,这次抬棺材的路最顺。

不一会儿功夫,我们走到那水稻田,我回头看了一眼抬棺材的八仙,两口棺材抬的四平八稳的,没出什么岔子。

要想穿过水稻田,走田间的小路肯定是心不通的,我便让他们踩在田里,好在这水稻田并没什么水,田里的泥土还算硬朗,八仙们踩上去,脚印大概有半截拇指深。

说句实在话,我担心在田里出问题,双眼一直盯着八仙们脚下,不得不说,我运气还算好,这田里并没有出问题,我心头舒出一口大气,干八仙的就这样,希望自己抬得棺材都顺顺利利的。

我本以为这次送葬会非常顺利,哪里晓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很快,八仙们将棺材抬到墓穴,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坟场后面是一座高山,前面就是刚才那片水稻田,左侧是一口池塘,大概占地半亩,右侧是一块沙子坡,算不得陡,就风水来说,这处坟地也就是一般般。

按照风俗来讲,这种枉死之人的棺材,不能直接下葬,需要在坟地等上三小时,至于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据说,这三个小时是阎王给死者的一次机会,让他忏悔前世的罪孽,具体是什么意思,谁也说不清,反正老祖宗这样遗传下来的,咱们这些后人跟着做就是对的。

待八仙将棺材放好后,天已经黑了下来,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6点半,按照那风俗来讲,下葬的时间就要等到晚上9点半。

我们刚坐下来,屁股还没坐热,陈扒皮带来的那群八仙吵闹着要回家,说啥他们已经把棺材抬到墓地了,没必要跟咱们在这耗下去,要我马上结算工资给他们。

玛德,这群八仙要是在东兴镇,我一巴掌煽死他们,真TM以为抬棺材就是抬一下,我正准备发火,老王在我肩膀拍了一下,轻声道:“咱们是外镇人,别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他们,咱们还有五个人,加那刘所长,下葬的人手够了,结算工资,让他们去吧!”

我愣了愣,觉得老王这话在理,这场丧事已经快要结束了,没必要再闹事。好在抬棺材过程中没有出现问题,不然,这群孙子一跑,我特么真是无奈了。

想到这里,我给他们十一人掏了两百块钱,他们愣在原地,其中一个较瘦的人,问:“烟呢?鞋呢?还有毛巾呢?”

我感觉心中有股怒火在熊熊燃烧,我想揍他们,忒想揍他们了,玛德,我只是承包丧事,这些东西管我毛事啊,就算要,也特么就是找主家要啊,看他们那样子不可能不知道刘颀是主家。

他们之所以问我要这些东西,十之八九是觉得我好欺负,我特么差点就要暴走了,老王又拉住我,说:“九伢子,不要那么大脾气,同属八仙,以后难免还会碰面,你想揍他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老王说这话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磨牙的声音。

听着老王的话,我忍了下来,给他们一人讨了三十块钱,算是烟、鞋子跟毛巾的钱。好在他们没有得寸进尺,不然,我很担心我会爆发,在别的事情上,我的脾气没这么暴躁,唯独这丧事,我的性格一直是恪守规矩办事,谁要是坏了规矩,我恨不得生吃了他。

待他们走后,我们几个人坐在坟头抽烟,聊天,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黑暗渐渐地吞没天空中仅剩的那点光线,天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四周被漆黑笼罩。

老王他们找来一些木柴,点燃火堆,让原本漆黑的坟场有了一丝亮光,我们几个人围着火堆,谁也没有说话,就连一向活跃的郭胖子,也难得老实下来,安安静静地坐在我旁边抽着闷烟。整个坟场变得异常宁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坟场内刮起一阵阵阴冷的风,吹得棺材上的龙绳呼呼作响。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情变得有些沉重,总觉得今晚肯定会出事,而且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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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双生花(38)

我们围在火堆旁边待了很长时间,郭胖子神色有些不对,双腿老是相互摩擦,憋了好长时间,他对我说:“九哥,我从娘胎出来以后,每天必做三件事,第一件事,吃饭,第二件事,睡觉,第三件事,你猜什么?”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脑子想的事情,我哪能不知道,就说:“走吧,我正准备去做那第三件事。”

“好,好!”郭胖子神色一松,扶我站起,将拐杖递给我。

我跟老王他们打一声招呼,拿起一根燃烧的木棍照明,就往坟场的左侧走去。

路上,郭胖子问我,“九哥,我咋感觉今晚的气氛有些不对,吓得小爷不敢一个去撒尿。”

我没有吭声,脑中想的却是他的话,今晚的气氛的确不对,就白天的天气来看,今晚应该有月亮,可现在四周一片漆黑,好似在预兆着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见我没说话,又问,“九哥,你说刘建平会不会来找我们?”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你是刨他家祖坟了?还是弓虽女****媳妇了?让他下葬的时候还记得来找你?”

被我这么一骂,郭胖子缩了缩脖子,也没再说话,我们俩人走到一堆草丛面前,解开裤腰带,就是一阵嘘嘘。

就在这时,我感觉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身边窜了过去。我猛地一转身,就见到一只全身通黑的猫,‘嗖’的一声,朝坟场那个方向跑去。

一见这情况,我心中大急,这黑猫往坟场跑,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一把系上裤腰带,对郭胖子说,“快,去坟场去通知老王,别让那黑猫靠近棺材,搞不好就会诈尸的。”

在我们八仙圈内,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就说这黑猫一旦站在棺材上就会让死者诈尸。至于是啥原因,谁也说不上来,有得说黑猫通灵是阴间勾魂使者的替身,它站在棺材上,实际是把魂魄还给死者。也有人说,黑猫的爪子是接通阴阳两界的桥梁,具体是什么,谁知道呢?

传说这东西说的多了,信的人自然也多了,而我,对这点是深信不疑。当然,这主要是跟我的职业有关,假如我跟正常人一样,有一份正常的工作,这些东西,我自然不会相信。

郭胖子听着我的话,裤腰带也没来得系上,撒开腿就朝那黑猫追了过去,我也不敢过多停留,拄着拐杖就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赶到坟场的时候,那黑猫忽然失去了踪迹,我大失所望,只好跟郭胖子坐了下来,老王疑惑的问我,“九伢子,你跟小胖子在搞什么鬼?赛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郭胖子气喘的地说:“九哥,九哥说,有只黑猫跑坟场来了,会诈尸。”

郭胖子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沉了下来,诈尸这玩意可不是开玩笑的,倘若真的出现这事,能活生生地把人吓死。

老王将头扭向我,问:“九伢子,真有黑猫跑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21点,还有半小时就能下葬了。这半个小时内,绝对不能让黑猫靠近棺材,不管那传说是真是假,防着点总是对的。再说,黑猫自古以来就不是啥吉祥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让老王、高佬、刘颀三个人一人拿点柴火守在刘建平妻子棺材附近,我跟郭胖子、刘天男还有杨言四个人守在刘建平的棺材附近。

分好队后,我领着他们三人,一人守着一个方向,我怕郭胖子跟陈天男吊儿郎当惯了,恶狠狠地对他俩说:“你们俩给我打起精神,盯紧点,要是今晚在你们俩那方向出现意外,老子明天活剐了你们俩。”

郭胖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头,随后瞥了杨言一眼,慢悠悠地说:“九哥,我办事你大可放心,就怕长毛医生,一心想着棺材内的尸体,晃了神,让黑猫钻了过来。”

我心头有些纳闷,杨言什么时候得罪郭胖子了,先前抬棺材的时候,就见他俩好像有些不对劲。

“郭胖子,你TM那张嘴该用妇炎洁洗洗了。”杨言恶狠狠地盯着郭胖子,怒道。

“哎哟喂,老子这张嘴该用妇炎洁洗,你那双手不知道解剖了多少的尸体,因为尸体的事,差点把九哥的命弄掉了,以我之见,你那双手得用硫酸都不能洗掉罪孽。”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过来,敢情郭胖子还在因为封棺的事跟杨言斗气,我瞪了他俩一眼,说:“行啦,郭胖子别唧唧歪歪的吵了,两个大男人跟泼妇骂街一样,都盯紧点。”

他俩相互瞪了一眼,也没再吵架,我们几个人双眼紧盯着四周,生怕黑猫忽然窜了出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我烟瘾来了,在身上摸索着掏出香烟,点燃,深吸几口,吐烟,以此来缓解心中的担忧。

忽然,一道非常轻微的‘喵喵’声传到我耳朵,我猛地转过身一看,就见到一只黑猫伫立在棺材盖上,它双眼泛着幽蓝的光芒,死死的盯着我。

我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它什么时候跳到棺材盖上了?我压下心头的疑惑,抬眼朝郭胖子他们三人看去,他们三人正悠然自得的抽着烟。

我也顾不上喊他们,举着手中的拐杖,照着黑猫就打了下去,奇怪的是,那黑猫见拐杖来了,也不躲,任由拐杖打在它身上。

真他妈见鬼了,见过有人寻死的,还特么第一次见猫也会寻死,这不符合自然界的规矩啊。

我一拐杖打下去,那黑猫的身子被我打落在地面,这一动静,惊到了郭胖子他们那三人,他问我咋了,我伸手指了指棺材旁边的黑猫,说:“情况有点不对。”

说完,我拄着拐杖走了过去,低头朝那黑猫看了过去,它身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面,一双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我,我用拐杖戳了戳它身子,也不动。

我心下有些纳闷,弯腰,伸手摸了摸黑猫的身子,入手的感觉非常冷,就好似一块冰疙瘩,我心中有些害怕,莫不然?这黑猫?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朝黑猫的鼻子探了过去,这一探,吓得我双腿一软,坐在地面,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双生花(39)

我发现那黑猫居然没有呼吸,而且它的身子早已僵硬多时,并不像刚才打死的,也就是那黑猫死了很久。可,刚才我跟郭胖子还看到它的身影。

“胖子,过来看看,这只黑猫是不是刚才我们撒尿时遇到的那只。”我朝郭胖子喊了一声。

他走了过来,拿着棍子在黑猫身子翻了一下,面色一变,伸手指着那黑猫的爪子,语气特别惶恐地说:“九哥,就是这黑猫,我刚才追它的时候,就看到它爪子有根红色的绳子,它怎么死了啊,而且身子还这么硬,不像是刚才死的啊!”

郭胖子越说越激动,一屁股蹲在地面,额头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黑猫的爪子上的确有条红绳子,看那成色应该绑在上面很久了,估计得有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我伸手扯了扯红绳子,一扯就断了。

见鬼了,一只死猫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还特么跳到棺材盖上,我不敢大意,先不管关于黑猫的传说是真是假,既然出现这事,总得防着点好,以免下葬的时候措手不及。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9点25分,还有五分钟就可以落土下葬了。既然征兆已出,我怕出现诈尸,就让老王他们先将刘建平妻子的棺材下葬,我则找来一个墨斗,在棺材的头部铆入一根木钉,再拉出一条墨斗线,在木钉上面打个结,围着棺材的头部绕了上去,刺破食指,滴了几滴鲜血在木钉上。

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想着墨斗线能镇邪,而处男的鲜血能辟邪,两者相结合,应该能起到一点作用。

说句心里话,做完这番动作,我心里也没底,毕竟我不是专业人士,对于这一方面的知识缺乏的很,只能按照平常的所见所闻来办事。

绑好棺材后,我找来一张白布,在上面垫了一些黄纸,将黑猫的尸体放在上面裹起来,郭胖子在一旁有些不解,问我:“九哥,你这是干吗呢?”

我瞥了他一眼,说:“既然这黑猫的尸体能跑到刘建平棺材附近来,他们之间应该有些渊源,我打算将它的尸体随同刘建平一起下葬,指不定能有些效果。”

“不吉利吧?”郭胖子不确定的问我。

我淡淡地说:“应该没关系,让他们合葬在一个墓穴,就如双生花一般,虽有争斗,但终归会惺惺相惜或生死敌人,究竟会走向那种结果,就看他俩的造化。”

“九哥!”陈天男走了过来,问:“我有些不明白,既然如同双生花,何不把他俩分开葬,顶多我们再辛苦些,挖个小坑把这黑猫埋了就是。”

“这黑猫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这来,既然来了,又碰巧是下葬之时来的,若不将他俩安葬在一起,我怕我们这群人,今晚都会出事!”我淡淡的解释一声。

话音刚落,杨言走到我身边,考虑了一下,沉声说:“九哥,咱们这样擅作主张不好吧?万一,死者不是这个意思呢?”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杨言这话在理,就朝他说,“你说的对,咱们先问问死者意下如何。”

一听这话,郭胖子哭丧着脸,支吾道:“九…九哥,问…问…问死者?你别吓我,我胆小啊!”

我鄙视的看了一眼他,也没给他解释,就掏出一副阴阳卦,郭胖子看着我手中的阴阳卦,好奇心大起,也顾不上心头的害怕,就问我:“九哥,你手中这两片块长约三寸,有点像竹笋的东西是什么啊?”

他话音一落,陈天男跟杨言也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我,问:“九哥,这是东西?怎么看着有点像女性半夜用的工具啊?”

说这话的人是陈天男,我特么醉了,一个色胖子就够了,这陈天男比郭胖子更甚,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这是阴阳卦,两片为一副,光滑的一面为正,有凹凸纹的为反,用这东西可以寻问死者的意思,等会把阴阳卦丢在地面,卦面的正反情况来辨别死者的意思,两片阴阳卦正面朝地为阴卦,朝天为阳卦,一正一反代表阴阳大成为宝挂是大吉。”

说着,我把阴阳卦分开让他们看了一下正反,这阴阳卦是我们八仙的必备工具,大凡遇到自己决定不了的事情就用阴阳卦来定凶吉。

说完,我没有再理会他们,朝着东方作了三个揖,然后在阴阳卦上面哈了一口气,对着刘建平的棺材又作了三个揖,嘴里说:“我乃东兴镇坳子村陈九,奉柳杨镇派出所刘颀之托,前来办理你的丧事,临下葬之际,窜来一只死猫,我想将它与你安葬在一起,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完,我抬头微微望着天空,将手中的阴阳卦往地面一抛,等了大概三秒钟的时间,我朝地面看去,心头一松,两片阴阳卦一正一反,是宝卦,大吉。

“九哥,太扯淡了吧?这破玩意,能定凶吉?”郭胖子窜过来,趁我一个不留神,从地面捡起阴阳卦,嘴里说,“刘建平,你觉得我帅不帅。”

说着,他将阴阴卦往地面一抛,阴阳卦的正面朝下,是阴卦,郭胖子问我,这是啥意思,我说,死者觉得你不帅,再说直白点就是觉得你丑。

“卧槽,九哥,你肯定忽悠我!哪有这么邪门!”郭胖子冲我骂骂咧咧了一句,随后,举着阴阳卦,嘴里说:“刘建平,你觉得我帅不帅!”

说着,直接将阴阳卦扔在地面,还是先前那般两片阴阳卦的正面朝下,是阴卦。

“操!”郭胖子怒骂一声,将阴阳卦从地面拾起,递给陈天男,说:“天哥,你来抛,就问刘建平,我帅不帅。”

陈天男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说话,他伸手接过郭胖子递过来的阴阳卦,学着我的样子,朝着东方作了三个揖,然后在阴阳卦上面哈了一口气,对着刘建平的棺材又作了三个揖,毕恭毕敬的问道:“您觉得我身旁这位胖子帅吗?”

说完,他将阴阳卦抛了出去,我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卦面吓了我一大跳。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双生花(40)

只见,那两片阴阳八卦竟然竖在地面,背面靠着棺材,我有些不敢相信的擦了擦眼睛,定晴看去,没错,的确是竖在地面,真特么活见鬼了,这种阴阳卦也能打出来,我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说:“郭胖子,其实你不丑,只是肉多。”

“九哥,你…”郭胖子气呼呼的说。

我们几人哈哈大笑不已,闹了一会儿后,整个场面的气氛也松弛了下来。这时,老王走了过来,说:“九伢子,那口棺材已经盖土了,现在放鞭炮还是等会一起放鞭炮。”说完,他指了指刘建平的棺材。

我想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九点半,说:“先将刘建平安葬,再一起放鞭炮吧!”

老王点了点头,扭过身朝背后挥了挥手,喊:“高佬、刘所长,过来抬龙柩下葬了。”

这枉死之人下葬,讲究特别多,我没有让他们直接下葬,而是找来一只瓷碗,嘴里念了一段咒语,将瓷碗砸在棺材盖上。说句心里话,这一招是破灵,具体没啥用,却又是必不可少的,丧事就是这样,好多步骤能省了,但,又不能省,若是省了就是礼仪不周,容易得罪死者。

我运气比较好,那瓷碗砸在棺材盖上,‘砰’的一声就碎了,这代表死者同意下葬。有人肯定会问,为啥不用阴阳卦来问死者,我只能说,这是礼仪,没得解释。

随着瓷碗碎了以后,我在墓穴里,撒了一些五谷杂粮,又烧了一些黄纸在里面,本来想趁下葬前把黑猫的尸体扔进来,想了想,觉得先丢黑猫的尸体会给死者造成一种先入为主的感觉,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王见我弄好墓穴后,朝我喊了一声:“九伢子,可以抬棺下葬了不?”

听着他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不舒服,特别是身体受伤的地方,好像有万只蚂蚁在撕咬一般,奇怪的是,这感觉不痛,就是觉得痒。

我忍不住挠了一下,也没管那么多,就朝老王说,“起棺的时候注意点,这刘建平生前背了一条人命案,千万别出岔子。”

他们集体嗯了一声,一人一只手握在龙架上,将棺材缓缓抬起。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凉风吹了过来,风势不大,可我们手中的火棍在这一瞬间就熄了,紧接着,就在离我们一两公里外的地方,响起一道雷鸣声。

我抬头看去,就见到一道闪电直挺挺地劈在一座山头,然后就看到那地方燃烧起熊熊大火。这一幕看的我一愣一愣,心中甚是不解,咋回事?这大晚上的既没刮风也没下雨哪来的霹雷?莫不是应了网上那句话,有人装逼被旱天雷给劈了?

一时之间,我也搞不清楚事实到底是什么,就让老王他们快点将棺材下葬,也不晓得咋回事,棺材快到墓穴的时候,老王他们的身子一软,集体就晕了过来,那棺材没了人的束缚力,一下子就滑了下来,‘砰’的一声砸在墓穴里,那声音特别响,就好像是铁块落在地面一般。

我哪里还顾得上棺材,掏出手机,借着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弱光线,拄着拐杖就跑到老王他们身边,伸手摁在他们人中的位置,将他们一一给弄醒过来,我问老王:“咋回事啊?一个个抬个棺材,都能晕了过去?不是饿的吧?”

老王醒来后,伸手摸了摸后脑勺,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问:“九伢子,你刚才是不是砸我后脑勺了?”

说完,他摇了摇头,继续说:“不对,你刚才站在墓穴附近,根本打不着,可,我刚才抬着棺材,就感觉有人拿东西在我后脑勺砸了一下。”

“对,我也是这种感觉,刚才好像有人拿东西砸我后脑勺!”郭胖子从一旁凑了过来。

紧接着,陈天男、杨言、刘颀他们几个人纷纷表示,刚才抬棺材下葬的时候,有人在他们后脑勺拍了一下,他们身子才会软了下去。

听完他们的话,我就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凉,坟场就我们这几个人,他们几个人刚才在抬棺材,而我在墓穴的前头,离棺材有些距离,根本打不着他们。

我有些不敢相信他们的话,再次强调的问,“你们真的感觉有人拿东西砸你们后脑勺?”

他们没有一丝犹豫,集体的点了点头。这一刻,我心里有些害怕,总感觉这附近有东西在盯着我们,倘若没有猜错的话,十之八九就是车祸那人。

想到这里,我正准备起身,手机屏幕忽然黑了下来,就连不远处那火堆也在这时熄灭了,整个坟场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当中。

我死劲摁了摁锁屏键,发现手机居然没电了,我朝老王他们喊了一声,“有手机的,把屏幕打开,照点光出来!”

我等了十几秒钟时间,坟场还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又说了一声:“打开手机屏幕,照点光出来。”

“九哥,我手机好像没电了,摁了半天没反应!”这是这郭胖子的声音。

“我的也是。”陈天男的声音。

随后,老王他们也一一表态,说手机摁了没反应。这下,我们都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了,我慌忙的掏出打火机滑了几下,只有一丝火化闪现,根本点不着。

他们几人也纷纷掏出打火机试了试,跟我的情况差不多,我借着火化的闪过的那丝光线,将他们的位置记了下来,老王蹲在左边第一排,后面依次是,高佬、刘颀、杨言、陈天男、郭胖子。

说句心里话,我心里有些害怕,本以为我身上的‘凶’字劫,在过奈何桥的时候就渡了过去,可,眼前这情况好似在提醒我,那个‘凶’字劫还没渡过去。

“九伢子,这黑漆漆的,棺材咋办?”老王的声音有些颤抖,好似很害怕。

我低声咳嗽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一下,对郭胖子和老王他们来说,现在的我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只要我流露出一些害怕,恐怕他们现在连做都坐不住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双生花(41)

轻咳了好几声,我才将心头的害怕压了下去,说:“别怕,可能是湿气太重,大家的手机跟打火机才会出现问题。”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不相信,可他们几个人居然相信了,还齐声说了一句,‘对,九哥,说的有道理。’

一听他们这话,我就知道大家现在都抱着侥幸的心理在安慰自己,我也不敢说破,就说:“棺材已经落到墓穴,大家摸黑盖好泥土吧!别让墓穴冷了!”

这冷墓穴是大忌,只要墓穴里面焚烧过黄纸,必须趁黄纸灰没有冷却之前,将棺材落土,然后盖上泥土。据说,这样能让死者在阴间过的暖和一些。

随后,他们几个人摸到墓穴旁边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是趴在地面一路摸索着过去的,摸到手头是空的,我才停了下来,双腿跪在墓穴旁边,本来我不想跪,可眼前这情况由不得我不跪,只想多些礼数,早点让死者入土为安。

待墓穴掩盖到快一半的时候,我又在地面摸索到黑猫的尸体,仍到墓穴里,就那么一扔,我感觉手环上好似也少了一样东西。

想了老半天,我才想起,先前过奈何桥的时候,我用头发绑着一截手指挂在手环上,刚才掉的那东西,十之八九就是那截手指头。

我心头大惊,那截手指头是车祸死者的,倘若被埋了进去,这刘建平跟那人是生死大敌,俩人的肢体埋在一起,这片坟场以后,恐怕就难得安宁了,甚至可能会影响到荷花村的风水。

想到这里,我朝老王他们喊了一声,“先别盖土,我有个东西掉了进去。”

按照习俗来讲,这下葬的时候,是忌讳活人下墓穴的,可,眼前这情况,我也是没办法,顾不上那么多,顺着墓壁就跳了下去。

我跳下去的地方是坟茔,刚盖上的泥土有些松弛,一脚踩进去,泥土将我鞋面给盖了,我顺着坟茔伸手就在里面探索起来。

天黑的要命,没有半点光线,我在坟茔摸了老半天,全是泥巴跟石头,就连那黑猫的尸体都没摸着,郭胖子在一旁喊:“九哥,找到没?这黑漆漆的,我怕,早点盖土回村吧!”

“怕个毛线,若是让这东西埋在刘建平的墓穴,咱们这伙人,这辈子估计都安不了心,咱们既然做了八仙,就要对死者负责。”说完,我也没再理会郭胖子,继续在墓穴内寻了起来,又摸了一会儿,我摸到一根硬硬的东西,有点像棍子,又有点像手指头,我心中却确定不了,就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有点尸臭味,应该是那截手指头。

可,没有光线,我心中有不敢确定,毕竟刘建平的尸体腐臭不已,落土后,墓穴的气场会影响到棺材,从而让棺材里的气味溢出来,具体是啥原理,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棺材落土后,墓穴内都会有气味,用葬经上的话来解释是,五气行乎地中,发而生乎万物,五气即五行之气,乃生气之别也。

事关我们这伙八仙的以后,我不敢就这样爬上墓穴,必须确定是不是那截手指,眼下也没别的办法,我一狠心,将那东西放在嘴巴边,用牙齿轻轻地咬了一下,表层有些许软,再咬重点,有骨头那种硬硬的感觉。

我心头一松,是那截手指头,还没来得高兴,嘴里传来涩涩的感觉,有些臭,我猛地吐了几口唾液,那种涩涩的感觉还在,玛德,咋回事,只是咬个死人的手指头,怎么会怎样?

“九哥,好了没啊?我们都有些怕了啊!”郭胖子在墓穴上着急的喊,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想必是害怕了。这也怪不得他,黑漆漆的夜晚,待在坟场下葬,想起都觉得毛骨悚然。

“好了!”我答了一声,朝着墓壁走了过去,我伸手摸到一双脚,也不知道是谁的,敲了一下,说:“拉我上去。”

“好叻!”说话这人是刘颀,他摸索着伸手我拉了我一把。

上了墓穴后,我嘴里那股涩涩的感觉更加强烈,就好似嘴里有很多蚂蚁,沿着我的牙齿朝嘴唇爬去,然后在嘴唇上面蠕动,这种感觉特别涩涩,我又猛地吐了几口唾液,可那感觉依旧在。

我也没想那么多,席地而坐,打算休息会,等他们盖土后,弄好仪式就准备回村。

人一旦闲下来,心里的想法就特别多,想法一多,手脚就会闲不住,我就是属于这种人,刚坐下来,我脑子就想到程小程的病,玛德,都已经下葬了,为何没出啥大事?这太不应该了。

假如真的就这样埋了下去,那可半点消息都没了,想着,想着,我双手就在地面扫了一下。忽然,我好像碰到什么东西,用手捏了捏,冷冷的,有点硬,好像是那黑猫的尸体。

见鬼了,刚才明显丢到墓穴里面去了,咋又跑上来了,我不敢说出去,闷着声,拽住那东西,就朝墓穴的方向丢了过去。这次,我可以非常肯定的说,位置绝对没有丢偏,因为我听到我丢过去的东西砸在棺材盖上,发出了低沉的‘砰’声。

大概在坟场等了三十分钟左右,就听到老王的声音传来,“九伢子,已经盖土了,到你做仪式,准备放鞭炮,回村子了。”

我站起身,嘴里那股涩涩的感觉又来了,玛德,什么鬼玩意,我心里暗骂一声,摸索着在地面找到一些黄纸、清香、蜡烛、掏出打火机,滑了一下。

操,着了,打火机居然能点着火了,这一丝跳动的火焰,将坟场照的有些明亮了,我心头也随着这丝火焰,轻松了下来,当即,朝墓穴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抬眼瞥了一下老王跟郭胖子他们,他们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怪,好像看到鬼一般,我瞪了他们一眼,来到墓穴旁边,点燃黄纸、清香、蜡烛,又念了一段安魂咒。

做完这一切,我朝墓穴作了三个揖,然后转身看向郭胖子他们,发现,他们的眼神还是特别怪,盯着我脸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双生花(42)

我心里有些疑惑,郭胖子他们搞什么鬼?我就用开玩笑般的语气问郭胖子,“咋了?这样盯着我看?莫不是看上我了?”

“九哥,你脸上…嘴巴,怎么,怎么变色了?”郭胖子颤着声音问我。

变色了?我心头一愣,伸手在脸上跟嘴巴摸了一把,挺正常,没有什么异感吖?我问:“郭胖子,你是不是看错了?”

“九哥,真没有,你左边脸跟嘴边变成青色了?”郭胖子的声音很怪异。

我将疑惑的眼神抛向陈天男、杨言、老王以及刘颀,他们都是慎重的点了点头,说:“郭胖子说的是真话。”

玛德,怎么可能,我刚才什么也没做,怎么就会忽然变色了。不过,想到下葬后的鞭炮还没放,加上这坟场黑的厉害,我就跟他们说:“现在没光线看不清楚,先搞完丧事,回村再细说。”

随后,我让他们朝刘建平坟头作揖,点燃一封鞭炮,待鞭炮燃放完后,这场丧事总算结束了。

我们几人收拾一下工具回村,回村的路上,他们有意无意的离我有些远,都说我脸上有东西,可这黑漆漆的,我又看不到自己脸上,只好先回村。

我们几人回到荷花村,已经是夜晚12点,刘颀跟村长交谈了一会儿,村长将我们安排在他家休息,六个大男人挤两张床。这也没办法,农村的条件不怎么好,不能像城里那样去开房啥的,只能挤一个晚上。

我一直担心着自己脸上长了什么东西,村长刚安排好房间,我低着头就溜了进去。

刚进入那房间,就发现房间不是很大,两张木床摆在左右两侧,墙壁上挂着一面圆形镜子,我啥话也没说就跑了过去,拿起镜子就看了过去,我被镜子里面的人吓了一大跳。

只见,镜子里面那个人,已经算不上是人了,他左边脸乌青乌青的,乍一看只是觉得这张脸有些奇怪,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张脸有些恐怖,半边脸有些若隐若现的黑线,非常淡,若是再看仔细点,就会发现那些黑线是人体的毛细血管。

更让我感觉害怕的是镜子里面那人的嘴唇,他嘴唇是乌青色的,好似被草汁水淋过一般,里面有些青色的液体流出来。

玛德,这是我吗?为什么我没感觉到嘴角有东西流出来,想着,我伸手在嘴巴下摸了一把,果真有青色的东西,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不臭,可嘴唇为什么没有感觉?玛德,这是咋回事啊?

就在这时,郭胖子他们走了进来,我疾步跑到杨言面前,心中有些急,哪个年轻人希望自己毁容?就问他:“长毛,我这是咋回事?”

杨言见到我明显的愣了愣,说:“九哥,刚才在坟场还没这么严重,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是啊!九哥,在坟场你左脸跟嘴唇只是有些泛青,,怎么…现在?”郭胖子难得跟杨言意见达成一致。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宛如翻江倒海一般,那股纠结劲就别提了,上次办个丧事惹了一身煞泡,这次竟然把自己脸色搞成这样,这特么算什么事啊!

杨言见我有些沮丧,就让我坐在一旁,他伸手在我嘴唇翻了翻,用力捏了一下,问我:“疼吗?”

我摇了摇头,“不疼!”

紧接着,他在我身上又捏了一下,问:“疼吗?”

“有一点!”我说。

随后,他又在我左边脸上跟右边脸捏了一下,问:“哪边疼?”

我说:“右边脸有些微疼,左边脸没感觉!”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九哥,你身上有些微疼,说明利多卡因的麻醉效果过去了,而左边脸跟嘴唇不疼,看这情况像中毒了,我先给你打个消毒针试试。”

我想了想,好像除了这个法子,也没别的法子了,只好让杨言替我打了一针。我怕身上的伤口发作,就让杨言继续替我打利多卡因。他说,麻醉药打多了,会影响身体的反射神经。

最后,没办法,我只能忍着身上的疼痛过了一晚上,那一夜,当真是痛苦万分,身上密密麻麻麻的小洞伤,胸口被招魂幡刺的伤,以及脸上嘴唇变色带来的酥麻感,这些伤加起来,我感觉自己过的不是一晚上,而是一年,甚至更长,只想着快点天亮去医院处理伤口。

在痛苦的煎熬中,度过一个夜晚,第二天,天边刚露出一丝光线,我再忍不了身上的疼痛,叫醒杨言他们,就准备去县城的医院看看伤口,哪里晓得,我们刚刚起床,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不好了,不好了,刘所长,隔壁麻村出事了。”是村长的声音。

刘颀打开门将村长请了进来,问他出什么事了。村长说:“昨天夜里,9点半的样子,麻村的一块新坟被炸了,大火将整座山头烧光了,坟头的亲人怀疑有人用炸药炸他闺女的坟头,现在正拿着菜刀在麻村挨家挨户的找炸药。说是找到谁家有炸药要灭了他全家,村里的人报了警,你们派出所打你电话不通,就打到我家来了。”

“他母亲的,反了天,连坟头也敢炸,怪不得别人拿命拼!”刘颀冷笑一声,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听着这话,我感觉有些不对,昨天夜里9点半给刘建平下葬的时候,看见一道旱天雷砸在一座山头,然后起了大火,这情况怎么跟村长说的有点相似,我就在一旁问:“村长,麻村是不是离一两公里的距离?”

村长抬头瞥了我一眼,浑身震了一下,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说:“是,离我们荷花村就三里半路!”说着,他很怕我,扭过身子,不敢再看我。

“昨天夜里被炸的坟头可能是车祸之人的坟头。”我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总算找到一丝线索了。

我敢这么判断,有我自己的理由,一是因为时间的吻合,不早不晚刚好刘建平下葬的时候,二是,阻人下葬是大忌,若是活人有足够的理由去阻止,倒也没啥事。若是鬼魂阻止下葬,就会受到天罚。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双生花(43)

本来我昨天夜里还在纳闷,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打旱天雷,搞了半天原来是‘天罚’,一旦这两个理由成立,那么昨天夜里被炸的坟头,十之八九就是出车祸那人的坟头,也就是程小程的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

想到这里,我再也压住不住心中的激动,撒腿就准备朝麻村跑去,杨言跟郭胖子一人一只手拉住我,同声说:“九哥,你现在哪里也不能去,必须去县城治好身上的伤,不然,以后会留下隐疾。”

我一把打开他们的手臂,说:“我这次来柳杨镇就是为了寻找车祸那人的消息,现在好不容易得到消息了,你觉得我会这样就走了吗?”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就要往门外走去,老王的声音传来,“九伢子,我昨天夜里想了一晚上,你脸上跟嘴唇可能是中了尸毒,我以前听老秀才说,有些人死的冤枉,他遗骸上会留有一些尸毒,你昨天夜里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若不及时去医院治疗,恐怕尸毒会侵入五脏六腑,到时候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他的话,让我愣住了,要说昨天夜里吃了什么东西,那倒没有,好像就在那截手指头咬了一口,我掏出那截手指头看了看,上面的牙印呈现出来一种乌青,而且特别臭,看这情况,老王说对了,我可能真的是中了尸毒。

“九哥,咱们去县城的医院先处理伤口吧!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有一处地方是好的?”陈天男走了过来,拦在我身前。

“陈八仙啊!老子这次不劝你留下了!”刘颀笑了笑,走到我面前,递了两万五千块钱给我,说:“这次的丧事费用给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麻村的事我去处理,如果坟头里面真是你嘴中说的车祸之人,我给你打个电话,到时候你再下来看看嘛!再重要的事哪有自己身体重要!”

“不,这次的事情比我的命都重要,哪怕尸毒侵入我的四肢让我动弹不得,我爬也要爬到麻村去,那里关系到我女人的健康,关系到我女人一生的幸福!我欠她太多,不能让她下半生在疯疯癫癫中度过,因为我是她男人,我要她下半生健健康康的生活。为此,我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

说着,我接过刘颀递过来的两万五千块钱,转手放在陈天男手中,然后一把推开他的身子,在门旮旯找到我的拐杖,一瘸一拐的朝麻村走去,虽然身体很痛,很疲惫。可,我心里却非常开心,只要找到那人,解开双胞胎的仇恨,程小程就能恢复正常,这是我支撑下去的理由。

可能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刚出门口,脚下特别无力,一下子摔倒在地,身上传来剧烈的痛疼,差点让我晕了过去,一想到希望就在前方,我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清醒些。

随后,艰难地从地面爬起,一下、摔倒、两下、摔倒、三下、摔倒,每摔倒一次,我就感觉身子快要坚持不住了,精神变得很恍惚,隐隐约约看到身前站着一道身影,她笑着对我说:“九娃,我不喜欢听情话,只喜欢听你说我爱你,你以后每天说一次给我听好不好?”

“好!”我轻启嘴唇,艰难的吐出一个字,紧接着,那道身影变淡了,我晃了晃脑袋,居然出现幻觉了。

挥出脑中的幻觉,我撑着身子就要爬起来,身后走来两个人,架住我的左右臂,“九哥,你要去,兄弟我背你去!”是郭胖子的声音,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沉重。

“九哥,我欠你一条命!”陈天男的话很干脆。

我急着去麻村,没时间感谢他们,就说:“快背我去麻村,去晚了让太阳照着尸骨,程小程可能就没得救了。”

“好!”郭胖子应了一声,陈天男扶着我的身子就放在郭胖子背后。

这时,杨言走了过来,说:“九哥,我担心你这次出事,在医院偷了一支强效针,能让你身子在未来12个小时处在一种亢奋状态,但是…”

“但是什么?”郭胖子瞪了他一眼,急道。

“未来的一个月,你可能要躺在床上度过,就连最基本的下地都难以实现,整个身体会极度疲劳。”杨言愣了一下,解释道。

我朝杨言点了点头,让他替我注入强效针,有个医生在身边,方便不少。

郭胖子跟陈天男还说什么,我罢了罢手制止他们说话,反倒是老王,走了过来,在我肩膀轻轻地拍了一下,说:“九伢子,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子啊,我家闺女回来后,你俩交流一下呗!”

“老王,九哥有女朋友了,跟你又是隔壁邻居,肯定不合适,把你闺女介绍给我呗,我一定待她好!”郭胖子神色一怔,朝老王靠了过去,说:“以后你死了,我铁定替您披麻戴孝,风风光光送您老上山。”

老王独眼一怒,抬腿就是一脚踹了下去,骂道:“死胖子,老汉五十不到就诅咒我!”骂着还不解气,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看着郭胖子挨揍后的委屈表情,我心中有些感动,我明白他这是故意装癫逗我开心,让我不要一心想着程小程的事。说句实在话,一辈子能交这么一个兄弟,真是人生幸事,哪怕就是到了现在,我跟郭胖子的兄弟情还是如年轻时一样,这一点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待杨言替我注入强效针后,我整个身子轻松不少,那些疼痛也消失不见了,唯独嘴里那股涩涩的味道还在,我也没理会那么多,带着郭胖子一行人急匆匆地朝麻村跑了过去。

来到麻村后,我打量了一下,这个村子不大,六七户人家,房子多数都是老式的土砖屋,村子的正中间是一间堂屋,堂屋后方是一座山,算不得高,山上被烧了一大片。

要说我为什么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中间的房子是堂屋?我只能说,在农村的堂屋要比居民房高上三寸三,哪怕现在翻新的红砖房子,也得按照这个规矩来办。

倘若居民房比堂屋高,就会压着村子的风水,其他村民是不会同意,在农村因为房屋的高度,没少打架,有时候还会闹出人命案。

ps:刚结婚琐事多,这段时间更新有点少,明天开始更新能稳定下来,时间定为:下午18点,前几天说的五更,小九那天是上传了五章,因为小九是新人,上传VIP章节,需要操作两次,小九只弄了一次,导致那些章节在草稿箱里,没发出来!在此,小九对大家说一声万分抱歉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双生花(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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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麻村打量一会儿后,我朝村内走了进去,此时的村里格外冷清,只有几名老人低着头在堂屋门前烧黄纸,我走了过去,朝其中一位老人,问:“老奶奶,我想打听一下,你们村子是不是昨天夜里炸坟了?”

那老奶奶抬起头,一口老衡阳话,诧异地问,“细伢子,你怎么跑到我们村来了?”

我定睛一看,眼前这位老奶奶我认识,在柳杨镇的时候她去接人,我问她要了一小缀头发,朝她笑了笑说,“真巧,没想到在这遇到您。{匕匕奇中文小說

那老奶奶在我脸上盯了一会儿,紧张地说:“细伢子,你的脸搞么子了,咋变成咯样了,赶紧去我屋里克,我替你上点药!”说着,她放下手中的黄纸,拉着我就要往她家走去。

老年人心善,我不想她担心,连忙罢了罢手,朝她撒了一个谎,说:“没得事,跟朋友闹着玩,用水彩笔乱画的。”说着,我朝郭胖子打了一个眼神,他立马回过神,尴尬的说:“老奶奶,是我画的!九哥没得事。”

她疑惑的看了我跟郭胖子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就问我来麻村有什么事?我将炸坟的事提了一下,她拉着我在堂屋的门口坐了下去,又喊了她孙儿的名字,说是给我们端几碗糖开水来。

刚坐下来,我有些心急,就问她:“老奶奶,麻村到底咋了?最近是不是死了年轻的姑娘?”

她叹了一口气,说:“哎!这话说来有些长,前段时间,我们村子军伢子的闺女董嘉怡死了,那女娃子生的老漂亮了,只可惜福缘太浅了,刚怀孕没得三个月,去县城买点药,就被货车给撞死了,连脑壳都被撞断了,那货车司机撞完人就跑了,估计也不会有啥好下场。”

听到这里,我心中已经肯定了,那董嘉怡十之**和程小程是双胞胎,让我没想到的是董嘉怡居然怀孕了,这特么有点坑啊!孕妇被撞死,怨气重啊!

那老奶奶见我没有说话,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继续说:“董嘉怡出事那天,军伢子在家一天老是心绪不宁,就担心闺女出事,跑到县城一看,听到闺女被货车撞死了,军伢子就把尸体拉了回来,也没做道事,买了一口棺材偷偷摸摸埋在我们后山的祖坟。按照我们老班人的规矩来讲,这短命的人是不能埋在祖坟的。村里人看军伢子挺可怜,早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小的被人拐走了,现在大的又出了车祸,我们做人也得讲良心,就默认他将董嘉怡埋在那。哪里晓得,昨天夜里坟头被雷劈了,我们都晓得那是被雷劈的,可军伢子不信,愣是说被人用炸药炸的,拿着菜刀就把我们村子的人,都赶到后山去了,说是让她女儿来抓真凶。”

“他为什么不信?”我在一旁低声问道。

“哎!”老奶奶叹了一口气,说:“军伢子也晓得埋在祖坟是不行的,一直就防着我们村里人去挖坟,我们哪里有那缺德喽,他这是绝户了在耍疯!”

我心头有些疑惑,他闺女既然怀孕了,就应该还有女婿,也算不得绝户啊,我把心中的疑惑跟老奶奶说了出来。

她说:“哪里嫁人喽,董妹几肚里的孩子是谁咯都不晓得,在医院检查说是肚里怀了一只猫。”

“猫?怎么会怀上猫啊?”我惊呼一声,太奇怪了,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会怀猫?有些匪夷所思。

“我哪里晓得喽,医生是这样说,我们就是这样听,不过,我们村子的野医生说,董妹几肚子是怀个人,可能是医院故意害她。”老奶奶解释一句。

听完这话,我沉思下来,就问杨言,“长毛,你是医生,你觉得正常人会怀猫吗?”

他摇了摇头,说:“按照医学来说,完全没有这个可能,人类跟猫类在基因结构上完全不一样,精zi跟卵子根本不能结合,怎么可能会怀猫,以我之见,肯定是医院的医生对董嘉怡有啥想法,故意这样说,陷害她!”

杨言还想说什么,那老奶奶打断他的话,说:“也不一定是陷害,董妹几从小就爱猫,有只猫她养了十几年,一直跟在她身边,我们村里有些不正经的男伢子就说,那只猫成精了,董妹几跟它好上了,就怀了猫。”

我想了一会儿,在农村猫狗成精之类的话题不少,以讹传讹的,也分辨不清真伪,就问老奶奶,“那猫现在在哪?”

“死了,董妹几下葬的当天晚上,那猫自己跳井里淹死了,还是我亲眼看到的,就在那个位置跳下去的。”说着,老奶奶站起身,伸手指了指堂屋不远处的一口水井,说:“那天晚上,那只猫好像通灵了一样,围着那口水井转了老半天,最后跳了进去。”

“您敢确定是跳进去的吗?”我疑惑问。

“我亲眼看到的,哪里会出错,那猫就像人跳井自杀一样,腾的一下跳了进去,它尸体还是我给捞上来的,我觉得那猫可怜,就挖了一个坑把它埋了。”老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好似在为哪只猫感叹。

“是黑猫吗?”问完这句话,我们几个人都憋住呼吸不敢说话,这一切太诡异。

她点了点头,说:“是黑猫,全身黑漆漆的,脚上还绑了一根红绳子。”

听到这里,我们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在彼此眼神中看到一股害怕,昨天夜里我们在坟场遇到的那只黑猫,恐怕就是董嘉怡养的那只黑猫。

“老奶奶,您能告诉我,那黑猫埋在哪吗?”问完这句话,我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就埋在后山,跟董妹几的坟头没隔多远。”老奶奶伸手指了指后山。

我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疑惑,跟老奶奶匆匆告了一别,让老王跟高佬去刘建平坟头看那只黑猫是否真的被埋了下去,我带着郭胖子、陈天男、杨言以及刘颀就往后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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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双生花(45)

去后山的路上,郭胖子有些害怕,就问我,“九哥,你说猫真的有这么通灵?主人死了,它就自杀?咋感觉有点像电视的殉情啊?”

我一边向山上爬去,一边说:“猫跟狗都有灵性,古时候这样的事情也有不少,诗人陈子昂生前爱狗,他死后那条狗就一直守在他坟头,这种事情不好说,我心里也没底。”

“九哥,会不会是有人在捣鬼?”杨言在一旁插话。

我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确定的说,“现在不好说,先确定一下,那只猫的尸体在不在后山。”

说完,我想起董嘉怡的怨气重,就算被旱天雷击中坟头,怨气消散一些,但是比起普通死者,她的怨气肯定要重的多,毕竟她是怀孕出车祸的,算得上是一尸两命。

我担心郭胖子他们的气运压不住死者的怨气,就在他们额头画了一个卐字,又念了一段咒语,算是给他们加个保险。

爬到后山半腰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争吵声,“董军,给你脸不要脸,还TM怀疑老子炸你闺女坟头,老子要想炸你闺女坟头,你偷偷下葬的时候,老子就给你挖了出来,哪需要等到昨天夜里来炸。”

“就是你这狗曰的炸我闺女坟头,你怨恨我将闺女埋在你爹坟头旁边,怕坏了你家风水,我好几次看到你在我闺女坟头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你没按啥好心,昨天夜里借着打旱天雷的势头,用炸药炸了我家闺女的坟头,不然,你家哪来的那么多炸药。玛德,老子今天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要杀了你全家,以报我闺女在天之灵。”

一听这争吵,我就知道应该快到坟场了,带着郭胖子他们加快脚步,来到坟场一看,光秃秃的一片地,周围的树木被大火的干干净净,黑漆漆的地面尽是树木燃烧过后的灰土,在一座坟头的旁边,围了十几个人,其中一人站在坟头上,他身穿一件灰色的长袖,右手举着一把菜刀,正凶神恶煞的朝另外一名中年大汉挥舞着手中的菜刀,旁边几名公安正在劝说,也不敢上去。

我正准备开口说话,就听到身旁响起一道枪声,是刘颀掏出手枪朝空中开了一枪,他大步跑了过去,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那个谁,你TM炸了人家闺女的坟头就赶紧承认,别TM让董军伤到无辜的百姓。”

一听这话,我眉头皱了起来,这刘颀情况有些不对,先前老奶奶已经说了,坟头可能是被旱天雷给炸的,他咋还来添乱呢?

我招呼郭胖子跟陈天男他们去找那黑猫的尸体,跟着刘颀的脚步就走了上去,一把搭在他肩头上,轻声说:“刘所长,我看这坟头十之八九是被旱天雷给炸的,不像是人为的。”

他一把打掉我的手,说:“我爷爷的坟头就是被哪个天杀的给刨了,到现在还没找到真相,我这辈子最见不得别人挖祖坟,以我之见,董嘉怡的坟头就是被人给炸的,那旱天雷哪有这么巧,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坟头上,别说什么天罚,当真有天罚,这世界就没得坏人了。”

说完,他走了过去,抬腿就是一脚踹在那人腹部,紧接着又是一拳砸了过去,怒骂道:“草你他母亲的,凭什么炸人家闺女的坟头?”

“刘所长,我真没炸他闺女坟头,我用祖上十八代的名义起誓,我没炸他闺女的坟头,我家那些炸药是用来炸鱼的啊!”那人在地面痛苦呻yin一声,也不敢还手。

看到这一幕,我也是醉了,这刘颀的爷爷坟头被人刨了,对破坏坟头的人,特别厌恶,以至于丧失了理智,这也怪不得他,在农村的第一大忌就刨坟,一旦被刨坟了,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这是恨屋及乌。

我走到刘颀身旁,一把抓住他即将挥下去的拳头,他用力有些猛,拉的我手臂生痛的很,我说:“刘所长,你冷静点,你是过来执法,不是过来揍人。”

他愣了一下,也没再继续打那人,就朝旁边那几名公安喊了一声,“把所有人给我赶走,就留下董军跟地下这人。”

这话一出,不需要公安动手,那些围在坟头的村民,一窝火全散了。我苦笑一声,这刘颀在柳杨镇的威信,果真没有吹牛皮,只是这种威信是好,是坏,也不好去评价。

我在刘颀身上打量了一眼,不愿再多说什么,便抬步走到坟头,看了一下眼前的这座坟。

只见,这坟头的中间,闪开一道口子,足有碗口那么大,隐约能看到里面黑漆漆的棺材,口子四周的泥土全被雷电烧焦,有些泛黑,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这坟头是被雷劈了。

那董军偏偏认为坟头是炸药炸的,他这番行为,可能正如那老奶奶说的,是在耍疯。人一旦感觉到生活无望,都会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

在坟头打量了一会儿,我抬手朝那道口子伸了进去,不知道是清晨气温较低,还是什么原因,里面特别凉,就好像是冰窟一般,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手臂上起了一层冰榕子。

一般坟头,因为地质的关系,再加上下葬时的暖墓,坟墓里面都是热气腾腾,就算没有热气,附近的土壤至少会带一点温度,象征着后人的气运。

可这坟头里面居然是冷冰冰的,这倒不完全是风水的问题,而是死者的怨气太重,以怨气改变坟场的气场,假如旱天雷没雨劈中这座坟头,让这董嘉怡继续葬在这里,整块坟场的风水恐怕是废了,甚至会影响到麻村的整体运势,搞不好麻村就会出现人丁凋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一般都不会出错,这也就是在农村,短命的人不让其归祖坟的原因。

只是,麻村的村民心善,没顾及祖上的规矩,让董军把闺女葬在这,差点破坏麻村的风水,好在这旱天雷劈的及时,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好心总会有好报。

发现这一情况后,我不敢马虎,朝着刘颀喊了一句,“找黑布蒙坟,准备做道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双生花(46)

刘颀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问我:“蒙坟干吗?”

我说:“等会太阳出来,晒到坟头会伤了董嘉怡的尸骨,搞不好会出大事,你赶紧去村子找些做道事需要的东西。”

他听后,带着那几名公安就走了,整个坟场就剩下我跟董军以及不远处正在寻找黑猫尸体的郭胖子三人。

待刘颀走后,我抬眼打量那董军一眼,发现他的相貌跟程小程果真有些相似,就问他:“你是否生过一对双胞胎?”

他疑惑看了我一眼,将手中的菜刀扔在坟头旁边,语气有几分伤感,说:“是啊,早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大的躺在这坟头里,小的被人贩子拐走了!”

说完,他坐在坟头的一旁,掏出一根烟,也没递给我,自己一个人抽了起来。

我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了下去,心里挺忐忑的,假如以后不出现意外,眼前这中年汉子可能会是我的岳父,我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几口,开门见山的说,“我有你小女儿的消息。”

他好似没听到我的话,只顾着抽闷头烟,我心头一愣,又将刚才的话重复说了一次,他还是那副表情。

待他抽完一根烟后,抬头看了我一眼,说:“细伢子,别再安慰我了,这十多年,我将湖南省翻过来了,压根没打听到我小女儿的消息。你这样说,无非是想知道董妹几的事,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女儿没怀孕,她是得病了,肚里有个肿瘤,看上去像怀孕而已。”

说着,他面色变得有些狰狞,恶狠狠地说:“都是那些该死的医生以及村民们,上门求亲被我女儿拒绝后,就造谣说她怀孕了。若不是看着我闺女还没嫁人生子,真想拿把菜刀,将那群乱咬舌头的王八,杀个干净。马拉个巴子,就这样毁我女儿的清白,死后还没落个好名声。”

听到这里,我已经愣住了,压根不知道说什么,董嘉怡竟然没怀孕,而是肿瘤?可那老奶奶说,她怀孕了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心里想了一下,那老奶奶不会骗我,而董军现在的表情告诉我,他不可能在说假话。倘若真的是这样,那老奶奶可能是受风言风语的影响,怀孕的事极有可能有人在造谣。毕竟,求亲不成反污蔑,这种事情在农村也不是没有先例。

“知道是谁造谣吗?”我轻声地问了一句。

他又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两口,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非常漂亮,跟程小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那女孩嘴唇旁边有颗黑痣,而程小程没有,不然的话,我很容易误以为照片上的女孩子就是程小程。

董军叹了一口气,说:“我女儿生的漂亮,上门求亲的太多,我不知道是谁在暗中造谣!若是知道的话,我女儿也不会出这种事!”

我有些疑惑,造谣跟出车祸有啥关系?就问他:“怎么说?”

他将烟头往地面一扔,怒道:“我女儿在梦里告诉我,她是被人推到货车下撞死的。玛德,哪个人咯么没良心喽,我女儿才十八岁啊!就下咯样的狠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地面嚎啕大哭起来,“我在县城报警,那些公安说我讲胡话,拿了一段录像给我看,录像里我女儿手里提着药,正在过马路。忽然,她身子莫名其妙的往前倾斜,就好像有人在后面推了一把,被经过的货车挂到身子,拖了好长一段距离,我女儿的头都被挂断了。我把心中的疑惑跟公安说了出来,公安说那一下是卡带了,我跟他们去理论,就被轰了出来。”

我被惊的说不出话来,董军说的这种情况,完全有可能是真的,因为那天朱开元带我去看车祸现场,那旁边有根水泥柱刚好竖在马路中间,支撑着上面的高架桥,造成了摄像头的盲区。

想到这里,我掏出手机给朱开元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他的语气有些急,问:“陈九,丧事办得怎么样?程小程有救没?”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说:“你去趟车祸现场,查看一下那路段的摄像头是不是有盲区,重点查下马路中间的那根水泥柱。”

他问为什么,我把董军讲的一些事情告诉他,然后又跟他说:“假如董军说的是事实,那就不是交通意外,而是他杀,死者的怨气会更重,程小程可能不止疯那么简单,搞不好就会被拉去当替身。”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没说话,我怕他不答应帮忙,连忙说:“朱开元,我就一抬棺匠,在县城里面没半个朋友,只有靠你帮我看去去,待这件事情过后,你让我陈九做什么都行。”

他怒道,“陈九,你TM拿我当什么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程小程能早日康复,只是你刚才说的这事,我觉得他杀的可能性非常大,我在看那段录像的时候,也发现了那怪事。当时,我以为那路段有些诡异,出现卡带也不算奇怪,就没细想,现在被你这么一提,我才想了起来。”

随后,我们又聊了一下那录像,发现确实有很多问题,现在的情况非常明了,董嘉怡是他杀的可能性高达90%,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我心里一下子就没了分寸。

挂断电话后,我深呼几口气,调整自己的心态,朝董军慎重地说,“董叔叔,我是真的有你小女儿的消息。她叫程小程,现在被一户有钱人收养,董嘉怡出车祸那天,程小程也在现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疯了。以我的判断可能是董嘉怡的煞气冲到她,也有可能是双胞胎上辈子的仇恨,影响到程小程的命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没搞清楚。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程小程变疯跟董嘉怡有关。”

说着,我抬眼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神色丝毫没有变动,依旧在那抽着闷烟,给我一种冷血的感觉,我苦笑一声,继续说:“我现在需要董嘉怡的生辰八字以及她生前的一些嗜好、愿望,替她做一场道事消除她心中的怨气,只有这样程小程才可能有救,不知您能不能告诉我?”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双生花(47)

听完我的话,董军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顾着抽闷头烟,大概等了七八分钟的时间,他才缓缓开口,问:“你说的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说:“先前看了您闺女的照片,我发现她跟程小程长的一模一样,我以祖上的名义起誓,绝对没有欺骗您。”

他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句,然后继续抽烟,待手中的烟快灭的时候,他站起身,说:“我女儿的生辰八字是,1988年,5月4日,她平常没啥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养猫,她去县城买药之前,还一直招呼我照顾好那猫,生前的愿望就是找到她的胞妹。”

说完,他走到那坟头前,蹲了下去,朝着裂开的那道口子,喊:“董妹几啊,做父亲的这辈子没有大能力,让你生前蒙受不白之冤,就算连死后也没落个好名声,做父亲的心中有亏啊!现在有你胞妹的消息了,假如你泉下有知,就放过你胞妹啊!”

看到他的这番行为,我松出一口气,董军相信我的话了,至于他的反应为何有些冷淡,想必是经历了大悲大喜,不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情绪。

毕竟,作为一名父亲,在失去一个女儿的同时,又得到一名‘女儿’的消息,他内心的感受并不像电视上演的那种大喜,倘若笑,又如何对得起坟头里睡的董嘉怡?

我轻步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脑子里面将董嘉怡的生辰八字算了一下,很平凡的八字,她的怨气完全来自于她所遭遇的事。

“董叔叔,死者已逝,让我替她做场道事,破除她的怨气,让她早日投胎转世,指不定下辈子你们还是父女!”我伸手拍在他肩头。

他没有搭理我,蹲在坟头抽闷烟,我眼尖的发现,他眼角有些湿润。我不好再说什么,就朝郭胖子他们看了过去,正好看到他们三人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郭胖子说:“九哥,没找到那黑猫的尸体。”

说句实在话,对于这个结果,我心中早已猜测出来,那黑猫的尸体十之八九是在刘建平的坟头,我怕耽误做道事的吉时,给老王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找到黑猫的尸体没?他说,找到了,就在刘建平的坟头,压根没埋进去。

听着老王的话,我没有半点惊讶,人饲养动物的时间长了,动物就会有些随主人的性子。倘若没猜错的话,那黑猫是想替董嘉怡报仇,正好碰到我跟郭胖子去撒尿。

至于死猫为什么会跑那么远,我不知道原因。毕竟,有些事情是没法解释,若是非要说,我只能讲,或许那黑猫认为死后的鬼魂可以替主人报仇。

想到这里,我跟老王说了一声,让他把黑猫的尸体带到麻村来。有人肯定会问,为什么在荷花村的时候,刘建平会同意将黑猫跟他合葬?我只能说,刘建平心中有愧吧!

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是一个活人,没有死过,不懂人死后会怎样,也不知道所谓的地府到底是什么样子,我能做的,只是用礼仪或我知道的方式,去揣测死者的意愿,从而去满足死者的需求,让他们安安心心地走完阳间这最后一程。

就在这时,刘颀跟几名公安,抬着一张八仙桌以及一些道事所需要的东西,让我奇怪的是,他们身后跟着七八名怒气冲冲的老人,就连我认识的那老奶奶也在其中。

我让郭胖子他们将董军扶到一旁,便抬步朝那老奶奶走了过去,我还没开口,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老人,一把拽住我的衣领,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煽在我脸上,嘴里骂道:“哪里来的细伢子,一点规矩也不懂,哪有给短命鬼做道事的理,你这是要害死我们麻村所有人啊!”

我被这耳光煽的有些懵,按照风俗来讲,老大爷的话句句在理,哪有给短命鬼做道事的理,从风俗上来讲,的确是我错了。

可,除了用道事破除死者的怨气,其它法子我也没有啊!先前想着董嘉怡的事,居然忘了这岔子。

我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有些疼,也不敢发火,尴尬的笑了笑,说:“老大爷,是我考虑欠周全,您老多多包涵,我一定想个法子,让道事不破坏麻村的祖坟,更加不会破坏麻村的风水,您老觉得意下如何?”

那老大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怒道:“不行,我们默认军伢子将他闺女的尸体埋在祖坟,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现在还要做道事,万万不可能,你小子给我滚出去,不要做这断子绝孙的事。”

我有些无奈了,朝刘颀使了一个眼神,打算用他的名头去唬唬老大爷,哪里晓得他竟然假装没看见,抬着八仙桌就朝坟头走了过去,我看到他屁股上有个鞋印。

卧槽,敢情这家伙在麻村已经领教过老大爷的厉害了,我正准备跟老大爷说道几句,就觉得身子一沉,扭过身看去,老大爷一脚踹在我腰间,嘴里骂骂咧咧,“小子,赶紧滚出麻村,别逼老子发火,当年抗日的时候,小日本看到老子都得规规矩矩的,你小子竟然敢来破坏我们村子的风水,比那小日本还要可恶。”

听着这话,我心拔凉拔凉的,刚才还在纳闷刘颀那暴脾气这次咋老实了,原来这老大爷是抗日英雄啊!这也难怪了,遇到抗日英雄,刘颀哪里敢出大气,除非他身上那身衣服不想穿了。

这下,我有些为难了,若说不做道事,董嘉怡的怨气肯定不会散,搞不好程小程会丢了命,麻村也不会安宁,若是能找到推董嘉怡的杀人凶手,或许就能破了她的怨气。

可,一时半会去哪找杀人凶手,只能先用道事破了她的怨气,然后再找到杀害她的凶手,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程小程不治而愈。

我揉了揉被踹的有些疼的腰,朝老大爷说:“老英雄,咱们打个商量,您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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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双生花(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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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大爷瞪了我一眼,好像不屑于跟我说话,掏出一根烟斗抽起旱烟来

我冲他笑了笑,说:“老大爷,您看这样行不,我替董嘉怡做一场道事,然后用特殊的手法将她的坟头与你们麻村的祖坟隔离,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们村子的风水。”

他微微一愣,说:“还有这种手法?小老头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听说过?”

我说:“这种手法会折阳寿,一般的人不舍得用,所以您老应该没听说过。”

他若有所思了一会,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说:“细伢子,你莫不是诓小老头?当年我抗日那会,小日本可没这个勇气。”

我朝他弯了弯腰,说:“老大爷,您是抗日英雄,没有您跟您的战友,哪有我大中国现在的繁荣,陈九尊敬您都来不及,哪里敢诓您?”

他好像很享受我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他眼神变了一下,关心地问:“细伢子,做这场道事要折多少年阳寿啊?”

我伸出一根手指头,缓缓地说:“一年!”

他还想说什么,从口型来看应该是劝我放弃做道事的念头,我对他罢了罢手,说:“做这场道事,不单单是为了消除董嘉怡的怨气,更是为了救我女朋友!”

说完,我朝他再次弯腰表示感谢,转身向坟头走了过去,刘颀偷偷地向我竖了一根大拇指,轻声说:“你牛,那老顽固都被你说动了。”

我斜了他一眼,说:“那老大爷心里善良,只是脾气暴躁了一点,人还是很好说话。”

随后,我跟刘颀讲了几句话,便开始布置法坛,我先是看了一眼东边,隐隐约约能看到太阳的影子,我怕太阳照到坟头里面的棺材,扯着黑布就蒙了上去。

然后,我将八仙桌放在坟头的前面,再在八仙桌上摆一竹筒糯米、三牲、一碗清水,再用红纸写上董嘉怡的生辰八字放在竹筒旁边。

摆好这些东西后,我点燃七柱清香朝着东边方向恭恭敬敬地拜了七次,将清香插在糯米上。

紧接着,我在地面寻了七颗大小差不多的石子,再找来一把小锄头,在坟头的前后以及坟头两肩的位置,挖了六个小坑,大概半个拳头大,大拇指的深度,然后将六颗石子放入坑内。

值得一提的是,放入石子后,我在每个小坑里面又烧了一张黄纸,再用泥土盖了上去。

最后一颗石子,我把它放在坟头的正中间,也就是被旱天雷劈中的那道口子。

我的这翻动作,其实就是布阵,先前跟那老大爷说,用特殊手法将董嘉怡的坟头隔离,说的就是这种方法。

切莫小看这七颗小石子,它们有大作用,用来充当阵眼。而这个阵,在我们八仙这行被称为七绝阵,与道家的七绝阵有些格入。

道家的七绝阵是用来压魂,甚至灭魂,直接让鬼魂消灭在天地之间,算的上是一大杀招。至于道家的这种阵法威力是真是假,我不敢妄下断论。

而我们八仙的七绝阵,是利用‘阵’这个字,去影响气场的流动,也就是以阵御气,将坟头的气场与整块坟场的气场隔离,类似于玄幻中的隔空。当然,这七绝阵可没玄幻中那般厉害。

所谓七绝阵,就是绝了阵内与阵外的气场,不会因为阵内发生某些变化,影响到整块坟场的气场,以至于破坏风水。

在古时候,一些皇陵就会用到七绝阵。不过,皇陵的七绝阵是怕阵外的气场影响到阵内,造成龙气外泄,跟我所用七绝阵的效果,恰恰相反。

布好七绝阵后,我咬了咬舌尖,喷了一口热血在坟头,这一口热血是整个七绝阵是最重要的一环环节,别看只是一口热血,这里面就含了我一年的阳寿。

有人肯定会问,只是一口舌尖血,至于损一年阳寿么?那我告诉你,在一些礼仪或者道事上,一口热血足以损阳寿。若是不信,喷完热血后,再找个有本事的算命先生,推算一下八字,阳寿就会真的少一年,至于什么原因,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大致上是命理受到影响。

就在我刚喷完一口热血后,身子晃了晃,额头上的汗珠就冒了出来,好似有些东西离开我的身体。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大概过了三分钟的时间,身子恢复一些,我擦掉额头的汗水,走到八仙桌前,点燃一些黄纸烧在桌前,嘴里念了一段很长的咒语。

待咒语念完后,我右脚猛地跺在地面,嘴里怒斥了一声,“绝!”

话音刚落,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坟头上那黑布莫名其妙的鼓出来一些,上面那颗石子仿佛要从黑布上掉下去,这一幕,吓得周围那些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双眼紧紧地盯着我。

一见这情况,我心里也是害怕的狠,端起身旁的那碗清水,往嘴里倒了一些进去,然后朝着坟头就喷了过去,这时,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黑布好似被什么东西撑起一般,上面隐隐约约现出两个手掌引,从手型来看,应该是年轻女子的手印,那手印不停地变着形状,好像在挣扎。

就在这时,董军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一掌拍在我后背上,嘴里骂着,“你tm是不是想灭了我女儿的魂魄,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随着他这一掌拍下来,我整个身子好像被一块巨石砸中一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种布阵最怕的就是被人打扰,先前以为安抚好董军,应该不会出啥幺蛾子,没想到他还是过来了。

我也不怪他,任哪个父亲看到坟头的变化都会生气。毕竟,那挣扎的手印,代表着坟头里面那人正在受苦,我朝着郭胖子他们喊了一声,“将他拉开,让董嘉怡坟头的气场漏了出来,麻村就要倒霉了。”

说完,我没再理会董军的辱骂,猛地端起清水,又朝坟头喷了一口,也不晓得咋回事,这一口清水喷下去,那黑布竟然消停了,安安静静地盖在坟头上,我心中暗松一口气,总算将气场成功隔离了,接下来可以安安心心地处理董嘉怡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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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双生花(49)

我本以为这次隔离气场非常成功,哪里晓得,刚放下碗,那老大爷走了过来,他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支吾道:“细伢子,你这种方法我见过,那精血是不是代表着你的阳寿?”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精血代表我的阳寿,我这是用阳寿将气场隔离,您老不会还想动手打我吧?”

他罢了罢手,说:“细伢子,恐怕你这次不止一年阳寿。”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八仙桌山的清水碗,说:“碗里那么多血,你喷了出去,估计得十年阳寿!”

我低头一朝,玛德,那碗里红艳艳的,刚才被董军拍一下吐出来的鲜血,全数落在碗里,我特么真是欲哭无泪,掐指算了算自己的八字,玛德,少了八年阳寿。

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难怪刚才一口清水喷出去,那黑布就消停了,捣鼓老半天,那是我七八年阳寿,不消停才是怪事了。

随后,我朝老大爷道了一声谢,也没把这事放在身上,毕竟,有些东西在命里早已注定,与其反抗,倒不如顺命而为。

待那老大爷离开后,我将八仙桌上的东西重新整理一番,打算开始替董嘉怡朗诵经文,消除她心中的怨气。

因为下葬很久了,经文念的时间有些长,一直到下午三点的时间,才算念完,这期间我一直坐在坟头,怕死者责怪我不诚心,就连清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待念完经文后,坟场就剩下我们一众八仙以及董军,其他人已经熬不住,回村了。

我在坟头烧了一些黄纸,说了一些好话,又招呼杨言开车去镇里买了一些纸糊的车子、房子、手机等等一大堆阴间用品。

烧完那些东西,我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就掏出阴阳卦在董嘉怡坟头打了几次,问她怎样才肯放过程小程,一连打了八次,每次不是阴卦就是阳卦,死活不出宝卦。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法子出现问题的时候,老王跟高佬他们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麻袋,走到我面前,老王说:“九伢子,真TM见鬼了,我跟高佬将这黑猫的尸体装好后,就往麻村赶来,路上一直迷路,手机也打不通,转了大半天,这才赶到麻村。”

听着这话,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老王遇到的这种情况,十之八九是那黑猫在作祟,也没跟他多说什么,拿着那黑猫的尸体,在董嘉怡坟头的左侧,挖了一个坑,将黑猫脚上的红绳解开,就埋了进去。

我怕再次出现意外,就在黑猫的坟头放了一枚方口铜钱,又念了一些经文。

随后,我又来到董嘉怡的坟头,开始打阴阳卦,连打三次,还是先前那样,我特么都快抓狂了,按照董军的讲述来说,她生前的爱好,我一一试过,就特么不灵,这于理不合啊!

按照我的认知来说,死者一般作怪,都是因为生前某些事没有得到解决。假如说,死者耿耿于怀杀害她的凶手,我先前在朗诵经文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平静,绝对会出现怪事。

可,我朗诵经文的时候,一直是平风浪静,这倒不是说死者愿意放过杀害她的凶手,而是,她表示接受我的经文,愿意散去一身怨气,去地府投胎转世。

但是,现在这情况,明显又不对,我连续在坟头猜了很多事,阴阳卦一直没出现过宝卦。

这时,郭胖子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指了指我手环,说:“九哥,是不是这一截手指头的原因?”

我顺着郭胖子手指的地方看去,就发现我手环上正带着一截手指头,玛德,一直忙碌着道事,居然忘了我手环上还带着董嘉怡的一截手指头。

我猛地站起身,找来一张黄纸,我怕董嘉怡因为双胞胎的原因不愿放过程小程,就将双胞胎老奶奶的头发缠在那截手指上,然后用黄纸包了起来,丢进她的坟头。

随后,我又在坟场的周围挖了一些泥土,将她坟头重新整理一番。

做完这一切,我让郭胖子、陈天男、杨言、老王、高佬以及刘颀跪在坟头,刚开始他们说,哪有乱跪坟头的道理。我说,从刘建平的丧事开始,咱们就已经沾上董嘉怡的怨气,若是不能让她彻底放手,回去可能会出事。

他们听我这么一说,才勉强的跪了下去,脸上有些不情愿,我也没管那么多,就跪在他们的中间,朝董嘉怡的坟头磕了三个头,然后拿出阴阳卦,嘴里说:“该做的事情,我们一众八仙已经悉数做到,至于杀害你的凶手,刘颀刘所长一定会尽全力替你抓到凶手,倘若你泉下有知,愿意放过我们与程小程,还请给个明示。”

说完,我双眼微微闭紧,将手中的阴阳卦抛了出去,我们几个人谁也不敢睁开眼睛去看那阴卦,因为这一卦太重要了,等了大概七八分钟的时间,董军的声音传来,他说:“你们别跪了,是宝卦!”

我睁开眼一看,真的是宝卦,当时的那种心情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我朝着坟头猛地磕头,嘴里不停地说:“谢谢你放过程小程,谢谢你放过程小程。”

他们站在旁边没有拉我,因为他们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不是我心里有多善良,而是这事关系到程小程,所以我才会拖着一身伤,也要把这事办好。

我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个头,就感觉额头上有血流了下来,顺着脸颊留到嘴边,我依旧没有停下来。

对我来说,只要董嘉怡愿意放过程小程,别说磕头,就是要了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不图别的,只因为程小程是我女人、是我最难以忘怀的初恋。

“细伢子,别磕了,我女儿既然已经答应,那程…程…程小程小姐应该会没事的。”董军走到我面前,将我拉起身。

我伸手擦了擦脸颊的鲜血,朝着董军鞠了一躬,真诚地道了一声谢,至于谢他什么,我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在说程小程小姐这五个字的时候,声音特别苦涩。

我跟董军又说了几句,邀请他去县城看程小程,他沉默着没说话,我知道他担心打扰程小程的生活,也没有强制要求他去看程小程。

毕竟,对于一个朴素的农民董军来说,女儿生活的富裕就足矣,哪怕自己女儿管别人叫爸爸。站在人伦的角度来看,董军的确是一名合格的父亲。

郭胖子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待我跟董军说完后话,他走了过来,一手搭在我肩头上,好奇地问:“九哥,我有几个疑问,一是董嘉怡的心愿是找到程小程,她为什么还要害程小程,二是,杀害董嘉怡的凶手都没找到,为什么她会同意放过程小程?有些说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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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双生花(50)

一听郭胖子的问题,我愣了一下,缓缓开口,说:“第一个问题,或许是董嘉怡的怨气已经压过她的心愿,又或许是双胞胎的原因,具体怎么回事,只有董嘉怡心中才清楚吧!”

说着,我瞥了一眼坟头,心中也是颇为苦涩,女人的清白在农村比什么都重要,而她只是因为生的漂亮,得病后长了一个肿瘤,就谣言四起。或许她内心希望自己生的丑一些,平凡一些,就不会有这么多事端,我只能说,她内心的那种痛苦不是我这个外人可以想象的。

至于郭胖子的第二个问题,说句心里话,这个问题我也很是郁闷,刘建平只是一个货车司机都遭来横祸,那个推她的凶手,怎么可能平安无事。

而现在她既然答应放过程小程,那就说明推她的那个人绝对出事了,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想到这里,我一把打掉郭胖子的手,转身问刘颀,附近有没有死人。他还没说话,我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手机一看,朱开元的电话,他声音很急促,“陈九,那个路段又死人了。”

“谁死了?”我疑惑的问。

“董庆生,被一辆货车活生生的压死,脑袋都挂断了。”他说。

“什么时候的事?”我连忙问。

“一个小时前,我正在那路段查看你说的水泥柱,就看到董庆生好像被人推了一把,整个身子卷进货车轮子下,这一切是我亲眼看到的,可就是看不到人。”说着,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继续说:“因为我是目击者,被带在派出所问话,直到现在才出来,你说这事,是不是跟那董嘉怡有关?”

我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心中却释然了,只有这样才说的通董嘉怡为什么会放过程小程,那是因为她的仇已经报了。

至于双胞胎的仇恨,或许是我绕在她手指头上的头发起了作用,人的善恶,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挂断电话,我问董军知不知道董庆生这个人,他脸色当即就变了,激动地问我,“是不是他杀了我女儿?”

我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他一个小时前出了车祸,死状跟董嘉怡一样。”

“哈哈哈!报应!”他大三声,紧接着,身子一松,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他这反应将我们吓了一大跳,我弯腰在他鼻子探了探,有气,只是兴奋或悲伤过度晕了过去而已,心中松出一口气。

随后,我们将坟场的东西整理一番,放了一封鞭炮,抬着董军回了麻村。

在麻村待了接近一个小时,董军醒了,他告诉我,董庆生也是麻村人,打小就喜欢她女儿,曾经多次上门求亲,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董嘉怡对董庆生一直没好感,再说哪有同村人通婚的?

听完他的讲述,我心里五味俱全,看似平凡的事,只因人心险恶,就这样发生一场悲剧,害了三个家庭。

离开麻村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我再次邀请董军去看看程小程,他说,“等她嫁人后,我再去看她。假如现在去看她,一旦让她养父养母知道,她会被赶出家门失去那种优越生活,回到农村默默无为一辈子。我希望我她有出息,希望她将来能嫁户好人家。为了我女儿的将来,我不能去看她,也恳请你不要将我的存在告诉她。”

说着,他就要给我下跪,我吓了一大跳,哪有未来岳父跪女婿的道理,这是要遭天雷劈的,我连忙拉住他,说:“程小程有您这样的父亲,是她一辈子的幸福!无论将来如何,她肯定会回到您身边!”

随后,我们又扯了几句,大致上都是关于程小程的事,期间,他问我跟程小程是什么关系,我说是她男朋友。话音刚落,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脸色变化很大,他一掌拍在我肩头,说:“细伢子,虽然你长的丑,但是,我相信你将来会出有出息,因为你有男人的担待。”

我特么也是醉了,老子丑吗?在我们坳子村就属我最好看了,就连那刘寡妇对我的‘美色’都垂涎三分,怎么到他这里,就变成长的丑了?

“九哥,别纠结了,你现在的样子挺丑!”郭胖子走到我身边,一把搂着我肩头,指了指我脸上。

“是啊!九哥,再不去县城治病,恐怕会更丑!”陈天男也走到我身旁,伸手搂在我肩头。

“九哥,虽说董嘉怡的怨气已散,可你身上这伤,是该去县城医院了。”杨言在我身后笑道。

被他们这一说,我才想起身上还有伤,朝董军笑了笑,就被郭胖子跟陈天男俩人架着我朝杨言的车子走去,身后传来董军的声音,“细伢子,照顾好我女儿,要是她少一根毫毛,到时候别怪我!”

我朝身后挥了挥手,喊了一嗓子,“我活着的一天,就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上了车子后,我整个身子宛如虚脱一般,无力地靠在车位上。

这时,刘颀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玻璃,说:“陈八仙,这次谢谢你了,算我刘颀算你一个人情,以后有啥事打电话给我,别的本事没有,打架还是有几把刷子。”

我笑了笑,说:“刘所长,我是拿钱办事,你没必要谢谢我,小弟倒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替我把老王跟高佬俩人用警车送他们回去。”

说完,我从陈天男手中拿过办丧事的两万五千块钱,将丧事的钱大致分了一下,我赚了一万三千多,老王他们每人也赚了两千,对于这样分钱,他们没有异议,毕竟这次我是拿八年阳寿命换来的。

我留下三千给自己去医院看病,将剩下的一万递给老王,让他交给我父亲去还债。

老王笑呵呵的接过钱,对我竖了一根大拇指,说:“九伢子,想的挺周到哈,只要这次用警车送我回村子,看那婆娘还敢对老子指手画脚不。她敢再骂我,就让刘所长抓她蹲号子。”

我苦笑一声,这老王平常在男人面前,霸道的很,唯独在他堂客面前,就跟老鼠遇到猫一样,大气都不敢坑一声。我安排刘颀送警车送他回去,就是想给老王长长威风,没办法!我们衡阳的男人,骨子里都有些大男子主义。(堂客:老婆的意思)

我们又随意扯了几句,刘颀把他的电话号码留给我,带着老王、高佬以及那几名公安,拉响警灯,朝我们村子那个方向开了过去。

这一幕看的我羡慕不已,我甚至可以想象的到,老王回到村子后,那一脸得瑟的样子。毕竟,被警车送回去,在我们农村是非常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待看不到警车的尾灯后,我示意杨言开车去县城,就在这时,郭胖子的电话响起,他对着电话问了几句话后,一把将手机砸在车里,怒道:“九哥,程小程被抢走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双生花(51)

听着郭胖子的话,我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问他:“怎么回事?”

“程小程那泼妇妈,带着几个人将程小程抢走了,说是高僧有办法救她女儿。”郭胖子怒道。

“玛德,真TM扯蛋,董嘉怡这边的问题已经解决,程小程应该恢复了,还特么扯什么高僧。”我身子特别虚弱,强打起精神,问:“你妈那边怎么说?”

“我妈说,一个小时前程小程已经不闹了,只是眼神有些呆滞,看上去好像情况好转了,只是没过几分钟她妈就来了!”郭胖子气呼呼地说。

可能是药效的时间快到了,我身子越来越虚弱,全身宛如针扎一般的痛,也没再搭理郭胖子,我掏出手机,拨通朱开元的电话,没几秒钟电话就接通了,他说:“陈九,我已经将事情告诉小程她父亲了,她父亲有个朋友是西藏高僧,听说程小程的事情后,说是需要去西藏补魂,我现在陪同伯母带程小程去西藏,感谢你这几天为小程所做的事情。”

他说完这话,电话传来一阵忙音,我再拨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玛德,一连拨了十几个电话,全提示关机,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呼吸变得异常急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四肢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说话也是断断续续,“长…毛,送…我…去找…程小程。”

“九哥,你先别激动,咱们到县城把病治好再说。”杨言扭过头看了我一眼,朝郭胖子他们,说:“九哥这是情绪极度奔溃,你俩快替他捏四肢,搞不好以后四肢就会经常性的抽搐。”

“玛德,你开快点啊!”郭胖子朝杨言吼了一嗓子,一把抓住我手脚,用力捏着,旁边的陈天男也不敢怠慢,他们俩抓住我四肢开始揉捏,敲打。

他们的这番动作,丝毫没减弱我四肢的抽搐,反倒是抽的越来越严重。

即便这样,我脑子依旧在想程小程的事,本以为治好她后就可以跟她回到以前。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送去西藏补魂,这是何等笑话,一个人的魂魄如果真的出现问题,怎么可能补的回来,所谓去西藏绝对有猫腻。

想着,想着,我脑子越来越重,全身的酸痛也是愈来愈强,‘嗡’的一声,晕了过去,在晕迷之前,我仿佛看到程小程向我在招手。

一连昏迷三天,我才醒了过来,悠悠地睁开眼睛,就发现我躺在病房里,郭胖子、陈天男以及杨言正坐在床头聊天,郭胖子说:“天哥,你不是有钱人么?现在九哥变成这样,都是朱开元那杂碎害的,能不能想办法整死他!出事了,我去蹲号子!”

“郭胖子,你脑子进水了吧!杀人是犯法的,让九哥知道你这样做,不但不会感谢你,反而会狠揍你一顿,咱们目前应该想办法知道程小程他们去了西藏哪儿。”陈天男在郭胖子脑袋上敲了一下。

郭胖子有些不服气,看向问:“长毛,你呢?也是这个意思?”

杨言想了一会儿,面露难色,沉吟道:“小胖子,情况没有你想象中坏,九哥的身子只是极度疲乏再加上身上那些伤才会显得这么虚弱,至于他四肢抽搐,那只是情绪奔溃,很多人的身子都有这种毛病,九哥的爱情让他自己去办,咱们做兄弟的不好干涉,我相信九哥不会被爱情打败,咱们八仙不是那么弱的人,咱们肩头背负着一片地头的丧事,将来…”

看着杨言越说越激动,我猛地咳嗽一声,白了他一眼,说:“长毛,别装了,你早就知道我醒了。”

我刚出声,郭胖子一把压在病床上,哽塞着说:“九哥,那天送你来医院,你浑身抽搐,身上那些小洞不停地冒血,医生说你没得救了,把我们吓坏了。”

陈天男站在床边轻声喊了一句,“九哥!”将头扭到一旁,伸手擦了擦眼角。

看着他们的反应,我心里一暖,笑了笑,说:“我给自己大致上推算了八字,除掉折损的阳寿,我能活87岁,虽然不知道准不准,想必也差不了多少,你们几人放宽心,就我面相来说也不是短命相。”

“九哥,说到阳寿,在麻村的时候,你说折七年阳寿怎么回事?”杨言在一旁问我。

“那个啊,是福是祸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能肯定后面的事情会那么顺利,跟我那七年阳寿有关,听说活人的阳寿对死者来说,是一笔大功德。”我想了想,解释道。

杨言哦了一声也没再说话,我勉强坐起身子,依靠在病房上,看向陈天男,问:“天男,现在可以说说你这段时间怎么联系不上?”

“九哥,我…”陈天男面色难得一红,吱吱唔唔道:“我被我家老头抓去相亲了,如果没出意外,昨天是我婚期。”

“啥?相亲?”郭胖子惊呼一声。

“胖子,你找死是不?”陈天男瞪了郭胖子一眼。

我朝郭胖子罢了罢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就问陈天男,“到底咋回事?”

“艾!”他叹了一口气,说:“上次回家找关系救你,我父亲跟我谈了一个条件,当时急着救你,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哪里晓得我父亲那坑货的条件是让我娶媳妇。说是娶了媳妇能管着我,要是个美女,我陈天男也就认了,草他三大爷,居然给我找了一恐龙,说是清华的高材生,还特么比我大三岁,我父亲那坑货说啥女大三抱金砖,九哥,你说,咱一纯情小青年,能娶么那种大龄女青年么?”

“能,清华高材生,男人梦寐以求的女神。”郭胖子在一旁插话。

“滚。”陈天男朝着郭胖子屁股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行啦,别闹了!那妹纸现在人呢?”我问陈天男。

“应该在我家吧!她发短信给我说,我这辈子都是她的人,逃也逃不了!”陈天男哭丧着脸说,“九哥,能不能让我在你身边打个下手,不要工资,只要您不赶我走就行。”

我沉着脸说:“胡闹,你父亲经商多年,看人的眼光肯定差不了,他给你相中的妹子,哪会这么差,赶紧回去跟人姑娘好好相处,不要辜负人家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双生花(52)

“九哥,你是我亲哥,切莫抛弃我啊!我一旦回家那婆娘会活撕了我。你是不知道,有次去吃饭,那上菜员多看了她几眼,玛德,她将人家两颗门牙活生生地掰了下来,九哥,您老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你一定要救兄弟我脱离苦海。”说着,陈天男快哭了。

说句心里话,我对那姑娘倒是有几分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姑娘,能将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天男吓成这样。

陈天男见我没有说话,苦着脸说,“九哥,您老倒是给句话啊!现在除了您老这里,我是实在没地方去了,您老就发发善心别赶我走。”

我笑了笑,总算有人能制得住这家伙了,就对他说:“你暂时跟我在一起吧!过年的时候我陪你回趟家,若是那姑娘真如你说的这般,我尽量让那姑娘打你轻一些!”

我们几人在病房聊了很长时间,他们闭口不提程小程的事,我有些忍不住,就问郭胖子,“胖子,程小程在你家最后的情况是怎样的?”

郭胖子愣了一下,好似在回忆,说:“我昨天回了一趟家,问我妈那天的具体情况,她说程小程的情况好像没有完全恢复,来抢人的那几个人,有一个是和尚,带着一个红色的饺子帽,是个喇嘛,听说是佛教密宗的某个得道高僧,有些本领,他看了一眼程小程,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他说,八仙难过海,双生不独活,修得三年佛,人间能团圆。”

听郭胖子的话,我愣了下来,看这话的意思,那喇嘛应该是有些本事,好在并不是朱开元说的补魂,而是去修佛心。所谓修得三年佛,我以前听老秀才说过,若是一个人前世杀孽或罪孽过深,就需要到佛教去静修佛心,以此赎罪。

虽然不知道佛家那套说法是真是假,但是,中国有不少人去西藏修佛心,以图现世报,究竟是宗教洗脑式的信仰,还是真有其事,只有三年后去西藏才能知道。

让我纳闷的是喇叭说的第一句话,八仙难过海,不知道他这句八仙是打头诗还是指真正的八仙,又或指我们抬棺匠的八仙,这句话让我有点弄不明白。

若是指真正的八仙,那这句话的意思是,程小程要活下来困难重重。若是指抬棺匠的八仙,这话恐怕就是暗示我要防海,我一个抬棺匠几乎都在陆地下葬,去海边的几率近乎零,除非…海葬。

想了一会儿,我也分辨不出来那话到底是那层意思,就我个人而言,我很希望那话是暗示我,只有这样程小程在西藏才能平平安安。

想通这些后,我彻底从阴霾中走了出来,只是三年时间我等得起。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在医院养身体,值得一提的是,在医院的第四天,脸上那些青色的东西消失了,而我又变回先前那个帅帅的陈九。

在医院住了十三天,身子总算恢复过来,这十三天期间,杨言在我醒来后的第三天下午回省城医院了,郭胖子跟陈天男一直在医院附近的网吧打传奇。

出院的费用让我有些咋舌,不多不少,刚好两千块钱,没多一分也没少一分,在出院那一刻,我心里将刘颀祖上十八代骂了一个遍,玛德,当初就是这坑爹的所长跟我谈价,刚好差两千块钱,没想到全用医院了,我那么多血算是白流了。

至于我身上的‘凶’字劫,我在路边摊找了一个相术师替我相一个面,就问了他一句,我脸色有啥不对劲没?那人在我脸上盯着了一会儿,说:“细伢子,你这面相将来有前途啊!”

我没有跟他说更多的废话,掏了十块钱给他,也没再理会他。这种路边相术师,要说他们是假的,那倒不至于。按照派系来分,他们也属相术师那类。只是这类人学艺不精,只能看一些非常简单的东西,例如我身上的‘凶’劫,是大劫难,表现的非常明显,路边相术师一般能看出来。

那相术师说我面相将来有前途,我就知道我的‘凶’字劫过去了,倘若我我身上那个‘凶’字劫没有度过去,他绝对会夸大其词,目地就是为了多拿些钱财,如此捞钱的机会路边摊是不会放过的。

说句心里话,就那几天的事情来说,我压根分不清‘凶’字劫是在哪度过的。不过,人生嘛!就应该开开心心的,何须要想那么多,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想多了,活得累。

出院后,我在郭胖子家待了三天,那三天时间我一直待在程小程睡过的房间,看着那张床,我心里也是苦涩不已,虽然只是短暂几天,可,那几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因为,我知道我心中的那个她,依然爱着我,足矣!

有人说,人生最苦莫过于阴阳两隔,对那时的我来说,人生最苦莫过于,明知道她活着却看不见她,这种苦,才是真的动人心扉,拨动着活人的心弦,以致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离开县城那天,我带着陈天男跟郭胖子直奔坳子村,回到家里,我发现母亲双腿比我离家时要好上很多,父亲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以前那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总算度过最艰难的时候。

让我诧异的是,那乔伊丝一直住在我家没走,她见我的第一句话非常冷,“九爷,我明天去曲阳,咱们曲阳再见。”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对我冷淡下来了,只好点了点头。让我更加诧异的是还在后面,乔伊丝见到郭胖子,不分青红皂白揍了他一顿,然后带着耳塞,继续沉侵在黄家驹的音乐当中。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起床准备送乔伊丝去镇上搭车,却发现她早已不知所踪,桌上用红纸写了一组奇怪的数字,11910289。

我拿起红纸看了老半天,死活没弄白乔伊丝想表达什么,便把纸条收了起来,打算有时间再慢慢研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大大小小的丧事接了十几场,都是平平安安的,没出啥怪事。当然,我付出了劳力、精力,腰包也鼓了一些。大部分钱用来还债,就剩下郭胖子父亲的五万块钱没还。

时间这东西就如细沙,总是在指尖不经意地流走,转眼间就到了2005年的大年三十,家家户户正准备过个热闹年,我手机却响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是陌生电话,我眉头皱了起来。

第一章 阳棺(1)

我接通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沉重,说:“请问你是陈八仙吗?”

“嗯,您哪位?贵姓?”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说:“免贵姓阎,小名阎十七,我们老板的母亲这几天可能会仙逝,想请一个人把丧事全部承包下来,要求只有一个,不怕没钱,就怕不热闹。”

听这语气,好像是个有钱人,我疑惑的问了一句,“打算花多少钱办丧事?”

“一百万!”

玛德,我愣住了,当这么长时间的八仙,花十几二十万办丧事的有钱人,我倒是遇到一两个。玛德,一百万办一场丧事,我特么头一次遇到,我呼吸有些紧促,毫不犹豫地说,“在哪?什么时候?需要多少人?”

“到时候再联系你!”电话那头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把电话挂断了。

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大过年的不会被人消遣了吧?我想顺着那号码再拨过去,又觉得大年三十,没必要跟陌生人计较。

这时,郭胖子跟陈天男走了过来,他们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我家,临近过年,郭胖子母亲催了几个电话,这货赖在我家不走,一直拖到大年三十,打算年夜饭前赶回家。

至于陈天男更加悲催,他父母从小年那天开始,一天三四十个电话催着回家过个团圆年,他每次只说了一句话,“有她在家的一天,我死活不回去。”

“九哥!”郭胖子走到我面前,一手搭在我肩膀上,说:“天哥觉得乡下太闷,打算跟我回县城过年,你有没有兴趣去我家过年?”

我罢了罢手,说:“我在家陪父母过年,你们俩去县城老实点,别特么一天到晚待在网吧打传奇!”

说完,我扭头看向陈天男,说:“大过年的,父母都盼着子女回家团圆?你真的不回去?”

他点了点头,说:“我也想着回家过年,问题是,那泼妇在我家,我一回去,估计这辈子就出不来了。”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每个人所坚持的东西不一样,只好说:“你们俩路上注意安全,等有活的时候,再给你们俩打电话。”

“好叻!”郭胖子他们俩吆喝一声,肩搭肩的离开我家,回县城去了。

待他们离开后,我转身走进厨房,母亲坐在灶头烧火,父亲正在忙碌着炒菜,见我进来后,父亲问了一句:“你那俩个朋友回县城了?”

我嗯了一声,在母亲身旁坐了下去,说:“母亲,您腿脚还有些不便利,让我来烧火,您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吧!等会弄好年夜饭,我去叫您。”

母亲看了一眼,笑了笑,说:“九伢子,自从迁了你爷爷的坟头,我双腿渐渐地恢复了,虽然有些瘸,烧个火还是没问题的。”

我点了点头,跟母亲坐在灶头聊了起来,父亲时不时插几句话。虽说我们家过年有些冷清,但是,相比平常,笑脸多了。穷人嘛!总有自己过年的方式,吃不上山珍海味,心里乐呵着高兴就行。

做好年夜饭后,已经临近黄昏。按照我们这边的风俗,旁晚的时候,需要贴春联,然后每家每户端上三牲去堂屋供祖先,再一起商量村子明年一些东西的分配,例如某某池塘今年承包给谁,村长轮到哪家来当?

母亲腿脚不方便,贴春联的活,是我跟父亲来做,父亲端着米糊站在门口,我蘸着米糊在门头糊着。

相比我家的冷清,村内另外几户人家热闹的很,家家户户的音响飘出卓依婷那的过年歌,无论多少年过去了,这过年的歌,永远都是那几首,虽说听的有些腻了,但,听在心里还是蛮开心的,因为,这是过年独有的音乐嘛!平常没得这个耳福。

“九伢子,贴春联勒?”老王手里拿着几幅对联走出房门,他身后跟着一个姑娘,大名叫什么我忘了,就知道小名叫二丫,比我大两三岁,长的还算清秀,听老王说,这二丫好像在啥名牌大学念书。

“老王,你上次说把你闺女介绍给我当媳妇,咋二丫回来这么久,你都没坑声了啊!”我笑了笑,朝老王打趣道。

“九伢子,你就别想勒,老王闺女是名牌大学生勒,哪里看得上你这抬棺匠!”父亲在一旁笑道。

“老陈啊!你这话就说错了!你家九伢子要是能看上我家二丫,赶明日就给他俩办订婚酒席,你觉得咋样!”老王放下手中的春联走了过来,掏出一包烟,给我和父亲一人递了过来。

我接过烟,朝那烟盒瞥了一眼,好家伙,芙蓉王,平常老王都是5块钱的白沙,大过年抽烟的档次都高了。我点燃烟,深吸几口,朝着二丫打趣道:“二丫姐,你爹把你许给我,你有啥想法没?”

“我是我爹抚养大的,婚姻大事我听我爹安排!”二丫娇羞一声,将头埋得很低。

她这话倒不是说看上我,而是二丫这姑娘在我们村子出了名的孝顺,从小到大就没忤逆过老王的意思,老王说啥她就听啥。所以,老王对这二丫也是疼爱的很,平常有啥好吃的都是先让女儿吃,吃剩下的再拿给他儿子吃。

就这事,老王跟他媳妇没少吵架,她媳妇总是这样骂的,你咯甲独眼龙,别咯都是重男轻女,你居然重女轻男,也不晓得你祖上哪块坟头埋错地方了,把你咯怂货生嗒下来。

还真别说,二丫这话堵的我是哑口无言,惹得老王在一旁大笑几声,随后,我们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好几次老王想开口说的别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做我们八仙这行,这点眼力劲还是有得,看到老王那表情,我就知道他可能有些事情找我,而这事可能是关系到丧事,若是放在平常,他肯定张口就说了,可现在是大过年,像丧事这种话,说出来就不吉利,也会惹得父亲反感。

我朝老王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去他家说,他点了点头,就跟父亲说,“老陈啊!我家买了一瓶好酒,反正离村里供祖先还有点时间,我跟九伢子去几口小酒,等会让他给你带点回来。”

第二章 阳棺(2)

父亲听后,也没想那么多,就招呼我别喝太多,说吃年夜饭时跟我商量一件事。

我答应下来,跟在老王身后朝他家走去,虽说老王跟我是隔壁邻居,可房子却有着天地之别,他早年抬棺材赚了一些钱财,将土砖房子翻新成红砖房子,地面还铺上一层地板砖,家里的装潢也稍微弄了一下,看上去挺舒适。

进入老王家后,他带我走进卧房,招呼我坐下,提来一瓶白酒,白酒上面是三个字,都是繁体字,我不认识,看那包装应该挺贵。

随后,他又让二丫整了一些果盘、瓜子,两个空杯子,奇怪的是,老王让二丫在杯子上贴了一块红纸。

弄好这一切,老王给我倒了一些白酒,说:“九伢子,你走进八仙也有一段时间了,咱俩虽说是隔壁邻居,一直没时间好好喝一杯,今天趁着过年,咱俩先走一个!”

说着,老王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杯,他一饮而尽,我也不好忤了他的意思,硬着头皮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紧接着,我们俩东扯一些,西扯一些,扯了约摸十来分钟,老王一直闭口不提找我什么事。

我有些忍不住了,给他倒上一杯酒,说:“老王,咱俩这关系了,有啥事你直说,能帮忙的,我必定尽力而为。”

他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说:“九伢子,我不是找你有事,而是我们东兴镇有一笔大买卖,一百万的丧事费用!”

说完,他朝地头吐了一口唾液,“大过年的说丧事不吉祥。”

“额?一百万丧事费用?我接过一个电话也是说一百万丧事费用!难道你也接到电话了?”我紧张地问。

老王掏出烟,给我派了一根,一边点烟,一边说:“九伢子,你还是嫩了点,那电话不止我接到了,整个东兴镇跟丧事有关的人都接到这个电话了。”

我心头一愣,疑惑地问:“咋回事?”

他站起身,没有说话,朝着堂屋的位置作了三个揖,然后让我也朝堂屋的位置作揖,嘴里说,“大过年的,还望列祖列宗不要见怪。”

我被老王这番动作弄的更加郁闷了,只是说个丧事,不至于这么正统吧,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犹豫了一会儿,灌了一口酒,借着酒劲,说:“九伢子,咱俩不说外话,假如那人再打电话来,我不会去。同时,我也奉劝你一句,大正月的别去碰丧事,别说他百万丧事费用,就算一千万你也别去碰那丧。”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说尊重死者么?难道是正月就不去办丧事?”我问。

“狗屁,如果自己的命都没有了,还拿什么去尊重死者,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以前收了两个徒弟,30来岁的年龄,他们不听我的话,为了贪图钱财,大正月跑去抬龙柩,没过三年时间,他俩的眼睛先后瞎了。”老王怒道。

“这又是为什么?”我心头更加疑惑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知道我们八仙,正月不能抬龙柩,只要一抬龙柩,那一年的运气就会差的要死,而且在第三年还会倒大霉,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一命归西。”说到这个,老王好像很害怕,指了指自己那只独眼,说:“我刚入行那会,也不相信这个,我这只眼睛就是正月抬棺材后的第三年,被炸瞎了。”

玛德,不会这么邪门吧!我一直以为老王的眼睛是被炸药给弄瞎的,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事,就问他:“那正月死人了怎么办?”

“年前死的话,大年三十之前必须抬出去埋了,正月死的话,必须要把尸体放在家里,等到元宵节后,才能办丧事!”老王解释一声。

我想了一会儿,说:“不对啊!我念书那会咱们村赵老三就是正月初三死的,他初七就抬出门了啊!”

老王沉着脸,说:“那情况有些特殊,当年老秀才给他掌舵时,说赵老三是无福之人死在正月,不必理会那些事。而现在的情况是,那人能拿的出一百万作丧事费用,就证明死者是有福之人,有福之人却死在无福之日,这是大忌,无论任何生肖都会犯冲!”

我沉思一会儿,一百万丧事费用,说句实在话,我有些心动,那是可是一百万!光数钱都不知道要数多久,再加上是过年,红包更是重的要死,若是那场丧事办下来,我至少能赚六位数,十万还是保底估计,甚至会更多。

老王见我没有说话,怒道:“九伢子,你不会真打算去吧?我可告诉你,赚钱也要有命花才行,你还年轻,切莫因为眼前这点钱,误了自己的性命。”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人还没死呢,咱俩在这商量个P,喝酒!”

“九伢子!”老王声音提高了三四十分贝,说:“我没跟你开玩笑,大正月不要去碰丧事,你想想你父母,他们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假如你出事了,你父母咋办?你想过吗?老子可警告你,若是那人再打电话来,你必须果断拒绝,让他去请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人!”

“行啦!我知道了,我家虽然穷,还不至于为了钱连命也不要!到时候那人打电话来,我直接拒绝他就好了。”我掏出烟给老王递了一根,在他家待了一会儿,便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父亲已经将春联贴好,端着三牲去了堂屋,本来我也想去堂屋。可,一想到村内那些在广州打工回来的年轻人,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于原因么?在职业方面,我有些自卑,不好意思跟那些年轻人站一起。

因为我心里清楚,那些年轻人在广州打工,虽然辛苦,可回到家里那就是大爷,这也没办,毕竟人家赚到钱了,有当大爷的资本。我一抬棺匠,用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捞偏门,赚昧着良心的钱,去了堂屋也是被讥笑,倒不如在家等着父亲回来一起吃年夜饭。

第三章 阳棺(替洋芋丶加更)

[燃^文^书库][].[774][buy].[com] 想通这些后,我走进母亲的房间,她正坐在床头编织毛衣,看那款式应该是给我编的,我心头一暖,母亲抬头看了我一眼,疑惑地问道:“九伢子,你咋不去堂屋?村里那些年轻人都去了,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干吗?”

听着母亲的话,我愣了一下,说:“不想去,在家陪您等父亲。【更多精彩请访问】”

母亲放下手中的毛线,拉着我的手,慈祥地说:“我不需要你陪,今天是一年一度,你赶紧去堂屋让祖先看看你,保佑你明年财运亨通,娶个贤惠的老婆,再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细伢子。”

我心里有些苦涩,在母亲那一代人心中过年必须要去堂屋,因为他们相信,祖先在这一天降临堂屋,给后人带来好运。

母亲见我没有说话,又问:“九伢子,咋了?快去吖!”

我心里纠结的要死,在丧事方面我比较在行,可,在为人处事以及交朋结友方面一直是我的弱项,再说直白点,别看在丧事上表现的很老道,其实,我心里很自卑,也不知道咋回事,在同村年轻人面前,这种情绪格外重。

母亲见我仍旧伫立在原地没有动,缓缓开口,问:“九伢子,是不是你职业的原因?”

我点了点头,掏出一根烟,靠在墙壁上抽了起来,心里特别苦涩,试问当今社会的年轻人,有几人愿意留在乡下抬棺材?那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对我们这种人总有异样的看法,他们认为年纪轻轻留在乡下,将来肯定没有出息,在跟我们说话的同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可以忍受很多东西,唯独忍不了被别人看扁。可,我的职业注定让我没了底气,任我们圈内把自己的职业说的多么神圣不可侵犯,在外人眼里,我们只是一群靠死人吃饭,这一点就算到了现在,依旧改变不了。

“九伢子!”母亲有些生气,一瘸一瘸的拉着我往屋外走去,嘴里怒道:“我儿子抬棺材咋了,难道他们死了就不需要人抬棺材?难道他们自己自己爬到坑里?再自己盖上泥土?”

母亲越说火气越大,猛地咳嗽几声,我伸手在母亲背后揉了一下,说:“您别这么生气,我这就去堂屋!”

说完,我走进卧室换了一身最好的衣服,又揣了一包陈天男送我的极品芙蓉王,再将头发整理一番,朝镜子看了一眼,挺阳光帅气的一个大男孩。

我深呼几口气,跟母亲打了一声招呼,便抬步朝堂屋走去,还没到堂屋,就听到一个声音,说:“我儿子今年本事可大了,在鞋厂当上主管了,四千多块钱一个月,鞋厂的那些姑娘任他挑选,你们谁以后找不着工作,就给我儿子打电话,他一句话就能解决你们的工作问题。”

“爸,谦虚点!我在飞机上咋跟您说来着,咱们要低调,不要让同村人知道我是工厂主管,也不能告诉同村人咱们是坐飞机回来过年,他们会误以为咱们回村过年就是为了炫耀,您老就是记不住我的话。”这是一道年轻人的声音。

我苦笑一声,这父子俩也够得瑟的,正准备抬步走进堂屋,那道年轻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老陈,你家陈九呢?我在广州听说他找不着工作,这样吧!年后,让他跟我去鞋厂,一个月800,包食宿,指不定明年年底还能给您老带回来一个媳妇。”

“云伢子,你有心了,我家就九伢子这么一根独苗,不舍得他去广州,怕去了广州会学坏。”是父亲的声音。

“老陈,咱们都是同村人,说话就别虚虚掩掩的了,你家九伢子在干什么工作,我们心里都清楚,我在镇上搭车的时候,你知道镇上那些人怎么说吗?他们说,坳子村出了一个神人,年纪轻轻一身本领,精通道佛两家法术,什么撒豆成兵、大悲手都是小事。老陈啊!咱们坳子村的村民不带这么骗人的,九伢子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除耍泥巴团的本事,哪有其它本事,我听着镇上那些人讨论这个,我脸上烧的狠,你赶紧让九伢子明年跟云伢子去鞋厂上班,莫在丢坳子村的脸了。”这个声音我很熟悉,是我们村子的村长。

说到村长,他叫朱远志,这人算半个假仙,平常没事的时候,也会偶尔抬棺材,跟老王不对头,和刘凯那伙八仙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有人说村长偷了刘凯的媳妇,也有人说刘凯偷了村长的媳妇,他俩到底谁偷谁媳妇,我们村子一直暗地讨论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果是,村长头上有顶绿油油的帽子。

父亲有些生气,声音陡然升了一些,骂道:“老朱,说话要凭良心,我们家九伢子哪里给坳子村丢脸了?就拿老秀才的事来说,九伢子借了多少钱,在场不少村民心里都晓得,即便是这家,我家九伢子也把老秀才风风光光送上山,村里村外哪个人不赞我家九伢子知恩图报,你今天不把这话说清楚,咱们谁也没想过个好年。”

“哟呵!还跟我扛上了,老秀才咋死的,大家心里都有数,你们就是欺负老秀才没有后人,替你家九伢子替了死,至于你家九伢子借钱办丧事,那是他心里有亏,说的好像你家九伢子很伟大一样,你不要忘了他就是一破抬棺匠,在场哪个年轻人不比他强?”村长怒骂道,说完,还嘀咕了一句,“年纪轻轻不去广州打工,在乡下坑蒙拐骗的,真TM没出息。”

“操,老朱,你TM是闲的蛋疼吧?你家那些破事,老子不稀罕说了,玛德,今天还指责起我们八仙,抬棺材咋了,你TM有本事去抬棺材试试,老子就不信有人请你这瘦子,别TM棺材没抬起,反倒把自己压死,睡到棺材里面去了。”这是老王的声音。

老王这话一出,堂屋内顿时就热闹起来,大过年说棺材是不吉利的,眼瞧老王就要被村民们指责,情急之下,我没别的办法,疾步跑到村长面前,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煽了下去,打算以此转移村民们对老王的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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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阳棺(4)

我一耳光煽下去,村长有些懵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紧接着就是一顿爆骂:“九伢子,卧槽尼玛副怪,竟然敢打老子。”

说着,他一把抓住我衣领,想把我提起来,可没那力气,抬手就准备煽我,父亲跟老王疾步走了过来,架住村长的双手,老王骂:“朱远志,你TM别给脸不要脸,一把年纪居然欺负后生伢子,你TM还要脸不?”

“操,独眼龙,你麻痹的睁眼说瞎话,是他眼里没有我这个村长,煽了老子一巴掌,老子才想打他。玛德,被你这么一说,反倒成了九伢子有理了。”村长越说火越大,挣脱父亲跟老王的手臂,冲上去就要来打我。

我身子往左边闪了一下,躲过他伸过来的手,脸色一沉,骂道:“朱远志,今天是大年三十,你特么把话给我说清楚,谁给坳子村丢脸了?你跟刘凯那些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想把我赶出去,让你们把东兴镇的丧事费用提上去。你问问在场的村民,有几个不知道刘凯的为人?你作为一村之长,好歹也是个国家干部,不为国家作贡献也就罢了,还特么联合刘凯坑村民,大家说说,有这样的村长么?我提议明年的村长投票来决定,无论外出打工的还是在家务农,都有这个权利来投票。”

“我同意九伢子的提议,享受着国家干部的待遇,干的却不是人事,要这种村长干吗?”老王在一旁帮腔道。

“九伢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些年东兴镇的丧事费用越来越高了,以前的红包最多也就是24块钱,现在最少要50块钱,还要看面子才收下。上次我姑妈死的时候,喊刘凯去办的丧事,玛德,本来打算3万块钱办一场丧事,结果花了4万多,那一万多全TM发红包了。”说话这人是个中年汉子,前段时间他喊我去办丧事,那时候我正在别的村办丧事,他便喊了刘凯。

“去年我大姨夫死的时候,也是喊刘凯去办的丧事,玛德,哪叫办丧事,简直就是要红包,只要动下手就问你要红包,不给红包甩手就走!没想到村长跟刘凯竟然…,我赞同九伢子的意见,咱们村子明年的村长投票选出来,不能让外人指着脊梁骨骂我们坳子村没良心。”另一名村民在一旁道。

紧接着,不少村民都站了出来,纷纷指责刘凯,因为村长跟刘凯有些关系,村民们把气都撒在村长身上。这也没办法,哪家哪户没死过人,没办过丧事,以前就刘凯那伙八仙办丧事,就算钱财上吃点亏,大家忍忍就过去了。

现在办丧事的人多了一个,大家把平常压在心头的愤怒都爆发出来,那场面是可以想象的。

“你…你…你…竟然联合村民欺负我一个!”村长站在堂屋门口,伸手指着我,嘴里骂道:“九伢子,我记住你了,以后千万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老子不整死你,老子改名换姓跟你姓陈。”

我苦笑一声,回过身,没再给他说什么。今天毕竟是大过年,闹得太大也不好,会打坏村民们明年的彩头,再继续下去就会惹得村民们反感。

随后,我从口袋掏出一包极品芙蓉王,给在场的村民们一人派了一根,至于门口的村长,我没理他,他恶狠狠地盯着我,一直没说话。倘若不是过年需要供祖先,他早就端着三牲走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村民们在堂屋内又聊了一会儿,如果说城里人是拼爹,那么,在农村就是拼儿子,谁的儿子去年赚了多少钱,媳妇有多么能干,这些事都是在年三十这晚上说出来,以此来彰显自家后人有出息。

这期间,我跟父亲一直没说话,因为我们没什么事值得炫耀,说句实在话,我很想跟他们说说我遇到的怪事,然后被我解决,以此彰显我的本事,为父亲争一口气。

可,大年三十晚上说这个吉利吗?更何况,在职业上,我的确低人一等,这是深入骨髓的东西,不是丧事办得好,棺材抬得稳就能改变。

大概聊到晚上8点的样子,我们村子的长辈在堂屋内烧了一些黄纸,又说了一大堆好话,大致意思是,列祖列宗保佑我们坳子村的年少老幼在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财运亨通。

随后,点燃鞭炮,算是拉响我们村子的年夜饭,待鞭炮燃放完后,先前那年轻人给了我一张名片,让我没工作就给他打电话。我笑了笑收下来,也没说啥,他心里想什么我明白的狠,无非是彰显他混的好。

村民端着三牲陆陆续续往自家走去,急着回家吃年夜饭,我跟父亲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父亲端着三牲往家走,我跟在他身后,一路上父亲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

回到家,父亲放下三牲气呼呼地坐在桌子上,朝我看了一眼,说:“九伢子,叫你母亲出来,我有件大事要宣布。”

看着父亲气呼呼的样子,我不敢触他眉头,闷着头就去母亲房间牵着她来到桌前坐下。

“九伢子,去烧点黄纸、放一封鞭炮,咱们开始吃年夜饭!”父亲见母亲来了后,脸色缓了一些,但是,对我还是没有好语气。

我嗯了一声,按照父亲的吩咐,在祖先的牌位烧了一些黄纸,又点燃一封鞭炮,然后坐在母亲旁边,也不敢开口说话。

沉默了大概三分钟时间,父亲开口了,他说:“九伢子,从明年开始不要抬棺材了,那些人说的对,抬棺材这活是老王那年纪干的,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干啥事不好,非要干抬棺匠这一行,容易招人话柄,元宵节后,到云伢子的鞋厂去上班。”

我有些不服气地说:“我还欠着郭胖子父亲五万块钱,若是去工厂上班,一个月800,一年到头才9600块钱,那五万块钱要何时才能还得清,我当抬棺匠,一场丧事下来就能赚一两千,运气好还能赚好几千,我干嘛还要去鞋厂上班,这不是丢了金砖去拣石头么?”

第五章 阳棺(5)

父亲听完我的话,很生气,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九伢子,你现在翅膀硬了想飞了是吧!你看看你周围的那些抬棺匠,有几个年轻人?别说郭胖子,那是你拉他下水的!就说老王、高佬、还有那刘凯,他们哪一个不是四五十岁了,你一个十**岁的细伢子,成天跟棺材、死人打交道,你以后还要不要娶媳妇了?”

父亲的话句句在理,让我连反驳的词都没有,在我们抬棺匠这一行,都是上了年纪的农民,就我一个年轻人,那郭胖子跟杨言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走进抬棺匠,至于陈天男那土豪,纯属闲得蛋疼,来乡下体验棺材的。

我憋了老半天,最终憋了这么一句话出来,“我…我…我抬棺材能赚很多钱,能替家里分担责任!”

“呵呵!”父亲冷笑一声,又是一掌拍在桌子上,说:“钱钱钱,你现在眼里除了钱,还有我跟你母亲吗?知道我为什么在家务农没有去广州背淤泥吗?那老子今天告诉你,我是有手艺的人,不屑于干苦力,去干苦力会对祖师爷不敬。我现在已经决定了,你明年滚鞋厂去上班,我去干老本行,还债的事让我来,你存着钱将来娶媳妇就好了!”

“老陈,你答应公公不再干那行了,怎么…?”母亲在一旁紧张地问。

我从小到大都没见父亲有啥手艺,一直都在家里种庄稼,现在忽然说有手艺,我有些吃惊,竖起耳朵听父亲怎么回答母亲的问题。

父亲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几口,瞪了我一眼,朝母亲说:“当初,家里穷的没钱开锅,九伢子又闲在家里,便让老王带他入行,没想到会惹来这么多话柄。九伢子还没娶堂客,倘若闲话多了,哪家姑娘愿意嫁到我们家来?我老陈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他要是娶不到媳妇,老陈家就断后了,死后我哪里有脸去见列祖列宗。所以啊!让我去干老本行吧!我上了年纪,也不会被别人说闲话。为了九伢子也好,为了传宗接代也好,我都打算从操旧业了。”

说完,父亲扭头看着我,恶狠狠地说:“九伢子,为了老陈家着想,为父求你别去抬棺材了,洗脚水毒人不死恼人心这个道理你应该懂,那些风言风语听在我耳里,特别不舒服。我才五十不到又有一门门手艺,还债应该不是问题,搞不好还能替你盖栋红砖屋,你老老实实去鞋厂上班存钱娶媳妇。”

“九伢子,你父亲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过了年才十九岁,干抬棺匠这活,的确容易让人说闲话,你父亲重操旧业,咱家的经济就会宽裕一些,你就去鞋厂上班吧!”也不知道咋回事,母亲竟然偏向父亲那边,去堂屋之前还说抬棺材没啥,现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

我愣了一下,没有直接答应母亲的要求,而是看向父亲,问他:“您到底有啥手艺?会被人说闲话?”

父亲吸了一口烟,瞥了我一眼,脸上有股自豪之色,开口道:“鲁派,木匠!”

鲁派?木匠?

我疑惑的看着父亲,鲁派的木匠有啥神秘?这社会木匠多了去,都自认为是鲁班门下,号称鲁派,哪里会招人话柄?难道…?

想到这里,我有些激动,颤音地问父亲,“您的手艺是师公?专门做棺材?”

父亲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我是你这般大的时候,跟着你爷爷在乡下专门做棺材,虽说遇过一些怪事,但,钱也赚了不少,就是容易招人话柄,说啥年纪轻轻干啥事不好,非要做棺材。后来,你爷爷觉得这话在理,就不再让我做棺材,临终前再三招呼我不要去做棺材,说是赚死人钱不好,会让后人遭报应。从那后我就老老实实在家务农,没想到你抬棺材也会招人话柄,九伢子,听为父一句话,做个普通人,别再当八仙,别再接丧事。”

听到这里,我被惊得说不出来话,敢情我们一家子人,都跟棺材有缘啊!父亲做棺材,我是抬棺材,特么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父亲把我的神色收在眼里,点燃一根烟,说:“九伢子,我从操旧业做棺材后,家里的债务你不需要担心,你本本分分去鞋厂上班,当个普通人就行了,就算老天爷要惩罚,我会一一接下,绝对不会影响到你这一代。”

说句心里话,听父亲这么一说,我有些动摇当八仙的念头,可,一想到父亲一把年纪再去做棺材,心里就莫名的很难受,不说别的,就拿一口一般的棺材来说,至少得四百斤,做棺材的人需要一片片地拼上,还要念些咒语。

做棺材的过程中,还会招来一些怪事。毕竟,做棺材就相当于给死人盖房子,其中的凶险,我心里多多少少明白一些。

我没有答应父亲的要求,也没有拒绝,坐在桌前默不作声,这社会都是钱财作怪,假如有钱,谁敢说抬棺匠不好,老子用钱砸到他闭上嘴,问题是,我特么没钱。

饭桌的气氛有些闷,母亲在我跟父亲身上打量一眼,叹了一口气,说:“老陈,今天大年三十,咱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先让九伢子自己去考虑,你让他一下子接受你的要求,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孩大不由父母,当年你也是这个性子,难道你忘了?”

闻言,父亲没有说话,在我身上足足盯了三分钟,给我派了一支烟,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说:“儿子,过了今晚就十九岁了,有些事情你要考虑清楚,为父不想给你说一些大道理,你自己去想,假如你以后生个儿子去抬棺材,你心里怎么想?”

说完,父亲站起身,打开我们家的黑白电视机,拧到中央台看倪萍跟赵忠祥主持的春节联欢晚会,我们家的年夜饭,随着他俩的声音总算开始。

因为工作的问题,这顿年夜饭吃的有些沉闷,期间,我们一家三口很少说话。

饭后,我们一家人围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农村的大年三十晚,除了鞭炮声就数这春节联欢晚会最热闹,我们一直看到晚上11点半。

按照我们这边的风俗,一年交替之际,需要在12点之前‘关财门’意思是将一年的霉气关在外面。这‘关财门’挺简单,就是点燃一封较长的鞭炮,以鞭炮声驱走那些霉气。

不知父亲是生气还是怎么回事,他坐在电视机前没动,让我拿两卷鞭炮去关财门。我也没想到那么多,拿着鞭炮走出门口,就准备放鞭炮关财门。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先前那个陌生号码,也就是所谓的百万丧事费用。

第六章 阳棺(6)

我拿着手机愣了好几秒钟,接还是不接?倘若接了,按照我们的行规就必须要去办丧事,搞不好就要像老王那样变成残疾。不接,百万丧失费用就要与我檫肩而过,我至少会损失十万块钱以上。

在面临这种选择的时候,我脑子不由自主想到堂屋那些长辈拼儿子的一幕。心下一狠,作为儿子,就应该替父母争一口气,正所谓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只要我有钱父母脸上也有光彩。

当下,我摁了一下通话键,电话那头还是那个声音,他说:“陈八仙,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全家幸福安康!”

我说了一声,“你也一样!”就在等他的下文。

他开门见山的说,“马上就要到新年,我也不含蓄,医院下病危通知了,我老板的母亲24小时内会仙逝,考虑到是正月,提前告诉你,我们明天中午会到达东兴镇,地点定在派出所,到时候你过来看一下,如果各方面条件符合,这场丧事就承包给你!”

我还问点什么,电话那头又挂了,我无奈的耸了耸肩,就挂电话的速度来看,老王说的是真话,所谓的百万丧事,十之**不止给我一个人打电话。

心头既然已经决定去接这场丧事,我也没再想其它的事情,收起手机,点燃鞭炮,然后把房门关上,在父母身旁坐了下去,说:“我明天想去县城给郭胖子父母拜个年。”

这是我第一次跟父母撒谎,也不知道咋回事,心里有些不舒服,静静地盯着父母,看他们什么反应。

父亲在我身上打量一眼,点了点头,说:“应该的,咱家欠他那么多钱,给他拜个年也是应该的,记得抓只老母鸡给他送过去,他们县城人吃不到这种土鸡。”

说完,父亲递了一个红包给我,说:“这是压岁钱,希望你明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我接过红包,说了一些吉祥话,便走进房间休息,而父母围在电视机前,打算坐到明早。他们那辈人信‘坐岁’这么一说。用我们这边的话来解释,大年三十晚上坐一整夜能给第二年带来好运,我父母对这种说法坚信不疑。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对未来的前途很是迷茫,用西游记的一句歌词来形容,路在何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夜,我梦到很多东西,其中以老秀才的事情最多,他在梦里告诉我,他在阴间过的很好,比在阳间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翌日,一大清早,我洗刷一番,父母顶着黑眼圈眼坐在桌前,桌子上摆了一些瓜果以及三碗鸡蛋。我们这边的习俗是大年初一早晨需要先吃一些瓜果、鸡蛋,寓意着新的一年圆圆溜溜的,说白点就是顺利。

我随意的吃了一些瓜果,也没说话。紧接着,父母把瓜果撤走,端上一些饭菜,因为是新年的第一餐饭,必须要有鱼,意味着年年有余,我们家没啥钱,鱼就用小鲫鱼代替。

写到这里,就算现在想起那年的第一餐早饭,我心里都特别苦涩。就拿小鲫鱼来说,原本父亲买了一条五六斤重的鲩鱼,当新年的第一餐饭。村子有人说,我们家还欠着钱,过年不该浪费钱财买鱼,应该先把欠的钱还了。

那村民跟父亲说那话后,父亲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也没回答那村民的话,转身把那条鲩鱼退给村里另一户人家,穿着一条雨裤,在我们村的一条小河,抓了一斤多小鲫鱼。

抓完鲫鱼后,父亲脸色都被冻乌了,我看在眼里,心痛的要死,也不敢说什么,因为我知道父亲爱面子,一旦说破,他觉得有损面子,会伤心、会难过。

我之所打算去接那场丧事,与这件事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我穷怕了,我不愿看到父母因为钱财低人一等,被人说三道四。

因为,他们是我父母,作为子女的我有义务让父母抬起头做人,不为别的,只因他们把我带到这个世上来,为了让父母活的面上有光,纵使付出这条命,我也愿意。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在家吃完早饭后,父亲提了一只老母鸡以及一些礼品让我送给郭胖子的父母,我接过东西就出了家门,因为是新年第一次出门,父母放了一些鞭炮。

待父母放完鞭炮进了房门后,我绕了几个圈,来到老秀才的坟头,将礼品放在他坟头,又将老母鸡弄死,用鸡血将老秀才的坟头围起来,以此祭奠他。

在老秀才坟头待了大约半小时,对着坟头说了一些心里话,抬步朝大马路走去。初一的马路非常冷清,几乎没有过往的摩托车,我独步走到镇子,已经是中午。

在路过墓碑店的时候,阿大正在关店门,一见到我,他先说了一番吉祥话,然后将我请到店内,说:“陈八仙,我正打算去坳子村找你,没想到你就来了,还记得去年跟你说的事么?”

“什么事?”我有些疑惑。

“我去年跟你说有事要请你帮忙,现在事来了,我想让你帮个忙!”阿大给我派了一支烟。

我心里一直记着阿大帮我揍过刘凯,总想找机会报答他,没想到现在机会就来了,我问他什么事?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跟你的工作有关,正月初一说这个你忌讳么?”

我来镇子就是打算接丧事,哪里会忌讳这些东西,就让他直说。他说:“我有个远房堂姑妈快死了,她小时候是东兴镇人,具体哪个村子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后来战乱便去了外地,现在快死了,就要求她儿子把她送到东兴镇,打算在这办场丧事。我认识的八仙就属你正直一些,我想请你去办丧事,薪资方面保证会让你大吃一惊,一百万!”

听着这话,我怪异的看了一眼阿大,问:“你那堂姑妈是不是今天到东兴镇,地点应该是派出所对不对?”

“你咋知道的?”他惊讶的问我。

第七章 阳棺(7)

我将接电话的事跟阿大说了出来。

他听后,苦笑一声,沉吟道:“我自作多情了,本以为她子女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该请哪些人办丧事,没想到她子女早已准备,有钱人的眼光果真看的长远。”

随后,我俩聊了一会儿,在墓碑店吃了一顿中饭,我叫阿大一起去派出所看看百万丧事费的主家,他说他跟丧事主家不熟,只是跟她堂姑妈偶尔联系,现在过去有些不方便,等开路那天,买些花圈再去。

无奈之下,我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那是他们的家事。在出门之际,阿大喊住我,说:“陈八仙,离开春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到时候别忘蒋爷的话去曲阳。”

我点了点头,好多人都说过要去曲阳,我的好奇心一直被吊着,现在离开春还有十几天时间。说心里话,我特想去曲阳看看,到底何等大事,值得这么多人前赴后继的朝曲阳赶去。

走出墓碑店后,我直奔派出所,心里一直在想,办丧事的主家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拿出一百万办丧事?

大概走了二十来分钟,来到派出所,门口挺热闹,二十多辆小车停在门口,车头全画着四个圈圈,车牌是我们衡阳的本地车牌湘D,整个场面看上去给一种震撼的感觉。别笑我是土豹子,在我们乡下这么多好车,平常一辆都难以见到。

看着车牌,我心头一愣,难道丧事主家是衡阳的大老板?可,听打电话那人的口音不像衡阳话,反倒有些类似粤语的尾音,但,又不是真正的粤语。

这时,郎高从派出所走了出来,看到我愣在那,他走了过来,朝我拱了拱手,说:“陈八仙,你来了啊!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前程似锦,财运滚滚而来。”

我也拱了拱手,笑道:“祝郎所长今年大展鸿图,步步高升,年底生个胖伢子。”

“你小子,我连堂客都没得,哪能生出来胖伢子。”郎高笑骂一声,给我递了一根烟,说:“大年初一来派出所干吗?别说给我拜年拍马屁,你陈八仙不是那种人。”

我笑着接过烟,指了指派出所门口的车子,说:“为这些车子的主人而来!”

他愣了一下,说:“你要接丧事?”

我点了点头,说:“一个叫阎十七的人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看看,说是百万丧事费用,我打算来试试。”

他面色变了一下,怪异的看了我一眼,说:“陈八仙,不是我打击你,你知道我这派出所里面装了多少人么?光办丧事的八仙以及道士就有六十来个,县里的领导也来了一些,据说这次丧事的主家是香港人,办好他母亲的丧事,会在咱们东兴镇投资办一间玩具厂。”

“香港人?咋开咱们衡阳的车?”我疑惑的问,至于办丧事的人多人少,我没怎么在意,哪一行都存在竞争,我们抬棺匠这一行也不例外。

“这些车子是在衡阳租的,给保镖坐着的,那主家具体啥来路我也不清楚。不过,他祖上好像是咱们东兴镇的人,他母亲病危的时候,给他下了死命令,不能火化,必须要睡实木棺材”郎高解释道。

他说的火化,我听人说过,香港寸土寸金,不像我们农村荒山多,那边都是火化,然后用个小盒子把骨灰装起来,放入墓场,以供后人祭奠。

就丧事来说,火化一词,说不上不妥,只是各地风俗不一样,每人信奉的东西不一样,有些人对遗体看的较开,像海葬、天葬、食葬,一些偏远地区还是存在的。特别是食葬,在某个少数名族存在几千年了,至今依旧没改变。

郎高见我没有说话,在我肩头拍了一下,说:“陈八仙,你真打算来接这丧事?我可给你打声招呼,有钱人不是那么好惹的,假如出现一点差错,指不定就会找你事,站在朋友的角度,我劝你不要贪图这个钱财,接丧事。”

我朝他道了一声谢,说:“我心里有数,倘若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也不会接。”

他听我这么一说,没再讲什么,带着我往派出所走了进去,刚进大门,就见到屋内坐满人,最前面搭了一个一米高的台子,上面坐了七八人,正中间是一名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人,相貌很清秀,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他旁边都是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看那一副官架,用脚趾想都知道,绝对是郎高说的县领导。

见我进来,那年轻人象征性的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我朝他笑了笑,算是回礼。

我在挨着大门的位置,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了下去,郎高在我肩膀拍了一下,没说话,抬步走到台上,弯腰在年轻人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坐在最右边的一张座位。

也不知道郎高跟那年轻人说了什么,那年轻人朝我笑了笑,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话筒,吹了两口气,开口道:“敝人姓阎名十七,大家可以叫我小阎或者十七,先给大家拜个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吉星高照、百事顺遂。”

说着,他朝我们拱了拱手,继续说:“昨、前两天我给在座各位都打了一个电话,由于时间关系,在电话里面讲的不是很清楚,今天给我大家详细讲讲百万丧事费用是怎么回事。我老板姓余,在香港经营一家贸易公司,积累不少钱财。余老板的母亲即将病逝,她老人家留下遗愿,想在东兴镇办丧事,睡实木棺材。余老板体恤老人家落叶归根心切,不惜耗资百万,来东兴镇举办一场丧事。丧事的要求只有一个,不怕花钱,就怕老人家的丧事不热闹。今天邀请各位前来,就是想把丧事承包给在座的某一人。当然,大年初一,余老板也不会让大家白跑一趟,只要人来了,每人可以到郎所长那领取一封千元红包,为了杜绝某些人进来蹭红包,领取红包同时,需要掏出各位的手机翻开通话记录,凡是通话记录有我的手机号码,即可领取红包。”

第八章 阳棺(8)

听到这里,在场的那些八仙以及道士沸腾起来了,心头只有一个想法,遇到肥羊了,只是在这坐一会儿就有一千块红包,倘若接下这丧事,那特么会赚死,今年一年睡在床上数钱就够了。

在高兴之余,有五六个人垂头丧气地站起身,走了出去,倘若我没有猜测错,那几个人应该是没有接到阎十七的电话,想进来试试运气,没想到让阎十七一个通讯记录就给淘汰了。

待那五六个人走后,阎十七的声音再次传来,“在场的八仙以及道士一共54人,承包丧事只有一人,我初来东兴镇不知道各位的本事如何,我这有个题,谁要是能答上来,这场百万丧事就承包给谁。”

说着,他转身走了几步,一把扯掉一块黑布,我抬眼看去,玛德,吓了我一大跳,一摞摞百元大钞,足有半个成人身高,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我呼吸有些急促,我身旁那边八仙也是这样,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那一摞摞钞票,眼神中尽是贪婪。

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阎十七为什么会把地址选在派出所,敢情是他身边带着这么多钞票,若是换个地方,我敢肯定的说,绝对会有不良份子上去哄抢,毕竟,那是一百万,不是一百块,只要拿了这些钱财,这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经过短暂的震惊后,我深呼几口气,将心态调到最佳状态,掏出一根烟,靠在大门的墙壁抽了起来,先前我以为只要我来了,这场丧事就能接下来,没想到要钱不要命的不止我一个,而是五十四个。

趁着抽烟之际,我打量了周围一眼,没看到青玄子的身影,想必他是考虑到不吉利没有来,值得一提的是,我发现刘凯和陈扒皮的身影。

他们俩人坐在一起,低声交谈什么,说了一会儿,贪婪的看着台上一摞摞百元大钞,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整个场面闹了大约五六分钟,阎十七罢了罢手,只是一瞬间,场面就静了下来,落针可闻,他说:“请听题,余老板母亲生于海底栽葱那一年,倒钩金钩那一月,两头相撞那一日,夫妻上床那一时,你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考虑,不准用手机联系外人,这派出所我安了信号检测器,一旦检测器响动,我将取消所有人的资格,再到别的地方请人办丧事,请你们记住,余老板之所以会请你们,就是顾及他祖上是东兴镇人,承包给外人于理不合,希望各位自觉点,好了,开始计时。”

说句心里话,我对这阎十七佩服的要死,无论说话、做事都是滴水不漏,不给人留任何死角,难怪能跟在大老板身边,的确有些本领。

随着他话音落地,沉默了大概两分钟,刘凯第一个开口,说:“阎老弟,余老板母亲的生辰八字是不是1933年九月初十,酉时?”

阎十七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第二个开口的是陈扒皮,他说,1923年九月十八、丑时。

阎十七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随后的六七分钟时间,很多人都说了一个生辰八字,其中刘凯说了三个,陈扒皮说了两个,换来的都是阎十七摇头。

看着他们一个个报生辰八字,我一点也不急,阎十七说的那四句话,其实是一首埋头诗,将生辰八字隐匿在里面,若不是跟老秀才学了一些风水,肯定也猜不出来。

要知道学风水的入门功课就是生辰八字,只有把死者的生辰八字推准,再结合生辰八字观地势,走五湖,最后看风水,选墓地。在推八字这一块,我跟老秀才学了很久,老秀才当时夸我有仙根,指的就是推八字这块。

就在我回忆老秀才时,阎十七的声音传来,“还剩最后一分钟时间,倘若没人答的上来,大家去郎所长那领个红包,留下来吃顿流水席,我再另觅他人来办丧事。”

“等等!”我站起身,先朝台上的一众县领导以及阎十七拱了拱手,算是拜年了,说:“庚申年,丙戊月,丁己日,壬酉时,不知对不对?”

阎十七脸色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为什么说这个生辰八字。

我笑了笑,说:“你第一句说,海底栽葱那一年,所谓海底栽葱根底深,所以,年份应该是庚申年。再按照六十为一甲子来说,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年份是民国九年,也就是1920年。倒钩金钩那一月,这句在场不少人都知道,金钩为6,倒挂为9,1920年的九月按照十天干十二地支来排序,应该是丙戊月。两头相撞那一日,一个月三十天,相撞之日应该是取中间十五之数,再依照排序来推应该丁己日。至于夫妻上床之时,在我们农村一直流传着一句,关门为酉,你先前说过余老板祖上是东兴镇人,想必也是农民,我便猜测夫妻上床应该在关门之时,也就是酉,而十五日的酉时,按照排序来推就是壬酉时。”

阎十七瞥了我一眼,面带微笑地问:“不错,余老板的母亲,的确是1920年9月15日,下午7点,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陈八仙!”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问:“真名?”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便坐了下去。这倒不是我不想说真名,而是在座的那些八仙全部盯着我,特别是那刘凯跟陈扒皮,他俩的眼神格外怨毒,盯的我心里有些发毛。

“心态也不错”阎十七赞了一句,好似看出我的担心,朝郎高打了一个眼神,说:“这场丧事承包给那年轻人,倘若谁敢来捣乱,郎所长你得管好治安。我们老板可不敢把工厂办在一个治安混乱的镇子。”

郎高站起身,他的动作很简单,先朝县领导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掏出一把枪放在桌面,说话的语气很淡,“为了咱们东兴镇的经济,你们几伙八仙与道士的纠葛暂时放下来。陈八仙一个人肯定办不了这场百万丧事,到时候需要请你们其中的一些人帮忙,谁敢暗中使绊子,捣乱这场丧事,以至余老板把工厂办到别的镇子,我郎高就算脱掉这身警服,也绝不会让这种破坏镇子经济的人活的好过,今天我把话撂在这,谁要是不信尽管可以试试。”

第九章 阳棺(9)

郎高这番话,让在场的八仙以及道士沉默下来,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这不单单是一场丧事,还关系到东兴镇的经济。假如有一间工厂办在镇子,多少在家带孩子的妇人可以找到工作?往大点说,这叫引进外资,县领导跟镇领导能捞不少政绩,往小点说,这叫解决留守妇人工作问题。

整个场面冷了两三分钟时间,刘凯跟陈扒皮带头在郎高那领了千元红包便离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刘凯低声跟我说:“陈八仙,咱俩的事,以后慢慢算帐!”

“随你,你敢出招我就敢接!”我淡淡地回了一句,没再理他,径直向郎高走了过去,打算领个红包,钱这东西,谁也不会嫌多。

“你小子,接了这么大的丧事,还特么来领红包。”郎高笑骂一声,递了一个红包给我。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时,阎十七走了过来,他跟我握了手,说:“初次见面,还请你尽全力办好这场丧事,余老板不会亏待你。”

我点了点头,说:“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定不会辜负你们的委托。”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朝派出所的办公室伸手,说:“请到里面商讨丧事。”

我跟着他脚步走进办公室,这办公室我以前来过,是郎高的办公室,我找了一条凳子坐了下去,问:“不知余老板的母亲现在哪?”

“在镇上的医院吊着氧气,医生断言下午6点正会仙逝,在这个时间之前,我想听听你的打算。”阎十七坐在郎高的位置。

“这种事不好讲,首先要看老人家下午六点正是否真的会仙逝,我刚才算了一下,假如真的是下午六点正仙逝,时辰挺不错,生于酉时,死于正酉时,双酉象征着有财有福,这对后人有莫大的好处。”我推了一下老人家的生辰八字,也不知道咋回事,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双酉?哪里会有这么巧,正月的日子我大致上推了一番,唯独正月初一的酉时是死者的最佳时辰。

“下午六点正肯定会仙逝,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就这事余老板在香港问了不少看相算命的先生,他们说老人家正月初一的下午六点寿归正寝,再加上医院给的推断,应该不会问出题,你按照六点正给老人家安排一下丧事。”他解释说。

“若是这样的话,按照生辰八字来推,老人家的遗体需要停尸五天,不知你们打算把灵堂搭建在哪?老人家的墓穴又打算安在哪?”说完这话,我心理别扭的要死,玛德,人还没死,就先商量丧事,这特么不是诅咒老人家么?有钱人的想法,果真不是我们普通人能理解。

“灵堂打算建在镇子的正中心,墓穴的话,余老板在香港带了风水师过来,据说是八里铺的一座山,余老板已经派人去八里铺谈价买山,灵堂跟墓穴搭建方面,无须你操心,你只需要把丧事的场面办大。还有一点,余老板希望东兴镇所有房屋挂白,作为补贴,每家每户可以领五千红包,这个钱我们老板出,其它事情所需开支全部在那一百万里面。至于打算怎么办丧事,你看着安排就行。坏话我说在前头,假如丧事没办好,我们保留起诉你的权利。”

说着,阎十七拿出一份合约,上面写着,承包丧事协议,后面是满满的一页字,说:“由于丧失费用巨大,我们需要跟你签一份合约,以此保证彼此的权益。”

我接过合约大致看了一下,上面全是主家的要求,并不是很过份,无非是要求丧事要热闹、顺利,不能中途退场。

看完合约后,我心里也没想那么多,毕竟这场丧事费用高达一百万,签合约也挺正常。再说,我就一穷八仙,没什么东西值得他们骗,提起笔在上面签了我名字。

随后,我们又聊了一会儿丧事,一直聊到下午5点半的样子,阎十七领着我去医院。路上,他让我请人准备开始办丧事,我没有直接打电话请人,而是打算先去看看老人家,就跟他说:“按照行规来说,人未死,不能先请人,否则会招来死者反感,弄不好会出事,等死者仙逝后,再请人。”

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也没说话。

我们走到医院的时候,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是5点38分,花了三分钟时间找到老人家所住的病房。

刚到病房门口,就见到屋子站满人,细数之下,大概二十七八个人,看他们脸上那股忧伤的表情,应该是老人家的亲属。

阎十七伸手指向屋内那些人,向我介绍道:“病床上是余老板的母亲,刘金秀,她旁边是余老板,余老板身后是他八个儿子,七个女儿以及余老板的四个老婆,剩下那些人是刘老太太的干儿干女。”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病床上的老人家满头银发,脸上的皱纹很深,眼睛紧闭,正在输氧气。她左手抓紧病房的护栏,好像很痛苦。右手被余老板握住,握姿有些奇怪,好似老人家的手被强握一般。

那余老板是个中年人,一身卡其色的名牌衣服,面露凝色,双眼死死地盯着老人家,嘴里轻声呢喃着,“母亲,您老一定要坚持下去,儿子还没来得及尽孝道,您老怎能仙逝啊!”声音有些悲伤。

再看看余老板身后十五名子女,年龄最大那个估计有二十七八岁,是个女人,长相还算不错,一身黑色职业套装,面色凝重地看着床上。

年龄最小的只有五六岁,是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也不知道咋回事,他面上竟然露出一股与年纪不符的悲伤,这让我非常诧异,难道有钱人的小孩都这么懂事?

至于余老板的四个老婆,说句实在话,她们长的很漂亮,气质都是上佳,身上有股贵气,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她们是贵太太。

她们中间一名年纪稍微大些的妇人,在相貌跟气质上比其他三名妇人要差了一些。可,她给我的印象却是最深,因为,她双眼挂着泪珠,面色异常痛苦,整张脸都快扭到一起,双手紧握拳头,想向前走几步,却被身旁那三名妇人拉住。

在他们身上一一打量后,我正准备上前看看老人家的情况,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搭在我肩膀上。

第十章 阳棺(10)

我扭过身,朝后面看了一眼,眼前是一名年轻人,约摸十**岁,身上的衣服有些邋遢,脑袋特别圆,平头,一双眼珠特别清澈,嘴唇的右边有颗黑痣,跟我身高差不多。

我疑惑的看向他,问:“哪位?有什么事?”

他伸手指了指病床上的老人家,朝我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我出去说话。

我点了点头,跟阎十七打一声招呼,说出去有点事,他让我六点后一定要出现在病房。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5点50,还有十分钟时间,便跟着那年轻人走了出去。

走出病房后,那年轻人看着我,说:“你…你…你好,我…我…我叫孙明,想…想跟你抬棺材。”

说完,他忽然朝我跪了下去,“我…我…我,我要赚钱,我…我…我要养家,别人…嫌弃我是…结巴,不…肯请我,求你…一定…要收下…我。”

被他这么一弄,我有懵了,连忙拉他起身,问:“咋了?是不是遇到啥事了?”

“我…我…我在派出所门口,听…听…听说你接下百万丧事,我…我…我觉得你有真本事,就…一直…跟你身后来到医院,求你…让我替你工作…我妈妈病了好久,我…要赚钱…给她看病。”他脸上有股毅色,语气也是格外诚恳,说到给他妈妈治病的时候,眼角有些湿润。(ps:为了方便阅读,大家记住孙明是个结巴就行了。)

闻言,我愣了一下,本来这场丧事就需要请很多人,眼前这孙明正好找上门,再加上他的身世,我没想那么多,就同意下来。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按照我平常的为人,绝对不会轻易请一个外行人帮忙,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事,只是愣了一下就答应下来。

正是这次的答应,让我人生多了一名生死相依的兄弟,那十年时间,孙明一直跟在我身边扮演很重要的角色,时至今日,他依旧跟在我身边。

闲暇的时候,我问他赚了那么多钱,为什么还跟在我身边,他说:九…九…九哥是好人,滴水之恩,要…要…要涌泉相报。

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在他跟我后的第三年,我们接到一场悬棺,龙绳忽然断了,棺材从空中掉了下来,眼瞧就要砸到我身上,他一把扑倒我,差点丢掉性命。当然,这些是后话,暂且不表。

孙明见我答应下来,当即又跪了下去,眼泪哇啦啦地掉了下来,说:“谢谢你,谢谢你,太谢谢你了,我终于找到工作了,有钱给妈妈治病了,妈妈也不用担心我养不活自己了!”由于他是结巴,这简单的一段话,他说了近两分钟。

听着这话,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苦涩,也不知道怎样去安慰他。人生就是这样,在很多人看来,很轻易就能得到一份薪资不错工作。

可,在有些人眼里,工作这两个字却宛如天边的彩虹,那么难以触摸,我当初走进抬棺匠之前也是这种心态,跟孙明有些像。

想通这些,我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哭出来,都是经济给逼的。

我将他拉起,给他递了一个红包,说:“今天是大年初一,既然你要跟着我抬棺材,这个红包算是开年红包,赶紧拿回去给你母亲买些药,剩下的钱再给自己置办一身行头,明天来镇子最中央的地方找我,那里会搭建一个灵堂,很好找。”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接过红包,也没说话,转身就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苦笑一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六点只差30几秒钟的时间。

按照阎十七的说法,老人家在18点正会仙逝,我探出身子朝病房内瞧了一眼,奇怪的是,屋内多数人不是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家,反是盯着墙壁上的时钟,只有三个人是盯着病床上的老人。

真特么奇怪,老人家都要死了,还盯着时钟看个屁,有钱人的怪癖真多。

眼瞧秒钟那根指针就要走到数字12,病床上的老人家猛地一阵抽搐,挣扎了一两秒钟的时间,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我看了看时间,离6点正差了三秒钟。

我正准备走进去病房,就感觉屋内有股冷气吹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从我身边经过,这种感觉很冷,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碜。

我还没来得及想冷气哪来的,震耳欲聋的哭声就响了起来,其中以余老板哀嚎的声音最大。

就在这时,阎十七走到面前,说:“老人家已经仙逝,接下来的丧事怎么弄?”

我考虑一下,说:“老人家死在病房,就以病房为灵地,先在她床前烧一些导领纸,然后跟我去河边请水。对了,棺材准备好没?”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棺材早已备好,目前放在镇子派出所,待灵堂搭建好后,可以将棺材抬进去,剩下来的事就全部摆脱给你。”

我点了点头,走到死者病床前,说:“死者的孝子留下,其他人全部出去。”

那些人好似没听到我的话一般,伫在原地也没动,直到余老板咳嗽一声,说:“你们先出去,等会需要你们的时候,我让十七喊你们进来。”

话音刚落,那些人立马就走了出去。

余老板走到我面前,跟我握了一下手,说:“年轻人,办丧事之前,我有一点需要提醒你,我对丧事只有一个要求,让我母亲走的热热闹闹,倘若不能让我满意,丧事费用我会克扣一部分。我余某人的钱财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我希望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当然,作为丧事承包人,你可以赚取一部分钱财,但,我希望你不要赚的太狠,一切事情都要大规大局,该给红包的地方,我余某人也不会小气,红包大小按照你的表现给。”

我心里暗赞一声,这人看似大气,骨子里却精的要死,就跟他说:“这个您可以放心,我陈九也不是那贪得无厌之人,您母亲的丧事,我会尽全力将场面尽量弄大,让她老人家走的顺顺利利。”

第十一章 阳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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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余老板听完我的话,点了点头,跪在床头不再搭理我。匕匕·奇·中·文·蛧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跟有钱人说话,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就觉得心里很大。

深呼几口气,转身走出病房,找来一个瓷盆放在病床前,烧导领纸需要让死者所有嫡亲参与,我让余老板把那些人叫进来,按照,子、孙、儿媳、干儿干女的顺序来烧。

因为是在医院,我怕烧导领纸会惹来医院反感,就问阎十七在医院烧导领纸有问题没。

他说,来医院之前已经跟院方打过招呼,让我把医院当灵地办就行,甚至可以在医院内燃烧鞭炮。

听着这话,我再一次感叹,有钱就特么牛逼,想干啥就干啥。倘若换作普通人,别说放鞭炮,恐怕烧个导领纸都会被医院赶了出去。

在烧导领纸的时候,医院门口来了很多人围在外面看,阎十七想把门关上。

我说,烧导领纸不能关门,会得罪死者让丧事办得不顺利。他没再跟我说什么,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等了五六分钟,来了二十多名壮汉,将围观的人驱赶,然后守在门口,那派头像足了电视剧上演的hei社会。

说句实在话,看到这场面,我心里忐忑不安,生怕做不好这场丧事惹来主家反感,这些壮汉会揍我一顿,然后提着我丢了出去。

这社会很现实,穷人在有钱人面前,总要矮三分,我当时就是这个心理。

将围观的人赶走后,我看了一眼床上的死者,面相蜡青,嘴唇有些白,属于正常的死人相。我放下心来,靠在墙壁上抽闷烟,本来想趁这段时间找点工具,可又怕烧导领纸会突生异变外,这种事情也不好说,就一直待在房间里。

由于死者的亲人多,大概到晚上7点样子,导领纸才烧完,冬天的7点钟,天色早已黑了,我找来一面铜锣、一卷大地红、三柱清香以及一个水壶。(大地红:一种鞭炮,响声大,比普通鞭炮要好很多。)

弄好这些东西,我正准备跟余老板说话,他在我身上打量一眼,有些不高兴地说:“你就这样去请水?我的百万丧事费用跟那些普通丧事,有何差别?”

我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恍悟过来,既然是大丧事,在衣装方面肯定不能像普通丧事那么随意。我苦笑一声,走出医院,打电话给青玄子,找他借一身最好的道士装。

大正月找人借衣服是不吉。可,除了青玄子我也不认识其他道士,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开口。

他听后,就让我办丧事一定要万分注意,切莫漏过任何细节,也没再多说什么闲话,让我租辆摩托车去他们村口拿。

我跟余老板打了一声招呼,租辆摩托车去了一趟青玄子的村子,他所在的村子离东兴镇只有一里来路,花了五分钟就到了青玄子所在的村子。

村口放了很多东西,不但有办丧事的衣物,就连常用的丧事工具全都堆在那。

看到这情况,我知道青玄子忌讳正月碰丧事,只是将东西放在村口,人并没有来。

我给他打电话表示一番感谢,然后将那些东西绑在摩托车后面,直奔医院。

回到医院,我换上一身道士装,值得一提的是,这道士装并不是普通的道士装,而是红白交错的那种长袍,背后绣了两条金龙,前面绣了一条白龙,衣袖较宽松,腰间以下的位置全是黑色。

换好衣物,我找来一些白麻,朝余老板说:“子、孙两代人随我去河边请水,需要在脑袋系上白麻,不能让黑发露在外面,否则视为不孝,会影响到请水。”

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所谓请水,有两个意思在里面,一是领着死者的魂魄给河里的龙王爷瞧一眼,让龙王爷庇佑死者的魂魄,二是用子孙的孝意去打动龙王爷,让龙王爷赐‘净身圣水’替死者抹尸,以求来世有个好出身。”(请水分很多种,在道教里面求雨之类的祭祀,也称为请水。这里的请水指的是丧事一种仪式,两湖之地,这种仪式很盛行,到现在几乎所有丧事都会有这个步骤,具体过程都是大同小异,热闹程度视主家经济能力而定。)

他听后,接过白麻,撕了一块裹在头上,又给他子女每人撕了一块裹在头上。

“小兄弟,我想替婆婆尽点孝意,以儿媳的身份能去吗?”余老板的大老婆走到我面前,轻声问。

我在她身上看了一眼,先前老人家临终的时候,就属她最伤心,我点了点头,说:“按照习俗来讲,死者的儿媳,可去也可不去,你既然要求,那就随我们一起去吧!”

说着,我拿出另外一块白麻,撕了一块给她,说:“裹在头上,待会去河边请水,一定要心诚。”

她朝我道了一声谢,便站在余老板身边,双眼盯着病床上的死者。

“小靓仔,我们三姐妹也要去!”余老板另外三个老婆走了过来。

这下,我有些为难了,在我们农村,以儿媳的身份参加请水,只能一人。哪有四个的道理,假如去四个,肯定会招来怪事。

当即,我摇了摇头,说:“只能让那位大婶去,你们三个在这守着老人家的遗体也是尽孝道,没必要跟着去请水。”

“余哥,人家是你明媒正娶回家的媳妇,办婆婆的丧事,为什么人家就不能去嘛!这要是让外人看到大姐一个人去了,还以为我们三个是er奶呢!”她们三人中,年纪最小的那女人,一边拉着余老板的手臂晃动,一边撒娇道。

这声音嗲的要死,听的我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有时候我真心不知道那些有钱人到底啥想法,人生就1。25升那玩意,找这么多老婆也不怕提前耗光1。25升跟阎王作伴。

那余老板被这么一晃,一直沉着的脸色缓了下来,轻轻拍拍那女人的手臂,说:“宝贝,你们都去!”

说完,他转身看向我,说:“瑶瑶说的很对,她们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太,哪有办婆婆丧事儿媳不去的道理,这个事情没得商量,她们四个必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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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阳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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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老板这话一出,完全颠覆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从来到医院后,他给我的印象是铁汉子,没想到在女人这方面,他跟普通人一样。【匕匕奇中文网首发可见,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通用。

既然主家开口,我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让她们在头上裹着白麻,随我们去请水。

我去请水的地方在我们镇子的东边,那里有条河,大概两三米宽的样子,具体多宽我不知道,只能估个大概。毕竟,谁会闲的蛋疼去量河面多宽?

说实话,就那河里的水,也不是我黑我们镇子,简直可以说不是水,镇上住着一百二十来户人家,他们的生活垃圾几乎都往河里扔,好几次造成河面堵塞,都是镇政府出钱清理河面。

后来,镇政府在河边竖了一块牌子,严禁往河内丢生活垃圾,违者罚款100元。河面这才稍微好一些,但,那河里的水还是乌黑色。

不过,也不是整条河的水色都是那样,靠近镇子中心的位置,有一片水域,镇民用竹片扎了一个大笼子,将生活垃圾隔开,那里的水较清,平常供镇民洗菜用。

虽说那时候的自来水在镇子已经普及,但是,一些人为了节省水费,都是拿菜到河里洗干净,然后回家再用自来水淋一次。

我们这次去请水的地方就是那片清水地,一路上,我拿着请水的工具走在前头,余老板以及他的家属跟在后面,阎十七跟一名壮汉抬着一张小型的八仙桌走在最后面,他们旁边五六名壮汉背着一些礼花以及照明的工具。

走到目的地,我让阎十七把八仙桌放在河边。然后,我将铜锣以及水壶放在桌子上,用朱砂笔写上死者的名字、生辰八字贴在铜锣上。

在铜锣上贴死者的名字跟八字,有引路的作用,意思是将死者的魂魄招到河边来。

做好这些,我让余老板等人站在我身后四尺的位置,然后点燃三柱清香,双手握住清香朝河边作了一个揖,将清香插在八仙桌下。

至于为什么插在八仙桌下面,也是有原因。龙王爷属于地界的神灵,倘若将清香插在八仙桌上,那是敬天上的神仙,只有插在八仙桌下面,才是敬龙王爷。

别看这清香只隔了一张八仙桌,两者却是敬不同的神明,有句古话说,不怕烧错香,就怕拜错神,指的就是插清香。黄纸可以乱烧,清香却万万不能乱插,一旦拜错神,会招来不祥。

插完清香,我拿起铜锣敲了三下,嘴里念了一段引魂咒,然后又敲了三下铜锣,抬步走到河边,正了正神色,嘴里念道:“天地茫茫月含悲,芳草风华寒霜催,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今天是公元2006年正月初一,东兴镇本土人士刘金秀,不幸恶病缠身,多方医治无效离开人寰,这是余家的不幸,这是子孙们的悲哀。我,陈九,受刘金秀之子相邀,特来河边请示龙王爷庇佑刘金秀的魂魄,赐下‘净身圣水’洗掉刘金秀老人家生前的是是非非,还望龙王爷悲天悯人!”

念完这段话,我猛地敲了一下铜锣,往后退了七步,围着八仙桌转了三圈,然后右脚重重地跺在地面,点燃三张黄纸,放在铜锣上,随同死者的生辰八字烧了。

待黄纸烧完后,铜锣有些烫,我将黄纸折成三段包着手指,拿起铜锣,将燃烧后的灰倒入河里。也不晓得咋回事,河边的气温变得有点冷,原本有些烫手的铜锣,只是一会儿功夫就变得冷冰冰。

我伸手摸了摸铜锣,很冷,甚至有些黏皮肤,我也没想那么多,沾了三滴水滴在铜锣上,便回到八仙桌前。

做丧事肯定会遇到一些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只要重要的环节没出问题,其它的问题就不叫问题。倘若每个环节都讲究完美,我敢肯定的说,没几个死者能安然下葬,毕竟,丧事本来就有些邪门。

回到八仙桌前,我提起水壶,朝河边作了一个揖,扭过头,向余老板等人,拉长嗓子,喊了一声,“刘金秀老人家的孝子贤孙,下跪,恳请龙王爷赐‘净身圣水’。”

话音刚落,余老板等人刷的一下,齐齐地跪在地面。我在他们身上打量一眼,提着水壶,下到河边,揭开水壶盖子,装满一壶水,再次回到八仙桌前。

他们见我提水回来,以为请水完成了,想站起身,我用眼神制止他们的动作,左手提着铜锣,右手提着水壶,朝河边再次作揖,嘴里开始念,请水词。

这念请水词,脚下也不能停,需要按照前进三步退两步,再前两步退三步的步伐来走,这期间的步伐不能乱,我们八仙把这种步伐称为‘三进二退五福步’

我嘴里念着请水词,脚下踏着三进二退五福步,待请水词念完,脚下已经来来回回踏了七次,回到原地,我朝河边再次作揖,揭开水壶盖看了一眼。

水壶里面的水竟然是黑色,我以为是夜色的关系,造成视觉出现色差,便找阎十七拿来一个手电筒,照着水壶的水,没错,是黑色的水。

玛德,怎么回事,我的仪式压根没出错,这过程也是非常顺利,怎么会变成黑水?难道是河里的水有问题?我拿着电筒照向河边,刚才盛水的地方,那水源是清的。可,这水壶的水怎么会是黑水?

我百思不得其解,将水倒了出去,又从河里盛了一壶水,做仪式之前,我特意看了一下水壶,里面的水是清的。待念完请水词,我再看水壶的水,特么的,又变成黑色了。

一连试了三次,每次念完请水词,水壶的清水都会变成黑色,这请水是丧事最简单的一个仪式,倘若这个环节就出现问题,那后面的环节,还得了?

按照我们这边的丧事风俗,我仪式绝对没有问题,那只有一个可能,跪在地面的孝子孝孙有问题。

想到这里,我有些火了,也顾不上对方是有钱人,朝着余老板等人,吼了一嗓子,“全部老老实实地跪着,脑子别特么想些龌蹉的事,若是得罪死者,让死者回来找你们,我可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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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阳棺(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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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呵,小靓仔,自己道行不精,反倒怪我们不诚心。”那名余老板喊瑶瑶的贵太太,讥笑我一句。

本来请水出问题,我心情就有点不爽,被她这么一讥笑,我差点就暴走了,走到她面前,指着她跟她身旁的另外两名贵太太,怒道:“就是你们三个跪在这里惹得祸,你们三个人站到一旁去,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们这边的习俗,无论有钱没钱,正房只有一个,而死者认可的正房也只有一个,有些人就算有钱在外面找了er奶,也绝对不会出现在丧事上,有伤风俗。

丧事就是这样,在某些环节上对嫡亲很重视,特别是请水这一环,对嫡亲要求非常苛刻。记得,年前的一场丧事,我在请水的时候,死者的孙子并非嫡亲而是他儿媳偷人生的,捣鼓老半天,那水壶就是装不住水,只要一盛水就漏,后来死者的孙子尿急去厕所,水壶莫名其妙就不漏了。

想到这里,我越发肯定是那三名贵太太的原因,语气陡然升了几分,朝着余老板就说,“假如你这三位太太不肯走开,以我之见,请水没必要进行下去了。这黑水提回去,不但不能给你母亲净身,反倒会招来祸水,倒不如在医院装些自来水给你母亲擦拭身体算了。倘若觉得我陈九道行低不配办这场丧事,我立马走人,分文不取。”

我语气有些强硬,这也没办法,丧事不像喜事要把活人招呼好,丧事是把死人招待好,至于活人怎样招待那是主家的事,我的责任只是死人。

倘若不是我家缺钱,这百万丧事又诱人,我特么现在就想走了。郎高说的对,有钱人的丧事不好办,我到现在才算深有体会。这请水要是放在一般家庭,我只要说谁有问题,那人立马就给我滚蛋了。

“哎哟喂,四妹说的有理,就这道行,接下这丧事,真拿自己当高人了?也不能拿镜子照照你那副穷酸样。要走就赶紧,咱家有钱还怕没人办丧事?”另外一名贵太太,讥笑道。

“二姐说的对,就这穷乡僻壤的破镇子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竟然生出老公这么厉害的男人,在我看来,这破镇子的福气、财气全部被老公一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余老板怒道,“姚玲,你住嘴,老实在那待着。”

说完,他在我身上打量一眼,沉声问:“你能确定是我这三个太太的问题?”

我点了点头,走到八仙桌前,没再理会他们怎么去选择,假如那三名贵太太不走,我走。玛德,正月接丧事本来就是大忌,若是再遇到不顺利的丧事,我特么真担心自己会变成老王那样。

不过,对那贵太太说的福气、财气,我留了一个心眼,这场百万丧事,好像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难道里面有内情?

等了三四分钟,那三名贵太太极不情愿的站起身,走到阎十七面前,双眼充满怨恨地看着我。

我没理会她们的眼神,朝着余老板等人,喊:“哭大声点,伤心点,往死里哭,就算是假哭,掐着自己大腿也要给我哭出来。”

顿时,哭声震得我有些刺耳,特别是余老板的大老婆,哭的最伤心,就连嗓子都有些嘶哑,想必她跟死者的感情应该最深。

我朝她招了招手,她愣了一下,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抽泣地问:“小兄弟,有事吗?”

我嗯了一声,将水壶交给她,说:“等会你到河边盛水,我来念咒,记住,一定要诚心,脑子想着老人家生前对你的好。”

她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提着水壶朝河边走了下去,装上一壶水,按照三进二退五福步走了七次,我在旁边一边念请水词,一边烧黄纸。

待一切搞好后,我从她手中接过水壶,呼吸有些急促,轻轻地揭开水壶盖,双眼死死地盯着水壶内,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说话,眼睛都盯在我身上,余老板面色沉重地问:“怎样?清水还是黑水。”

我在水壶内打量半天,呼出一口气,喊了一句:“清水,燃鞭炮、放礼花!礼毕。”

说完,我用水壶的壶嘴在铜锣上撞了一下,发出来的声音格外清脆。

随着这声音一响,余老板等人站起身,阎十七在一旁点燃鞭炮,礼花。那礼花打出来的烟花当真好看,将漆黑的夜晚照的五彩缤纷。

可,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请水完成而变好,反倒有些沉重,余老板的大老婆走到我面前,轻声问,“小兄弟,咋了?看你脸色有些不对?”

我摇了摇头,在她身上看了一眼,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这人好像在哪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按道理说,她在香港,我在衡阳,两地相距近一千公里,不可能见过她。但是,她给我的感觉似曾相识,好像是亲人之间那种微妙的联系。

愣了一会儿,我问她:“你以前来过衡阳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她疑惑的问我。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总不能说,我感觉你是我亲人?这特么不是自找难堪么?她一有钱人太太,我一穷小子,乱认亲戚,那不是攀高么?

压下心头的疑惑,收拾一番东西,准备去医院替死者抹尸,然后着手请人,这场百万丧事算是正式拉开序幕。

这时,余老板走了过来,递了一个红包给我,很厚,估计有好几千块钱。我没有客气,伸手接过红包,说了几句吉祥话,抬步朝医院走去。

“年轻人,请留步,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余老板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停下脚步,扭过头,问:“咋了?有什么问题?”

“刚才的请水仪式,真的是我三位太太的原因?”他问。

“或许吧!这种事情不好说,从刚才的请水来看,死者只认正房,也就是说,你母亲心里只认刚才那位大婶的地位,其他三位,恐怕…”

我这话说的很委婉,若是说的直白会损阴德,民间有句俗话说,“宁坼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足见毁人婚姻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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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阳棺(14)

那余老板在我身上盯了很久,缓缓开口,说:“若是我三位太太继续待在东兴镇,会不会影响到丧事?”

我想了一会儿,说:“按照我们这边的风俗,可能会出现问题吧!毕竟一夫四妻,于礼不合。(舞若首发)而丧事重视的就是一个‘礼‘字。为了以防万一,我希望余老板能让那三位贵太太,在丧事期间不要出现在东兴镇。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意见,决定权在你。”

“行,我考虑一下!”余老板点了点头。

我们抬步朝医院走去。路上,我们俩聊了一下丧事,他提到全镇挂白,问我有啥意见?

我沉默不言,虽说我们镇上才一百多户,在经济上比其它镇子也要落后。可对于挂白这种事情,还是比较忌讳。

当然,每家每户给五千,也不是没人愿意。相反,我认为大多数人都会同意,只是挂一面白布,就能捞五千,这种好事,没几个人会拒绝。在重金的诱惑下,所谓的丧事礼仪,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问他,“为什么要全镇挂白?”

他说:“母亲大人生前喜欢热闹,我想让她老人家走的热热闹闹,作为子女,丧事就应该大办特办,毕竟,这是母亲大人在阳间的最后一次。”

我诧异的瞥了一眼他,只是因为老人家喜欢热闹,便能耗如此巨资为母亲办一场丧事,这余老板是个少有的孝子。我点了点头,说:“我尽全力替你办好这场丧事。”

我们一边走着,一边聊着,不知不觉走到医院,刚进病房门口,老人家的干儿干女站在一旁聊天,见我们进去后,打了一声招呼,继续自顾自的聊天。

我走到死者身旁,在她身上打量一眼,很安详,便让余老板找来死者生前的衣物,扯下一块布做尸巾,然后让余老板替死者抹尸。

他啥话也没说,提着水壶在病床上替死者擦拭遗体,大概擦了三十分钟,又替死者换上寿衣寿裤以及寿鞋。

让我奇怪的是,他给死者穿的寿衣裤,并不是我们这边的寿衣,而是那种深蓝色的寿衣,衣袖、两肩、衣角、裤腿以及鞋边都用金线缝了一圈。

我有些疑惑的问他,为什么要穿这种寿衣。他说,普通寿衣有些寒酸,穿着带金线的寿衣,让老人家在阴间过的好些。

听完他的话,我也没想那么多,各地方的丧事风俗有些不一样,指不定香港老人家仙逝就是穿这种衣服。

替死者穿好衣物后,余老板用一床金丝绵被将死者的遗体完全掩盖,再把金丝绵被的被角扎在死者身下。

这过程看的我有些咋舌,心头有些疑惑,余老板怎么对抹尸这么了解?他给我的解释是,他父亲仙逝的时候,他见人这样弄过,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情也算有些经验。

真的是这样吗?

我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没再研究下去,就对他说:“现在是夜间,不适合入殓,暂时让老人家的遗体在医院停一晚上,明天一大清早再入殓,这期间不要断了老人家的香火以及黄纸。”

他点了点头,说:“好,那今晚我们还需要做什么?”

“不需要,守在老人家的遗体旁边就好!”说完,我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便离开病房,明天需要很多人手来帮忙,打算开始请人。

我一边朝医院外走去,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是余老板的大女儿。

她伸手做了一个握手的动作,说:“你好,我叫余倩,有些事情想请教你。”她的声音很好听。

“你好,陈九,不知道有何事?”我象征性的跟她握了握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到旅馆详谈!”说完,她转身朝医院外走去。

我哭笑不得,这女人好似在命令我一般,丝毫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无奈之下,便跟着她的脚步走了过去。

来到旅馆,我考虑到自己晚上没地方落脚,先给自己开了一间房,随后去了她的房间。

我们镇子的旅馆简陋的很,说白点就是一张床,几张桌椅,一台电视机。经过余倩的一番精心装扮,这房间的档次高了几分,有股淡淡的清香味。

她给我倒了一杯咖啡,咖啡的包装袋上全是英文,我不认识,想必档次很高。

我接过咖啡,在茶几前坐了下去,喝了一小口,味道还不错,不愧是洋货,忍不住在那咖啡的包装袋上瞧了一眼。

这时,她走到我对面,顺来一条凳子,开门见山的说:“我希望这场丧事,你一定要用心作法事,让祖母老人家走的安安心心,其次才是办得热热闹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以丧事顺利为主?”我放下咖啡,疑惑的问她。

她点了点头。

“这是余老板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我问。

“这是我个人的意思。”说着,她站起身朝我弯了弯腰,“我代表我母亲以及我小弟三人,恳请你一定要将祖母的丧事办顺利。”

听完她这话,我有些愣了,余老板等人要求将这场丧事办热闹,而眼前这女人却要求以顺利为主,这其中是不是有啥猫腻?

就跟她说,“将丧事办得热热闹闹,就是为了让丧事顺顺利利进行下去,这两者并不冲突啊!”

“不,顺利是一回事,热闹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只想让你给句准话,能不能顺顺利利做好丧事,让祖母热热闹闹走完阳间最后一程。”

我点了点头,说::“我既然接下这场丧事,自然会尽全力而为,我要对死者负责,对主家负责,这一点无需你操心。”

“嗯!”她再次朝我弯了弯腰,说:“谢谢你!”

我没再跟她说什么,抬步朝房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我停下脚步,扭过身,问她:“冒昧的问一下,你母亲跟你小弟是谁?”

“请水的时候,跟你说话的那妇人是我母亲,我小弟是最小的那个,其他弟弟妹妹全是二妈、三妈、四妈的子女。”她答道。

...

第十五章 阳棺(15)

我‘嗯’了一声,心中有些释然,倘若没有猜错,余老板娶这么多老婆,*xshuotxt/com他大老婆的大女儿二十五六岁,小儿子才五六岁。也就是说,中间那二十年,他大老婆一直没有为他生下儿子,这才娶了好几个老婆。

想通这些,我正准备抬步走,余倩喊了一声等等,我疑惑的问她,“还有什么事?”

“看你挺喜欢喝咖啡,这一袋咖啡送给你,算是大正月的礼物!”说着,她递了一大袋咖啡给我,细数之下,里面好几十小包。

我愣了愣,也没客气,伸手接过那一大袋咖啡。说句心里话,对这咖啡我并不是特别喜欢喝。之所以收下来,那是因为想拿这咖啡给父母尝尝鲜,他们一辈子生活在农村,别说洋玩意,就连省城的一些食品都很少吃到。

我朝她说了一声‘谢谢’便离开房间,心里记下余倩这份人情。

回到房间,我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老王,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接通,老王声音有些迷糊,应该在睡觉,他问我,“九伢子,大半夜的不睡觉,打电话给我有么子事喽?”

“我接下百万丧事了。”我说。

“什么?你父亲说你去县城了,你咋跑镇子去接丧事了?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去接丧事,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啊!”他的声音很愤怒。

“暂时先不说这个,老王,有没有丧事乐队的电话?”我问了一句。

“没有!大正月的谁愿意去办丧事。”他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老王,丧事已经接下,连合约都签了,就算反悔也来不及,你将丧事乐队的电话给我。另外你替我问问刘寡妇,看她愿意来镇子当厨师,工资方面是平常的十倍!”

“九伢子,你…你…你”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长气,说:“138XXXX,这是丧事乐队老李的电话,他手底下有七八支乐队,价钱方面挺公道的,也不会乱宰人。至于刘寡妇,我等会去她家问问。对了,九伢子,八仙方面,你打算找哪些人?我再跟你讲一次,过年那天给你讲的全是真事,我们圈子内很多人都知道,估计没几个人愿意去,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儿子今年高考,我怕抬龙柩带来厄运,影响我儿子高考的成绩,这场丧事我就不去了,希望你别见怪。”

“没关系的,我心里有数,等会刘寡妇愿意来,你给我打个电话,不愿意,你也给我打个电话,我好找别人。大过年的跟你说丧事,真对不起了!”我颇为尴尬的说,

说句实在话,我并不想给老王打电话,他比较忌讳正月的丧事。可,这也没办法,平常办丧事,请人之类的琐事,都是老王一手经办。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说:“九伢子,咱俩是隔壁邻居,又沾了一点亲,你这么说就见外了。现在的问题是,你接下这场丧事,打算怎么搞下去?大正月的,不但很多八仙不会去,就连一些帮忙的,也有很多人不愿意。”

“不至于吧!今天接丧事的时候,那场面你是没看到,咱们镇子的八仙全去了,就连隔壁几个镇子的八仙都跑了过来,请人方面,只有要钱应该能好办吧?”

“呵呵!”老王冷笑一声,“一百万用来办丧事,请人是没问题,假如那些人在办丧事的时候出事了呢?断手断脚了呢?谁赔钱?你有多少钱赔给人家?”

被他这么一说,我有些懵了,假如出事了咋办?,就问他,“那现在咋办?”

“你连合约都签了,能咋办?只有硬着头皮办下去。在礼仪方面,一定要诚心诚意做到最好,尽量不要出现意外,只要将死者平平安安地送上山下葬,就算是万福。”

随后,我们俩又聊了一会儿,老王告诉我,一场盛大的丧事需要请哪些人,办哪些仪式,场面应该怎么弄。大概说了二十来分钟,全是关于丧事。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床上发呆,这场百万丧事,看上去非常光彩,被老王这么一说,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点底都没有,甚至有些后悔接下这丧事。

在床上待了十来分钟,老王再次打电话过来,他说:“刘寡妇明天一大清早去镇子,还会带村子几名妇人去帮忙,工资方面不要你的十倍,比平常高一点就行。”

我有些愣了,那刘寡妇一直就是视钱如命,这次竟然会主动要求降工资,真M不正常,我就问老王,为什么。

他说:“刘寡妇看你平常对她不错,有活都会叫上她,她这次算是报答你。”

我没再说什么,至于工资,我说给平常的十倍,就会给平常的十倍,并不会因为她一句不要那么多,就不给。毕竟,大正月的让人办丧事,肯定是不吉,若是钱财上再亏待别人,哪有人愿意来帮忙。

随后,我招呼老王切莫让我父母知道这场丧事,他说:“你安安心心办那场丧事就好,你父母那边,我会给你找好借口。”

挂断老王的电话,我给乐队的老李打了一个电话去,跟他大致上讲了一些主家的要求。老李说,愿意给我安排一支32人的乐队,工资方面是平常的三倍,由于是正月,红包方面也需要提高。

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下来,这场丧事,说白了,钱不是问题,就怕人不来,只要人来,在金钱方面保证能让人满意。

联系好乐队后,我给高佬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愿不愿意大正月办丧事。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陈八仙呐!这个电话是你打的,我才会去。倘若换成其他人,老子不但不去,还要将他祖上十八代骂个遍。”

我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我们这伙八仙,在性子上跟老王有些像。所以,在忌讳的事情上,跟老王也是一样。我之所以会给高佬打电话,就是觉得身边缺个主心骨,老王已经表态不来,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高佬身上。

本以为高佬会有一番说辞,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至于原因,我心里明白的很,只因为我是陈八仙,只因为我是陈九,更因为这么多场丧事下来,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他这是选择无私的相信我。

可,对于这场丧事,我心里没有把握。就怕会辜负高佬的信任,我正准备说点什么,高佬又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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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阳棺(16)

“这场百万丧事,打算请多少人?”高佬在电话那头问。(舞若首发)

我愣了一下,说:“估计得两百号人左右!”

“需要这么多人?”他问。

“主家要求把场面弄大,我打算用死者娘家人的名义,请条龙热闹气氛。”我说。

“需要多少舵手?”他疑惑的问。(舵手:舞龙的人。)

“118个舵手,只有人多才能将龙耍起来,不然会显得寒酸。”

我嘴里说的‘龙’,并不是真正的龙,而是舞龙。最上面是一条龙形的彩布,下面很多‘舵把’,再由舵手拿着‘舵把’,按照特有的规则舞起来。

龙的大小由舵把多少而定,一般‘舵把’是十一或者十八个,我说的118个舵手,是最长最豪华的龙,再多就坏了规矩。

很多人肯定会认为龙是吉祥物,丧事上怎么能请‘龙’?这其中有很多门道。就中国舞龙市场来说,分成两派,一为北龙,二为南龙。

以龙身来说,北龙龙头比较细小和轻巧,用料多数是传统的纸扎,或者比较轻的胶质,以便舞出花式动作。譬如:左右翻腾、空中采青。北龙具有艺术性质在里面,在世界上比较流行,在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方,经常举办龙艺赛事,中国用北龙参赛,拿下很多奖项,为国增光不少。

而我们南龙的风格,胜在气势。这气势来源于龙身比较重,有些地方,光龙头就有80来斤。所以,在动作上,南龙没有北龙那么花俏,但是,气势上却要胜过北龙很多。

正常的龙身是九米左右,也就是十一个舵把,由于我们南龙不追求灵活,龙身可以增长,像我请的118个舵手的‘龙’,龙身有千米长,能让整个丧事变得异常热闹。

因为南龙有气势,动作简单易记。所以,南龙经常出现在各大喜事上面,演变到后来,就连丧事上也会请‘龙’,一为热闹气氛,二为借‘气’,借龙气去安抚死者,以图来世有个好出身。

按照正常程序,请南龙讲究特别多,假如死者为男性,请龙的人,只能是死者的兄弟侄子一类嫡亲,假如死者为女性,请龙的人,只能是娘家人。

有请,就有接,而接龙就是主家的事,很多丧事主家,不愿意接龙,一是接龙的费用高,二是,接龙的过程极为复杂,会让死者的法事时间缩短。因为,无论是请龙,还是接龙都是在作法事那天。

言归正传。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找118个人去舞龙,恐怕有点难找啊!”

“若是平常,多数人都去广州等地方打工,118个人可能难找,但是,现在是正月找118个人舞龙,应该不是问题,毕竟,老人家86岁仙逝,算是高寿喜丧,很多人愿意沾点寿气。”我说。

“希望如此吧!”高佬淡淡地说了一句。

随后,我让高佬替我找118个人来舞龙,我怕两龙相冲伤到死者魂魄,便让他在生肖上不要请龙年出生的人,高佬答应下来,我挂断电话。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肯定没什么时间睡觉,跟高佬挂断电话后,我便入睡。

本来想叫郭胖子跟陈天男下来帮忙。可是,想到老王说的话,我打消这个念头了。

郭胖子跟陈天男就是刚入行的两个新人,在礼仪方面,懂得肯定没有高佬他们多,一旦出现啥问题,他俩搞不好就会出事。有些东西,还是小心为妙。

一夜无话。

翌日,天刚蒙蒙亮,我起床洗涮一番,穿上道士装,径直向医院奔去。

刚进医院,就看到阎十七蹲在门口打瞌睡,想必昨天夜里没睡觉。我走过去,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轻声问:“余老板呢?”

他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疲惫的说:“在病房守着老人家的遗体。”说着,他伸手指了指病房。

我跟他道了一声谢,走进病房,就见到屋内很多人倒在地面,以各种奇怪姿势打瞌睡,余老板坐在床头打瞌睡。他大老婆坐在一旁,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双眼盯着死者,眼睛泛红。

见我进来后,她朝我点了点头,说了一声早,然后推了推旁边的余老板,说:“老余,陈八仙来了。”

余老板醒后跟我扯了几句话,我们开始商量入殓的事情,说了大概十来分钟时间。

这期间,我在病房内寻他另外几位老婆的身影,没看到她们。于是,我疑惑的问他那几位贵太太哪去了?

他说:“我已经让她们回香港了,就连她们的子女我也一并让他们回去了,现在就剩下我大老婆以及她的一对儿女。”

对于这个结果,我非常满意,少了那一群人,丧事能更好的进行下去。至于原因么,按照风俗来将,他们属于‘野人’,不适合出现在丧事上。

商量好入殓,我让阎十七带着几名壮汉去前头打招呼,让镇子的人不要出现在医院到灵堂的这段路面。

待阎十七走后的七八分钟,我让余老板背着死者的遗体朝灵堂走去,我在一旁撑着黑色油纸伞,挡住阳光,拉长嗓门,吆喝着:“死者入殓,生人勿近!”(注:无论下雨还是晴天,这油纸伞必须打,就算是黑夜也必须打,死者不能露天。)

灵堂离医院有些距离,好在是一大清早,再加上阎十七在前头打了招呼,一路走过去,我们并没有遇到生人。

来到灵堂时,我愣住了,眼前这灵堂好生怪异,平常的灵堂都是以黑白为主,而这灵堂搭竟然以金色为主,黑白两色为辅。

更奇怪的是,灵堂竟然高过四周的房屋,足有三四丈之高,灵堂门口的正上方,一个带白底黑字带金边的奠字,看上去特别妖艳。

“余老板,你把灵堂搭建这么高,于礼不合吧?”我在离灵堂两三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昨天搭建灵堂的时候,是经过镇长跟镇民的同意,才会把灵堂搭建这么高。”余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背着死者的遗体朝灵堂迈去。

...

第十七章 阳棺(17)

玛德,我心里暗骂一句,哪有灵堂建的比房屋高,倘若丧事进行的顺利,问题倒不是很大,顶多就是镇民身体有些不适。【更多精彩请访问】

但是,丧事一旦出现问题,那镇民就特么会倒大霉。也不知道那些人咋想的,竟然会同意,这中间那余老板肯定花了不少钱。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过来,为何当初阎十七跟我说,搭建灵堂的事不需要我插手。玛德,捣鼓半天,他们竟然把灵堂建的这么高,以我处事的方式来办,绝对不会建这么高。

我跟上余老板的脚步,疑惑的问他:“你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为了让你母亲热热闹闹走完最后一遭?”

他扭过头瞥了我一眼,说:“年轻人,办好你该办的事情就好,其它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听着这话,我有些火了,虽说我不住在镇上,但是,丧事不能这么办,这特么就是坑人。

我怒道:“我既然接下这场丧事,所有事情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办,这灵堂必须坼了重建,绝对不能高过四周房屋。”

他停下脚步,在我身上打量一眼,语气很淡:“年轻人,昨天夜里我向镇长打听过你,知道你办丧事事很尊重风俗。我劝你一句话,这社会很现实,你的那些规矩要改,万事得向钱看直。你瞧瞧四周那些房屋,哪户人没拿我送过去的一万?他们都同意灵堂搭建这么高,你一个外人何须这么愤怒?听我一句话,安心办丧事,不然,我会拿着合约去法院起诉你,告你一个诈骗罪。你不但要赔偿我的损失,还要蹲几年监狱,得不偿失,你自己考虑。”

一听这话,我心里怒火中烧,怒道:“那是他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灵堂搭建这么高,万一丧事出问题,你让我们镇子的那些人咋办?搞不好就会出现死人压活人,这特么就是坑人!”

“呵呵!”他冷笑一声,没再理会我,背着死者的遗体就朝灵堂走去。

我特么真想摔下油纸伞一走了之,可,这样对死者不尊重,我们这行无论发生任何事,对死者都要保持足够的尊重。于是,出于职业道德,我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刚进入灵堂,我再次愣住了,玛德,灵堂好大,起码有八九十平方,四周摆放一些木凳,一口大金棺摆在灵堂正中间,棺材盖竖在灵堂旁边。

我走近一瞧,这棺材比我们平常用的十大合棺材还要大上两倍,用上等金丝楠木做成,外面油了一层金漆,里面是用红色带金粉的油漆油成,在灯光的照耀下,那棺材竟然隐约有些金光。

棺材的头部雕刻一只饕餮(tao、tie),那饕餮看上去十分狰狞,头颅微微上扬,张开嘴好似在吞噬什么东西。玛德,这棺材有问题,以前听老秀才说过,在棺材方面,每个地区都有些不一样,有的地方棺材外面是油红色,有的地方是油金黄【色】,像这种纯金色的棺材,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还有那棺材头部的雕刻,一般平民百姓的棺材,做出棺材的样子就行。家境稍微好一些的主家,顶多在棺材里面,雕刻一副八仙过海图或荷花图。棺材外面很少会雕刻东西,一是因为在棺材头部雕刻东西,对雕刻者的刀工十分苛刻,搞不好就会破坏棺材。

有时候就算雕刻好了,也并不代表平安无事,这种雕刻极为讲究。例如,雕刻出来的东西,头应该朝哪?嘴朝哪,眼珠又应该以什么姿态呈现出来,只要一个地方搞错,就会让死者睡的不舒服,找后人麻烦。

正因为这么多讲究,有雕刻的棺材往往比普通棺材要贵上好几倍。更为重要的是,棺材外面的雕刻多数以重明鸟、貔貅(pi、xiu)、凤凰、肥遗以及荷花为主,用饕餮作图的棺材很少见。(注:肥遗是怪蛇,一个头两个身体,六条腿和四只翅膀,据说雕刻在棺材头部,能防止虫蚁啃噬棺材。)

要说这棺材没问题,打死我也不信,想到这里,我跟余老板说:“我昨天来的匆忙,忘了带工具,需要回家一趟拿工具,你先找床凉席放在地面,将死者放在上面,再找一床棉被盖上。”

说完这话,我看到余老板脸色变得很难看,也没理会那么多,抬步迈出灵堂,我必须搞清楚这棺材,一旦入殓进去,不但死者睡的不舒服,搞不好我也会出事。

迈出灵堂后,我走了大概七八分钟,直到看不见灵堂,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掏出手机准备给老王打电话,让他叫我父亲听电话,父亲是鲁派木匠,又是专门做棺材,对这方面的知识肯定比我丰富多了。

考虑到我骗父亲说去了郭胖子家,直接提棺材的事情,肯定会让父亲起疑,想了好长一会儿时间,总算找到一个还算不错的理由,拨通老王的电话,让他叫下我父亲来接电话。

碰巧的是,父亲正在老王家玩耍,不到一分钟,电话里传来父亲的声音,“九伢子,你么子时候回来?初三要去你舅舅家拜年了。”

“可能要晚点,郭胖子父母留我在他家玩几天,说是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呢!”我这谎话说的很合适,平常父母跟我说话时,有意无意的催我早点结婚,我说相亲,他们才会同意我留那么久。(注:我们农村那边很多女的,16岁嫁人,男的18岁就娶媳妇了,有的甚至更早。)

听我这么一说,父亲哈哈一笑,说:“好,那你就在县城多留几天。”

随后,我又跟父亲扯了几句闲话,将话题一转,支吾道:“父亲,您上次不是说,您是鲁派木匠么?郭胖子有个亲戚做了一口棺材,棺材的全身油成纯金色,头部雕刻了一直饕餮,这棺材是啥意思?”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徐徐道:“你确定是饕餮?不是貔貅或者狮子?”

父亲这么说也是有原因,饕餮、貔貅、狮子这三种神兽在一些特征上很像。若不是仔细看,很难分辨出来,我脑子回想一下那棺材上的雕刻。

...

第十八章 阳棺(18)

那棺材上面雕刻的东西,的确有些貔貅、又有些像狮子,我想了很长一会儿时间,也没说话。(舞若首发)

父亲那边有些急了,说:“你看那雕画的嘴巴,若是微微张开那就是貔貅,张得特别开就是饕餮,适中的话就是狮子。”

我回想一下,说:“那东西的嘴巴张得很开,头颅微微朝上扬,好似在吞噬什么东西。”

父亲说:“那应该是饕餮了,看来郭胖子那亲戚在生意场上应该是失意了,不然不会用饕餮,倘若我没猜测错,那雕花的后面应该有个小洞,那小洞的位置会塞上活人的生辰八字。”

我疑惑的问他为什么。

父亲说:“饕餮是凶兽、贪得无厌,生性好吃,奈何吃多少拉多少,聚不了财。所以,一些木匠在做雕刻饕餮的棺材时,都会在饕餮屁眼的位置留下一个小洞,寓意着,饕餮去聚财,然后将财气拉到活人的生辰八字上,再加上棺材浑身是纯金色,这样一来,活人聚财的速度很快。这种方法比较极端,郭胖子的亲戚没问题吧?”

“没啥问题,他就是在做这么一口棺材。对了,棺材雕刻饕餮对死者有啥影响没?”我问。

“那要看死者临死之前的那口气是善还是恶,若是善念,这种聚财方法会慢很多,对死者的影响不是很大。若是恶念,聚财就会快很多,快速聚财气会让死者背负罪孽,从而受罪坠入那十八层地狱,永无轮回的可能。九伢子,郭胖子这种亲戚,你最好离他远点,太恶毒了,为了聚财不折手段,你切莫跟他深交。”父亲招呼一声。

“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我愣在原地,父亲这番话模棱两可,我一下子也没了分寸。有些人为了发财在先人棺材上动手脚,这种事情在礼仪上是一片盲区,你说不准雕刻东西,有点说不过去,你说可以雕刻东西,又有点得罪死者的意思。

发展到后来,棺材雕刻成了有钱人的专利。当然,也不是说,在棺材雕刻东西就一定会发财,这只是一种传说,具体会怎样,还是看后人如何发展,不能过份依赖这种东西。

待了一会儿后,我在镇子上买了一些入殓的东西,回到灵堂,看着灵堂那高度,我心里特别不舒服,恨不得立马去坼了它。

余老板见我来了后,面色不喜地道:“年轻人,像你这样办丧事,以后谁还敢请你?”

我心里不是很爽,但是,看在钱的份子上,我还是冲他尴尬的笑了笑,解释一番,然后说:“准备入殓吧!”

就在这时候,灵堂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我抬眼看去,是孙明,他今天穿的很精神,一件淡蓝色的外套、脚下一双有些破旧的运动鞋,头发好似特意整理过一番,三七分,整个人看上去,倒有几分小帅。

入殓的工作,我一个正好忙不过来,没想到他在这时候出现了。我朝他招了招手,说:“小明,过来一下。”

“好!”他应了一声,走到我面前,说:“九哥,能不能不要喊我小明,我喜欢别人叫我结巴。”

我心头一愣,就问他原因。他说:“只有别人叫我结巴,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跟普通人不一样,这样才会比普通人付出更多精力去办好一件事。”

说完,他淡淡地问我,“九哥,我需要做什么?”

我被那这番话已经惊得说不出来话,有句俗话叫,‘打人莫打脸,骂人莫揭短’,这孙明到底经历过什么,竟然用别人的讽刺去刺激自己努力。

愣了一会儿,既然他这么说,我只能尊重他,伸手指了指放在地面的死者,说:“结巴,你去掀开被子看看死者,若是不害怕,以后就跟在我身边。”

虽说我昨天答应收下他,但是,还是需要考验下他,做我们这行,第一点就是胆大,倘若胆小如鼠,别说抬棺材,看见棺材都特么怕了,还提其它事情,那不是扯淡么?

结巴只说了一个好字,便走到死者面前,弯下腰,掀开金丝绵被,双眼死死地盯着死者,大概盯了三分钟,盖上棉被,走到我面前,面不改色地说:“九哥,我合格吗?”

我在他身上看了一眼,他双手紧握拳头,显然是内心有些害怕只是被他压制下去。

不过,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做成这样已经实属不易,我点了点头,说:“以后跟在我身边!有我一口饭吃,绝对不会让你饿着。”

说完,我没什么心情再扯这些事情,就准备入殓。因为这棺材比平常的棺材要大,我没木匠眼神,只能用工具,去确定棺材的中心位置,舍得等会放入棺材再移尸,力求一次性放好。(注:死者必须放在棺材最中间。)

我掏出一根红线、一枚方口贴钱,四根三寸长的木钉,先在棺材的棺帮子上铆入木钉,然后用红线穿过方口铜钱,再将红线的一头绑在木钉上。

随后又在棺材的另三方棺帮子上铆入三根木钉,用红线在上面绕一圈,这过程中方口铜钱必须留在木钉的后方,等会需要用这方口铜钱去确定棺材的中心位置。

弄好这些,我将红线从棺材的头部拉至尾部,让方口铜钱顺着红线去滑动,它滑到哪个位置就是中心位置。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这种方法找到的位置,或许并不是正宗的中心位置。

但是,在丧事上,一般都是用这个方法去找中心位置,哪怕有更好的方法,也一直没换过。

就这找位置的方法,我以前问过老王,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就说,老祖宗传来的法子,不能乱改。

待方口铜钱停下来后,我用墨汁将那位置涂黑,然后将红线绑在棺材尾部的木钉上。随后,我往棺材内撒了一些谷灰、黄纸。

弄好这些东西,我特意朝父亲说的那个位置瞥了一眼,果不其然,棺材头部的内测有个小洞,大概有小拇指大,里面塞了一个黄【色】的东西,应该是余老板的生辰八字。

...

第十九章 阳棺(19)

我盯着那小洞内的东西看了一会儿,脑中有个想法,将那东西拿出来。【更多精彩请访问】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丧事不出现意外。

想到这里,我抬眼朝余老板看去,他正跟他大老婆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咋回事,两人争吵的很激烈,那妇人忽然就朝门口走去,余老板伸手去拉。

一见这机会,我拿着黄纸走到那小洞的上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塞进裤袋。

我以为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哪里晓得,这一番动作被结巴看见了,他走到我面前,疑惑地问:“九哥,你刚才是干吗呢?”

我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轻声说:“等会再跟你解释。”

说完,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围着棺材转了三四圈,然后让结巴帮忙拉起红线,将垫被放入棺材,铺好,伸手摁了一下,入手的感觉很软,死者应该睡的舒服,这么舒服的实木棺材,也难怪死者不愿火化。

值得一提的是,在铺垫被的时候,我特意用被褥的一角将那个小洞挡住,如此以来,就能确保万无一失,只要余老板不去掀垫被,他便不会发现他的生辰八字不见了。

这不能说我拿着活人的钱,却不帮活人办事,我们这一行不是对活人负责,而是死者。哪怕活人给再多的钱,我们也不能昧着良心做对不起死者的事,这是职业道德。

当然,也有些八仙,只要给钱,别说往棺材放东西,就是让他跟死者睡几个晚上都没问题。钱这东西让很多人迷失自我,庆幸的是,我当初遇到的是老王,若是遇到刘凯那伙八仙,我想,我也会变成他们那样。

将棺材内的一切东西弄好后,余老板拉着他大老婆走了过来,说:“年轻人,这入殓让我跟我太太来吧!你在一旁搭把手怎样?”

“为什么?”我疑惑的问。

“我怕错过这次机会,这辈子再也抱不了母亲大人。”余老板说。

他这话说的很真诚,甚至有些感人,若不是父亲告诉我棺材的问题,我特么还像傻币一样认为他是大孝子,玛德,想起这个就火大。

但是,跟他签了合约,又不能中途退出去,只好强颜欢笑说:“行!你说了算。”

说完,我让结巴找来一块瓦片放在棺材的头部,然后举着哭丧棒戳在碎瓦上,一戳就碎,这入殓煞,破的非常顺利。

破了这入殓煞后,我朝着余老板等人说了一句,“瓦片一碎,百泰平安,荣华富贵,子孙昌盛。”

随后,我示意余老板可以背死者入殓,他弯腰掀开金丝棉被,抱起死者。也不知道咋回事,他好像很激动,手臂微微有些颤抖,嘴角无意间流露出一抹很兴奋的微笑。

而他大老婆却是满脸悲切之意,扶住死者的手臂,嘴里一直轻声说着,“婆婆,您老安心上路吧!逢年过节我一定给您烧很多蜡烛元宝!”

待他们将老人家的尸体抱过来的时候,我将棺材上的红线收了起来,示意他把死者放入棺材。

我事先知道棺材有诡,在余老板放死者入殓的时候,我双眼一直盯着他。果不其然,他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总朝棺材头部的小洞瞥去。

看到这里,我基本已经确定下来,这余老板就是个十足十的伪君子,借着他母亲的丧事,想给自己聚财。想到这里,我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这场丧事也是兴趣乏乏。

将死者放入棺材后,我瞥了一下,位置刚刚好,没问题,我找了一块白纸准备盖在死者脸上,余老板说:“别用白纸,用黄纸吧!”

做我们这行,在多数情况下,必须听从主家的话,拿人钱财受人所管,这句话用在我们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把白纸换黄纸,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就听了他的话,找来一张黄纸盖在死者脸上,正准备去放鞭炮。

一道非常轻微的‘沙、沙’声传来来。我心头一愣,朝棺材内看去,就见到盖在死者脸上的黄纸滑落在侧面,露出死者的面容。

我一阵疑惑,灵堂内连微风都没有,那黄纸怎么无缘无故滑到一旁,想着,便伸手去拿黄纸,准备重新盖在死者脸上。

刚把手伸进棺材,死者双眼猛地睁开,死死地盯着我,时不时眨动一下眼皮。

只是一瞬间,我就觉得背后冷汗直冒,一股凉气从我脚底板升了上来,直冲脑门,吓得我忘了呼喊,四肢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余老板的大老婆见我有些不对劲,就朝棺材里面瞥去,尖叫一声,“婆婆活了!”

喊完这话,她伸手去扯棺材内的死者,余老板一把拉住她手臂,怒道:“怎么可能活过来,除非是诈尸……”

说这话的时候,余老板额头上冒了不少冷汗,声音有些颤抖。

一听是诈尸,死者那些干儿干女吓得尖叫连连,撒开腿就往灵堂外跑去,那速度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难道真的活了?”我压下心头的害怕,朝棺材那边探了探,就见到躺在棺材内的死者,正大口大口地喘气,双眼无神地盯着灵堂上方。

卧槽,真活了,刚才居然被活人给吓了。

我暗骂一句,压下心头的害怕,就让结巴过来帮忙,他颤颤巍巍走到我面前,问我,咋整。

我伸手指了指棺材内,说:“我将她抱出来,你注意一下老人家的手脚,她上了年龄骨头脆,受不了那磕磕碰碰,很容易断手脚。”

结巴听完我的话,点了点头,走到棺材的尾部。我双手伸进棺材,抱住老人家的身子,将她抱起,结巴在棺材尾部扶着老人家双脚。

这过程非常顺利,不过,我心里却别扭的要死,一直都是往棺材内放人,现在竟然从棺材内抱人出来,这感觉,真特么怪的要死。

那老人家被我抱在怀里,朝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扭过头,静静地看着那余老板,也不说话,就是那样扭着头,静静地看着他。

...

第二十章 阳棺(20)

那余老板被老人家这么一看,吓得四肢发软,一把跪在地面,说:“母亲大人,我错了。【更多精彩请访问】”

我心头一愣,正纳闷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老人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阴沉,让人听着遍体生寒,她喊了一声“余庆生。”音调拉的很长。

说完这话,老人家抬手指着余老板,没再说话,大概等了七八秒钟,老人家的手依旧那样指着余老板。

这下,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一个人的手怎么可能长时间不落下,就准备去拉她的手。刚碰着她手臂,入手的感觉很僵硬,就连衣袖上都特别冰冷。

顿时,我头皮发麻,这是死人才有的特征,当即就让结巴过来帮忙将死者放入棺材。

结巴愣在那,不敢上前,四肢瑟瑟发抖,颤音说:“她…她…她…她的脸色好恐怖。”

我一愣,探出头,朝老人家脸上瞧去,浑身被吓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脸给我第一感觉就是菜叶青、第二感觉是青色,整张脸不知是愤怒还是怎么回事,五官扭曲到一起,双眼瞪得如牛眼,死死地盯着余老板,再配上那特有的青色,看的我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脚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也不晓得哪个缺德鬼在我身后放了一刀黄纸,我脚下一个没注意,拌了上去,整个身子往后仰了下去,脑袋重重地砸在地面。(一刀黄纸:十五斤八两)

由于我正抱着老人家,她整个身子随着我倒地那一瞬间,跟着倒了下来,压在我身上。不偏不倚,她的脸正好压在我脸上,四眼相对。

这一幕差点没把我吓疯,倘若我不是经常接触死人,我估计这会得进精神病医院了。

强行压下心头的害怕,出于职业道德,也不敢将她推开,会得罪死者,就朝结巴喊,“拿金丝棉被包裹她,快点!”说这话的时候,我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

“好…好。”结巴应了一声,拿一床金丝绵被盖在死者身上。

这金丝绵被刚盖下来,我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心脏都快跳到嗓门了,正准备喊结巴用金丝绵被包起死者抱走,一股强烈腐臭味袭来,奇臭无比。

这股臭味让我胃里一阵翻腾,好几次想吐,都被我强行咽了下去。就在这时,好像有东西落在脸上,滴答、滴答,越掉越快。

我腾出一只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湿湿的、有点黏糊糊的,哪来的水?我正纳闷着,那水滴顺着脸颊朝嘴边流了过来,一丝丝水滴流进我嘴里。

那水滴好像毒药一般蔓延,只是一瞬间,舌尖传来一阵酥麻感,味道很是苦涩,伴随着一股强烈的腐臭味,差点没把我给熏晕过去。

我心下一狠,在舌尖上猛地咬了一口,急道:“结巴,快将死者抱走,快点。”

等了大概两三秒钟,我眼前一亮,就见到结巴抱着死者站在我面前。

顾不上嘴里的苦涩,我从地面爬了起来,让结巴将死者放在地面。不敢有任何犹豫,拉着结巴就跪了下去,顺手捞过那一刀黄纸,坼开,在死者面前烧了起来,一边烧着,一边磕头,念叨:“刚才不是故意摔倒您老人家,希望您切莫见怪,陈九一定会把您老的丧事办好!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大概磕了十几个头,我也没有细数,站起身就准备将老人家的遗体放入棺材,刚站起身子,脑袋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感觉这灵堂围着我在转。

“九哥,你咋了?”结巴一把扶住我,疑惑的问。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先扶我到一旁休息会。”说着,我伸手指了指灵堂左侧的木凳。

他点了点头,将我扶了过去,问:“现在咋办?她活了又死了,我听老人说这是大不吉利,搞不好会出人命案的。”

我在自己脑袋猛地敲了几下,勉强镇定下来,说:“管不了那么多,你先把死者放进去,剩下的事情,等会再讲,我先休息会”

结巴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走到死者身前,连同金丝绵被一起放入棺材,然后回到我面前,在我旁边坐了下去。

我们坐在凳子上谁也没有说话,灵堂另一侧的余老板跟他大老婆一直跪在地面磕头,整个灵堂变得异常冷清,谁也不敢说话。

大概沉默七八分钟时间,脑袋那阵眩晕感消失,我站起身,走到棺材面前,深呼几口气,将金丝绵被掀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散来,在堂屋内弥漫开。紧接着,就见到死者静静地躺在棺材内。

她右手指着灵堂上方,脸蛋以四十五度扭向左边,眼睛瞪得很大,眼角时不时有尸水滴落下来,这死相简直是罕我平生所见。

看到这尸水,我立马想到先前被死者压着时掉的水滴,浑身一阵寒颤,玛德,刚才是尸水漫进我嘴里。

我再也压制不住胃里的翻腾,‘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也不晓得咋回事,刚吐完,嘴里那股酥麻感竟然消失了,就连脑袋也变得格外清晰。

一发现现这情况,我舒出一口气,想必死者已经原谅我刚才摔她的过错了。

我朝死者作了一个揖表示感谢,然后伸手掰了掰她右手,想把她手臂压下去。可,无论如何使力,手臂就一直竖在那,丝毫不动。

这时,结巴走到我面前,轻声问:“九哥,这可咋办,她手臂举起已经超过棺材的高度,棺材盖恐怕合不上去,要想合上棺材盖只有把她手臂锯了。”

“放屁,不怕死者找你事,你就去锯。”我骂了结巴一句。不过,他的话却挺准,手臂的高度已经超过棺材,根本压不下去,若是任她这样,棺材盖肯定盖不上。

可,不盖棺材的话,丧事根本没法继续进行下去,我急的焦头烂额,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是一大清早,并没有什么人来看热闹,不然的话,刚才那一幕被外人看到,一传十,十传百,这场丧事谁还敢来帮忙?

...

第二十一章 阳棺(21)

想到这里,我围着棺材转了几圈,一时之间,也没想出个主意,就对结巴说:“你跪到棺材前头去烧黄纸,尽量对死者说一些好话,试试能不能打动死者,让她自己缩回手臂。”

“死者自己收回手臂?”结巴惊慌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说:“死者会有这种反应,那是因为她心中有怨气,你只要打动她,让她散去心中那口怨气,这手臂自然会垂下去,虽然这种几率很低很低,但是,咱们总要去试试。”

结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拿上一些黄纸,走到棺材前头跪了下去。

我在灵堂内打量了一眼,总觉得灵堂的气氛特别怪,而且那股腐臭味也是愈来愈重。按照道理来讲,冬天,人一般在死后的第七天,尸体才会开始发臭。而现在的情况是,死者刚死,尸体就开始腐烂,并附带一些尸水。

尸体反常,必出祸事。我抬步走到余老板面前,俩夫妻正在磕头,嘴里一直不停的嘀咕着,“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余老板,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说点什么?”我掏出一根烟,深吸一口。

他好像没听到我的话,只顾着磕头,反倒是他大老婆,站起身,擦掉眼角的泪水,在我身上打量一眼,紧张地问:“小兄弟,我婆婆为何会死而复生又死了?”

我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说:“为何死而复生又死了?这就要问余老板了。”

说完,我没再理会她,双眼死死地盯着正在磕头的余老板,怒道:“余庆生,我不管你多有钱,也不管你的社会地位如何,既然到我们衡阳来办丧事,就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办,别特么仗着几个臭钱就目无习俗。别怪我没提醒你,活人也许拿你没办法,死者肯定会找你事,哪怕那死者是你母亲。”

我这话骂出口后,那余老板一直跪在地面磕头,死活不坑声。

这下,我火气更大了,也顾不上对方是主家,抬脚就踹了下去,大骂道:“姓余的,你特么就算磕到肝脑涂地,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要明白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做的隐秘就可以瞒天过海,你母亲死后的这番反应,足以证明很多事情,你特么就等着你母亲回来找你吧!”

骂完,我气呼呼地朝棺材那个方向走去,他大老婆也没管踹倒在地的余老板,一把拉住我,跪了下去,哭道:“小兄弟,求你想想办法,让婆婆放过我老公,他也是逼不得已,求求你了!”

我甩开她的手,指着余老板,怒道:“你到底对老人家做了什么?让她死而复生都要‘喊‘你一声?”

那妇人见我生气了,再次拉住我手,死活不松手,说:“小兄弟,求求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们对婆婆一直是孝顺有加,只是婆婆病重后,有名风水师对我家老余说,让婆婆死于正月初一下午六点整,再买口好棺材就可以聚财。我家老余一时鬼迷心窍,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让婆婆死于六点整。”

果然有问题,我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问:“什么手段?”

“就是…就是…快到六点整的时候,老余掐住输氧气的管子,让…让…让婆婆死于六点整”说到这里,那妇人已经哭的不成人样。

玛德,为了聚财,竟然亲手扼杀自己的母亲,操,这简直就是六畜不如,也不怕被天雷给劈了。

我心里将余老板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责问那妇人,“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啊!那可是你婆婆,也算是你半个母亲,你就忍心看着你‘母亲’这样被人活生生掐断生机?”

“我阻止了,可,他另外三个老婆齐心赞同这种做法,我一个人哪里说的过她们,再加上老余生意出了问题,就…就…就…”

说完,也不知道是紧张过度,还是被刚那一幕吓得,那妇人倒在地面。

我连忙走了过去,伸手探了探她鼻子,有气,就让结巴背她去医院。

待结巴背着那妇人离开后,灵屋内就剩下我跟余老板,我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也不晓得哪来的勇气,一把拽住他衣领,就往棺材那边拖去。

来到棺材前,我将他头摁在棺帮子上,怒道:“你TM看看,这里面躺的是你母亲,你看看她现在这样,你TM良心让狗吃了啊!这可是生你养你的母亲,你TM为了聚财就下得了这个手啊!”

我越说越气愤,脑中所有的理智全部不见了,只想让这余老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也没办法,我这辈子最见不得那些不孝的人,特别是这种弑杀亲生母亲的人渣,恨不得扒其皮、食其肉,饮其血。

也不晓得哪来的力气,我一把扛起余老板就朝棺材里面扔了进去,骂道:“你既然能杀你母亲,就陪着你母亲一起去下葬吧!”

我一边骂着,一边去扛旁边的棺材盖,准备把他活埋了。

现在回忆起那时候的自己,我觉得我像一个疯子,做事全凭个人喜好,完全没有考虑任何后果,差点就酿成弥天大祸,好在我运气还算可以,眼瞧就要出事的时候,一个人出现灵堂门口。

“陈九,你干嘛啊!我母亲呢?”余倩站在灵堂门口,疑惑的问。

我扭过身,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神色慌张的在灵堂内寻找什么。

“医院”我回了一句,扛着棺材盖就准备放上去。

“我父亲呢?”她又问。

听着她这话,我楞了一下,脑子一下就变得清明,好像这情况有些不对啊,为什么余老板被扔进棺材,都没有呼救?

我低头朝棺材内看去,余老板四肢不停地抽搐,脑袋死劲的晃动,气喘如牛,死者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软了下去,正放在余老板嘴上,盖住他的鼻子跟嘴,让他无法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转身就走,不理会这一切,可就在这时,余倩着急道:“陈九,我父亲哪去了?怎么没看到他人啊?”

第二十二章 阳棺(22)

我愣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棺材,淡淡地说:“这里面!”

余倩疑惑的瞥了我一眼,疾步走到棺材前,面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怒道:“陈九,你这是见死不救,相当于谋杀,我有权利去法院起诉你!”

她这句话提醒我了,坏人自有法律去惩罚,我这样跟谋杀有何差别?跟余老板又有什么差别?

想到这里,我弯腰,伸手去掰死者的手,一用力,纹丝不动,再用力,还是纹丝不动,真特么活见鬼了。(舞若首发)

“过来帮忙!”我朝愣在旁边的余倩的喊了一声。

我们俩人伸手拽住死者的手臂,奋力向上掰,就特么掰不动。余倩有些急了,“这是咋回事啊!我听那些叔叔阿姨说,祖母活了,怎么又死了啊!还把我父亲拉进去了。”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走到棺材最前端,找来一些黄纸、清香点燃,说:“你跪在棺材前,死劲说好话,说一些你祖母平常容易感动的事。”

随后,我找来一把菜刀,站在死者头部的位置,在上空挥舞着,嘴里怒吼一声:“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生前的恩恩怨怨自有人间的法律秉持公道,切莫因为一时怨气,让自己犯了杀戒,坠入那地狱,断了自己的轮回路。”

我一边说着这段话,一边让余倩磕头,也不晓得咋回事,就在我这话落音后,灵堂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那棺材旁烧的黄纸,竟然被风给卷了起来,形成一个漩涡朝门口飞去。

一见这情况,我心下大吃一惊,玛德,这是死者不接受余倩的黄纸,愣是要报仇。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假如让死者害死余老板,我特么就杀人了。

也顾不上对死者的尊重,拿着菜刀就朝死者头上劈了下去,嘴里怒道:“无论你有任何怨念,只可在丧事上表现出来,害了余庆生,就莫怪我劈了你遗体。”

就在菜刀马上要劈到死者头颅的时候,我眼尖的看到死者手臂好像松了一下,我朝余倩大喊:“快,拿开她的手臂。”

我怕死者的手臂会再次变僵硬,也不敢拿开菜刀,一直扳着脸色,恶声道:“害人性命于天理不合,休怪我手下无情。”

那余倩听着我的话,伸手去掰死者的手,就那么随意一掰,死者的手便松开了,与先前相比,这次不知轻松多少倍。

随后,我放下菜刀,将余老板从棺材抱了出来,他面色铁青,嘴里大口大口地呼吸,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伸手指着我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就跟我说了一句,“好生办好母亲大人的丧事。”

对这种伪君子,我很想揍他,但是,这样不合我们八仙的行规,也没理会他,就让余倩送他去医院,最好别再出现在丧事上,不然,我不保证不会出事。

余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朝我鞠了一躬,说:“一定要记住昨天夜里我跟你说的话。”

我点了点头,就让她赶紧送余老板去医院。

待他们离开后,我一个人坐在灵堂,心中一阵苦涩,玛德,这死者死后竟然跟活人一般,办丧事期间不知道要出多少怪事,这特么哪叫百万丧事,简直就是要命丧事。

转念一想,既然接下来了,只有硬着头皮办下去。当初那么多人看着,倘若反悔,以后在东兴镇就特么别想混了,只能乖乖地听父亲的话,去广州鞋厂上班。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七八个人,领头的高佬,他身后跟着一些熟面孔,全是跟我混饭吃的八仙们,也不知道咋回事,看到高佬他们,我心里特别苦涩,有种异地遇故知的情绪。

高佬带着八仙们走到我面前,在灵堂打量了一眼,疑问的问:“陈八仙,咋回事?这百万丧事怎么咯冷清,还有那棺材咋回事,地上的菜刀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死者入殓后,长生灯都没点燃。”

说句心里话,我不觉得我在东兴镇有多大的名气,更加不觉得自己多有本事。只觉得,有这么一群八仙跟在我身边,支持我、帮衬我,才会有我陈八仙的名气,才会让那么丧事主家信服我。

在这群八仙们面前,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孩见到长辈,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全数告诉高佬他们,就连抱起余老板放入棺材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一听完我的话,高佬第一个怒了,“草他妈副怪,这姓余的简直就是猪狗不如,亲生母亲也下得了手。”

“玛德,以前听人说,有钱人的心都歹毒,我还不怎么相信,现在遇到姓余的,我算是彻底信了,何止是歹毒啊,简直就是毒蛇心肠。”说话这人是我抬过玲珑血碑的瘦猴。

“陈八仙,不是叔说你,你就不该救他出来,让他死在棺材里面,这样才解恨。”

那些八仙一个个愤怒地辱骂起来,没一个人说害怕,全是骂余老板,甚至好几个人拉着我就朝灵堂外走去,嘴里骂骂咧咧地说:“替这种为富不仁的人办丧事,给我再多钱也不干。”

“罗冬瓜,你他妈就别起哄了,陈八仙既然已经接下这场丧事,咱们就这样走了,那跟刘凯有什么区别?不要忘了咱们的责任是对死者负责,至于活人随他怎么办,咱们问心无愧就好了。所以,这场丧事咱们不但要办下去,还要用心办到最好,借这次丧事,让我们这伙八仙在东兴镇彻底打响名头”

高佬骂了拉我那人一声,扭头看着我,说:“陈八仙,你老大不小了,下次注意控制情绪,别因为自己的情绪就对主家做些过份的事,要是刚才那姓余的死在棺材里面,你不但要背负一条人命,还会害的死者在阴间过的不好。好在你把他救了出来,不然你的罪孽就深重了,咱们八仙岂能做那种害人的事?”

我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群八仙,心里暖暖的,唯有他们对我不离不弃,无论任何丧事都会跟在我身边,就如这场丧事,他们明知正月的丧事不好办,棺材不好抬,依旧来了,在听说死者的反应后,他们没有害怕,有的只是对主家不服气。

...

第二十三章 阳棺(23)

八仙们骂骂咧咧一顿后,高佬打了一个圆场,平息八仙们的愤怒,我们几个人开始商量丧事,大致上跟老王说的差不多,不过,就灵堂高度的问题,我们重点商量了一下。【舞若首发】

倘若按照现在的高度来办丧事,后面肯定会怪事不断。坼了重建显然是不可能。最后,我们想出一个办法,用一块大黑布将灵堂最顶端盖住,利用‘黑’隔断灵堂的气场,让其影响不到镇子。

想这办法的人是高佬,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很多事情看似很难解决,其实只要用最简单的办法就行,几年前在别的镇子也遇到过一个有钱人,跟这情况有些像,灵堂建的很高,后来盖上黑布,啥怪事也没出。”

办法有了,我们又商量一下,最后决定让瘦猴带几名八仙去盖黑布,我跟高佬在灵堂内布置一番。

待瘦猴他们去盖黑布后,我跟高佬来到棺材前,高佬看了一眼死者,眉头皱了起来,说:“死者这是死不瞑目,丧事不好办啊,棺材又这么大,恐怕也不好抬,八个人估计抬不起来,需要请十六个人才抬得动。”

我点了点头,说:“棺材大的有些离谱,八名八仙肯定抬不动。”

“大正月连八个人都难凑齐,十六个人更加难找了,除非找刘凯他们去商量,不然这棺材恐怕抬不出去。”高佬为难道。

我叹出一口气,抬棺材的问题,在看到棺材的时候,就想到了,一直在为难怎么抬,若是平时,可以请些假仙来抬。可,大正月又加上死者怨气重,假仙来抬棺材肯定会出事,唯有请八仙来抬。

找刘凯借人,这个事情我也想过,就是感觉不太合适,我们这伙八仙跟刘凯那伙八仙的恩恩怨怨并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很长时间,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贸然去请他们,不但请不到他们,搞不好还会被讥笑一顿。

我正为难的时候,高佬开口了,“陈八仙,你在这布置灵堂,我去找刘凯,必须先找齐抬棺材的人,否则时间上来不及,必须棺材过大,墓穴也要大,对了,墓穴的位置找了没?”

“听阎十七说,墓穴好像在八里铺的某座山上,具体哪个位置我也不清楚,等阎十七过来的时候,我问问他。”我掏出烟,给高佬派了一根。

“好,那我先去问问刘凯的意思,你一个人在灵堂注意点!”高佬说了一声,便离开灵堂。

就在高佬出门后不久,刘寡妇领着四名妇人走了过来,都是我们村子的妇人,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哎哟!陈九你这细伢子,老娘连父母的年都没去拜,就领着姐妹们来这帮你,事后,你得请老娘恰顿好酒,不然,老娘一屁股坐死你。”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事后,一定请你们恰大餐,让你坐上席!”

“这还差不多,算你有点良心!”刘寡妇走到面前,趁我不注意,一把捏在我屁股上,嘀咕道:“才一段时间没捏,屁股咋变小了。”

玛德,我想踹她,这刘寡妇每次见到我,总要在我揩点油水,弄得我看到她就发自内心的害怕,好几次请她到丧事上做饭,我都是躲着她,就怕被她非礼。

“刘婶,这是灵堂!”我往后退了几步。

刘寡妇朝我我裤裆瞥了一眼,坏笑一声,说:“婶知道这是灵堂,不是灵堂平常哪能见到你人。”

说着,又要上前。我特么恨不得煽自己一耳光,嘴贱叫啥刘寡妇来做饭,这不是自找难堪么,好在这时结巴跟余倩走了进来。

“九哥,这人是谁?”结巴走到我旁边问。

“我村子的人,来这帮忙做饭!”说着,我向他们相互引荐一番。

听完我的介绍,刘寡妇一掌拍在大腿上,若有所思的说:“难怪你个细伢子这么不待见婶,原来傍上有钱人的闺女了啊,这也不怪你,咯甲妹几长的确实好看。”

“大婶,我跟陈九昨天才认识。”余倩正了正神色,解释道。

“行啦,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了,我们谈正事,趁着主家女儿在这,有些事情先要讲好,大正月的来丧事上做饭很不吉利,红包你们得包重点,每天都要包一个,还要一包烟。”刘寡妇说。

“是勒!九伢子,大正月不拜年来这做白饭,红包你的包重点,莫打坏我们今年一年的彩头。”另一名妇人附和道:“别讲婶子们爱红包,这是一年的彩头,婶子们也是没得办法。”

“您说的是哪里话,这红包是必须给,还要给的多!”我一边说着,一边找来几个红包纸,我身上没啥钱,就让余倩塞些钱进去,她疑惑看了我一眼,掏出钱夹子每个红包塞了两百块钱,递给她们几个。

她们几个人接过红包,没再说什么,就问我打算把灶头打在哪?煮多少人的饭,多大的席面,桌椅碗筷这些东西是租还是买。

对于这些问题,我头疼的要死,最怕这种繁琐事,就让她们等会,我先打个电话。

我掏出手机给郎高打了一个电话,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郎所长啊!又得请你帮忙了,这场丧事还缺个管事的知客。”

“没空,县领导都在镇子,我需要陪着他们。”郎高无情地拒绝我。

“大正月的,让那些县领导在派出所待着就好,你腾几天时间出来,救救小弟,工资方面,只要你开的出口,我就付得起。”无论郎高说什么,我是铁了心要将他请来,毕竟我后台是一百万钞票,说话底气十足。

“陈八仙,你觉得是丧事重要,还是陪领导重要?不说了,县领导喊我打字牌了。”

“五天,一万块钱工资,相当于你当所长大半年的工资,你考虑下!”我急道。

“多少?”郎高愣了一下。

“两千块钱一天,一共五天,我付你一万块钱,红包方面另算,你只需要替我管事就行了,其它事情全部让我来弄,哪怕是主家那方面的事情,我也包了下来,你只需要当好知客就行。”

“假如出事,主家怪罪下来,你一个人承担?”

“对,主家的女儿就在我旁边,我可以让她作证,甚至可以让她去跟县领导打招呼,只需要你过来管事就行。郎所长,这可是一万块钱呐,啥事也不需要你做,动动嘴皮就行了,这种机会可是十年难遇,你得考虑清楚啊!”我一心想着将郎高请过来,也不顾上其它,一场丧事,没有一个好的知客,那些繁琐事能让人奔溃。

...

第二十四章 阳棺(24)

郎高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会儿,说:“行,我立马就来,你记得让余老板给县领导打个电话。【更多精彩请访问】”

见郎高答应下来,我舒出一口气,只要有他在,一场丧事下来,我会轻松很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高佬去找刘凯借人,有郎高这个派出所所长在,他们那些人掺合到这场丧事中,不敢乱搞事。至于一万块钱的工资,一百万的丧事费用差那一万块吗?

等了七八分钟,郎高穿着便服就来了,我将刘寡妇几名妇人一股脑塞给他,让他们出去商量事情,别在灵堂打扰死者。

随后,我跟余倩商量丧事中需要的孝子孝孙,我要求很简单,余老板不能出现在丧事上,不然会加深死者的怨气,不愿办丧事离开阳间。

而孝子孝孙我打算让余倩跟她弟弟来担任,因为他俩是死者真宗的嫡亲,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余倩对这个要求不是很反感,就是让她弟弟来担任孝孙,颇有微辞。她说她弟弟才五岁,年龄太小不懂事,在体力的消耗上,跟不上。

我想了一下,她的话也有道理。但是,孝子孝孙的问题,必须要嫡亲担任,肯定不能让旁亲,我有想过在死者那群干儿干女中找一人来担任。

可,死者有后人,让干亲来当孝子孝孙,对主家不好。虽说余老板属于畜生那类。但是,余倩跟她妈还是不错,更何况她妈给我一股亲切感,咱们做人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一家对不?

想了老半天,我最后决定,在作法事的时候,由余倩抱着她弟弟,她弟弟再拿着死者的相片以及生辰八字之类的东西。

商量好孝子孝孙的问题后,余倩朝棺材内瞥了一眼,就问我:“陈九,我在香港听人说,死者必须要闭目,祖母这样睁开眼睛不好吧?有没有办法让她眼睛闭上?”

“用胶水粘起来。”我说。

“有啥副作用没?”她问。

我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我以前干过这事,对后人没啥影响。”

“那你用胶水粘起来,让祖母死的瞑目一些吧!”她声音有些苦涩。

我点头答应下来,就让结巴将死者的头微微抬起,然后掏出胶水滴了一些,再将死者眼皮摁了下去。

也不晓得咋回事,我刚从死者眼睛上松开,死者的眼睛又睁开了,我以为是胶水过期,滴了两滴在手指头上,轻轻一压,黏的特别紧,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手指头分开。

一见这情况,那余倩吓了一大跳,吱吱唔唔老半天,也说不出来话,反倒是结巴在一旁问我,“九哥,连胶水都黏不上,死者是不是不愿离开阳间?”

我想了一会儿,说:“可以这么说吧!还有另一种可能,死者想亲眼见见自己的丧事,希望是后面这种情况吧,若是前者的话,这场丧事会怪事不断。结巴,你是新人,最好不好掺合这场丧事,假如你缺钱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等你有钱的时候再还给我。”

结巴摇了摇头,只说了三个字,“我不怕!”说完,便站在我身旁,用行动告诉我他的决心。

苦笑一声,也没管他,就朝余倩说:“余小姐,既然死者不愿闭上眼,以我之见,就让她睁开眼睛,假如你们在丧事的表现让死者满意,指不定死者自己会闭上眼。能否闭上眼睛就看你们了,咱们这些办丧事的人,只能尽量将礼仪做的周全。”

她轻轻点了点头,就朝灵堂外走去,想必是去带她弟弟来灵堂。

我跟结巴俩人在灵堂,先将死者的仪表整理一番,又将死者的身子再棺材内摆正,我担心再出事,让结巴去镇子借一把杀猪刀,放在死者胸口。

弄好这些,我在棺材四周点燃一盏长生灯,搬来一张八仙桌放在棺材前头,上面摆上三牲、一竹筒糯米、死者的照片,随后跟结巴俩人将棺材盖掩盖在棺材上。

那棺材盖特别重,足有两百来斤,让我没想到的是,结巴力气大的要命,一个人就能扛起两百来斤。用他的话来说,他从小力大无穷,特别是手臂上的力气,可以跟麒麟媲美,也正是他这句话,让他多了一个外号,麒麟臂。

弄好棺材盖,我找一张白纸盖在死者脸上,我怕再出现先前的情况,那白纸上我特意倒了一些胶水,好在这次白纸安安静静地躺在死者脸上,并没有滑落。

弄好这一切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钟,虽说这场丧事是我们镇子有史以来最隆重的丧事。但是,由于正月的关系,并没有多少人前来观看。

看着灵堂有些冷清,乐队又没这么早过来,我找来一台DVD跟喇叭,让结巴把喇叭绑在灵堂门口的右侧,我本来我打算放哀乐,考虑到是正月,不好破坏镇子那些人过年的气氛,就在DVD里放了一张特别流行的迪斯科碟子,劲爆的音乐随着喇叭扩散出去,充斥着灵堂周围,让原本冷清的灵堂瞬间就热闹起来。

做完这些事情,我们闲了下来,便在八仙桌前坐下来,聊了一下结巴的身世。

他告诉我,他是家里的独子,小时候讲话跟正常人一样,六岁高烧,因为钱财的原因没有及时送到医院去治疗,便变成结巴了。医院的解释是,高烧烧坏身体的发音器官。

由于他说话结巴,念书那会经常被欺负,小学还没毕业就辍学在家帮父母放牛、打打鱼草。十四岁的时候,他父母托关系让人带他南下广州在工地搬砖,辛辛苦苦搬了一年的砖头,结果工地停工,老板连夜跑了,他一分钱没捞着,反倒贴了来回广州的火车票。

带他南下广州的那人,把责任全怪在他身上,说他是扫把星,就是他的原因,工地才会停工,结不到工资。

后来,他独自一人南下广州几次,进过厂、扫过地,澡堂替人搓过背。每次不是老板跑路就是工厂倒闭,最坑爹的是当环卫工那会,工头贪污,他被抓进派出所蹲了半个月,理由是他跟工头同流合污,玛德,他连工头是谁都不知道,就这样蹲了半个月。

再后来,他对南下广州失望透彻了,便一直闲在家,农村盖新房的时候,他会帮人去挑点砖头赚生活费,直到他母亲患上肝腹水,需要很多钱去治,他又开始四处找工作,处处碰壁,压根没人愿意请他,这才遇到我。

...

第二十五章 阳棺(25)

听完结巴的身世,我对他的评价又多了一份,这人很倒霉,就问他,为什么会想到跟我当抬棺匠。(舞若首发)

他说:“以前镇上的墓碑店招人,我去应聘了,那老板告诉我,我这辈子赚不了活人钱,只能赚死人钱,我就想到去抬棺材。”

“哦?是不是蒋爷跟你说的?”我问。

他点了点头,说:“听人说,那老板好像是姓蒋,没想到真被他说中了,那人真是活神仙。”

“是啊,蒋爷是活神仙!”我感慨一句。

随后,我们俩又聊了一会儿,直到10点的时候,刘寡妇端来两份面条,我跟结巴在灵堂内匆匆吃了一些充饥,另外那些人嫌弃灵堂有臭味,便在灵堂不远处的马路上吃了一些。

吃完早餐,郎高带着刘寡妇一众人去县里采购丧事需要的东西,去了十几个,还叫了三辆货车去拉东西。

丧事的第一天并不是特别热闹,也是最为清闲的一天,这期间我跟结巴一直在灵堂守着棺材。

直到中午1点的时候,余倩带着她弟弟来了,头上还裹着一些白麻,她弟弟第一次走进灵堂好似很害怕,一对眼珠在灵堂内不停地打量着,时不时缩下脖子。

我给他递了三柱清香,让他朝死者作了三个揖,然后将清香插在糯米上,便让他俩坐在我们身旁,让他们替死者守灵。

所谓守灵就是守着棺材没啥讲究,守灵的目地就是看住灵堂内的香火以及长生灯,别让它们熄灭,因为丧事第一天我没啥事情可做,我们几个人聊了起来。

通过余倩的介绍,我知道她弟弟叫余建豪,死者平常最疼爱他,简直拿他当心肝宝贝一样宠着。

在说到死者对余建豪最好的时候,小男孩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说:“奶奶不是对我最好的人,四妈才是对我最好的人。”

我问他原因,他说:“有次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姐姐们出去了,家里就剩我跟四妈,四妈找了一位叔叔来我们家,叔叔跟四妈买了好多玩具给我,就是半夜的时候,四妈坐在叔叔身上,嘴里老是嗯嗯啊啊地叫,让我睡不着。后来,只要那位叔叔来我们家,他们就会买一样玩具给我,我现在都有三百个玩具了,全是四妈跟叔叔买给我的,奶奶好小气的,才给我买几样玩具。”

小男孩的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余倩脸色,‘唰’的一下就红色,紧接着,连忙捂住小男孩的嘴巴,说:“别乱说话!”

小男孩挣脱余倩的手,怒道:“我没有乱说话,二妈跟三妈对我也好,只要她们带叔叔回家,就会带我去吃好吃的,三妈有次带两个叔叔回家,第二天还带我去海边玩了呢!”

“余建豪,你再乱说话,姐姐就不要你了!”余倩生气道。

“姐姐,我真的没有乱说话,我身上这件衣服就是三妈买给我的呢!”小男孩一脸童真的说。

听到这里,我差点笑了出来,就连结巴在一旁也是憋得满脸通红,想笑就怕得罪余倩,不笑又憋的难受,眼瞧就憋出内伤,好在这时候,死者的那些干儿干女来到灵堂,他们神色很慌张,在灵堂门口犹豫了好长时间,也没敢进来。

我站起身,深呼几口气,挥去脑中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朝他们说了一声,“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死者会保佑你们。”

他们愣了一下,其中一个体型较胖,年龄较大的中年汉子,颤音的问我:“干ma死了吗?”

我点了点头,伸手指了一下棺材,说:“想要上香就进来,不想上香就请离开,不要打扰死者。”

“好…好…好,我…进来上香!”那人说这话的时候,满头大汗,时不时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

“这人是祖母最大的干儿子,叫戴楚军。”余倩在一旁低声跟我介绍。

我‘嗯’了一声,点燃三柱清香,拿出一些黄纸递给戴楚军,朝着棺材吆喝一声,“刘老太太,今有您干儿子戴楚军,为您献上清香三柱、黄纸八张,希望您老在天之灵保佑戴楚军一家平平安安、富贵安康。”

那戴楚军跪在八仙桌前烧完黄纸,将清香插在糯米上,然后掏出一个红包给我,说:“一点小心意,还望你办好干ma的丧事。”

我接过红包捏了一下,挺厚的,应该有一千来块钱,将红包递给结巴,又朝戴楚军说了一些吉祥话。

像这种有钱人的丧事,说句实话,红包能收到手软,特别是正月办丧事,那红包又多又重,有些时候一场丧事下来,光红包能收上万块钱。

随后,死者那些干儿干女一一进来上香,烧黄纸,每个人都会递个红包给我,最大的有一千二百块钱,最少的一个红包也有六百块钱,死者一共九名干儿干女,只是一个简单的上香,我就收了将近6000块钱红包。

当然,这是有钱人的丧事,再加上过年,红包才会这么重,若是放在平常普通人家,这个环节是没有红包的,就算有些大气的主家,最多也就是包24块钱的红包。

待死者的干儿干女上完香后,那戴楚军走了过来,在余倩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余倩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问:“你说的是真话?”

“嗯!干ma生前跟我说过,她有个亲戚在东兴镇,平日里还会跟那人电话联系一下。现在干ma死了,你应该去吊孝,不然,干ma可能会怪罪你。”戴楚军面色凝重的说。(吊孝:去告知亲属死者的死讯,让其前来参加葬礼)

“戴叔叔,你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吗?”余倩连忙问道。

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干ma没说人名,就说那人在东兴镇一家墓碑店打下手,这东兴镇也不大,你去打听一下,应该能找到那人。”

“好!”余倩应一声,就准备朝灵堂外走去。

我连忙叫住她,说:“余小姐,你们说的那人是我朋友,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就知道他叫阿大,在我们镇子的墓碑店工作。假如你真的打算去他那吊孝,就要搞清楚阿大的本名以及他跟你们家的关系,不然这孝词不好写,会坏了礼仪。”

“他既然是你朋友,你打个电话问他一下不就清楚了吗?哪里还需要我们去调查?”余倩疑惑的问。

...

第二十六章 阳棺(26)

余倩这话问出口,旁边那些人用疑惑的眼光看我,好似在问为什么要去调查,而不是打电话直接问。【舞若首发】

我笑了笑,说:“既然要吊孝就要有诚意,倘若你连阿大的本名以及跟死者的关系都没搞清楚,而是让阿大本人讲出来,这于礼不合,不但会得罪阿大,还会得罪死者。”

“为什么?”余倩问。

我解释道:“吊孝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去通知一声,实则里面还有很多讲究。吊孝者以什么名义去请人?那人跟死者是什么关系?孝词又该怎么去写?例如你去请阿大,你以死者孙女的名义去请他。你就需要告诉他,他的谁谁谁死了,总不能说你祖母死了吧?还有他的本名要写在孝词上,上山之前需要烧给死者。如果这些东西都没弄清楚就盲目的去吊孝,请不来阿大不说,还会让死者以为你们这些后人不重视她的丧事。到时候再出点怪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一听我这话,沉默下来,也没说话,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大概打了一分钟的样子,她挂断电话跟我说:“刚才给我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她说,祖母有个堂侄在东兴镇,那人的爷爷跟祖母的父亲是两兄弟,本名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说着,她瞥了我一眼,“这亲属关系有些疏远了,请不请都无所谓吧?”

我摇了摇头,说:“不行,丧事上说出来的话就必须做到,更何况,这样的亲戚算起来,还是死者的娘家人,你们能请来死者的娘家人,对这场丧事有很大的帮助,或多或少能消除死者的一些怨气,更为重要的一点,死者可一直在旁边听着。”

其实,我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既然阿大是死者的娘家人,请龙就不需要借用谁的名义去请,而是由阿大去请龙,至于请龙的开支,我会从那一百万里拿一部分给他。

虽说拿着主家的钱给阿大请龙,就礼仪来说,有些不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118个舵手的龙,并不是一万两万就能搞定的,一旦请来,至少是五万以上,甚至十万。我不清楚阿大的经济能力,只好用委婉一点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知道阿大的本名,才能去吊孝?”余倩疑惑问。

我点了点头,说:“只有这样,才让显出你们的诚意,让死者感受到你们的孝心。”

她想了一会儿,眉头微皱,说:“我们刚来东兴镇,人生地不熟,到哪里去打听阿大的本名啊?还是不去请他了,我们对祖母的孝心在就行了。至于祖母的怨气,多请几个道士朗诵经文应该没问题吧?”

她这话刚问出口,原本灵堂内弥漫的腐臭味很淡,瞬间就变得异常浓烈,直刺鼻梁,让人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紧接着,莫名其妙的刮起一阵冷风,吹得灵堂内那黄纸赫赫作响,死者那些干儿干女被这一幕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连一向以女强示人的余倩四肢都微微颤抖起来。

“哥哥,是不是姐姐惹奶奶生气了?”余建豪一脸童真的问我。

他不说话还好,这话一说,我就看到死者那些干儿干女,‘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死劲磕头。那戴楚军更甚,一把跪在地面,让整间灵堂轻微的震动了一下。

一见这情况,我一把拉起余倩的手,走到棺材前就让她跪了下去,一边递黄纸给她,一边跟她说:“赶紧跟死者道歉,再承诺去吊孝!”

“好!”她朝我说了一句,跪在地面,颤音说:“奶奶,我错了,我现在就去查阿大叔的本名去,让他来堂前替您上香。”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没过几秒钟,灵堂内的腐臭味慢慢淡了下去。

“陈九,现在咋办?”余倩站起身,浑身瑟瑟发抖地问我。

“倘若阿大是本镇人,派出所有户口登记,你可以去那查查看,实在不行,你到墓碑店附近的几家店子去问问,应该能打听出来。但是,你要需要记住一点,不能让阿大告诉你本名,坏了礼仪。”我跟她解释一声,朝死者作了一个揖。

余倩跟我说了一声谢谢,掏出手机给阎十七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走出灵堂。

有了刚才那一幕,灵堂内谁也不敢说话,都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得罪死者。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死者那些干儿干女受不了这压抑气氛,跟我打一声招呼便走了。灵堂内就剩下我、结巴以及余建豪三人。

小孩的天性就是好玩,哪怕在灵堂内,小孩也是如此。那余建豪一直在灵堂内玩耍,我也没有在意,一直坐在八仙桌旁边跟结巴聊天。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余倩也没回来,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中午12点半,忽然想起高佬一大清早找刘凯商量,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担心高佬出事,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一连打了五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我心里隐约传来一股不安,就对结巴说:“我去找高佬,你在灵堂看着点小孩,别让他太闹腾,要是他姐回来,你在白纸写上‘祖母刘金秀不幸病逝,今日前来吊请堂侄XXX’再给她撕一块四尺长的白布系在腰间去吊孝就行了。”

结巴答应下来,我抬步走出灵堂,按道理说,大过年的,刘凯应该在家,高佬十之八九去他家了。我给老王打了一个电话问出刘凯的地址,在镇上租了一辆摩托车,直奔刘凯的村子。

刘凯所在的村子在镇子的西边,并不是很远,摩托车开了七八分钟时间就到了。

这村子挺富裕,房屋都是清一色的三层小洋楼,堂屋前架了好几桌字牌,各种打牌吆喝声不绝于耳,让我诧异的是,刘凯竟然坐在最左侧的一张桌子打字牌。

玛德,高佬不是来找他了么?怎么会坐在牌桌打字牌,我疾步走了过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给那牌桌上的村民一人派了一支烟,又说了一些吉祥话,然后问刘凯,“刘八仙,高佬来找过你没?”

ps:晚点还有一章!

...

第二十七章 阳棺(27)

刘凯抬起头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放下手中的字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讥笑道:“哟嚯!咱们桂子村来稀客了。”

说着,他站起身,拍了拍手掌,朝打牌的那些村民说:“大家过来看看咱们东兴镇的名人陈九陈八仙,年仅十八岁就抬得一手好棺材,只要他经手的棺材,没有抬不上山的,大家赶紧过来膜拜一下!”

“刘哥,咋膜拜啊?是不是像做丧事一样,先点燃三柱清香,烧一些黄纸。”旁边一村民讥笑一声。

“别介,那是拜死人,拜活人哪能这样,应该这样才对。”说着,刘凯搂着我肩头,不待我反应过来,一拳砸在我腹部,他力气很大,我就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玛德,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上次就是你这杂碎叫人打老子,让老子住了一个月的医院,这段时间派出所管的严,老子一直没去找你寻仇,没想到你小子吃了豹子胆,竟然敢来桂子村,还TM向我打听高佬。”

他狰狞的吼了一声,又朝我腹部砸了几拳,我心里只想知道高佬的消息,不敢还手,任他打我。

打了七八拳后,他松开我肩膀,将我推倒在地,一脚踩在我胸口,说:“老子只有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上次的医药费跟营养费一共三万,立马给老子。第二个条件,那场百万丧事你跟主家去打招呼,就说你陈九没本事办那场丧事,让老子带兄弟们去办。”

说着,他脚下一用力,踩的我胸口隐隐作痛,我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问他:“高佬到底找过你没?”

“呵呵!”他冷笑一声,蹲下身,一把掐住我喉咙,让我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冷声道:“高佬那杂碎几个小时前来找老子,真TM抬棺材抬坏脑子了,竟然让老子借人给你,老子给他关在牛栏去了。”

高佬在我心中的地位跟老王一样,我一直拿他们当我半个师傅,一听被关在牛栏,也不晓得哪来的力气,挥手就是一拳砸在刘凯脸上,怒道:“你TM不配当八仙,简直就是畜生,高佬一把年纪了,你把关在牛栏,以后让他拿什么见人。”(在我们那边关牛栏是大忌,骂人就是一句,你TM小时候关过牛栏吧!)

因为是含怒出手,这一拳几乎耗尽我所有体力,就见到他满嘴鲜血,两颗门牙掉了出来。

他朝地面吐了一口鲜血,面色狰狞的有些可怕,骂道:“玛德,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人?”

说着,他掏出一把匕首顶住我的喉结,说:“自从你这杂碎出现后,我生意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几乎快断了财路,无论走到哪个村子,都听人在议论你这杂碎,玛德,再这样搞几个月,老子跟兄弟们只能喝西北风了,而你这杂碎却混的风生水起。”

他越说越气愤,匕首刺进我皮肤,画了一道细微的口子,鲜血从里面流了出来。

“刘哥,大正月的见红不好吧!先将他关牛栏去,那香港老板见陈八仙没出现,应该会另外找人,到时候咱们去办丧事就行了。”他旁边一中年大汉提醒道。

“是啊,刘哥,咱们只是求财,有啥私人恩怨等这场丧事结束才说,您要是觉得不解恨,可以先将他关在牛栏,过几天再来好好收拾他!”另一名中年大汉说。

“这样不好吧!现在镇政府正在打压丧事这一块,对我们意见也挺大,咱们将陈八仙关在牛栏,那就相当于绑架了,到时候镇政府查下来,咱们肯定要蹲号子。”说话这人带着一副眼镜,看那样子应该念过几年书,比其他人有文化。

“老董,你怕毛线啊,咱们刘哥的后台是水云真人,在县里都排的上号,镇政府那些人哪里敢惹咱们刘哥。”那人一脸献媚的看着刘凯,说:“刘哥,你觉得是这个道理不?咱家那牛栏,以前关了很多不听话的八仙,也没见出过事。”

他们几个人商量一番,刘凯冷静下来,拿开刺在我喉结的匕首,恶声道:“小子,今天算你幸运,等办完丧事,老子再来收拾你,让你知道这东兴镇的丧事是谁说了算,赶紧给香港老板打个电话,就说你接不了这丧事。”

我没有理会他,咬牙问了一句,“你把高佬关在哪?”

“哟嚯!还犟上了!”刘凯让旁边几个人摁住我四肢,用匕首在我手腕的位置拍了几下,说:“赶紧打电话,别耽误老子们发财,不然挑了你手筋。”

“你TM到底把高佬关在哪?”我怒吼了一声。

他面色一沉,用匕首的手柄在我胸口戳了一下,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我四肢猛地一用力,挣脱出那几个人的手臂,趁刘凯不注意之际,一把夺过他的匕首,朝着他大腿就刺了下去,怒吼道:“你TM把高佬关在哪?”

那边上几个人将我围了起来,骂:“陈八仙,你赶紧放了刘哥,不然别想活着走出去。”

“小子,你看清楚,现在是在桂子村,咱们桂子村在东兴镇那是赫赫有名,不是我们村子名字好听,而是我们村子的人彪悍,没一个孬种,今天你敢再动刘哥一下,我们就敢私设刑堂,把你小子活剥了,就连高佬那老杂碎,也别想活着。”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威胁,心里只想知道高佬在哪,带他离开桂子村,我用匕首抵住刘凯喉结,问他:“高佬在哪?”

“呵呵!”刘凯冷笑一声,非常淡定地瞥了我一眼,说:“陈九,我刘凯能混到今日的地步,身上不知挨了多少刀子,每个捅我刀子的八仙,都睡在棺材里被我抬上山了。不然,我也垄断不了东兴镇的丧事,你陈九将会是下一个被我抬上山的八仙。”

这番不热不冷的话让我心里害怕极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抬棺匠,没有后台,也没有势力,更加没有刘凯那股狠劲,性格甚至有些懦弱。

但是,高佬在我心里就好比是父亲,我决不允许他被关在牛栏,让他没面目见人,也顾不上心里的害怕,举着匕首就朝刘凯另一条大腿刺了下去。

ps:小九在此感谢那些每天打赏与订阅的兄弟姐妹们,多谢你们的支持与理解

第二十八章 阳棺(28)

随着我匕首刺下去,鲜血顺着匕首流了出来,刘凯吃痛一声,面目狰狞的看着我,冷笑道:“小子,别以为郎高那兔崽子给你撑腰,老子就不敢弄死你。【更多精彩请访问】”

看到他这副表情,居然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人不但是八仙更特么像黑份子,完全是那种不把生命当一回的人,我一个抬棺匠哪敢跟他比,唯有手中的匕首给我带来一丝安全感。

这时,周围好几个人向前迈了几步,离我只有三尺距离,嘴里叫骂着让我放开刘凯。

我紧了紧手中的匕首,颤音说:“你们再过来我就捅他脖子。”

“小子,你今天只有两条可走,要么捅死我,要么被我捅死。”刘凯对于我的威胁,丝毫没放在身上,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声音非常冷。

“我不想闹出人命案,你把高佬放了,我便放了你!”想到高佬还关在牛栏,我语气硬了几分。

“呵呵!”他冷笑着没说话说话,但是,他的动作却让我大吃一惊,他手肘猛地向后戳向我胸口,我手下一松,匕首掉在地面。

我正准备弯腰拣匕首,他一拳砸在我后背。紧接着,周围那些人走了过来,对我就是一番拳打脚踢,我双手抱头,卷缩着身子,嘴里一直呻yin着同一句话,“放了高佬,有啥事冲我来。”

打了大概四五分钟的样子,刘凯吼了一句,“你们全部让开,让老子来弄死他。”

说着,他右手举着匕首对照我心脏的位置就准备刺下去,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起来,他愣了一下,从我身上摸出手机,面色一沉,道:“小子,赶紧跟阎十七那小子说,你办不了这场丧事。”

说完,他把手机递到我面前,我朝手机看了一眼,是阎十七的电话,我也没想那么多,接通电话,说:“我在桂子村有点事,这场丧事我办不了,你让余老板另请他人吧。”说到事这个字的时候,我咬字特别重。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就说:“陈八仙,咱们可是签了合约,你单方面毁约,按照合约来说就要赔偿我们三十万损失费,你可要想清楚。”

我正准备说话,刘凯一把夺过手机,挂断电话,将电池坼了出去,把手机丢给我,笑了笑,说:“算你小子识相,今天暂时放过你,办完这场丧事,再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兄弟们,把他丢牛栏跟高佬那废物关一起,咱们准备去镇子接丧事,一百万呐!咱们能赚好几十万哈!”刘凯朝四周那些人喊了一声,笑的特别灿烂。

随后,我被他们抬着丢在牛栏,这牛栏不是很大,大概七八个平方,里面关着一头水牛,高佬卷缩着身子蹲在牛栏的一角,见我被关了进来后,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陈八仙,你咋被关进来了?”

我抬眼看了高佬一眼,就见到他浑身上下脏兮兮、蓬头散发、脸上有些没有干透的血渍,一双手臂无力的垂在那,看那样式应该是断了,我连滚带爬的来到高佬身前,急道:“高佬,你手怎么了?他们是不是把你手打断了。”

他点了点头,说:“先别管我,你咋跑桂子村来了,又怎么被关到牛栏来了,没伤着哪吧?镇上的丧事可还等着你去主持大局,你被关到这里来了,那丧事咋办喽?”

听着他的话,我面色沉了下来,伸手握住他的手臂,心里特别苦涩,从我走进抬棺匠这一行开始,高佬给我的感觉是,话不多,却是我们这伙八仙中最有主意的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能保持冷清,算得上是我们的智囊。

可,现在,他竟然被人活生生地打断一双手臂,就算是这种情况,他依旧没有关心自己的断臂,反而是关心我跟丧事,这就是高佬,一个实实在在的农民、一个把丧事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八仙。想到这里,我两行热泪滚滚而下,相比高佬而言,我显得那么懦弱、没出息。

“别TM管什么丧事了,你手到底怎样了?”我扶着高佬,让他坐在我脚上。

“陈八仙,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的手算什么事,咱们做八仙的,一生就靠死人吃饭,丧事才是大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这话的时候,时不时会吃痛一声。

看着他这虚弱的样子,不知道为啥,眼泪又流了出来,总觉得这一切是我害的,若不是我接下这场丧事,高佬也不会这样,像他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手臂一旦断了,终生都难复原,就算治好,手臂也会留下隐疾,再也回不到当初那样,这一切都是我害的。

“你哭嘛咯喽,流泪是女人的事,咱们是大老爷们,再说,我只是手臂断了,又没死,别整的跟哭丧一样,赶紧想办法出去才是正事。”高佬笑骂一声,想伸手打我,却发现手臂使不上力。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没再说话,紧握拳头,双眼死死地盯着牛栏门口,那门是用七八根拳头大的木条做成,外面用铁丝做了一把锁架子,一把大铜锁将门锁了起来。

我站起身走了过去,伸手掰了掰木条,纹丝不动,又掰了掰那铜锁,也是那般。

高佬摇了摇头,说:“别费那个力气了,这牛栏以前关了很多八仙,刘凯身边那些八仙,除了他本村那七八个人,其他那些八仙有几个没被他关过?所以,这牛栏牢固的很。”

我扭过头,问:“那些八仙被关在牛栏,也不报警?”

“报了,抓进去几天又放了出来,他就是用这个牛栏将那些八仙治的服服帖帖,这才想要垄断咱们镇子的丧事。”高佬说。

“玛德。”我怒骂一声,一脚踹在牛栏的木门上,身后那水牛好似被吓到,叫了几声。

我扭过头在那大水牛身上瞥了一眼,愣了一下,脑中想起一个主意,走到高佬面前,将他扶到牛栏最里面的一个角落,说:“我有办法能出去了。”

...

第二十九章 阳棺(29)

高佬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问:“什么办法?”

我伸手指了指那水牛,说:“让它带我们出去。【舞若首发】”

说完,我也没给他解释,在牛栏找了一块石子照着水牛屁股就扔了过去。

那水牛被石头这么一砸,朝着牛栏外面奔去,也不晓得它吃什么长大的,抬起前脚就往门上踹,一连踹了几下,那木门松动了一些。

“陈八仙,你这是找死啊,一旦水牛发起疯来,咱俩会让它活生生地踩死。”高佬在一旁急道。

“搏一搏,万一让它撞开木门,咱俩就能逃出去。”我跟他说了一句,在地面寻了一块大号的石子又扔了过去,一连扔了七八块石子,那水牛像发疯一样朝木门撞去。

直到最后一块石子砸在水牛屁股上,那摇摇欲坠的木门‘哐当’的一声掉在地面。

让我不可思议的是,那水牛撞开木门后,并没有从牛栏走出去,而是充满灵性的回过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走吧!’。

我微微一愣,太不可思议了,什么时候水牛也变得这么有灵性了?

愣了一会儿,我从地面背起高佬,刚出牛栏门口,就闻到一股很淡的尸臭味,回过头看去,就见到那水牛虚弱地倒在地面,嘴里大口大口地呼吸。

“咋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晕了,还莫名其妙的出现一股尸臭味?”我嘀咕一声。

高佬想了一下,笑道:“应该是镇上那死者在帮你,你仔细闻闻,这尸臭味是不是跟灵堂一模一样。”

我用力吸了吸空气,的确跟灵堂那股尸臭味很像,高佬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然咋解释水牛一直撞木门,不撞我们?

念头至此,我朝着那水牛作了一个揖,说了一声谢谢。背着高佬就往村外走去,好在我们运气还算可以,出村的时候并没有遇到桂子村的村民。

出村后,我沿着大马路往镇子赶去,虽说桂子村离镇上没多远。但是,我背着高佬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整片天地陷入黑暗,一盏盏昏暗的灯火亮起,我才看到镇子的轮廓。

“陈八仙,你身子有伤,休息一会再走吧!”高佬在背后提醒道。

“嗯!”我点了点头,背着一个体重近150的中年汉子,的确吃力,更何况我身体还有些伤。

我在马路一旁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先扶高佬坐下去,掏出烟,给他点燃一根,自己再点燃一根,深吸一口,说:“高佬,等会送你去医院,这场丧事你就别管了,让我来吧!”

他叹了一口气,说:“本以为能找刘凯借人,哪里晓得那畜生…唉,这场百万丧事,不知有多少人想参合进来分一杯羹,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喽!又到哪里请十六个八仙来抬棺材。”

我沉默一会儿,说:“应该可以,人手方面请的差不多了,还有四天才送死者上山下葬,这四天时间应该能请到抬棺材的八仙,对了,你还没说你跟刘凯怎么起冲突的?”

“哎!我哪能跟他起么子冲突,就是找他借十个八仙抬龙柩,那畜生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叫人就把我双手打断了,扬言说跟你有关系的人,都要打断一双手。”高佬吸了一口烟,因为他双手不能动,烟蒂叼在嘴上,猛地呛了一嗓子。

我拍了拍他后背,也没说话,心里在考虑怎样去搞垮刘凯,不把他弄倒,我身边的八仙肯定会出事。论武力,他们有涉黑的嫌疑在里面,我一普通老百姓哪里斗得过他们,难道再次请阿大帮忙?那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等他好了,还是会发现类似的事情。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好主意。

高佬见我愣在那,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说:“陈八仙,你别乱想什么?千万别想着去报仇,咱们应该相信镇政府会给老百姓主持公道,回到镇子,我先去一趟派出所报案,我这双手是活生生被刘凯打断,就算不能关他十年八载,至少五六天还是要关的,等他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那场丧事已经结束了。这期间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办丧事,只有你不分心,才能保证丧事不会出现问题。”

听着这话,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去形容自己心里的想法,用手紧了紧他肩膀,说:“你先去医院看手,别耽误治疗时间,刘凯的事我心里有数。”

高佬没好气的瞥了我一眼,说“你年轻人有什么数我能不明白?无非是打断他一双手给我报仇,陈八仙,不是我说你,上次郭胖子被刘凯拿刀砍伤,也就老王相信不是你干的,我们八仙哪个不知道是你干的?你啊,你啊,就是太年轻,不懂这个世道,赶紧收起你那些幼稚的想法,咱们走法律途径让那刘凯受到法律制裁,如果真想帮我报仇,就跟郎所长打一声招呼,让他顶住上头的压力,把刘凯关久点。”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升起一个念头,只要按照这个念头来办,应该能搞垮刘凯,想着、想着、我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高佬疑惑的问。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心中却肯定了那个念头,既然刘凯一而再打我身边的八仙,也怪不得我不讲行规道义了。

打定心中那个念头,我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跟高佬聊了几句,背着他就往镇子走去。

刚走几步,一辆四个圈圈的黑色小车停在我面前,摇下车窗玻璃,从里面探出来一个人头,定晴瞧去,是阎十七。

阎十七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在我们身上看了一眼,眉头微皱,怒道:“陈八仙,你跑哪去了,这丧事办得好好的,怎么无缘无故不办了。现在来了好几个八仙都说你怕死,不敢办丧事,他们抢着要办丧事,若不是我们小姐点名道姓让你来办丧事,早就将丧事让给别人办了,你不要以为自己有点本领就耍大牌,再这样下去,我可真的要拿着合约去法院告你了。”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肯定是刘凯他们几个去找余老板了,本以为回到镇子肯定要解释一番,哪里晓得余倩那么看重我,我让他消消气,问他咋会来这边找我。

他说:“我们小姐吊孝出现了一点问题,你电话又打不通,我想起你上午跟我说在桂子村有事,这不开车去桂子村找你么?”

我心头一紧,连忙问:“吊孝出啥事了?”

...

第三十章 阳棺(30)

“阿大不肯定来,说是不合礼!”阎十七瞥了我一眼。【舞若首发】

“难道你们没查出他的真名?”我疑惑的问。

“在派出所查出阿大本名林志辉,今年28岁,东兴镇本土人,十六岁离开镇子外出打工,几年前跟着一个叫蒋爷的人回到镇子,在墓碑店工作,那墓碑店的几个工作人员好像都是他的结拜兄弟,他排名老大所以大伙都叫他阿大。”阎十七解释一句。

“姓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死者姓刘,阿大是她堂侄,按道理来说应该姓刘才对。”我将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父亲姓刘,他随母亲姓林”阎十七说。

“既然名字是对的,那余小姐去吊孝,按道理来说应该会来,阿大那边怎么说?”我问。

“他说,若是以远亲的身份前来上香,他可以来,若是以娘家人的身份上香,他便不来了。”阎十七沉吟道。

听着这话我沉默下来,按我们这边的规矩来说,死者为女性的丧事,去娘家人吊孝门道特别多,甚至可以说,整场丧事娘家人权利最大,娘家人想怎么办丧事就必须怎么办,更加别提吊孝了。(娘家人:女性父辈的嫡亲,父辈不在由子侄代替。)

这也没办法,从血亲的角度来说,娘家人大过一切,跟死者是一脉同宗下来的,就算死者的亲生儿子,在血亲这一块也是抵不过娘家人。

自古有一句话,‘公婆吵架,媳回娘家。’说直白点,娘家人是女性的后盾,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娘家人出面,再小的事情也会升到两个家族的事。

在丧事这一块娘家人更为重要,娘家人就是监督着整场丧事,一个环节不满意,娘家人有权利叫停丧事,直到满足娘家人的心愿,否则,丧事就必须停在那。

按照这情况来看,阿大不肯来上香,应该是余倩在一些礼仪上没做周到,毕竟,在农村对娘家人这一块看的特别重。

想到这里,我让阎十七送高佬去医院,他问我镇上那些抢丧事的八仙怎么办?我说先让他们僵着,搞定阿大的事情再另行商量。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们抬着高佬放进车子后座,正准备关上车门的时候,高佬叫住我,说:“陈八仙,你一定要亲自去将死者的娘家人请来。”

我心头一愣,疑惑的瞥了高老一眼,问他:“为什么要我亲自去?”

高佬想了一下,说:“我感觉死者很重视娘家人,我们关在牛栏时,那水牛发疯一样撞开牛栏门,恐怕是想救你出去,让你亲自去请死者的娘家人,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高佬这话有道理,看情况我必须亲自带余倩去一趟阿大那才行,不然会得罪死者。

念头至此,我就问阎十七,余倩在哪。

他说灵堂。

我没有再说什么,关上车门,招呼阎十七一声,撒开步子朝灵堂跑去。

一口气跑了十来分钟时间,总算来到灵堂门口,我发现灵堂的左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舞台,半个成人高,舞台的顶篷是用白布掩盖着,四周挂了一些彩灯,看上去很是绚丽。

我收回目光,看向灵堂,此时的灵堂内有四十来个人,结巴跟余倩坐在八仙桌旁,余建豪在一旁数手指头。另外三十多个人站在左侧商量什么事,看那行头应该是乐队的工作人员。

忽然,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视线内,那人叫郭芸,人称郭姐,30来岁的年龄,画着很浓的妆,头发盘在后脑勺,外貌看上去有些凶恶。

她跟我们这伙八仙的关系还算可以,去年一场丧事中见过一面。据说这女人本事大的很,以前请乐队都是吹、敲、打、演四门,这四门分别代表,吹唢呐、敲铜锣、打腰鼓、演灯影戏(有些地方叫皮影戏)在灵堂热闹一番,让死者走的安安心心。

去年中旬,她跟乐队老板提出在丧事上表演花鼓戏、唱歌、yan舞,热闹灵堂气氛。

这一想法提出来,大概过了小半年时间,也没人敢用这种新潮的仪式去热闹灵堂。

但是,这社会不是所有人都默守规矩。这不,十二月的时候,我们镇子死了一个老人,97岁,主家经济条件还算可以,打算在丧事上搞点新异的东西,以此告慰死者在天之灵,主家就把郭芸请了过去,用她那种新潮的仪试了一下。

还真别说,这新仪式将丧事的气氛搞的热闹非凡,特别是yan舞的时候,女人穿着三点式在棺材前做着各式挑逗动作,极大的刺激男性荷尔蒙,现场尖叫连连差点失去控制。

对于这种新仪式,就个人而言,用唱歌跳舞热闹气氛还是可以,至于yan舞,有辱我泱泱中华传下来的美德。

但,我只是一个抬棺匠,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只是热闹气氛而已,并不影响到我办丧事,跟我没多大关系,只要别得罪死者就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很佩服那些站在棺材前跳舞的女人,她们的勇气当真值得嘉奖,也不怕死者从棺材爬出来,拉她们进去陪睡。

在灵堂门口愣了一下,正准备进去,结巴眼尖的看到我,走了出来,紧张地问:“九哥,你身上的伤咋回事?”

我朝他点了点头,说:“不小心摔了一跤,灵堂一切正常吧?”

“嗯,一切正常,就是两个小时以前,有七八个人来抢丧事,被余小姐骂走了,那些人现在应该去医院找余老板了。”他说。

我苦笑一声,没再说什么,走进灵堂,余倩神色有些着急,正准备说话。郭芸走了过来,伸手在我肩膀拍了一下,笑道:“小兄弟,这场丧事是你接的?”

我点了点头,朝她拱了拱手算是拜年,说:“这场丧事您可要多花点心思,尽量将气氛搞热闹些,花鼓戏方面演《补锅》、《十古怪》,舞蹈方面尽量多穿些衣物,大冬天的冻坏身子,我可没钱给她们治病,至于yan舞就免了,具体怎样安排,您等会跟郎所长去商量,主家只有一个要求,热闹。”

...

第三十一章 阳棺(31)

她在我身上打量一眼,微微点头,说:“放心吧!我十六岁开始接触乐队,气氛方面绝对能让主家满意。【更多精彩请访问】”

倘若是别人说这话,我或许会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但是,郭姐说这话,我放心的很。

至于原因么,她在我们镇子搞的那些丧事气氛,没一个人说不好的。

随后,我跟她聊了一会儿,说的都是丧事气氛的安排。这期间,余倩一直站在旁边干着急,好几次想开口,都被我用眼神制止住。

一直到晚上八点的时候,郭姐语重深长的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小兄弟,看在我们聊得这么投缘的份上,大姐送你一句话,倘若刘凯跟你争这场丧事,你最好放弃,让他们来办。”

我愣了几下,就问她为什么。她说:“我在县里听人说,水云真人昨天从曲阳打电话过来,严禁跟丧事有关的行业掺合这场丧事,不然就是跟水云真人作对,待他从曲阳回来,谁都别想好过,他打算借这场丧事把你赶出东兴镇。”

“那你?怎么掺合这场丧事?”我疑惑地问。

“我们老板早年欠了老王一个人情,为了还老王那份人情,这才派我们下来。小兄弟,你好好考虑一下,你们镇子八仙的恩恩怨怨我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你连刘凯都斗不过,更加别提水云真人了,他已经亲自发话了,你想在东兴镇继续待下去,这场丧事赶紧推了吧!”

说完,她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面露凝色地说:“小兄弟,我很好奇你是怎样得罪水云真人?按说,他平常也没有这么针对一个人,这些年老王那伙八仙抬棺材,他顶多就是警告一番,并没有扬言要赶出去,为何对你就这么绝情?”

“唉!”我叹出一口气,说:“以前老王只是抬棺材,并不接丧事,没有影响到他的经济来源,才会对老王宽宏大量一些,我现在不但抬棺材,就连丧事也承包下来,跟他有了利益冲突,影响到他垄断丧事,再加上李村李哈子的丧事上,水云真人被死者弄得跪在堂屋,他把气全部撒在我身上,这才闹成现在。”

“哦?你有没有想过化解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出面将你们两伙八仙邀出来商谈一会儿,你以后在东兴镇安安心心地抬棺材就行,丧事方面让给水云真人他们,何必整这些风风雨雨,让我们这些乐队难为情。”

听郭姐这语气好像是偏向水云真人跟刘凯那边,我也没有怪她,这也是人之常情,不相信年轻人的办事能力,这是各个行业的通病,在他们眼里,我只是19岁的毛头小子,就如一句俗话说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说白了,就是对我没信心。

我沉默一会儿,脑中想起先前起的那个念头,故作苦恼,说:“艾!不瞒郭姐,无论是人手还是社会关系,刘凯比我更合适办这场百万丧事,我已经打算退出这场丧事,麻烦郭姐给刘凯带个口信,就说这场丧事,从明天开始,我带我的人回去,让他来接手。不过,我希望他答应我一个要求,也算是我求他了,不要再打我身边的八仙,我们以后老老实实抬棺材,丧事再也不碰了。”

她在我身上盯了很长一会儿时间,疑惑道:“这可是百万丧事费用,你这么轻易就退场?”

“我就一抬棺匠,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才行啊!万一他们用手段弄死我,那就得不偿失了,钱跟性命相比,我更珍惜自己的生命,也不怕告诉你,我刚从桂子村的牛栏逃出来,我算是彻底怕了刘凯!”

说完,我苦闷的摇了摇头,唉声叹气一番,朝她拱了拱手,“麻烦郭姐将我的意思传给刘凯。”

她叹了一口气,说:“行吧!也不知道你们镇子闹什么垄断,其它镇子的风气比这好多了,主家请谁就是谁,谁敢恶意抢丧事,直接关号子,来你们镇子,连我都是胆寒心战,生怕卷入你们八仙的竞争,现在你能这样说,也算让东兴镇的丧事彻底稳定下来,只是…唉!小兄弟,实在混不下去,就来找我!我带你入行搞乐队,我们乐队没有你们八仙那么多竞争。”

我朝她道了一声谢,随意扯了几句后,郭姐去了灵堂外面的舞台,应该是安排事情。毕竟,从明天开始就要在舞台上面表演到开路那天,不能让灵堂气氛冷了下来,郭姐这段时间也会很忙。

郭姐刚走,余倩走到我面前,瞪了我一眼,怒道:“陈九,你什么意思,我们签了合约,你现在把丧事让给别人办,我们怎么办?”

“嘘!”我对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说:“现在人多口杂,等会再给你解释。”

“行!要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拿着合约去告你!”她气呼呼地说。

我点了点头,既然打算退出这场丧事,没再多说废话,直接让结巴给八仙们捎一句话,‘这场丧事我们退场,明天再给他们一个解释’。

结巴没说二话,抬步走出灵堂。

随后,我借余倩的手机给郎高打了一个电话,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让他留下来继续当知客,以他派出所所长的身份,量他刘凯也不敢说赶走郎高。

至于刘寡妇他们几个妇人,我打算带走,她虽然泼,但是遇到刘凯这种歹毒的八仙,耍泼是没用的,指不定直接被废双腿,我必须保证我们这伙人的人身安全。

安排好所有事情后,我看了看时间,晚上9点,是时候去吊孝了。

先前跟郭姐聊天的时候,我想了一下阿大不来上香的原因,大致上有两点,其一,余倩是死者的孙女,阿大是死者的堂侄,在辈分上余倩矮了阿大一辈,以晚辈的身份去吊孝,于礼不合。

其二,阿大可能比较重视死者,认为余倩去吊孝的时候,有些寒酸,对死者不够尊重,我们这边一直有句土话,看的起自己咯娘,就看的起娘屋人,故此阿大才会强调作为娘家人就不去了。

想清这些事情后,我把余倩叫到灵堂外面,说:“明天我会退出这场丧事,在这之前我带你母亲去吊孝,算是报答死者,之后的事情,你们听从我的安排,我敢保证不会出事。”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现在没人了,可以说了吧?”她怒视着我。

...

第三十二章 阳棺(32)

我在她身上打量一眼,神秘的笑了笑,没跟她细说什么事,就让她去请她母亲过来吊孝。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如果祖母的丧事出现一点问题,咱们法庭见,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转身朝医院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应该是去请她母亲。

待她离开后,我走进灵堂,此时的灵堂只有乐队几个工作人员低头在捣鼓他们的服装,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在八仙桌前,找来一张红纸,剪出七个拳头大小的圆圈,在上面写上刘凯的名字。

随后,倒了一些胶水在红纸的背面,站起身,走到棺材旁边,先朝死者作了一个揖,将七张红纸贴在棺材底部的七个位置。

说句实在话,第一次做这种事,就像那做贼一样,心里害怕的要死,就连呼吸都快了好几个节奏,好在我运气还算可以,旁边那些工作人员一直在捣鼓服装,并没有发现我这边的异常。

做完这些事,我背后、手心全是汗水,深呼几口气,将自己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朝着棺材再次作了一个揖,烧了一些黄纸,嘴里又说了一些好话。

肯定有人会问,在棺材贴红纸干吗?这也是有原因的,容我解释一番。自古以来,棺材底部都是忌讳上颜色,必须要用原色才行。传说在底部上颜色,会让死者下辈子变瞎子。所以,一般的棺材底部都不会上色,保持棺材的本色。

而我在棺材底部贴上七张红纸,算不得上色,只是在棺材上动了一点小手脚,让死者下辈子脚上会多七块红斑。

当然,这么无意义的事,我肯定不会去做,我之所以贴红纸,就是想利用这场丧事,去治一治刘凯。

所以,我按照七星阵的方位去贴红纸,与死者寿鞋上的七星钉形成的七星阵相对应,形成一个磁场,寿鞋为阴,红纸为阳,阴阳两行,阴随阳动。(:寿鞋上一般都会贴七个块黑纱布,称为七星钉)

寿鞋代表着死者,红纸代表着刘凯,从磁场的角度来说,阴阳相吸。只要等到开路那天,第一声铜锣声响起,死者的生魂被惊吓到,就不会出现乱撞的现象。

而是有目标性的去寻找那人,只要那人出现在灵堂,生魂立马会缠了上去,从而让那人中煞。(:正常开路,铜锣的第一声,死者的生魂会乱撞,生肖与死者相冲的人会被道士请走,等15分钟后,死者的生魂回到体内,这样就成功避开生魂。)

再说直白点就是,那红纸起到一根线的作用,将死者的生魂与刘凯连了起来,无论刘凯生肖是否相冲,死者的生魂都会第一时间找上他。

所谓生魂,说易懂点就是我们平常讲的煞气。但,又不能说它就是煞气,因为,它只是开路时的一种说法,就如冰与水的关系。

当然,做这种事有损阴德,往往会得到报应,我也是出于无奈之下才这样做。

我没钱没势,只是一个小小的抬棺匠,每次一想到郭胖子满脸鲜血跟我说,‘九哥,咱们八仙不求人’,我心如刀绞。

而现在,高佬又被刘凯打断双臂,蓬头乱发的关在牛栏,我怕,我真的好怕刘凯再次下手,我怕下次会是老王、陈天男或者杨言。我怕看到他们一个个被刘凯打的浑身是血,我更怕哪天一出门就看到他们血淋淋地躺在我面前。

想要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只能先下手为强,利用这场丧事搞垮刘凯。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只因在棺材底部贴了七张红纸,带来的报应,差点就毁了我一生。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现在回想起来,即使那报应差点毁了我一生,我依旧没有半点后悔。因为,我身边的兄弟、八仙,他们没了危险,只要他们好,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就算那报应要了我这条命,我想我也不会后悔。

我在灵堂内等了十来分钟,余倩领着她母亲走了过来,或许是来的太急忙,她母亲没有化妆,穿扮也较为随便。

就是她这幅没有化妆、穿扮随便的样子,让我愣在灵堂内,连话也说不出来,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那么像她,这不对啊!一个在香港、一个在衡阳,她们之间,怎么可能会这样啊!

我一把放下手中的东西,疾步来到余倩母亲面前,颤音的问:“您…您…您,您有姐姐或者妹妹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关心地问:“小兄弟,你怎么了?”

“您…您有姐姐或者妹妹吗?”我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像、太像了,实在太像了。先前她穿扮奢华,再加上脸上化着妆,我只是觉得她有点像她,现在的她不是有点像,至少有七分像她。

“听我母亲说,好像有个姐姐,小时候到大陆旅游,不小心走散了,我父亲因为这事跟母亲离了婚,没过几年郁郁而终,也不知道我那个姐姐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忧伤,双眼隐约有些泪花。

一听这话,我彻底愣了,不会吧,哪有这么巧,我心中的那个她,一直没有没有娘家人,而眼前这妇人跟她长的有七分像,又有一个走散的姐姐,难道她们是姐妹?

想到这里,我就问她:“你知道你姐姐长什么样子吗?”问完这话,我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玛德,她都说了小时候走散了,哪里会知道长什么样子。

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眼神很是疑惑,说:“小兄弟,你没事吧?昨天请水的时候,你跟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又问我有没有姐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能说明白点吗?”

我深呼几口气,在她身上看了老长一段时间,直到她眉头微微皱起,我才缓缓开口,“假如我说我是你外甥,你信吗?”

“什么?”余倩跟她母亲俩人同时出声,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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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第三十三章 阳棺(33)

“我说我是你外甥,你是我小姨,你信吗?”我朝着余倩母亲沉声道。

“小兄弟,你别开玩笑了,我女儿比你大好几岁,我姐要是还活着,她儿子肯定比我女儿大。”她在我身上打量一眼,摇头苦笑一声。

“陈九,你今天是不是抽风了?”余倩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

“我真的没骗你,等会吊完孝,我带你们去我家看看,我母亲真的跟你妈好像,你一看就知道了。”我跟余倩解释一声。

“真的?”她俩同时问我。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若不是看我母亲这些年一直在苦恼自己的身世,我真的不想认这门亲戚,一旦让了这门亲戚,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瘆得慌。

她俩相互看了一眼,余倩说:“母亲,您不是一直在苦恼大姨的事吗?等会就随陈九去他家看看也行,来回花不了多长时间。”

“好!”余倩母亲答应下来,看向我的眼神变得有些亲切起来。

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让余倩去拿三桶礼花、一卷大地红,再给她母亲穿上一身正规的孝服,准备去吊孝。

准备好这些东西,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余倩打算开车去吊孝,被我制止了,我告诉她,既然是请娘家人,就要有诚意,开个车算咋回事,显摆么?

她被我这么一说,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好说什么,倒是她母亲,笑了笑,说:“阿大既然是婆婆的娘家人,在礼仪上是应该尊重,先前是我疏忽了。”

也不晓得咋回事,我说出来她像我母亲后,她看向我的眼神变得很是亲切,就连笑也是这般。

墓碑店离灵堂并不是很远,也就是两三百米的样子,我们三个人打着电筒,我背着两桶礼花,余倩背一桶、余倩母亲穿着一身孝服,拿着一卷大地红。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我们三个人来到墓碑店,店门没有关,阿大一个人坐在店内喝闷酒,心情看上去很差。

“孝词让谁拿?”余倩将礼花放在地面,掏出一张白纸给我。

我接过白纸看了一下,上面的字体还算不错,应该是结巴写的,上面写着‘祖母刘金秀不幸病逝,今日前来吊请堂侄林志辉,于祖母堂前上香,以告慰老人家在天之灵。”

按道理来说,白纸应该以余倩她母亲的身份来写,但是,我们走的有些匆忙,也没来得及去改,干脆让余倩母女俩一起吊孝算了,也算是一种诚意吧!

我将白纸递给她,说:“继续让你拿着吧!就算你们母女俩一起来吊请阿大!”

“这样行么?”余倩母亲在一旁问。

我在余倩身上瞥了一眼,她身穿一套孝服,虽然没有她母亲那么正式,但,也还算过的去,点了点头,说:“行的。”

或许是我们三个人聊天的声音,惊到墓碑店内的阿大,他朝我们这个方向瞥了一眼,也不说话,站起身,将店门关上,余倩走向前,想说什么。

我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说:“阿大这是承认娘家人的身份,不然他不会关门,这是在试探你们的诚意,现在就看你们怎样让阿大打开店门,接受你们的孝词。”

说句实在话,其实,吊孝很简单,难就难在请娘家人,特别是那些难说话的娘家人,没有足够的诚意压根打不动他们,说句不吉利的话,这吊孝就跟结婚的叫门差不多,看人走的。

而眼前这情况,毫无疑问,阿大属于那种难请的人。对于这点,我很是纳闷,按说阿大这人,还算不错。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语气很冷,身上八块腹肌,让我误以为他是黑份子保镖,对丧事风俗看的很淡,哪里晓得他骨子里对娘家人的身份看的这么重,这点超过我意外了。

“咋打动他啊?你们这边有啥习俗啊?”余倩不解的问我。

“你先前怎么吊孝的?”我反问她。

“就是开个车,停在他店门口,放了一封鞭炮,跟他说我祖母死了,请他上柱香,告慰老人家在天之灵,我怕得罪他,语气特别好,哪里晓得,他说了一句话,就把店门关了。”余倩不服气地说,看那样子,先前吊孝受了委屈。

“玛德,哪有你这样吊孝的,他没揍你都算你运气好了,你特么这样去吊孝,就是在诅咒他家死人!”我辱骂一声,恨不得抽她一耳光,本以为我走后,她至少会问问别人怎么吊孝,只要随便问问一个人,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被我这么一骂,站在一旁干瞪眼,也不好说什么。

我走到余倩她母亲身前,轻声说:“等会烟花跟鞭炮放完后,您需要先敲店门七下,然后跪在地面放声长哭,一边哭,一边念……对了,您叫啥名字?我等会念词需要用到您名字。”

她点头说,“胡琴!”,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说完这个名字,她眼泪哗啦啦地掉了下去,看这样子应该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我也没说什么,走到墓碑店门口,拍了三下手掌,拉长嗓门,喊:“今有胡琴母女二人前来吊孝,孝起!”

说完这话,我连忙点燃一卷鞭炮,然后点燃三桶烟花,霎时之间,原本还算宁静的夜晚,变得格外热闹,不少人打开窗户望了过来。

待鞭炮跟礼花声停下来后,我示意胡琴去敲门,她点了点头,带着余倩,敲了七下,一把跪在地面,放声哭道:“万里长天放悲音,余家不甚离娘亲,儿女落下思亲泪,苦盼慈母门前归,可惜娘亲西方去,留下儿女千秋恨,今晚门前哭离别,当求贤侄儿媳接。”

还真别说,胡琴这番哭泣,听的我差点都落下泪,那声音格外凄凉,一旁的余倩好似被这声音影响到,也是一番痛哭,母女同哭,当真是感人至极。

也不晓得阿大怎么想的,墓碑店的大门仍旧是紧闭,没有一丝响动,这情况有些不对,难道阿大怕花钱?不愿承认娘家人的身份。

我会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女性丧事的娘家人权力大这点毋庸置疑,在钱财上,娘家人也是花的最狠,娘家人需要请龙暂且不说,还需要办抬合、请戏班、随礼金、点主,等等,一场丧事下来,至少要花好几千到几万。所以,也有些人不愿承认娘家人的身份。(:死者的娘家人直系亲属死光,只剩下堂侄旁系)

但是,不对啊,如果阿大怕花钱不承认娘家人的身份,先前就不会关店门,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阿大关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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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阳棺(34)

大概在墓碑店门口哭了二十来分钟,店门一直紧闭,或许是哭时间长了一些,胡琴嗓子有些沙哑,余倩也差不多。()

我走上前,想把母女俩扶起来,胡琴罢了罢手,说:“既然来吊丧,无论如何都要将表弟请过去,告慰婆婆在天之灵。”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劝慰,待在一旁,心里一直在想阿大为什么不开门,就礼仪来讲应该没问题。更何况,按照辈分来说,胡琴算是阿大的表嫂,表嫂下跪求表弟参加自己婆婆丧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礼仪做的已经足够周到了。

不知不觉又过了十来分钟,阿大还是没有开门,胡琴母女俩一直就跪在那哭,周围那些房屋不少人已经走出家门,围在我们旁边,对着墓碑店门口指指点点,说啥的都有,大致意思是,阿大过份应该开门,还有些人在指责阿大怕花钱,不承认娘家人身份。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走到墓碑店门前,敲了几下,说:“阿大,胡琴母女俩是香港人,对我们这边的风俗有些不懂,有啥得罪的地方,还请你见谅一番。”

墓碑店里传来一道阿大的叹息声,紧接着,门开了,阿大一脸酒味站在门口,先朝我点了点头,也没让胡琴母女俩起身,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俩。

“你是不是对她们有……”我走到阿大面前,疑惑的问他。

话还没说完,阿大罢了罢手,淡淡地说,“她俩心里有数。”

他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掺合,于是,我便以旁观者身份站在一旁看着。

“表弟,我是不是有啥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明示!”胡琴跪在地面,哭腔道。

“你这声表弟,我承受不起啊!若是姑妈在世时,你喊这一声表弟,我或许会觉得荣幸,现在么,实在是愧不敢当。”阿大掏出一根烟,点燃,依靠在门口,语气很淡。

我一听,阿大这是对胡琴一家有意见啊,就是不知道哪方面有意见。

“表弟这话有些不对了,你既然是婆婆是的贤侄,我自然得叫一声表弟,还望表弟看在婆婆的份子上,去她老人家堂前上一柱清香,如果你担心钱财的问题,你所有的开支,我余家给你悉数报销。”胡琴愣了一下,说了这么一番话。

“呵呵!”阿大将香烟仍在地面,冷声道:“你家这么有钱,何苦来找我。”说着,就准备关门。

我在一旁看的急死了,胡琴那番话是好意,估计是担心阿大在这墓碑店上班,经济条件不行,所以,她才会说报销开支。

哪里晓得阿大误以为胡琴在炫富,心头更恼了。这也不怪阿大生气,我们这边习俗就是这样,作为娘家人拿不出钱替死者撑面子,会招人话柄,被人讥笑。

“等等!”眼瞧阿大就要关上店门,胡琴站起身,一把拉住阿大,跪了下去,朝着他就是一番磕头,哭声道:“表弟,求你去婆婆灵堂前上一柱清香,让婆婆走的顺顺利利,求你了。”

胡琴一边说着,一边让余倩跟着磕头,大概磕了十七八个。

阿大在她俩身上瞥了一眼,语气不善地说,“姑妈活着的时候,你们是怎样对她?现在姑妈死后,怕她找你们麻烦,便猫哭耗子来我这吊孝,早干吗去了?倘若你们对姑妈好,别说你们来请,就算不请,我阿大也会以娘家人的身份去参加丧事。”

说完,阿大一把甩开胡琴的手,就准备进去,一见这情况,我再也忍不住了,拉住阿大,轻声说:“有话好好说,这丧事有问题,你若不去,丧事恐怕会更加难办。”

阿大沉默了一会儿,瞥了我一眼,好似在怀疑我这话的真实性,我点了点头,说:“有人抢丧,礼仪会出现问题,再加上死者的原因,恐怕不好搞。”

“姑妈的死还有其它原因?”阿大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没问题,没问题!”为了将阿大请过去,我也是煞费苦心,只能撒谎,若是让阿大知道死者的原因,别说请他去了,估计灵堂都会被他砸了,我们这边在丧事上有句话叫,宁过阎王关,不请娘屋人。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倘若死者是自然死亡,娘家人或许不会过多刁难,倘若是不正常死亡,那娘家人的愤怒可以想象的,别说办丧事,有些脾气大的娘家人,会将死者埋在主家**下,有的人更甚,直接将死者的尸体放在主家**上,令主家跟尸体睡足七天赎罪。

说到这里肯定有人很纳闷,既然娘家人这么难搞定,那还请娘家人干吗?试问一下,一场丧事,连死者的娘家人都没来,那叫丧事吗?要知道丧事有三重,一重嫡亲、二重堂亲、三重娘家人,这三者缺一不成丧。

听我这么一说,阿大疑惑的瞥了我一眼,冷声道:“今天给陈八仙一个面子,你们在门口跪到明天早上,我明天便去上香,至于娘家人该承担的礼仪费用,我不缺那点钱。若是不愿意,现在请起身走,开路那天我会买几个花圈去看姑妈,我的席面就不需要安排了。”

说完,阿大也没理会胡琴母女俩的反应,拉着我走进墓碑店,给我倒了一杯啤酒,说:“陪我喝一杯!”

我跟他喝了一杯,扭过头瞥了一眼门外,胡琴母女跪在那,看那势头是打算跪到明早,我心中有些好奇阿大为什么要这样做,于是,我就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艾!你是不知道,姑妈给我打电话,她说有儿子跟没儿子一样,本以为老年后能陪在家人身边养老,看着孙子一个个长大成人,哪里晓得她儿子将她送到养老院去养老了,虽说养老院环境条件都不错,但是,哪有陪在亲人身边好!”阿大喝了一杯酒,缓缓地说。

“就这原因?”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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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阳棺(35)

阿大点了点头,又灌了一杯酒,说:“那姓余的太不像话了,自以为对他母亲不错,哪里晓得老人家需要什么。()”

说着,他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带着几分醉意,“陈八仙,你说,把老人送到养老院是不是太不像话了,老人家需要的不是多少玩伴,而是陪在亲人身边,看着亲人的喜怒哀乐,哪里像我,想陪父母,他们却死了十多年。”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是苦涩,我脑中闪过一句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正准备说点什么,阿大又给我倒了一杯酒,自言自语地说起他的身世,“十五岁时,我父母双双归西,从那后,这个世间上没了一个亲人。十六岁去曲阳学雕刻,遇到蒋爷,承蒙蒋爷不弃,收入门下。几年前,蒋爷查到我有个亲人在香港,又托关系要来姑妈的电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第一次打电话给姑妈,她好高兴,真的好高兴,高兴的哭了好久。后来,我们经常电话联络,就这样过了几年,不知不觉我已经拿她当母亲,好几次想辞掉这工作去香港陪着姑妈,想起蒋爷对我的恩情,一直拖着。去年姑妈打电话说,她身子不行了,可能活不长了,她怕被一把火给烧了,我就让她回东兴镇来办丧事,本来打算过几天去香港看她,没想到姑妈就这样死了。”

说着、说着,阿大眼角湿了,端起啤酒猛地灌了下去,嘴里一直呢喃着一句话,“死了,姑妈死了,唯一的亲人离开我了。”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肌肉的七尺男儿,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终于说出平常隐藏在心里的话,想去安慰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随后,我陪阿大喝了几支啤酒,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几支啤酒,阿大醉了,躺在长凳上,湿着眼角睡了过去。

他心里的苦,我多多少少能明白一些,别看他一副大块头,就误以为他是马大哈,只讲兄弟义气,对亲人看的看淡。

实则不是,我们都被他的外表迷惑,他内心对亲人的渴望,已经超出常人太多。不然,也不会因为死者被后人送到养老院就如此刁难胡琴母女俩。假如让他知道死者是被后人活生生掐断生机,我不敢想象阿大会怎样,我心里坚定了一件事,无论发生任何事,绝不能让阿大知道真相。

我在墓碑店找了一些衣服盖在阿大身上,抬步走去墓碑店,外面漆黑一片,气温很低,几缕昏暗的灯光照在胡琴跟余倩身上,母女俩一脸疲惫的跪在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阿大。

“他的话,你们听到了?”我淡淡地问。

她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身上的孝服不知什么时候湿了一大片。

“丧事后,让余老板亲自来一趟吧!别让阿大知道死者的死因了,你们一家人好自为之吧!”我说了这么一句话,转身进入墓碑店,找了一个能睡觉的地方,休息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睡的正香,身子被人晃了几下,睁开眼就见到阿大、胡琴、余倩三个人,晃我身子的是阿大,他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一个傻笑,说:“昨天晚上我没说酒话吧?”

“没有勒!”我坐起身,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

“阿大叔,时间不早了,我们可以先去吊孝吗?等会我跟母亲还要去陈九家。”余倩在一旁恭敬地说。

看她那神色,对阿大倒是很尊敬,这是好兆头,我笑了笑,说:“不急,我在这等你们,正好我到镇上办点事,你们在灵堂可以待久点。”

阿大面色一凝,生气道:“陈八仙,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你这办丧事的人哪能离开灵堂,这是对姑妈不敬。”

我苦笑一声,将刘凯抢丧事的事情说了出来,阿大听后怒气大盛,说:“玛德,反了天,他刘凯活腻了不成,竟然敢来姑妈的丧事上捣乱,老子灭了他。”说着,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看那趋势,是打算叫人打架。

我连忙按住他的手,说:“这事我有分寸,你只管去上香就好了,若是对丧事有啥不满意的地方,跟郎所长去讲,他是这场丧事的知客。当然,阿大,咱们先说好,别再耍娘家人威风,大致上过的去就行了,毕竟逝者已死,死者为大,你应该替死者考虑一下。”

“晓得了,表嫂跟侄女跪了一晚上,我心中那些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不会再刁难什么事。对了,听余倩说,你打算请118个舵手的长龙,那个让我来请,这点钱我还是拿的出来。另外,我作为娘家人,会送一架抬合、五十个花圈、五十桶礼花、乐队今天的费用算在我名下,就当我为姑妈请一场戏班,送她老人家热热闹闹上山,酒席方面给我安排一桌,我的七个兄弟会随一些礼金去吃酒席,希望你们在酒席安排上不要出错。”阿大在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豪气,看那样子不像差钱的主。

听他这么一说,我大致上算了一下,娘家人若是送这些东西,估计得十万左右,阿大只是在墓碑店上班,能拿得出来这么多钱么?

说实话,我有些担心,用手拉了他衣袖一下,给他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别逞强,主家有钱。

他好像明白我的意思了,摇了摇头,说:“陈八仙,不用劝我,这些年跟在蒋爷身边,赚了不少钱,若不是去年投资失败,我的礼会更重,现在身边就剩下十万块钱的现金,能为祖母做的,也就是这么多。”

他这话说的很轻松,可,听在我耳里,却是久久不能平静,拿全副身价去送礼金,这…这…这阿大对死者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阿大叔,这些礼仪以您的名义就好了,金钱方面就不让您破费了。”余倩在一旁急道。

“表弟,没必要这样,你心意到了就好,钱财方面,还是由我们来出吧!”胡琴说。

阿大罢了罢手,说:“若是不让我送礼,这场丧事就不去了,我心意已决,你们别再说什么了,再说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娘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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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阳棺(36)

见阿大这么一说,胡琴母女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朝我打眼神,意思是让我去劝说。【更多精彩请访问】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阿大之所以会这么做,还有另外一层在里面,他是告诉胡琴母女俩,‘作为堂侄,我能拿全副身价随礼,你们作为死者的直系亲属,你们能做什么?’,这是变相的逼主家把丧事弄大。

想到这里,我看向阿大的眼神变了一下,悄悄对他竖了一根大拇指,他装作没看见,挠了挠头。

随后,我们扯了几句,阿大跟胡琴母女俩去灵堂,我昨天已经承诺今天退出这场丧事,不好去灵堂,就在墓碑店等胡琴跟余倩。

忽然,我想起昨天让结巴去叫走八仙们,也不知道那些八仙现在在哪,我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发现在桂子村的时候,刘凯把我手机的电池坼走了。

在镇上买了一块电池,装进手机,给八仙中的瘦猴打了一个电话,只是响了两声,电话就接通了,“陈八仙,八仙们都在等你消息呢!到底咋回事,怎么无缘无故退出这场丧事,这样不吉利啊!”

我将刘凯抢丧事的事大致上说了一下,电话那头沉默很长一段时间,说:“主家那边怎么说?若是丧事后面没有出问题,刘凯顺利将死者送上山,你跟主家签了合约,他们会不会告你?”

“应该没事,主家那边我去沟通!”我淡淡地说了一句,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内不要去拜年,尽量找一些正月愿意抬棺材的八仙,工资方面是平常的十倍,他说了一声好,也没再说其它事。

挂断瘦猴的电话,我去了一趟医院看高佬,他双手上打满了石膏,医生说,送医院送的及时,休息一段时间,手臂不会留下后遗症。

听医生这么一说,我放下心来,跟高佬聊了一会儿后,抬步离开医院。让我意外的是,在医院门口,遇到一个熟人,正是郭胖子苦苦追求的小护士,张媛媛。

“张护士,新年好!最近跟郭胖子发展的怎样?”我朝她拱了拱手。

她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不怎么样,马上要分了。”

我心头一愣,郭胖子什么时候跟她好上了?听这语气,还特么好了一段时间,我完全蒙在鼓里。

在她身上打量一眼,觉得以郭胖子的体形能找个护士女朋友也属不易,分了有些可惜,打算替郭胖子挽回一下,就说:“为什么要分手啊,郭胖子爱你那么深。”

“深个P,也就是五厘米。”她瞪了我一眼,转身朝医院走去。

听着这话,我愣了好久,一直在想五厘米是啥意思,待我想明白过来后,我特么差点笑抽了,立马掏出手机给郭胖子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很快,电话接通,不等那边说话,我抢先说:“郭胖子,我在镇上的医院遇到张媛媛,她说你只有五厘米,是不是真的哈?”

有个成语叫‘乐极生悲’,原本我认为问这个成语纯属扯淡,现在,我特么信了,因为电话传来一道让我奔溃的声音。

“九伢子,你不是去了县里,咋会在镇上?”是父亲的声音。

玛德,郭胖子的手机怎么会在父亲那,这特么不符合逻辑啊,难道父亲去了县城?这显然是可能,父亲都好多年没去县城了,那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郭胖子在我家。

想通这些,我语气一转,故作正经地说:“父亲啊,我刚从县城回来,去医院看个朋友,马上就要回家了,中午记得做我的饭,顺便告诉郭胖子,刚才在回县城的路上,他有个东西放在我这,让他别找了,回去后给他。”

我在赌,赌郭胖子刚到我家,还没来得及跟父亲说我的事。

然而,父亲一句话,将我打入冷宫,他说:“我会转告他,他也有句话让我转告你,他让你留着从县城回镇子的车票,他拿回家报销。”

玛德,看这样子,父亲是可能知道我没去县城,无奈之下,我只好跟父亲说,这两天在镇子有点事,马上就回家。

父亲沉着脸没有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刚挂断电话不到三分钟,手机再响起了起来,是郭胖子的电话,我不敢说话,怕是父亲,愣了一下,电话里传来郭胖子的声音,他说:“九哥,你说漏嘴了,我昨天晚上就来了,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特么想揍死这死胖子,骂了他一顿,就问他,张媛媛咋回事。

他惊讶地说,“没什么啊,还没追到手呢,那护士太难追,鬼主意多,聊天的内容还黄,跟她聊天我都脸红了。”

听郭胖子语气,好像跟张媛媛真没发生啥,十之八九是那小护士在黑郭胖子,我也没再说啥,就将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我无所事事的在镇上溜达一圈,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回到墓碑店,等了十来分钟时间,余倩开着车停在门口,下来四个人,余倩、胡琴、阿大以及结巴。

我正准备上车,带他们回村,阿大走了过来,一掌拍在我肩膀上,有点痛,淡淡地说:“凡事适可而止,不要得罪死者,这是我不愿看到的事,也是主家不愿看到的事,更是蒋爷不愿看到的事,真有解决不了的事,你交给我就行了,希望不要有下次。”

一听这话,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别人或许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绝对明白,阿大的意思是在暗示我,他已经知道我在棺材底部贴红纸,让我适可而止,不要得罪死者。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墓碑店的工作人员,跟蒋爷关系较近,没想到,他居然有如此眼力。倘若没有猜错,他绝对不是弯腰去看棺材底部,而是在上香的时候感受到灵堂的气氛不对,毕竟,我那七张红纸贴在棺材底部,会影响到灵堂的气场,只是…阿大,一个墓碑店的工作人员就这么厉害,那…蒋爷不真的是活神仙了?

想到这里,我朝他点了点头,抛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意思是,那红纸撕了没?

他摇了摇头,语重深长地说:“以后遇到事情记得跟我说,你去了曲阳后,我们就会变成自己人。记住,你身边不单单只有八仙,还有这墓碑店,只希望你办好这场丧事。”

...

第三十七章 阳棺(为青胆加更)

我点了点头,对曲阳之行充满期待,很想早点见到蒋爷,在他身上学些东西,若有可能,甚至想拜他为师,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拜师的念头。【更多精彩请访问】

随后,我们几人扯了几句,阿大去置办娘家人要准备的东西,在请龙方面,我将高佬电话给他了,让他找高佬商量,毕竟,我先前让高佬留意请龙的事。

待阿大离开后,我跟结巴坐在尾座,余倩开车,胡琴坐在她旁边,一路上,我问结巴事情办的怎样,他说:“全部办妥了,刘婶等人,昨天已经回村。”

当我问他为什么去我家的时候,他说:“初一的时候,九哥给了我一个红包,就算给我妈拜年了,我听刘婶说,伯母腿脚有些不便利,就买了一些补骨的营养品,想去看看伯母,拜个年。”

听他这么一说,我没在说什么,结巴这人就是这样,只要他认为欠人的东西,就一定要还了才安心。

路上摇摇晃晃了一会儿,这期间,我问了余倩一些关于丧事的事,她告诉我,刘凯接手丧事后,带了六十几个人过来,将场面弄的很大,现在正在着手安排全镇挂白的事。

对于刘凯这番行为,余老板甚是满意,倘若不是余倩跟他打了招呼,恐怕此时余老板已经跟刘凯另外订合约了。可,即使余倩打了招呼,余老板依然将他从香港带来的风水师介绍给刘凯,据说是去八里铺挖墓穴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冷笑,看这样子,那余老板没有死心,还想借着这次丧事聚财,倘若真的是这样,我只好用别的方法去保证死者得到足够的尊重。

让我纳闷的是,他并没有告诉余倩,我推他进棺材这事。至于原因,我只想到一个非常勉强的理由,他想用这件事威胁我。

说句实在话,我想过让刘凯去办这场丧事算了,但是,一想到阿大、胡琴以及余倩在墓碑店哭泣,心里就坚定不能让死者成为后人聚财的工具,必须给死者该有的尊重。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事情,假如丧事过程中出问题该怎么应急,假如没出问题,死者被顺利抬上山又该怎么办?对于棺材底部那七张红纸,我没有多大把握不被人发现,至少阿大已经发现,我现在就怕余老板身边那个风水师有真本事,也会发现棺材底部那七张红纸。

一旦七张红纸的事,被人揭发出来是我干的,我在东兴镇就是名誉扫地。这也没办法,在我们这行,最忌讳在棺材上动手脚,试问一下,在棺材上动手脚的八仙,说敢请?

想到这里,我后背冒出一阵冷汗,有点后悔在棺材动手脚了,但是,想到郭胖子他们被刘凯揍成那样,那点后悔又没了。

随着车子颠簸的前行,不知不觉,车子开进我们村子,因为是过年,我们村子格外热闹,跟其它村子没啥差别,堂屋前几桌字牌,旁边很多妇女在围观,偶尔爆出几句粗口,“你咯甲蠢子,喊你莫打咯甲牌,你硬是要打咯甲牌,现在放炮了吧!你娘吗屙脓屙血把你咯甲蠢子屙出来了。”

在我们这边就是这样,四个人打牌,往往会有七八个人在旁边看,甚至更多,我记得念初中那会,那时刘寡妇老公还没死,她老公打了一晚上牌,第二天,刘寡妇到我们村子四处宣扬,就说她老公牌瘾太大,要离婚。

有好事者就问她,她怎么知道,她说站在窗户外面看了一晚上。然后,那人回了一句,大冬天,你趴在窗户都能看一晚上,有啥资格说你男人牌瘾大。

我正想着刘寡妇的乐事,没想到她就出现在我面前,她先在我们身上盯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胡琴身上,盯了好长一会儿时间,走到我身前,一把拍在我肩头,说:“九伢子,是不是发财了?把你妈打扮的这么好看,在哪间美容院出来的,下次婶子也去打扮一翻,迷倒村子那些色架子。”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胡琴抢在我前面说话了,她说:“这位姐姐,我真的像陈九的母亲?”

“哎呀勒!妹几,你莫吓我,你不就是九伢子他娘么,咋还跟我整普通话勒!”

说完这话,刘寡妇愣了一下,忽然,伸着手,颤抖的指着胡琴,说:“见鬼了,我刚才还见到九伢子他娘,咋一下子就变得这么漂亮了。”

说着,她死劲搓了搓脸,定晴看去,满脸不可思议,抓住我手臂,说:“九伢子,你昨天让我们回家,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她?”

我摇了摇头,让她赶紧回家喂猪去,待她走后,我朝胡琴问:“现在证明,我没骗你吧!”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没说话,转身走到车尾箱,提了两手满满的礼物,看那外包装都是香港货,结巴也在车尾箱提了三样礼品。

不过,相比胡琴手中提的东西,他显得有些寒酸,冲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意思是他东西比胡琴少了很多。

我走到他面前,拍了他肩膀一下,说:“有心了,你人来了,我父母就开心,哪里会在乎东西多少。”

他傻笑一声,紧了紧拳头,这在农村很常见的一幕,却在结巴心里埋下一颗种子,一颗对金钱欲望的种子,也正是这么一颗种子,让结巴在后面的抬棺中,比任何人都要拼命,这任何人中就包括我,在这方面,我真心很佩服结巴。

提好东西后,我们几人朝村内走去,我跟结巴走在最前面,胡琴母女俩忐忑地走在后面。

假如就是我跟结巴进村,那些打牌的村民或许只是打声招呼,说一句,‘九伢子回来了’,现在身后跟着胡琴母女俩,那些打牌的村民,放下手中的牌就围了过来,问:“九伢子,那后面是你家啥亲戚?咋从来没听你父亲说过?”

农村就是这样,只要谁家来了稍微牛逼的亲戚,全村人都会来问长问短,我没咋搭理他们,给他们一人派了一支烟,带着她们朝家中走去。

...

第三十八章 阳棺(38)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见到老王站在大门口抽烟,一见到我们几个人,他朝着我家喊了一句,“老陈,你家九伢子带人回来勒,赶紧出来放鞭炮喽!”

只是几秒钟,父亲拿着一封鞭炮走了出来,啥话也没说,点燃鞭炮,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后,我们几人走进房间,由于胡琴走在后面一直低着头,父亲并未看到她。

进入房间,母亲正在烧开水,郭胖子坐在左侧玩手机,那样子很是全神贯注,我们进来后,连头也没抬,一直在玩手机,我特么想抽他,这货十之**患了手机综合症。

我正在纳闷郭胖子的反应,就听到‘哐当’一声,扭头看去,母亲手中的暖壶掉在地面,一动不动地盯着胡琴,啥话也没说,就那么看着胡琴。

这下,父亲也发现母亲的反应,顺着母亲的眼神朝胡琴看了过去,只是几秒钟时间,父亲跟母亲一样,不可思议的看着胡琴。

整个场面大概静下来二十来秒钟,最先开口的是母亲,她激动的四肢发抖,走到我面前,颤音问,“九伢子,那人是谁啊?咋跟我年轻时有点像。”

“是啊,跟你母亲三十多岁的样子挺像的。”父亲在一旁又朝胡琴看了几眼,点头道。

我正准备开口介绍胡琴的身份,她一把推开我,疾步走到母亲面前,先是给了母亲一个拥抱,松开手臂,在母亲脸上盯了三十来秒钟。

紧接着,眼泪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抽泣的喊了一声,‘姐’,这声音虽然很低,但,我还是耳尖的听到了。

随着她这一声‘姐’落地,母亲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好似在问她为什么。

她很激动,好几次开口,都没发出声来,直到余倩在她后背拍了几下,她才发出声,声音很是苦涩,说:“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姐,你难道一点记忆也没有啊!小时候你还抱过我,你等等,我这有你小时候跟母亲的照片。”

说着,她掏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我探过头看了一眼,照片上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妇人,跟母亲有些像,她背后背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娃娃,分辨不出来性别。右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大概五六岁,胖乎乎的,让我吃惊的是,照片上的小女孩,眼角有颗黑痣,跟母亲眼角那颗黑痣,特别像。

到这刻,我心里已经百分百肯定,母亲就是胡琴失散多年的姐姐。只是,这场面咋像极了电视剧的狗血剧情,我一直以为失散多年的姐妹重聚,只会在电视剧中发生,没想到现在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我身边,而且那主角还是母亲。

母亲看完照片后,在胡琴身上盯了一会儿,一瘸一瘸地跑进卧房,拿出一面镜子,照着自己看了好长一会儿时间。

紧接着,我就看到母亲一把抱紧胡琴,喊了一声,“我终于见到娘家人了,终于见到了。”

说着,说着,豆大般的泪水夺眶而出,两人抱在一起,哇哇大哭起来,这一哭就是一个多小时,两人一直抱在一起,嘴里都在重复一句,“见到亲人了。”

我们在旁边看着这对姐妹抱在一起哭,心里别提多苦涩了,特别是父亲,我看到他转过身抹了一把眼泪,嘀咕道:“我堂客终于满足心愿了。”

父亲这话的意思,我明白的很,母亲从记事起就知道她不是外公外婆的亲生女儿,而外公外婆也一直没瞒着母亲的身世,相反还一直鼓励母亲去寻找她的亲生父母。

母亲年轻的时候,想过去寻找亲生父母,可,茫茫人海,到哪里去寻找亲生父母?后来,母亲遇到父亲,两人谈了好多年,再后来就有了我。

有了我以后,母亲寻找亲生父母的心思淡了下来,但是,每当想起自己的身世,还是会一个人躲在卧室落泪,我念初中那会,见过很多次,好几次问母亲为啥哭,她总是淡然一笑,说:“傻孩子,好好念书,等你将来有出息了,母亲再告诉你。”

我念初中时成绩会名列前茅,跟母亲这句话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我一直想靠念书出人头地,等有出息了就可以问母亲为什么哭了,没想到后来竟然走上抬棺匠这一行。

不过,现在想想,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这不,我也算完全母亲的心愿了。

待母亲跟胡琴停下哭泣后,我们家忙碌起来了,母亲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九伢子,快去镇上买菜,今天我要请村子所有人吃顿饭!”

我愣了愣,不可思议的看着母亲,支吾道:“村里…所有人?”

母亲很开心,难得跟我开起玩笑来,说:“难道还请全镇人?”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头,母亲这一辈子小气的很,平常别说请村里人吃饭,就是别人来我家借个锄头,她都要问的清清楚楚,例如,借锄头干吗?什么还回来,要是缺个角,你得赔把新锄头给我,我们村的人给母亲起了一个绰号,‘万年抠’

现在母亲竟然要请全村人吃饭,足见其内心的高兴劲,我也不好说什么,带着结巴、郭胖子就准备去镇上买菜。

这时,余倩走了过来,说:“我开车送你们去吧!”说着,她走在最前头。紧接着,父亲也找了一个借口,钻老王家看打牌去了,把空间留给母亲跟胡琴。

我们四个人走在路上,郭胖子永远改变不了的就是他那副色相,双眼一直盯着走在前头的余倩,说:“九哥,你这表姐可是个美女,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你懂吧!给我介绍一下呗,成功了,我请你坐上席。”

“我跟她不熟,有本事自己去泡!”我不耐烦的朝郭胖子说了一句。

“嘿嘿,那我去泡了!”郭胖子yn笑一声,脚下步伐快了几分,走到余倩身旁,说:“美女缺个拎包的不,念过两年高中那种。”

余倩只说了一个字,就是这么一个字,让郭胖子灰溜溜的回来了,她说:“滚!”

“九哥,你这表姐跟天哥的媳妇是一个级别啊!不对,比天哥媳妇还要泼辣!”郭胖子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跟我说。

郭胖子这么一说,我才想起陈天男好像不在我家,连忙问他,“天男呢?他媳妇又是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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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阳棺(39)

郭胖子好像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一掌拍在大腿上,哈哈大笑,给我讲叙了陈天男的事。();

初一那天,郭胖子正在睡觉,他家来了一个妹纸,据他说,那妹纸贼啦漂亮,就是身高有点过分,至少1米9以上,这妹纸不是别人,正是陈天男的媳妇,成欢。

这成欢进来后,跟郭胖子父母说明来意,拽着陈天男就是两个耳光抽了下去,嘴里碎碎念了好长一段话,将陈天男提了出去,临出门口的时候,陈天男哀嚎着,“胖子,让九哥来救我,我家在衡阳市解放路……”

说完,郭胖子意犹未尽,一只手搭在我肩膀,笑道:“九哥,你是没看到天哥的表情,比死了亲爹还难看,被他媳妇提在手里时,那个表情啊,真特么********,这辈子就没见过一个人的表情那么丰富,你知道,他们走后,我父母咋说的么?”

我摇了摇头,结巴将头凑了过来,就连走在前头的余倩,步伐也慢了下来,很明显,他俩对这事非常感兴趣。

郭胖子故作高深一会儿,缓缓开口,“我父母给我下了一个死命令,让我这辈子不准娶比我高的女生,说是怕被我被媳妇提走,太损男人尊严。”

他这话一出,我们三个人在他身上打量一眼,同时爆出一句话,“玛德,就你这体形,谁特么提的起来。”

我们几人闹了一会儿,我打算办完镇上的丧事,去衡阳一趟,看看陈天男跟他媳妇到底是咋回事。不过,想起陈天男那瘦的跟猴一样的身板,再想想成欢那一米九的身高,我脑补了一下那画面,别说陈天男,就是我,恐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媳妇。特么的,这样去逛个街,哪是情侣啊,明显是女人在溜猴。

随后,我们去镇子买了一些菜,值得一提的是,镇子上每家每户门头都挂了一块白布。还真别说,刘凯这办事能力真心没话说,至于用了什么手段,不用想也知道,无非是威胁一顿,再给点钱完事。

看到全镇挂白,我给郎高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通知镇民们在白布上贴上一小块红布,然后,便直接回村了。

回到村子,忙碌一番,请全村人请了一顿饭,这顿饭的主角是母亲跟胡琴,席间,母亲笑的特别烂灿,将胡琴送来的礼品坼散一部分,给村民们每人派了一些,说是让村民们尝尝香港货,正是母亲的这番行为,她的绰号‘万年抠’总算成功的摘除。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酒足饭饱后,胡琴提出要回镇子,毕竟她现在有孝在身,需要去灵堂招呼一些事情,特别是余倩,作为孝子孝孙,忙碌的事情很多。

面对短暂的相聚又要离别,母亲脸上挂着泪珠,就让胡琴办完丧事,一定要来家里长玩一段时间再回香港,她答应下来。

本来这一切进行的很好,我们将胡琴母女俩送上车,眼瞧车子就要启动了,余倩探出头来,朝我说了一句,“表弟,开路那天记得来镇子继续办丧事。”

玛德,她这话一出口,母亲眼睛一直盯着胡琴好似没听到,但是,父亲却听的很清楚,脸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也没说话。

看着父亲那副脸色,我特么就知道这关难过了,强颜欢笑冲他笑了笑。待车子走远后,母亲站在那一直挥手,嘴里说:“妹子,丧事后记得来我这长玩。”

随后,我们几人回了家,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就连郭胖子也难得安静下来。

回到家,我忐忑的坐在桌子旁,郭胖子跟结巴看这气氛不对,找了一个借口,去了隔壁老王家。

待他们离开后,父亲沉着脸将房门、窗户也关上,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很黑暗,看到这情况,母亲总算发现有些不对,就问父亲,“老陈,你发啥神经了,大白天把门窗关起来干吗?”

父亲没有搭理母亲,走到我面前,也没说话,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痛,怒道:“九伢子,你还是我儿子吗?还是那个听话的九伢子吗?”

说着,又在我另外一边脸抽了一个耳光,力度比先前那个耳光还要重,我一直沉默着,也不说话。

“老陈,你是不是耍酒疯了,平白无故打九伢子做么子,他都十九岁了,你这样打他,想过他的感受么?”母亲一把扯开父亲。

哪里晓得父亲连身子动都没动一下,就说:“你问问他在镇子上做了么子事。”

母亲一愣,在我脸上揉了几下,又吹了几口气,说:“九伢子,你做啥事了?把你父亲气成这样?”

我沉默着,不敢说话,我怕一开口又得罪父亲,毕竟他们也是为我好。

“哑巴了?跟你母亲说啊!”父亲在一旁吼了一嗓子。

我还是沉默着,不敢说话。

“你不敢说是吧!我来帮你说,这死伢子,大正月跑镇子去办丧事。”说着,父亲伸出食指在我头上敲了几下,不争气地说:“咱家隔壁老王的眼睛咋瞎的,就是正月替人抬棺材,你倒好,直接去办丧事了,要是你出个好歹,我跟你母亲咋办啊?”

说完,父亲气的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又想打我耳光,愣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果盘,一把砸在地面,吼了一声,“你说,这死伢子该不该打,现在不打,早晚得出事。”

“九伢子,我以为你贪玩,去镇子耍几天,你怎么跑去接丧事了,你是不是要像老王一样变成独眼龙啊!”母亲脾气没有父亲脾气那么燥,但,还是在我身上捶了几下。

“我…我…”我想开口解释一番,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

“啥话也不说了,堂客,你去找把锁来,把他锁在家里,我明天、不,我等会就去镇上买去广州的火车票,明天把他送广州去,反正秋伢子明天也去广州,就让九伢子跟秋伢子去进厂,这样,我至少知道我儿子活的好,不会让人说三道四,也不用担心他哪天得罪死者,身子出现啥问题。”父亲气愤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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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阳棺(40)

父亲说完这话,一直站在一旁看着我,没过多久,母亲找来一把锁,父亲拉着我就往房里拖,嘴里愤怒地说:“只有将你锁起来,我才放心。;”

我百般不愿意,一边朝房间相反的方向用力,一边说,“母亲,我是替小姨家办丧事,把我锁起来,那丧事就没人办了。”

母亲愣了一下,大概想了十七八秒钟的样子,沉声说:“那也不行,哪怕替县领导家办丧事也不行,我只要我儿子平平安安。”

说着,母亲帮着父亲将我拖到房间内,啥话也没说,从我身上搜走手机,当着我面把手机关机,将门一关,紧接着,我就听到门被锁上了。

“父亲、你听我解释啊,这场丧事很重要,搞不好会闹人命的啊,快放我出去,我答应你,做完这场丧事,以后绝对不碰丧事。”我为了能出去,尽量朝父亲说好话。

“不行!”父亲沉声道,然后就传来父亲离开的脚步声。

母亲在房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叹出一口气,说:“九伢子,莫怪我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我们怕你变得跟老王一样,咱家虽然穷了点,但是,身体健康比钱更重要,你乖乖地在里面待着!明天一大清早让你父亲送你去火车站,以后在工厂好好上班。”

说完这话,母亲离开的脚步声传来。

我锁在房间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事情来的太突然了,本以为跟父亲好好说一番,就能将这事接过去,哪里晓得父母反应这么强烈,看这情况,他们是铁了心要将我送广州去进厂。()

怎么办,怎么办,今天已经是丧事的第三天了,明天就要开路,后天就要抬棺材上山,时间急得很,我必须逃出去,不然,那场丧事真的可能会出事,更何况,高佬的仇还没报。

想到这里,我在房间内打量了一眼,房间单调的很,一张**、一张衣柜、几条凳子,出口只有一个,就是门,奈何被父母上了锁,想要出去,完全是不可能。

打量一会儿后,我眼神停在房间后面的窗户上,这窗户是老式的木窗,中间横了七八条木条,由于年底久远,窗户有些泛黑,我伸手掰了掰那木条,牢固的很,想掰断是完全不可能。

我在房间内想翻出一些利器,砍断木窗逃出去,这也没办法,这场丧事于我的意义太重了,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哪怕事后被父亲吊在房梁打,我也愿意。因为我要对死者负责,要为高佬报仇。

想象总是美好的,将房间翻了一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一把利器,只找到一把十字起子,专门拧螺丝的,想要用它搞开木窗,显然是不可能,要知道老式的木窗,都是砌在土砖里。

我无力的坐在**头,脑中一直在想,怎样逃出去,最后实在没办法,我朝着门外死劲喊郭胖子跟结巴,哪里晓得,外面传来母亲的声音,她说:“别喊了,他俩已经让我打发回去了,你老老实实在房间待着吧!”

这最后一丝希望被母亲掐断,我愣了好长一段时间,脑子想起未来的路,难道我真的要离开那群八仙,去鞋厂上班吗?我不要,我不要离开那群八仙,我是他们的头子,我要对他们的将来负责,我要将来的某一天,八仙们说起自己是抬棺匠时,不是招来别人的讥笑,而是羡慕、敬重。我要用行动和事实告诉那些外行人,我们抬棺匠不低贱、不比任何人低一等,我更要让外行人真心实意的对我们八仙说一句,抬棺匠了不起。

现在回想起来,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冥冥之中注定,阴差阳错之下,被父母锁在房间,却让我明白我将来的路在哪,需要做什么,甚至可以说,父母将我锁在房间,是我人生的一次转折点。

以前的我只知道抬棺材,多赚钱,经过这次后,我不再是这样想,而是在想身为抬棺匠,我能为这个行业做点什么,要怎样去改变外行人对我们抬棺匠的看法。

人生往往就是如此,不经历一些事情、不遇到挫折,永远不会明白一些道理。对我来说,人生就是在不断地经历,不断遇到挫折,不断地成长,再在成长过程不断吸取教训,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哪怕,外行人认为我做的是一份低贱的工作,未来的人生没有前途。

可,我始终相信一句话,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只要我踏踏实实地做着这份工作,对死者负责,对行业尊重,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我会让父母觉得,当初让我走进抬棺匠是多么英明的决定,而不是怕别人说三道四,怕我断胳膊少腿,将我所在房间内。

念头至此,我深呼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拿着十字起子在木窗上戳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一口气戳了一百来下,手上起了好几个水泡,值得欣慰的是,木窗的一角被我戳开了,虽然只有大拇指大,但,还是证明我这个方法有效。

经过一下午的努力,木窗戳了拳头大的洞,按这速度,明天一大清早想要逃出去显然不可能,但,我依旧没有放弃。这期间,母亲怕我逃出去,一直守在房间外面,时不时问我几句话。

临近晚上的时候,父亲回来了,从门缝里递了一张火车票进来,上面写着,衡阳到广州,中午10点37分的车票,日期是明天。

父亲隔着门,淡淡地说:“九伢子,别怪为父,好好收拾一番,睡一觉,明天我送你去广州,我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只希望你这辈子平平安安的娶妻生子。”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心里明白的很,父母是为我好。但,他们不明白我的坚持,八零后本来就是顶着叛逆出生,在这方面,我跟所有的八零后一样,也有着自己的小叛逆。

父亲见我没有说话,深深地叹出一口气,紧接着,救响起打火机的声音,父亲在抽闷烟。

晚上八点多钟,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我连忙找一块黑布挡住窗户,假装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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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阳棺(41)

门开了,母亲端着一碗饭走了进来,见我正在收拾东西,她面带微笑的走到我面前,说:“九伢子,你去吃饭,我替你收拾,到了广州后,在鞋厂好好工作,想家了,就往村里打电话。【首发】”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捣鼓一下午肚子有些饿,吃了一些饭菜,坐在床头发愣。

母亲收拾好东西,象征性的抱了我一下,说:“早点休息,明天是第一次出远门,在外面脾气不要太冲,遇事多忍让,平平安安就好。”

我‘嗯’了一声,随后,母亲又说了一大堆关心话,给我塞了三百块钱,说是让我在火车上买东西吃,我身上正巧没啥钱,便收了这三百块钱,大概晚上10点的时候,母亲湿着眼走了出去。

待母亲走后,父亲又将房门锁了起来,对于这事,母亲持有不同的意见,说是第一次远门锁在在房间不吉利,父亲怒道:“要是不锁门,明天早上你儿子就不见了。”

两人争吵一会儿,最后,母亲妥协了,坐在门外发呆,夜晚太静,我也不敢戳木窗,怕响声惊到母亲。

一直到深夜2点的样子,我听到母亲的脚步声,想必是去睡觉了,我又开始戳木窗,大概戳了四十来分钟,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倾耳听去,好像是脚步声,我心头一愣,难道被父母发现了,到后窗来检查了?借着房内传出的微弱光线,定晴朝声源处看去,就见到一个人影,从轮廓上来看,有点像老王。

但是,我不敢肯定是他,只好找一块黑布将木窗遮了起来,躲在木窗的一旁,听外面的动静。

等了三四分钟,木窗外传来一道声音,“九伢子,你睡了没?我给你拿锯子来喽。”是老王的声音。

我一把掀开黑布,果真是老王,他手里提着一把锯子,说:“九伢子,被你害死了,大半夜跑你家后窗来,若是让外人看到,还以为我来做贼。”

“别说那么多话,赶紧锯了木窗,我必须早天亮之前赶到镇子,不然恐怕会出大事。”我也顾不上问他为什么会来,只想早点出去。

他点了点头,举起锯子在木窗拉了起来,怕闹出的动静太大,拉的很轻。好在我先前用起子已经戳出很大一个洞,有了这锯子,只花了四十来分钟,木窗就被锯了一大半,刚好够我的体形钻出去。

一见这情况,我心头一喜,回到床头拿上几件衣服,就准备从木窗跳出去,忽然看到床头的凳子上放着一部手机。不是被父亲拿走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没想那么多,拿起手机从木窗钻了出去,跟老王道了一声谢,老王犹豫一会儿也想去镇子看看,我瞥了他那只独眼,就让他别凑这个热闹了。

随后,我头也没回,朝镇子跑去。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次揣着三百块钱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五年。

当我五年后回到家,才知道那晚钻出去没多久,母亲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我身影被夜色渐渐淹没,那手机也是母亲瞒着父亲放在床头,就这事,父母那五年时间一直是争吵不断。

我问母亲为什么要放我离开,她的回答让我哭了好久,她叹了一口气,说:“我能看出来你很喜欢抬棺匠这个行业,就如你父亲当初喜欢木匠那个行业一样,你们父子身上有着一股异于常人的执念,我也能看出来你父亲离开木匠那行后,过的并不是很开心,整天唉声叹气。我不想看到我儿子不开心,更加不想看到我儿子步我男人的后尘,只要我儿子过的开心就好,是死是活那都是命,我相信我儿子不是那短命之人,都说儿大不由娘,我也是信了这句话,才放你离开。”

很是朴素平凡的一段话,没有华丽的措辞,也没有优美的用词,却饱含了一位母亲对儿子的支持,宁可苦着守着五年思念,也不愿看到儿子不快乐,这就是母亲,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逃出村子后,我沿着大马路朝东兴镇奔去,大概走了不到三百米的距离,看到前头有两个人,打着手电筒,蹲在马路边抽烟。

我抬步走了过去,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郭胖子跟结巴,他们一见我,紧绷的表情松弛下来,郭胖子站起身,冲我说:“九哥,你可算出来,这老王办事能力太差了,都四点多了,才将你弄出来。”

“咋回事?”我疑惑的问。

“还能咋回事,结巴说你瞒着你父亲在镇子办丧事,我们在老王家等了一下午你也没出来,后来你母亲让我们俩先回家,结巴就说,你肯定被限制自由了,我们就委托老王将你弄出来,哪里晓得他半夜四点才将你弄出来,我们在这等的都急死了。”郭胖子解释一句。

一听这话,我愣了一下,我并未告诉结巴关于父亲的事,他是咋知道的?

结巴傻笑一声,摸了摸后脑勺,说:“我看余小姐说办丧事后,你父亲脸色就变了,我就猜你父亲肯定不准你办丧事。”

我诧异的看了一眼结巴,好强的观察力,要是这次没带他来坳子村,以郭胖子那不及格的智商,肯定看不出来,指不定我现在还被锁在家里。

我们三人聊了几句,打着手电筒朝东兴镇走去。好在我们三人都是吃死人饭,对于夜路也没啥可怕,在速度上比正常人要快了不少,赶到镇子的时候,大概是六点的样子。

正月的六点,天空一直处于黑暗中,一丝亮光都没有,整座镇子好像是死镇,唯有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哭丧声,若是没有猜错,那哭丧声应该乐队的工作人员。

按照乐队程序来说,开路的前一晚,乐队需要派三个人,跪在灵堂前哭丧,乐队的哭丧有两个意思是在里面,一是怕劲歌热舞得罪死者,便用这哭声去赎罪,二是哭红包,有句话说的好,只要把主家哭高兴了,红包自然少不了。

...(江苏文学网)

第四十二章 阳棺(42)

在我看来,哭红包才是乐队真正目的,毕竟哭那么一段时间,就能换回不菲的红包。(m舞若小說網首发)所以,乐队在哭丧的时候,特别卖力,比死了亲爹还要卖力,倘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那一幕,绝对会误以为哭丧那人亲爹死了。

当然,也不是乐队所有人都是这样,也有一部分是出于职业道德,哭的很是伤心,表情不自然,有些做作,具体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许只有哭丧那人自己心中清楚。

听到这哭声,郭胖子憋了憋嘴,说:“九哥,还好我是跟你抬棺材,若是不小心进入乐队,我父母绝对会掐死我,玛德,哭的真伤心,也不怕把他亲爹真哭没了。”

“行啦,就你话多,职业不同,莫说别人坏话。”我瞪了他一眼。

“九哥,现在我们去哪?直接去灵堂还是怎样?”结巴在一旁问道。

我正准备说话,郭胖子抢先说,“去医院,听说高佬在住院,我们来到镇子,肯定要先去看看他。”

“你是想看张媛媛吧?”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嘿嘿,我有段时间没看到小护士了,怪想她,去看高佬之余,顺便看看她嘛!”说这话时,郭胖子居然脸红了,看的我一愣一愣。

“行,今天就满足你这个心愿,咱们先去医院,等天亮以后,咱们以观众的身份去看开路。”我说了一声,领着他俩去医院,我想过去墓碑店,问问阿大请龙的事,但是,想起我现在只是一个旁观者,便放弃那个念头了。

不一会儿工夫,我们几个人来到医院,医院很是冷清,只有一个值班护士在前台。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那值班护士正好是张媛媛,我开始怀疑郭胖子是不是事先知道张媛媛今晚值班。

刚进医院,郭胖子双眼盯着值班台,冲我说:“九哥,你替我向高佬拜个年,我找小护士有点事去了。”

“就知道你色胖子,没那么好心来看高佬。”我笑骂一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注意点分寸,等会还有正事。”

“好叻!”郭胖子吆喝一声,直奔值班台。

我苦笑一声,假如郭胖子真能跟张媛媛在一起,也算是一桩好事,那小护士除了那啥一点,其它方面倒也不错。

随后,我带着结巴来到高佬病房,也不晓得怎么回事,高佬并没有睡觉,依靠在床头抽闷烟,见我们进来后,他微微一愣,问:“天还没亮,你咋跑过来了?”

“出了点事,现在没地方去,暂时到医院来看看你。”我说了一句大实话,来到镇子,我还真没地方去。

“出什么事了?”他给我递了一根烟,又给结巴递了一根烟。

“被父母锁了起来,不让大正月办丧事,偷跑出来了。”我接过烟,点燃,深吸一口。

“这也怪不得你父母,哪个父母希望自己子女赚死人钱?你也别怪你父母了。”高佬坐起身。

“不提这事了,这几天镇子有没有丧事消息?”我问。

“大事倒没有,就是这场丧事太能闹腾了,大半夜一直都是歌声不断,今天稍微好了一些,昨天晚上那才叫一个热闹啊,不知镇上多少男人没睡觉,全跑灵堂看yan舞去了。”高佬苦笑一声,解释道。

我对这事没啥兴趣,就问他,“刘凯那伙八仙,有没有闹啥事?”

高佬吸了一口烟,沉声道:“也没闹啥事,就是在镇政府挂白的时候,出了一些意外,也不晓得他用了么子手段,镇政府都挂上白麻了,看来,我们一直小看他了,连镇政府都能挂白。就这事,丧事主家相当满意,听说给了刘凯五万块钱奖励,那刘凯现在全心全意扑在这场丧事上,生怕出现一点意外,昨天夜里跑到医院,让我给你带句话,假如你敢出现在丧事上,他要打断你四肢,让你这辈子无法行走。”

“谁敢动九哥,我不放过他!”结巴在一旁说。

高佬瞥了一眼结巴,说:“细伢子,你们太嫩了,这里面的水深得很,并不是你们这些细伢子能明白,劝你们一句话,不要跟刘凯过不去,咱们在这镇子混口饭吃就够了,真要闹开了,咱们这辈子走路都要靠拐杖帮忙了。”

结巴没有说话,往我身边靠了过来,好似在用行动告诉高佬,‘我不怕!’

对于高佬这番说教,我也没放在心上,又问了他一些丧事的消息,他说,“这几天我一直在医院,没听到啥消息,对了,那天有个人找我,说是你朋友,问我请龙的事,我替他请了60来个人,也不晓得他请齐118个人没?”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那人应该是阿大,以他的本事,118个人应该请到,也没细问下去。

随后,我们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哭丧声也停了下来,看这趋向,应该快开路了。

按照老祖宗传来的规矩,丧事开路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11点半,有些道士怕辛苦,把开路时间缩短了很多,变成早上10点,到晚上8点。

这时间看上去挺多的,十个小时,实则算起来少的可怜,中饭跟晚饭需要四个小时,讨红包那环节需要两小时,一来二去的,真正替死者开路的时间也就是四个小时,由于时间关系,很多仪式跟环节,压根就没做。

以前的开路,是整场丧事的重中之重,演变到现在,开路成了走马观花,重头戏放在讨红包上,有些无良道士,光讨红包这个环节就特么搞四五个小时,美名曰千手钱能替死者赎罪。(千手钱:看上去很陈旧的人民币)

说白了,丧事已经不再像丧事,更像道士、八仙敛财的‘娱乐场地’。

不过,以余老板的财力,开路的时间,那些道士应该不敢延迟,就算拼了命,也会让主家高兴,这样红包才能多起来。毕竟,像余老板这样的有钱人,一辈子难得遇到一两个。

我掏出手机开了开时间,7点20,离开路还有40分钟,跟高佬打了一声招呼,带着结巴就准备去灵堂,经过医院前台时,看到郭胖子跪在地面,旁边不少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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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阳棺(43)

我面露疑惑的走了过去,郭胖子不会是在求婚吧?

刚走近前台,就听到郭胖子一脸的贱笑,说:“媛媛,可以了吧?只要你肯当我女朋友,别说跪一个小时,就算是一辈子我也愿意。【更多精彩请访问】”

“不行,还差20分钟,跪满一小时,我就给你一个追求的机会。”那张媛媛瞥了一眼跪在地面的郭胖子。

“媛媛,现在医院人多了,等半夜我再过来继续跪行不行?”郭胖子一脸谄媚地说。

一听这话,我大致清楚咋回事了,二话没说,疾步走到郭胖子面前,一把拉起他,怒道:“你特么有病是吧?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哪有这样随便下跪的,你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说完,我狠狠地瞪了郭胖子一眼,让结巴拉住他,走到张媛媛面前,怒视她,冷声道:“小姑娘,你对我兄弟没兴趣,可以直说,没必要这样整他。”

说句实在话,没发生这一幕之前,我对郭胖子跟张媛媛在一起很是赞成。现在这事一出,我对眼前这小护士一点好感也没了。玛德,这摆明就是耍郭胖子,哪有让一个男人在医院下跪的道理,这特么就是踩着郭胖子的尊严。

“我…我…我跟他开玩笑的,哪里晓得他会真的跪下去。”她咬了咬下嘴唇,解释道。

“就算开玩笑也不成,我兄弟单纯的很,你若对他有一丝好感,直白点说。若是没有好感,我让他以后不来骚扰你,倘若他敢不听,我打断他一双腿。”我有些火了。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看她这态度,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怒火越烧越盛,伸手指着郭胖子,怒道:“他是一个男人,有自己的尊严,不要因为他喜欢你,就可以肆意践踏他的尊严,就算他愿意被你践踏,我也不允许他用下跪换来一个女朋友。”

“你…你…你,不理你们了。”她跺了跺脚,声音有些苦涩,扭头朝医院里面走去。

待她离开后,我一把拽着郭胖子衣领,大骂道:“你是我兄弟,我可以容忍你色、下流、哪怕是下贱也能容忍,唯独这尊严,你得给我留着,你要是像个男人一样活着,让别人尊敬你,懂吗?”

最后一句‘懂吗’,我是吼出来的。

“九哥…九哥,我就是跟她闹着玩,没有…没有闹到损尊严的地步吧?”郭胖子缩了缩脖子,低声说。

“呵呵!”我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围观的那些人,说:“你看看那些人的眼光,还能说出来这话吗?”

他顺着我手指的地方瞥了一眼,面色沉了下来,轻声说了一句,我以后不会了。

这时,结巴走了过来,一手搭在郭胖子肩膀,说:“九哥说的对,咱们男人要有尊严的活着,下次别再乱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爱情这东西,早晚会有,不是你下跪了,就能求来爱情,顺其自然吧!”

“我…我…我没想到下跪会这么严重。”郭胖子弱弱的说了一句。

我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郭胖子就是这样,没半点心机,做事全凭一时兴起,在他心中或许觉得下跪没啥大事,于我来说,我绝不允许我兄弟轻易下跪。

有些事情回忆起来,我觉得就是讽刺,我这边刚教训郭胖子,没想到,一个小时后,我被人逼的不得不下跪,人生就是这样,充满讽刺。

教训完郭胖子,我们三个人兴致不是很高,找了一间早餐店,吃了一顿早饭,这期间郭胖子一直没有说话。

吃完早餐后,我们直接去了灵堂,来到灵堂一看,那场面差点吓到我,第一感觉是黑压压一片,全是人,我们镇子的人,起码来了三分之二。第二感觉是场地大,至于大的什么程度,我这样形容吧!

灵堂前原先是一条马路,现在那马路两头被堵的死死的,摆了七张八仙桌在那,两旁的树木被砍伐个精光,弄出来一块约摸两百来个方的空地。

就这开路的场地,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也从未见过敢封路办丧事的,要知道我们镇子处在衡南县正中心,好多镇子的车要从我们镇子经过,现在又是正月,这路一旦封上,隔壁那些镇子的车,就连走弯路回家的可能性都没有,因为这条马路是唯一一条可以通向隔壁镇子的路。

更加让我惊讶的是,马路两头竖了两块牌子,旁边站着七八名黑衣大汉,牌子上面写着一句话,乱摁喇叭者,打死不管埋。

这刘凯真tm牛气,就这场面也敢弄出来,要是搁在我身上,打死也不敢这么做,一则没他那份霸气,二则没他那势力,我顶多是占一半的马路,用东西隔开,留一半马路让车子经过,牌子上会写,丧事,尽请谅解。

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别,虽说这样尽显霸气与不凡,不过,无论我势力如何,也做不出来这事,开路本来就是替死者赎罪,何必弄得这么怨声载道,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经过短暂的惊讶,我回过神,带着郭胖子跟结巴朝灵堂那个方向挤去,一边挤着,一边喊,我是死者的亲戚,让我进去参加丧事。

还真别说,这法子挺有效,我带着他们俩很轻易的挤到第四排,我不敢再往前挤,主要是怕被刘凯发现,搞不好就要被他揍一顿,我对这刘凯有些害怕。这也没办法,谁叫人家势力大,我就一小小的抬棺匠。

不过,想到棺材底下的七张红纸,我又稍微安心一些,刘凯一旦出事,他身边那些八仙就是一盘散沙,倒也没啥好怕的。

想到这里,我朝灵堂望去,想寻找刘凯的身影,就见到灵堂门口跪了四个人全身披麻戴孝,虽说只有四个,但,还是分成两排,第一排是余老板跟余建豪,第二排是胡琴跟余倩,这是开路前的跪丧,需要跪一个小时,从七点跪到八点整。

我心头一愣,余老板怎么会出现在丧事上?我不是告诫他不要出现在丧事上,怎么还是来了?

压下心头的疑惑,再朝灵堂看去,灵堂两旁站着死者一众干儿干女,他们身上也是披麻戴孝,不过,就身上披的白麻来说,要比余老板那四人短一些。

这披麻戴孝,讲究颇多,很多人容易走进一个误区,一眼望去,全是披麻戴孝,就认为后人身上披的白麻一样,这是错误的,后人身上披的白麻,也需要按照规矩来。

具体是什么规矩,请看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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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阳棺(44)

这披麻戴孝,讲究颇多,很多人容易走进一个误区,一眼望去,全是披麻戴孝,就认为后人身上披的白麻一样,这是错误的,后人身上披的白麻,也需要按照规矩来。【更多精彩请访问】

在三国时期确立了一种叫五服的制度,根据血缘亲疏远近不同,规定了五种不同的丧服,分别是,斩衰、齐衰、大功、小功跟缌麻、服装的粗细以及制作略有些不同。

按照初定的规矩来说,后人跟死者关系越亲,丧服越重,血缘关系越疏远,丧服越轻。

因为制作五服过于繁琐,有些死者死的较急促,一时间之间,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准备五服,五服便渐渐被白布取代。

发展至今日,披麻戴孝已经算不上真正披麻戴孝,而是用一块白布裹在头上,再在后面留很长一段白布,有点像披风,而麻也不再是披在身上,而是用一根细小的麻绑在腰间。(白布:很多店家说自己的白布是白麻,其实是白纱。)

当然,这也不是说忘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用白布代替五服依旧分亲疏,而分辨亲疏的方法就是垂在背后的白布,这白布长度分为五种,死者长子的白布是七尺,次子跟长孙的白布为六尺三,女儿跟儿媳是五尺七,外甥、侄子之类的亲戚,又分死者是男性还是女性,尺度有些不同。

我们这边死者为女性,外甥是六尺二,侄子五尺四。为男性,侄子六尺二,外甥五尺四,剩下那些旁亲是四尺八。

这里面规矩多的要命,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大致分为,七尺、六尺三、五尺七、五尺四、四尺八这五种。

而我们八仙的白布是两尺,同村吃酒席的人白布是三尺,这两种不在那五种范围内。

有人肯定要问,为什么八仙的白布那么短,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是老祖宗一直传来的规矩,无论是三国时期还是现在,八仙的白布一直是两尺,用来绑在手臂上,表示对尊重死者。

言归正传,我大致上看了一下那些人的丧服,刘凯把死者那些干儿干女划分在女儿在那一类亲戚,白布的长短刚好适中。

正准备收回目光,一道人影出现在我视线内,只见那人一身金丝银线的道袍,头上带着一个黑色金边的八卦帽、脚下一双青色金边的八卦鞋,左肩横跨着一个八卦袋,三十四五岁的年龄,正朝余老板走去。

一看这行头,我心头一紧,这人应该有本事,不然,也不敢穿成这样,要知道道士对服装极为讲究,像这种道袍,没本事的人,没几个人敢穿,除非那人不想活了。

也不晓得咋回事,那人好像发现我在盯着他,停下脚本,回过头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眉头皱了一下,也没说什么,抬步走向跪在地面的余老板,附耳说了几句话。

由于距离有些远,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就见到余老板猛地站起身,面色沉色地看了那人一眼,张了张嘴,从口型来看,应该是,“你说的真的?”

那人点了点头,伸手朝棺材指了指,然后又朝刘凯指了指。

看到这里,我就感觉背后冷汗冒了出来,那人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余老板,棺材底下有东西,有人想害刘凯。

旁边的郭胖子好似发现我有些不对劲,用手捅了捅我,问:“九哥,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

“真没事?”他疑惑的问了一句,眼神有些不相信我。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你捏着我手干吗?”他猛地把手抬起来,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捏着郭胖子的手。

我冲他尴尬的笑了笑,说:“不说这个,咱们先走吧!”

“为什么?”结巴在一旁出声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只好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准备离开这里。

然而,命运好似跟我开了一个玩笑,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刘凯出现了,他拿着麦克风跳上灵堂旁边的舞台,沉着脸,朝台下罢了罢手。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原本热闹非凡的场面,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他朝台下打量一眼,说:“现在是7点45分,还有15分钟时间就要开路了,在这之前,我耽搁主家一点时间,跟大家说一件私事。就在刚才,余老板身边的风水师告诉我,有人在死者的棺材底部贴了七张红纸,上面写着我名字,大家可能不知道在棺材底部贴红纸是啥意思,那我告诉大家,只要这开路的铜锣一响,我刘凯立马就会毙命。”

说到这里,他拿出一张红纸晃了晃,面露狰狞,吼了起来,“我最近只得罪过坳子村的陈九,这贴红纸的人,绝对就是陈九那个杂碎,没想到这杂碎竟然不顾八仙道义,在棺材上动手脚,想害我性命。谁家请过陈九办丧事,回家之后最好烧点黄纸向先人道个歉,万一被陈九在棺材上动了手脚,影响到后人的运势,搞不好会死人,我刘凯虽然收费贵,但是,绝对不会在棺材上动手脚,做那了断子绝孙的事,以后请谁办丧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刘凯朝台下盯了一会儿,好似在寻找我身影,怒道:“陈九,老子知道你在这里,是个男人就滚出来,敢作敢当,别TM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龟缩在人群中,假如今天你不出来给老子一个交代,待这场丧事后,就不要怪老子去坳子村找你父母麻烦。”

刘凯话音刚落,我整个人都懵了,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先想害刘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被刘凯把我推到悬崖边,这件事情一旦没处理好,不单我这辈子要背上骂名,就连父母也会受到牵连。

在贴红纸的时候,我脑中只想着害刘凯,没想过会造成什么后果,现在想来当初还是年轻气盛,做事完全没考虑后果。

“九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在棺材上动手脚啊!”郭胖子伸手捅了捅我,一脸紧张地问。

“没什么!”我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说完,就准备朝舞台那个方向走去。

“九哥,你一旦承认下来,以后的东兴镇没有你立足之地,让我去吧!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我有贴红纸的机会,也不会引起刘凯的怀疑。”结巴一把拉住我,淡淡地说。

...

第四十五章 阳棺(45)

“不行,男人就应该敢作敢当,我既然做下这事,就应该承担这事带来的后果。(шщш.舞若小說網首发)”我直接拒绝结巴的提议。

“九哥,结巴跟你相识时间不长,让他顶替有些说不过去,还是让我去吧!”郭胖子拽住我另一只手。

我一把甩开他们的手,吼了起来,“你们给我在这好好呆着,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俩拽住我手臂,死活不松手,我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来刘凯的目光,他站在舞台上,狰狞的吼着:“陈九,你个杂碎,总算出现了,那贴红纸的人是不是你?”

我脑子乱得很,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贴红纸的就是我,你想怎样!”

这话一出,我周围那些人好似见鬼一般,立马朝后退了好几步,一米多距离,愣是没有一个陌生人,唯独郭胖子跟结巴拽着我手臂。

紧接着,周围那些人,对我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大致都是一些诋毁的话。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陈八仙竟然会干这事。”

“是啊,去年我家一个亲戚死了,还是请他去办丧事,当时他丧事办得好,我以为他人品肯定没问题,没想到…哎!”

“我看未必,陈八仙跟刘凯的斗争,不是一天两天了,指不定这是一场阴谋!”

“阴谋个P,你没听到陈八仙亲口承认了么?以后谁还敢请他办丧事啊!”

刘凯满意的听着周围那些人的议论声,大概等了一两分钟的时间,他朝左边几个人挥了挥手,说:“南瓜、冬瓜,你俩给我把这杂碎带回桂子村,等办完这场丧事,老子再慢慢跟他算账。”

这时,郎高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站到我前面,伸手指着舞台上的刘凯,说:“光天化日之下,谁敢乱抓人,我郎高第一个不放过他。”

“呵呵!”刘凯冷笑一声,说:“郎所长,你搞清楚事情真相再站出来,我知道你跟陈九关系不错,但,陈九这是谋杀,一旦包庇他,你头上那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是吗?请问他用什么谋杀你?别说你手上那些红纸,法院不信你这套迷信,以我之见,今天是余老板母亲的丧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陈九给你道个歉,这件事就此揭过,也不耽误开路的时间。”

说着,郎高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已经7点53,再闹下去,恐怕余老板也不会开心。”

“他要谋害的人是我,你说的当然轻松。”刘凯冷笑一声,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跟郎高撕破脸皮,说:“你最好站在一旁看着,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惹火了我,让你滚出东兴镇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要你有这本事,我郎高就接下来了。”郎高无所谓的罢了罢手。

“呵呵,咱俩走着瞧!”刘凯愣了一会儿,好似想起什么,朝我勾了勾手,说:“陈九,是个男人就立马到舞台上来,当然,你可以选择躲在郎高身后,我只好去坳子村找你父母聊聊天。”

“玛德,刘凯,祸不及家人,你TM还有没有道义!”郎高扭过身瞥了我一眼,也不知道他脑子在什么,转身,一脸坚毅地朝刘凯说:“你敢动他父母,我就敢拿枪毙了你。”

听着他的话,我愣了一下,我跟他的关系只能算是泛泛之交,算不上有多深,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时候站出来帮我,而且还是冒着丢官帽的危险。

他还想说什么,我伸手将他拉到后面,跟他道了一声谢,就说,我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说完,抬步朝舞台走去,每走一步,我的心在滴血,特别是周围那些充满厌恶的眼神,就像尖锐的匕首一般,一刀一刀地捅在我心脏,让我痛的无法呼吸。

来到舞台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四肢有些发软,浑身冷汗直冒。

那刘凯见我上了舞台,二话没说,一脚踹在我肚子上,不是特别痛,应该是他腿上被我用匕首刺过的原因,使不上全力。

即便这样,我依旧朝后退了几步,身型还没站稳,他第二脚又踹了过来,还是同一个位置。

我捂着肚子蹲了下去,眼神正好落在胡琴身上,就见到她准备上台制止刘凯,被余老板拉着。

再朝郭胖子他们看去,郭胖子面露狰狞的要冲到舞台上来,被结巴跟郎高死死地拽着,结巴沉声说:“胖子,你想想九哥的父母,如果你去闹,九哥的父母怎么办?”

我正准备开口说话,刘凯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一把拽住我头发往地面撞去,‘砰’的一声,脑袋跟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那刘凯顺势一脚踩在我脑袋上,挑衅的看了一眼郎高,好似在炫耀,说:“陈九,你TM吃了豹子胆,竟然敢害老子,好在老子命大!”

说着,他脚下一用力,踩的我脑袋有些生痛,我想过去反抗,可,没那个勇气,一则这事是我错了,二则我只是一个刚从学校出来不到一年的抬棺匠,遇到刘凯这种涉hei的八仙,只能默然接受。

他见我没吭声,朝我肚子又踹了几脚,好像还不解气,抓着我头发,将我拉了起来,朝我脚腕处踹了一脚,说:“跪下!”

“不跪!”我咬了咬嘴唇,艰难的憋出几个字。

“哟呵!做错事,还敢不认错!”说着,他在我脚腕处猛地踹了几下,一下、两下、三下。

大概踹了七八下,我依旧站在那,脚腕处被他踹的已经麻木了,没有任何感觉,就连最基本的痛都没了。

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很多人在下面叫好,说刘凯打的轻,像我这种在棺材上动手脚的人,就该拉出去枪毙。

或许是他们的话,让刘凯变得兴奋起来,他朝舞台四周看了一眼,找来一根拳头大小的木棒,照着我脚腕处打了下来,非常痛。

我双腿再也坚持不住,‘咚’的一声跪在地面。抬眼朝郭胖子看去,就见到他哭着脸要冲过来,我朝他摇了摇头,他眼泪哇哇地流了出来,结巴跟郎高也是一脸苦涩。

正准备站起来,刘凯举着木棒照着我双腿又打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玛德,让你害老子,让你在棺材上动手脚!”

就在这时,阿大沉着脸走上舞台,怒道:“刘凯,你够了,再闹下去还有要不要开路,凡事适可而止,陈八仙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倘若你再闹下去,休怪我翻脸。”

“好…好…好,听你的!”刘凯对于阿大的话很是害怕,谄媚的说了一句,拖着我就准备下台。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阿大面色一冷。

“您的意思是让我就这样放了他?”刘凯不确定的说。

“你认为呢?”阿大冷声道。

刘凯犹豫了一会儿,在我身上盯了一眼,又在阿大身上瞥了一眼,最终,俯身在我耳边说:“陈九,今天有阿大替你说话,暂时放过你,咱俩的账慢慢来算,不把你弄残,我刘凯跟你姓陈!”

说完,他谄媚的朝阿大说了一句好,抬步朝舞台走下去。

阿大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走到我面前,说:“别怪我出现的晚,你太年轻,需要吃一点亏才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对你将来有好处。”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一瘸一拐的走下舞台。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哪里晓得,刚走下舞台,那些围观的人也不知道从那找来一些鸡蛋,照着我砸了过来,砸的最狠那人,去年我替他家办过丧事。

他一边朝我砸鸡蛋,嘴里怒骂道:“玛德,难怪我打牌总是输钱,肯定是你个杂碎在棺材上动手脚了。”

听着这话,我心里格外苦涩,去年替他家办丧事,他向我诉说他家经济拮据,说的很是可怜,我动了怜悯之心,那场丧事,一分钱没赚,还倒贴了八仙的一些工资,没想到,今天会落个如此下场,这就是人心。

我失魂落魄地任凭那些鸡蛋砸在身上,我怕镇民们会恨上郭胖子他们,没有那个方向走去,低着头,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刚走没几步,第一道铜锣声响起,紧接着,就听到灵堂内传来一阵阵惊恐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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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阳棺(46)

刚走没几步,第一道铜锣声响起,紧接着,就听到灵堂内传来一阵阵惊恐的尖叫声。【更多精彩请访问】

我心头有些疑惑,刚才还顺顺利利的,怎么忽然出事了?扭过头看去,就见到整个场面混乱不堪,那些围观的镇民一边惊恐的叫着‘诈尸啦!’一边朝四面八方跑去,好几个人跑得急忙在我身上撞了几下。

我皱着眉头,朝灵堂看去,门口跪了好多人,都是死者的后人以及一众干儿干女,刘凯跟那风水师也在其中,不过,他们不是下跪,而是蹲在那。

咋回事?我心头愣了一下,将目光移到灵堂内,只见灵堂内一片狼藉,不知道怎么回事,棺材竖了起来,死者好似活人一般站在那,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

一见这情况,我吓了一大跳,棺材怎么会竖了起来,我们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死者出现异样就必须看个究竟,出于职业道德,我压下心头的害怕,疾步奔到灵堂。

让我诧异的是,就在我靠近灵堂的时候,原本喇叭里面放着哀乐,陡然就没了声音,传来一阵‘滋滋’的电流声,格外刺耳。

这时,结巴、郭胖子、郎高三人跑到我身边,郭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把拉住我手臂,说:“九哥,你还来灵堂干吗?这场丧事跟你没有关系,咱们赶紧走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手头的力量有些大。

“放手!那是跟活人的恩怨,对死者咱们必须要尊敬。”我一把打掉他的手,走进灵堂。

一进灵堂,我就发现棺材下方放着一条长木凳,不知道咋回事,断了,被棺材压成碎木条,这才造成棺材竖了起来。

不过,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木凳的高度只有60公分,这样的高度,就算木凳断了,棺材只会斜着,根本不可能竖起来。

而现在棺材变成这样,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解释,只有八个字,死者不肯离开阳间。

想通这些,我在地面拾起三柱清香、七张黄纸,点燃,烧在棺材侧面,一边烧黄纸,一边替主家说好话。

眼前这场面,在外人看来有些惊秫,但是,对于长年办丧事的刘凯来说,算不上多恐怖,毕竟是抬棺匠,或多或少都见过一些诡事。

他只是愣了一会儿,见我在烧黄纸,面色一冷,从地面站了起来,走进灵堂,站在那棺材前面,也不敢看死者的眼睛,伸手指着我,恶声骂:“陈九,你个杂碎,这场丧事我已经接下来了,你TM还要来烧黄纸是吧?”

有些事情真的好邪门,就在他话音落地的一瞬间,那棺材也不晓得咋回事,陡然动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愣愣地朝刘凯倒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将刘凯罩了进去。

“救命啊!”棺材内传出刘凯的呼救声。

“救人!”我本能的大喊一声,伸手抓住棺材绑,朝上用力,棺材太重,一个人根本掰不动,我朝郭胖子他们招了招手,大喊道:“别愣着啊,快过来救人。”

“不救,这种人死了活该!”郭胖子站在那,不但不动,反而拉住结巴跟郎高的手,意思是不准他俩救人。

“玛德,别废话,咱们是八仙,在丧事上就应该放下个人恩怨,办好死者的丧事。”我心中有些急,朝着郭胖子怒吼一声。

他愣了一下,极不情愿的走了过来。

灵堂门口那些人听到我的声音,好似回过神来,站起身,伫在门口,浑身瑟瑟发抖,也没人敢进来。

大概愣了一两分钟时间,有七八个人往前迈了一步,犹豫一会儿,退了回去,然后又迈了出来,这几个人我见过,一直跟在刘凯身边,好像在桂子村打过我。

我没在意先前跟他们的仇恨,就让他们帮忙掰棺材,这棺材足有上千斤重,岂是我们几个人能掰的动?

我们几个人费了好大一番劲,也没能掰动棺材,而刘凯的呼救声越来越弱,看这情况是缺氧,再不移出一点空隙,这刘凯是活不下去了。

玛德,咋办,一旦灵堂死人,就是大凶,我在灵堂内打量一眼,一时之间也没想啥好办,只好朝灵堂外那些人喊了一声,“你们赶紧过来帮忙,倘若刘凯死在棺材里,咱们在场这些人都会中煞,一个个都别想好过。”

我这话是恐吓他们,人就是这样,只要没关系到自身利益,永远都是以旁边者的心态去看待周围的事物,只好威胁他们。

还真别说,这话一出,死者那些干儿干女立马朝灵堂奔了过来。这其中以那风水师的速度最快,他跑到我我面前,瞪了我一眼,开口就是一句港式普通话,说:“抬棺材的,希望你说的是真话。”

我没有理他,对于眼前这风水师,没啥好感,这倒不是因为他揭发我,而是他的语气,玛德,什么玩意,抬棺材得罪你了?

那风水师见我没理他,没再说话,双手抓住棺材就朝上用力,面红耳赤的,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人多力量大多,这句话无论放在哪都适应,只是一分来钟,棺材稍微抬起一点,一股浓烈的腐臭味从棺材内飘了出来,弥漫在灵堂内,这股腐臭味像极了死鱼尸体发臭的气味,臭中带点腥。

我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怎么会变得这么臭?按道理来说,冬天气温较低,最多也就是几度,尸体摆上五天绝对不会腐烂成这样。更何况,我离开灵堂那天,腐臭味是越来越淡,情况应该会好转,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我愣神的一瞬间,那些掰棺材的人,手下一松,一个个捏着鼻子呕吐起来,‘哇哇’地呕吐声不绝于耳。

忽然,一道惨烈的叫痛声传来,“我的脚啊!”是刘凯的声音。

我抬眼看去,刘凯一只脚露出一半,整口棺材压在他脚腕处,一片淤青,快压成豆饼了。

倘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刘凯见棺材被抬起,急着出来,哪里晓得一阵腥臭味让大家手头一松,他来不及缩回去,正好被棺材压在上面。

...

第四十七章 阳棺(47)

一看这情况,我朝正在呕吐的人喊了一嗓子,“刘凯的脚被压在棺材下面,赶紧抬起棺材。【更多精彩请访问】”

他们擦了擦嘴角的秽物,也没说啥话,走到棺材前,就问我咋做。我找来一根碗口粗的木棒,让他们抓紧棺材,我站在一旁喊口号,“一、二、三,用力。”

待棺材被抬起,露出一道口子,我将木棒塞了进去,先保证刘凯有足够的氧气呼吸,至于那条腿,看这样子应该没法治了,千斤重的棺材压在上面,估计骨头都碎成渣子了。

塞好木棒后,我弯着腰,朝棺材内喊了一声,“你没事吧?”

他吃痛一声,颤音说,“刚才有人抓住我的脚,把它放在棺材下面。”

一听这话,在场那些人吓了一大跳,风水师支吾道:“真有人抓你脚?”

“是啊!那支手冷冰冰的,抓住我脚摁在那里,我用力踹也踹不动。”刘凯颤音地说。

“妈妈呀,真有鬼!”风水师尖叫一声,立马朝外面跑了出去,那速度当真是罕我平生所见。

他这一跑,周围那些人也跟着跑,一会儿功夫,灵堂内就剩下五个人,我、郭胖子、结巴、郎高、阿大。

值得庆幸的是,我在棺材下放了一根木棒。不然,他们这一跑,就会绝了刘凯的生机。

看到那些人离开,刘凯想死的心都有了,带着哭腔哀求道:“刘老太太,我无意打扰您的丧事,还望您海量,放过我,求求您了。”

我舒出一口气,只要人活着就是大吉,也没搭理他,就跟郭胖子他们商量将棺材竖起来。最后,确定下来一个办法,搭个支架,用龙绳绑在棺材上,把棺材吊起来,这样才有可能救出刘凯,然后办丧事。

随后,我让郭胖子他们去寻找树木来搭支架,我在灵堂转了几圈。

对于棺材的变故,在我看来全是余老板的缘由,按照正常的丧事仪式来说,开路前,后人需要‘默孝’,也就是在棺材前跪三分钟,用来忏悔平常对先人的不好。

现在棺材倒下去的位置,正好就是后人默孝的地方,这刘凯应该是替了余老板,死者的目的是想用棺材罩住余老板。

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死者想罩住余老板,刘凯想打断我一双腿,也不晓得这中间发生什么变故,结果变成,死者罩住刘凯,又用棺材压断他的腿。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一个所以然,抬头朝灵堂门口看去,余老板一家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面磕头。

我在余老板身上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不怕死,就继续待在这里,下一个躺在棺材里面的人,十之八九可能就是你。”

说句心里话,我并不想提醒他,但是,考虑到胡琴是母亲的妹妹,那余老板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姨父,倘若不提醒他,以后父母怪罪下来,不好解释。

他愣了愣也没说话,双眼死死地盯着我,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到他面前,问:“有事?”

“你是胡琴的外甥?”他声音有些颤抖。

我点了点头,也没说话,等他下文。

他犹豫一会儿,说:“趁这里没外人,我也不跟你打诳语,母亲大人死的时候,我的确用了一些手段,正如你猜的那般,我打算利用母亲大人的丧事聚财。”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在我身上瞥了一会儿,说:“你既然是胡琴的外甥,也就是我的外甥,咱俩是亲戚,我也不跟你客气,只要你帮我聚财,我给你三百万,外加一个香港永久居住证。”

“父亲,你怎么能这样?”

“老余,你还死心不改啊!”

余倩跟胡琴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们女人懂什么,男人没钱,什么都不是,我生意已经日渐衰退,倘若再不稳定下来,用不了半年时间,我就要破产了。”余老板朝着胡琴母女吼了一声。

“就算你没钱,你也是我父亲啊!这一点不是没钱就可以改变了”余倩哀求道:“求您了,别在祖母的丧事上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让祖母顺顺利利地开路下葬吧!”

说着,余倩跪了下去,胡琴虽然没说啥也跪了下去,一只手抓住余老板的脚。

我淡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冷笑连连,这余老板掉钱眼里了,为了聚财不折手段,好在那风水师应该只懂风水,对于丧事一窍不通,不然的话,这场所谓的百万丧事,也轮不到我头上,更加不会弄出来这么多事。

“如果你觉得三百万少了,你开个数,只要我拿的出来,绝不吝啬。”那余老板见我没有说话,以为我嫌钱少。

“陈九,你千万不要答应,好好办祖母的丧事,让祖母走的安安心心。”余倩在一旁插话。

‘啪’的一声,余老板抬手一掌煽在余倩脸上,怒道:“给老子滚回香港,别在这丢人现眼,为了一个死人,损失一家上市公司,值不值啊?”

余倩一把捂住脸,抽泣地说:“父亲,世间的钱财赚不尽,生意出问题是您平日经营不善,一心扑在二妈三妈四妈身上,求求您,别打祖母遗体的主意了,我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老余,婆婆这一生不容易,生了九个孩子,唯有你活了下来,她老人家心里的苦,我们这些后人永远不会理解,求你放弃这个念头啊。生意上面的事情,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肯定会好起来,求你不要相信那风水师的话,他刚才的反应你也看到了,纯碎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江湖骗子。”胡琴抱住余老板的脚,嚎啕大哭起来。

我本以为余老板会听从她们的话,哪里晓得,他抬腿一脚踹在胡琴身上,气急败坏地说:“就你这扫把星,我公司才会日渐衰退,都怪你!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都是阻三阻四,为了一具尸体,值得你们母女这样啊,到底是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

说着,他抬腿照着胡琴就踹了下去。

我再也看不下这一幕,一脚踹开他的脚,怒道:“你TM有没有人性啊,那是生你养你、含辛茹苦将你抚养成人的母亲,她尸骨未寒,你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当真不怕天雷劈了你啊!”

“哈哈哈…天雷劈了我,老子有鸿运压身,就算掐死母亲,也没见天雷劈了下来啊!陈八仙,帮不帮我,给一句话就行,倘若不帮,我拿着合约去法院告你!”余老板变得有些疯狂。

“草泥马,你这畜生竟然掐死姑妈!”阿大暴怒声从我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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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阳棺(48)

一听这声音,我暗道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有个人影从身边一闪而过。【舞若首发】紧接着,就看到阿大掐住余老板脖子,单手将他提了起来。

“你这个畜生,竟敢掐死姑妈,老子今天废了你!”说着,阿大手头一使劲,余老板猛地咳嗽起来,也没说话。

“说啊!你TM凭什么掐死姑妈!”阿大怒叫一声,越说越气愤,手头上的劲道也是越来越大。

那余老板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成了猪肝色,想要说什么,吐出来的话却是混浊不清,双手死劲掰住阿大的手臂。

没过几秒钟,那余老板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少,眼瞧就要一命呜呼了,我立马走了过去,用力掰开阿大的手臂,他手头的劲道特别大,哪怕我双手使劲全身力气,也只是掰开一点点供余老板呼吸,怒道:“阿大,先放开他,弄死他,你会被抓进号子里面,为这种人搭上你的一生,值吗?”

“我不管,我只想弄死他,这种人不配活在世上。”阿大伸出另一只手,将我推开,双眼通红的朝我怒吼,“陈八仙,亏我那么相信你,你竟然隐瞒这事,咱俩以后再无任何瓜葛。”

听着这话,我愣了一下,在我心里死者的地位高于一切,只要对死者有好处,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当初隐瞒阿大,就是怕他在丧事上闹,没想到,这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

“阿大,你冷静一下,假如你这样弄死他,蒋爷怎么办?他把墓碑店交在你手里,而你却去蹲号子,你怎么对的起蒋爷?”那几天我跟他聊天,经常听他说蒋爷如何,蒋爷对他怎样,我能看出来他对蒋爷很尊敬,也非常听蒋爷的话,我只好把蒋爷搬了出来。

他明显的愣了一下,脑子好似想起什么,手头上松了一下,趁着这个空隙,我朝一旁的胡琴跟余倩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她俩去求阿大。

她俩没说二话,对着阿大就跪了下去,哀求道:“表弟,求你放过他,他只是一时迷信心窍,弄死他,你连唯一的亲人都没了。”

这胡琴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句话就击中阿大心中的软肋,没有亲人。

这话一出,阿大脸上闪过一丝忧愁,提着余老板就往地面扔了过去,怒道:“你个畜生,以后肯定会得到报应。”

骂完,他转身来到棺材前,直愣愣地跪了下去,歇斯底地喊了一声,“姑妈,是侄儿不孝,让您老没能安享晚年。”说着,两行热泪流了出来。

也不晓得怎么回事,阿大跪下去后,灵堂的气氛变得很是怪异,我总感觉空中有对眼睛在盯着这一切。

我深呼几口气,在灵堂内打量一眼,走到阿大面前,在他肩膀拍了两下,说:“先办好死者的丧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只要记住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做了恶事,肯定会得到报应。”

他没有说话,一直跪在棺材前,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地面。

我心里格外苦涩,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多年不曾见面的侄子,两人对死者的差别真不是一点半点。

有人说,养儿为防老,假如生了余老板这样的儿子,任他万贯家财,真能防老?

在棺材前想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余老板在我身后大口大口地喘气,嘴里不停地辱骂阿大,任胡琴母女如何劝道,他一直没有吝啬他骂人的词汇。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阎十七领着二十个黑衣大汉走了进来,一见余老板坐在地面,他走了过去,就问余老板咋回事。

那余老板恶声说:“给我弄死那狗东西,连老子也敢掐,真特么活的不耐烦了。”

“十七,别听你老板的,赶紧把他带回去。”胡琴在一旁说。

“这…这…”阎十七愣在那,两头为难。

“你还想不想干了?赶紧替我将那狗东西提过来。”余老板愤怒的叫了一声。

“老板、老板娘,我到底该听谁的?”阎十七面色难色道。

余老板从地面站起身,照着阎十七脸上就是一个耳光煽了下去,骂道:“老子一个月给你开十万块钱,你TM就这办事能力?到底我是你老板还是她?”

说完,他转身一脚踹在胡琴腹部,骂道:“你给老子滚远点,再TM帮着外人,回到香港把离婚证办了。”

那胡琴听他这么一说,也不敢说话,跪在地面默默流泪,倒是一旁的余倩豁然起身,拦在余老板身前,怒道:“余庆生,你今天敢揍阿大叔,我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煽在余倩脸上。

余老板恶狠狠地看着余倩,骂:“老子十多个子女,不差你这一个,给老子滚!”

“555…爹地不要打妈咪跟姐姐。”一旁的余建豪抱住余老板的脚,哀求道。

“滚!”余老板抬脚将余建豪甩开,那小男孩被他这么一甩,足足甩了七八米,可见余老板内心的愤怒。

随后,那余老板领着阎十七身后的一众黑衣壮汉,走到阿大面前,一脚踹在阿大后背,骂道:“你刚才不是要掐死老子么?现在看到我人多,怎么不敢说这话了,你个怂货,给老子滚出去,这灵堂不欢迎你,我母亲也不需要你这怂货跪拜,老子嫌恶心。”

那余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踹阿大,也不知道咋回事,阿大一直跪在那,也不说话,双眼盯着棺材。

说句心里话,我对这余老板失望至极。本以为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会改,没想到为了聚财,竟然会变成这样,与先前我认识的余老板,完全是判若两人,钱这东西,能让不少人迷失自我,而这余老板就是典型的例子。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了过去,说:“余老板,人贵在自重,这里是东兴镇,不是香港,由不得你胡闹。”

“呵呵!”他冷笑一声,说:“是吗?老子就算生意衰退,相比你们这些穷鬼,老子比你们不知富裕多少倍,只要有钱,老子想干什么都行,没见到你们镇政府都挂着白旗么?这就是钱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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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阳棺(49)

被余老板这么一说,我竟然无言以对,这社会有钱真的牛逼,心下一狠,将身子横在阿大身前,怒道:“请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斗殴的场地而是灵堂,你母亲躺在棺材里面,请对死者尊敬点,有什么事,办完丧事再说。(шщш.舞若小說網首发)”

他瞥了我一眼,冷笑连连,将矛盾指向我,说:“陈九,你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别忘了老子手中有丧事合约,无论你是否答应,聚财的事你必须给我办好,不然,你准备好三十万违约金,你的身世我查过,你父母务农,别说三十万,恐怕三万都拿不出来,你最好乖乖地替我聚财,否则,别怪我不念亲戚之情。”

“随你!”我不想再理会他,准备去灵堂外面喊郭胖子他们将棺材搞好,再耽误时间,今天的开路就难办了,至于聚财,绝无可能。

刚走几步,几个黑衣大汉将我围了起来,凶神恶煞地说:“余老板没说让你走,你敢再动一下,今天让你横着出去。”

我在说话那人身上瞥了一眼,这人的块头跟阿大差不多,一看就是职业保镖那种,我心里有些害怕,也不敢动,就愣在那。

“陈九,你最好考虑清楚,只要你答应帮我,下一秒钟你就是百万富豪,不然,我比刘凯更有办法搞死你。”余老板说这话的语气很淡。

我低着头,也没看他,就说:“哪怕身死,也绝无可能帮你干那断子绝孙的事。”

“那就先断了你陈家的后。”他冷笑一声,朝那些黑衣大汉挥了挥手,说:“给我打!”

我本以为这次又要挨揍了,双手抱头,蹲在地面,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灵堂外传了进来,“我看谁敢在东兴镇撒野。”这声音有点熟悉。

我扭过头朝灵堂门口看去,就见到一道不是很熟悉的身影,那人好像见过,是墓碑店的员工,他身后站着近百人,郭胖子他们拿着一些树杆站在其中,还有一些人有点眼熟,好似是墓碑店附近的镇民,他们手中拿着锄头,不停地朝余老板一众人挥舞着。

领头那人走了进来,在余老板身上瞥了一眼,径直走向阿大,将他扶了起来,说:“大哥,您让我找的118个舵手,全来了,都是平时跟蒋爷关系好的,他们一听说灵堂出事了,拿着锄头就过来助威了,需不需要把那人赶出去?”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余老板。

“这人谋杀亲生母亲,给我绑了,送到派出所去!”阿大点了点头,声音没有半点感情。

“乡亲们,咱们镇上来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有钱人,谋杀自己亲生母亲,应该怎么办?”那人朝着灵堂门口吆喝一声。

“绑了,枪毙!”一百几十号人齐声答道,那声音当真是震耳欲聋。

一见这场面,余老板脸色沉得有些可怕,朝着那些黑衣大汉挥了挥手,怒道:“给我打死这群刁民,出了人命案,老子用钱摆平。”

那些黑衣大汉颤颤巍巍的没敢动,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黑衣大汉走了出来,国字脸,双目似鹰,板寸头,好似是那群黑衣大汉的头子,因为他出来后,那些黑衣大汉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出来后,先在阿大身上打量一眼,最后在我脸上停了几秒钟,点了点头。

我愣了一下,这人我从未见过,怎么会向我点头,但,我还是礼貌性的笑了笑,表示回礼。

那人移开目光,也没在理会我,而是瞥向余老板淡淡地说:“老板,那些人足有一百余人,手中又有锄头,咱们这二十几号人,赤手空拳,应该打不过,我选择辞掉这份工作。”

“废物,一群废物,遇到一群刁民就不敢上了,当初面试时不是说背了几条人命么?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怂了。”那余老板狰狞地吼道。

“老板,放弃吧!你亲手掐死刘老太太,我一直看不过眼,你…你…还是放弃吧!”阎十七在一旁沉声道。

“阎十七,我草泥马!”余老板抬手一掌煽在他脸上,怒道:“老子有钱,给我摆平这事,每人十万。”

“这不是钱的问题,咱们兄弟几个打不过那群镇民!”领头的黑衣大汉面露为难之色,说:“钱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那钱财跟我兄弟的性命相比,钱财连个屁都不是。”

说完,那人走到阿大面前,鞠了一个躬,说:“兄弟,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我这就带着兄弟们离开东兴镇,希望你看在同道中人的份上,放我们离开。”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将大拇指摁在胸口的位置。

让我诧异的是,阿大看到这个动作后,面色巨变,不可肆意的看着那人,说:“你也是…?”

那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领着二十几号黑衣大汉朝灵堂外走去,大概走了三四步,那人停下身子,也没回头,说:“我叫许道林,今天欠你一份人情,以后在香港遇到困难,可以到新界东来找我。”

就在他走到灵堂门口的时候,那些镇民手中拿着锄头在空中挥舞着,说:“死者是东兴镇嫁出去的女儿,我们整个东兴镇就是死者的娘家人,你们是帮凶,休想离开这里,全给关到派出所去。”

“放他们走!”阿大朝灵堂门口喊了一嗓子。

堵在灵堂门口的那些镇民愣了一下,面色很不甘心,但,还是退出来一条路,让他们离开。

待他们离开后,我凑到阿大面前,问他:“那个许道林是谁啊?他那番动作是啥意思?”

阿大瞥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没有理我,走到余老板身前,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说:“杀人偿命,你下辈子就在监狱度过吧!”

“呵呵,小子,别以为你人多,就能拿我怎么着,老子告诉你,老子现在还有四千万的家产,大把人替我去坐监狱。”他冷笑一声,向灵堂左侧走了过去,拿起一个皮包,从里面拿出十扎人民币,坼散,朝着那些镇民撒了过去,说:“拿着这些钱,马上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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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阳棺(50)

随着余老板这一撒手,那景象煞是好看,一张张红花花的钞票漫天飞舞,形成一阵短暂的金钱雨。【舞若首发】

让我诧异的是,那些镇民只是骚动一分来钟,便静了下来,一个个伫立在那,并没有弯腰拣钱,而是怒气冲冲地看着余老板,手中的锄头不停挥舞,嘴里不停地叫骂着,看那表情恨不得上前生吃余老板。

“捡啊,你们这群穷鬼啊!是不是嫌少,老子再给你撒十万。”余老板怒吼一声,又从皮包拿出十扎人民币,准备拆散。

就在这时,阿大走了过去,一把扣住他手腕,冷声道:“收起你那肮脏的钱,咱们东兴镇虽然穷,也不至于为了钱财干那些昧着良心的事。”

说着,阿大朝先前说话那人瞥了一眼,说:“阿三,绑了他,送到派出所去,假如派出所不敢收押,就送县里,县里不敢就送市里,市里不敢就送省里,我就不信没地方敢收押他。”

“不需要送那么远,咱们派出所收押了。”郎高走了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后多了两名公安。

阿大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听说他要在镇里办工厂,一旦收押他,就是阻碍经济发展,你确定县里那些领导会允许?”

“杀人偿命,这是中国的法律,就算再多钱财也不能践踏法律的尊严。”郎高沉着脸走到余老板面前,一把扣住他双手,他身后那两名公安掏出手铐,将余老板锁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穷鬼放开我,老子有的是钱,老子给你们一人五十万,赶紧放了我。”余老板不停地怒吼。

“余老板,钱财是用来促进社会经济,像你这种连亲生母亲都能掐死的有钱人,就算钱财再多,不但不能促进经济发展,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人命案,在经济跟人命面前,我选择人命。”说着,郎高将余老板转交给他身后那两名公安,附耳说了一句什么话。

那两名公安一听,面露难色,说:“郎所,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先瞒着县里的领导,将他收押在我家,办完丧事后,我跟县里领导再去说明实情。我相信领导们都是为民服务的好官,绝不会因为一个有钱人就去践踏法律。”郎高这话说的很淡,像是说给那两名公安听,又像是说给余老板听。

“放开我,你们这群穷鬼,快放开我,老子有大把钱。”余老板面色狰狞的吼着。

“带走!”郎高朝那两名公安吼了一声。

那两名公安愣了一下,一人一手拽着余老板就朝灵堂外走了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余老板像一个疯子般不停地怒吼。

待那两名公安押着余老板离开后,镇民们一阵欢呼声,大喊:“郎所长万岁、郎所长万岁。”

那欢呼声,震耳欲聋,一直在空中回荡了好几分钟,至于地面的钱财,也没人伸手去捡。

看到这一幕,我微微一愣,都说善恶终有报,那余老板亲手掐死母亲,总算被公安抓走,虽然不知道被抓后的事情,但是,眼前这一幕的确够振奋人心的,不为别的,只因为郎高敢抓,这就足以证明,我们镇子的派出所不畏强权。

正所谓,有人高兴就有人愁,就在大家沉浸在高兴中,有两个却是愁眉苦脸,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胡琴跟余倩,她俩无力的坐在地面,余建豪蹲在一旁,阎十七好似在劝导什么。

我轻步走了过去,叫了一声‘小姨’,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明白她内心的苦处,再怎么说余老板也是她男人,更是她一辈子的依靠,现在落个这样的下场,对于女人来说,那就是塌了天。

有一种女人,无论自己男人是善是恶都会痴痴地守着他一辈子,不是说这种女人傻,也不是说这种女人坏,而是这种女人对自己爱情负责,对家庭负责,胡琴就是这种女人。

站在她面前,我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蹲下身,轻声地说了一句,“小姨,母亲在乡下等你,办完丧事去我家长住一段时间吧。”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说:“先办好婆婆的丧事,今天毕竟是她老人家开路的日子,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说完,她眼泪又出来了。

“母亲!”余倩站起身扶着胡琴,声音有几分悲切之意。

看着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苦涩,万事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余老板掐死亲生母亲,被派出所给抓了,从旁人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但,从胡琴的角度来说,自家男人被抓,这就是踏了天,毁了一个家庭。

当然,我苦涩的不是余老板被抓,而是胡琴的家庭。人,一旦做了恶事,自己爽了,家人应该怎么办?或许没人能理解胡琴此时的想法。

跟她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就将她们扶到灵堂左侧去休息,让阎十七在一旁安慰她们。

随后,那些镇民自发将地面的钞票捡起,一万一万地扎好,送到胡琴手中,然后便离开灵堂,说是等会请龙仪式到了再来。

待那些镇民走后,整间灵堂剩下差不多二十几个人,大家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在他们脸上一一扫去,郭胖子他们几人拿着树杆坐在灵堂外的左侧,阿大那一众兄弟站在右侧抽烟,还有几个镇子里面的八仙。

我叹出一口气,先前几百人的场面,就剩下这些人参加丧事,至于死者那些干女干女,应该不会来了。我走到阿大,他沉着脸站在棺材前面,也没说话,我问他,是不是该办丧事了?他点了点头,说:“时间上没问题吧?”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早上九点整,刚才那一番吵闹耽误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就说:“虽然耽误了一些开路时间,只要后面的环节不出问题,晚上12点前应该能将开路弄好。”

“希望你好好办这场丧事,让姑妈走的安安心心。”阿大朝我作了一个揖,态度很是恭敬,看这样子,他是打算以主家身份自居。

...

第五十一章 阳棺(51)

让阿大做主家,这是我最愿见到的事情,原本的主家是余老板,若是以他的来名义来开路,死者心中的怨气肯定不会散,现在以阿大为主家,死者心中的那口怨气,肯定会淡了不少。(шщш.舞若小說網首发)毕竟,阿大是死者的娘家人。

想通这些,我朝郭胖子招了招手,又让阿大那些兄弟帮忙,只是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在灵堂内搭建一个支架。

随后,我找一个梯子,在支架上安了一个滑轮,再用龙绳绑在棺材中部,几个人在后面用力拉,棺材缓缓被拉起。

我们几个人将刘凯从棺材内弄了出来,他浑身臭的要死,脸色惨白,嘴里一直在嘀咕一句话,“求您放过我。”这声音很轻,若不仔细听,肯定听不到。

那刘凯被救出来后,一见我,也不知道咋回事,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说:“陈八仙,这场丧事我不办了,求你跟死者说说好话,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得罪死者了。”

我心头一愣,就问他咋回事。

他瑟瑟发抖地说,“我…我…我在棺材里,好似看到死者的鬼魂,她掐着我脖子,让我喘不过气来,感觉就要断气了,你们将棺材拉了起来。”

说完这话,他浑身猛地一阵抽搐,紧接着,嘴里喷出一些白沫,特别臭,双眼目光变得涣散,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有鬼…有鬼…”

一见这情况,我心头大惊,立马弯腰在他人中的位置掐了一下,一连掐了七八下,依旧是那副样子。

“咋办?”阿大从旁边走了过来。

我在刘凯身上打量一眼,说:“看这情况,他在棺材内可能遇到一些事了,应该是惊讶过度,搞不好会疯掉。”

“他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先送医院,通知他家人。”阿大淡淡地说了一句。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同意他的要求,找几个人将刘凯送到医院。

弄好刘凯的事情后,我们几个人将棺材重新摆好,再将死者的遗体装入棺材。随后,又将灵堂重新布置一番,弄完这些事情,大概是中午11点的样子。

我心头泛起难来,倘若今天继续开路,时间有些急,倘若将开路的时间推迟,我大致上算了一下,以死者的生辰八字来说,必须再等上五天,才会有吉日。

这种事,我做不了主,就把心中的想法给阿大说了出来,他沉思一会儿后,问:“今天的铜锣声已响,将开路日期延迟,会不会得罪姑妈?”

我在灵堂内打量一眼,将目光停在死者身上,她身上隐隐约约飘出一阵腐臭味,脸上跟脖子已经出现尸斑,这是尸体腐烂的前奏,值得庆幸的是,死者的眼睛没有瞪的先前那么大,稍微闭上一些。

想了一会儿,我说:“按照正常仪式来讲,铜锣一响,必须开路,否则会得罪死者。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一是丧事主家换人,二是灵堂闹出这么一番事,三是死者身上已经出现尸斑,是否继续开路,看主家的意思。”

他沉默一会儿,说:“这事,我也拿不定主意,你们八仙不是有阴阳卦么?用阴阳卦问问姑妈的意思,按照姑妈的意思来办。”

我觉得他这话在理,就将灵堂的一些闲杂人请了出去,留下郭胖子、结巴、阿大、胡琴、余倩以及那小男孩余建豪。

我先点燃三柱清香,朝棺材作了一个揖,嘴里念了一段开魂咒,再将清香插在棺材前面,紧接着又烧了一些黄纸。

“你们四个人跪在棺材前端,心要诚!”我朝死者四名亲属说。

他们点了点头,走到棺材前面,愣了一下,也没跪下去,而是尴尬的看向我,余倩问:“我弟弟跪哪?”

我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就丧事礼仪来说,余建豪应该跪在中间,而现在阿大的意思很明显,要以他的身份来办丧事,这中间的位置到底是让阿大跪,还是余建豪这个长孙来跪。

有些事情,我们八仙不好说,只能按主家的意思来做,于是,我将目光抛向阿大,问:“你想跪哪?”

“第二排吧!建豪是姑妈的长孙,应该跪在第一排,礼仪不能废!”他沉声道。

说完,他向后退了几步,跪了下去。

既然主家这样说,那事情就好办了,我抱起余建豪让他一个人跪在第一排,给他点燃三柱清香,让胡琴、玉琴跪在余建豪身后,阿大跪在最右边。(注:丧事右边最小)

弄好这些,我点燃三张黄纸,围着棺材转了一圈,将这三张黄纸烧在棺材前端,掏出一副阴阳卦,在上面哈了一口气,双手紧合阴阳卦,右脚猛地跺在地面,嘴里念:“儿孙满门堂前跪,泪流满面盼祖母,一片乌云遮晴天,儿孙泪水似浪翻,千哭万唤亲不在,多少恩情把亲牵,总将祖母长相忆,儿女深情将亲盼,愿亲旨意丧事办。”

念完这段词,我在阿大他们身上瞥了一眼,拉长嗓门,对着棺材,喊:“今天是公元2006年正月初四,堂前下跪乃您老人家的长孙余建豪、儿媳胡琴、孙女余倩、堂侄林志辉,于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向您老表示万分歉意,还望您老在天之灵,切莫跟后辈计较。”

说着,我示意郭胖子跟结巴到棺材左右两边烧黄纸,他们会意过来,点燃一些黄纸。

“后人磕头,表示歉意!”我对着阿大他们吆喝一声,“一磕,儿孙满堂,二磕,家财满门,三磕,福禄满屋。”(注:这三磕头,需要用到一个满字,意为满意。)

阿大他们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响头,这过程中,灵堂没发生任何异常的事情。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拿着阴阳卦走到棺材前端,在死者脑袋的上方先往左边转了三圈,然后又往右边转了三圈,回到阿大他们身边,朝着死者作了一个揖,说:“受您老人家堂侄林志辉所托,有件事需要您降下凤旨,不知您是否愿意今日继续开路?”

...

第五十二章 阳棺(52)

说完,我将阴阳卦朝空中一抛,双眼死死地盯着阴阳卦,待阴阳卦落地后,在地面跳动几下。(шщш.舞若小說網首发)

就这几下跳动,牵动着我们几个人的心,假如这阴阳卦是宝卦,那就说明死者并未在意灵堂发生的事情,同意今天继续开路。假如是阳卦或阴阳,不单单不同意开路,还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死者在向我们传达一个信息,她很介意灵堂发生的事。

这样一来,这场丧事就会变得难办的很,很多礼仪方面的事,需要重新来弄。

那阴阳卦在地面连续跳动了七八下,终于,一面单卦停了下来,是阳。(注:单卦是阴阳卦的其中一面,两面单卦合起来才是完整的阴阳卦。)

我们屏住呼吸盯着另一面单卦,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那面单卦不知怎么回事,好似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控制一般,连续跳了好几下。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直到第五下的时候,那面单卦才停了下来,让我们失望的是,这面单卦显示的也是阳,再加上先前那面单卦,两面朝阳,属于阳卦,这不是好兆头。

“咋办?”阿大站起身问我。

就在阿大站起身的一瞬间,让我终生难忘的事情发生了,那面单卦明显停了下来,却好似被人拿起一般,莫名其妙的又跳了一下,变成阴。

一见这情况,我不可思议的看着那面单卦,颤音说:“卦象变了,是宝卦。”

他们顺着我眼神看了过去,松出一口气,朝着棺材就是磕头,嘴里大喊:“显灵了,祖母显灵了。”

“姑妈显灵了。”

“婆婆显灵了。”

虽然出现宝卦是一件好事,可,我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从2005年走进八仙,前前后后参与二十来场丧事,从未见到灵堂出现这种怪事,这哪是死者,分明就是一个活人。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深深地明白这点,也不敢大意,拉长嗓门喊了一声,“礼毕,后人请起身。”

待他们站起身后,我弯腰将阴阳卦拾了起来,刚触阴阳卦,入手的感觉特别凉,而另一面单卦温度刚好适中,玛德,咋回事,两面单卦,放在同一个地方,温度差咋这么大?

我心头尽是疑惑,拿起那面单卦仔细看了看,伸手摸了一下,有点潮湿,黏糊糊,好似被人倒了少量蜜糖在上面,很是怪异。

“九哥,你愣着干吗?死者已经答应开路,是不是该准备了。”郭胖子走了过来,伸手推了我一下。

“你看看这面单卦有问题没?”我将那面单卦递给郭胖子。

“好像有点黏!”郭胖子疑惑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朝结巴招了招手,将那边单卦递给他,说:“你看看有问题没?”

他走过来,接过单卦摸了一下,皱眉道:“有点黏。”

玛德,日了狗了,刚才我扔阴阳卦的时候,两面单卦明显是同样的感觉,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难道死者不愿开路?

我脑中刚升起这个念头,灵堂门口来了七个道士,领头的是一名八仙,这人我认识,四十来岁的年龄,一直跟在刘凯身边。

他进来后,径直走向我,朝我弯了弯腰,说:“陈八仙,先前你将刘老大从棺材救了出来,作为回报,这七名道士借给你开路,工资照平常开就行。希望你办完这场丧事,初六中午12点,去一趟镇政府门前的礼堂,咱们东兴镇的八仙需要开一次八仙大会,立一些规矩,争来争去只会得罪死者,不知还会闹出多少怪事。”

“刘凯的主意?”我在他脸上盯了一眼,心头有些疑惑。

“医院说刘老大得了失心疯,这辈子就是一个疯子了,这主意是我们这伙八仙自发组织,到时候会请咱们东兴镇一些办丧事的道士、商户、镇政府领导以及其它镇子的八仙,你是我们东兴镇名头最响的八仙,初六那天请你领着你那伙八仙来参加,你在棺材贴红纸的事,也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说话的语气很恭敬。

“行,初六我一定带着老王他们去。”我答应下来,忽然想到抬棺材需要十六个八仙,而我身边没有那么多八仙,就跟他说:“不知能不能借一些八仙给我,这棺材有些重,八名八仙肯定抬不起来,我想用十六个八仙,八抬八托,将死者送上山下葬。”

“八抬八托?”他愣了一下,说:“不愧是陈八仙,这主意也想出来了,你需要多少八仙?”

我算了一下,现在我身边能抬棺材的有,郭胖子、结巴、瘦猴以及另外五名八仙,高佬腿伤了,肯定不能抬棺材,还差八名八仙。

于是,我跟他打了一个八的手势,说:“需要八名八仙。”

“行,晚上安排八名有力气的八仙过来。”说着,那人再次向我鞠了一个躬,将那七名道士留下,退了出去。

待那人走后,我上前几步,给那七名道士,每人发了一个红包,一包白沙烟,说:“大正月麻烦你们了。”

那七名道士微微一笑,说:“这有啥麻烦的,都是靠死人吃饭,咱们本属同根,何须这样见外。”

跟他们随便扯了几句,让他们先坐在灵堂左侧,确定开路的具体事宜再请他们朗诵经文,他们同意下来。

安排好七名道士后,结巴走到我身边,拉了我一下,附耳说:“九哥,刘凯那伙八仙,怎么一下子态度转变那么多,会不会有阴谋?”

听着这话,我愣了一下,结巴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伙八仙的态度转变确实太快,以前喊打喊杀的,现在又是借道士,又是借八仙,跟变了一个人似得,搞不好真有阴谋。

不过,我心里却又有另外一种想法,那八仙提到初六开八仙大会,如果真有其它镇子的八仙来参加,那八仙可能是真心实意的、借人给我。

毕竟,我们镇子能拿的出手的八仙,除了刘凯就是我,现在刘凯疯了,整个镇子,就属我名头响亮。

...

第五十三章 阳棺(53)

想通这些,我在结巴肩膀拍了一下,说:“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替我盯紧那七名道士,若是他们有异常举动,便赶了出去,这样一来应该不会出事。【舞若首发】”

说完,我正准备去整理灵堂,阿大沉着脸走了过来,问:“陈八仙,既然卦象是宝卦,以你之见,今天什么时辰开路合适?”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11点半,结合死者的八字,推了一下,就说:“12点整是吉时。”

“来的及么?”他问。

“应该没问题,先前担心没有道士朗诵经文,现在来了七个,法场也现成的,只需要重新整理一下就好了。对了,你去问问死者的干儿干女,他们来参加开路的话,就请早些过来,不来参加的话,我们将法场的八仙桌移动一下,就可以开路。”我想了一会儿说。

“行,那你去布置一番,我让人去问问。”说着,阿大朝灵堂外面走了出去,看样子是打算亲自去问死者的干儿干女。

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样子,阿大面带凝色的回来,说:“那些人正打算买机票,不来参加丧事了,说是香港那边有急事。”

我苦笑一声,有急事,这理由也够扯,这也怪不得他们,正所谓树倒猢孙散,余老板已经被派出所拉走,留下也没啥意义,这社会现实的很。

他们来不来,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就让郭胖子他们几个帮忙将法场的八仙桌整理一番,好在灵堂先前闹了怪事,没有人前来观看,所以,弄的速度特别快。

弄好八仙桌,差不多到12点,我跟阿大说了一下开路的过程,12点到14点道士朗诵经文,后人在法场替死者赎罪,14点到15点,请龙进灵堂,15点到18点,背影建功,18点到23点烧拜香,23点到23点30,请魂。

他听后,点了点头,问:“时间安排的这么紧,吃饭咋办?”

我罢了罢手,说:“早上耽误的时间太多,没时间吃中饭,就连晚饭都要推迟到晚上12点后,今天必须以死者为重,活人只能忍着点。对了,你记得通知那些耍龙的舵手,让他们14点前,弄好队形,整点必须进灵堂,请龙的吉时千万别耽误了。”

他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大致上是安排请龙的事情。

随后,我换了一身道士袍,找来一把招魂幡,把死者的照片让余建豪端着,再让余倩抱在手里,招呼余倩走在我身后,阿大跟余倩身后,胡琴走在最后。

待到12点整的时候,我给郭胖子跟结巴打了一个眼神,他们一个背了几桶礼花,点燃。紧接着,他俩一人拿一卷大地红站在灵堂左右两侧,点燃。

待鞭炮声结束后,郭胖子拿出一面铜锣,将铜锣举于头顶,右手持锣槌,向我抛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意思是现在能敲锣了么?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12点整,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敲。

“铛”

随着铜锣声响起,灵堂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好似有什么东西从棺材内钻了出来,空气中那股腐臭味变得格外浓烈,气温也跟着低了好几度。

庆幸的是,在场都是死者最亲近的人,也没人犯煞。

我深呼一口气,领着余倩几个人,步入法场,右手摇着招魂幡,嘴里念着开魂咒,我怕余倩抱着小男孩跟不上步伐,脚下速度很慢,在法场围着八仙桌转了足足118圈,花了一个小时45分钟。

这期间,那些道士坐在棺材两旁朗诵着经文,一切进展的非常顺利,连半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值得一提的是,一点钟的时候,不少镇民听到灵堂的响动,来了十来个人观看。快两点的时候,法场周围已经是人山人海,足有数百人,比早上的人还要多。

做完这个仪式,我脱掉身上的道袍,换上平时穿的衣服,又让阿大、余倩等人跪在灵堂两侧,等待长龙的到来。

这种跪,在丧事上叫孝子跪龙,据说有利于死者下辈子投胎,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都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

“九哥,‘龙’马上就来了,我需要干点什么事?”郭胖子跟结巴站在一旁,有点小激动,这也怪不得他们,118个舵手的长龙,别说他们,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扛一些礼花到前面去。”我跟郭胖子说了一声,然后扭过头跟结巴说,“看到‘龙’出现,你点燃一卷大地红,等龙进入灵堂前,你朝棺材吆喝一声,‘龙’临。”

结巴点了点头,就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叫,我看了看时间离14点还有十分钟,便给他解释了一下,说:“传说龙身上有股龙气,是极阳之物,倘若忽然出现在灵堂,那股龙气会冲到死者,死者下辈子会变成白痴。所以,龙进灵堂之前,必须吆喝一声‘龙’临,让死者有个准备,这样才能避免死者被龙气冲到。”

“不是吧!喊一嗓子就能让死者变成超级赛亚人?连龙都不怕。”郭胖子把脑袋凑了过来,不可思议地说。

“滚!这只是礼仪,并不能说明什么,就像你念书看到班主任,正面喊一声老师是同一个道理。”我一脚踹在郭胖子屁股上,玛德,这货每次的问题,都特么奇怪。

“九哥,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这跟班主任又有啥关系了?”他一脸无辜的问我。

我瞪了他一眼,说:“倘若你看到班主任,偷偷摸摸跑到她背后,陡然喊一嗓子老师,你觉得班主任会不会被吓到?”

他点了点头。

“假如一条龙陡然出现在灵堂,死者会惊到,那股龙气自然会冲到死者。”我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一句。

“操,你直接说怕死者被龙吓到不就完事了,非要整那些专业术语,说啥龙气。”郭胖子鄙视的看了我一眼,端着几桶礼花朝法场走了过去。

玛德,听郭胖子这么一说,我特么真想追上去‘阿哒’几下,太气人了,要是直接说死者被会龙吓到,那是对死者的不尊敬,只能用婉转一些的词语。

...

第五十四章 阳棺(为晓俊柒爷加更)

[燃^文^书库][].[774][buy].[com] 就在这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鞭炮声,我愣了一下,应该是龙来了,就朝结巴说了一句,准备接龙。【.com】

说完,我找来一把蒲扇,按照我们这边的丧事风俗,接龙这活是主家的事,而现在的主家是阿大,龙也是他请的,倘若再让阿大去接,在礼仪上不符合规矩,我只好勉为其难去接龙。

至于为什么用勉为其难这个词,说来也难为情,接龙的人,需要拿着一把蒲扇,跳一支舞蹈,配合龙队最前面拿‘龙珠’的人,那人可以百般刁难接龙的人,直到他满意,才会将‘龙珠’交给接龙的人。然后,接龙的人左手持龙珠、右手持蒲扇,领着龙队在灵堂内转上108圈,最后将‘龙珠’放在死者身旁。

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说,所需要跳的那支舞叫冥龙舞,而在外人看来这舞就是扭秧歌,最坑的是,手持龙珠那人的刁难,有时候为了热闹气氛,持龙珠者往往会提一些很过份的要求。

想到这里,我打起结巴的主意,就跟他说:“结巴,我替你吆喝,你去接龙呗!”

“九哥,我肚子疼,吆喝一声要去上厕所。”结巴像见瘟神一样,向后退了几步。

看到他的反应,我心下一狠,玛德,豁出去了,只好将希望寄托在持龙珠那人身上,但愿他不要提过份的要求。

就在我愣神的这会,龙队出现了,从远处看去,宛若一条长龙盘旋在半空,气势磅薄,十分逼真。

一见这情况,我招呼结巴一声,“等会请龙进灵堂,一定要记得吆喝,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能忘了吆喝,虽然只是一声吆喝,却能决定死者下辈子的命运,一旦出现差错,咱们就损阴德了。”

他点了点头,再三保证不会出问题。

听他这番保证,我放下心来,拿着蒲扇,硬着头皮就朝龙队走了过去。

来到龙队面前,被眼前这景象‘吓’到了,只见,这龙身足有千米余长,龙头是铜质的,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光看外表,龙头估计有一百来斤,一个人肯定舞不动,这钱花的值,这是我脑中的第一想法。

龙的前面站着一个人,那人戴着一个笑脸娃娃的面目,右手持一把蒲扇,左手持一根木棍,木棍上面是一颗浑身泛着金色的龙珠。

我扭过头,朝郭胖子打了一个眼神,示意他燃放鞭炮礼花,也不知道郭胖子是不是急着来看舞龙,一股脑将所有鞭炮跟礼花点燃。

顿时,一阵鞭炮声响起,灵堂内那些道士,也用他们的方式来凑热闹,敲锣、吹唢呐。

只是一瞬间,整个场面,只能用宋丹丹小品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场面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

就在这时,站在龙前面的那人动了,他先将‘龙珠’高举,在空中挥舞一番,龙头也随之摆动,紧接着,龙身以各种姿态呈现出来,彼起此伏,就这一下,围观那些镇民掌声不断大叫‘好’。

那人约摸舞了七八分钟时间,走到我面前,也没说话,直接跳了起来。

玛德,按照习俗,我需要跟着他的动作学,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故意刁难我,他竟然在那死劲扭屁股,这还不算事,特么竟然将还屁股对着围观的那些人。

我恨不得上前几步,掀开那面目,看看里面到底是谁在捉弄我,迫于风俗,也不敢坑声,只好硬着头皮学他的动作。

刚扭几下屁股,周围爆笑连连,好些笑点低的人,更是笑的肚子疼,蹲在地面,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拍打地面,嘴里哈哈大笑,真替地面担心,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捶裂了。

那人好似没有就此放过我的打算,又做了一些搞笑的动作,我跟着他学了几下,随后,又跳了一支冥龙舞,这期间,围观那人的掌声跟笑声一直没断过。

做完这些后,我以为那人会将‘龙珠’交给我,哪里晓得,他又开始刁难我了。

他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说:“陈八仙,既然你来接龙,红包呢?”这声音有些低沉,好似故意摁着嗓子说话,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

我掏出事先准备的118个红包递了过去,说:“这里是118个红包,一个一个发下去,时间不允许,还望见谅。”

我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我们这边的风俗是,接龙的人必须将红包亲自递到舵手手中。但是,早上耽误时间太多,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后面的环节肯定做不完,搞不好会得罪死者。

那人点了点头,接过红包,说了一大堆吉祥话,开始刁难,他说:“接龙接龙头,一生好兆头,接龙接龙身,平安富贵深,接龙接龙尾,当官坐高位,接龙接龙珠,快说自己猪。”

一听这话,我心中暗骂不已,卧槽,领头的人到底是谁,***,这样玩我,让我知道是谁,非得煽他几巴掌不可,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

为了能拿到他手中的龙珠,我只能放下面子,朝着围观那些人,喊了一声,“我是猪。”

喊完这话,我尴尬的要死,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丧事就是这样,为了热闹气氛,娱乐大众,难免会做一些有伤大雅的事情,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死者走的热热闹闹,顺顺利利。”

哪里晓得,围观那些人还没笑,就听到郭胖子刺耳的笑声传来,扭头看去,他跟结巴站在不远处,一手搭在结巴肩膀上,一手捂着肚子,笑道:“笑死老子了,跟九哥在一起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九哥被人整的这么惨,那人摘掉面具,我一定要请他吃顿饭,太解气了。”

说这话的时候,那死胖子是断断续续的,差点就笑的接不上气。看到我眼神瞥了过去,他立马闭上嘴,想笑又不敢笑,那表情当真是精彩。

整个场面大概笑了三四分钟时间,好多人笑的眼泪都出来,然而,那人并没有放过我,他又开口刁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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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阳棺(55)

“陈八仙,来两句叫g声听听,需要配合表情叫,不然,这龙珠可不会交给你。【舞若首发】”那人笑道。

我额头闪现一条黑线,特么的,越来越过分,倘若不是看在丧事的份上,我想抽他,大耳刮抽他。

“快2点半了,再闹下去不够时间办仪式。”我找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理由。

那人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低头想了一会儿,庆幸的是,他没再继续刁难,而是笑道:“这次放过你!”

我心中舒出一口气,他若强行要求lang叫,我这次丢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话,在丧事这方面,很多仪式存在漏洞,比如这交龙珠。

但是,农村的丧事风俗就这样,该哭的地方哭,该笑的地方笑,只有这样,才算一场完美的丧事。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龙珠在空中舞了几下,我配合他的动作跟着舞了几下。

随后,他将龙珠交给我,摘掉面目,露出一张非常熟悉的脸,冲我坏笑一声,我差点就上去揍他了,考虑到他的身份,我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刘颀刘所长,您这样刁难我,你父母知道么?”

他笑了笑,说:“哈哈…这怪不得我,若是让别人来送龙,指不定比我更过分。”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念书那会我见过一场丧事,送龙的人要求接龙的人喝尿,他说的很白,不喝尿休想拿到龙珠。最后被逼的没办法,接龙的人愣是喝了半壶尿。

我跟他随意的扯了几句,问他怎么会来参加这场丧事,他说正月没啥事,听说东兴镇有龙,缺舵手,便过来凑凑热闹。

对此,我也是醉了,没再跟他说什么,就让他到一旁休息,我左手持龙珠,右手持蒲扇,领着龙队朝灵堂那个方向走去。

来到灵堂门口,结巴正好走了过来,吆喝一嗓子“龙临”,郭胖子点燃一封鞭炮。

待鞭炮声停止后,我领着龙队步入灵堂,围着棺材转了起来。说句实在话,灵堂很大,但,想要容下千米的长龙,绝对不可能。所以,让龙围着棺材转,变得异常困难。

花了半个小时,只转了七圈,眼瞧马上就是下午3点了,想要转完108圈,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最后只好将108圈锐减至9圈,意为九五之尊,象征着死者下辈子成龙成凤,也算是好彩头。

转完九圈,我拿着龙珠朝棺材作了三个揖,烧了一些黄纸,再将龙珠取下,放在死者身旁。

有些事情真的好生奇怪,刚将龙珠放进棺材,死者双眼毫无征兆的闭上了,这让我放下心头大石,看样子死者是死的瞑目了。

做完这些事后,正准备着手‘背影建功’这个环节,阿大走了过来,沉着脸,说:“陈八仙,哪能这样办丧事,我请龙给姑妈热闹丧事,原本的108圈减成9圈,这好歹是我娘家人的脸面,你这样做肯定不行。”

他这话的意思,我心里清楚的很,在丧事上,娘家人为了体现对死者的尊敬以及孝顺,经常会提一些要求。

我瞥了他一眼,掏出手机给他看了看时间,说:“转九圈已经是3点20,倘若转完108圈,再快也要晚上10点左右才能转完,其它仪式不办了吗?”

他愣了一下,沉声说,“不转108圈,至少也要转七七四十九圈吧?只转九圈的话,姑妈会怪罪于我,也会招来别人的闲话。”

我能理解他心情,这倒不是说阿大故意刁难,而是作为娘家人请龙,肯定希望龙围着棺材转足108圈,因为这代表着娘家人的脸,更是娘家人对死者的一份孝意。

于是,我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尴尬的说:“心意到了就行,其它事情没必要在乎那么多,你看,我刚将龙珠放入棺材,死者的双眼就闭上了,这代表死者已经接受你的孝意。”我伸手指了指棺材内。

他顺着我手指的地方看去,楞了一下,紧接着,双腿跪了下去,大声喊道:“姑妈,您生前没有享到侄儿的孝意,侄儿只能请龙为您尽孝。”

说完,他朝地面磕头,我在一旁递了三柱清香、一些黄纸给他,让他烧于棺材前。

到这里,请龙的仪式算是搞定了,接下来就是背影建功,所谓背影建功,指的就是背着死者的‘影子’在法场内转足一千一百一百八十八圈,让死者庇佑后人。(影子:前文已经解释了,一个稻草人,穿上死者生前的衣物。)

也有另一种说法,说这背影建功的仪式,其实是死者报仇的机会,类似头七回魂夜。不过,因为这一说法没什么根据,我们这边的人大多不信。

我先找到结巴跟郭胖子,让他俩去弄死者的影子,然后,又把阿大、胡琴、余倩、余建豪几个人叫到灵堂左侧,商量一下让谁‘背影’。(此处的背念第一声,背影就是背着死者的影子。)

按照正常丧事来说,这背影的人是长子、拿死者照片是长孙。而现在的情况太特殊了,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弄,因为阿大是双层身份,一为娘家人,二为主家,若是让他背影,这道理也说的过去。

但是,胡琴那一方是死者的嫡亲,肯定会有意见。这背影不同于别的仪式,我们这边一直流传着,谁背影代表死者会跟谁亲,就会保佑谁。所以在我们这边,兄弟之间经常会因为背影的事情大打出手,甚至会撕破脸皮,断绝亲兄弟情义,由此可见,这背影在我们这边多受重视。

我在阿大跟胡琴一家三口身上盯了一眼,开门见山的说:“你们谁来背影?”

阿大沉默着没有说话,胡琴一家三口也是沉默没说话。

大概沉默一分来钟,胡琴先开口了,她说:“表弟,这背影的事,我在香港听婆婆说过,只有嫡亲背才行,我男人现在被抓了,以我之见,你是娘家人,背影就让我家建豪来吧,他毕竟是婆婆的长孙,平常婆婆也疼爱他”

“不行!”阿大语气很坚决,说:“余庆生那个畜生掐死姑妈,若是再让他儿子背影,把我这娘家人置于何地?我宁可找个外人来背影,也不会让你们家任何人背影。天知道,你们会不会利用背影来聚财,再说直白点,我对你们一家人失望的很,不再相信你们。”

...

第五十六章 阳棺(56)

听阿大这么一说,胡琴好似觉得有些理亏,没再说话,一家三口沉默在那。【舞若首发】

我在她们身上瞥了一眼,就问胡琴,“如果你没意见,就让阿大背影了。”

“我…我…”她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阿大摇了摇头,在一旁插话,“姑妈的影子,我不能背,一旦背了,别人会说我林某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但是,绝对不能让她们家人背,哪有掐死亲生母亲,还让他家人背影的道理。”

这下,我就纳闷了,本以为阿大是争背影,而现在这情况是他不背影,也不让胡琴一家人背,这就难办了,背影必须选一人出来。

说句心里话,我比较偏向让余建豪背影,一则他是死者的嫡亲孙子,二则嘛!有点小私心,他们跟我有点亲。

于是,我拍了一下阿大的肩膀,劝道:“你姑妈的死,只是余老板一个人的决定,跟胡琴母子没多大关系,倘若没人背影,接下来的环节没法做,若是让我来背影,那就证明死者是无后之人,这样对死者不好。以我的想法让余建豪来背就不错,当然,这只是我的意见,仅供参考。”

阿大没有说话,扭头朝棺材的位置瞥了一眼,大概过了两分钟的时间,他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说:“为了姑妈的丧事,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放心吧!死者已经闭上眼,接下来的丧事应该不会出啥问题,等着明天抬棺上山就行了。”我安慰一声,抱起余建豪来到棺材面前,让他朝棺材作了三次揖。

这时,结巴他们正好将死者的‘影子’扎好,我找来一根麻绳,将影子绑在余建豪背后,由于影子的高度比他身高要高了一些,我将影子往上提了一些,再用一根麻绳在他额头上绑了一圈,这样才能保证影子不会掉。

因为背影建功需要在法场转1188圈,中间不能停下来歇息,1188圈就是几十里路,一个孩子肯定完成不了,我让余倩背着余建豪,虽说这样于礼不合,但是,这也没办法,谁让死者长子被抓走了,也属无奈之举。

弄好这一切,我示意郭胖子点燃鞭炮,紧接着,铜锣声、唢呐声、以及道士朗诵经文的声音响起。

我深呼一口气,领着余倩步入法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入法场,就觉得气氛特别诡异,脚下的步伐格外沉重,抬头朝天空望了一眼,天色阴沉的有些可怕,好似要下雨了。

“要不要打伞?”余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能打伞,背影建功必须让老天爷亲眼看着,不然一点用都没有,甚至会招来祸事。”我摇了摇头,说:“别说下雨,就是下冰雹,也必须顶着白麻转完1188圈。”

她低声‘哦’了一声。

随后,我领着她们在法场里面转了起来,这法场跟先前一样,七张八仙桌摆着七星阵,我先从第一张桌子转起,七张桌子转完为一圈,

大概转了8圈的样子,天色暗了下来,几道干燥的闷雷声在天空炸响,伴随着一丝丝凉风。

一见这情况,那些围观的镇民,一个个往回走,只是七八分钟时间,法场周围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我心中暗骂一声,本以为是个好天气,没想到在这环节竟然变天了,我脚下加快步伐只想快点转完这1188圈。

转着,转着,天空下起滂沱大雨,雨水下的很急,一颗颗打在脸上有些生疼,我回头看了身后余倩一眼,她脸色有些泛白,那余建豪在她背后睡着了。

我暗赞一声,在雨里也能睡觉,这小孩到底有多困啊。也没想那么多,就问了余倩一句,“还坚持的住不?”

她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可以。”

我撒开步伐,冒着倾盆大雨继续前行,又转了十来圈,心脏莫名其妙的急跳了几下。

咋回事,怎么老是有这种心绪不宁的感觉,我扭过头又朝后面看了一眼,还是先前那副景象,心下有些疑惑,奇了怪了,一个小孩咋这么能睡?

就在这时,郭胖子的声音传来,很是急促,“九哥,那小孩背后的影子散了。”

一听这话,我朝那小孩背后看去,只见他背后就剩下死者的衣物绑在那,稻草人已经不见了。再朝地面看去,就见到稻草洒落一地,将整个法场围了起来。

玛德,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暗骂一句,连忙放下手中的招魂幡,这稻草人散架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走到余倩面前,小男孩好似在睡觉,双眼紧闭,我伸手朝她背后的小男孩额头摸了过去,特别凉,就像冰块一样凉。

我心下大急,喊道:“快,将他放下来。”

余倩好似也发现情况不对,立马将余建豪弄了下来,抱在怀里。我伸手朝小男孩鼻梁探去,一屁股坐在地面,天呐,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了?”余倩急道。

“他…他…他死了。”

说完这话,我无力的坐在地面,任凭雨水一颗颗打在脸上,这一切发生的太莫名其妙了,怎么会忽然死了啊?

余倩尖叫一声,伸手朝余建豪鼻子探去,面色变得特别难看,眉毛都挤到一块。

她好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也顾不上小男孩已死,张开嘴就朝小男孩嘴上压了上去,抽泣着说:“我弟弟不会死,他怎么可能会死,肯定不会死。”

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给小男孩做人工呼吸,大概做了十七八次,小男孩依旧紧紧地闭着眼睛,睡的很安详。

“他是不是有先天性疾病?”我从地面站了起来,问道。

她没有理我,只顾着给小男孩做人工呼吸,嘴里怒吼着,“弟弟的身体一直很健康,一年难得进一次医院,为什么会忽然死了啊!为什么啊!”

“是你!一定是你害死我弟弟,他才五岁啊!怎么会死了啊!一定是你用妖法害了我弟弟,不然他怎么背着影子就死了啊!”她捏紧拳头像发疯一般捶打我。

灵堂内那些人好似发现法场的异常,郭胖子、结巴、阿大以及胡琴冒着雨跑了过来。一见这情况,最伤心的莫过于胡琴,她一把扑在小男孩身上,哭喊着,“我滴儿啊!”

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在这雨中成了一道异样的声音,我们几个人在身上摸出手机,不是我们的电话。

最后,我们将目光盯在胡琴身上,应该她手机响了,奈何过于悲伤,一直没怎么在乎。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鬼事神差般的走了过去,从她包里掏出手机,电话前面是00852开头,好像是香港的区号,我按了一下接听键,电话里面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说:“死了,全死了,一家人全死了。”

ps:电脑坏了,稿子全都不见,这两章在网吧码出来的,明天尽量补上!万分抱歉!

...

第五十七章 阳棺(57)

“谁死了?说清楚点。最新章节{匕匕奇中文网шшшЫqiЁ}”我心头一紧,连忙问道。

“余老板的二三四老婆以及他儿女全死了。”电话那头急道。

“怎么回事啊?”我问。

“一家人开车出去玩,翻到深渊下面,全部死光了,警察将尸骨捞上来的时候,没一具完整的尸体。”那声音好像很害怕,说着,干呕了几声,想必是亲眼见过那场面。

说完这话,那人便挂断电话了。

我拿着手机愣在那,久久不能释怀,怎么会这么巧合,这边的余建豪刚死,香港那边余老板的家人全部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忽然,我心中猛地升起一个念头,浑身一颤,刚才那声音是男是女,我竟然没分出来,若说那声音是男人,好似缺了一点阳刚之气,若是那声音是女人又缺了一份阴柔之气,这种感觉好生奇怪。

也顾不上边上那哭泣的声音,我顺着那个号码,拨了过去,电话传来客服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怎么会怎样?

一连拨了七八个电话,每次都是同一句话,‘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难道…?

想到这里,我疾步走到胡琴面前,一把拉起她,说:“刚才那电话说,余老板另外几个老婆以及孩子全死了,你在香港那边有熟人没?赶紧打电话回去问问。”

她愣了一下,表情显得更加痛苦,整张脸都快扭曲到一起,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只问了一句话:“家里有事没?”

大概等了十来秒钟时间,她面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在地面,重复的嘀咕一句话,“怎么会怎样?为什么会怎样?”

“香港那边到底怎么了啊?”我在一旁急问。

“死了,死了,全死了。”她哭着说。

她这话一出,边上几个人全愣了,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好似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就在这时,再生意外,余倩原本一直待在余建豪身边,也不知道是悲伤过度,还是什么情况,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四肢猛地抽搐一下。

一见这情况,我立马跑了过去,蹲下身一看,她面色有些青,眉头紧锁,一双眼眼瞪得大大,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她左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这动作好熟悉,这是我脑中的第一想法。紧接着,我猛地想起死者最后死时的动作,也是这副样子,眼睛瞪的大大,左手高举。

想到这里,我愣在原地,只觉得脚下一股凉气直冲脑门,我忘了天在下雨、忘了身处雨中,更忘了这是法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余倩。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噗通’,一道倒地的声音传来,扭头看去,胡琴倒在余建豪旁边,跟余倩的症状一模一样。

“九哥,她们这是怎么了?”郭胖子走了过来,颤音问。

我麻木地摇了摇头,也没回答他的问题,蹲下身,伸出手颤抖地朝胡琴鼻梁探去,呼吸很微弱,有气,随后,转身又朝余倩鼻梁探了过去,有气。

心下一松,有气就说明有救,我站起身,让郭胖子跟结巴等人将这对母女送医院。至于那小男孩,尸体已经冷透,我找了一**凉席包起来,把他的尸体放在灵堂右侧。

做好这一切,灵堂就剩下我跟阿大,其他都去医院了,一时之间,我压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脑中却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死者的嫡亲都出事了,为何阿大没事?

于是,我用怀疑地眼光看向阿大,冷声问:“这一切是不是你搞得鬼?”

我这么问也是有理由的,阿大是死者娘家人,他见自己姑妈被后人掐死,怀恨在身,用了一些手段将胡琴、余倩等人弄成这样,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八仙,你什么意思?我tm要弄死他们,需要用手段?”阿大怒视着我。

“呵呵!”我冷笑一声,问:“为何就你没事?”

“我tm哪里知道啊,余庆生那畜生不是也没出事么?你为什么不怀疑他。”他表情一冷。

我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给郎高打了一个电话,就问他余庆生怎样,他说正在房间骂人。

听郎高这么一说,我没再说什么,挂断电话,瞥了阿大一眼,心中对他的怀疑越来越重,甚至认定这一切是他做的。

“陈八仙,你tm是不是有病啊!这样盯着我,算几个意思?”阿大怒道。

我没有搭理他,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余庆生被郎高关押在家里,压根没机会动手,那么只剩下一个人可能会害死,阿大。

他害别人跟我没多大的关系,我不是圣母玛利亚,没那么伟大的情操去关心每个人的生死。

但是,这胡琴是我小姨、余倩跟余建豪一个是我表姐一个是我表弟,害到我亲人身上,别怪我陈九心狠手辣,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会弄死他。

“你tm到底几个意思,说话啊!”阿大有些受不了我的眼光,猛地推了我一把,怒道:“陈八仙,老子只告诉你一句话,她们出事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是吗?”我脾气有些像父亲,认定的事很少去改变,我心里认定这一切是阿大在作祟,就会一直怀疑他。

阿大有些怒了,抬手一拳砸在脸上,说:“陈八仙,你tm是不是中邪了。”

他这一拳砸下来,很痛,正是这痛让我思路变得有些清晰,我一直忘了一个人的存在,严格来说,是忘了一个死人的存在。

忽然,我想起我们这边流传的一种说法,背影建功实则是死者报仇的机会,难道这种说法是真的?

想到这里,我撒开步子来到棺材前,朝死者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切让我愣在原地,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棺材,就连呼吸都忘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见,死者苍老的皮肤有了一些红润,宛如少女的肌肤,银白的头发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最让我诧异的是,死者的尸斑消失了,就连尸体散发的腐臭味也不闻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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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阳棺(58)

玛德,咋会这样?我用力吸了两口气,这灵堂不但不臭,反倒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首·发..

我伸出左手食指,朝死者面上摸去,入手的感觉很柔软,稍微一用力,手指竟然刺破死者的皮肤,直愣愣地插了进去。

就是这么一下,我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死者的尸体怎么会这样,这已经超出自然界的规律。按道理来说,死者的皮肤红润应该会有弹性,为何我手指微微用力就能捅破皮肤?

收回手指,也不敢待在棺材前,找了一些黄纸烧了起来,奇怪的是,黄纸点不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气,整间灵堂的气氛格外压抑。

我脑子很乱,原本我怀疑阿大在搞鬼,现在看到死者的遗容,打消了那个念头,就觉得这事应该跟死者有关,但是,就是想不出来原因。

请龙的时候,死者闭上双眼,就说明死者已经瞑目,应该不会闹什么怪事。然而,现在余老板一家人前前后后都出了事,至于胡琴跟余倩是死是活,还是个未知数。

一时之间,我迷茫的很,压根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去弄,怎么救胡琴母女俩。我想过放弃这场丧事,一走了之,但是,想起八仙的职责以及母亲跟胡琴相认的那一幕,心头坚定一个决定,必须要负责到底,让死者放下心头的怨气,顺顺利利地下葬。

压下心头的恐惧,我围着棺材走了几圈,死者怨气再重,顶多害死她生前痛恨之人,而现在余建豪身死,胡琴、余倩频临死亡,这于理不合。要知道死者在医院临终时,就这三个人最伤心,由此可见,这三人对死者是真心的,而余倩也说过,死者最疼爱的人是余建豪,压根不可能弄死他。

我一边围着棺材转,脑中一边在想种种原因,将平生所学的知识悉数想了一通,愣是没想明白原因。

转着、转着,身子传来一阵疲乏感,一天没吃饭,脚下有些发软,席地而坐,打算休息一会儿。

刚坐下,我眼睛在棺材上盯了一会儿,有意无意地瞥到棺材上那饕餮的图案,脑中想起父亲的一句话,这棺材难道真的是用来聚财?没有其它作用。

这时,阿大走了过来,在我身旁坐了下去,给我递了一根烟,点燃,说:“陈八仙,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以前跟在蒋爷身边的时候,我听他提到一种棺材,据说死者躺在里面,能变得跟活人一样,我看姑妈的遗容,好似有点像活人,不知道是不是棺材有问题。”

我吸了几口烟,对阿大这话比较认同,这场丧事以来,死人根本不像死人,完全像活人一样有思想。一般的丧事,死者有啥心愿未了,顶多是破煞、入殓的时候,闹点怪事。

而这场丧事,怪事太多了,先是请水出现问题,后是入殓的时候,死者用手捂住余老板的嘴,再后来就是棺材立了起来,将刘凯罩了进去,砸断他的腿,现在是影子散了,死者面色红润。

难道真如阿大说的棺材有问题?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你知道蒋爷说的是哪种棺材么?”

他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蒋爷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棺材,就说有那么一种棺材。”

“你打电话问问蒋爷,到底什么棺材。”我说。

“几天前给蒋爷打过电话,他说马上开春,有很多事情要忙,不方便带手机在身边,这几天我打蒋爷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阿大苦笑一声。

我轻声‘哦’了一句,坐在地面猛地抽烟,一根接一根,不停地责怪自己。假如我知识丰富一些,遇到这些事情肯定能迎刃而解,现在连眼前是棺材都不知道,拿什么资格让死者安心下葬,又拿什么救胡琴跟余倩。

灵堂外面雨越下越大,已经积了不少水,甚至有一部分水漫进灵堂,阿大站起身,将那些水扫了出去,我则一直坐在棺材前,思考问题。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破灵堂内的寂静,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是老王的电话,我情绪不是很高,接通电话,淡淡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老王的声音有些颤抖,问:“九伢子,你现在哪?丧事办得怎样?”

我说:“镇上。”然后将目前遇到的困境跟他说了出来。

他听后,说:“我打电话给你,正是因为这事,刚才你父亲喝醉了,跑到我家耍酒疯,把我家饭锅给砸了,说了一些莫名其妙地话,我感觉你父亲是借我的嘴,告诉你一些事。”

我疑惑地问,“什么事?”

他说:“不好说,就觉得你父亲今天特别奇怪,做了好多莫名其妙的事,也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不知道哪些事对你有用。”

我心头一喜,父亲的酒量我知道,长这么大压根没见他醉过,更加别说耍酒疯,按照老王的说法来讲,父亲应该是借他的嘴告诉我一些事情。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苦涩,父亲死要面子活受罪,直接告诉我就行了,非得借老王的嘴来告诉我,或许,这就是父亲吧。

眼前这情况,没有更多时间去感慨亲情。于是,我让老王把父亲进入他家后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老王苦笑一声,告诉我,父亲进入他家后,冲他骂了一句,本是百姓命,讲啥帝王场,害人害己。

骂完这句话,父亲走进他家厨房,从身上掏出四样东西,枇杷干、香蕉片、橘子皮、柿子饼,放入饭锅,又从地面捞起一把火钳,照着饭锅就砸了下去,一边砸一边骂:“让你上金色,让你充当帝王命,难道你不知道多大的裤脚穿多大的鞋,野鸡学那鸟儿飞,上了枝头要人命。”

说着,父亲朝饭锅吐了三口唾液,将火钳插进饭锅,又踹了几脚,然后找来几根木棒,架在饭锅上,绑上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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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阳棺(59)

做好这一切,父亲对着饭锅跪了下去,用特殊的声调讲了一段话,“本是普通一家禽,奈何子孙心儿宽,捧你上了树枝头,招来恶人心使坏,返阳归祖害后人,四果冲走阳气儿,不求富贵加在身,但求善念心头存。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奇中文小..阅读最新章节”

说着,父亲朝那饭锅磕了三个头,将火钳抽了出来,插进火炉烤红,在电饭煲上的盖子上烫了一个洞,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每个方向又烫了两个洞。

弄好这个,父亲在饭锅面前烧了一些木柴,提着红绳将饭锅架起,走了一会儿,猛地抽出木柴,让饭锅砸在地面,嘴里唱:“莫怪心儿狠,只怨恶人毒,破了阳间棺,来世好做人。”

随后,父亲晕了过去,倒在老王的厨房,呼呼大睡起来。

听完老王的讲叙,我将电话挂断,大致上明白父亲所表达的意思,他意思是,余老板讲场面,利用死者的棺材聚财,哪里晓得,惹来恶人在棺材上动了手脚,将聚财变凶兆,以至他一家遭来横祸。

父亲砸锅的过程,应该是教我怎样破除,他最后一句,破了阳间棺,来世好做人,这话的意思是告诉我,这种棺材是阳棺。

想明白这些,我愣住了,阳棺?葬经篇好像有提到这个词,想了一会儿,记起葬经篇的一句话,夫人之葬,盖以难矣,支垅之辩,眩目惑心,祸福之差,候虏有阳,垅为棺矣,气之不散,偏支丧垅,正支半垅。

玛德,哪个人这么缺德,将充满浊气跟阴气的棺材变成聚阳之地,难怪死者一直给我一种活人的感觉,捣鼓半天这棺材是阳棺。

所谓阳棺,就是通过特殊的手法,往棺材内注入阳气,以阳气改变棺材的气场,虽然不至于让死人复活,但是,却让死人的遗骸去祸害后人,就如葬经篇的一句话,父母骸骨,为子孙资本。资本出现问题,子孙自然会跟着倒霉。

不过,我心中却又有另外一个疑惑,几天前就棺材的问题,我问过父亲,他给我的解释是,这棺材是余老板用来聚财的,为何现在会变成阳棺?

这个谜底,一直到几年后我才明白,阳棺跟聚财棺差别不大,利用同一个原理,‘聚’一个聚阳气,一个聚财气,都是通过饕餮的贪婪来聚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两者的分别在于天气,众所周知,水即财,财即水,聚财即聚水,水至极则阴盛,阴盛则阳衰,衰极则大盛。

倘若开路这天没有下雨,阳棺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就会变成聚财棺。但是,那人又用了另外一个手段,热闹,大办特办,只要大办特办,自然会有很多生人来看,生人多了,阳气自然多了,再利用棺材的聚,将这些阳气聚到棺材内。

那人为这事,当真是费尽心机,做了两手准备,就连天气都计算在内,无论阴天还是下雨天,只要人多或下雨,这聚财棺就会变成阳棺,从而让余老板一家人命丧黄泉,那人的心肠真特么歹毒到极点。

弄清楚这些事情后,我将阿大叫了过来,跟他道了一个歉,说:“我已经弄清楚原因,应该是余老板得罪人了,听信不该听信之人的话,将死者这口棺材变成阳棺,以至于死者像活人一样,只有破了这阳棺,死者才有可能顺顺利利下葬,余倩跟胡琴母女俩人才能活下来。”

他问我咋知道的,我没有跟他解释,因为我必须找余老板问清楚,到底是谁让他大办特办丧事,又是谁让他选的这口棺材,只有弄清楚这些事,才能安心破阳棺。

我给郎高打了一个电话,很快,电话接通了,不带他说话,我说:“让余庆生听电话。”

不一会儿,余庆生接过电话,照着我就是劈天盖地一顿臭骂,把我祖上十八代骂了一个遍,骂到最后,越骂越难听,我特么火了,冲他吼了一句:“你个畜生,你家人快死光了,还有气力骂人。”

“小子,别以为你是胡琴的外甥,就能骗到我,老子好歹也算个成功商人,会相信你的鬼话?”他冷笑一声。

我没有搭理他,只顾着自己说话,信不信随他,我跟他说:“你二三四老婆以及她们的子女,全数出了车祸,余建豪已经身死,小姨跟余倩目前在医院躺着,刚才查出来,你买的棺材有问题,并不是聚财棺,而是阳棺,指使你买棺材的人,想灭你满门。”

他愣了一下,愤怒的吼着,“陈九你个杂碎,你肯定骗我,假如要灭我满门,为何我没事?”

他这话问的对,我先前一直在纳闷,既然那人跟余老板有仇,第一个想弄死的人绝对是余老板,为何他没事?我忽然想起几天前,父亲说这棺材是聚财棺时,我在棺材内将余老板的生辰八字拿了出来。

现在想起来,问题应该就在这上面,也就是说,我将余老板的生辰八字拿出来,并不是阻止他聚财,而是救了他一命,玛德,想到这里,我在自己脸上抽了三四下,这种人就特么不该救,不救他,指不定不会闹出这么多事。

就在我愣神这会,余老板在电话那头越骂越欢,我只说了一句话,他立马闭上嘴了,我说:“1965年,6月21日,未时,余庆生。”

他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开口,冷声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呵呵!”我冷笑一声,说:“几天前,我发现这棺材有点像聚财棺,不想辱到死者,便把你生辰八字拿了出来,没想到,却救了你的狗命,倘若不信我的话,大可挂了这电话。”

他那边沉默下来,没有说话,有点松动的迹象。

我厉声问:“到底是谁让你买的阳棺,又是谁提议你大办特办。”

他好似有点相信我,缓缓开口,说:“年前,母亲病情加重,阎十七找到我,问我想不想让公司的业务提上去,我是老板,当然希望公司多赚钱,便答应下来,他领我找到水明真人,也就是那天你见过的风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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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阳棺(60)

说到这里,余老板愣了一下,继续说:“那水明真人一见我,先让我写个字,说是帮我测字,我写了一个‘财’字,他从这个字看出我的一生,说对了十之**,我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就请他帮母亲算了一个八字,没想到,他算的特别准,就连母亲什么时候死,也算的一清二楚,他算出母亲死亡的时间是正月初一下午六点半,://../”

“后来呢?”我淡淡地问。

“后来,那水明真人说母亲早死半个小时能让公司产值翻几倍,原本我是不答应的,阎十七在一旁劝导一会儿,当时我心里就想,医院一直有安乐死,让母亲早死半小时,应该没啥问题,便答应下来。再后来,水明真人跟阎十七带我去买棺材,说棺材涂金,能让母亲在阴间过的好,又说棺材大,盛的财多。回大陆之前,阎十七找到我,说,大陆这边流行大办丧事,让我多拿点钱办丧事,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拿了一百万办丧事,一则让母亲走的有面子,二则填补一些我对母亲的亏欠。”

听完他的话,我特么恨不得煽他几个大耳光,这么明显的骗局,以余老板的智商怎么可能上当,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说:“我知道这其中有问题,四处调查过,都说水明真人有真本事,我怀疑过水明真人跟阎十七合起来骗我,也派人打听过,他俩压根不认识,便逐渐开始相信他们。”

我心中一阵冷笑,无论他们是否认识,阎十七跟水明真人合起来将余老板给坑了,这就是事实。至于他们之间有啥仇恨,对我来说,没啥兴趣,那是他们家的事,只要知道是谁在搞鬼,对死者有个交代就行。

挂断电话,我想起水明真人开路时的表现,还真别说,当真是漏洞百出,他发现棺材底部贴红纸,应该不是想救刘凯,而是怕我的红纸影响到阳棺。

棺材立起时,他表现出一副孬种样,应该是用这个借口离开丧事,因为,他要的目的达到了,必须离开。

等等,水明真人跟水云真人,这俩名字如此相近,怎么像同门师兄弟?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跟刘凯的关系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刘凯不可能会疯啊!

想到这里,这立马给郭胖子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到镇医院看看刘凯是不是真疯了,顺便看看阎十七在不在。

好在郭胖子正在医院,不到几分钟时间就回了一个电话过来,他说,阎十七不见了,刘凯真的疯了。

对于阎十七的离开,我没啥吃惊,人都死了,不离开才怪,倒是刘凯的疯,让我有些带疑。

于是,我问郭胖子凭什么判断刘凯疯了,他说,趁刘凯病房没人,往刘凯水壶撒了一泡尿,喂他喝了下去。

我笑骂一声,也就郭胖子那货能干这缺德事,这样以来,刘凯跟水明真人应该没啥关系。那么,先前那八仙应该是实实在在地想借人给我办丧事,借来的道士可以完全相信,晚上派来的八仙也可以完全相信。

我呼出一口气,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至于阎十七去哪了,水明真人去哪了,我没那份闲心替余老板去找他们,那是派出所的事,我的职责是破了阳棺,将死者顺顺利利地送上山,下葬。

我这人的性格有些急,想什么就做什么,当即,就让阿大去镇子找枇杷干、香蕉片、橘子皮、柿子饼这四样东西,打算破了阳棺。

至于为什么会要这四样,我明白父亲的意思,这四样东西分别代表着,春、夏、秋、冬四季,在我们这边称为四季果。

四季为一年,这四样东西,又代表一年的阳气,只要将这些东西,放入棺材,能让棺材内的阳气达到饱和,利用玄学上的阳极阴盛,以此改变棺材的气场。

说句实在话,以前我认为父亲就是一普通老百姓,没想到他对玄学也颇有心德,这也难怪,做棺材,肯定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阿大神色匆匆地走后,灵堂内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找来一条木凳,坐在棺材旁边,伸手摸了摸棺材,不愧是阳棺,竟然有点余热,要知道现在是大正月,我们衡阳这边,虽然没有北方那么冷,但是,气温也低的很。

人嘛,就是这样,只要找到突破口,就能发现很多平常发现不了的东西。这不,刚在棺材旁边坐下没多久,我就看到死者身下露出一张白色的东西,虽然只有一角,但,我还是看的很清楚。

站起身,朝死者身下摸了过去,拽了一下,不动,用力一拽,拉出一块白麻,约摸巴掌大,上面用朱砂写了一些名字,全是余老板家人的名字。

胡琴跟余倩的名字比较模糊,上面用朱砂笔有意无意的画了一横,只能大致上辨别出来是,余倩、胡琴四个字。其它名字的笔画很清晰,而且字迹刚劲有力,想必,在写名字的时候,那人很愤怒。

让我奇怪的是,这张白麻上最前面写着一个名字,很奇怪,姓阎,叫阎萌萌,余老板那几个老婆的名字,我听余倩提到过,好似并没有姓阎的。

我想了一会儿,猜测,阎倩倩跟阎十七应该是亲人。毕竟阎不像刘李张王四大贤姓那么常见,假如真是这样,那事情就有些狗血,阎十七跟余老板的矛盾出在阎萌萌身上。

而阎萌萌的名字出现在棺材内,就证明阎萌萌已经身死,否则,阎十七肯定不会把这名字写在白麻上。

肯定有人会问阎萌萌怎么死的?在我看来,应该是有钱人与美女那些事,最后美女香消玉损,阎十七替她报仇。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事情怎样,我不清楚,我不是名侦探,对这种事没多大兴趣。

有人说,美女什么都不能干就是能干,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阎萌萌应该就属这种,没落个好下场。

多么狗血的剧情,从古代到现在,这样的剧情一直在延续,不同的是,男主角换了,女主角变了。有时候,我就在想,到底是人心对金钱与美色的**太强,还是金钱美色能控制一个人的**,一处处悲剧,一桩桩冤案,有多少是因为金钱与美色?

发现这张白麻后,我的情绪不是很高,在余倩与胡琴这四个字上盯了一会儿,阎十七还算有点良心,最终在这两个名字上画了一横,不然,余倩、胡琴跟余建豪一样,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那。

随后,我用剪刀将白麻剪碎,仍到灵堂外的垃圾桶,走到棺材前,朝死者作了一个揖,坐在一旁,等阿大找来四季果,破除阳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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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阳棺(61)

在灵堂等了20来分钟,阿大、郭胖子跟结巴三人走了进来,我心头有些疑惑,就问他们怎么走到一起了。【舞若首发】

郭胖子走到我面前,一手搭在我肩膀上,说:“路上遇到阿大哥在买枇杷干,便一起回来。”

我点了点头,又问他,“胡琴跟余倩情况怎样?”

他面露难色,朝棺材瞥了一眼,说:“在医院做了一个大检查,医生说身体没问题,不好下药,只能先给她们母女俩挂着氧气瓶,留院观察,后续的事情还不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苦笑一声,医院能检查出问题才怪,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倘若让有本事的道士来看,或许能看出点门道。

随后,我们扯了几句,找阿大拿过四季果,走到棺材前,瞥了一眼死者,她样子越来越像活人,面色比先前更加红润,被我戳破那地方,流出一种奇怪的液体,墨绿色,隐约有股香味。

“九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你抬了不少棺材,从未遇到这种情况。”郭胖子在一旁颤音问道。

“阳气太重,将死者的阴气冲走,表面看上去,死者面色红润,实则在阴间正受苦难,搞这个棺材的人,真特么没良心,早晚会被天雷给劈了。”我跟郭胖子解释一句,将四季果放在棺材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随着四季果放入棺材,死者面色陡然变了,吓得郭胖子浑身颤抖,一把抓住我手臂,指着死者,说:“这四样东西很常见啊,怎么会变成这样。”说这话的时候,他牙齿一直打着颤。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别说郭胖子,就连我都吓了一大跳。只见,死者的脸色像活人一般变化,呈现出喜怒哀乐四种表情,最恐怖的是死者躺在棺材内,嘴角动了动,竟然露出一个微笑。

“九哥,你倒是说话啊,怎么会这样啊!”郭胖子摇了一下我手臂。

“这种事情不好解释,应该是阳气达到饱和,让死者身体器官出现一些异常,有点类似电影里面的僵尸。”我解释一句。

“会不会跳出来啊?”郭胖子失声道。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电影看多了吧?假如真有僵尸,你还能活到现在?用这种阳棺装尸体,顶多就是面部表情有些变化,别说站起来,就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可能。而面部表情的变化,就好比一个空的塑料袋,你往里面不断灌入水,塑料袋的形状就会产生变化,死者面部表情的变化跟这是同一个道理。”

“不对,真如你这样说,死者怎么会刚好露出喜怒哀乐的表情?”结巴在一旁插话。

“巧合吧!有些事情没得解释,咱们做八仙的,只能去揣测死者的意思,算是一种尊重吧!”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这世间千奇百怪的事情太多,不是每一件事都有的解释,就如一个死去四天的人,她面部表情像活人一样变化。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说,是破了阳棺。用玄学来说,这种情况是尸变,死者要变成僵尸的前奏,而用科学的知识去解释,就是列出一大堆数据,再列出各种可能性,加以论证,最后得出一个结果,神经反射。

听我这么一说,郭胖子跟结巴没再深问下去,反倒是阿大,走了过来,问我:“陈八仙,破了阳棺后,丧事是按照正常仪式去办,还是就此停丧,等待明日上山?”

我想了一下,说:“先破了阳棺再说吧!这四季果只是第一步,后续还有些事情没弄,只希望破阳棺不要出现问题,剩下的事,看时间走吧!明早六点之前必须抬上山下葬,迟则生变。”

“对姑妈下辈子有影响吗?”阿大给我们一人派了一支烟。

“只要破了阳棺,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不确定的说了一句。

他‘嗯’了一声,跪在棺材前头烧黄纸,我没去打扰他,一直盯着棺材内的变化。

大概等了三分钟时间,我来找一跟木棒,围着棺材转了几圈,举着木棒照着棺材就砸了下去,嘴里骂道:“让你上金色,让你充当帝王命,难道你不知道多大的裤脚穿多大的鞋,野鸡学那鸟儿飞,上了枝头要人命。”

这一招叫打棺,在古时候金色代表皇家,有皇气这么一种说法,打棺就是打掉棺材上的皇气,让皇气不要伤到死者。砸了七八下后,死者的表情定格在微笑。

我心中呼出一口气,好似有效果,至少死者笑了。按照父亲的步骤来做,此时应该绑上龙架。但是,考虑到死者属于冤死,若是现在绑上龙绳抬出去,肯定会闹出一些事,对死者下辈子不好。

于是,我将绑龙绳的步骤往后推了一些,脑中想起,父亲绑完龙绳后,在饭锅上开了九个洞,应该是暗示我在棺材开九个洞。

倘若我没有猜错,九个洞代表着两种意思,一种是吉祥的象征,九代表着九五之尊,希望死者下辈子有个好出身;另一意思应该是利用这九个小洞将棺材内的阳气泄出去。

说句实在话,像阳气、生气、阴气、浊气之类的东西,肉眼根本看不见,甚至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真的存在。但是,又必须按照特有的方式去做一些事,否则,就会出现一些怪事。

哪怕到了现在,我依旧没有弄明白老祖宗的意思,只能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去做,再说直白点,就是依葫芦画瓢。

打定这个主意后,我让郭胖子到镇上借来一架火炉,又找来一根一米长、拇指粗的钢筋,用打磨机将钢筋的一端,磨尖。然后将钢筋的尖头放在火炉烧红,打算在棺材烫九个洞。

郭胖子见我烧钢筋,鄙视的瞥了我一眼,说:“九哥,看到你,我想起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我疑惑地问。

“愚公移山。”他语气有些不屑,说:“你在我心中一直很聪明,为毛在这件事上却用这么傻的办法,用冲击钻对着棺材豁达几下,用不了三分钟时间,九个洞就出来了,你烧红钢筋去戳洞,保守估计需要8个小时,这不是愚公移山是什么?”

...

第六十二章 阳棺(62)

“你懂个P!”我瞪了郭胖子一眼,没好气地说:“用冲击钻在棺材上豁达几下,三分钟能打出九个小洞。(шщш.舞若小說網首发)可,那些木灰怎么办?让落在地面?”

“对啊!”他点了点头。

“滚!”我骂了他一句,说:“死者的棺材不能掉东西出来,一旦掉了东西出去,死者下辈子的身体就会出现问题,为了节省几个小时,就让死者下辈子身体出问题?这么缺德的事,咱们做八仙做的出来?”

“切,说的跟真的一样,你用钢筋去戳洞就不会掉木灰了?”他好似有些不服气。

“不会,那些木灰只会被烧红的钢筋烫在棺材,这样以来,洞出来了,木灰还在。咱们这行,不同于别的行业,可以偷工减料,咱们必须对死者负责,才能让死者走的安安心心。”我对他说教一番。

说完,我没再搭理他,蹲在火炉旁边烧钢筋。那郭胖子见我没有理他,觉得有些无聊,走到灵堂左侧,掏出手机玩了起来,结巴坐在他旁边发愣,而阿大一直跪在棺材前头

一时之间,灵堂内静了下来,钢筋在火炉放了二十几分钟,尖头的位置隐隐约约有些红,我正准备拿起钢筋戳洞,阿大站起身,走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咋了?”我疑惑地问他。

“开路这天本是热热闹闹,现在死的死,病的病,灵堂太冷清了,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有个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的通。”阿大说。

“什么想法?”我问他。

“你在棺材上戳洞的同时,我想将先前那些道士请回来,让他们为姑妈朗诵经文,再由…”他愣了一下,眼神在郭胖子跟结巴身上盯了一会儿了,伸手指着结巴,说:“由这位兄弟充当你的位置,领着我在法场转一会儿,告慰姑妈在天之灵。”

我想了一会儿,灵堂的确有些冷清,余老板拿出一百万,希望将丧事办得热热闹闹,按照目前的开支才来说,至少还剩下50来万,现在他家出事了,也不能黑他钱财,肯定要花大部分出去,这种钱不能乱赚。

而且,丧事是死者在阳间最后一遭,若是等我在棺材弄出九个小洞后,估计没啥时间开路,就这样抬出去下葬,有些对不住死者。再者,灵堂内还有具小尸体,让道士朗诵一些经文也是好事。

但是,我心里又有另一个担心,现在的阳棺并没有破除,若是贸然开路,会不会闹啥怪事,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考虑一番后,我站起身,走到棺材前,朝死者瞥了一眼,只是一会儿功夫,死者的面色淡了很多,一丝菜青色爬上额头,正在恢复死人相。

看到这一幕,我心下一狠,万事以死者为重,就算出现啥情况,只要处理的好,问题应该不大。

于是,我跟阿大说,“行,就按你说的办,我在棺材旁边戳洞,你让道士朗诵经文,再由结巴领着你去转。”

说完,我将身上的道袍拖了下来,给结巴穿上,又教他在法场内怎么转圈。其实,方法很简单,按照左三右四的步伐就行。

左三右四的步伐是丧事上最常见的步伐,只要见过开路仪式的人,几乎都能记下来,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步伐从三国时期一直传到现在,未作任何改变。

结巴点了点头,穿上道袍,说:“我见过几次开路,那种步伐熟悉的很。”

随后,我将先前那些道士请了回来,他们来到灵堂时有些害怕。但,看到我们都在这,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坐在棺材前的八仙桌旁,朗诵经文。

紧接着,结巴领着阿大,步入法场,让原本有些冷静的丧事,再次变得热闹一些。

还真别说,结巴穿上道袍在法场开路,有那么一点架势。

安排好这一切,钢筋的尖头在火炉已经通红,我伸手朝另一端摸去,有些烫手,找来一些稻草裹在上面,然后用白麻包在稻草上,再伸手摸了摸,有些余热,温度合适。

弄好这些,我怕把握不好力度,打算先在棺材盖上戳个洞,熟悉一下力度。

这戳洞颇有讲究,特别是棺材盖上这个洞,必须要在正中央的位置,我用尺子量了一下棺材盖的尺码,长,两米四七,宽一米四三。(注:普通棺材没有大)

量好尺码,我在棺材盖对中的地方用粉笔作上记号,拿着钢筋用力戳了下去。棺材的木质是金丝楠木,不比普通的木材,不是很好戳。

好在钢筋的尖头还算尖锐,再加上烫红,只是戳了一下,就在棺材盖留下一道印记。

一连戳了四十来下,棺材盖出现一个小洞,钢筋的尖头冷了下来,再次放入火炉烤了一会儿,待烧红又继续戳。

用了一个半小时,总算在棺材盖上戳出一个拇指大的小洞,小洞四周好似被火烤过一般,黑漆漆的,一丝木灰都没掉出去。

这期间,结巴一直领着阿大在法场内转圈,郭胖子千年不变的玩手机,让我气愤的是,这货玩手机就算了,玩到高兴的时候,还特么笑出声了。

趁着钢筋放在火炉加温的空隙,我走到郭胖子面前,一掌拍在他肩膀上,没好气地说:“胖子,注意下场合,这是灵堂,你在这哈哈大笑算几个意思。”

“九哥,我不是故意的,而是这女人说话太搞笑了。”说着,郭胖子将手机递给我。

我接过手机一看,是QQ聊天界面,这货果然在聊QQ。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他,跟陌生人聊天有啥意思,难道QQ还能蹦达出来一个美女不成?

忽然,我看到QQ上的昵称,‘薄凉’,这是医院那小护士的QQ昵称。

当即,我面色冷了下来,怒道:“跟你说几次了,男人要有尊严,那小护士让你大庭广众之下跪着,你特么还跟她聊天,要不要男人的尊严了?”

“不是,九哥,你听我说,这人不是张媛媛,而是另外一个人,俩人只是用同一个昵称。”郭胖子急忙解释道,从我手中夺过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说:“这才是QQ的主人。”

...

第六十三章 阳棺(63)

我瞥了一眼照片,那女人十七八岁的年龄,抱着毛绒绒的狗熊坐在床头,穿扮比较时尚,一件粉色披肩配上一条淡黄【色】喇叭裤,洁白的面容、眼眸似水、鼻梁有些高、双唇泛红,露着一丝微笑,就照片的样子来说,这女孩很漂亮。【舞若首发】

这么漂亮的女孩能跟郭胖子聊得这么嗨?

我心头有些疑惑,忍不住在照片上瞥了几眼,确实很漂亮,然后又在郭胖子身上盯了一眼,只有一个形容词,胖,这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美女与野兽。

压下心头的疑惑,故作惊讶问:“这女孩看上你了?”

他点了点头,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我问。

“我把你照片发给她了,用你的名义跟她在聊天。”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听他这么一说,我特想打他,而是这种感觉特别强烈,抬手就准备揍郭胖子一顿,他手机QQ响了一下,我一把夺了过来,上面一句话,我愣住了。

“还有十三天开春了,我要去一趟曲阳,你若是有时间,我们可以在曲阳见面呢!悄悄地告诉你,我本人比照片要漂亮呢!”

玛德,又是曲阳,这社会到底怎么了?一个个全往曲阳跑,曲阳到底有啥大事要发生?为什么就我毫不知情。

我飞快的打了几个字回过去,“曲阳是不是有大事要发生?”

很快,QQ响了起来,“不知道呢,开春的时候,我仇人会出现在曲阳,ta夺走我的一切,我要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嘿嘿,有没有觉得我有点小暴力。”

看着这话,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乔伊丝那绝美的容颜,她好像去曲阳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找到乔婆婆没?

我愣了一会神,也没回复她,大致上翻了一下聊天记录,上面一段话,我差点暴走了。只见那女人发了一条消息问郭胖子什么动物跟人类最像,郭胖子说青蛙,那女人问为什么,郭胖子回了一句,都是蝌蚪变得。

玛德,难怪这货一天到晚捧着手机玩,捣鼓老半天,竟然在QQ上调戏美女。

我没好气地将手机丢给他,就问他那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咳嗽一声,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今天就满足你的求知欲,那女人叫苏梦珂,十八岁,好像也是湖南人。今天早上,她莫名其妙的加了我QQ,问我是不是陈九,当时你在法场开路,我便说了是,然后她告诉我,她有个仇人夺走她的一切。”

“然后呢?”我问

“没有了,我今天一直在忙着丧事,哪有那么多时间聊QQ。”他没好气的瞥了我一眼,嘟着嘴,好似受气的小媳妇。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有股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苏梦珂口中的仇人我可能认识,至于原因,我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火炉那边传来一阵阵‘嗤嗤嗤’声,我扭头瞥去,整条钢筋烧红了,那嗤嗤声是钢筋另一端稻草燃烧的声音。

一见这情况,也没空再细问下去,招呼郭胖子一声,让他一定要问出苏梦珂的仇人,他点头答应下来。

我疾步走到火炉旁,倒上一些水,将稻草扑灭,待这头冷却下来,拿着钢筋到棺材旁边。

这棺材戳洞,跟棺材盖的讲究差不多,需要找一个中心的位置。但是,棺材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需要戳八个洞,每个方向戳两个洞。

两个洞的中心位置不好找,若是两个小洞挨着,那就不是中心位置,会离一些,违了‘中心’这两个字,当时老王在讲这事的时候,也没将这两个洞到底戳在哪。

我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来办,葬经有云:‘物无阴阳、违天背原,孤阳不生,独阴不成,二五感化,乃能冲和’。

这里面的二五感化意思是,棺材出现两字时,需要对半折,所谓对半折就是先在棺材上找出中间点,分成两段,再分别在两段的位置找中心点。

若是用这个方法来做,那棺材上这两个洞,就不能戳在棺材中心位置,而是偏向棺材前部和尾部。

如此以来,整口棺材就会变成四面通风,更重要的是,棺材盖上面那个小洞,棺材盖一旦盖下来,九个小洞连起来,正所谓九九归一,这九个小洞就会形容一个聚阴阵,下葬之前可能不会出现问题。

一旦下葬,这棺材吸阴气的速度将会变得恐怖至极,恐怕要不了一年的时间,这口棺材就会改变整个坟场的气场,甚至是整座山的气场。

先前一直在想怎样破除阳棺,没想到下葬后的事,现在想起来,我背后冒出一阵冷汗,父亲这个方法真的行吗?

一时之间,我愣在那,不知道如何是好,按道理来说,父亲是做棺材的,对棺材应该是了如指掌,而现在葬经上对‘二’的要求,必须二五感化。

这两者根本就是冲突了,我丝毫不怀疑父亲的方法,但是,葬经一直没出过错,这两个洞到底该戳在哪?

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找到任何头绪,我只好给老王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去问问父亲。

只是过了两分钟时间,老王打了一个电话回来,他说:“你父亲睡着了,叫不醒,不过,他说了一句梦话,‘九九归一,以震镇之,阴阳相融,方为根本。’真搞不懂你们这对父子,非得打啥哑谜,让我充当传话人。”

我尴尬的笑了笑,跟老王道了一声谢谢,便挂断电话,开始琢磨父亲这话的意思,父亲最后那句,阴阳相融,方为根本与葬经上孤阳不生,独阴不成,二五感化,乃能冲和,是同一个道理,讲的都是阴阳调和,难道…父亲前面那句,九九归一,以震镇之,是下葬的窍门?

我忽然想起父亲最后一个动作是将饭锅丢在地上,也就是说,下葬时,不能按照普通棺材那样,抬到墓穴,放在一旁,将墓穴里面捣鼓一番,再将棺材放进去,而是抬着棺材,直接砸进墓穴。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对死者不是大不敬吗?毕竟,无论是下葬还是抬棺材,讲究的就是一个稳,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

第六十四章 阳棺(64)

,请牢记!

我在棺材旁边愣了很久,脑中一直纠结要不要在棺材上戳洞,又该怎么戳。

片刻后,心下一狠,葬经不会出错,父亲也不可能骗我。

当即,我在棺材上量好尺码,以二五的方式上标出八个印记,举着钢筋在上面开始戳洞。

每戳出一个小洞,我就朝棺材内瞥了一眼,观察死者的变化,好在我运气还不错,死者一直静静地躺在棺内,并没有啥变化。

戳完八个小洞时,已经是晚上11点,我浑身虚的要死,四肢有些发软,无力的靠在棺材一侧,这倒不是死者在作怪,而是饿的,一天没吃饭,再加上长时间体力活,要是还有精力才怪。

这期间,结巴领着阿大一直在法场,没有停歇过,就连那七名道士也是这般。在这场丧事上,我们都比较拼命,值得庆幸的是,并未发生啥怪事。

唯一清闲的就是郭胖子,这货似乎把手机当成命根子,一直捧在手里,我问他有没有搞清苏梦珂的事,他给我的答案是,没在线。

对此,我也是醉了。

结巴见我停了下来,领着阿大回到灵堂,朝死者作了三个揖,烧了一些黄纸,将身上的道袍脱在一旁,走到我面前,问:“九哥,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就说:“今天在法场转了这么久,应该能抵消一部分丧事。12点前,做完最后一个仪式,准备开饭,饿的实在不行了。”

“请魂?”阿大在一旁问道。

“这口棺材是阳棺,请魂会伤到死者,炒粮吧!希望死者下辈子衣食无忧。”我扶着棺材站了起来,有气无力的说。

“炒粮?”结巴跟阿大诧异的看着我。

“嗯!”我点了点头,解释道:“所谓炒粮,其实简单很,用一口大祸,放在火炉上,锅里面倒入稻谷、盐、两样东西搅拌,后人往里面丢钞票,炒粮人需要将锅里的钞票拾出来。最后再往锅里放入七枚方口铜钱,在锅里炒拌一会,由炒粮人独手取出七枚铜钱,放入麻袋,随之将炒熟的稻谷跟盐倒入麻袋,封棺之前,将这些东西放在死者头下。”

“炒粮有什么用?”阿大疑惑的问。

“据说占过铜钱气的盐粮,死者能带到下辈子,将来衣食无忧,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具体的事情,我也解释不清楚,按照这规矩来办就行了。”我给他们解释一句,就让郭胖子去找锅、盐、粮食。

胖子吆喝一声,直奔灵堂外,这半夜三更,那些东西不好找,不过,既然他去了,应该就有办法,我也没想那么多,便跟阿大他们聊了一会儿。

大概等了十来分钟,郭胖子背着一口大祸、手里提着一些盐粮走了进去,我问他这些东西在哪搞的,他说在医院厨房借来的。

一听这话,我面色沉了下来,但,考虑到炒粮时间有些急,也没教训他,就打算事后跟他好好谈一谈张媛媛的问题。

从他手中接过锅子、架在火炉上,倒入盐粮,炒拌一会儿,就让大家围在锅子旁边,我怕人少,炒不出气氛,便让开路那七个道士也加了进来。

他们感激的朝我点了点头,肯定有人会问,他们为什么感激我,原因很简单,这炒粮丢进去的钱,谁手快从里面捞出来钱,那钱就属于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从这锅子捞出来的钱,花在小孩身上,小孩的身子会变得很健康。

当然,这都是传说,说白了,就是一种风俗,我们这边的人,无论普通人还是道士、八仙,对这一习俗很是信奉。

我作为这场丧事的承接人,炒粮的任务自然交在我身上,阿大作为主家,负责丢钱。

准备好一切,我们一众人围在锅子旁,我瞥了一眼阿大手中的钞票,很厚,估计有两万多,只有两种面值的钞票,五十、一百。(注:普通人家往锅内丢钞票一般是,1角、五角、一块、最大面值也就是十块。)

看到这么多钱,那些道士笑的合不拢嘴,频频向我点头表示感谢。

随后,我找来一把锅铲,将盐粮炒到三分熟的时候,便让阿大往里面丢钱。

虽说锅子在火炉上烧的火红火红,有些烫手,但是,相比锅内的钞票,这点烫完全被忽略了。

这不,阿大刚丢进去一张百元大钞,结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马从锅里取了出来。

他取出钱后,连忙将双手放在耳根散热,说了一声:“好烫。”

“抢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喊烫,下次再抢我的钱,老子一屁股坐死你。”郭胖子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摆出一副蓄势以待的姿势,等着阿大再往里面扔钱。

看着郭胖子这姿势,我有意捉弄他一番,主要是这货今天太闲了,非得让他吃点苦头才行。

就在阿大将钱丢进祸子的一瞬间,我将锅铲故意朝郭胖子那边移了一下。

“好烫。”郭胖子尖叫一声,连忙将手缩了回去,死劲搓耳根散热,嘴里骂骂咧咧:“玛德,咋这么烫。”

那张百元大钞很自然地被七个道士的其中一人捡了去,捞到钱那道士满脸堆笑的朝我点了点头。

大概炒了四十来分钟,阿大将手中的钱财丢个精光。结巴捞了五千多块钱,那七名道士捞了一万四,唯独郭胖子,手里捏着三张钞票,一脸懊恼。

不得不说一句,钱这东西能改变一个人的内心,那七名道士拿着一万多块钱,看向我的眼神变了,开口就是一句,九哥,太感谢你了,以后有啥丧事,一个电话,无论在哪里,我们立马赶过去。

我苦笑一声,点了点头,也没跟他们说什么,就让阿大拿七枚方口铜钱朝着棺材作了三个揖,再将铜钱丢入锅内。

随后,我将铜钱炒了七分钟,把锅铲交给郭胖子,让他拿锅铲在锅内搅拌,我则准备将铜钱从锅内取出。

“九哥,这铜钱不比钞票,烫的很,我手上茧子厚,不怕烫。”其中一名道士拉了我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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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阳棺(65)

,请牢记!

“不了,取铜钱必须亲手做,不然会招来死者反感。·奇·中·文·网·首·发.”我笑了笑跟那人说了一句,将衣袖卷了起来,让结巴拿着麻袋站在一旁,准备装铜钱。

紧接着,我伸手朝锅内抓了过去,在锅内探了一下,摸到两枚铜钱,入手的感觉特别烫,我立马将手缩了回来,正想把铜钱放入麻袋,却发现那铜钱黏在我手上,一阵阵炙热感传来,烫的要死,我用力甩了一下,那铜钱好似被胶水黏住一般,无论怎么甩,就是甩不掉。

我心下一急,要是让铜钱黏在手上的时间长了,这只手不废也要脱层皮,朝着结巴,急喊一声:“快拿水来。”

“好。”结巴答了一声,将麻袋丢在地面,顺手捞起旁边的铜锣,在灵堂外剩上一些雨水,照着我手掌倒了下去,那铜钱立马从我手里掉了出去。

有些事情,真的不知道怎样去解释,那铜钱掉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掉在麻袋里。

一见这情况,我心头一愣,好似想起什么事,顾不上手掌传来的疼痛感,对照棺材就跪了下去,死劲磕头,说:“您大人有大量,恳请您原谅小子先前的无礼。”

磕了七八个头,我站起身,朝手掌看了一眼,被烫的通红,上面有两枚铜钱的印记,隐约能看到乾隆通宝四个字。

这时,结巴走了过来,疑惑地问:“九哥,你刚才这是?”

我叹出一口气,说:“死者这是惩罚我,入殓那天,我用胶水黏住死者的眼睛,没能成功,没想到现在铜钱黏在我手上,留下这两个印记,也算是一个教训吧!”

他们听我这么一说,浑身一怔,不由自主地朝棺材瞥了一眼,身子往后退了几步,郭胖子说:“九哥,你没在忽悠我?”

我瞪了他一眼,怒道:“忽悠你有啥好处?”说着,我准备将另外五枚铜钱取出来。

郭胖子一把拉住我,说:“九哥,我小时候去乡下玩耍,经常在坟头撒尿,也没见出过啥怪事啊!”

我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那是你小时候,死者不跟小孩一般计较。”

对这死胖子,我无语到极点了,他小时候干的那些缺德事,念书那会,听他吹过,什么坟头撒尿,堂屋砸人家祖先牌位,没少干。

那时候,我觉得不算什么大事,现在想起来,有些担心郭胖子,有句俗话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只希望死者真的不跟小孩计较才好,不然,估计在某天会倒大霉。

想到这里,我瞥了一眼郭胖子,跟他说,“你最好多做点好事,积一些阴德,别到时候死者怪罪你,要了你半条命。”

他嘻笑一声,说:“老秀才说我是富贵命,身上有贵气,那些鬼神不敢近我身。”

见他这么说,我没在说什么。毕竟,他说的挺有道理,身有贵气的人,确实很少遇到怪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人活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我留了一个心眼。

随后,我走到锅前,换另一支手朝锅内抓了去,这一抓就是五枚铜钱,不是很烫,只是一些余热,抓在手里暖暖的感觉。

咋回事?如此高温下的铜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

最终,我把这一怪现象,归功在死者身上,不然铜钱怎么可能不烫,这已经超出自然界的正常现象。

抓完铜钱,我朝死者作了三个揖,表示感谢。随后,将盐粮倒入麻袋内,用一根麻绳扎紧,晃动一番,把它放在死者头下。

做好这一切,大家饿的饥火烧肠,特别是郭胖子,一直吵闹着今晚要吃一锅米饭,我让他们先去吃饭,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些,便一个坐在灵堂,守着棺材。

就在这时,灵堂不远处传来几盏灯火,好像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我站起身,掏出一根烟,点燃,依靠在灵堂门口,等着他们过来。

待他们走近时,我发现这些人都是四十到五十岁的年纪,长的五大八粗,有点眼熟,就朝领头那人走了过去,问他有什么事。

他在灵堂瞥了一眼,说:“你就是陈八仙吧?我以前跟着刘老大抬棺材,听说你这边缺八个八仙,我带着兄弟们就来了,还望莫要嫌弃。”

一听这话,我连忙掏出烟,给他们每人派了一根,这些人应该是先前那人安排过来的八仙,难怪有些眼熟。

当即,把他们请了进去,说:“哪能,你们能过来,我感激不尽。”

那人点了点头,在我身上打量一眼,面带笑意的说,“不错,不愧是我们东兴镇的八仙,过几天,你可要给我们镇子争口气。”

我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问他,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说:“八仙大会那天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走到灵堂左侧,瞥了一眼,眉头微皱,伸手指着余建豪的尸体,说:“这尸体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死者就一个人,怎么变成两个人了?”

我苦笑一笑,看这情况,那人应该没将丧事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于是,我将丧事上发生的一些变故,悉数告诉他。

他听后,淡淡地问了一句,“你确定是棺材的问题,而不是正月办丧事的原因?”

这话看似莫名其妙,但是,我能明白其中的意思,老王跟我说过,正月办丧事会招来厄运,可,眼前的情况,跟正月关系应该不大。

毕竟,现在的事情已经相当明显,阎十七与水明真人联合骗了余老板,以至于余老板掐死亲生母亲,死者死不瞑目,便作了怪,再加上阳棺衍生出浓郁的阳气,灌入死者棺材,这才导致后续一系列的怪事。

这其中,跟所谓正月办丧事会带来厄运,压根关系都没有,为何他会这样问?

我将心中的疑惑跟他说了出来,他沉默一会儿,说:“希望是这样吧!有人说,这种厄运会在三年后显示出来,也有人说,丧事当天就会显示出来,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们也没个准数,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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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阳棺(66)

听他这么一说,我愣了一下,眼前这人好似有些本事,就问他:“为什么会招来厄运?”

他摇了摇头,说:“这种东西,祖上流传下来的,我们只是普通农民,除了抬棺材,平常要做一些农副产品,哪有时间去研究这东西。();”

他说的倒是实情,八仙们平常跟普通农民没啥差别,只有死人的时候,才会说八仙。

我没再深问下去,对这人却是高看几眼。刘凯敢说垄断我们镇子的丧事,他身边应该有能人,不然,也不敢说这话,而这人十之**就是他身边的能人。毕竟,他的谈吐比一般八仙要强多了。

想到这里,我对他态度尊敬了一些,将他请到灵堂左侧,坐在一条木凳上,跟他聊了一会儿。在聊天中,我知道他叫刘为民,以前跟老王一样,有着自己一伙八仙,后来被刘凯给收了,成了刘凯身边的‘军师’,刘凯接下的丧事,多数都是他说了算,在我们镇子也算是小有名气。

我们在灵堂聊了二十来分钟,郭胖子他们端着一碗饭过来了,我给他们简单地介绍一下刘为民,匆匆地扒了几口饭填饱肚子,给瘦猴打了一个电话,就让他领着八仙过来,准备封棺。

做好这些事,我们坐在灵堂内有些无聊,商量起余建豪的尸体怎么处理,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小孩的尸体直接裹着挖个坑埋了就行。

他们问我,打算怎么处理,我说,按照习俗来办。

但,结巴提出异议,他说:“小孩也是人,直接挖个坑埋了,有些不人道,给他做口棺材吧,毕竟余老板那一百万还剩很多钱。”

我想了一下,说:“不行,丧事必须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来办,坏了规矩会破坏风水。”

“九哥,这样太残忍了,只是一口棺材要不多少钱。”结巴以为我在担心钱财。

“这不是钱的问题,从祖上以来,小孩的尸体一直是这样处理,我知道这样埋了小孩不人道,可,老祖宗的规矩就是这样,我们必须按照规矩来办,哪怕这规矩是错误的,我们依旧要这样办,这个没法改。”我给他解释一句。

“九哥,我觉得结巴的话在理,小孩也是人,凭什么用凉席裹着就埋了?”郭胖子在一旁愤道。

“不行,必须按规矩办。”我没有任何犹豫,把他们的提议给否定了,在我心里,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高于一切。

“九哥,那余建豪可是你表弟,你这样把他埋了,不怕你小姨找你事啊!”郭胖子又道。

“是啊,那小男孩可是你表弟,就不能改下规矩?用一口小棺材装着就好,棺材小,墓穴也小,现在派人去挖,时间上也来得及。”结巴瞥了我一眼,说。

他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这人是一根筋,在丧事上就是依葫芦画瓢,缓缓开口,说:“就算是亲弟,也得按照规矩来办,我相信老祖宗在定这个规矩的时候,肯定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既然流传下来这样下葬,那就有他们的道理。假如,我们用棺材装着小男孩下葬,搞不好就会招来祸事,到头来,小男孩在阴间过的不好,阳间也得不到安宁,这样得不偿失。”

说完,我在他俩身上瞥了一眼,他俩好像想说什么,我罢了罢手,说:“你们俩别说了,余建豪的尸体就按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办,明天一大清早找一名八仙背着他尸体去下葬。”

“九哥!”

“九哥!”

郭胖子跟结巴俩人同时出声,结巴问:“有没有婉转的办法?”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这时,一直在旁听的刘为民有动作了,他伸手在结巴肩头拍了一下,说:“年轻人,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有原因在里面,我以前刚进抬棺匠这一行的时候,跟你们现在想法差不多,总认为这样把小孩下葬,不人道,有次,我便偷偷摸摸用棺材装了一个小孩,再下葬。”

“后来呢?”结巴疑惑地问。

“小孩下葬后的第二天,他父母双双进了医院,从那后夫妻俩没离开过轮椅,这样的例子,不单单就这一件,就我们八仙这个圈子来说,很多八仙都做过这种事,或多或少都出现过问题。”

说着,他赞许的瞥了我一眼,说:“陈八仙这点做的很好,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来办,只有这样才不会出乱子。”

郭胖子胖子跟结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就是结巴看向余建豪的尸体,眼神有一丝怜悯。

我伸手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说:“这是规矩,看起来不人道,实则也是对小孩下辈子好。”

“嗯!”他点了点头。

随后,我们又在灵堂内聊了一会儿,大概是半夜一点的样子,瘦猴领着几名八仙走了进来,我大致上数了一下,连同我跟刘为民带来的八仙共计十七名八仙。

我们在灵堂忙碌起来,先将小男孩的尸体整好,给他换上一身寿衣,放在灵堂门口左侧,安排刘为民带来的一名八仙负责掩埋小男孩的尸体。

刚安排好小男孩的尸体,结巴走了过来,不放心地问:“九哥,你下午说八抬八托,那人替小孩子下葬,咱们只有十五个八仙,不够人数啊。”

我指了指自己,说:“加上我,刚好十六名八仙。”

“那谁在在前头领路、撒黄纸?”他问。

“让那些道士来吧!“我淡淡地说了一句,至于父亲说的那种方式,我暂时不想告诉他们,主要是怕他们有心理负担。

他‘哦’了一声,就问我接下来怎么做。对于结巴的提问,我相当满意,他遇到不懂的地方,都会问上几句。而郭胖子那货,跟在我身边这么久,除了玩手机还是玩手机,对抬棺材这一块,压根没怎么过问,很多时候,我后悔当初一时冲动把他叫进来。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每个人都有一个所谓的‘开窍期’,也就是普通家庭所说的‘这孩子总算长大了,开始懂事了’。只是,郭胖子的开窍期有些迟。

我笑了笑,对他说:“接下来封棺,这中间有些细节跟仪式,你看清楚点,记在心里,以后遇到丧事,我不在身边,你也可以独撑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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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第六十七章 阳棺(67)

结巴听后,点了点头,朝我弯了弯腰,说:“九哥,你是我一辈子的九哥。【更多精彩请访问】”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好似当初郭胖子说过,我笑了笑,在他肩膀重重地拍了一下,说:“用心学,以后抬棺匠这行,就靠我们这些年轻人了。”

说完这话,我拉着结巴来到棺材前,又让其他八仙将棺材盖挪了过来,那棺材盖有些重,五个八仙挪的有些吃力,一边挪着棺材盖,一边抱怨道:“棺材盖就这么重,整口棺材那得多重啊,哪里抬得动喽!”

我不好说什么,只能当作没听到。毕竟,我是这场丧事的承接人,有些事情是不能明说的。再说直白点,我们做丧事带点坑人的性质在里面,就算明知棺材有问题,也不能对别人说,因为一旦说了,没人愿意抬了,这也是我们这行的无奈。

待他们将棺材盖挪过来,我让阿大跪在棺材前头烧黄纸,又让那道士在一旁朗诵经文,值得一提的是,我让其中一个道士用铜锣装上一点清水,放在棺材下面,主要是怕棺材阳气太重,封棺那一下,会让阳气伤到死者,这水能起到缓冲的作用。

准备好后,我先朝棺材作了三个揖,让其他八仙搭把手将棺材盖,盖了上去。然后拿过锤子跟寿钉,第一根寿钉是钉在主钉的位置上。

我将寿钉放在主钉位置,朝手掌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之所以朝手掌吐唾液,主要是防滑,怕用力过大,锤子从手里滑出去砸到人。

我一手扶着寿钉,一手举着戳子,照着寿钉猛地砸了下去,也不晓得砸回事,我明显是对照寿钉砸的。可,锤子锤下去的地方却是棺材盖。

难道眼花了?

我心头一愣,深呼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睛,让眼睛适应一下,举着锤子再次砸了下去,‘砰’的一声,锤子还是砸在棺材盖上。

玛德,怎么这么邪门?

一连试了五六锤,每一锤都砸在棺材盖上,压根砸不着寿钉。这下,一旁的八仙闹了起来,都说这棺材有问题,不肯抬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吵闹,将锤子交给结巴,说:“你来试试!”

他接过锤子,学着我的样子,举起锤子,我们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锤子,连大气也不敢出。

“砰”的一声,锤子砸在棺材盖上。

怎么会这样?若说我眼花,砸不到寿钉,那结巴这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死者,不肯封棺下葬?

想到这里,我背后一凉,都要封棺了,死者还要闹事?这情况有些不对啊!

当即,又让郭胖子跟刘为民试了一下,他们也是这般,锤子全砸在棺材盖上,好在这棺材盖是金丝楠木做的。不然,这么多锤下去,棺材早就散了架。

咋办?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灵堂内静了下来,谁也不敢说话,有几个八仙迈开步子想逃离灵堂,被刘为民给制止了。

一时之间,我们脑子都在想,哪里出现问题了。就在这时,结巴说了一句话,令我茅塞顿开,他说:“我以前见人办丧事,第一锤都是死者嫡系子孙,是不是这里出问题了?”

我想想也是,铆入寿钉,历来的第一锤都是嫡亲子孙,亲自封棺。而这场丧事出的事情太多,死者嫡亲子孙几乎死光了,就剩下余倩、胡琴跟余老板。

这铆入寿钉,不能让女性执锤,据说是女性身上阴气太多,对死者不敬,那么只剩下一个人,余老板。

可,情况又有些不对,余老板亲手掐死他母亲,死者怎么可能会同意让他执锤铆入寿钉。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打算让阿大来试试,他是死者的堂侄,虽然算不上是嫡亲,但,好歹是娘家人,应该没有问题。

当即,我朝阿大招了招手,将事情跟他说了一下,把锤子交给他,就让他锤这第一锤。

他没说什么,接过锤子,照着寿钉锤了下去。玛德,还是那样,捶在棺材盖上,这特么太不应该了,在这场丧事中,阿大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死者怎么可能会拒绝他?

“九哥,要不要请余老板来试试?”结巴在一旁提醒道。

“不行,他一出现在灵堂内,肯定会闹怪事。”我直接拒绝结巴的提议,哪有让杀人凶手给死者铆入寿钉的,这不但是对死者的亵渎,更是挑战传统习俗,葬经有云:“父母通阴阳,功夺造化,是为反气之骨,以仇滋怨所生之法也。”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仇人不能出现在灵堂,一旦出现,只会让死者的怨气增深。假如把余老板请来,加深死者的怨气,别说他会出事,就连我们这些八仙也可能会跟着出现意外。

事关自身生死,不但我不同意,一旁的八仙也吵闹的骂结巴不懂事,不要乱说话。

咋办?这两个字徘徊在我们脑中,大概过了三四分钟,谁也没有想出来一个办法。反倒是阿大有所动作了,他给我们一人派了一支烟,说:“各位,我只想让姑妈顺顺利利下葬,要不请余庆生那个畜生来试试?他毕竟是姑妈的亲生儿子,指不定姑妈不怪他。”

他声音有些苦涩,想必内心也比较纠结。想想也是,作为娘家人,在丧事上一直是监督者的身份,可以肆意刁难主家,而现在却变成主家,为丧事劳心劳力,这中间的无奈与苦涩,或许只有阿大心里明白。

我瞥了他一眼,也不好直接拒绝他,只能委婉的说:“封棺可以另外想办法,让死者的仇人来灵堂执锤,只会害了我们大家,甚至让死者死不瞑目。”

“那请余倩母女过来?”阿大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不行,规矩不能坏,一旦开了先例,以后的妇女都会看样学样,哪有半点丧事样子。”关系到丧事风俗,我没有半点委婉,直接拒绝他的提议。

“总不能不铆入寿钉,就将棺材抬出去吧?”阿大有些火了,声调高了几分。

...

第六十八章 阳棺(68)

阿大这话一出,我们谁也没有搭腔,他说的挺对,总要想办法将寿钉铆进去,难道将棺材盖放在棺材上面抬上山?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更多精彩请访问】

我们围在棺材旁边,又想了一些办法,结果锤子始终捶在棺材盖上,这让我们很是为难。

一时之间,我们都静了下来,阿大又开口了,他说:“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只有先把余庆生那畜生请来,实在不行,将他赶出去就行了,不过,我总觉得以姑妈的性子,应该原谅他了。”

“怎么可能,余庆生可是杀人凶手,死者哪能这么容易原谅他。”刘为民在一旁嘀咕一声。

“未必,做母亲的,肯定希望自己孩子有出息,哪怕自己孩子做错事,也会原谅他。毕竟,那人是她亲生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都说儿是母亲心头肉,我觉得阿大的话有道理,可以请余老板来试试。”这话是结巴说的,因为说话结巴的原因,短短的一段话,他说了七八分钟。

刘为民瞥了结巴一眼,想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说:“抬棺上山不比丧事,每个死者都希望嫡系后人能送自己上山,结巴的话或许有道理。”

“九哥,你给郎所长打个电话,让他把余老板送过来试试,再拖下去,时间会来不及了。”结巴走到我前面,说。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2点半,再拖下去时间有些来不及,要知道死者的墓穴在八里铺,离东兴镇有十七八公里,而且现在是正月,棺材必须趁六点前抬出去,不然被别人看到棺材会招来闲话,甚至会阻止棺材前行。毕竟,大正月撞见棺材,搁谁身上也不乐意。

我想了一会儿,心里也没底,他们说的挺有道理,余老板无情,不代表死者也跟着无情,或许可以请余老板过来试试。

念头至此,我掏出手机给郎高打了一个电话,响了很久,电话传来郎高的声音,他问我什么事,我将封棺的事告诉他,让他把余老板带过来试试。

他沉默一会儿,也没说什么废话,就说半小时到。

挂断电话,在灵堂等了三十多分钟,郎高领着余老板走了进来,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他俩一进来,灵堂的气氛就变得有些紧凑,好似空气凝固在一起,让人呼吸变的有些困难。

一感受到气氛的变化,我面色沉了下来,找来一根竹藤条,撒开步子走到余老板身前,举着竹藤条照着余老板后背就抽了下去,大骂道:“你个不孝子,也敢出现在灵堂。”

我这番动作,让周围那些人一愣,阿大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我手臂,说:“陈八仙,先让他执锤,其它事,封棺后再说。”

我瞪了他一眼,也没给他解释,刚才气氛变了,说明死者对这余老板有很大怨念,我打余老板,说白点,就是打给死者看,让死者消消气。

一把甩开阿大的手,又是一条抽在余老板身上,骂道:“给老子跪在这,让你母亲好好看看她的不孝子。”

那余老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任凭我的竹藤条抽在身上,也不坑声,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棺材,眼角有些湿润,走到棺材前,跪了下去,嘴里一直在抽泣着一句话,“母亲,我错了!”

我愣了一下,他态度怎么变化这么大,扭过头,诧异的看了一眼郎高,他点了点头,说:“我在路上告诉他封棺的事了,他或许是良心发现了。”

玛德,这畜生总算有些良心,我抬手又是一竹藤条抽了下去,这次抽的地方是手掌,就像母亲教训儿子那般,用严厉地语气说:“错哪了?”

“我不该财迷心窍听信别人的话,更不该为了钱财掐死母亲,害的家破人亡。”说着,余老板嚎啕大哭起来,说:“母亲大人,求您原谅孩儿,您对孩儿做的一切,孩儿一直铭记在心,六岁的时候,换牙齿,嚼不动饭菜,您老把饭菜嚼碎喂给我吃。十八岁时带胡琴给您老看,当时我们家穷,您老为了给胡琴留个好印象,把外婆给您的嫁妆给卖了,只是怕我说不上媳妇。再来后,我赚到钱了,拿着第一笔钱财给您看的时候,您老哭了一天一夜,就说孩儿有出息了,您老这辈子为孩儿操碎了心,孩子始终不敢忘怀,这次…我…母亲大人,我错了,真的错了。”

说完,余老板拼命磕头,额头鲜血直流,也没停下来。我们一直在旁边,默然地看着这一切。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没人上去制止他的动作,就让他一直在那磕头。

就在这时候,我背后传来一阵凉飕飕的感觉,好似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站在身后,扭过头看去,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正准备扭过身,腰间传来一阵冷冰冰的感觉,好似有只手掌放在那,就在我诧异的这一瞬间,一股力量猛地朝我腰间袭来,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撞在余老板身上,再扭头看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死者在责怪我让凶手出现在灵堂?

想到这里,我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头皮发麻,也顾不上边上那些人诧异的眼神,举着竹藤条就朝余老板身上抽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竹藤条停在半空中,压根无法落下去,好似被人拉住一般,我猛地一用力,竹藤条分毫不动,就那么静静地停在空中。

玛德,真特么活见鬼了,我心头愣了一下,好似明白一些事,猛地丢掉手中的竹藤条,一把拉起余老板,朝着棺材作了三个揖,说:“您老多多见谅,刚才小子悟错您的意思。”

这话刚落音,背后那股凉飕飕的感觉消失了,灵堂内的气氛也变回先前那样,很是正常。

我心中呼出一口气,双眼死死地盯着余老板,冷声说:“余老板,你母亲大爱不计较你掐死她,甚至处处袒护你,也不知道你特么积了几辈子福气,遇到这么好的母亲,竟然还活生生地将她掐死。”

...

第六十九章 阳棺(69)

余老板一听我的话,对着棺材又跪了下去,眼泪双流,歇斯底的喊了一声,“母亲大人…,孩儿来陪你了!”

说着,面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像发疯一样将头撞向棺材,打算以死来还清死者的情。(шщш.舞若小說網首发)

一见这情况,拉他是来不及了,我脚下一动,立马跑到到棺材前头,好在我离棺材近,余老板脑袋撞在我肚子上,一股钻心的痛传来,胃里一阵翻腾。

就在这时,阿大走了过来,一把拽住余老板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恶声道:“余庆生,你要寻死,老子不阻拦你,但是,先把姑妈送上山,你特么爱怎么死就怎么死。”

“放开我,我愧对母亲大人的疼爱,没脸在这个世间为人。”余老板像女人一般,拼命抓阿大的头发。

“玛德,真TM操蛋,掐死姑妈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姑妈对你的疼爱。”阿大一把将余老板摔在地头,抬腿一脚踹了下去,骂道:“你个畜生,若不是封棺需要你,老子非得活生生掐死你给姑妈报仇。”

“都TM别闹了,这是灵堂,一切以死者为重。”我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肚子,朝他们吼了一嗓子。

他们被我这么一吼,静了下来,都没说话,不过,阿大看向余老板的眼神,杀气特别重。

我也没他们俩的恩怨情仇,给结巴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把锤子交给余老板。

结巴走了过去,将余老板从地面拉了起来,把锤子跟寿钉递给他,说:“一手扶寿钉,一手执锤子,心要诚。”

那余老板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接过锤子、寿钉,走到棺材前面,把寿钉放在主钉的位置上,双眼含泪地举着锤子砸了下去。

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寿钉,生怕锤子砸歪,好在结果让我们放下心头大石,那锤子正砸在寿钉上,因为用力过猛,砸进去两三厘米的样子。

看到这一切,我们没有欢呼。有人说,母亲伴随着儿子成长,小时候,母亲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仙,无论受到什么委屈,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跟儿子说:“别怕,有啥委屈跟我说,我给你去出气。”

上学了,遇到不会做的数学题目,想把试卷撕了,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拍着儿子肩膀说:“别气妥,我给你砍树枝,你数一数答案就出来。”

毕业了,工作了,恋爱了,娶媳妇了,总有那么一个人在默默地祝福儿子,替儿子劳心劳力。而作为儿子,眼里只有工作,媳妇,却把那么一个人忘在角落,甚至有些人,将那么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敬老院,美名曰,怕那么一个人孤单,然,谁知道那么一个人要的不是人多,而是子孙陪在身边。

都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而残酷的现实却是,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那余老板拿着锤子砸下去后,无力地坐在地头,一手拍打着棺材,一手不停地捶打自己胸口,抽泣地说:“都怪我财迷心窍。”

我没有理他,拿过锤子开始封棺,这次铆入寿钉非常顺利,很快就将七颗寿钉铆入棺材邦。

随后,我们所有人集体朝棺材作了一个揖,又把棺材下面的长生灯吹灭,将灵堂的东西收拾一番,一个新的难题出现在我们面前。

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死者的影子需要在封棺后烧掉,而现在死者的影子全洒落在法场,再加上被雨水侵泡了很久,想要烧掉是不可能。

假如,不烧掉影子,死者就会责怪后人,搞不好又会死人,我们几个人站在灵堂门口,看着法场内的稻草,陷入为难当中。

“九哥,要不多找些木柴架在下面,应该能将湿漉漉的稻草烧了。”结巴站在一旁提议道。

“唉!”我叹出一口气,说:“这个主意我想过,问题是这是镇上,虽说有木柴,但是,哪有乡下那么多,随处可见。咱们没那么多时间去找木柴。”

“额,那怎么办?”结巴愣了一下,问。

我摇了摇头,在灵堂内打量一眼,忽然发现,这灵堂是由树木搭建的,外面铺了一层防水胶,里面的树木很干燥。我将主意打到这些树木身上,反正这灵堂要坼,倒不如现在先抽出一部分树木,随同死者的影子烧掉,等明天早上坼灵堂也容易些。

想到这里,我让八仙们跟道士开始坼灵堂,先将灵堂上面的白花、柏树枝坼下来,再将灵堂一部分的树木,按照隔三抽一的方法,抽了出来一些树木,在灵堂门口搭建一个架子,把地上的稻草放在上面,点燃火。

烧完影子后,我们一众人待在灵堂聊天,有些八仙睡意重,坐在一旁打磕头,这其中以郭胖子为主,如雷声般的打鼾声,差点没把灵堂震到。

在漫长的等待中,总算熬到凌晨四点钟,本来我是打算五点起棺抬出去,但是,考虑到正月有人打通宵牌,怕那些人脑抽的一大清早回家,故此把时间提前一个小时。

死者下葬的墓穴在八里铺,离镇上很远,光靠人力抬过去,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先天我在镇上联系到一家丧车,让那人在镇子出口处等。

肯定有人会问,为什么不让车子停在灵堂门口,这样方便拉棺。

这其中也是有讲究的,农村有句古话叫,出门三步有桥抬,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夸人有钱,待遇好,双脚不沾泥土,二是指丧事,三步在古时候代表九丈,也就是说,死者需要离灵堂九丈才能抬桥,而这个桥指的是运输工具。(注:古时候有马车拉棺的习俗。)

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将那些昏昏欲睡的八仙们摇醒,又给他们一人派了一支烟提神,那余老板一脸懊恼的坐在小男孩尸体旁边,声音有些哑了,看这情况是哭的。

想想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原本的一大家子人,演变到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还算健康,其他人不是死,就在医院躺着,所以说,人生不能走错一步,一旦错了,就是一辈子。

我叹出一口气,走到余老板面前,伸手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说:“马上就要出殡了,你是送你母亲,还是跟着那位八仙送你儿子下葬,随你自己选择。”

说着,我伸手指了指刘为民旁边的一位八仙。

...

第七十章 阳棺(70)

余老板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他双眼通红,面色憔悴不少,好似一夜之间苍老不少,问:“母亲跟建豪不是葬在同一块地头?”

我摇了摇头,说:“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不能葬在一起,会破坏规矩。(шщш.舞若小說網首发)”

“我想将母亲跟建豪葬在一起,不能改下这个规矩?”他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说。

“不能,既然来到我们衡阳办丧事,就要尊重我们这边的习俗。”我给他解释一句。

他想了一会儿,嘴里轻轻地吐出几个字,“送母亲。”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他的选择,我有些同情他,在母亲跟儿子之间选一个,多么讽刺的选择,原本两者没有任何冲突,而现在…,只是因为走错一步,才会造成这种局面。

我没再跟他说什么,开始忙碌抬棺材的事宜,我先用龙绳将丧架绑在棺材上,再用朱砂将龙绳涂红。

一副丧架有四根龙脊,只能八个人抬。但是,棺材太重,用十六个人来抬,根本没那么多位置。所以,我才会用到八抬八托。(龙脊:丧架上横着的圆木,也称落木,说白点就是丧架的吊木。)

所谓八抬八托,就是字面意思,八个人抬棺材,八个人用手拖着丧架,减轻棺材的重量。

哪八个人抬,哪八个人托,我心里也没底,我们这伙八仙,在力气方面,还比较了解。

但是,刘为民那伙八仙,除去一人给小男孩下葬,剩下七个人,力气跟人品如何,压根不清楚。

若是让他们全部托棺材,我有些不放心,这倒不是力气的问题,主要是怕他们阴奉阳违,故意不用力,让棺材的重量悉数压在我们身上,这样的话,我们就算不被棺材压死,也会弄个半身不遂。

若是让我们的人全部托棺材,刘为民他们肯定也不会放心。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也不好安排哪些八仙抬棺材,哪些八仙托棺材。

刘为民好似看出我的为难,走了过来,说:“陈八仙,咱们两伙八仙以前有不少矛盾,这是咱们第一次合伙,在人事安排上,我也不说啥话了,你跟我抬棺材前头,一人左边,一人右边,剩下六个人,咱们两边一人出三个人,其他人托棺材,你觉得如何?”

我想了一下,这办法行得通,两伙八仙都有人在抬棺材,先前的担心阴奉阳违的问题没了。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托棺材那些八仙会不会怕棺材重,偷懒,一旦有一人偷懒,怕使力,那个部位的八仙就会吃大亏,毕竟这棺材太重,事关生死,不得不慎重。

我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刘为民瞥了我一眼,说:“你放心吧,我带来的八仙,个个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绝无那偷懒怕死之人。”

说着,他扭头看向他带来的那些八仙,喊了一句:“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

“对,我们八仙绝非那偷懒怕死之人。”那些八仙吆喝一声。

一见这情况,来帮忙的八仙都这么拼命了,咱们这伙八仙哪能落人后,当即就纷纷表态,这中间以郭胖子的声音最为嘹亮,他说:“谁敢偷懒,老子一屁股坐死他。”

他这话一出,惹的满堂皆笑。还真别说,在鼓舞士气这方面,刘为民的确有几把刷子,只是几句话,让两伙八仙无形中开始比拼起来,就连我也有心比比,到底哪伙八仙有力气。

随后,就是人员安排,我、刘为民、结巴以及刘为民带来的一名八仙,我们四个人抬前头,瘦猴跟他带来的一名八仙抬棺材后面的左边,右边是刘为民带来的两名八仙,郭胖子被我安排拖棺材,而且是在刘为民那个部位托,剩下的八仙跟郭胖子一样托棺材。

安排好这一些后,刘为民的一句话,伤到郭胖子的自尊了,他说:“小胖子,托棺材可要用全力,别让棺材把我这副老骨头压断了。”

“操,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子力气大了去,单手能托起一百斤重的东西。”郭胖子愤怒的说。

“行,小胖子,记住你的话。”刘为民奸笑一声。

郭胖子还想说什么,我一把搭在他肩膀上,笑道:“行啦,他这是激你,你等会多使力就好了。”

听我这么一说,郭胖子鄙视的看了一眼刘为民,竖起大拇指向下指了指,也没说话,就站到刘为民旁边,脸上却是忿忿不平,看样子,等会托棺材他会爆发,刘为民会轻松不少。

抬棺材的八仙全部安排妥当后,我让郎高手持一个罐子,等会喊起棺的时候,他率先摔破罐子。这一做法,是为了震慑灵堂周围的孤魂野鬼,让那些孤魂野鬼知道,咱们这伙八仙不好惹。

郎高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在灵堂一角寻来一个罐子拿在手中。

随后,我来到那七名道士面前,让其中六个道士跟我们一起去八里铺,他们在前头领路,敲锣打鼓,吹唢呐,撒黄纸。剩下一名道士留在灵堂,待天亮后,将灵堂内的花圈找辆车跟一些人,送到八里铺,然后将灵堂推倒,放一把火烧了。

那道士愣了愣说:“坼灵堂,我能理解,为什么天亮后,才能将花圈送到八里铺?”

我苦笑一声,说:“正常的丧事,花圈是随同棺材一起上山,但是,现在是正月,咱们人手不足是一个原因,主要是花圈过于惹眼,一旦随着棺材前行,二者相结合,恐怕会与镇上房门的春联相冲,从而影响到宅子主人的气运。”

那人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明白了,又问我,“镇上那些房屋上挂了一些白麻,什么时候能取下来?”

被他这么一提,我才想起全镇都挂着白,按道理说,棺材出门,白麻就要取下来,可现在是半夜五点不到,都在熟睡,哪有空取白麻。

我想了一下,最后把这任务交给郎高,他是派出所所长,手底下有些公安,这事让他去干最合适。

郎高听后,直接答应下来,就说他手下一众兄弟黑的很,大正月掺合丧事,需要一定金钱才能打动他们。

我笑了笑,说:“钱不是问题,只要办好事就行。”

所有事情弄好后,我们准备开始抬棺,郎高站在灵堂门口,一手持罐子,余老板跟阿大站在棺材左右两侧,六名道士站在棺材前头,另一名道士,拿着一卷大地红站在郎高身边,万事俱备,就差一声吆喝了。

...

第七十一章 阳棺(71)

我在八仙们脸上一一扫过,他们微微弯腰,两两搭肩,相互扣住对方的肩头,彼此做桩,旁边八名托棺材的八仙,双手抓紧龙架,蓄势以待。【舞若首发】

见他们全都准备好了,我朝郎高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可以砸罐子。

他点了点头,二话没说,举着罐子猛地砸在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旁的道士立马吹响唢呐,紧接着鞭炮声、铜锣声、礼花声同时响起,那场面当真是热闹非凡。

我深呼一口气,喊:“一、二、三、起。”

话音一落地,我们一起用力,将棺材缓缓抬起,棺材有些沉重,压在肩头痛的要命,脚下好似承受不了这重量,微微打颤,好几次差点摔倒。

我朝结巴瞥了一眼,他跟我的情况差不多,再看向其他八仙,好几个人面色被棺材压成了猪肝色,反倒是那些托棺材的八仙,颇为轻松。

这也没办法,抬棺材比托棺材要费力,我收回目光,咬紧牙关,只想早点将棺材抬到镇子出口处。

这棺材一旦被抬起,没到目的地,绝对不能停下来歇脚,我们十几个八仙怕泄了嘴中那口气,一路上也不敢吭声,只能咬紧牙关,朝目的地走去。

好在那个位置不是很远,我们花了三十多分钟的时间,将棺材抬到镇子出口处。

那里停了一辆货车,司机靠在车后头抽闷烟,一见我们来了,他将货箱的车门打开,又在车门前放了两条木凳。

我们费了一番手脚将棺材放在木凳上,准备把棺材抬上车,再送到八里铺。

就在这时,不少八仙开始吵闹起来,“玛德,这棺材太重了,走马路都这么吃力,等会到了八里铺尽是山路怎么抬啊,这棺材没法抬了。”

“吵什么吵,棺材重就不想抬了?假如你爹死了,没人帮忙抬棺,你是不是一个人能将你爹抬上山。”刘为民朝着那人怒道。

“好了,一点小事没必要吵吵闹闹,大家先歇息一会儿,万事好商量!”我掏出烟给他们一人派了一支,说:“棺材是有点重,这样吧,我给大家的工资翻十倍,每人一千块钱、一条白沙烟、二百块钱鞋钱,只要慢慢走慢点,棺材肯定能抬上山。”

“陈八仙,不是我们刁难你,而是这棺材实在太重了,估计有1500斤到2000斤,咱们八仙力气是比正常人大一些,可这重量已经超出平常棺材太多了,要知道普通棺材,顶多就是500斤,现在都翻了好几倍,我们哪里吃的消啊。”说话这人是刘为民身旁的一名八仙,身形较为魁梧,右眼下角有颗痦子。

“大家见谅一下,主家买棺材的时候可能没考虑到这个因素,这才把棺材弄的有些大、有些重。咱们做八仙的,哪能遇到棺材重就撒手不抬的道理?这不是砸了咱们八仙的招牌么?”我朝那人弯了弯腰,又给他们每人塞了一个红包,只想八仙们齐心将棺材抬上去。

他们罢了罢手,不肯收红包,就说要走,即便刘为民在一旁威胁,那些人并不埋单。好在我们这伙八仙并没有人说离开,只是愁眉苦脸的坐在地头抽闷烟。

一见这情况,我有些为难了,那些闹着走的八仙大概有六个,一旦他们走了,这棺材真心没法抬了,我向刘为民抛去求救的眼光,主要是那些人不是跟我混饭吃,有些话不好说,必须让他说。

他点了点头,会意过来,朝那五六名八仙瞥了一眼,说:“这些年跟着刘老大在外面坑蒙拐骗的,说句实在话,钱赚了不少,可这心里不踏实。每天晚上睡觉,梦到那些死者回来找我,问我为什么要半途离开,我不好回答他们的问题,心里有愧啊。很多年前,老祖宗传下规矩,棺材一旦落肩,谁若半途离开,肯定会遭来横祸,也不晓得咋咯回事,这话没灵验。”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会儿,语气变得有些严厉,说:“正因为如此,咱们这些抬棺材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经常将棺材抬到一半就走,今天我刘为民在这里也不想多说什么话,大家都年过半百了,假如把这陋习传下去了,等咱们死后躺在棺材里,就是别人将咱们的棺材抬到一半,跑了。”

最后一句话,他是吼出来的。

那些八仙愣了一下,也没说话,好似在考虑刘为民的话。整个场面大概静了一两分钟,刘为民又说话了,他沉着脸说:“愿意留下来继续抬棺材的就留下来,不愿意的早点滚,省得到了八里铺丢人现眼。”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马走了过去,给那六个八仙塞红包,意思很明显,假如他们愿意留下抬棺材,肯定会收下红包,不愿意留下来的,这红包他们肯定不会收,这是我们的行规。

一连发了五个红包,那些八仙都收了过去,第六个红包的时候,那人一把打掉我的手,说:“生命跟所谓的行规相比,我更喜欢生命,至于我死后,那是几十年后的事情,现在没那功夫考虑。”

我抬眼瞥了这人一眼,国字脸,额头有些大,脸上坑坑洼洼的,淡淡地问了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桂子村,刘大发。”他瞪了我一眼,语气有点凶。

“呵呵!”我冷笑一声,朝结巴喊了一声:“结巴,记下这人的村子跟名字,等到他或他的亲人死了,谁TM去抬他家的棺材,老子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弄死他。”

说完,我心中有些火,最见不得没有职业道德的八仙,你可以贪财,你也可以乱要红包,唯独这死者,必须尊重,这棺材必须抬好,若是连这两样都做不到,跟假仙有什么差别?

我越想越气,将红包摔在地面,伸手指着刘大发,怒道:“你给老子记住一句话,我陈九这辈子都是抬棺匠,待你或你亲人死的那天,我陈九在东兴镇应该有点名声,到时候,别说你或你亲人的棺材没人抬。”

...

第七十二章 阳棺(72)

说完,我头也没回的朝棺材走了过去。(шщш.舞若小說網首发)怎样选择是他的事,至于我的话,那是实打实真话,只要他今天敢半途离开,来日他家需要八仙,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别的八仙去抬棺。

对我来说,既然走进八仙这一行,就必须尊重行规,尊重死者、尊重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假如连八仙本身都不去尊重这些东西,那些普通人如何去尊重?到头来只会断了老祖宗的传承。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行规跟习俗方面,我有些偏执,甚至可以说有些变态。毕竟,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缺点,我也不例外。

那刘大发见我发飙了,他愣了一下,好似在想什么,最终撒开步子朝镇子走了回去,看这样子,他是铁了心要走。

刘为民上前一步,正准备叫停他。

我罢了罢手,冷声说:“他今日离开,违背了咱们八仙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将来他家需要八仙,休怪我陈九无情。”

刘为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你这是以牙还牙啊!唉!希望这办法有效,这样以来,咱们八仙就没人敢将半途而退了,死者也可以顺顺利利下葬。”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双眼死死地盯着刘大发的背影,心里冷笑连连,这棺材能不能抬,我心里非常清楚,只要十六个八仙齐心,绝对可以抬上山。

他之所以会走,恐怕只是因为棺材太重,我们八仙中有不少这样的人,只要棺材出现一点点问题,立马撒手就走,丝毫不顾死者、职业道德这些东西,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

这时,结巴走了过来,问我:“现在咋办?十六名八仙抬棺材都有些吃力,现在走了一个八仙,那个部位就会少个人,这棺材到了八里铺恐怕难以抬上山。”

“天无绝人之路,我不信少了他,棺材就会停在这里。”我淡淡地回了一句,给八仙们派了一轮烟,招呼他们休息一会儿,等会一口气将棺材抬上车。

经过刚才这么一闹,八仙们的兴致不是很高,坐在地头抽闷烟,都在想这棺材怎么办。

大家过了七八分钟时间,结巴有些急了,说:“九哥,快六点了,棺材在马路边上摆久了不好,咱们先将棺材弄到货车上,到了八里铺再想办法抬棺材?”

我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结巴,按道理来说,送抬棺材上山,那是主家该着急的,结巴凑什么热闹?

他苦笑一声,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说:“我家离这近,我妈为了锻炼身体,早上会出来跑一会儿,我怕她等会出来跑步撞见棺材,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大清早撞见棺材会加重她的病情。”

我顺着结巴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隐约能看到一栋较为破旧的土砖屋,窗口亮着一盏灯火,想必那房子的主人应该起床了。

看到这里,我算是明白结巴的担心,点了点头,当即吆喝一声,让八仙们搭把手,准备将棺材抬上车。

就在这时,我眼尖的看到货车前头出现一道熟悉的影响,不是别人,正是老王。

我心下一愣,他不是怕正月抬棺招来厄运么?

“九伢子,我来的有点晚了,还有红包拿没?”老王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伸手向我讨要红包。

“喏,刚走一个人,正好空了一个红包出来。”我压下心头的疑惑,也不知道老王来干吗,就给他递了一个红包。

“咦!”

老王轻咦一声,接过红包,在我们身上打量一眼,惊讶地问:“九伢子,你在搞么子名堂,这里的八仙不止八名吧?”

我点了点头,将棺材的重量说了一下,又把八抬八托说了出来。

老王听后,赞许的看了我一眼,说:“不错,这主意都让你想了出来。”

我尴尬的摸了摸头,就问他咋来了,他说:“大正月抬龙柩,我跟高佬没一个人在你身边,不放心啊,便过来看看。”

一听这话,我愣了好久,若是平常说这话,或许不怎么在意。毕竟,老一辈人不放心年轻人办事,过来掌舵很正常。但是,过年那天老王已经说了,他的眼睛就是正月抬棺造成的。

而现在,他依旧跑了过来,理由只有一句话,不放心我。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老王见我愣在那,笑呵呵地说:“别傻愣着了,我没你想象那般伟大,我这次过来,一是掌舵,二是给抬棺材的八仙们带了一个东西过来。”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十多把三角形的尺子,细数之下,十六把尺子。

我从他手上拿过一把尺子,仔细瞧了一下,这尺子是檀木做的,浑身散着一股淡香,上面雕刻着度数,大概有五公分,好像是木匠量角的工具,三菱尺,拿这玩意来干嘛?

我就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老王说:“这是你父亲让我带来的东西,他说这尺子有大用,每人佩戴一把能辟邪。”

“哎哟勒!独眼龙,一把尺子就能辟邪了?”刘为民从棺材旁边走了过来,一掌拍在老王肩头上,说:“独眼龙,啥时候学会吹牛逼了?有空教教我。”

“滚,刘麻子,老子不想跟没良心的八仙说话!”老王一把打掉刘为民的手,怒道:“你跟着刘凯那畜生去坑人就行了,别把我们的陈八仙带坏了。”

“老王,刘凯疯了,这场丧事发生很多事,暂时跟你说不清楚。大致上是,在场的八仙都是有血性的汉子,值得相信,时间有些急,你先别管这些,赶紧说说这尺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急道。

老王愣了一下,也没给刘为民好脸色看,看来俩人的恩怨挺重,他说:“听你父亲说,这些尺子的材料是棺材的边角料,用墨斗弹线过,又用朱砂在上面开了红,最重要的是,做这些尺子的时候,你父亲念了鲁班词,他说能辟邪,肯定就能辟邪。”

听到这里,我拿着尺子翻了一下,尺子的最上面的那个角内侧有个红点点,想必是朱砂,尺子的刻度是黑色,应该是墨斗线弄出来。

至于那鲁班词,我以前听老秀才说过。

...

第七十三章 阳棺(73)

至于那鲁班词,我以前听老秀才说过,这词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却比很多咒语以及符文都要厉害。【更多精彩请访问】据说,木匠做棺材、房门的时候,都会念上这么一句鲁班词,镇住周遭的鬼神。

我以前问老秀才鲁班词到底是什么,他的回答让我颇为郁闷,他说:“行业不同,不能乱念,跨行念咒会招来厄运。”

当初,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打消打听鲁班词的念头,没想到现在又听到老王说到鲁班词,我的好奇心被提了出来。

“老王,鲁班词到底是什么?”我拿着尺子问老王。

他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鲁班词是什么,你只要记住这尺子能辟邪就行了,赶紧让大家把尺子揣在身上。”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这情况估计老王也不知道,有机会一定要问问父亲鲁班词到底是什么。

随后,我给八仙们一人发了一把尺子,还真别说,这尺子刚放到身上,就感觉浑身轻了一些,一见这情况,我更加坚定问父亲鲁班词是什么的决心。

带好尺子,我们十几个八仙来到棺材前面,正准备把它弄上货车,结巴在一旁急道:“九哥,快把棺材弄上去,我妈要来了。”

我扭头看去,天边泛起鱼肚白,隐隐约约能看到不远处的一条田埂上有名妇人正朝这个方向跑来。

“快,搬上去,大正月被人看到棺材,会给别人带去厄运。”我急道。

说着,我让七八个八仙到货车上去拉,剩下一些八仙在地面将棺材托上去,这棺材有些沉重,一时半会肯定弄不上去,我朝着那田埂就喊:“大婶子,莫过来,我们在这抬棺材。”

“九哥,别喊了,我妈是聋子,听不到别人说话。”结巴急道,手下的劲道更大。

“你去制止你妈,一旦她跑过来,会被棺材冲到,快点去。”我朝着结巴喊了一嗓子,就让八仙们赶紧用力拉。

有些事情,真的好生奇怪,我这边努力将棺材抬上货车,那边田埂上那妇人不知道咋回事却是越跑越快,我也顾不上棺材的重量,用肩膀抵住着棺材底部,奋力往上顶,车上那些八仙,拉着棺材上的龙绳,拼命往里拉。

“一、二、三,用力拉!”我一边打着口号,一边用肩膀顶着棺材。

眼瞧棺材就要拉上车,货车前头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很愤怒,“明明,你不是告诉我,你在超市搬货,怎么会一大清早跟棺材搅和在一起。”

“妈,你听我解释。”结巴急声解释。

那妇人好似没听到,仍旧愤怒地说:“孙明,我养你18年,你,你…你竟然跑来抬棺材,咱家穷,也不赚那死人钱。”说着,那妇人猛地咳嗽几声。

“妈,我…”

“到底是谁把我儿子带坏,今天非要剥了他的皮不可。”那妇人怒骂一声,就朝棺材跑了过来。

听到这里,我朝着车上那些八仙猛地喊了一声,“快点,不要让她看到棺材,会害了她。”

“一二三、用力拉。”我们十几个八仙,齐心打口号,只想早点将棺材拉上去。哪里晓得,刚把棺材拉上车,还没来得及关门,眼前出现一名妇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脸色惨白,头发有些干燥。

“是谁带我儿子抬棺材?”她在棺材上瞥了一眼,朝我们怒道一声。

“大婶,是我带结巴入行的。”我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朝背后的八仙挥手,意思是将货车门关上。

她在我身上瞥了一眼,面露疑惑,说:“年纪轻轻,不去广州上班,天天想着赚死人钱,你父母没管好你?”

这话有些难听,我也没怪她,在我们这边就是这样,抬棺材都是四五六十岁的人,像我跟结巴这样的年轻人几乎没有,那妇人关心结巴,就算骂我也正常。

我正准备说话,结巴走了过来,歉意的笑了笑,拉着那妇人准备走,奇怪的事发生了。

那妇人先是冲过来准备打我,走到三四步,猛地倒在地面,四肢开始抽搐,浑身瑟瑟发抖,嘴唇不停地颤抖,说:“你个…细伢子,得…家教,带坏…我家…明明!”

“妈,你怎么了啊?妈!”结巴一把扑在那妇人身上。

我疾步走了过去,伸手在她鼻子探了一下,气息很弱,嘴角隐约有些白沫,一看这情况,十之八九是被棺材冲到了,就问结巴要了那妇人的生辰八字。

他说了一串数字,我算了一下,死者跟那妇人是同一个生肖,当即就让八仙们帮忙将她抬到马路边,掐人中,摁胸口,没得半点反应。最后,老王说:“九伢子,用童子尿试下能不能冲走她的煞气。”

“好”我应了一声,抬步走到马路边,找了一个塑料瓶子,撒了一些尿液进去,照着那妇人就泼了下去。

这一泼,不但没让那妇人好转,反倒抽搐的更厉害,咋办,我有些急了,倘若是撞到正常棺材的煞气,这童子尿肯定有效,问题是这口棺材是阳棺,冲到它的煞气,该怎么破?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办。

“先送医院吧!再抽下去,估计会闹人命案!”刘为民从车上跳了下来,说。

“九哥,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妈,她这辈子不容易,求求你了。”结巴抱住我的脚,哭着说。

我拍了拍他肩膀,说:“不要急,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母亲,先听刘八仙的话,将你母亲送到医院。”

说实话,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我压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先安慰他。

“九哥,我妈不会死吧?”结巴抓住我的脚不放。

“放心,暂时应该不会出事,只要彻底破了阳棺,你母亲应该能好起来。”我想了一会儿,给他这么一个解释。

“好…好…好,我这就送我妈去医院。”结巴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抱着那妇人就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大概走了七八步,他停了下来,走到我面前,问我要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说:“三婶,我妈在镇子出口处的马路,您赶紧过来送她医院。”

...

第七十四章 阳棺(74)

电话那头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到,就听到结巴说:“三婶,谢谢您。【舞若首发】”想必是电话那头答应他的要求。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交给我,也没说什么,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上面有些露水,他脱掉外套把上面的露水擦掉,再把衣服翻过来盖在石头上,然后将他妈放在上面。

“结巴,你这是干吗?”我走了过去,疑惑的问。

“我送我妈去医院,咱们就会少个八仙,棺材没有十六名八仙抬不动,我不能在这时候离开。”结巴伸手在那妇人脸色抚摸一下,眼角有些润湿。

“你…?”我开口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开不了腔。

“九哥,别劝我,自古忠孝两难全,我既然当了八仙,就要对死者负责,哪怕发生任何意外,也绝对不会在半途抛弃死者。”说着,他眼泪吧唧吧唧地掉在那妇人脸上。

“结巴,你TM疯了,你妈成这样了,你特么还想着抬棺材,想钱想疯了啊!”郭胖子走了过去,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煽在他脸上。

“胖子,回来,你特么什么都不懂,就别TM捣乱。”我朝郭胖子吼了一句,心里难受至极,对于结巴这种行为,我不知道说什么,一方面是那妇人冲了煞气,一方面是死者的棺材急需人抬,倘若发生在我身上,我不知道自己会如何抉择。或许我会跟结巴一样,选择继续抬棺材吧!

结巴捂着脸,也没怪郭胖子,说:“九哥,我们走吧,再耽误下去,天就要亮了。”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眼角有些湿润,转身,准备上车,就见到八仙们站在货车旁边,一个个沉着脸,没有说话,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结巴。

“走吧!”我朝他们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是我们八仙的骄傲!”那些八仙愣了一下,朝着结巴弯了弯腰,齐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结巴微微一愣,说:“这是八仙的职业道德。”说完这话,他眼泪如喷泉一般涌了出来。

他这话一出,整个场面静了大概一分钟时间,所有八仙都默不作声,余老板跟阿大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见结巴走了过来,他俩一把跪在结巴面前,语气诚恳之极:“谢谢您,谢谢您。”

结巴将他俩扶了起来,说:“这是我们八仙该做的,你们没必要感谢我。”

说完,结巴走到货车前头,坐了下去,依靠在座位上,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我懂他心里的苦,要想做一名合格的八仙,在面临各种选择的时候,都是以死者为重。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万般难。在场的八仙,连同我在内,在遇到这种事,没一个人能像结巴一样毫不犹豫选择死者。

这是一份职业道德,发自于内心对职业的尊重,对死者的尊重。在外人眼里,我们八仙只是一群装神弄鬼的人,赚着死人的冤枉钱,有些出事的主家,甚至会用世上最恶毒的话去诅咒我们,然,又有几人能明白我们八仙的苦?又有几人真正懂得我们八仙?懂我们的无奈、懂我们的辛酸,懂我们的酸甜苦辣?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我们十几名八仙,先后上了货车,这货车前头只有两排座位,坐不了那么多人,我就让剩下的八仙坐在货车后面的车厢里,守着棺材。

一路颠颠簸簸,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这期间,每隔三分钟,我会朝货车窗外撒一些黄纸,燃烧一封鞭炮丢到外面,算是买路钱。

到了八里铺后,已经接近早上八点钟,天边的太阳露出毛毛尖,暗红色的阳光照在地头,煞是好看。

可,我们没有心情去欣赏这美丽的晨景。待货车挺稳后,我让阿大给司机塞了一个红包、一包白沙烟,最后朝说了一大堆吉祥话。

随后,我们下了车,打开车厢,在货车内烧了一些黄纸,放了一封鞭炮,将棺材移下来后,又烧了一些黄纸,放了几封鞭炮。

做好这一切,那司机开着货车掉了一个头,回镇子。我们二十个人围在棺材面前,商量怎样将棺材弄上山。

我先是问刘为民墓穴在哪,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座高山,说:“那墓穴是我们这伙八仙挖的,真特么奇怪,竟然将墓穴挖在山顶,说什么顶峰聚四方气,能让后人发的快。”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那山拔地而起,足有七八丈之高,巍然起立在那,四周尽是一些小山,约摸一两丈高,那山成独立之姿。

就风水学来说,光看这山势就是一块宝地,大有气压群雄的魄力在里面。但,美中不足的是,那山在半腰的位置有道缺口,凹了进去。

这个缺口,在风水上叫泄龙,意思是这口子会将整坐山的气泄了出去,具体会泄出去多少,视山势以及周遭的环境影响,葬经有云:势来形止,是谓全气,全气之地,当葬其中,势成形缺,山水贵合,气之溃散,当求其顶。

按照葬经的话,将墓穴葬在顶端,倒也说的过去,现在就需要看这山周遭的水怎样,就如葬经说的,山水贵合,山与水要出现山水相依、山水相伴之势,这墓穴才能挖在山顶。

我顺着那山朝下方望去,微微一愣,怎么会这样?只见,山脚是一方水库,约摸十来丈宽的河面,那山的三面立于水库,唯有后头靠近陆地。

这压根不是山水相依之势,而是山立于水,以三面邻三水,绝了山势,倘若没有猜错,山的后头应该有大片柳树,这样以来,那山就是以水绝势,以柳树绝气,成了断子绝孙之地。

玛德,那阎十七跟水明真人也够缺德,在棺材上动手脚不算完事,竟然还在墓穴动手脚。

要知道风水师一行,有三不看的行业准则,一不看断子绝孙之地,二不看积怨成阴之地,三不看破财伤命之地,这是风水师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哪怕风水师给主家找块贫地,也不能触犯这三地,一旦违之,会招来天祸,瞎眼或短命。

真特么日了狗,那阎十七到底给了水明真人什么好处,让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找这么一处葬地。

...

第七十五章 阳棺(75)

我压下心头的疑惑,叹出一口气,说:“那墓穴不能用,需要重新挖墓穴。【更多精彩请访问】”

老王在我头上敲了一下,骂道:“九伢子,你没发烧吧?哪有给死者挖两处墓穴的道理,这不是诅咒主家么?”

他这话提醒我了,一人一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算要迁坟也需要等上三年,也就是说,明知这处地方是断子绝孙之地,也必须将死者葬在这。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选厉害的八仙来办这场丧事。玛德,这是赤果果的打脸,故意让八仙看出这墓穴有问题,又不得不将死者埋下去,以此达到报复的快感。

老王见我发愣没有理他,推了我一把,疑惑地问:“九伢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墓穴不能用?”

“那山无气、无势,是断子绝孙之地,咱们一旦将死者抬上去,下葬,不但主家会断子绝孙,咱们八仙也会倒霉。”

说着,我猛地想起全镇挂白的事,难道…他们是利用这墓穴与阳棺,让我们全镇的人陪葬?天呐,他们不会这么绝吧!我们镇子的人可没得罪他们。

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陌生电话,接通,电话里头传来一道急促的女声,那人说:“明明,不得了啦,医院好多人像你妈一样,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压根没有病房让你妈住,你赶紧回来!”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电话那头应该是结巴的三婶,也不好问什么,就把电话交给结巴,让他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结巴接过电话,问了几句话,脸色剧变,越来越难看,大概过了三分钟,他挂断电话,沉声道:“九哥,这场丧事不简单,镇上不少人都住到医院去了,都是女性,跟我妈的症状一模一样。”

我心下一紧,怎么会怎样?要说结巴母亲四肢抽搐,口吐白沫,那是看到棺材冲到煞气。可,镇里那些女性又咋解释?送葬这一路走来,压根没人撞见棺材啊!

到底是哪出问题了?难道真是全镇挂白的原因?倘若真是挂白的原因,每家每户都挂了一些白,怎么单单女性出现这种现象,男性却没事?这根本说不通啊!

忽然,八仙们的电话先后响了起来,顿时,电话铃声不绝于耳,待八仙们接完电话,面色都沉了下来。

老王一把抓住我肩头,声音有些急促:“九伢子,咋办喽,我媳妇打电话打电话来,她妹妹住院了,跟结巴的母亲症状一样。”

“陈八仙,我闺女在镇上拜年,也出事了。”刘为民急道。

“陈八仙,我镇上的侄女出事了。”

“陈八仙,我镇上的外甥女出事了。”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心下有些着急,这么多人出事,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些人出事跟丧事肯定有关系。

我愣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就让他们先不要急,说:“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她们跟某样东西犯冲了,找出那样东西,再破除,应该会没事,咱们现在的任务是找出她们共同接触了哪些东西。”

“是不是棺材的问题?”老王说。

我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这棺材出了灵堂后,只有结巴他母亲撞见了,其她人,那个时候应该在睡觉。”

“九哥,我记得你让余小姐在白麻上面贴了红纸,是不是有些人没有贴红纸,才会变成这样?”结巴挠了挠后脑勺说。

“肯定不是,我前天在镇上逛了一天,镇上每家每户都贴了红纸。再说,你家在镇子出口处,压根就没挂白。”刘为民走了过来。

随后,不少八仙提出意见,都被我一一给否定了。这时,领头那道士一句话提醒了我,他说:“陈八仙,咱们在这干着急也没用,要不打个电话给马海,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嘴里说的马海,就是我留在镇上的道士。我掏出手机,问他要个电话号码,就给马海打了一个电话,开门见山地问他:“你在灵堂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他说:“没有啊,一切很正常,你们走后,我将灵堂内的花圈、礼花搬了出来,再将灵堂推倒,现在正在烧丧事剩下的东西。”

我隐约好像抓住什么,就问他:“你什么时候推的灵堂?”

“大概是你们走后的半个小时。”他答了一句。

半小时?那个时候,我们好像正在抬棺材上车,难道结巴的母亲不是撞见棺材中了煞,而是因为灵堂推倒的那一瞬间,她母亲应声倒地?

如果真是这样,那极有可能是灵堂有问题。想通这些,我立马跟他说:“花圈什么的,别送八里铺来,跟灵堂一起烧了,记住,搭建的灵堂的东西,全部焚烧,一样不要留。”

那人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我在八仙们脸上一一扫过,他们面色有些着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我怀疑是灵堂的问题,当初灵堂的高度超过我们镇子所有的房屋,虽然后来被八仙们用黑布盖住顶端,可能没起到什么用,再加上全镇挂白以及阳棺这些因素,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为什么一部分女性没事?全镇男性没问题?”老王疑惑的问。

“这个问题,我刚才也想过,只有一个可能,那些男性没问题,应该是我让余倩在白麻上贴了红纸,红纸属阴,男性属阳,阴阳相融,那些红纸替男性抵挡一灾,至于为什么一部分女性,那就需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才能能知道原因。”

说完,我问老王:“你小姨子今年多少岁?

“38岁,咋了?”

我记下这个数字,又问刘为民:“你闺女多大?”

“14岁,今年念初二,这几天一直在镇上我弟家。”

我愣了一下,果真是这样,又问了其他八仙他们家亲戚都什么年龄。

“26岁。”

“50岁。”

“38岁。”

听到这些岁数,我心中那个想法,越来越肯定了,死者今年86岁,生肖属猴,而八仙们的亲戚全是属猴,也就是说,这些人会出现这种现象,是跟死者的生肖相冲,那灵堂起到一个媒介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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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阳棺(76)

听到这些岁数,我心中那个想法,越来越肯定了,死者今年86岁,生肖属猴,而八仙们的亲戚全是属猴,也就是说,这些人会出现这种现象,是跟死者的生肖相冲,那灵堂起到一个媒介的作用。

以灵堂为媒介,再以阳棺为引子,让死者的怨气散到全镇,玛德,那阎十七不单单要灭了余老板一家,甚至要将东兴镇所有人一口气全部给弄死。

好在出现一些差错,不然,连同我们八仙在内,现在已经躺在医院。原本我以为阎十七为了报仇,要灭了余老板一家,那时没多大的感触,只觉得那是因果报应。

现在,我特么恨不得掐死阎十七,看上去戴个眼镜,斯斯文文,没想到心肠如此之歹毒。

当即,我沉着脸,一把拽住余老板衣领,怒道:“你特么跟阎十七到底有什么仇恨?”

“阎十七?他怎么了?”余老板一愣,诧异的问。

玛德,事至今日,他竟然不知道,想想也是,棺材内那块白麻就我一个人发现,其他人不知道也属正常,我将在棺材发现的那东西告诉他。

他听后,面色沉了下来,叹出一口气,说:“一步踏错,终生是错,十七既然是为她报仇,我也不恨他,只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件事解决,让我母亲安安心心下葬,不要连累到镇上的人。”

说完这话,他无力地跪在地面,也没再说话。

我愣了一下,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一直摇头,死活不肯说。

无奈之下,我只好作罢,就朝八仙们看去,他们一个个面露急色,不停地打电话。

我朝他们罢了罢手,沉声道:“大家先不要急,正所谓,解决还需系铃人,你们亲戚在镇上出事,归根到底还是这棺材有问题,只要咱们将死者平平安安抬上山,下葬,你们的亲戚应该能好。”

“九伢子,你能确定吗?”老王疑惑地问。

我点了点头,说:“有因必有果,这一切的源头都在死者身上,只要彻底破了这阳棺,以死者的心性,应该不会为难你们亲戚。”

“是不是抬那山上去?”刘为民在一旁问道。

“嗯,只有先埋在那吧,等三年后迁坟,这三年期间,我在坟头种生基,希望能抵挡那处墓穴带来的厄运。”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种生基?什么意思?”老王疑惑的问。

我在余老板身上瞥了一眼,说:“就是把生人当成死人办,运用天地灵气,将生人的发肤、血、牙、指甲、衣物,连同生辰八字埋入死者坟头旁边,以来来增强生人的运势、旺财运、旺、事业、旺官运、旺桃花,一旦种下生基,余老板的运势就会好更上一层楼,以此去抵抗墓穴带来的影响。”

那余老板听我这么一说,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好似对外界的事情已经失去兴趣,一心扑在棺材上。

我也没再说什么,就让结巴先到前面去探路,打探清楚路面,我们再抬棺材前往。

本来我们可以直接将棺材抬上山,但是,考虑到阳棺的特殊性,探清路面很重要,万一,在半山腰的位置出现问题,那就得不偿失,一个不小心,镇上那些人会闹出人命案,事关多条人命,我不得不慎重。

结巴听了我的话,转身就朝那山跑去,大约过了20来分钟时间,他气喘的跑了回来,说:“那路面很宽,就是半山坡的时候,尽是石子,不好落脚。”

我一愣,农村的山路都是石子,有啥不好落脚的,就问他原因。

他说:“那些石子很尖,能将鞋底刺穿。”说着,他脱掉鞋子递给我看了一下,是绿色的解放鞋,鞋底好几个地方被刺破。

一见这情况,我暗道一声不好,倘若真是这样,咱们抬着棺材肯定不好过,必须想办法弄掉那些石子。

“陈八仙。”刘为民在旁边叫了我一声,说:“那些石子的确很尖,早几天我们去挖墓穴的时候,都是用稻草裹着鞋,你看这方法行不行?”

我想了一下,无奈的点了点头,目前除了这办法,也没的其它法子,就对他们说:“都在脚底裹上稻草,准备抬棺。”

随后,我们在附近找稻草,大正月的,稻草这东西很难找,最后没办法,我们在马路旁的一间茅房上偷了一些稻草绑在脚底。

准备好一切后,我们十几个八仙开始抬棺,道士在前头领路,阿大跟余老板跟在旁边哭泣。

因为这棺材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我们的兴致很高,也特别卖力,十几个八仙一起喊口号,“一、二、三,抬”

随着口号落音,棺材被抬起,我们小心翼翼地朝墓穴走去,大概走了十分钟的样子,我们来到山脚下,朝上望了一眼,这路当真不好走,早知道就找一些踮棍了。

“九伢子,要不停下来歇会?”老王在棺材后头喊了我一声。

我没有回头,双手抓紧丧架,说:“不能休息,这棺材有些特殊,咱们先前在镇子上车的时候,歇了一次,到了八里铺又歇了一会儿,若是再歇一次,会招来死者怪罪,咬紧牙,一口气抬上去。”

“好!”老王喘了一口气,听那呼吸,好像后劲有点不足。

“郭胖子,你到老王那个位置去托棺材。”我朝身旁的郭胖子喊了一嗓子,他这人虽然色了一点,但是,力气还是挺大。

“这…”他同意下来,立马就朝老王那个不部位跑了过去,先前帮老王托棺材那八仙,跑到前头帮刘为民托棺材,只是十几秒钟时间,俩人便换了位置。

还真别说,那郭胖子走后,棺材前头重了很多,刘为民的脸色变了好几次,先前他比较轻松,将郭胖子换走后,他有些吃力,脸色成了猪肝色。

“你没事吧?”我朝刘为民问了一句。

“没事!”他憋足气,说:“独眼龙老了不行了,让小胖子去托棺材是照顾他,老子比他年轻,有得是力气。”

说完这话,他猛地咳嗽几声,想必是棺材的重量压在肩头有些受不了。

我正准备安慰几句,他瞥了我一眼,说:“陈八仙,别喊了,老子顶得住,早点将棺材抬上去,下葬,治好我闺女,老子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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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阳棺(77)

“这顿饭,你请定了。();”我冲刘为民笑了笑,说。

说完,朝其他八仙瞥了一眼,他们浑身大汗淋漓,脸色煞白,脚下有些打颤。

那些托棺材的八仙,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十指的指甲呈现出来的是白色,看那样子是一直没松开丧架,导致血液流不到那个位置,这才成了白色,从侧面证明,托棺材那些八仙,也是拼了命在托棺材。

我满意的笑了笑,倘若每次抬棺,八仙都有这般认真、卖力,我们八仙的处境,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更加不会让人指着脊梁骨骂。

抬着、抬着,我们走到半山坡,抬眼望去,这地方寸草不生,地面全是石子,密密麻麻,大概有四五米长。

那些石子很是奇怪,像锥子一般,一头大,一头尖,最长的大概有十来公分,最短也有三四公分,尖的那头特别锐利,杂乱无章的混在一起,只要脚下不小心踩到尖头,就会刺破鞋底,直刺脚板。

先前结巴说这石头很尖的时候,我觉得他有些吹牛,现在一看,玛德,丝毫没有吹牛,甚至说的含蓄了,这特么咋有种刀山的感觉。

“咋办?”结巴问我。

“硬着头皮踩上去,只有将棺材安全抬上去,咱们镇子上那些人才有救。”我解释一句,朝着八仙们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大家准备好,要过石子地了。

“九伢子,就这样过去?万一谁脚下软了,棺材就会滚到山脚,指不定还会滚到水库里,到时候想要捞出来就难了。”老王在后面喊了一声。

我回过头瞥了老王一眼,就问他,“那怎么弄?”

他说:“让几名道士走在前头,将一些尖锐的石子扫开。”

“没用的,那些石子好像是镶嵌在地面,压根掰不出来,挖墓穴那天,我捣鼓半个小时才挖出来两块石头,等道士将尖锐的石子扫开,估计这天都黑下来了。”刘为民在一旁否定了老王的意见。

“九哥,咱们脚上绑了稻草,可以冲过去试试,就算有人脚下软了,旁边不是有托棺材的八仙们,我觉得老王说的那种情况并不会出现,值得试一试。”结巴朝那片地方盯了一会儿说。

我想想也是,这片石子地只有四五米长的距离,只要忍忍脚下的疼痛,问题应该不大。

于是,我跟他们说:“过石子地的时候,脚下步伐尽量快些,那些尖锐的石头刺破鞋底,也要忍着,绝对不能让丧架离开肩头,实在忍不了就想想镇上的亲人。”

“好,为了亲人,拼了!”八仙们吆喝一声,斗志高昂,就准备冲进石子地。

我们深呼一口气,抬着棺材踏进石子地,落脚的第一感觉就是这石子很硬,有点疙脚,第二感觉是脚板有些疼,那些石子的菱角特别尖锐。

“大家小心点,主意脚下,尽量不要踩到尖的那头。”我撒开嗓门喊了一声。

他们回头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低着头,抬着棺材前行,好几次棺材斜了,差点摔倒,都让托棺材的八仙给掰正了,我们就这样走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走出石子地,大家脚下痛的很,走路一瘸一拐的。

过了石子地后,我们咬着牙,一口气将棺材抬到山顶,我脑中一直记着父亲的话,这棺材的下葬仪式,不能像正常棺材,必须将它抛进墓穴。

快到墓穴的时候,我朝八仙们,说:“大家听我说一句,这棺材不能像普通棺材一样先落地,再下葬,必须将棺材砸进墓穴,待会大家用手托着棺材,将它抬高一些,砸过墓穴。”

“砸进去?”刘为民一愣,疑惑的问:“陈八仙,你莫搞错了,哪有将棺材砸进去的道理喽。”

“阳棺必须用砸的才行,只有砸进去才能改变墓穴的气场,让墓穴内阴阳二气达到一个平衡,棺材不再是棺材,墓穴不再是墓穴,二者融为一体,这阳棺自然可破,阳棺一破,镇上那些人应该就会转。”我给他们解释一句。

“就这么简单?”刘为民瞥了我一眼,惊讶地问。

我点了点头,说:“很多东西其实很简单,只是我们把它想复杂了,就如道教所说,所有事情归根到底就是离不开阴阳二气。只要让我们阴阳二气达到一个平衡,事情就会迎刃而解。”

他好似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在我脸上盯了好几秒钟,收回目光,叹出一口气,轻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真的老了,懂得东西不如后生仔多,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希望他能领着我们八仙打开一个新的局面。”

虽然他说的很轻,但,我还是听到了。心头有些疑惑,领着他们八仙打开一个新的局面?

本来想问刘为民那话啥意思,考虑到马上就要下葬,不好分心,也没有再坑声,就让八仙们按照我的方式来做。

因为棺材不能落地,上面的丧架以及龙绳也不好摘掉,我们只能用双手托着丧架,又因为是砸进墓穴,我们双手必须高于头顶,说直白点,我们用双臂的力气将棺材举起来。

如此一来,棺材的高度的上去,砸进墓穴的时候会方便很多,但是,十六名八仙举棺材,不比抬棺材。虽说棺材的重量没变,但是,对于我们这些举棺材的八仙来说,重了。

刚将棺材举起来,那棺材传来的压力,差点没将我们手臂压断,好在是十六名八仙,假若少一人,我丝毫不怀疑,整口棺材会压下去。

我们举着棺材走了七步,来到墓穴旁边,我朝墓穴瞥了一眼,这墓穴很浅,大概只有一米多一点点,跟棺材的高度差不多。

在风水学一直有这么一句话,墓穴浅发的快,而现在这墓穴挖的浅,恐怕是希望主家死的快,那阎十七为了报仇就连这细节也如此讲究,当真是费劲心机。

“余老板、阿大,跪迎刘金秀老太太归家。”收回目光,我朝着站在一旁发愣的余老板跟阿大吼了一嗓子。

“好!”他俩应了一声,朝着墓穴跪了下去。就在这时,墓穴附近出现一道人影,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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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阳棺(78)

就在这时,不远处出现一道人影,有些眼熟,定晴看去,那人离我们约摸三四米的距离,身着一套淡蓝色西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站在草丛中,歪着脖子看着我们。

“阎十七?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我心头一愣,正准备开口说话,就见到阎十七猛地从草丛中窜了出来,直奔余老板那个位置。

“不好!”我暗叫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阎十七像发疯一样冲了过来,三四米距离只用了五六秒钟,照着余老板后背就是那么一推,余老板身子一晃,顺势跌在墓穴里面。

这一幕变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发现棺材有些晃动,抬头瞧去,就见到八仙们只顾着看墓穴里的余老板,手头上的劲道松了不少。

“别看了,注意棺材。”我朝他们喊了一声。

话音还未落地,棺材越晃越厉害,猛地从我们手中滑了出去,‘砰’的一声砸进墓穴,紧接着,就听到余老板的哀嚎声,“我的脚,我的脚!”

低头朝墓穴看去,余老板一双腿被压在棺材下,看样子,这双腿是废了,我也顾不上余老板的哀嚎声,对八仙们喊了一句,“把那畜生给我绑了!”

“哈哈,余庆生你个畜生,害死我家姐,我让全镇的人给我家姐陪葬,哈哈哈!”那阎十七一屁股坐在墓穴旁边,也不逃跑,嘴里疯狂的怒吼着。

很快,八仙们就将他五花大绑,因为没有绳子,八仙们是用带刺的树藤。

不知道怎么回事,阎十七反抗的意识特别弱,甚至可以说没有反抗,任凭八仙们捆绑。我心下有些疑惑,先前他布局那么精密,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回香港才对,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有点不符合逻辑。

待八仙们将他捆绑后,老王抬手就是一掌煽在他左边脸上,骂道:“卧槽尼玛副拐,我小姨子哪里得罪你了?”

“狗曰的,我闺女哪里得罪你了。”刘为民一掌煽在她右脸。

紧接着,那些亲戚出事的八仙,一个个走上前,拳打脚踢一番。

“行了,别打了,先将余老板救出来。”我朝着他们喊了一声,至于阎十七挨打,在我看来,该,太该了,若不是考虑正在下葬,我特么都想上去踹几脚。

他们停下手中的拳头,好似不解气,朝着阎十七喷了几口唾液,骂骂咧咧的走到我身边,就问咋整。

我想了一会儿,让阿大跟道士看住阎十七,我们十几个八仙跳进墓穴的坟茔,这墓穴虽然浅,好在还算宽,不然这棺材砸下去,余老板十之八九变成武大郎烧饼了。

刚跳入坟茔,我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这墓穴内的气温特别低,好似冰窟一般,手臂上的寒毛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隐约能看到毛发上面有些冰渣子。

“九哥,这墓穴这么冷,是不是有问题?”郭胖子拉着我手臂,低声问了一句。

“山脚是水库,这山顶是聚阴之地,不冷才怪!”我给他解释一句,心里犯起难来,这么冰冷的墓穴,阴气明显偏重,阳棺葬在这,真能让阴阳二气达到一个平衡?

弯腰探了探墓穴的泥质,入手的感觉有些湿润,好似被雨水淋过一般。

“九伢子,发什么愣啊!先救人!”老王推了我一把,喊道。

我嗯了一声,也没想那么多,抬眼朝棺材看去,用手抬开棺材显然是不可能。

我们商量一下,拿来三根龙架,七八个人将棺材微微抬起,露出拳头大的口子,再将龙架塞进去,以墓穴的边沿为支点,把棺材撬开,再将余老板拖了出来,抬到地面。

抬到地面后,那余老板已经痛的晕了过去,掀开裤脚一看,一双脚被压扁了,上面紫泱泱的,伸手摁了一下,有点刺手的感觉,估计是骨头碴子。

我叹出一口气,心里颇为苦涩,余老板这辈子只有在轮椅上度过,好好的一大家子人变成现在这样,怪得了谁?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九哥,接下来怎么弄?”结巴面色有些急。

我深呼几口气,瞥了结巴一眼,说:“先下葬,希望破了阳棺,镇上那些人会好起来。”

他轻轻嗯了一声,朝镇子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我知道他在担心他母亲,也没说安慰的话,在他肩膀拍了一下,就说:“干活了!”

随后,我们十几个八仙再次跳进墓穴,将棺材的位置摆正。我让他们先上去,一个人在墓穴里,围着棺材转了几圈,脑中一直在想,棺材埋在这,是否真的能破了阳棺。

倘若这墓穴湿气不是很重,或许不会考虑这么多,但是,墓穴的湿气已经超出预想太多,一旦阴阳二气不能达到平衡,让阴气充斥棺材,恐怕镇上那些人的病情会加重。

围着棺材转了七八圈后,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父亲说落棺的时候需要将棺材砸下去,可,将棺材砸进来后,压根没起到什么作用。

若是阳棺破了,墓穴不可能会有这么重的湿气,相反,墓穴内应该有些暖,这样才能证明阴阳二气达到平衡。

伸手摸了摸棺材,有些凉,应该是阴气侵入棺材,一时之间,我愣在墓穴内,也不知道怎样减弱墓穴内的阴气。

“九伢子,实在不行,就用土办法来弄。”老王站在墓穴上面喊了一声。

我抬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就问他什么土办法。他说:“我以前遇到这种湿气重的墓穴,就用木柴去烧,将坟茔四周的泥土烤干,再在棺材四周铺木灰。”

我一听,木灰吸阴,这办法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墓穴的阴气太重,一点点木灰肯定不行,至少要用木灰将整口棺材覆盖。墓穴本来就浅,这样以来,盖棺材的泥土就更加少的可怜,而,木灰这东西没啥凝固性,更加别提坚固性,整个墓穴就等于是虚地,稍微重一点的东西落在坟头上面,墓穴就会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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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阳棺(79)

我将心头的担忧跟老王说了出来。

他听后,沉默一会儿,摇了摇头,也没说话。反倒是一旁的刘为民开口了,他说:“这主家不是有钱么?请人在坟头周围彻个栏杆,将坟头围起来,再将祭拜的地方离坟头远点就行了。再说,三年后,不是需要迁坟么?问题应该不大吧?”

我一听,就知道这方法可行,按照传统的墓穴来说,后人祭拜的地方,必须挨近坟头,也就说是,坟头若是虚地,后人祭拜的时候,很容易出现踩踏的风险。

倘若将墓穴围了起来,被围的地方都算是坟头,那祭拜的地方自然可以往后移一些,就算坟头虚地,也绝对不会踩踏的事。

想到这里,我从墓穴爬了上去,朝里面烧了一些黄纸,然后让郭胖子找来一根长棍,绑上铲子,将我们留在墓穴的脚印铲除。

铲完脚印后,我将铲子取了下来,绑上一些稻草,点燃,站在墓穴旁边朝墓壁烧去,那火刚接触到墓壁,也不晓得咋回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声,好似烧蚂蚁发出的声音。

大概烧了十来分钟,墓壁的石头跟泥土有些焦黑,探手摸了一下,很干燥。

我满意的笑了笑,放下棍子,在棺材周围撒了一些石灰,这石灰是用来防蛇虫鼠蚁,然后点燃一些黄纸,丢在石灰上面,再撒下一些稻谷、麦子,就准备找木灰填棺材。

墓穴需要的木灰很多,就地烧柴取木灰肯定不行。于是,我让八仙们集体下山,以50块钱一麻袋的价钱收购木灰,当然,卖木灰的人需要将木灰扛到山顶才行。

钱这东西就是好,不到一小时,墓穴旁就堆满木灰,我们一众八仙将木灰往墓穴里面倒,将棺材盖到一半时,我让结巴拉着我,探身在棺材上摸了一下,比先前的温度高了一些。

心中一喜,温度有变化,就证明这方法有效,这是最直观的方法,当即,就让八仙们将木灰全倒了进入。

待木灰全部倒进去后,整口棺材只露出一个盖子,我探身又摸了一下,温度跟人体温度差不多,刚好适中。

随后,我让阿大铲一锄泥土,撒在棺材盖上,我则在一旁作些法事,道士在旁边朗诵经文,做完这些,我们开始盖土,大概用了一个小时用泥土将棺材盖了起来。

盖完泥土,我在坟头插了三柱清香,烧了一些黄纸,让阿大跪在坟头旁边,端来一盆三牲以及一碟苹果。

我左手持三牲,右手持苹果,朝着坟头作了一个揖,拉长嗓门,说:“香果盘盘堆如山,表侄孝心在坟前,恩情千秋永难忘,今日尽孝跪坟头,求得您老多品尝,不枉亲人念一场。”

念完这话,我将三牲放在坟头的尾部,把苹果放在坟头前面,又朝坟头作了一个揖。

随后,我让阿大闭上眼睛,又让所有人转过身,大概等了三分钟,走到坟头前面,伸手摸了摸苹果,凉凉的,心中一喜,苹果凉,就证明死者来过,愿意安葬在此。

“礼成,放鞭炮!”我拉长嗓门吼了一声。

顿时,鞭炮声响起,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走八仙们面前,一屁股坐在地头,总算搞定这场丧事,心中舒出一口气。

这时,阿大站起身,走了过来,朝我们跪了下去,给我们一人一个红包,一包烟,说:“诸位辛苦了,感谢大家!”

我们接过红包跟烟,将他扶了起来,也没说什么,就让他坐在我们旁边,聊了起来。

大概休息十来分钟的时间,我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结巴三婶的号码,我将手机递给结巴,他接过手机,说了几句话,面色一松,笑了起来,说:“九哥,我妈安静下来了。谢谢你!”

听他这么一说,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拍了拍他肩膀,说:“有啥好谢的,就如你说的,这是咱们八仙该做的。”

他尴尬的笑了笑,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紧接着,八仙的手机先后响了起来,大致上都是亲人好了,他们感激的看着我,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

我摸了摸后脑勺,说:“都是八仙,别说感谢的话,你们亲人好了,都是你们自己的功劳。”

他们嘿嘿一笑,就说回镇上请我吃顿好的。

我们坐在坟头附近聊了一会儿,这期间,阎十七双眼一直紧紧地盯着余老板,嘴里不停地的叫骂着,奈何余老板一直昏迷不醒。

大概聊到11点的时候,我们肚子有些饿,准备回镇子,我走到余老板面前,有些为难,这墓穴是断子绝孙之地,虽说倒了木灰吸阴气,但是,依旧改变不了风水,顶多就是破了阳棺。

“九哥,打算怎么处理他的事?”结巴轻轻地推了我一把。

“唉!”我叹了叹气,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就说:“替他种生基吧,希望能抵挡三年的运势,后面的事情,就看老天爷的意思。”

说句心里话,以余老板掐死亲生母亲的行为,我绝对不会替他种生基,是死是活,跟我一毛钱都没。但是,考虑到胡琴跟余倩,她俩是无辜的,倘若不做些措施,她俩搞不好会被这墓穴给克死。

无奈之下,我让八仙们再辛苦一下,他们一听替余老板种生基死活不愿意,都说这种人该死,就应该让他绝了后,可,碍于我的面子,还是站起身。

那阎十七一听八仙们这样说,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笑的合不拢嘴,“你们说的太对了,这种人就该绝了他的后。”

“操,你特么也不是什么好鸟,你俩就是蛇鼠一窝。”郭胖子怒骂一声,一屁股坐在阎十七身上,说:“让你个王八羔子起歹心,让你到东兴镇作怪。”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屁股又坐了下去,那阎十七被他这么一坐,惨叫连连,

“行了,胖子别闹了,先替余老板种生基。”我一把拉住郭胖子。

“九哥,咋种?”他朝阎十七呸了一句,来到我面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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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阳棺(80)

“很简单,挖个小坑埋点东西,念些咒文就行了,有没有用,就看她们的造化。”我淡淡地解释一句,就让八仙在坟头旁边挖了一个小坑,大概三十公分深,十公分宽。

然后,在余老板身上扯了一些头发、血液、指甲,衣物以及牙齿,用黄纸包了起来。

说到这牙齿,要感谢郭胖子,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从余老板嘴里活生生掰出一颗牙齿,那场面就算现在想起,也忍俊不已。

包好这些东西,我将它放入小坑,覆盖泥土,又念了一些咒文,一直到下午两点,才算完成。

我正准备歇息一会,郭胖子一把拉住我,说:“九哥,这么简单就能增强运势?赶紧替我种一个,我要走桃花运。”

“滚!”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说:“种生基分很多种,我种的这种生基,只适合父母逝世不久,算不上真正的种生基,算是一种祈祷,真正的种生基,只有那些道行高深的道士才能种,我这种半桶水,也就会点入门功夫。”

“不对啊,九哥,照你这么一说,那些有道行的道士,只要给自己种生基,那不是想要多少美女都行,哪里还要苦修,当破道士。”郭胖子揉了揉屁股,不甘地说。

我斜着眼瞥了他一下,说:“你以为天命那么好违?命里定有的东西,早晚会有,命里定没有的东西,就算用手段暂时拿了过来,时候到了还是会失去,甚至会带走人身上的一样东西。”

说着,我一手搭在郭胖子肩头,“所以啊,人生莫强求,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像那些玄幻的主角一样,动不动就是逆天改命,老天没欠你啥,活好自己就行。”

他一把打掉我手,说:“九哥,你肯定不想替我种生基,故意撒谎骗我。艾!看来我兄弟又要孤单一段时间了。”说完,他朝裤裆瞥了一眼,那表情yin荡的很。

“行了,别闹了,赶紧回镇子吧!肚子饿的很。”我没有搭理他,朝八仙们喊了一句。

“好叻!吃大餐。”八仙们欢雀一声。

我们将坟头收拾一番,就准备回镇子,可,眼下有两个人成了我们的难题,一是余老板,二是阎十七。

余老板倒好解决,抬回镇子就行,那阎十七成了我们最大的难题,按照我们这边的习惯,害人者有两个办法,一是交给镇政府,二是在槐树下倒掉三天三夜。

我们商量一会儿,最终决定将阎十七交给镇政府处理,让法律严惩他。

商量好后,我从地面背起余老板,让郭胖子跟结巴在后面帮忙托着点,那阎十七则让老王跟刘为民等八仙押着。

走到大马路,阿大给他兄弟打电话叫来一辆车,车我们回镇子。

颠簸一个半小时,回到镇子,我跟八仙们约定晚上八仙一起吃大餐,顺便结算工资,他们答应下来,便各忙各的去了。

跟那些八仙暂别后,我背着余老板直奔医院,结巴跟郭胖子跟在我身后,而老王则押着阎十七去派出所去立案。

来到医院,结巴迫不及待的去看他母亲,我背着余老板办了入院手续,将他交给医生,正准备问郭胖子要胡琴的病房号,一转身,才发现郭胖子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无奈之下,我找医院的医院人员问了胡琴的病房号,推开门走了进去,胡琴母女俩已经好了,坐在病**上聊天,除了脸色有些惨白,其它方面倒也没有大碍。

她们见到我,愣了一下,胡琴紧张地问:“婆婆的丧事顺利吗?”

我点了点头,说:“嗯,还算顺利,正月十五后,你请人在坟头彻个围栏就行了。”

她问我原因,我将坟头发生的事情悉数告诉她。

她听后,木讷的点了点头,眼角有些湿润,说:“这一切都是命,没想到十七竟然看到那一幕了。”

“你们跟阎十七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我问。

她在我身上瞥了一眼,面露凝色,摇了摇头,说:“那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我只能告诉你,老余断脚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听她这么一说,我有些急了,就问:“小姨,到底是啥事?”

她面色变了一下,朝我挥了挥手,说:“我累了,要休息了,你早些回去吧!”

我还想问什么,但是,看到她那副表情,打消了这个念头,管那么多干吗?丧事完成就行了,也没想到那么多,就走了出去。

走出病房后,我去看了一下高佬,他身子恢复的很好。又去看了结巴他母亲一眼,他母亲好似不咋欢迎我,匆匆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走了出来。

在医院溜达一会儿,寻找郭胖子的身影,那货好似人间蒸发一般,打他手机,只有一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真特么日了狗,那货十之**又去找张媛媛了,我暗骂一句,悻悻地离开医院,在镇子随便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朝派出所去了,想看看郎高怎样处理阎十七。

刚到派出所门口,就见到阎十七咆哮的声音,“我一没杀人,二没抢劫,你们有什么权利关押我,倘若能拿得出证据,我肯定伏法,拿不出证据,你们派出所等着吃官司吧。”

一听这声音,我特么愣住了,他说的这话,好像真是那么回事,所有事情,并没有证据证明他是主谋,就连他最后推余老板下墓穴,从法律的角度来说,砸伤余老板的是我们八仙,因为那棺材是我们八仙手中滑出去,他顶多算个从犯。

玛德,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为什么敢出现在墓穴,敢情他一直在这个主意。

想到这里,我撒开步子跑进派出所,直奔郎高办公室,见阎十七坐在凳子上,手上戴着手铐,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屑的看着郎高,说:“郎所长,咱们都是聪明人,你应该懂得这种事闹到法院,吃亏的是你们派出所,搞不好你头上的乌纱帽不保,赶紧放了我,息事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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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一些朋友的问题

这本书从五月十三号开始连载,到今天为止刚好三个月,小九码字速度不是很快,目前才48万字,写书这么长时间了,有些话想跟大家唠唠。

首先需要申明一点,小九不是职业写手,只是把心中的‘故事’写出来。

以下是关于这本书的几点疑惑:

一:书本有些地方用到衡阳话,很多朋友说看不懂,小九觉得加些家乡话能让这本书更贴近生活。

二:这是一本,更是一本回忆录,书中提到的事情,是真是假,小九只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看大家抱着怎样的心态去看待事物。

三:风俗问题,中国是大国,各地的风俗大多不同,就如北方人偏向面食,南方人偏向米饭,是同一个道理。

四:《抬棺匠》不是都市,也不是玄幻,在一些细节处理上,没有都市跟玄幻那么详细,小九只是着重描写认为该着重描写的地方,有些地方都是一笔带过。

五:性格问题,中的陈九,是以原型来写,现实生活中,没有完美的人。

六:更新问题,小九先跟大家道个歉,小九是吃五谷杂粮,自然免不了病伤,这段时间,小九身体有些状况,每天起床头痛欲裂,咳嗽的非常厉害。

七:衡阳之约的问题,小九在某个章节的尾章提到衡阳之约,旧话重提,《抬棺匠》完结时,小九可能会邀请书本粉丝前十名的兄弟姐妹们到衡阳领略一下当地风俗。

八:书本成绩还算可以,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在这里提一下几位朋友的名字,洋芋丶、青楼、不良人?、╭莮罖の痛鉩、Forever小明、LONELY、暴徒、獨家記憶i、青胆

希望大家阅读之余,有月票、推荐票能够投给小九,抱拳跟大家说上一声,谢谢,祝,全家安康。

注:这是免费章节,每天更新的时间为18点,有时候可能会晚一些,大致上是18点到19点之间。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阳棺(81)

“是吗?”我冷笑一声,走到郎高身旁坐了下去,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彩虹文学网,一路有你!

那阎十七瞥了我一眼,伸手扶了扶眼镜,说:“怎么?你有意见?”

我在他身上盯了一会儿,缓缓说:“害人性命,就想这样走了?你想到的倒是挺好,不要忘了这是东兴镇。”

阎十七哈哈一笑,说:“小朋友,你不懂这个社会,万事都讲究一个证据,试问,你们的证据呢?”

说到证据,我忽然想起棺材内的那块白布,可惜被我剪掉扔了,但是,在我们这边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讲究证据,就朝郎高打了一个眼神,说:“郎所长,早上镇上发生的事情,你应该有所耳闻,既然没有证据走法律程序,就以我们这边的习俗,把他掉槐树。”

“这…”郎高面露难色,说:“他身份有些特殊,我们镇子的派出所只能关押他24个小时,到了时间必须放他出去,不然就是违权,上头不好招待,掉槐树更加不可能,那样不人道,会招来官司。”

“必须要证据?”我愣了一下,疑惑的问。

他点了点头,说:“跟这种知识分子打交道,必须用证据说话,咱们乡下这套习俗用在他身上不灵,你是八仙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那阎十七听郎高这么一说,笑的更欢,不屑的瞥了我俩一眼,说:“别墨迹了,赶紧放了我。”

郎高眉头大皱,愣在那,不知道怎样处理,想了一会儿,就说:“根据我国法律,我们派出所有权扣压你24小时。”

说完,他站起身,拉着我就朝门外走,来到门外,他说:“陈八仙,有没有法子请鬼上身,让他吐出实情,咱们给他拍个视频,这样一来就证据了。”

我摇了摇头,估计郎高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就对他说:“没得这种法子,实在不行,先关押他24小时,我想想办法找证据。”

他脸色沉了下来,说:“不用找了,就算有证据,也指控不了他,咱们总不能抬一口棺材到法院去,跟法官说,这是阎十七害人的证据?

我一听他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用风俗、风水害人,还真不好指控,但是,就这样放了阎十七,别说我,恐怕镇上那些镇民也不会同意。

我们俩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大概过了三四分钟,我好像想到一个法子,就说:“派出所不是有权利扣押他二十四小时么?咱们就在二十四小时内动手脚,今晚子时将他绑在刘老太太坟头,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就看天意。”

“你的意思是找人假扮死者?吓他,让他吐出真相?”他皱着眉头,疑惑的问我。

我摇摇头,也没说话,朝房内走了进去,站在阎十七身旁,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说:“阎十七,算你狠。”

他冷笑一声,说:“小朋友,你太嫩了,学着点吧!”说着,他抬起脚,架在办公桌上,那模样当真是嚣张的要死。

“希望你今晚还能说出这话。”我在他肩膀拍了一下,丢了这么一句话,走出房屋,又跟郎高商量一下,让他今晚不要穿制服,带一些黄纸、蜡烛、清香。

他答应下来,就问我,晚上带多少人去,我说:“你跟我足矣。”

商量完这事,已经下午六点,到了晚饭的时间,我给阿大打了一个电话,又给胡琴母女俩打了一个电话,再将参合到这场丧事的人,悉数叫到我们镇上最好的酒楼,清香酒家。

乡下就是这点好,近,只是过了半小时,所有人都在清香酒家聚了起来,一共摆了七桌,这顿饭,吃的很丰盛。

期间,胡琴母女俩与阿大对我们表示一番感谢,又发了一些红包,然后是工资分配,一百万,除了丧事开支,剩下十八万五,我拿了三万多,结巴拿了一万多,高佬受伤在医院拿了五千,其它钱都是让八仙们跟掺合丧事的人分了,大家钱包都鼓了起来,收获颇丰。

吃完饭,那些不是很熟的人拿着工资走了,就剩下一些熟人,胡琴跟余倩母女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意躲避我,匆匆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值得一提的是,郭胖子始终没有出现,我给他打过几个电话,一直关机,想到他爱玩传奇,也没想那么多,就随他去了。

待那些人走后,就剩下我们抬棺材的一些八仙,我将派出所的事跟他们说了一下,那些八仙一个个拍桌子打椅子,刘为民借着几分酒意,说:“哪有这门子道理,害了咱们东兴镇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刘八仙说的对,咱们东兴镇是穷,但是,我们团结,哪里轮得到外人欺负咱们当地人,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倘若郎所长敢放了阎十七,劳资砸了他的派出所。”说这话的人,是刘为民身边的八仙,他侄女早上中招了。

“不能这样放了他,我在医院听人说,今早有三十多号人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倘若陈八仙没能破了阳棺,那三十多号人搞不好就死了,血债必须血尝。”

八仙们借着酒劲,情绪很激动,好几个八仙拿着酒瓶就准备冲派出所揍阎十七,好在被人拉住了。

“大家先静静!”我朝他们罢了罢手,说:“我把事情告诉你们,并不是让大家去报复阎十七,而是让大家引以为戒,在办丧事的时候,一定要意每个细节,莫让那些心生歹意的人钻了空子。”

他们听我这么一说,静了下来,双眼盯着我,就问我有什么办法,能让阎十七付出代价。

我笑了笑,就找今天抬棺材的八仙要了一根头发,说:“我以前听人说,死者下葬后,咱们这些八仙不能回头看墓穴,否则会招来厄运,我问大家要的这些东西,我想把他放在阎十七身上,子时绑着他丢在坟头,将厄运转到他身上,试试能不能让死者出来跟他见个面。”

第八十二章 阳棺(82)

“真能见鬼?”刘为民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说实话,我心里也没有底,这只是一个传闻,是真是假,难以辨别,只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万一有用呢?

那些八仙听我这么一说,齐声叫好,“恶人就要用恶办法去治。”

随后,我们又扯了几句,大家各自回家,有几个八仙想去坟头去凑热闹,被我制止了。

散场后,刘为民找到我,说:“陈八仙,今晚不要弄的太晚,明天咱们镇子开八仙会,你是咱们的脸面,一定要打足精神,别给东兴镇丢脸。”

我点了点头,说:“我自有分寸,对了,刘凯疯了,水云真人那边有啥反应没?”

“没啥反应,很多八仙说,水云真人已经放弃东兴镇,回来后,可能会到别的镇子去。”刘为民解释道。

“去别的镇子?”我低声嘀咕一声,刘凯是水云真人小舅子,现在刘凯疯了,或多或少都有我的原因,以水云真人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再说,每个镇子都有一批道士跟八仙,哪能轻易插足进去,他现在沉默不言,十之八九是酝酿更大的阴谋。

想到这里,不知咋回事,我又想起水明真人,自从开路消失后,这人一直没有出现,他的去向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回香港,二是以他的风水本领,可能去了曲阳。

愣了一会儿,我对刘为民说:“有水云真人的消息,记得通知我一句,让我有个准备。”

说完,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现在跟我搅合到一起,不怕水云真人怪罪下来?”

他苦笑一声,说:“怕啊,哪能不怕,但,你是我们东兴镇的本土人,他是外地人,在你跟他之间,选择一人的话。”

沉思一会儿,他继续说:“倘若刘凯没疯,我会选择水云真人,经过这事后,我宁可选择跟着你混饭吃。”

他这是一句大实话,刘凯的黑势力太可怕了,咱们老百姓最怕的是啥?就是黑势力,现在刘凯疯了,接不到丧事,他的那些黑势力,应该也会随之解散,毕竟,黑势力也需要赚钱吃饭。

我笑了笑,说:“别说什么跟不跟,大家齐心将镇子的丧事价钱稳定下来就行,不要黑心搞什么垄断,把丧事抬到天价,让老百姓死都不敢死。”

他点了点头,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说:“陈八仙,我这辈子很少佩服人,今天不得不佩服你,希望,你将来在八仙这行混点名头出来后,不要忘了初心。”

说完,他在我肩膀拍了一下,“明天在八仙会上,好好解释一下刘凯的事,处理好这事,将来东兴镇的八仙会以你为首,你定下的价钱,就是咱们镇子的丧事价钱,当然,就个人而言,咱们八仙也要吃饭、养老婆孩子,价钱别太低。”

说完这话,他在路边叫了一辆摩托车,回家。

待他走后,我愣在原地,他这话的意思是,让我给丧事定个大概价钱,不能太高让老百姓死不起,又不能太低,让八仙们养不起老婆孩子。

愣了好长一会儿时间,脑子有些乱,一时之间也弄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明天八仙大会再说,倒不如先办好今晚的事。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多,给郭胖子打了一个电话,关机,我看时间离子时还早,就在镇上几家网吧窜了一个遍,没找到他的身影,这货到底哪去了?

从网吧出来后,已经十点,压下心头的疑惑,直奔派出所,来到派出所一看,郎高将阎十七五花大绑放在门口,他则依靠在门头。

见我来了后,他二话没说,脱掉身上的警服,就把阎十七塞进警车,开车直奔八里铺。

在路上,我问郎高这样会不会违法,他说:“管不了那么多,就这样放了他,派出所会被镇民们给坼了,只有先试试,希望你的办法有效。”

“你们这是拉我去哪?我可告诉你,我的律师最迟明天早上就到了,你们这是私设公堂,会受到法律制裁。”那阎十七缩了缩脖子,表情有些害怕。

“你也有害怕的一天。”我瞥了他一眼,掏出八仙们的头发在他面前扬了扬,说:“这是八仙们的头发,我们这边有个传说,棺材下葬后,三天内八仙不能出现墓穴,不然会招来厄运见鬼,记得我第一次抬棺材的时候,去了一趟墓穴,真的就见到鬼了,希望你今晚能平安度过。”

说着,我在头上扯了一根头发,跟八仙们的头发放在一块包起来,塞进阎十七口袋,说:“这头发有我们八仙的气息,你利用阳棺害我们镇子的人,就不要怪我用非常手段,若是要告我们,你随意,只要你能找到证据。”

“畜生,快拿出去啊,我不要见鬼。”那阎十七尖叫一声,好似很害怕鬼。

我没有理他,朝郎高打了一个询问的眼神,他扬了扬手中的录音笔,没有说话,开着车子前行。

很快,车子开到八里铺,我们抬着阎十七下了车,夜,黑的有些离谱,无尽绵延的黑覆盖了整个天空,天边偶尔会闪现两三颗星星,忽明忽暗。

下车后,那阎十七吵闹的很,我朝他嘴里塞了一双袜子,怕他吐掉,又用胶布封了一下,这才安静下来。

郎高说太黑看不见路,要打手电筒,我说,咱们干的这事,见不得光,最好黑着干。

就这样,我们俩人摸黑抬着阎十七走到死者坟头,我掏出手机,借着微弱的光芒,朝四周看了一下,坟头不远处有颗歪脖子树,仔细看了一下,这树有些奇怪,一根枝干横在那里,特别直。

我们俩人忙碌一会,就把阎十七绑在那歪脖子树上,然后,在坟头附近找来一些上午丢弃的白麻,结成一根绳子,一头放在坟头的正上方,一头绑在阎十七脚上。

做好这一切,我深呼一口气,怕阎十七身上带着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在他身上摸索一番,还真别说,他脖子上戴了一块玉观音,入手的感觉很滑,看这样式,应该是开过光。

ps:晚点还有一章!

第八十三章 阳棺(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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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没想,直接将这东西给扔在不远处。又在他身上继续摸索,找了一会儿,摸到他腰间有点疙手,用力捏了一下,有些硬。

当即,就让郎高将他衣服掀开,打开手机屏幕,照着他腰间,这是一个红色袋子,上面有根很长的红线,绑在腰间,红袋里面的东西是圆形,中间有个方孔,应该是铜钱。

让我诧异的是,那个方孔中好像有东西,坼开袋子一看,是两根长发,一根很黑,好像是年轻女子的头发,另一根银白,好像是老人的头发。

玛德,怎么会把这东西绑在腰间?正常人都是戴在脖子吖?这人没问题吧?我疑惑的瞥了他一眼,也没跟郎高说,就将东西丢在他脚下。

“陈八仙,可以了没?”郎高朝四周看了一眼,轻声问。

“好了!”我答了一声,朝后退了几步,正打算找个地方静待阎十七的变化。

忽然,坟头蓦然阴冷下来,四周刮起呼呼的阴风,我心里‘咯噔’一下,双手紧了紧拳头,将生人绑在坟头,有些不人道,不到逼不得已的情况,没人会这么做。

但,我们这边遇到解决不了的事,都会用类似的方法,例如在槐树下倒掉三天,传说这槐树招鬼,将人绑在槐树上,意思是让鬼去惩罚他。若那人安然度过,所有的事都会抹平。这方法有些老,就如有些地方侵猪笼一样,现在很少人用。

而我这种方法,跟掉槐树差不多,只不过,相比掉槐树来说,这方法要人道多了。

就在这时,后颈突然凉飕飕地不断灌入冷风,好似有人站在我背后朝脖子吹气一般,霍然转身一看,空荡荡的,压根没人,那郎高站在我左边,不可能朝我脖子吹气。

我心头有些害怕,掏出手机一看,子时,11点整,当即,就扯着郎高衣袖朝不远处走去。

刚走几步,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的扭头朝阎十七看去。顿时,浑身直哆嗦,头皮发麻。

只见,阎十七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不是很高,约摸一米五的样子,身着一套金丝边的寿衣,抬手在阎十七脸上抚摸。

看到这里,我心脏怦怦直跳,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四周一片寂静,静得能听到自个儿的呼吸声,这人影好像是余老板的母亲。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在我手臂上掐了一下,隐隐有些疼痛,我朝身边看去,黑漆漆的,看不到人影,就听到一道声音传来,有点像郎高的声音,“陈八仙,你发什么愣啊!赶紧走。”

忽然,我猛地想起这四周黑的可怕,怎么可能看见东西,当即,眨了一下眼睛,再朝阎十七那个方向看去,漆黑一片,只能看到阎十七脚下有个绿光在闪动,那是郎高的录音笔。

怎么回事?难道见鬼了?

“陈八仙,你到底干什么?走啊!”郎高又掐了我一把,这次力度很大。

“没什么!”我紧张的要命,搓了搓手心的湿汗。

“没什么还不走?”

话音刚落,手臂又传来一阵疼痛。这下,我有些火了,伸手朝身边捞了一下,刚好碰到郎高的身体,猛地掐了一下,就说:“你当我是人偶啊,一次掐的比一次重。”

“陈八仙,你特么干吗?”这声音很愤怒。

我一听这声音,身体开始颤抖,四肢有些发软,这才是郎高的声音,先前那声音,只是有些耳熟,并不是郎高的声音,玛德,见鬼了。

“你刚才掐我没?”我深呼几口气,紧张地问郎高。

“我特么一男子汉,掐你干吗?”郎高没好气地说。

他这话一出,我感觉心脏都快跳到嗓门眼了,不敢有任何犹豫,朝郎高说了一句:“跑!”

我们跑了二十来步,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上面大口大口地呼吸,郎高问我怎么回事。

我没有回答他,在他肩膀拍了一下,伸手指了指阎十七那个方向,意思是让他看着那个方向,别让阎十七出事了,咱们要的是证据,不是害人性命。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我深呼几口气,让自己呼吸平缓下来,微微抬头,朝阎十七那个方向看去,跟先前一模一样,黑漆漆的,唯有地面闪着微弱的绿光。

我们俩地坐在石板上,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恨不得自己生一双猫眼,看穿黑暗,直视阎十七。

奈何我们只是凡夫俗子,有得只是一双肉眼。大概盯了七八分钟时间,隐隐约约传来一道非常模糊的声音,好像是阎十七的声音,他喊了一声,“干妈!”

郎高好似也听到这道声音,他用手捅了捅我,颤音问:“阎十七跟谁在说话?是不是死者?”

我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样跟他解释,就说:“大概…可能…或许…是吧!”

“死者是阎十七的干妈?”不愧是公安,只是几秒钟时间,他声音便恢复正常,不过,这声音非常轻。

“我也不清楚,没听人提过。”我低声答了一句。

郎高还想问什么,我在他手臂拍了一下,意思是别说话,听阎十七的声音。

这时,阎十七的声音传来了,他说:“凭什么啊,余庆生那畜生十年前抛弃我姐姐。当时,我姐姐已经怀孕五个月了,五个月啊,小孩都有拳头大了,他怎么就忍心抛弃我姐姐啊!”

说完这话,四周又恢复一片寂静,静得落针可闻,大概过了一分钟的样子,阎十七又开开口,这次的声音很愤怒,伴随着挣扎声。

他说:“我承认余庆生这些年对我不错,您对我也不错,可,我忘不了姐姐跳楼那一幕!每天晚上只要闭上眼睛,就看到姐姐腆着一个大肚子站在十七楼,用绝望的眼神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要我,他已经有四个老婆了,不差我一个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他越说越激动,情绪有些失控,那最后一句‘为什么’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回荡在山顶,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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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阳棺(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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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我大致上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余老板不知什么原因不肯娶阎十七的姐姐,这才引发出来一系列事情。都说情这东西,能让人幸福一辈子,同样也能害人一辈子,至于是哪种结果,就看当事人抱着怎样的态度。

我们俩静静地坐在石头上,心情有些沉重,也没说话。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时间,那阎十七好像冷静下来,语气很平淡。

他说“干妈,您没必要劝我,看在您平常对我不错的份子上,我没有害胡琴跟余倩,算是报答您对我的恩情,余庆生那个畜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他,您快走吧!”

停顿一会儿,他又开口了,“为什么啊,那个畜生为了聚财,亲手掐死您,为什么您还要替他说话,您应该恨他才对啊?”

我愣了愣,听这语气,死者应该在偏袒余老板,让阎十七放下心中的仇恨。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特别苦涩,那余老板亲手掐死他母亲,然,他母亲依旧偏袒他,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世间最伟大的情,不是爱情,也不是友情,而是来自母亲那份无私的亲情。

我们等了一会儿,四周像死一般的寂静,奇怪的是,等了大概十来分钟时间,也没传来阎十七的声音,不由心里一紧,连忙推了推郎高,轻声问“郎所长,不会出事了吧?”

他动了动身子,竖起耳朵朝阎十七那个方向听去,说“没事,那阎十七还活着,只是呼吸很急促,好像看到很恐怖的东西。”

就在这时,四周的空气好似冷了下来,一阵阵阴风呼呼而起,刮在脸上有些疼,伸手摸去,脸特别凉,好似被冰块敷过一般。

紧接着,就听到阎十七的尖叫声,这声音很恐慌,“姐姐,你不要过来,我已经替你报仇了,求求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求求你了。”

一听这话,我浑身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一把拉起郎高,也顾不上心头的害怕劲,朝阎十七那个方向跑去,怕去晚一步,会闹出人命案。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靠近阎十七,我就感觉身边好像站了两个人,一高一矮、伸手朝旁边探了一下,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那个地方的空气格外阴冷,只是探了一下,手背上就出现一丝白色的东西,揉了揉,好像是白霜。

说句实在话,我心里有些害怕,好在当了一段时间仙,也经历过一些离奇怪异的事,只是愣了一会儿,就将心头的那股害怕压了下去。

抬步走到阎十七面前,掏出手机,借着手机散出来的光线,朝阎十七脸上看去,他头发有些凌乱,面色铁青,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旁边,嘴里一直重复一句话,“姐姐,我替你报了仇,求你不要缠着我了,我当年不是故意的。”

我感觉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说“阎十七,到底怎么回事?”

他好似没听到我的话,四肢猛地挣扎起来,面色越来越沉,说“姐姐,我错了,真的错了,当年你站在十七楼,用自杀威胁余庆生那个畜生,我不该在后面推你一把,求你放过我啊!”

我愣住了,起先我一直以为他姐姐是跳楼自杀,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敢情是阎十七将他姐姐推下去的,当即,又在他脸上拍了几下,说“你为什么要推你姐姐跳楼?”

他愣了一下,面目忽然变得格外狰狞,好似变了一个人,伸手指着我身旁,大骂“你个小婊砸,妈妈临终前让你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好女人,可,你为了钱财,把妈妈的话当成耳边风,竟然心甘情愿的做余庆生那畜生的第五个老婆,这就是大不孝,既然你要自杀,倒不如我帮你一把,送你下阴间去跟母亲做伴。”

说完这话,那阎十七不知道是惊讶过度,还是怎么回事,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额头上迸出豆大般的汗滴。

我伸手在他鼻梁探了一下,有气,没死。心头呼出一口气,抬眼朝身旁瞥了一眼,就让郎高把事先准备的黄纸、清香以及蜡烛拿了过来,烧在死者坟头附近。

做好这一切,我们将阎十七解了下来,从地面拣起录音笔,也不敢在这山顶待久了,总感觉死者跟阎十七的姐姐待在那,便抬着他下了山。

下山后,郎高迫不及待的拿出录音笔,摁了一下播放键,那录音笔传来一阵强烈的‘吱、吱’电流声,刺得我们耳朵有些生疼。

那阵电流声大概持续了七分钟,里面也没传出声音,我疑惑的问了一句,“这玩意有用么?”

郎高点了点头,说“以前在警校的时候,听人说录音笔经常会录到一些奇怪声音,而我这录音笔是从特殊渠道搞来的,在声音处理方面,比普通录音笔要好很多。”

我想了一下,也没说话,就静下心耐着性子听那刺耳的电流声。

不会一会儿功夫,六七分钟过去了,那录音笔除了电流声还是电流声,就在我们准备放弃的时候,录音笔传出阎十七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很中性的声音传出来,让人分别不出是男是女,有些耳熟,好似在哪听过,那声音只有三个字,“他不配。”

随后,那录音笔一直都是电流声,就连阎十七的声音也没有,直到最后,录音笔传出两个字,“苦衷”。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猛地想起,开路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那电话说,余老板一家人死光了,跟这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也就是那个电话是死者打给我的?

想到这里,我感觉有股冷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令我愣在那,动弹不得,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我猛地抬头朝山顶看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也不知道咋回事,我感觉坟头上站着一个人,正在看着我。

就在我愣神这会,郎高推了推我,疑惑地问“陈仙,你发什么愣啊,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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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八仙大会(上)

被郎高这么一推,我回过神来,朝山顶瞥了几眼,压下心中的惊讶,开始研究那两句的意思,。

想了一会儿,我对郎高说出我的猜测,“‘他不配’这三个字,应该是说余庆生不配娶阎十七的姐姐,至于最后那句苦衷,应该是说,阎十七的姐姐有苦衷,事情真相如何,或许,只有余老板跟阎十七的姐姐知道,恐怕死者也是一知半解。”

郎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问我:“为什么阎十七会说余老板不肯娶他姐姐?以余老板的性子,不可能不娶她吧?难道是那阎十七的姐姐太丑?”

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阎十七的五官还算可以,他姐姐应该差不到哪去,余老板不肯娶那女人,或许是死者在中间作祟吧,具体怎么回事,只有当事人知道。对了,咱们并没有找到阎十七的证据,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郎高苦笑一声,说:“24小时一到,必须放他离开,不然,我就是知法犯法。”说着,他叹出一口气,表情有些无奈。

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能用的办法已经用了,没能找到证据,可能是天意吧。

随后,我们将阎十七塞进车子,开车回镇子。路上,那阎十七醒了过来,也没吵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不知脑子在想什么。

回到镇子,天已经蒙蒙亮,我们刚到派出所,就见到门口站了一个人,三十来岁的年龄,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说是阎十七的律师,郎高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将阎十七交给那人。

弄完阎十七的事情后,我们的兴致不是很高,总觉得就这样放走阎十七,对不起镇民,对不起死者,奈何,在法律跟证据面前,我们只能选择遵守国家制度。

这时,郎高在我肩膀拍了一下,给我递了一根烟,说:“陈八仙,别想那么多了,听说今天十点你们八仙开个八仙大会,你一整晚没睡觉,熬不熬得住?”

我接过烟,点燃,深吸几口,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熬不住了。”

说完,我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就打算去镇上的旅社开房睡一会,走到一半时,我想起胡琴母女俩对我的态度,心中甚至疑惑,就直接朝医院走了去,打算从她身上找些证据。

来到医院,跟胡琴聊了很长一会儿时间,她始终不愿意告诉我,余老板跟阎十七姐姐的事。直到早上八点半的时候,她不耐烦的说了一句,“老余把他姐给那啥了,我们哪有脸去告他。”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我分析出来一件事。阎十七的姐姐怀孕,并不是她自愿,而是被强jian,因为怀孕的原因,她便打算嫁给余老板,哪里晓得,余老板并不埋单,这才造成现在这副局面。

弄清楚整件事后,我颇为无奈,没想到一场丧事隐含了这么多恩怨情仇在里面,谁对谁错,我没有资格去评论,也不想去评论。我只能说一句,人在做,天在看,无论行善也好,做恶也罢,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

那余老板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三个老婆、十几个子女的性命以及一双腿,至于阎十七,我相信他早晚会得到报应。

而事实也证明我想法是正确的,多年后,因为一口特殊的棺材,我去了一趟香港,在那里得知阎十七的消息,他回到香港后,并没有活多长时间,在经过一家棺材铺的时候,那棺材铺忽然坍塌,他被四五口棺材压在下面,活生生地压死。

或许,人生就这样,正如佛教说的一句禅语,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从医院走出来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先前的困意全无,我去了一趟死者的灵堂,发现那里已经被推倒,中间搭了一个架子,上面有些微弱的火苗在跳动,旁边尽是丧事剩下白麻、柏树枝。

我朝那架子作了一个揖,将丧事剩下的东西,悉数捡起来丢进那木灰堆,算是对死者的一种慰问吧。

做完这些事,天已经大亮,镇上不少店子开始营业,我找一家卖丧事用品的店铺,买了一些蜡烛元宝,分成两份,又找了一条三岔路口,一份烧给死者,一份烧给阎十七的姐姐,两个苦命的女人。(:我们那边的习俗,站在三岔路口烧黄纸、蜡烛元宝,心里默念那人的名字,这些东西就能烧给死者。)

待烧完黄纸,我去了一趟墓碑店,在那里洗漱一番,整了整衣服,又特意将头发弄了一下。

本来我没有这么讲究,但,想起刘为民跟我说过,十点的八仙会很重要,有必要整整衣服跟头发。

弄好头发,我朝镜子瞥了一眼,三七分,很不错的发型。这时,阿大走了过来,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微微一愣,说:“陈八仙,没看出来啊,小伙挺帅的吖。”

我苦笑一声,也没说什么,就问他要一把匕首,他问我要匕首干吗?我说有用,他又问有啥用。

我愣了一下,就说:“有些事情,既然做了,自然要付出血的代价,不然,难以服众。”

“什么事?”他好似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疑惑的问了一句。

“刘凯!”我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从他手中拿过匕首装在口袋,头也没回的朝镇政府门前的礼堂走去。身后传来阿大的声音,“陈八仙,马上开春了,蒋爷在曲阳等你,你特么千万别做傻事!”

我停住身形,朝后面罢了罢手,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朝礼堂走去。

来到礼堂时,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9点半,那礼堂门口很是热闹,有几十号人站在那,都是一些陌生面孔,我从来没见过,想必是外镇的八仙。

让我诧异的是,我在人群找了老半天,愣是没看到一个当地的八仙。

这八仙会在我们东兴镇举办,为什么外镇的八仙比我们当地的八仙还要来的早?这情况有些不对。

“哟呵,陈八仙,咱俩又见面了,今天你可要给我们大伙一个满意的交待。”一道略带讽刺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第八十六章 八仙大会(中)

我扭头朝身后看去,眼前站着一道熟悉身影,他身着一套黑色西服,脚下一双皮鞋擦的蹭亮蹭亮,正是柳杨镇的陈八仙,人称陈扒皮。

让我诧异的是,他身后站着一名妇人,那妇人四十来岁的年龄,推着一辆轮椅,坐着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刘凯。

此时的刘凯,歪着脖子,目光呆滞,嘴角挂着一长串赖流子,嘴里时不时发出‘嘿嘿’的傻笑。

“你咯甲细伢子,不得好死,把我男人害成这样。”那妇人怒骂一声,放下手中的轮椅,在下身摸了一把,冲上来照着我脸就是一巴掌煽了下去。

我本来可以躲过,但是,看到刘凯那副样子,我没有躲,任她一掌煽在脸上。

本以为煽了这一巴掌,她会停下动作,哪里晓得,那妇人见我没躲,又朝身下摸了一把,抬手又煽了下来。

在我们农村,最忌讳妇人在下身摸一把,打男子的脸,据说这样会让被打那人走霉运。

那刘凯变成现在这样,或多或少有我的原因,第一巴掌我就忍了,第二巴掌再煽下来,我特么也是有些火了。

当即,抬手挡了一下,就说:“我会给你一个交待。”说完,抬步朝礼堂走去。

那陈扒皮一把拉住我,说:“哟呵,好端端一个人,变成疯子,你特么挨一巴掌就打算完事?陈八仙,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好啊!”

我脸色沉了下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以你之见?你要如何?”

“自废四肢!”他面色一喜,连忙说道。

就在这时,走来一群八仙,约摸二十多个,领头的是刘为民跟老王,他俩身后是结巴、瘦猴等八仙,高佬也来了,他拄着一根拐杖,身上穿着蓝白条的病服,站在结巴旁边。

“哟!陈扒皮,涨本事了啊,敢来我们东兴镇撒野,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这话是刘为民说的。

那陈扒皮笑了笑,耸了耸肩头,说:“哪敢来东兴镇撒野,只是受人之托,来这看看你们怎么处理陈八仙,这种害群之马,可不能留在咱们八仙的队伍中。”

“陈八仙在棺材贴红纸的事,由不得你们柳杨镇来插手,我们东兴镇自己会处理,管好你自己就行。”刘为民冷笑一声。

“记住你这话。”那陈扒皮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朝礼堂走了进去,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瞪了我一眼。

待陈扒皮走后,刘为民他们走了过来,我问他们怎么来的这么晚,他说刚才在商量事情,所以来的晚点。

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准备朝礼堂走去,老王一手搭在我肩膀上,说:“九伢子,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你在棺材动手脚,已经触到所有八仙的底线,我们镇子的八仙知道刘凯的为人,倒没有多大反感。但是,外镇的八仙不好交代,毕竟,八仙两个字不单单是代表我们这些人,还关系到整个抬棺匠,我们给你想了一个主意,让结巴顶罪,你觉得怎样?”

“不行,我自己干的事,我自己承担!”我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你是不是担心别人怀疑?放心吧,虽说你上次在舞台已经承认那红纸是你贴的,但是,那天在场的都是我们自己人。至于那些围观的镇民,你昨天破阳棺救了很多人,他们应该不会说出去,镇政府那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昨天的功劳,镇政府那边也看在眼里。”老王解释一句。

“是啊,九哥,让我来顶罪吧!只是走一个形式,不会出啥事,你现在是我们八仙的头子,你名声受损,对我们以后的生意有影响。”结巴拉住我手臂,说。

“陈八仙,我一把年纪了,抬不了几年棺材,让我来顶罪吧,以后抬棺匠这一行,就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了。”高佬拄着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随后,好几个八仙,纷纷站了出来,说是替我顶罪,就连一直跟在刘凯的刘为民也站了出来。

我在他们身上瞥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说:“这就是你们商量的结果?”

他们点了点头,齐声说:“是啊!”

“谢谢你们的好意了,我的事,我自己来承担,人,一旦犯了错,就要敢于面对自己的错误,而不是找人替,就算真的能瞒过外镇的八仙,我过不了自己良心那关。”

说完,我抬步朝礼堂走了进去,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感动的是,这么多八仙替我顶罪,无奈的是,他们作为八仙,在职业道德跟情感,他们选择了情感。

对我来说,职业高于一切,既然干了这行,就要把这行的职业道德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在这方面,我有些偏激。

走进礼堂,抬眼看了一下,这礼堂很大,有两百多个平方,最前面是高台,上面摆放一张台子,下面是一排排座位,两侧墙壁挂着毛爷爷头像以及一副对联,‘民富国强数今朝欢笑万万年,山南海北赞改革歌舞颂党恩。’

此时的礼堂内没多少人,约摸三十来个,我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去,也不晓得咋回事,刚坐下,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只是一分钟左右,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好似看到死者跟一名年轻女子坐在一起,她俩聊的很开心,宛如一对母女。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我感觉手臂被人推了一下,睁开眼,就见到结巴一脸急色的说:“九哥,快醒醒,镇长马上就要叫你到台上去讲话。”

我点了点头,抬眼在礼堂看了一眼,礼堂已经坐满人,台上正在说话的那人是一名体型较胖的中年人,他眼神有意无意的朝我这边看了几眼,面上露出几分疑惑。

“咋回事?镇长都来了?”我疑惑的问结巴。

他正准备说话,老王朝他罢了罢手,说:“你讲话太慢,让我来说!这次八仙大会是由附近八个镇子联名举办,一共有两件事,一是整顿我们镇子的丧事,二是你在棺材动手脚的事,刚才镇长说了一长串话,大致意思是,我们镇子的丧事太乱,影响到镇子的繁荣安定,必须拿出一套方案,解决这问题,不然就请其它镇子的八仙来办丧事。”

第八十七章 八仙大会(下)

“嗯?”我有些疑惑,就问老王,“那为什么让我上去讲话?”

“九伢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听镇政府那边人说,镇长打算让你领着我们镇子的八仙,继续在东兴镇办丧事,但是,县里那些当官的说,我们镇子的八仙在棺材上动手脚,很容易招来百姓的怒火,从而发生流血事件,甚至会闹出人命案,影响镇子的安定。(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老王给我解释一番。

刘为民在一旁插话,说:“陈八仙,这场八仙会,说是八个镇子的八仙联名举办,实则是镇长在后面使力,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咱们东兴镇的丧事,咱们自己人能办,不需要外人进来。而,我们镇子现在最有本领的八仙,就是你。可,你上场丧事在棺材上动了手脚,让其它镇子的八仙给知道了,他们在县里拿这事做话题,阻止你在我们镇子办丧事,这样以来,外镇人就能来我们镇子办丧事,咱们农村的经济来源少的可怜,丧事就成了香饽饽,所以,你在棺材上贴红纸的事,才会外镇的镇政府闹的这么大。”

“九伢子,等会镇长叫你上去讲话,你一定要处理好贴红纸的事。不然,我们镇子的丧事,只能让外人来办,现在已经有好几名八仙,跟外镇那些八仙联系了。”老王拍了拍了我肩膀。

我在他们身上瞥了一眼,我一直以为这场八仙会,只是八仙内部的会议,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更没想到,镇政府都会参合进来。

不过,镇政府担忧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丧事打架,闹出人命案,在我们镇子发生过几次,最严重的一次,县里派了好多公安下来,才平息下来。

我冲他们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右手不由自主地伸进裤兜,紧了紧里面的匕首。

忽然,台上那中年男子一掌拍在身前的台子上,怒道:“老祖宗传下来的丧事规矩,你们这些八仙忘得一干二净,只想着怎样多捞点钱,完全不顾主家的经济条件,这样跟强盗有什么差别,我作为一镇之长,对丧事风俗不是很了解,但是,我知道,我管辖内的地方,绝对不能出现因为丧事闹出人命案,我提议,我们镇子的丧事由陈八仙来规划。”

说着,他朝我招了招手,说:“陈八仙,你上来给大家说说。”

他话音刚落,台下第一排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一个在棺材上动手脚的八仙,哪有资格办丧事,我提议由我们柳杨镇的八仙来这办丧事。”

“你们柳杨镇的八仙,也不是啥好鸟,我提议让我们粮市镇的八仙来这办丧事。”

“林镇长、吴镇长,我们东兴镇的丧事,应该让我们内部解决,还轮不到两位插手吧!”那中年男子冷声道。

“行,就看你们东兴镇咋解决,我只有一句话,一个在棺材动手脚的八仙,他已经失去职业道德,不配办丧事,一旦让他丧事,只会引发更多案件,县里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八仙办丧事。”另一道声音响起。

“陈八仙,你上来。给他们说说你的丧事经历。”那中年男子再次朝我招了招手,丝毫不提贴红纸的事,想必是有意替我掩盖。

我冲他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台上,在礼堂内瞥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群人,门口站了很多普通老百姓,探头进来看热闹。

说句实在话,我有些紧张,手心都是汗。深呼几口气,平复一下心态,缓缓开口,说:“我叫陈九,东兴镇,坳子村人士,今年十九岁,一名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

说到这里,台下传来一阵唏嘘声,我也没有在意,继续说:“作为一名新入行的八仙,我没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就棺材贴红纸的事,我不想解释什么,说多了,显得我陈九虚伪,那事是我一时冲动犯下的过错,我承担下来了,不论刘凯为人如何,不论我陈九人品如何,也不论我跟他之间的恩恩怨怨,既然我在棺材上贴红纸,那就是我的错,就是我违反八仙的职业道德,为此,我愿意付出代价。”

说着,我从裤兜掏出匕首,将左手放在台子上,举着匕首,猛地朝大拇指劈了下来,匕首很锋利,只是这么一下,大拇指与手掌分了家,鲜血流了出来。

很快,殷红的鲜血将台面染红,台下一片哗然,议论纷纷,结巴好几次想冲上台,都被老王跟刘为民拉住。

手掌传来的疼痛,让我差点晕了过去,我深呼几口气,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缓缓地说:“作为八仙,我不敢说,我能为这个社会做什么,至少,我能在丧事上为老百姓解决一些难题,至少,我能本着自己的心去办丧事,至少,我不会为了钱得罪死者,我们八仙就该以死者为重,像我这种在棺材动手脚的八仙,就应该付出血的代价。”

说完这话,台下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整间礼堂静得落针可闻,手指的血越流越多,那些血顺着台面滴落在地,发出‘滴答、滴答’声。

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昨天夜里没睡觉的原因,我身子极度困乏,好几次差点摔倒,好在我前面有张台子,我用右手的手肘衬着台面,身子向前倾斜一点,才让自己勉强能站的起来。

就在这时,坐在第二排的陈扒皮有动作了,他先是站起身,拍了拍了手掌,讥笑道:“好一处苦肉计,一根手指头换一个人疯一辈子,陈八仙,你不觉得忒无耻了吗?”

“陈扒皮,你特么有没有良心,那刘凯疯了,跟九哥有屁关系啊,你不要忘了,那红纸在丧事还没开始就已经被撕了,他后来出事,那是他平常坏事做多了,得到该得到的报应。”结巴霍然起身,伸手指着陈扒皮,一脸怒色的骂道。

由于他说话结巴的原因,这话说了很长时间,但是,在场的八仙们也没人打岔,都耐着性子听他讲完,那陈扒皮好几次想打断,被第一排的中年汉子用眼神给制止了。

ps:明天开新剧情,容小九整理一下思路。

第八十八章 空棺(1)

结巴的话刚说完,那陈扒皮迫不及待的开口了,他说:“你个结巴懂个屁,老子入行十五年,对丧事了如指掌,倘若不是陈八仙在棺材底部贴红纸,那场百万丧事根本不会出事,刘凯更加不会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陈八仙。”

“卧槽,陈扒皮,你特么要脸不,你怎么不说刘凯抢丧事。为了那场丧事,他把九伢子跟高佬关在牛栏,不是他挑事,九伢子能在棺材贴红纸?”老王朝着陈扒皮吼了一嗓子。

说完,老王站起身,伸手指着坐在轮椅上的刘凯,说:“他现在已经疯了,我本来不想说他以前的丑事,现在陈扒皮既然拿他来做文章,老子也是豁出去了。大家试想一下,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一个是东兴镇赫赫有名的黑八仙,一个学生被一个带黑的八仙威胁,殴打,他拿什么去反抗?不顾生命去对打吗?试问,你们年轻的时候,谁有这个胆子,除了贴红纸,我是想不出其它法子,庆幸的是,在丧事开始之前,那红纸被人发现,撕了下去,而九伢子在那时候已经得到惩罚,今天,九伢子更是砍下自己大拇指,以此付出代价。至于陈扒皮说的,这场丧事的罪魁祸首是九伢子,咱们可以将丧事的主家请来,让主家说句公道话,谁是谁非,一问便知。”

说着,老王坐了下去,双手交缠在胸前,也不再说话,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陈扒皮。

那陈扒皮听老王这么一说,气呼呼地骂道:“你个独眼龙,陈八仙是你带进行,你自然替他说话,我不想跟你争论,大家看看你们的左手边。”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左边,说:“那是刘凯,后面是他媳妇,他俩育有五个儿女,最大的今年念高三,最小的还在念初一,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之所以当八仙,无非是为了赚钱养老婆孩子。他,陈九,因为钱财,竟然将刘凯害成这样,试问一下,这孤儿寡母怎么办?”

我在台上看着陈扒皮侃侃而谈,心里尽是疑惑,那陈扒皮跟刘凯是一路货色,都是带黑的八仙,怎么今天口才变得这么好?甚至还会打悲情牌,正准备说话,刘为民站起身开口了。

他说:“陈扒皮,老班有句话说的好,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跟在刘凯身边三年,少说点,光这三年时间他至少捞了四五十万,养他老婆孩子自然不成问题,若是大家不信,我这有刘凯三年时间的账本。”

说着,他拿出一个本子,朝空中扬了扬,继续说:“其次,这次丧事是公平竞争,陈八仙脱颖而出,成了丧事的承接人。那刘凯不服气,将陈八仙跟高佬绑在牛栏,这才引出那么多事,谁是谁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当然,陈八仙也有错,不该在棺材动手脚,不过,他已经得到该有的惩罚。再者,那红纸并没有发生作用,咱们应该抱着宽容的心,去看待这件事,谁人年轻没办过几件错事?”

他这话说出口,礼堂内热闹起来,都在议论刘为民的话,反倒是陈扒皮恶狠狠地瞥了一眼刘为民,骂了一句,“叛徒,早晚让你付出代价。”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变化,身子越来越虚弱,血液不断地从体内流出,台面上那断指躺在血泊中,很是妖艳,好似在讥笑,又好似在警惕自己。

整个场面大概热闹十来分钟,很多八仙站出来纷纷表态,其中以我们镇子的八仙为主,他们大多是揭露刘凯以往的种种恶事,有八仙提出反对意见,立马又被拿出的罪证驳了回去。

说句心里话,我很感动,他们先前来的迟,并不像老王说的商量事,而是在找证据吧。不然,怎么会出现那么多证据,特别是刘为民手中的账本,成了这场八仙会的焦点。

或许,那些外镇的八仙始终想不明白,一个农村办丧事的八仙,三年时间能赚这么多钱,再加上其他八仙列出来的罪证,他们选择相信事出有因。

就这样,贴红纸事件揭了过去,我被送到医院包扎,老王说送县里把手指接上,我给拒绝了。这次断指不单单是给八仙们一个交代,更是提醒自己,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任何事,都不能做死者不敬的事。

八仙大会后来发生啥事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成了东兴镇八仙的头子。

在住院期间,镇长来医院找过我一次,让我给丧事订个大概的价位。之后,我跟老王、刘为民他们商量一番,给我们镇子的丧事订了三个价位,开小路的丧事费用不能超过5800,中路的费用不能超过10000,大路的费用不能超过23800,更不能随意敲诈主家红包,一旦有八仙违反,东兴镇八仙集体抵制。

这价钱是我跟老王他们商量一天一夜的结果,丧事费用不算高,一般家庭能拿得出来,我们八仙也能赚点钱。而所谓开小路、中路、大路,就是开路那天摆桌子的数量来决定,三张为小路,五张为中路,七张为大路。

这三种路,所需要的八仙跟道士,自然也是随着桌子数量而增加,丧事费用自然会贵一些,选择开哪种路,由主家自己决定。

商量好这一切,我又在后面加了一条1800块钱的丧事,这1800的丧事很简单,只是破个煞,便可以将死者抬上山,这个价位是对那些贫苦家庭定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四种价位并不是单单开路这一个环节,而是丧事所有环节,也包括抬棺材在内。

这份价钱表一出,在我们镇子掀起轩然大波,大家都说,这是良心价,对我的评价高了几分。有些老人怕价钱变动,竟然提前将钱交到我手里,说是将来他死的那天,让我去办丧事就行了。

我问那些老人原因,他们的说法差不多,都说,现在身上有点存款,怕被不孝子女坑了去,倒不如趁丧事价位低,将钱放在我们八仙这边,将来死后也有人办丧事。

ps:晚点还有

第八十九章 空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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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老人这种说法,我也是有些无奈,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古时候有卖身葬父母一说。而现在,老人竟然沦落到将棺材本交到我这个外人手里,也不知老人那些子女有何感想。

当然,这只是少部分老人,大多数老人还是相信子女会给自己办好一场丧事。

我问那些老人为什么会相信我们仙,他们说,这丧事价钱有镇政府的影子,他们相信的不单单是我们仙,更是相信镇政府。

想想也是,老人一辈子经历过战火洗礼,深知和平年代来之不易,对镇政府自然有颗感恩的心。

接下来的三天,我一直在医院养伤,让我诧异的是,养伤的第二天,掺合这场丧事的仙,先后进医院看病,好在都是一些陈年老病,没有大碍。

这一事件给正月的丧事又蒙上一层阴影,很多仙都在祈祷正月不要死人。俗语说,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天明,一个人要死,并不是自身能决定。在我走进抬棺匠的第五年时间,也就是年,我又遇到一场正月丧事,那场丧事简直是旷古烁今,甚至上了当地报纸的头条新闻。

正月初十,我办了出院手续,左手大拇指缠着厚厚的纱布,走出医院,突然想起好几天时间没看到郭胖子,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那货手机还是关机状态。

我有些急了,便给他父亲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说“小九啊,太感谢你了,没想到你给小胖子介绍一个这么温柔、贤惠的堂客。起舞电子书..”

我一愣,我啥时候给郭胖子说媒了,就问他“郭叔,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说“三天前,小胖子带了一个漂亮妹子回家,说是你给他介绍的。小九啊,我先在电话给你道声谢谢了。来日,你到县城,我一定要好好款待你这个大恩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加疑惑了,就问他“那妹子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一愣,说“张媛媛,咋了?”

一听这话,我大致上明白郭胖子的意思,那货估计是怕我反对他俩在一起,不好跟我明讲,便偷偷摸摸演了这一出。我特么也是醉了,那郭胖子跟张媛媛才认识多久,就往家里带?

当即,我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说,三天前,郭胖子带张媛媛回家见父母,现在去了张媛媛父母家,具体是啥情况还不清楚。

我听后,苦笑一声,说“郭叔,等郭胖子回来后,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说完,我挂断电话,站在医院门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去哪。

就在这时,结巴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朝我歉意的笑了笑,说“九哥,听说你今天出院,家里有点事担搁,来的有些晚了,咱们接下来要干吗?”

被他这么一问,我有些愣了,家,肯定不能回,眼下又有没其它事,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离开春还有几天时间,趁这几天去一趟衡阳市看看陈天男跟他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我就跟他说,“先去趟衡阳,过几天跟青玄子去曲阳找蒋爷,你要是家里方便的话,可以跟我去曲阳。”

他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就站在我身旁,看那样子是打算跟着我走。

随后,我们坐客车去了衡阳,陈天男的家倒也好找,下午点,我们已经出现在陈天男家。

他父母很随和,不像有些有钱人势利眼,对我们一番嘘寒问暖,又问了一些近况,我们如实回答,他也没有看不起我们,反而说‘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

这期间,陈天男跟他媳妇一直没出现,我有些忍不住,就问他父亲,陈天男哪去了。

他说,“去丈母娘家拜年,过几天才能回来。”

一听他这话,我随意扯了几句,也没在他家久待,便带着结巴到附近的酒店住了下来,一是等陈天男,二是打算在衡阳玩玩。毕竟,我一直在乡下长大,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去过县里,这衡阳市算是我第一次见到城市,多多少少有些好奇。

在衡阳玩了几天,那陈天男也不知道咋回事,一直没回来,眼瞧就要开春了,我没再等下去,给他父亲留了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切莫过多强求,只会适得其反’,便到火车站买了三张第二天衡阳到曲阳的火车票。

这第三张火车票,是替青玄子道长买的,去年我家迁坟的时候,他一而再的强调,让我跟他一起去曲阳,我便先替买了火车票。

买完车票,我给青玄子打了电话,告诉他,车票是明天下午点,我们约定明天在火车站的西门碰面。

翌日,我跟结巴一大清早起了床,待在酒店也没啥事,而且消费高的要死,一个盒饭就是十几块钱,便直接去了火车站西门。

我跟结巴的性子差不多,并没有花花心思,等人就等人,不会像郭胖子跟陈天男耐不住性子,跑网吧打游戏消磨时间。

在火车站待到中午一点的时候,青玄子身着一袭青色长袍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在我们身上打量几眼,笑了笑了,说“几日不见,你名气可是越来越大了,没想到今日有幸跟咱们东兴镇鼎鼎大名的陈仙,共乘一辆火车。”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您老别埋汰小子,比起您来,小子顶多算个刚入门的学徒。”

“哈哈,咱俩就别相互吹捧了,这位是?”他指了指我旁边的结巴问。

说完,他面色一凝,在结巴脸上盯了一会儿,又掐指算了算,失声道“这位小兄弟,你命中注定缺财,可这面相却是有财之人,二者相冲,你应该不是正常人,但是,我在你浑身上下瞧了一个遍,并未发现你异常之处,如此以来,你的命恐怕活不长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愣了一下,当即就问他“他说话结巴,可算异常?”

说完,我让结巴说句话,他说“道…道…道长,好!”

也不晓得咋回事,青玄子听了这话,面色猛地变了一下,一把抓住结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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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空棺(3)

“小兄弟,有没有兴趣学道。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 .com”青玄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结巴,好似生怕结巴不同意,又说:“只要拜在我门下学道,我保证你三年必出师。”

这忽然的变化,让我们有些愣了,我伸手在青玄子面前晃了晃,说:“道长,这是咋回事?”

他双眼盯着结巴,激动地说:“命理跟面相相冲之人,不是断胳膊少腿,就是瞎眼,甚至会短命,而他只是声带出现一些问题,这说明他是上天的宠儿,这种人最适合学道,用我们道士的话来说,他具有仙缘,再说直白点,这种人不当道士,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说完,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手头上的劲道变得更大,“小兄弟,咋样?跟我学道,比当八仙可要自由的多,收入也要高的多。”

“对不起,道长。”结巴朝他歉意的笑了笑,说:“九哥领我进入抬棺匠这一行,我没再打算换职业,我觉得八仙挺好。”

说完,他挣脱出青玄子的手臂,站在我身旁,也没看那青玄子。

“这…这…小兄弟,你就不考虑一下?”青玄子不甘心的问道。

结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陈八仙,替我说两句话,这位小兄弟真的很适合学道,而且不受道士五弊三缺的命理影响,可以享受正常人的命理,只是当一名八仙,太浪费人才了。”青玄子一把抓住我手臂,语气有几分祈求的意思在里面。

我想了一会儿,他说的五弊三缺,我听人说过,据说学道之人悉数逃不过这个命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是,既然道士们都这样说,肯定有它的道理在,虽说青玄子说结巴不会受那东西影响,但,我不敢让结巴去犯这个险。

于是,我就跟他说:“这事,我不好作主,你让结巴决定吧!”

我这话的意思是直接拒绝青玄子了,结巴好似也听出我话的意思,不待青玄子开口,他就说:“道长,我只想跟在九哥身边当一名八仙,对道士没啥兴趣,您老要找徒弟的话,还请另觅他人。”

那青玄子听我们这么一说,叹出一声长气,说:“罢了罢了,我们道士讲究顺其自然,既然你不愿意,小道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有句话需要提醒你们,身具‘仙缘’之人,早晚会成为道士,这一点是命,谁也改变不了。”

说完这话,那青玄子也没再说什么,双眼微微一闭,坐在一旁静修,看那样子,他不打算在这事上再说什么。

我跟结巴对视一眼,苦笑一声,拒绝人也是一份苦差,青玄子那表情明显是有些生气,想想也是,他好歹是我们镇子最厉害的道士,开口收徒,竟然被拒绝,搁谁身上也会生气。

我们几个人都没说话,场面有些尴尬,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手机一看,郭胖子的电话。

我沉着脸,摁了一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郭胖子急道:“九哥,我…我,对不起你。”

“行了,别说了,你的事,我听你父亲说过了,你既然愿意跟张媛媛在一起,做兄弟的,也不好说什么,我只希望你记住,你是一个男人,不要随随便便给人下跪。”我回了他一句。

郭胖子尴尬的笑了笑,就说:“我知道九哥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我笑了笑,就问他,去张媛媛家见父母的情况怎样。他说:“别提了,她父母嫌弃我太胖,让我减掉50斤后,再提这事。”

我一愣,疑惑的问:“那张媛媛怎么说?”

郭胖子叹了一口气,说:“她意思跟她父母差不多,就说,连减肥的决心都没,拿什么爱她,值得庆幸的是,只要我减掉50斤肥肉,她就嫁给我。”

听他这么一说,我特么也是乐了,那张媛媛家也是个极品家庭,别的要求没有,单单让郭胖子减肥,就那货的体重,减掉50斤,估计也是个胖子。

随后,我们扯了几句,郭胖子问我在哪,我说火车站,下午3点50的车票去曲阳。那货二话没说,就让我在火车站等他。

3点半的时候,郭胖子出现在火车站,也不晓得他在哪搞了一张衡阳到曲阳的火车票,我们没时间闲聊,直奔进站口,上了火车。

因为是正月的缘故,车上的人特别多,好在我们有座位,那郭胖子较倒霉,他买的是站票,我们商量一下,就打算轮流坐一会儿。

这列火车说是衡阳到曲阳,实则只到石家庄,需要在那换一趟车,才能到曲阳。

我们上车后没多久,火车拉响长鸣,缓缓启动,我的心思随着火车启动活跃起来,我给老王跟刘为民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俩在镇子看着点,不要让八仙瞎搞价钱。

本来想让老王给父母带句话,不过,想想这次是离家出走,也就打消这个念头,在火车内打量起来。

我们的座位在中间,相比这间车厢的两头来说,显得没那么挤,坐在我对面是两男一女,女的约摸十**岁,细长的柳叶眉儿,微微翘起的小瑶鼻,一张嘴儿红嫩小巧,只是发型有点老土,两条粗长的辫子垂在胸前,一双大眼睛腼腆地盯着自己的膝盖,她身上的衣服有些老土,是一条碎花格子的冬裙。

纵使如此,她还是十分漂亮,给人一种农家小妹的感觉,她右边是一名年轻男子,二十岁左右的年龄,身材较为魁梧,只是,那年轻人脸上挂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她左边是一名中年男子,四十来岁的年龄,满脸麻子,瘦的像猴子,一双贼兮兮的眼睛时不时朝那姑娘胸部瞥去,不停的咽着口水,偶尔会伸手朝那姑娘大腿蹭去。

那姑娘好似在想什么,也没注意到那中年汉子的小动作,我有些看不过眼,重重的咳嗽一声,提醒那姑娘。

也许是我的咳嗽声起了作用,那姑娘朝年轻男子那边挤了挤,轻声说了一句“哥,我们换个位置。”

第九十一章 空棺(4)

那年轻男子闻言,在我们身上瞥了一眼,又在姑娘旁边那中年汉子身上瞥了一眼,好似知道什么一般,霍然起身,抬手一拳砸在中年汉子脸上,骂道:“草泥马,竟然敢对我妹妹动手动脚。”

“哥,你脾气咋还是这么暴躁,他…他…他没对我做什么。”那姑娘低声说了一句,朝里面坐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我不由多看了那年轻男子一眼,这人外貌看上去五大八粗,没想到,对他妹妹却是呵护有加,是个合格的哥哥。

也不晓得咋回事,那挨揍的中年汉子,竟然没有还手,而是双眼怨毒的盯着我,看这样子,特么的是怪我咳嗽声。

我没有理会他,就跟郭胖子、结巴聊了起来,青玄子则依靠在窗户上,闭目养神。

大概聊了十来分钟,那年轻男子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好几次想开口,最终没能开口,倒是郭胖子比较豁达,问他:“哥们,是不是有啥事?”

那年轻男子愣了一下,开口就是一句江湖话,说:“听几位兄弟聊天,你们是八仙?专门抬棺材的?”

郭胖子点了点头,不喜道:“咋了?看不起哥几个?”

他连忙罢了罢手,说:“误会了,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几位兄弟,实不相瞒,我这次回家是因为我奶奶病危,听说活不了几天,在丧事方面想问问几位。”

我一听这话,朝郭胖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就对那年轻男子说:“各地风俗有些不一样,我们那边的习俗,跟你们那边的习俗会存在一些差别,我们给不了你什么实际性的意见。”

这倒不是我不帮他,而是听他说他是回家,想必不是我们衡阳人,风俗肯定有些不同。

他苦笑一声,说:“这位兄弟,你知道邵阳么?挨着衡阳,很近,我初中毕业就在衡阳上班,你们这边的风俗跟我们那边大同小异,很多环节相同,所以,我才会请教你。”

“哦?”我一愣,就问他:“你们那边没有八仙么?怎么还要问我这个外地人?”

“我们那边抬棺材不叫八仙,叫抬重者,他们只懂抬棺材,对于丧事那方面懂得不如你们这边八仙多,而我们那边办丧事的道士,多数都是滥竽充数。有本事的都是老人,那些老人上了年龄,身体诸多不便,不愿再办丧事,刚才看你旁边那两位兄弟对你的态度,我觉得你有本事,就想问问你。”他给我解释一句。

听他这么一说,想想也是,各地办丧事的人,参差不齐,有的地方办丧事的人,特有本事,有的地方却会出现一些滥竽充数的人,这跟当地习俗、环境以及经济条件有关。

倘若那个地方习俗繁杂、环境优美、经济发达,有几个正常人愿意干这行?这才造成一些地方办丧事的人,极度缺乏。

当然,也有些地方过于贫穷,没那么多钱财去办丧事,而是用祖上传来较为简单的方式,将死者送上山。这样造成办丧事的人没什么钱财赚,那行自然就会枯萎下去,说白了,这社会各行各业都是奔着钱去,没钱,谁愿意做?

于是,我打算给他点意见,就问了他一些详细问题,他告诉我,他叫王希,他妹妹叫王初瑶,出生于邵阳市邵东县蜡树村,家境较为贫苦,兄妹俩人初中毕业,便到衡阳一家大型超市上班,哥哥在超市当保安,妹妹当收银员。

就在今天早上,王希接到老家一个电话,说是他奶奶病危,兄妹俩人也顾不上刚从老家来衡阳没几天,便买了车票急匆匆地朝老家赶。

听完他简单的自述后,我对这兄妹俩人印象还算可以,至少他俩在知道亲人要过世,第一时间就往家里赶,不像有些人,以各种理由去搪塞,推迟回家的日子。

“九哥,假如我奶奶仙逝,我们这些后人应该怎样表示孝心?”王希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也没在乎我年龄比他小一岁叫了一声九哥。

“你们能在第一时间赶回去,已属大孝,丧事上表现诚意点,再在棺材内给她老人家多一些衣物、陪葬品,烧东西的话,挑一些老人家生前喜欢的东西。”我给他解释一句。

“作法事的时候,脑子不要乱想,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去办丧事,老人家才能走的顺顺利利。”青玄子微微睁开眼,在一旁插话。

“还有吗?”那王初瑶在我身上瞥了一眼,低声问。

我想了一下,后人表示孝心这种问题不好回答,说市侩点,在丧事上表孝心,那是需要钱财,而这兄妹俩初中毕业便出来打工,肯定没啥钱财,那就只能在心意上做功夫。

想到这里,我就跟她说:“作法事的时候,后人多下跪。俗话说,后人跪一跪,死者贵三分,用你们的行动替死者赎罪,以求死者来世有个好出身。”

兄妹俩听后,对我们说了一声谢谢,掏了一个红包塞给我,说是心意。

我也没有客气,接过红包,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只要开口提到丧事,红包必须收。

随后,我们又聊了一会儿,眼瞧火车就要到邵阳,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开口的中年男子开始刁难了。

他先是瞥了王希一眼,抬手就是一拳砸了下去,骂道:“****崽子,老子忍了你个把小时,现在到了邵阳,你小子别想回去参加什么破丧事,给老子在邵阳乖乖地待几天,让你妹妹好好陪我。”

一看这情况,我就知道这中年男子是邵阳人,在火车站应该有些关系,不然,也不敢说这话。

那王希反应也是快,一把拽住他衣领,照着他肚子就是一拳,骂道:“到了邵阳又咋滴,别以为就你有关系,老子告诉你,老子初中毕业后在邵阳火车站混了半年时间,认识的人不比你少,玛德。”

说完,他照着那中年男子,就是两个耳光煽了下去,嘴里骂骂咧咧。

就在这时,火车的喇叭响起一道女声,“旅客们请注意,邵阳站马上到了,请在邵阳下站的旅客们提好行李,准备下车。”

第九十二章 空棺 替╭莮罖の痛鉩加更

[燃^文^书库][].[774][buy].[com] 那中年男子听到这声音,面色一喜,捂着有些发红的脸,恶声说:“小子,你完蛋了,我兄弟就在火车站门口接我,今天不弄残你们,老子跟你姓。【燃文书库(7764)】”

“哟呵!还敢嚣张,老子最看不起你这种猥琐大叔。”王希讥笑一声,抬手又是一个耳光煽了下去。

“行了!”我在一旁出声道,这倒不是我大发善心,而是觉得王希既然回家准备丧事,最好还是少惹是非好,毕竟,这趟回家是冲丧事去,他的行为关系到诚意二字。

那王希听我这么一说,疑惑的瞥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冷哼一声,放下那中年男子。

有时候,人生真的好奇怪,我本以为这对兄妹只是我人生的过客,没想到,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却让我与这对兄妹多了一丝羁绊。

随着王希放下那中年男子,火车喇叭再次响起先前那道女声,“旅客们注意了,前方遇到崩山,火车暂时无法前行,我们将以最快的时间抢修,给您旅途带来不便,尽请谅解。”

这话一出,火车内顿时沸腾起来,吵吵闹闹要下车退票,有些人甚至已经打开车窗玻璃跳了出去,大家都知道,遇到崩山,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抢修,倒不如跳下车,反正前方不远处就邵阳。

“九哥,我们要不要跳下去?”结巴朝窗外探了探头,问我。

“看看情况吧!离开春还有六七天时间,我们不急。”我淡淡的回了一句,向青玄子抛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想问问他的意思。

他微微睁开眼,在火车内打量一会儿,说:“时间不赶,在火车上等等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几个人打消跳火车的念头,坐在那也没说话。

这时,王希领着王初瑶,背了一些行李,走到我面前,尴尬的笑了笑,说:“九哥,火车崩山的地方就在我们村子附近,几位若不是嫌弃,可以到我家休息几晚,据我所知,这崩山至少需要三天时间才能搞定,不知道几位意下如何?”

他这话的意思我明白的很,表面上是请我们去他家休息几晚,实则,恐怕是打丧事的主意。若是放在平常,我或许会看看那丧事,而现在,人生地不熟,没多大兴致,就跟他说:“我们几个人去曲阳有些事,不方便不打扰你们。”

“不打扰的,我爸妈好客,你们过去他们会很开心的。”王初瑶低着头,双手死劲搓衣襟。

“九哥,咱们在车上也无聊,倒不如去她家玩几天,刚才王希大哥不是说了么,要三天才能修好呢!”郭胖子双眼盯着王初瑶,给我打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我扭过头,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就说:“死胖子,你特么有女朋友了,给我老实点。”

那郭胖子怪笑一声,拉了拉我衣袖,附耳道:“九哥,你误会了,我意思是,这王初瑶姑娘很适合你,你想想啊,那程小程的父母是一方富豪,二者家境相差太大,乔伊丝那就是个母老虎,娶了她,你以后的生活恐怕要在搓衣板上过,这王初瑶就不同了,乡村小姑娘,无论身世,相貌,跟九哥很是般配呢!”

玛德,这死胖子竟然给我说起媒来,我瞪了他一眼,就对王初瑶说:“不好意思,我们恐怕没时间去你家。”

“九哥,你…你…朽木不可雕也!”郭胖子没好气地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王初瑶听我这么一说,尴尬的笑了笑,也没再说话,就站在我面前死活不走,那王希站在她旁边,两兄妹也不晓得在打么子注意。

“陈八仙,我看你跟这兄妹两人有些缘分,倒不如去他们家看看,我在火车上休息几天,清理好前方崩山,我给你们打电话。”青玄子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我疑惑的瞥了他一眼,青玄子什么时候也爱管闲事了?他点了点头,伸手朝窗外指了指,意思是让我去。

既然青玄子这么说了,我也不好矫情,就跟那兄妹俩说了一句实在话,“假如你们是请我去办丧事,价钱方面要先谈好,假如是请我们去坐坐,我们几个人就不去打扰了。”

那王希面色一喜,说:“听我爸妈说,奶奶可能熬不过今晚,我希望几位帮我看看丧事,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让你们办奶奶的丧事,让她老人家走的顺顺利利,至于价钱方面,按照衡阳的规矩来办就行。”

“行!”我没再说什么,就跟郭胖子、结巴俩人,将车窗玻璃掰了上去,跳了下去。

跳下车后,我跟青玄子招呼几句,让他记得打电话,便跟王希兄妹俩朝火车轨道左边的方向走去。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们下车后,那中年男子一直死死地盯着我们,眼神分外怨毒,好似恨不得将我们生撕。

我们走了十来分钟。期间,王希给我说了一些他们村子的情况。他所在蜡树村较为贫穷,八十三户人家,虽说他们村子靠近邵阳市,但,交通闭塞的很,根本没有像样的马路,想要去邵阳市,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步行,二是自行车。

我们这次比较幸运,崩山的地方正是他们村子附近的一座山,所以,我们只是走了二十分钟,便到了蜡树村。

刚到村口,只见,这蜡树村三面环山,中间是一块平地,最前面是一条河,河面较宽,足有几十米,蜿蜒流向远处。

村内一座座房错落有致,这些房屋多数是土砖房子,红砖房子只有三栋,外墙露出赤果果的红砖以及深色的水泥。

村口有两颗大蜡树,刚好长在村口道路两旁,一左一右,树身格外粗壮,几个成年人都抱不过来。

“九哥,我家就在那。”站在村口,王希伸手指了指村西头的一栋土砖房子,说。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房子不是很大,占地约摸三丈,门口旁边挂着一把锄头、一顶斗笠、雨披,看这情况,他家境也是够苦。

我点了点头,就随着王希兄妹俩朝那房子走去,刚到门口,就见到一位年近五旬的男子,神色匆匆地从房内走了出来,嘴里喊:“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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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 空棺(6)

“爸”王希伸手拦了一下那男子,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停住身形,在我们身上瞥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王希身上,面色一喜,紧接着又沉了下去,说:“你奶奶不见了。(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奶奶不是一直躺在床上么?咋不见了啊?”王希急问。

那人缓缓开口,说:“我也不知道啊,昨天一看你奶奶的反应,我们将她的寿衣寿裤全部翻了出来,一直陪在她老人家床边,等着送终,哪里晓得,我刚去上个厕所,你妈去别人家借簸箕,只是七八分钟时间,你奶奶就不见了。”

说完,那人也没再说话,神色匆匆地就朝村内跑了去,一边跑着,嘴里一边吆喝,“我家老母亲不见了,大家快出来帮忙找找。”

他这话一出,村里跑出来二十几个人,跟着那人就去寻人。看到这里,我心里暗赞一句,这村子好生团结,比我们那边的村子团结多了。

那王希见他父亲去寻人,也没啥兴致,将我们领了进去,让王初瑶给我们倒了三杯糖开水,就准备去找人。

我一把拉住他,问:“你奶奶是不是病入膏肓,一直躺在床上?”

他楞了一下,点了点头,说:“三年前,奶奶屁股上生了冻疮,也不晓得咋回事,那冻疮蔓延到大腿,让奶奶双脚失去行走能力,这三年时间,奶奶一直在床上。”

“腿脚不便利,哪能下床行走?不会是摔在床底下吧?”郭胖子端起糖开水喝了一口。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摔在床底下,哪能看不到。”

说着,正准备再问王希一些问题,他好似很担心他奶奶,跟我说了一声抱歉,就朝门外跑去,房内剩下我、郭胖子、结巴以及王初瑶。

那王希走后,我们几个大男人跟一个姑娘家待在房间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于是,我就问王初瑶,“你奶奶平常睡在哪,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她腼腆的点了点头,也不没说话,领着我们就朝另一间房走去,这房间不是很大,约摸十来个方,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摆设很简单,两张木床,一张放在门口的位置,一张摆在最里面,一个老式的红色衣柜,门口那张木床的床头放了一张小型的八仙桌,跟床的高度一致,上面放了一套寿衣寿裤寿鞋。

由于房间光线过于昏暗,有些看不清,我让王初瑶将房内的灯拉亮,抬眼在房间内瞧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门口那张床,传来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床叠是一张深蓝色的被套,上面被磨出一个两个拳头大的洞,应该是老人家长年待在床上磨出来的,腐臭味就是从那个位置传来。

我沉着脸,问:“老人家屁股烂成这样,你们家没带她去看?”

王初瑶好似想起什么,低声抽泣,说:“看过了,三年前,爸妈准备好钱财盖红砖房子,奶奶病了后,爸妈就把盖房子的钱用在奶奶身上,跑了很多家医院,没能治好,后来没钱了,就把奶奶接了回来,一有钱又带奶奶去看病,始终没治好,医生说是奶奶的冻疮很奇怪,像是顽疾,不能根治,只能调养。这三年时间,爸妈为了照顾奶奶,将床搬到奶奶房间,奶奶拉屎撒尿都是爸妈抱去厕所,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奶奶身上就是臭,屁股也烂的厉害。”

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由在她身上多瞥了几眼,我们那边有个习俗,讨堂客先看娘,娘孝顺守妇道,女儿必定是好媳妇;嫁老公的话就要看三桩,猪肥狗壮地头光。这三桩齐了,说明男方家里有余粮,能把猪养肥、狗养壮,地头光是指地面干净,也就是男方爱干净。

像王初瑶母亲这样孝顺的人,可以说是地方少有,有其母必有其女,想必这王初瑶也是个孝顺的人,对于孝顺的人,我总会莫名其妙的对其有丝好感。

那王初瑶好似发现我的目光,将头埋得很低,说:“你能看出来什么吗?”

我楞了一下,回过神,挥去脑子那股想法,就说:“照目前这情况来看,你奶奶明显不能下床,但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只有一种可能,她知道要死,去收脚印了。

她抬起头,疑惑的瞥了我一眼,问:“什么是收脚印?”

我弯腰在床底瞥了一眼,鞋子不见了,我的猜测应该没错,就对她说:“收脚印是我们那边的说法,一个人在临死之前,身子会得到短时间的恢复,让老人家去做一些没有完成的事,据说是了却老人家的心愿,让其顺顺利利死亡,你奶奶在床上躺了三年,想必她内心一定很想出去走走,所以,才会离开,估计过会儿,自己会回家。”

那王初瑶还没开口说话,郭胖子先提出疑问了,他说:“九哥,这样不对啊,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回光返照,怎么跟这收脚印有点像。”

我瞥了他一眼,郭胖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就给他解释一番,说:“回光返照是一种自然现象,在医院上有得解释,这收脚印,无论是医学还是玄学,都是无法解释。传说,收脚印是阎王对死者的奖励,而这奖励来源于死者的后人,只要后人的孝心打动阎王,死者才会得到收脚印的机会,让其将生前留恋的地方走上一遍,看似随便的走走,实则是让死者免去阴间的轮回路,这样一来,死者下辈子非富即贵,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大孝之家。”

我话刚说完,结巴急道:“九哥,我对我父母很孝顺,假如某天我父母仙逝,他们下辈子会不会非富即贵?”

我点了点头,说:“古语说,百善孝为先,这‘孝’盖过任何事,当今社会很多所谓的善人做善事,无论他付出多大,都不如对父母尽孝,一个人孝,则全家孝,全家孝,则天下孝,天下孝,****富国强。做人就该孝字当头,于人于己都是有好处。只要你的孝心能打动阎王,这收脚印自然会出现。”

第九十四章 空棺(7)

听完我的话,结巴跟郭胖子都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反倒是那王初瑶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将头低下去,好似有什么话想说。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 .com

“咋了?是不是有啥事?”我疑惑的问了她一句。

“我…我…我,我觉得你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做人该孝字当头。”她声音很小,好在我听力还算可以,悉数听了进来。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就跟郭胖子、结巴退出这间房,坐在她家客厅,等王希回来。

那王初瑶也不知道咋回事,一直待在那房间没出来,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王希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也没理我们,拿着一把柴刀就朝屋后走去。

我心中有些纳闷,这才出去一会儿,咋变成这样了,是不是发生啥事了?朝郭胖子他们打了一个眼神,跟在王希身后走了出去。

那王希好似知道自己有些失礼,朝我歉意的笑了笑,说:“我奶奶不见了,有些心急,还希望你们莫要见怪。”

“是不是发生啥事了?”我跟在他身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他点了点头,说:“刚才有村民说,在河边看到奶奶,我打算砍几根竹子扎成小舟,沿河边看看能不能找到奶奶身影,就算找不着,找着尸体也是好事。”

说完,他眼角有些湿润,脚下步伐变得快了几分。

很快,来到一片竹林,他们这边的竹子比我们那边的竹子要大上很多,足有碗口大。让我诧异的不是竹子大小,而是这竹林中间的位置,有个木箱,里面装着一个小竹人,小竹人的头上扎了一块红布,那红布有些邋遢,上面尽是污垢。

这东西我知道,在我们那边,这种小竹人被称为‘弗肖外婆’,据说能守护一家人平安,特别是子嗣传承这一块,非常有用。

不过,这‘弗肖外婆’一般都是子嗣出现问题,才会有人请她过来,以香火供着她老人家。

可,这蜡树村,三面环山,用风水学的一句话来说,临山多出男,蜡树村的子嗣传承应该没问题,每家每户都会有男丁。

但,眼前这‘弗肖外婆’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我就问王希,“那东西,是怎么回事?”他弯腰砍竹子,也没抬头,就问我什么东西。

我不敢用手指着‘弗肖外婆’,怕对她老人家不敬,便在地面捡了一根竹枝,指了指那个木箱,说:“就是那木箱,怎么回事,是你父母请来的,还是?”

他微微抬头,瞥了那木箱一眼,说:“那是我奶奶请来的,有些年头了,这期间换了好几次木箱,听我爸说,奶奶请来那东西,第二年就生下我爸。”

“哦?”我愣了一下,就问他:“不知,你奶奶生了几个小孩?”

“十三个,十二个女儿,一个儿子,早些年死了一些,现在还剩下六个女儿跟我爸。”他一边砍竹子,一边回答我的问题。

听到这里,我心头更加疑惑了,以这村子的风水来说,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临山多出男,这简单的五个字,经过无数辈风水师的验证。

记得,当初刚接触风水的时候,老秀才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九伢子,看风水,你首先要记住一句话,临山多出男,无论是给人选房屋,还是选阴宅,必须临山,只有这样才不会断了主家后嗣。”

可,现在这种情况,却是连生十二个女儿,请了‘弗肖外婆’,才生下一个男丁,这与风水有点不符合,按道理来说,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当即,我朝那‘弗肖外婆’走了过去,先朝她老人家作了一个揖,蹲下腰,在上面盯了一会儿,只见那红纸上写着,请于1959年,6月6日。

再朝小竹人身上看去,它身上用细铁丝烫了12个小洞,这意思是告诉‘弗肖外婆’,已经生了12个女儿,跟我们那边习俗是一样。

这‘弗肖外婆’是按照求子的仪式来弄,没啥问题。压下心头的疑惑,正准备起身,手指无意触到地面,传来一阵疼痛,好似被什么刺了一下,抬手看了一眼,只见指头上冒出一滴血液。

我鬼使神差的弯下腰,找了一根竹条,将地面的枝叶扫开,想找出是什么东西刺了我一下,这一扫,就看到地面露出一根根倒插在地面的绣花针,足有十来根,露出细微的尖头。

“王希,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我朝正在砍竹子的王希喊了一句,直觉告诉我这些东西,应该跟她奶奶有关。

我这一喊,郭胖子、结巴他俩随着王希一起走了过来,蹲在地面朝那些绣花针看去,王希惊讶地问:“这些绣花针是怎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心中就在想,请‘弗肖外婆’最忌讳金属之类的东西陪在左右。据说,一旦有金属陪在‘弗肖外婆’左右,会让请‘弗肖外婆’之人的身体出现问题,她的子嗣也会出现衰退,破败。

再看这些绣花针,很多地方已经是锈迹斑斑,并不是近段时间插在这里,而是有些年头了。

于是,我就问他,“这几年,你爸妈是不是没财运,一旦有钱了,就会出事,立马将那些钱财花掉,他们的身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对不对?”

他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这么回事,我爸妈在家帮人挑砖头盖房子,刚结算工资回家,不是奶奶病情加重,就是他们自己身子出问题。只要把那些钱财花掉,爸妈的身子就好了,奶奶的身子也会恢复到原样。这几年我在外面打工,差不多也是这样,每次只要一发工资,家里总会出事。不瞒你说,过年那会,我跟妹妹结算了5000多块钱工资,本以为可以过个热闹年,哪里晓得,在火车上被人偷了去。”

听他这么一说,我愣了愣,按照一般情况来说,绣花针陪在‘弗肖外婆’左右,只会影响两代人,绝对不会影响到王希跟王初瑶身上,而现在的情况却是,王希兄妹俩也受到影响,这就是说,这绣花针或许被人动了手脚。

一时之间,我有些迷糊,王希的家庭穷苦的要死,到底是谁在暗中加害他们?还有他奶奶到底去哪了?难道正如王希所说,去河边了?

第九十五章 空棺(8)

那王希见我愣在那没有说话,伸手推了推我,问:“九哥,是不是我家招小人了?”

我点了点头,说:“看情况应该是这样,对了,这绣花针插的也不是很深,你们平常没看出来么?”

他想了一会儿,说:“这竹园,平常很少人来,就算来了也是砍几根竹子就走,没人注意到这里。”

想想也是,谁闲的蛋疼,会来研究这东西。不过,我心中又有另一个疑惑,这‘弗肖外婆’每逢初一十五都需要供香,按道理来说,每个月会有人供香,就算看不到,也应该会踩到绣花针。

我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去,那王希说,“平常初一十五,都是奶奶来弄,三年前,奶奶病了后,我们家也没人理会这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我没再说话,这绣花针插在地面,应该是近年的事,他们家人这三年时间压根没来这,也难怪发现不了,看这样子,王希家人得罪懂行的人了。

“九哥,把这绣花针拔出来,是不是就可以改变我家的运势?”王希紧了紧手中的柴刀,面色有些愤怒。

我摇了摇头,说:“这东西插在地面有些年头,就算拔出来也没用,它本身的气已经跟这附近的泥土融为一体,目前我还没想到法子破了这东西。”

说完,我在‘弗肖外婆’身上瞥了一眼,也不晓得咋回事,总觉得这‘弗肖外婆’有些怪,具体是哪个部位怪了,又说不上来。

那王希听我这么一说,火气有些大,举着柴刀就要劈了‘弗肖外婆’嘴里骂骂咧咧:“这鬼玩意害的我家苦不堪言,老子今天劈了它。”

我一把拉住他,怒道:“既然将‘弗肖外婆’请了回来,就要好生供着,一旦被劈了,倒霉的还是你们家,眼前的任务不是劈这东西,而是赶紧找到你奶奶。”

他微微一愣,朝着‘弗肖外婆’吐了一口唾液,提着柴刀就去砍竹子。

我则一直蹲在‘弗肖外婆’面前,总想看出点门道,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结巴的一句话提醒我了,他说:“九哥,我家有个亲戚,也请了‘弗肖外婆’,好似跟这‘弗肖外婆’有些不同,我记得红布是用来挡住小竹人,而不是扎在额头上。”

听他么一说,我有些懵了,用红布挡住小竹人意思是用红布挡住‘弗肖外婆’的视线,让其看不到外界,全心全意庇佑请‘弗肖外婆’的人。

而现在这情况,‘弗肖外婆’的眼睛完全luo露在外,意思是让‘弗肖外婆’看看这花花世界,那么它的心思就会有点乱,不会全心全意庇佑请‘弗肖外婆’的人。

这就奇了怪,哪个请‘弗肖外婆’的人不希望‘弗肖外婆’全心全意庇佑自己?难怪我一直觉得‘弗肖外婆’有问题,原来问题就出现在红布上。

想到这里,我伸手捏了捏红布,入手的感觉特别脆,微微一用力,那红布就断了指甲大的一块。

“九哥,会不会是王希的奶奶请‘弗肖外婆’的时候,被人骗了?”结巴站在一旁,轻声问。

我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一般请‘弗肖外婆’回家的人,他本身对这东西都有些了解,不然,也不会请这东西回来。”

“哦?万一是道士让她请的呢?”结巴一脸疑惑的问。

“不可能,据说道士一行,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宁怨自己,不惊鬼神。所以,他们在遇到一些怪事的时候,首先是用自己的法子替人解决问题,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他们只会退避三舍,绝对不会让主家请‘神’庇佑,因为一旦请‘神’,就会打扰到天上的太上老君,这是大不敬。除非,主家要求请‘神’,道士觉得问心无愧才会替她办仪式,具体怎么回事,我也搞不清楚。”我给他解释一句。

“九哥,照你这么说,王希的奶奶对‘弗肖外婆’很了解,才会请道士来办仪式?”结巴问。

我点了点头,说:“这才是我疑惑的地方,她既然对‘弗肖外婆’很了解,那就应该把她眼睛遮上,为什么偏偏没有这么做,真叫人难以理解。”

说完,我叹出一口气,也没再在‘弗肖外婆’身上浪费时间。就打算明天给青玄子打个电话,让他替王希破了这东西。

本来想今天就给青玄子打电话,不过,看看天色快黑了,也就打消这个念头。至于我?很抱歉,我对这东西不是很了解,没那本事。

站起身,朝王希走了过去,他已经砍了十几根竹子,用锯子正在将竹子分段,看这样子是打算扎竹筏。我们三个人本来是打算来办丧事,结果人来了,死者不见了,也特么是够蛋疼。

我们三个人也没闲着,便帮着他一起扎小舟。还真别说,人多就是力量大,晚上7点的时候,一架竹筏已经成型,我们正准备去河边,王初瑶提了一些晚饭过来。

我们匆匆扒了几口饭,扛着竹筏就朝河边走了过去,来到河边一看,河边聚了不少人,有好几十个人,都是蜡树村的村民,他们一人手里提着一根竹子,在河里掏什么东西。

“王希,你来的正好,先前有人说,看到你奶奶在那个位置掉下去了,咱们乘着竹筏去看看。”王希父亲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说到。

“是亲眼看到的吗?”王希不确定的问。

“算是吧,那人就看到你奶奶一直坐在那,再后来就不见了,应该是掉下去了。”他父亲愣了一下,解释一句。

“好吧!”王希声音有些苦涩,抬着竹筏就放在河里,这河面的水流不急,很平缓。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用一根十七八米长的绳子绑在竹筏的一头,这才让王希下河。

那王希下河后,他父亲也要上去,可,那竹筏只能承受一个人的体重,两个人站上去,别说打捞尸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成问题。

父子俩争吵一番,眼瞧就要打起来了,最后,没办法,我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让王希站在竹筏上掌舵,再在他父亲身上绑根绳子,让他在水里摸索。

第九十六章 空棺(9)

冬天的河水,其水温是可以想象的,王希他父亲想也没想就同意下来,说是只要找到他母亲的尸体,干啥都愿意。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很多人羞愧的低下头,大赞大孝,就连我都不由多看他几眼,只见他国字脸,浓眉大眼,下颚留着依稀的胡茬子。

商量好这一切,王希跟他父亲又发生一些争吵,那王希说他下水,他父亲在竹筏上掌舵。他父亲说,王希掌舵,他下水。

俩人争吵一会儿,他父亲发飙了,说:“吵个屁,我上了年龄,皮厚,耐得住寒,你个小屁孩,细皮嫩肉的,刚下水就会冻坏,哪有精力去寻你奶奶。”

说完,他又找来一根绳子,一头绑在身上,一头绑在竹筏上,就跳了下去。

刚入水,他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嘴唇有些发乌,就朝王希喊了一句,“快上竹筏,别让你奶奶的尸体在河里停太久。”

那王希闻言,想也没想,穿着一双雨靴就站了上去,朝先前那人指的地方划去。

他们刚划几下,我就将绳子绑在河边的一颗柳树上,打着电筒沿着河岸走了过去,旁边那些村民也没回家,跟着我们一起走。

来到先前那人指的位置,我眼尖的发现河边的水藻旁有脚印,这脚印非常小,只有六七岁孩童的脚大。我愣了一下,立马就明白,这应该是王希奶奶的脚印,那时候的老人以小脚为美,她们年幼时都会选择裹脚,让自己的脚变得特别小。

当即,我朝王希喊了一句,“这里有脚印,你奶奶应该在这掉下去的,就在这附近找找。”

刚喊完这话,结巴拉了我一下,面露难色,说:“九哥,你先前跟王初瑶说,老人收脚印,会自己回家,而现在,王希的奶奶并没有回到家,这情况是不是有些不对?”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掌拍在大腿上,心中大惊,这情况真的不对啊,按照收脚印的说法来讲,老人绝对能自己回到家,哪怕就算发生地震,老人也能回到家,这是亘古不变的定论,为什么现在老人没能回去?反而掉进河里?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我提着手电筒在附近看了一会儿,想寻找老人的身影,找了一会儿,除了脚印,并没有发现老人的身影。玛德,这情况大大不对了,收脚印是阎王对老人的奖励,绝无出错的可能,就如1+1=2,这是定律。

难道老人家并没有掉进河里?只是在这溜达了一会儿?

我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河面就传来王希父亲的声音,“找到了,找到了。”

我提着手电筒,朝那个方向看去,就见到他手里抱着一具尸体,身着套蓝色的衣物,隐约有股淡淡地腐臭味传来。

本来找到尸体是一件好事,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心里忐忑的很,总觉得会出事。

我有这样的担心,是有自己的考虑,人活在世间,都是遵循着一个定律,就如那句话,‘阎王叫三更死,谁敢留人到天明’。

按照阎王的意思,王希的奶奶应该死在家里,可,眼下的情况却出现意外。这个意外在我们八仙这一行,被称为‘逆命者’,也就是忤逆阎王的意思。

这种人死后,据说会下十八层地狱,与收脚印形成了两种极端的结果,一方是下辈子大富大贵,一方却是十八层地狱。

当然,这只是传说,可信度有多高,无从查证,外人或许不相信。可,我们八仙对这个传说很是相信,我们始终相信一句话,无风不起浪。

想到这里,我心凉了半截,看来这场丧事不好弄,指不定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我愣神这会功夫,河面出现了变化,原先河面的水流非常平缓,宛如一潭死水。也不知道咋回事,河面忽然掀起一阵旋风。

那旋风好生奇怪,好似受人控制一般,不偏不倚,朝着王希那个方向,极速袭去。

这一幕让岸边的人急坏了,都在喊,“小心,龙卷风来了。”

一看这情况,我也顾不上那旋风咋来的,拉着郭胖子、结巴就朝柳树跑去,打算用绳子将那竹筏拉回来。

我一边跑着,一边朝王希那个方向看去。只见,那‘龙卷风’不知何时已经将竹筏包了起来,王希死死地拽进手中的竹杖,想让竹筏稳定下来,他父亲手里抱着一具尸体,奋力把尸体往竹筏上放。

就在这时,竹筏剧烈的颤抖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隐约出现散架的趋向。

我暗道一句不好,脚下步伐不由得变快几分,来到柳树旁边,一把拉住绳子,猛地用力朝岸边拉。

我这边刚用力,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绳子在水面凸出来一些,宛如被人拿起一般。更奇怪的是,凸出的那点,莫名其妙的就断了,断绳在河面荡起一层水花。

玛德,怎么会这样,先前绑绳子的时候,我们考虑过绳子会断,特意找了一条崭新的绳子,就是为了预防断绳,没想到绳子还是断了。

“九哥,咋办,那竹筏好像要散架了。”结巴在一旁,伸手指着木筏,急道。

“郭胖子,结巴,你俩赶紧回村子坼几条木门下来。”我朝郭胖子招呼一声,就朝王希那个方向跑。

刚跑两步,就觉得河边的气氛有些不对,原本电筒光照在河面会反射一些亮光。现在的电筒光照在河面好似照在无尽深渊一般,没得到任何反射,就连河面的水泽都显得有些朦胧。

忽然,河面传来一道‘噗通’声,想必是王希掉入河里的落水声。

我心下大急,提着电筒就朝那个方向照去,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隐约传来两道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

“快下水救人。”岸边那些村民也着急的很,一个个吆喝着。可,只要伸手碰到水面,立马退了回来,说:“水太冻,还没下去就会被冻住。”

我心头一愣,他们是不是说的太夸张了?先前王希父亲下河的时候,也没这么冻,一个箭步来到河边,弯腰探了探水温,手刚深入水里,就感觉有股寒气渗入手掌,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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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空棺(10)

水有问题,这是我脑中的第一个想法,虽说现在是冬天,水温有些低。(百度搜索彩虹文学网)(.u首发)但,绝对不会低成这样,这已经超出自然现象。

我不敢有任何犹豫,就朝一旁的村民喊:“大家往河里撒尿,赶跑‘龙王爷’。”

传说,河里的‘龙王爷’最厌恶尿骚味,而现在的现象表明,应该是‘龙王爷’在作祟。所以,我才会这么喊,当然,这是传说,事实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那些村民,听我这么一喊,也没犹豫,掏出工具就朝河里撒尿。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邪门,随着尿液流进河里,奇怪的事情发生,首先是电筒照在河面的光,得到反射。紧接着,那股‘龙卷风’莫名其妙的就散了,独留王希父子在河面挣扎。

一见这情况,我面色一喜,就准备让村民跳河救人。但是,冬天的河水太冻,没人愿意脱衣服下河救人。

好在这时候郭胖子跟结巴俩人一人背着一块门板来了,那门板比普通的木门要大一些,厚一些,看款式应该是堂屋的大门,被他俩坼了下来。

我没有想那么多,立马让郭胖子将两块门板绑在一起,然后站在门板上,朝王希父子那个方向划去。

我们担心王希父子出现意外,划的速度特别快,只是不到1分钟的时间,就划到他俩身旁,父子俩面色冻得蜡青,嘴唇发乌。

我们费了一番手脚,将父子俩救了上来,让我诧异的是,救上父子俩后,那死者的尸体不见了,我就问王希的父亲,“您老不是一直抱着死者的尸体么?怎么不见了。”

他愣了一下,说:“奇怪了,我先前看到竹筏要散架了,立马将老母亲的尸体抱在怀里,这期间,我一直抱着老母亲的尸体,咋忽然不见了。”

我定了定神,深呼一口气,提着手电筒朝河面看去,黑漆漆的河面很平静,除了水流声还是水流声,哪有什么尸体。

这下,王希父子有些急,也没说话,一头扎进水里,说是寻找尸体。

作为外人,我也不好说什么,划着木门,跟在他们身后,与防不测。

大概寻了十来分钟,将周围的水域找了一个遍,愣是没找着死者的尸体,那王希父子或许是身子实在受不了,沉着脸爬上木门。

“爸,现在咋办?”王希伸手扫了扫额头有些湿润的头发,一脸郁闷地问。

“休息一会儿,继续找,今晚必须找到你奶奶的尸体。”他父亲沉声说。

“估计找不着尸体了,你们想想啊,这是河,死者的尸体肯定顺着水朝下流飘了去。”郭胖子在一旁插话道。

我觉得郭胖子的话有理,就跟他们说:“咱们在这寻找没啥用,还是沿着河边,朝下游寻过去。记住,你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过了今晚,没能找到死者的尸体,恐怕…”

“恐怕什么?”王希一脸紧张的问。

我想了一下,说:“按照丧事来说,人死后的24小时之内,必须装进棺材。一旦过了时间,恐怕死者在阴间的日子不好过,搞不好会被定性为孤魂野鬼。”

他俩听我这么一说,面色变了变,沉默在那,大概休息两分钟的样子,恢复一些体力,又扎进水里寻找死者的尸体。

一直找到半夜,还是没能找着尸体,我们有些犯困,便提出去睡觉,他们父子俩没说啥,就让我们去他家休息,他们继续寻找。

回到他家,我把河边的情况跟王初瑶说了出来,她闹着要去河边帮忙,我说,找尸体是男人的事,女性不能去,一旦去了,会惹来鬼魂野鬼。

她一听,沉默下来,眼泪哗啦啦地掉了出来,就到他家祖先牌位下跪了下去,一边烧黄纸,一边祈祷。

我们也不好说啥,毕竟,这是她家的事,很多事情我们不好插手。于是,我们找来一**被子,在她家家厅里随便找个地方,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把郭胖子跟结巴叫起,就看到王初瑶依旧跪在祖先牌位下,她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名中年妇人,应该是她母亲。

她们见我醒了,那中年妇人走了过来,一把跪在我面前,说:“我听瑶瑶说,您是专门办丧事的,求求你,一定要想法子找到婆婆的尸体,求求你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我磕头。

我连忙将她扶起,说:“大婶子,万事有因才有果,老人家的尸体不见,或许有些原因在里面,恐怕不是那么好找。”

那妇人听后,眉头皱了皱,也没说话,就在衣柜捣鼓一阵,翻出三四张毛爷爷,递给我,哀声说:“家里没多少余粮,还往您莫嫌弃,多多费心。”

我苦笑一声,罢了罢手,说:“昨天想了一个晚上,发现老人家的尸体不见,或许有些别的原因在里面,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大致上是,老人家的死,超出阎王爷的预兆,成了逆命者,才会有昨天晚上那一幕。所以,王希父子将那条河翻过来,恐怕也找不着老人家的尸体。”

“那咋办?”那妇人面色一凝。

我摇了摇头,说:“看天意,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不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不会出来,一切都需要看天意,并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猜测。”

那妇人听后,跪在地面跟王初瑶抱头痛哭,那哭声当真伤心。

郭胖子有些看不过眼,拉了拉我衣袖,轻声问:“九哥,她们挺可怜的,有没有办法帮她们一把?”

“是啊,她们好可怜,九哥,帮帮她们。”结巴在一旁附和道。

说句实在话,我想过帮她们去寻找尸体,但是,一想到竹园的‘弗肖外婆’跟昨天夜里河边的现象,心里忐忑的很,种种迹象表明,老人家的尸体消失,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给人一种因果报应的感觉。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就觉得老人家生前应该做了一些得罪神明的事。不然,‘龙王爷’也不会大怒掀起‘龙卷风’,将老人家的尸体刮走。

“九哥,你倒是说话啊!”郭胖子见我愣在那,猛地推了我一把。

ps:这段时间身体一直有问题,昨天扛不住,去医院了,见谅。

...

第九十八章 空棺(11)

我瞪了郭胖子一眼,没好气地说:“有办法的话,肯定会帮她,问题是,老人家可能得罪神明了,咱们怎么帮忙?只有一个死办法,找。彩虹文学网,一路有你! ”

说完,我没有再跟他说什么,直奔河边,郭胖子跟结巴跟了上来,那王初瑶跟中年妇人跪在祖先牌位下祈祷。

来到河边,王希父子俩躺在地面,身下只能穿了一条裤衩,脸色煞白、四肢冻的发紫,嘴里大口大口地呼吸。

“咋样?找着没?”我脱掉身上的衣服盖他们身上,轻声地问。

“没有!”王希摇了摇头,说:“找了整整一晚上,从上游找到下游,愣是没有找着奶奶的尸体。”

“唉!”我叹出一口气,说:“或许是天意吧!你们先回去暖暖身子,我们在河边替你找找看。”

“什么狗屁天意。”王希父亲骂了一句,从地面爬了起来,顺手捞起身边的竹杖,就朝门板上走了去,朝王希说:“你休息一会儿,我再到河里去找找,不能让你奶奶在河里冻坏了。”

“爸,我休息够了,跟你一起去。”王希把衣服扔给我,抬步朝门板走了去。

看着眼前这对父子,我心里有些苦涩,这俩人为了找到先人的尸体,完全是自虐式的下河,再这样下去,尸体没找着不说,估计这对父子会被活生生冻死。

于是,我给郭胖子他们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拉住他们,说:“你们听我说一句话,有些事情是上天定,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扛不过那天命,倒不如好生休息,用另一种方法替老人办一场丧事,指不定老人家的尸体会自己出现。”

他们听我这么一说,面露凝色,疑惑地问:“什么方法?”

“你们听说过衣冠冢么?”我说。

他们点了点头,王希说:“我念书的时候,好像听老师讲过,古时候的人,尸体不见了,后人就会弄个衣冠冢,你说的是这种么?”

“嗯!”我点头,说:“差不多是这样,你奶奶的尸体不见了,说迷信点,那是‘龙王爷’捞走了,说科学点,那就是被河水不知滔到哪个地方去了,若是继续寻找下去,没个几天时间,肯定找不着,试问一下,你们大冬天赤身luo体,能扛几天?依我之见,弄个衣冠冢,告慰老人家在天之灵,让她生前的恩恩怨怨,随着尸体消失而灰飞烟灭,以图来世有个好出身。”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这事处处透着一股邪气,若是强行寻找尸体,肯定会招来祸事,我不想看到这对孝顺的父子出事,这才给他们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狗屁,作为人子,哪能让老母亲的尸身沉在河里,弄个什么衣冠冢,一口没有尸体的棺材,那叫棺材么,别让天雷给劈了。”那王希父亲较为顽固,执意要下河找尸体。

“老叔子,你听我一句劝,有些事情很邪门,老人家的尸体不见了,肯定有原因,您想想,昨天夜里为什么会忽然掀起‘龙卷风’,您的老母亲腿脚不便利,为什么又偏偏来到河边?”我走上前,一把拉住他手臂。

他楞了一下,说:“我不管那套,对我来说,作为人子,不找到老母亲的尸体,就是大逆不道,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我王诚才做不出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无奈,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想要找着老人家的尸体显然不可能,就算按照科学的说法来讲,一个晚上的时间,老人家的尸体不知漂到哪了,指不定流入湘江也不是没有可能,茫茫大海?去哪寻找尸体?

但,我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说:“有些事情由不得您不信,咱们到堂屋去问问你王家的祖先,若是他们同意让你继续寻找,我立马回火车上去,绝不阻拦你,若是不同意,你听我的意见,弄个衣冠冢。”

说句实在话,我有些生气,这对父子很孝顺,但,给人一种愚孝的感觉。若不是看在他们孝顺的份上,我指不定已经走了,世间天天死人,哪能管的过。更何况,老人家的丧事,他们还没交给我,就个人来说,这不在我的职业范围内,跟我没啥关系。

他疑惑的瞥了我一眼,说:“怎么问祖先?”

我掏出一副阴阳卦扬了扬,说:“这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咱们就用这东西问。”

他愣在那想了一会儿,朝河面四周看了一眼,面露凝重之色,勉为其难地说:“好吧!就问问祖先的意思。”

我松出一口气,假如他拒绝的话,我丝毫不怀疑自己转身就走,我们当八仙的,只对死者负责不错,前提是丧事要交到我们手里,跟我们谈好价钱,才会对死者负责。

而,这场丧事,说白了,只是王希口头上请我们过来看看,并未正式交给我。我给他提意见,那是人情,不提意见,那是本份,听不听在他。

他若执意下河,那我也没有办法,绝不会再多口舌,毕竟,该说的我说了,问心无愧。说现实点,我跟王希只是萍水相逢,没伟大到为一个陌生人劳心劳力。

随后,我们几人回到村子,那王希父子一回村子,不少村民围了过来,王初瑶给他俩熬了一碗姜汤,又提来烤炉供俩人取暖,一家人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我们便直接去了堂屋。

蜡树村的堂屋跟我们那边的堂屋差不多,二十来个平方,最里面是一张神坛,摆着一些贡品以及香盅,神坛的上方挂着一面牌匾,上面写着红底金字,‘三槐堂’,堂屋中间有一张八仙桌,四条木凳围着八仙桌。

进了堂屋后,我朝着神坛弯了弯腰,烧了一些黄纸,又说了一大堆好话,朝身后王希父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跪,他俩跪了下去。(:问祖先时,女性不能迈入堂屋。)

我证了证神色,拉长嗓门,喊:“十指连着亲人心,一片真情问祖意,满腔情义贵如金,但求祖先降旨意。”

第九十九章 空棺(12)

喊完这话,我朝神坛再次弯腰,心里默念:“今日,小子受王诚才所托,前来问问王家列祖列宗的意思,事情是这样,王诚才母亲不甚跌入江河仙逝,奈何‘龙王爷’无情,将尸身涛了去,父子二人苦寻**无果,还请祖先降下旨意,是否继续寻觅。彩虹文学网,一路有你! ”

默念这段话后,我双眼微微闭上,拿着阴阳卦抛在神坛下方,心中默数几个字,朝阴阳卦瞥去,是宝卦,意思是没必要继续寻下去。

“老叔子,您看看。”我向后退了几步,让王诚才过来看看。

他朝那阴阳卦瞥了一眼,沉着脸,说:“你打卦时说的话有问题,宝卦并不代表不要寻找,也有可能是让我继续寻找。”

听他这么一说,我没再说话,拉着郭胖子跟结巴就朝堂屋外走去,打卦这种东西,并不是打卦人的话怎么说,更多是打卦人心里怎么想,这王诚才不愿相信卦意,我也没办法,只好选择离开。

“九哥,咱们就这样走?不好吧?”郭胖子有些不情愿。

“是啊,咱们既然来了蜡树村,就这样一走了之,有点对不住死者。”结巴在一旁劝道。

“咱们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名旁边者,并没有接下这丧事,何来对不住死者一说。”我手头一用力,拽着他们就走。

“等等,九哥!”那王希追了出来,一手搭在我肩头,说:“我爸那人就这样,村里好多人说他愚孝,九哥,你就别生气,我相信祖先的旨意是真的,请你为我奶奶做场丧事。”

说着,他朝我跪了下来,“我跟妹妹在老板那里支了2000块钱,再加上家里剩下的四百块钱,一共2400块钱,求你接下这场丧事,我王希这辈子都会记着你的大恩大德。”

他一边说着,右手半握拳头在心脏的位置敲了几下。

我停住身形,将他扶了起来,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你父亲不信,若是他不信,这衣冠冢没办法弄下去,还请你们另请高人。”

不待王希说话,郭胖子在一旁急道:“九哥,你平常不是这样啊,一旦有丧事了,你都会爽快接下,怎么这次?”

我瞪了他一眼,说:“衣冠冢不比普通丧事,需要主家完完全全地相信我,不然,根本没法弄,搞不好咱们三个人都会交代在这。”

听我这么一说,王希好似明白什么,站起身,拉着他父亲来到我面前,朝他父亲说:“爸,咱们是外行人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九哥是行内人,懂得肯定比咱们多,您老赶紧跟他道个歉。”

“不孝子!”王诚才怒骂一声,一掌煽在王希脸上,骂道:“你从哪请来的骗子,真当我们农村人好戏弄,谁不知道丧事的主角是死者,现在你奶奶的尸体的都没找着,办么子丧事,你脑子进水了吧!”

他越说越气愤,抬手又是一个耳光煽了下去,“赶紧让他们滚,我要去寻老母亲的尸体。”

“爸!”王希有些生气,一把挡住他父亲的手,怒道:“您跟妈妈对奶奶孝顺,我们都看在眼里,但,不是这样孝顺,昨晚河面那一幕,足以说明很多事情,还有咱家竹园的‘弗肖外婆’被人在那插绣花针,爸,求您相信九哥,他不会害我们,求求您了,我给您跪下了,让奶奶安心的走吧,我在城里听说,好多地方现在都是火化了,将尸体烧个干干净净,您老别再冥顽不灵,让九哥替奶奶办个衣冠冢吧!”

“你…你…你,你个不孝子,他给你吃了什么迷药,让你这么相信他,连你奶奶的尸体也不要。”那王诚才被气的不轻,举起手又要煽王希。

“爸,您要是不相信九哥的话,咱们再问问王家的列祖列宗,由你扔卦,好不好。”王希的声音很苦涩,隐约有些哀求之意在里面。

说完,他朝我望了过来,说:“九哥,让我父亲试试行不行?”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将阴阳卦递给他,告诉他扔卦的一些窍门,便坐在堂屋门口的门槛上,也没再理会他们。

说句实在话,我有些后悔来蜡树村,那王希兄妹俩倒是好说话,他父亲那人太顽固,有种油盐不进的感觉,做丧事最怕遇到这种主家。

在门口坐了十来分钟,也不知道堂屋内发生过什么,就知道王希走到我面前时,递了一个红包给我,说:“九哥,奶奶的衣冠冢拜托你了。”

我没有接红包,而是疑惑的看向王诚才,向他抛了一个询问眼神。

他愣了愣,露出一个苦笑,说:“刚才连打十一个宝卦,看来你的话是真的,就替老母亲办个衣冠冢吧!”

“你确定么?”我问。

“嗯!”他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只要对老母亲有好处的事,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我松出一口气,这老顽固总算被说通了,想也没想,就接过王希的红包,慎重地说:“衣冠冢不比普通丧事,一旦开始,主家必须完完全全地相信我,否则的话,咱们都不会落个好下场,我也跟你们说句实在话,倘若不是看在你们孝顺的份上,就这么点钱财,我陈九未必会接下这丧事,事先必须说清楚一点,这场丧事,无论任何事,我说什么,你们必须做什么,不得有半点忤逆。否则,我立马走人,出了什么事,莫怪我陈九不厚道。”

“好,劳你费神了。”那王诚才恭敬地说,与先前的态度相比,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见他答应下来,我也没想什么,便给青玄子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过来看看竹园的‘弗肖外婆’怎么回事,青玄子想也没想就同意下来,说是等火车太苦闷。

打完电话后,我让王希去接青玄子,我则开始着手准备衣冠冢的事宜。

所谓衣冠冢,就是将死者的衣冠等物放入棺材下葬,其过程与丧事的差别不是很大,但,在农村,衣冠冢不被接受,有时候,他们宁可不办这丧事,也不愿立衣冠冢。

第一百章 空棺(13)

衣冠冢一词,最远可以追溯到黄帝时代,史记,封禅书中,有这么一段话:“其来年冬,上议曰:‘古者先振兵释旅,然后封禅。’乃遂北巡朔方,勒兵十馀万,还祭黄帝冢桥山,释兵须如。上曰:‘吾闻黄帝不死,今有冢,何也?’或对曰:‘黄帝已仙上天,群臣葬其衣冠。’”

这话的意思是,黄帝当年仙逝后,找不着遗体,群臣替他老人家立了一个衣冠冢。

衣冠冢被分为两种,一种就像黄帝那样找不着死者的遗体,用死者生前的衣物代替,放入棺中。

另一种是一些名人,人们为了纪念他,在他生前居住的地方,立衣冠冢,这其中有孙中山,他老人家的龙柩厝于北京碧云寺。1929年,在南京立了一个衣冠冢,以此纪念他老人家为中国作出的贡献。

然而,衣冠冢在农村却有不同的理解,有些人认为衣冠冢是空坟,意思是诅咒后人快些死,以此填满空坟;有些人认为衣冠冢是对死者的追悼,并无诅咒的意思在里面。

就这两种说法,从古代到现在,一直是争议不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演变到现在,衣冠冢成了一种纪念,是名人的专属。

我之所以会提出弄个衣冠冢,主要是看这对父子很孝顺,若不让他们为死者做点什么,估计这辈子都内疚,活的不自然。

扯的有些远了,言归正传。衣冠冢所需要准备的东西,不是很多,只要一口棺材、死者的生前的一些衣物,以及平常丧事所需要的东西。

这些东西较为常见,我们只花了一个多小时,便将这些找齐,搬到堂屋。期间,王希领着青玄子来了,那青玄子跟我打了一声招呼,便一直待在竹园。吃中饭的时候,王希去叫他,他没有回来吃饭,说是,事情有点难搞,让我先办丧事,不要管他。

吃完饭后,我拿着一张黄【色】的纸正准备做个‘死者’,郭胖子不耐烦地走到我面前,问:“九哥,咱们整这些虚的,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我疑惑的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懂他的意思,就问他:“啥意思?”

他说:“找不着尸体,直接去山上立个衣冠冢就好了,你在堂屋弄这些搞么子喽?”

我瞪了他一眼,说:“直接去山上立衣冠冢那是纪念,咱们这衣冠冢有些不同,得按照丧事来办,就拿我手中这张黄【色】的纸来之说,它需要剪出一个人形,再在上面用朱砂笔写上死者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用它代表死者。”

他愣了愣,伸手在黄纸上摸了摸,也没再说话,就站在一旁,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忙碌手头上的活。值得一提的是,有些地方的衣冠冢,并不是用剪纸人,而是用竹篾扎纸人,再在上面写上死者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一些厉害的扎纸匠能将纸人扎的惟妙惟肖,跟真人没啥差别,把纸人放入棺材,就如真正的死者躺在里面一般。

我剪得这种纸人,只是一个形式,大约30公分长,能大致上分出头跟四肢,跟那扎出来的纸人有着天地之别,当然,他们的作用都是一样,用来代替死者。

剪好纸人后,我们将堂屋布置一番,都是按照我们衡阳的风俗来弄,先在堂屋中间放两条长木凳,再将棺材放在木凳上,最后在棺材的前端放一张八仙桌。

弄好这些东西,我把王希一家人全部叫了过来,就让他们准备‘入殓’仪式。

用纸人入殓与死者入殓有些差别,我让他们跪在八仙桌前,烧黄纸,哭丧,又让郭胖子跟结巴俩人站在棺材两侧,每一人手中持一块瓦片,我则准备将纸人请入棺材。

这纸人太小,棺材太大,纸人放入棺材的位置不好找,我先用红线从棺材头部的中间位置拉至尾部的中间位置,再用木钉将红线两端固定。

钉好红线后,我拿着纸人朝棺材作了三个揖,将纸人放在红线的中间位置,由纸人自己在棺材内找位置,那纸人顺着红线落在哪,就说明死者想躺在哪个位置。

也不晓得咋回事,我将纸人放在红线上后,那纸人好似黏在上面一般,竟然没有入棺的趋向。

一看这情况,我心头一愣,朝着王诚才打了一个眼神,说:“你朝纸人吹口气试试。”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也不敢说话,朝着纸人就吹了一口气,那纸人在红绳上晃了两下,依旧黏在那。

这下,我们都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按道理来说,红绳非常细,别说放一个纸人,就是放一些带有粘性的东西在上面,只要吹口气,肯定能落入棺材。

“九哥,咋办?要么直接扯下来,放入棺材?”郭胖子在那纸人身上瞥了一眼,说。

“瞎扯,哪能这样弄,纸人不肯入棺,就、代表死者有啥心愿未了。”我朝他骂了一句。

话是这样说没错,问题是,我只是在纸人身上写了死者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并没将死者请到纸人身上,说直白点,这纸人就是个纸人,仅仅是一个替代品,跟死者没啥关系,可,现在这纸人的表现,却宛如死者附在上面。

想到这里,我朝王诚才说,“老叔子,您想想死者生前有啥心愿未了?”

他愣了一下,就说:“老母亲生前,每天在床上除了吃喝拉撒,还是吃喝拉撒,平常连话都很少说,我们哪能知道她有什么心愿。”

“她平常很少说话?”我心头一惊,失声问道。

他点了点头,说:“只是拉屎拉尿的时候会开口喊一声,其它时间,老母亲都是在床上发呆。”

一听这话,我心头有些疑惑,按照正常道理来说,一个老人长年卧病在床,应该很想找后人聊聊天,说说她年轻时的一些事,又或者说说她的心愿之类,这才符合老人的性格。

“死者有找你们聊天吗?”我朝跪在八仙桌前的王希他们问。

他们摇了摇头,都说,死者生前很少跟他们说话,平常就连最基本的聊天都没有。

第一百零一章 空棺(14)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心头更加疑惑,这老人有点不正常啊,哪有不跟亲人说话的道理。(百度搜索彩虹文学网);

于是,我就问他们,死者生前的一些事,王希兄妹俩知道的事情少的可怜,就连王诚才也知道的不多,就说,死者生前较为孤僻,没生病之前给人‘插花’算命,生病之后,一年到头难说几句话。

插花?我愣了愣,我以前好像听人说过,据说,这行业全是女性,而且全是上了年龄的女性。

她们没走进这个行业之前,跟正常妇人一模一样,但是,在某个特定的日子或者地方疯几天,她们便会变得和普拥有‘插花’的本事,这一过程,被称为‘净身’。

她们插花的工具只有几样,一把油纸扇、一盏煤油灯、一个算盘、一竹筒糯米。其中,油纸扇是她们的标志性工具。

那油纸扇的扇面绣着一颗槐树,她们在心中默念人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再把油纸扇放在煤油灯前,那扇面上的槐树会变成与人命运相对的花草。

她们通过花草的生长情况,能看出一个人在什么时期,会遇到什么劫难,什么时期会发财,甚至什么时期娶妻生子,都能看的**不离十。

一把扇子,看众生命运,这就是她们的本事,她们在民间被誉为“仙侣婆”。

值得一提的是,成为仙侣婆后,没拿油纸扇,又会变得跟正常妇人一样,拿了油纸扇,再通过‘上桥’的仪式,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一怪事,让很多大能道士郁闷不已,就连国家玄学委员会也曾经找过仙侣婆研究一番,结果非常诧异,她们的本事,好似是上天赋予一般,压根无迹可寻。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普通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油纸扇,只能看见一颗槐树。

我一直以为这辈子没机会接触到这类人,没想到,现在竟然让我遇见一个。

我有些激动地问王诚才,“你母亲生前给你插过花么?她看的准不准?”

他摇了摇头,说:“母亲没生病之前,一直在外走江湖,没给我们家任何人插过花,说是,亲人之间受血脉影响,看不准。”

我失落的苦笑一声,也没说话,在那纸人身上瞥了一眼,死者生前是仙侣婆的话,她不肯入殓的原因应该是,棺材内少了一把油纸扇。

想到这里,我就对王诚才说:“把你母亲生前插花用的扇子放入棺材,纸人应该就会从绳子上掉到棺材内。”

他想也没想,转身就朝他家跑了去。不一会儿功夫,他走进堂屋,将油纸扇递给我。

我接过油纸扇,想打开扇子,看看仙侣婆用的油纸扇到底是什么样子。但,这是死者的东西,没有得到死者的允许,肆意打开,会得罪死者。

打消这个念头,我将油纸扇放在棺材前头的左侧。说来也怪,刚把油纸扇放入棺材,那纸人就飘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是油纸扇旁边。

我松出一口气,总算入殓了,接下来就需要将死者生前的衣物放入棺内。

这放衣物较为讲究,一般是五套或七套,而且这些衣物在颜色上门道特别多,死者为女性,挨着纸人的第一套衣物为红色,象征着女性十月怀抱之苦,死者为男性,挨着纸人的第一套衣物为青色,象征着男性是顶梁柱。

第二套至第六套衣物衣物的颜色,分别是:紫、蓝、绿、蓝、蓝,五种,第七套为死者生前经常穿的一件衣物,可以无视颜色,但,忌讳红色。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这第二套至第七套衣物的颜色,无论男女,都是一样。

那王诚才是打算在死者棺材放入七套衣物,好在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我跟他打过招呼了,所以,在颜色上并没有问题。

我先从八仙桌拿过一套红色的衣服,朝着棺材作三次揖,拉长嗓门,喊:“父母恩情比海深,人间难忘此根本,做儿尽孝见忠诚,彰显孝道身加红。”

念完这话,我将那红色的衣服放入棺材,朝郭胖子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砸碎手中的瓦片。

他会意过来,举着瓦片砸在地面,那瓦片掷地有声,立马就碎了。

这瓦片碎了,表示礼仪方面没问题。我又继续放第二、三、四、五、六套,每放一套衣物,我都会朝棺材作三个揖,拉长嗓门喊一首诗。

放完这六套衣物后,我拿起八仙桌上的第七套衣物,这衣物入手的感觉有点沉,上面隐隐约约传来一股臭味。将这衣物来过来的时候,我以为这衣物没洗,就让王诚才洗干净再拿过来。

他告诉我,死者生前最爱穿这套衣物,平常洗的次数也是最多。无论怎么洗,就是洗不掉那股臭味,就这衣物,在蜡树村还掀起过一股不少的风波,被说成‘仙衣’。

我皱了皱眉头,拿着第七套衣物朝棺材作了三个揖,不知怎么回事,刚作完揖,这衣物变得有些轻,好似没有先前那般沉,我楞了一下,也没想那么多,就把衣物放进棺材。

正准备朝结巴打眼神让他砸瓦片,空气中忽然就弥漫出一股浓烈臭味,这臭味并不是衣物上那种淡淡的腥臭味,而是像极了尸臭味,令人闻了就浑身不舒服,干呕,想吐。

玛德,怎么会莫名其妙传来一股臭味,我在原地愣了愣,一时之间,也没找出原因,就朝结巴说:“快,将你手中的瓦片砸在棺材上?”

“砸棺材上?”他好似有些不明白,疑惑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说:“对,就砸在棺材上,希望这瓦片能破了死者的煞气,只要破了煞气,臭味应该会消失。”

说句实在话,这办法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但是,在我们农村,砸瓦片破煞是常识。

结巴听我这么一说,举起手中的瓦片就朝棺材左侧砸了过去,那瓦片砸在棺材上,发出‘咚’的一声,这声音非常清脆。

...

第一百零二章 空棺(15)

结巴听我这么一说,举起手中的瓦片就朝棺材左侧砸了过去,那瓦片砸在棺材上,发出‘咚’的一声,这声音非常清脆。彩虹文学网,一路有你!

紧接着,瓦片落在地面,剧烈的晃了几下,堂屋内的臭味不减反增。

这让我们眉头皱了起来,连瓦片都破不了死者的煞气,事情有点奇怪。

当即,我让他们把鼻子捏住,朝棺材作揖,烧黄纸。大概过了一两分钟,堂屋内的臭味越来越浓,夹杂黄纸的熏味,令我们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九哥,咋回事啊?”郭胖子捏着鼻子问我。

我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朝棺材内看了一眼,就见到那第七套衣物竟然动了一下,我以为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定情看去,玛德,那衣服真的动了。

这一幕,不但我看到了,郭胖子跟结巴站在棺材两侧,好似也见到棺材内的变化。

“九哥,到底咋回事啊?”郭胖子一把抓住我手臂,声音有些颤抖。

我愣了一下,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做丧事肯定会遇到怪事,只是,有些怪事可以忽略不计,像这么明显的怪事,很少见。

当即,我从八仙桌捞起一把清香,给他们每人发三支,点燃,朝着棺材就跪了下去,嘴里喊:“王希,让你家人哭凶点。”

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隐情,只希望通过嫡亲的哭声去打动死者,让她瞑目。

那王希听我这么一说,领着他家人开始嚎啕大哭,还真别说,丧事上的哭声,比什么法器、宝器都要厉害,哭声一出,第七套衣物就静了下来,空气中的臭味也淡了不少。

一见这办法有效,我让王希的家人往死里哭,他们好似也感受到堂屋内的变化,便扯开喉咙哭。

说句实在话,堂屋内会有这样的变化,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若说死者不愿入殓,可,纸人和衣物却悉数放了进去。

若说其它原因,我一时也想不出来,就觉得这丧事可能不好弄,处处透露着一股子邪气。

大约哭了三十来分钟,那王希一家子人,喉咙哭的有些嘶哑,堂屋内的那股臭味方才消失,我让结巴再砸瓦片,那瓦片碎的很彻底。

砸完瓦片后,我正了正神色,朝着王希一家人喊了一句:“瓦片一碎,百泰平安,荣华富贵,子孙昌盛。”

那王希好似对我们衡阳的风俗很是了解,站起身,给我们三人掏了一个红包,我捏了捏,挺薄,大概只有几块钱吧!

我也没有嫌弃,接过红包,又跟他们说了一些吉祥话。

因为堂屋内发生过怪事,我们几个人的心情较为沉重,就坐在堂屋内,商量接下来的吊孝。

一提到吊孝,那王诚才面露难色,说:“这事情恐怕不好弄,我那几位姐姐的性子,我心里清楚的很,她们认为老母亲生前插花赚了不少钱财,平常里缺钱缺米了,便到我家来借,我们家连生活都困难,哪有钱财借给她们,这三年时间里,头两年她们还会偶尔过来看看老母亲,最近这一年时间,连个身影都没了,让她们过来参加丧事,那是需要花钱的,我估计她们不会来。”

“不是吧,死者可是她们的亲生母亲,连丧事都不来参加?”郭胖子在一旁惊呼道。

“唉!”王诚才深深地叹出一口气,给我们一人派了一支烟,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老母亲生前插花的确赚了不少钱财,但是,不知道被老母亲藏在哪,我们是一分钱没捞着,可,我那几位姐姐她们不相信啊,愣说我一个人要独占老母亲的钱财。”

“你们真没拿到钱财?”结巴插话道。

“没有!”王诚才摇了摇头,说:“我敢对天发誓,老母亲的钱财,我们是一分钱没拿,有时,经济上遇到尴尬,我也没跟老母亲开口,都是找乡里乡亲借的。”

“死者的钱呢?”我愣了愣,插花这一行,在农村挺赚钱的,一天能捞个几十到几百,特别是正月,一些厉害的仙侣婆一天能捞上几千块钱,想必,死者差不到哪去,应该有笔不菲的存款。

“我也不知道啊!”王诚才吸了一口烟,说:“你看看我这家,破烂的不成样子,若有钱财早就翻修了,也不会让王希跟初瑶十六岁就出去打工。”

想想也是,若是王诚才拿到死者的钱财,应该不会让王希兄妹俩早早地出去打工。毕竟,在我们农村唯一的出路就是念书,父母对子女的要求只有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考清华上北大,光宗耀祖。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先前堂屋的怪事,难道说,死者的心愿不是那把油纸扇,而是她的子女?所以才会出现那一幕?

倘若真如我想的这样,那死者到底几个意思?她生前插花,对丧事跟玄学肯定非常了解,不然也不会请‘弗肖外婆’。

对,‘弗肖外婆’,我一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死者是称为仙侣婆后请的‘弗肖外婆’,还是成为仙侣婆前请的‘弗肖外婆’,这个问题很关键。

于是,我看向王诚才,问:“死者是什么时候开始替人插花算命?”

“55年吧,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他想了一会儿,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脑子忽然变得特别清灵,死者55年开始替人插花算命,而那‘弗肖外婆’上面写的日期是,1959年6月6日。

也就是说,那‘弗肖外婆’极有可能是死者自己弄得,玛德,怎么会这样,若是她自己弄得,那些绣花针,也有可能是她自己插的。

想到这里,我心头大惊,死者为什么要这么做?也顾不上吊孝的事,就让结巴跟王诚才他们去商量,我则站起身朝竹园赶了过去。

来到竹园,青玄子正蹲在‘弗肖外婆’前面,一手撑着下颚,面露凝色,好似在思考什么。

我走了过去,蹲在他身边,连忙问:“道长,这‘弗肖外婆’是不是死者自己请来的?”

他抬头瞥了我一眼,点了点,就说:“对,的确是死者自己请来的。”

我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就问他为什么这样说,他朝那‘弗肖外婆’努了努嘴,说:“你看那竹人身上的十二个小孔,每个小孔的周围都有烫过的痕迹,倘若请我们道士来做这东西,绝对不会有这么细心。唯一的解释是,这东西是死者自己亲自弄的,只有这样,每个小孔才会弄的这么细致。”

闻言,我定晴朝‘弗肖外婆’身上的十二个小孔看去,的确如青玄子说的那般,那些小孔旁边有股淡淡的黑色,应该是用烧红的铁丝烫过。

ps:今天在医院复查,明天补上。

第一百零三章 空棺(16)

发现这问题后,我对青玄子高看几分,光凭这份眼力劲,就能让不少汗颜,正准备开口赞他几句,他又开口了。彩虹文学网,一路有你!

他说:“你再看看木箱内侧,它每个角落都有红色的印记,这红印记在你们八仙看来,可能没啥问题。可,在我们道士眼中就不同了,我们道士做法事,最忌讳落红。但,木箱的四个角落偏偏有红。”

我有些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就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弗肖外婆’是死者自己所请,她需要在四个角落贴红,以四红掩盖自己的气场,让‘弗肖外婆’不会与自己相冲,这样才能更好地庇佑她。”

听完这话,我想了想,一般请神忌讳的事情较多,就如很多‘神’被请到家里的时候,都需要用一块红布盖住其金身,而这红布却不能由道士盖,必须由主家亲自盖上去,要说是什么原因,我也讲不清楚,就知道请神都有这么一种讲究。

弄清楚这个后,我朝地面瞥了一眼,就问他:“那地面的绣花针,您怎么看?”

青玄子愣了一下,伸手在地面抚摸一番,想了想,说:“这绣花针应该是用来镇住‘弗肖外婆’,让其留在这里,庇佑这里的主人。”

我有些听不懂,按道理来说,‘弗肖外婆’忌讳金属相伴。可,现在青玄子又说,用绣花针镇住它,这令我有些迷惑。

他好似看出我的疑惑,说:“金属与红相冲,能抵消彼此带来的负面影响,就如阴阳相融是同一个道理。”

我想了一会儿,他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倘若把金属比作阳,那四个角落的红就是阴,一阴一阳守在‘弗肖外婆’旁边,恐怕效果会好上很多,若是单独放一样,恐怕就会伤到主人。

想明白这些事情后,我蹲在青玄子旁边,也没说话,心中一直在想,死者生前的道行应该很高,不然也不会懂这么多,更不会弄这么一尊‘弗肖外婆’求子。

想着,想着,我心中却冒出另外一个想法,倘若死者生前的道行高,以她的本事应该可以看出三年卧**之灾。一旦看出来,她大可做一场道事,化解这场劫难,没必要让自己在**上受三年卧**之灾,要知道‘仙侣婆’最擅长的就是替人化灾挡难。

想了一会儿,也没弄清楚到底咋回事,就把先前跟王诚才聊天的内容以及心中的疑惑跟青玄子说了出来。

他听后,眉头皱了皱,说:“这也是我苦恼的事情,我替死者算过,她命里没有三年卧**之灾,可,现实却是她在**上待了三年后才仙逝,这与命理不合。”

我楞了一下,按照青玄子的说法来讲,这三年卧**之灾,原本不该出现她命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俩蹲在竹园想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那青玄子一直掐指在算什么,每次算到一半都会摇摇头,又重新开始算。

一直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青玄子一掌拍在大腿上,哈哈大笑一声,说:“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三年卧**之灾,应该不是她本身的命理,而是某种东西强加在她身上,也就是所谓的报应。”

他这话的意思,我清楚的很,所谓的报应,并不在命理中,而是根据每个人的言行举止以及平常所作所为衍生。

当即,我点了点头,说:“死者这三年卧**之灾极有可能是遭了报应,只是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遭到报应?”

他在我身上打量一眼,露出一个微笑,说:“主家请我来是破了这‘弗肖外婆’,其它事情,跟我可没啥关系,再说,我也没那本事算出死者到底做过啥事,遭来报应。”

说完,他没再理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掏出一道符,那符的颜色有些奇怪,并不是我们平常所见的黄,而是银色。

说来也怪,他掏出银色符后,整个竹园内并没有风,那‘弗肖外婆’头上的红布竟然朝左边动了一下,我朝左边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是蜡树村的堂屋。

紧接着,青玄子左手持银色符,右手结成道指,嘴里念了一段很长的咒语,念着,念着,他额头上冒出一些细微的汗水。

也不晓得咋回事,随着他念咒语,我能明显感觉到竹园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同,空气变得格外新鲜。

待念完咒语后,他脚下踏着奇怪的步伐朝‘弗肖外婆’走了过去,先是用道指在竹人的额头上了一下,后是将符贴在竹人肚脐处。

就在符贴下去后,青玄子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地呼吸,看上去十分疲惫,好似贴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一般。

我走上前,正准备扶他起来,他罢了罢手,说:“陈八仙,这场丧事可能是一场阴谋,你最好带着结巴他们离开这里,不然,恐怕会招来祸事。”

我一愣,就说:“为什么啊?”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面露惊恐,说:“刚才贴符的时候,好似有东西在阻止我,那东西好生奇怪,若是没有猜测错,应该是眼前的‘弗肖外婆’。”

我一惊,不由自主朝后面退了两步,颤音说:“不是吧?按照风水学来说,‘弗肖外婆’只是一种气场,用她的气场影响人体的气场,从而改变人的命运,让人拥有原本不该拥有的东西,怎么到你嘴里变成这样?”

他瞪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我们所属的行业不同,从风水学来说,的确如你说的这般,但,在我们道士眼中,人一旦与‘弗肖外婆’有过深的接触,就会让‘弗肖外婆’活过来,拥有人的意志。这种东西被我们称为妖,并不是你们八仙能理解的,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不要让‘弗肖外婆’惦记上,不然,你们恐怕走不出蜡树村。”

“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缩了缩脖子,问。

他点了点头,说:“我说的还算轻,可能比这个还要严重。”

...

第一百零四章 空棺(17)

听完青玄子的话,我在他身上盯了一会儿,他面露凝重之色,并不像开玩笑。;

可,让我接受‘弗肖外婆’活了过来,这特么纯扯淡,我怎么说也是一名八仙,对鬼神这方面的事情,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哪有‘神’活过来的道理。

那青玄子在地面休息一会儿后,见我愣在那,他站起身,在我肩膀拍了一下,说:“陈八仙,听我一句劝,赶紧回火车上去,别在这蜡树村办丧事了,我以前遇到过类似的事。”

我愣了愣,就问他以前遇到过什么。

他说:“那时候,我刚跟师傅学到不久,有次师傅外出有事,我接了一场丧事,那死者从小时候就佩戴一块玉,他死后,后人将那块玉握在他左手陪葬,哪里晓得,开路那天,死者从棺材蹦达出来了,那块玉莫名其妙的戴在脖子上,当时的那一幕,吓死过不少人。”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会儿,朝‘弗肖外婆’瞥了一眼,又朝堂屋方向瞥了一眼,叹出一口气,说:“你现在遇到的情况跟我当年遇到的差不多,这‘弗肖外婆’因为红跟金属的原因,与死者之间有一种很奇怪的联系,再加上死者生前是‘仙侣婆’,这‘弗肖外婆’恐怕是彻底‘活’了。”

“她活了会怎样?”我连忙问道。

“瘟疫。”他慢吞吞地说了两个字。

“瘟疫?怎么说?”我问他。

“鬼神的世界,并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理解的,我就知道‘弗肖外婆’活了,会招来瘟疫,现在,我用银符暂时将她镇压在这,只能坚持24小时,一旦过了24小时,她活了,这方圆十里内,必定会出现一种瘟疫。”他脸色异常沉重。

“没有破解之法?”我问。

他摇了摇头,说:“我道行不够,没那份本事,你最好还是现在离开吧!”

说完,他抬步朝村口走去,看那样子是不打算管这事。

我一把拉住他,说:“道长,咱们走了,这里的村民咋办?难道让他们自生自灭?”

他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冷,说:“对,就让他们自生自灭。”

我一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他道行不够,破不了这‘弗肖外婆’,倘若让他继续留下来,那就是害他姓命。

我松开他的手臂,说:“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他回头瞥了我一眼,苦笑一声,说:“陈八仙,不是我打击你,你只是一名八仙,丧事或许在行,但是,对付这种东西,你绝对没有办法,最好还是随我一起回火车上。到了曲阳,或许能遇到大能道士,到时候再请那大能道士过来蜡树村看看,指不定还能救下一些人,现在留在这里,只会白白牺牲一条性命。”

“呵呵!”我笑了笑,说:“我已经接下这场丧事,就要对死者以及主家负责,哪怕‘弗肖外婆’真的活过来,我依旧会做好我该做的事,办好我该办的丧事。”

“那…那…随你吧!”青玄子摇了摇头,朝村口走去。

“道长,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我想了一会儿,朝他喊了一声:“我兄弟回到火车上的时候,我请求你不要告诉他们,蜡树村的事。”

他停住身形,回过头,开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便扬长而去。

待他离开后,我蹲在‘弗肖外婆’面前看了一会儿,木箱还是那木箱,竹人还是竹人,红布还是红布,唯一的变化就是竹人身上多了一张银色符。

在竹园待了大概半小时,我始终没能看出‘弗肖外婆’的变化,无奈之下,我便回了村子。

回到村子,我的兴致不是很高,直接去了堂屋,此时的堂屋就郭胖子跟结巴坐在八仙桌旁,我想起青玄子的话,找了一个理由,想将他们支回火车上。

那郭胖子大咧咧惯了,一听我让他回火车上,给我抛了一个**的眼神,一手搭在我肩膀上,说:“九哥,你把我们支开,是不是怕我们抢王初瑶?这点你大可放心,做兄弟的,哪能抢你女人。”

“滚!”我被这郭胖子气乐了,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操,九哥,你这是恼羞成怒。”郭胖子揉了揉屁股。

我没啥心情跟他理论,就朝结巴走了过去,说:“这场丧事让我一个人来办,你带着郭胖子回火车上去吧。”

结巴比郭胖子要敏感一些,他好似看出来什么,沉声问我:“九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发生啥事,就是感觉你们俩第一次出门不适合办丧事,再加上你们的生肖与死者相冲,留在这里,恐怕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扯,死劲扯。”郭胖子不服气地说:“咱俩生肖相同,你跟死者不相冲?”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入行比你早,懂得比你多,会的东西自然比你们多,别那么多废话,赶紧滚回火车上玩手机。”

说完,我抬脚又准备踹他,那郭胖子缩了缩脖子,就说:“九哥,我屁股都快被你踹没了,您老高抬贵脚,放过小的一马,我立马回火车上去。”

听他这么一说,我差点笑出声,也没再理会他,就跟结巴说了几句,不知道咋回事,他一直死劲点头,就是不说话,好在,他最终还是答应跟郭胖子一起离开。

待他们走后,我心里舒出一口气,便坐在八仙桌旁边抽闷烟,脑子一直在想青玄子的那番话,难道‘弗肖外婆’真的能活过来?

大概想了十来分钟,堂屋外走进来一个人,我抬头看去,是王初瑶,她披麻戴孝,手里端着一碗饭菜,羞涩的笑了笑,说:“家里经济不宽裕,饭菜不好,希望你多多体谅。”

我罢了罢手,从她手中接过饭菜,说:“没啥关系,吃大鱼大肉是为了填饱肚子,吃萝卜、白菜也是为了填饱肚子,两者没啥差别。”

...

第一百五章 空棺(18)

王初瑶听我这么一说,娇羞一声,说:“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百度搜索彩虹文学网)(.u首发)”

我苦笑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开始扒饭,菜肴不咋滴,味道还不错。

饭后,我问她:“吊孝的事情怎样了?”

她面色一凝,就说:“我那些姑姑们跟表哥表弟没一个人愿意前来。”

说完,她叹出一口气,好似有几分伤感,想想也是,死者生了这么多儿女,丧事却如冷清。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一娘能养九子,九子不养一娘。

随后,我们又扯了几句,大多都是关于丧事的问题,我问她王希跟她父亲哪去了,她说,趁现在有空,又去河边找尸体了。

对于王希父子,我真心有点佩服,人活在世上,一为父母,二为子女,三为自己,他们这样做称得上是大孝,只是不知道,死者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有意无意的问了一些关于死者生前的问题,她给我的回答只有两句话,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清楚,这让我郁闷不已。

在堂屋聊了一会儿后,她将碗筷送回家,又跑到堂屋坐在我旁边,这期间也没发生啥事。

一直到晚上9点的样子,王希父子回到堂屋,面色有几分疲惫,唉声叹气,一看这表情就知道没找着尸体。

我安慰父子俩几句,便迫不及待地向王诚才打听死者生前的一些事,他说:“老母亲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那‘弗肖外婆’听村里的老人说,的确是老母亲弄得,她弄完那东西,性情大变,后来,好似还做了一些缺德事吧。”

“额?你知道她做了缺德事?”我连忙问。

他点了点头,说:“是啊,我记得我小时候,经常有人拿着棍棒来我家找母亲,说是找老母亲报仇,具体是啥我也不知道。”

我一愣,王诚才小时候,那就是六几年的事,六二年好像是三年自然灾害,普遍旱灾,饿死过很多人,难道,死者就是在那时候做过缺德事?

我会这么想,是因为,三年自然灾害,很多人为了填饱肚子,做了一些违背人伦道德的事,目地只有一个,吃饱饭,活下去。

而,死者那时候有六七个子女,想要让子女活下去,本本分分地插花,肯定不行,毕竟,人都快饿死了,哪有心情去插花,这就断了她的经济来源。

想到这里,我立马问王诚才,“你父亲以前干吗的?”

他愣了愣,面露难堪,说:“我父亲是老老实实的庄稼汉,在我出生后没多久,他便染上大烟,跳到村子对面的河里自杀了。”

幻觉?河里?自杀?怎么这么巧,死者也是掉到河里淹死,这中间是不是有些关系?那‘弗肖外婆’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我觉得有些奇怪,就问他,“你父亲跟母亲关系怎样?”

他沉默一会儿,好似在回忆,说:“听村里的老人说,我父母以前模范夫妻,镇里给他们颁过红花。后来,因为老母亲一直没为王家诞下男丁,夫妻俩的感情破裂了,经常吵闹不断,老母亲便请了‘弗肖外婆’生下我,哪里晓得,父亲染上大烟,哎!世事弄人。”

说完,他掏出烟,给我派了一根,犹豫一会儿,给王希也派了一支,说:“陈八仙,替老母亲办场衣冠冢真的符合丧事么?切莫让老母亲走的不顺利。”

我接过烟,点燃,深吸一口,脑子不由自主地想起青玄子的话,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只好跟他说:“放心吧,古时候兵荒马乱,经常弄衣冠冢,只要你们对死者的孝心在,衣冠冢就不会出问题。”

说完这话,我坐在八仙桌前,朝棺材内瞥了一眼,那些衣物静静地躺在那,并没有什么变化,我心中舒出一口气,也顾不上死者到底做过什么缺德事,就想早点将这棺材抬上山下葬。

于是,我就问王诚才要了死者的生辰八字,掐指算了算,后天下葬的吉时。可,青玄子说银符只能镇住‘弗肖外婆’24小时。

这让我非常苦恼,一方面希望青玄子言过其辞,一方面又想趁银符镇住‘弗肖外婆’时,将棺材抬上山下葬。

想了一会儿,我跟王诚才说:“老叔子,以我之见,今天晚上将死者抬上山,不知你意下如何?”

“不行。”他沉着脸,说:“我这边死者至少要在堂屋停尸三天,哪有昨天死,今天就抬上山的道理,这让村民们怎么看我们家?他们会说,我王某人大逆不道,那不孝之人,我做不出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苦笑一声,丧事习俗的确是这样,死者至少要在家停尸三天,也就是俗称的‘暖尸’,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少于三天,否则视为不孝。(注:部分偏远地区是当天死,当天下葬,后文会提到那种丧事。)

但是,我这么说,也有我的道理,一则是衣冠冢可以不受这个限制,二则,我担心‘弗肖外婆’真的活过来,从而引发一场瘟疫。

不过,既然主家这么说,我也不能拒绝,毕竟,我们八仙的任务就是对死者跟主家负责,若是违背主家的意思,那就违了我们八仙这行的规矩。

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八仙就是个苦差,考虑这,考虑哪,唯独不能考虑自身安全。

经过短暂的考虑,我打消心中的念头,正准备开口说话,那王希在一旁插话说,“爸,丧事前,咱们答应过九哥,什么事都需要听他的,您现在这样,就是失信于人。”

“你懂个屁,我是丧事仪式听他的,这丧事时间必须由我们自己定,自古以来,哪有这样下葬的,我相信陈八仙会理解。”王诚才瞪了他儿子一眼。

“可,咱们事先答应听九哥的话,您…现在?”王希不服气地说。

“不肖子孙。”那王诚才骂了王希一句,抬手就要打他,我连忙罢了罢手,说:“老叔子说的对,没有这样下葬的道理,我刚才算了一下,后天是下葬吉时。”

...

第一百零六章 空棺(19)

王希父子听我这么一说,笑了笑,就说:“多谢九哥理解。彩虹文学网,一路有你! ;”

我没再说什么,心里清楚的很,他们刚才在演双簧,一个演红脸,一个演白脸,无非是让我延迟下葬时间,让死者能在家多待几天。

看在他们出于孝心的份上,我也没责怪他们,就说:“你们准备一下,明天开路,若有可能,尽量死者的嫡亲全部请了过来,不然,丧事很难办。”

“必须请我那些姐姐?”王诚才愣了愣,沉声问。

我点了点头,说:“衣冠冢有些特殊,必须将那些嫡亲请来,希望用嫡亲与死者的血缘关系,让丧事变得顺利一些。”

他们‘哦’了一声,就说:“尽量将她们请来。”

听他们的语气,好似有些不情愿,我想到‘弗肖外婆’的事,语气变得有几分严厉,说:“不是尽量,而是必须,否则休怪我撒手离开。”

“为什么啊?她们已经明确表态不来参加丧事。”王诚才惊呼一声。

“这场丧事有些变故,死者的嫡系越多越好,她们身上有死者的血脉,对某些东西可能有压制性。”我给他们解释一句。

那王诚才愣了一下,好似想到什么,就问我,“老母亲的丧事是不是有问题?”

我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不好说出来,就说:“你们听我的话,准没错。”

他们没再说什么,便在堂屋内商量一会儿,最终确定下来,由王诚才领着王希去请死者那些女儿,王初瑶留在堂屋守灵,王诚才的媳妇负责给死者的外甥打电话。

大概是晚上十点的时候,王希父子提着手电筒走了出去,堂屋内就剩下我跟王初瑶。

这孤男寡女待在堂屋内,有些尴尬,我没有郭胖子脸皮厚,不好意思跟她说话,就一个人坐在八仙桌旁抽闷烟。

“九哥,看你年纪不大,怎么会做这一行?”王初瑶走到我面前,在对面坐了下来。

说句心里话,跟陌生女人待在一起,我有些紧张,深呼几口气,让心跳平缓下来,就说:“家里没钱念书,便做了这一行。”

她‘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低着头,安静地坐在那。

场面一下子陷入尴尬,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眼神偶尔接触几下,她立马低下头,拽着衣襟,也不知道再想什么。

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11点多钟,我们有些犯困,就趴在八仙桌上打瞌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气温忽然低了下来,我忍不住打不住了一个寒颤。

睁开眼,就见到王初瑶趴在我对面,睡的正香,再朝堂屋外看去,堂屋那扇大门好似被人在摇晃,时左时右,发出‘吱吱’的声。

这声音有些刺耳,我皱着眉头走了过去,此处并没有风,可,木门却在那晃动,这让我心头很是疑惑,就找了一块小木头塞在木门下面。

塞完小木头,那木门静了下来,我舒出一口气,转身朝八仙桌走去。

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吱、吱”。

玛德,那木门怎么回事?我扭头看去,那小木头被扔在一旁,木门又轻微地晃动起来,时左时右,令我惊讶的是,木门下面有滩像水泽的东西。

我走了过去,碰了碰那水泽,黏糊糊的,并不是普通水泽,咋回事?这东西哪来的?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那王初瑶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走到我面前,问:“九哥,咋了?”

我伸手指了指地面的水泽,说:“好似有人来过?”

她弯下腰,在那水泽摸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就说:“这东西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见过。”

说完,她将手放在鼻梁下,闻了闻,眉头皱的更甚,语气有几分惊慌,说:“这是奶奶屁股上的脓水。”

我心头一愣,就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农忙的时候,妈妈没空,就让我替奶奶清理身子,她屁股上一年四季总有脓包,有些脓包破了,流出来的脓水就是这种感觉,黏糊糊的,还有种淡淡的腥味。”

听她这么一说,我伸手在水泽摸了一下,放在鼻梁下,闻了一下,果真有股淡淡的腥味,心中就在想,死者身上的脓水怎么出现在这?

难道?

我连忙掏出手机,摁了一下通话键,借着手机散发出来的光线朝地面那水泽看去,这水泽的颜色带点淡黄,的确是脓水。

“九哥,是不是奶奶回来了?”王初瑶缩了缩脖子,颤音问我。

我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丧事还没开始,死者不可能回来。”

就在我说话这会儿功夫,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从我脸面滑过,带着淡淡的腥味。

做了这么长时间八仙,职业感告诉我,应该有东西,我立马低头朝地面看去,就见到一颗水滴掉在地面,正好落在那脓水上。

当即,抬头朝那木门看去,就见到木门上挂着一块肉,约摸两个指头大,那肉有些泛白,上面有个拇指大的脓包,断断续续有水滴从里面掉了出来。

忽然,我猛地想起,打捞死者尸体的时候,竹筏散架,我让郭胖子跟结巴坼了堂屋木门做筏,难道打捞尸体的时候,木门在水里勾到死者?

玛德,如果真是这样,木门上的肉十之**是死者屁股上的肉,操,怎么会怎样。

想到这里,我头皮有些发麻,手臂上的鸡皮倏然而起,就感觉有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令人不寒而栗。

那王初瑶好似发现我的不对,一把拽住我手臂,就说:“九哥,你咋这副表情,是不是看到奶奶了?”

我想说话,可,这忽如其来的一幕,让我压根无法开口,就朝她点了点头,伸手指着木门上那小块肉。

她顺手我手指的地方看去,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抓在我手臂上的劲道更大,颤音说:“怎…么,怎…会这样?”

我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然后拍了拍王初瑶后背,示意她不要害怕,转身在八仙桌上捞起三柱清香,几张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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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七章 空棺(20)

“九哥,你拿这些东西干吗?”王初瑶抓紧我手臂,疑惑地问。(.u首发)

“先前我以为死者尸骨无存,现在出现这么一块肉,算不上尸骨无存,必须将这肉请到棺材内,不然,死者会怪罪下来。”

我跟她解释一句,就朝那木门走了过去,那肉挂的位置有点高,我捞了一条木凳放在一旁。

随后,我让王初瑶松开手臂,朝着那肉作了三个揖,点燃三柱清香以及黄纸,烧在木门下方。

烧好这些东西,我站在木凳上,用一张黄纸包住那肉,入手有点柔,对,就是柔,给人一种捏棉花的感觉,好似稍微一用力,那肉就会四分五散。

捏着那肉,我从木凳上跳了下去,正准备走向棺材,身后传来‘砰’的一声,我心头一愣,回过头去,就见到那木凳无缘无故的倒在地面。

这一动静,让王初瑶吓了一大跳,她一把抓住我手臂,死活不放手,说是害怕。想想也是,一个十**岁的姑娘,遇到这种事情,不害怕才怪。

我苦笑一声,也没说什么,在那木凳上盯了一会儿,并未发现异样的东西,扭过身,正准备朝棺材那个方向走去,身后又传来‘砰’的一声。

这下,我心头一愣,猛地扭过头,就见到木凳又倒在地面,玛德,怎么会怎样,刚才木凳倒的地方是左边,这次换成右边,好似有人在故意捣鼓那木凳一般。

“九…九…九哥,奶奶…是不是…真的回来了?”王初瑶颤音的问。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四肢有些颤抖,抓在我手臂上那只手尽是汗水。

说句实在话,我也有些害怕,但是,在美女面前,男人都不会表现出胆怯,我也不例外。猛地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头的害怕,朝那木凳走了过去,看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发现异常。

玛德,怎么回事,我心里暗骂一句,怕木凳再次倒下,我特意让它挨着木门。

弄好这个,我拉着王初瑶就朝棺材走去,每走一步,我都会回头看一眼那木凳,好在那木凳一直依靠在木门上,并未倒地。

令我疑惑的是,木凳前面的两条凳腿微微向后倾斜,那姿势像极了有人坐在上面。

我本来想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但是,王初瑶在身边,很多事情不好弄,怕弄出来会吓到她。

于是,我拉着她来到棺材前,让她跪在一旁,什么都不要想,双眼盯着地面就行。

她想也没想同意下来。

安排好她后,我掀开那七套衣物,将那块肉放在左侧,然后把七套衣物整理一番,放在上面。

做好这一切,我又拿了一些黄纸,烧在棺材前,示意王初瑶起身。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非常细微的声音,我扭过头,就发现那木凳四只腿都落在地面,安安静静地伫在那。

我愣了愣,再次朝木凳走了过去,伸手摸了一下凳面,湿湿的,有点凉,难道死者来过?

脑中闪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否定。按照丧事风俗,死者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要知道办丧事的时候,死者出现的机会不多,开锣第一声,封棺第一下,只有这两个时候,死者才会出现。其它时候,死者都是以气场的形式徘徊在棺材四周,遇到不喜的事,死者的气场会影响周围气场,从而出现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

而现在这种情况却宛如死者的鬼魂来过一般,不然,凳面不可能这么凉,更加不可能会潮湿。

想到这里,我转身拿了一些黄纸、清香,烧在木凳面前,不管死者是否真的来过,烧黄纸、清香就是对的,有句老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只要烧足黄纸、清香,我相信死者不会为难我。

烧好这些东西,王初瑶有些疑惑,走到我面前,不解地问:“这是干吗呢?”

我瞥了她一眼,她面色有些苍白,说:“没干吗,好好休息!明天有得你辛苦。”

“哦。”她愣了愣,回了这么一句话,随后拽住我手臂,说害怕,一个人睡不着,让我坐在她旁边。

我苦笑一声,也没拒绝,就挨着她坐在八仙桌前面抽烟,她则趴在桌面睡觉。

一连抽了七八根烟,我心里有些乱,脑中一直回荡青玄子那句话,‘弗肖外婆’会活过来。

想着,想着,我睡了过去。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那王初瑶也不在了,整个堂屋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6点半,在脑袋上敲了几下,让自己从睡梦中彻底清醒。朝棺材瞥了一眼,并无变化。

随后,我站起身,找了一些黄纸清香烧在棺材前,这是丧事习俗,早中晚必须烧三次黄纸、清香。

做好这一切,我想去洗把脸,但是,想起堂屋不能没人守,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坐在堂屋内。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堂屋门口来了十来个人,领头的是王希父子,他们身后跟着,六七个中年妇女,满脸横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我皱了皱眉头,按道理来说,她们既然同意前来参加丧事,就应该在村口鸣炮,以此表示礼仪。

可,现在这情况,她们不但没有鸣炮,而且全是空手,就连花圈,礼花这些丧事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

我觉得非常奇怪,正准备上前开口询问原因,那王希拼命朝打了几个眼神,我不知道他是啥意思,就走了过去。

刚走到王希面前,他身后的几名妇女,一把抓住我手臂,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煽了下来,火辣辣的痛,骂道:“哪里来的小鬼子,尸体没找着就算了,办个屁衣冠冢,耽误老娘时间。”

我一把捂住挨打的脸,瞥了她一眼,这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皮肤黝黑,体形略微有些胖,一看就是务农的妇女。

“大姐,咱们不是说好了么?你咋还这样?”王诚才朝我歉意的笑了笑,一把拉住那妇女。

...

第一百零八章 空棺(21)

“说好什么了?老娘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干,偏偏被逼来参加这破衣冠冢。(百度搜索彩虹文学网);”那妇人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大姐,话也不是这样说的,虽然没找着老母亲的遗体,但,这衣冠冢也算是老母亲的丧事,您这样刁难不好吧?”王诚才在一旁劝道。

“呵呵。”她冷笑一声,说:“那老东西生前把钱财全部给了你,完全不顾我们几姐妹的死活,她不拿我们当女儿,我们又何必拿她当母亲,你要记住一件事,她是你一个人的母亲,若不是你承诺给我们一人五百,老娘才不会参加这破丧事。”

听到这里,我特么也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痛,玛德,世间怎会有如此女儿,自己母亲仙逝,不来参加丧事就算了。竟然还问自己弟弟要钱才来参加丧事,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就算死者将钱财悉数给了王诚才,难道她们忘了死者十月怀胎?难道她们忘了死者对她们小时候的养育之恩。

古有卖身葬母,现在却是有好处才来丧事,钱财对于她们来说,难道已经超过父母的养育之恩?君子立于世间,最不能忘怀,莫过于父母的养育之恩。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怒火越烧越盛,上前几步,走到那中年妇女身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煽了下去,说:“这一巴掌是替你母亲煽的。”

说完,我又是一个耳光煽在她另一边脸上,“这一巴掌是替你弟弟煽的。”

“这一巴掌是替天下孝子煽的。”

我一连煽了她三个耳光,那妇人好似被我煽懵了,愣了好几秒钟,忽然尖叫一声,“草你大爷的,你一外人地竟然敢煽老娘,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说着,她朝我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拽着我衣领,我体形偏瘦,她用力一举,就将我提了起来,骂道:“****崽子,老娘今天阉了你。”

我笑了笑,也没反抗,任由她提着,就说:“你这种不孝之人,枉在世上活一回,早晚会遭到报应。”

“你个****崽子,还得瑟上了。”她脸色一沉,扬手就要打我。

“大姑,你闹够了没?”王希一把抓住她扬起的手,怒道:“我尊敬您,叫您一声大姑,希望您老自尊。”

王希这话好似将那妇人的怒火给点燃了,她一把将我摔在地面,痛的很,不愧是经常干农活的妇人,力气就是大。

“王希,你TM算个什么东西,老娘稀罕你叫大姑?”那妇人怒视着王希。

“没大没小,长辈说话,何时轮到你这小辈插话。”那妇人旁边一位中年男子开口了,这人体形较瘦,国字脸。

他这一开口,整个场面变得热闹起来,纷纷指责王希一家人私吞死者的钱财,眼瞧就要掐起来了。

“闹够了没?”我有些火了,朝着他们怒吼一声:“今天是死者开路的时间,你们一大清早在这吵什么吵,还要不要办丧事了。”

顿时,他们都看向我,大概静了三秒钟的样子,也不知道那妇人咋回事,又朝我冲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我们的家事,哪里轮到你这外人插嘴。”看那架势是想打我。

我特么火气大得很,先前被她提着,我忍了,现在又来,玛德,真当我好欺负,独手肯定打不过她,这也没办法,体型跟体力差距太明显。

当即,我从身旁捞起一条木凳,照着她脑袋就准备砸下去,哪里晓得,木凳才到半空中,那妇人身子一软,倒在地面,有气无力地说:“哎呦呦,痛死老娘了,赶紧送我去医院,我要验伤,我要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

这一变化,让我愣在哪,我敢发誓的说,那木凳绝对没有碰到她,玛德,这是赤果果地敲诈。

“死猴子,你TM愣在那干吗?你媳妇被人打成这样,赶紧报警啊!”那妇人躺在地面,朝着体形偏瘦的中年男子吼了一句,声音特别宏亮。

“好叻,我这就报警。”那中年男子笑一声,拿出手机就准备报警。

玛德,遇到这种人,我特么也是醉了,看他们这动作熟练的很,想必,以前没少干这事。

“大姑父,你敢!”王希一把夺过那人手机,摔在地面,面色愤怒至极,五官都快扭曲到一块,怒声道:“你们这群畜生,给老子滚,麻利地滚,奶奶的丧事,不需要你们这群畜生参加。”

“大侄子,让我们滚也行,这手机钱跟你大姑的医药费要赔给我们吧?”那男子不怒反笑。

“你…你…你。”王诚才在一旁被气的不轻,伸手颤抖地指着那一群人。

“你…你什么你,只准你独吞老人家的钱财,不准我们发点小财?”那中年男子笑呵呵地看着王诚才。

眼瞧整个场面又要混乱起来,最后,王诚才一怒,在王希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便走到我面前,拦在我身前,说:“今天,我王诚才把话撂在这,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呵呵,小舅子,你的命不值钱,你只要把老人家生前插花赚的钱,给我们分一些,其它事情都好商量。不然的话,今天这丧事恐怕不好办啊!”那中年男子走到堂屋左侧,坐了下去,随后又朝他身后那些人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们都坐下来。

看到这一幕,我特么连肠子都悔青了,本以为把死者的嫡亲叫来,借助她们与死者的血缘关系,能压制‘弗肖外婆’,哪里晓得,这些所谓的嫡亲,压根不是人,不对,简直是猪狗不如。

我伸手拉了拉王诚才,就问他怎么回事,他回过头,瞥了我一眼,歉意的笑了笑,说:“我这些姐姐,姐夫都是一群乡村骗子,农闲的时候,专门在外面碰瓷,敲诈,勒索。”

我愣了愣,难怪先前让他去请这些人,他有些不情愿,捣鼓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在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想给郎高打个电话,问他在邵阳有没有熟人,但是,想起他只是咱们镇子的所长,应该没这么本事,便放弃这个念头。

...

第一百零九章 空棺(22)

说句心里话,对于眼前这群人,我真不知道怎样将他们赶走,倘若打架的话,我们这边的人太少,肯定干不过,倘若赔钱的话,搁谁身上也不服气。

整个场面就这样僵持下来,天边的太阳渐渐露出毛毛尖,初升阳光羞涩的只散发出淡淡的金黄,淡得难以察觉,照在堂屋上,宛如一缕缕光辉撒在上面。

相比这羞涩的阳光,堂屋外那群人,却如此不知廉耻,甚至可以说,只要有钱,卖儿卖女也是可以的。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一样米养百种人,那王诚才跟这些人一奶同胞下来,吃一样的米长大,差别却是如此之大。

“老叔子,马上到开路的吉时了,若是再这样僵持下去,死者恐怕会怪罪下来。”我朝王诚才轻声说了一句。

他点了点头,说:“嗯,再等等,王希马上就叫人来了。”

那中年男子好似听到我们的对话,朝我们这边瞥了一眼,面色沉了沉,走到躺在地面的妇人身边,说:“媳妇,他们叫人了,咋办?”

“怕屁,他们叫人,无非是村子的一些村民,老娘是这村子嫁出去的女儿,他们不敢把我怎样,你们放心坐在那就行,今天,必须赚到钱,不然,那老东西送出去,咱们一分钱也捞不着。”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大,好似一点也不担心我们听到,说完,挑衅的看了我们一眼,意思是很明显,必须赔钱。

大概又过了七八分钟时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我抬眼朝外面看去,王希领着十来个村民过来了,他们手里拿着锄头、耙子。

“我看谁狗胆包天,敢来蜡树村闹事,不想活了是吧?”站在王希身旁是一年近六旬的男人,这人身着一套深灰色的外套,浓眉、大耳。

“村长,您来了,这群人来我母亲灵堂闹事。”王诚才朝那人喊了一声。

那人在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将目光停在地面那妇人身上,眉头一皱,朝身后那些人挥了挥手,意思是围起来,就说:“王大花,你是咱们蜡树村的闺女,现在咋变成这样,也不怕丢了你祖宗的脸?”

“王村长,话可不是您这样说的,我好歹也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哪有人死了,女儿分不到一分钱的道理,就算告到法院,我也占理。”那妇人看到村民们手中的锄头、耙子,态度没有先前嚣张,语气也缓和不少。

王村长沉默一会儿,在王诚才身上瞥了一眼,说:“王老太太的钱财是她个人财产,她有权给谁,也有权不给谁,你们这些做女儿的,没权干涉吧?”

“呵呵。”那王大花冷笑一声,就说:“嘴长在你们身上,随你们这么说,今天这个钱,老娘要定了,若是王诚才不愿拿钱财出来,就让九指小子赔医药费给我,不要多了,两万,给我,立马走人。”她伸手指向我。

听他这么一说,我苦笑一声,低头看了看左手,经过几天的修养,那断指上的纱布已经让我坼了,没想到让那王大花看了出来,更没想到多了一个外号,九指。

我抬起头,正好与那王村长的眼光相触,我冲他笑了笑,也没说话。

他朝我点了点头,就对王大花说:“我听王希说,那年轻人是外地人,本来打算去曲阳,在路上被王希请了过来,他没有嫌弃丧事费用少,尽心尽力替你母亲办丧事,你倒好,不感恩他就算了,还要敲诈他,你还有良心?你还配做我蜡树村的闺女?”

王村长越说越怒,朝那些村民挥了挥手,说:“把这群不肖子孙给老子赶了出去,以后看到她们来蜡树村,乱棍打走。”

“老东西,你敢。”那王大花从地面站了起来,伸手指着王村长额头,怒骂道:“老东西,给你面子叫声王村长,不给你面子,你TM就一糟老头,一个个小小的村长,也敢在我们面前嚣张,当真是吃了豹子胆。”

说完,她朝她男人瞥了一眼,说:“给派出所打电话,就说,蜡树村发生大规模斗殴,我们被人这群刁民围殴致残。”

她这话一出,在场村民们脸色变了变,玛德,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快逆天了。

“赶出村子。”王村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那王大花在我们身上盯了一会儿,伸手指着王村长,恶狠狠地说:“王诚发、王诚才,还有那九指小子,老娘会让你们后悔的。”

就在她话音落地那瞬间,我感觉背后一凉,堂屋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压抑,让我们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我心头一愣,气氛怎么变了,也没理会那王大花的威胁,就朝棺材内看去,就是这么一眼,我愣住了,浑身猛地颤抖起来,手心的冷汗不停往外冒。

只见棺材上空盘旋着一只拳头大的飞娥子,那飞娥子浑身通黑,脚下抓着小纸人,颤着翅膀,正朝堂屋外飞去。

玛德,怎么会这样,那小纸人我放在七套衣物下面,咋被飞娥子给弄了出来,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一个箭步来到棺材前,就看到棺材内的衣物被掀开一道口子,小纸人不见了,就连先前放入棺材内的那块肉也不见了。

难道…这飞娥子是那块肉变得?

我愣了一下,在农村对于死者的传说很多,有人说飞娥子是死者变得,也有人说飞娥子是死者鬼魂变得,还有人说飞娥子是阴间的使者,专门针对阳间那些不孝之人。

类似这样的传说,有很多,众说纷纭,但是,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这些只是传说,不可能存在。

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令人匪夷所思,至少,眼前这种情况就符合农村的传说,要让我说那飞娥子哪来的,我肯定说不出来,非要我解释的话,我选择相信农村的传说,事实是不是这样,我心里没底。

堂屋外那些人好似也看到飞娥子,一个个也没在乎,反倒是王希父子俩,愣在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我:“咋回事?”

...

第一百一十章 空棺(23)

我楞在原地,压根没心情理会王希父子的问题,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飞娥子。;

那王希见我没有说话,走了过来,在我肩膀拍了一下,问:“九哥,这是咋回事啊?”

我还是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盯着那飞娥子。他愣了一愣,用力晃了晃我身体,说:“九哥,你倒是说话啊,为什么压在棺材底下的小纸人会飞了出来。”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跟他解释,就说:“把堂屋外的人清出去,把大门关上,倘若让这飞娥子跑了出去,搞不好会发生大事。”

说完,我从八仙桌捞了一些黄纸、清香,将清香插在棺材前头,再将黄纸对折,点燃,朝着那飞娥子扔了过去。

也不知道咋回事,那飞娥子扑腾着翅膀,停在半空中,一对小眼珠死死地盯着我。

说句实在话,被这飞娥子一盯,我心里有些发毛,忽然我猛地想起青玄子说的,‘弗肖外婆’复活会引发一场瘟疫,难道眼前这东西就是瘟疫的源头?

想到这里,我手头上的黄纸扔的更勤,好些黄纸,没来及点燃就扔,奈何,飞娥子停在半空中,黄纸又轻,压根扔不了那么高。

不知不觉,我已经扔了三十来张黄纸,堂屋外那些人也被清的差不多,唯有那王大花跟她男人还在外面跟王希理论什么。

就在这时,那飞娥子好似发疯一般,朝着堂屋外猛地窜了出去。

一见这情况,我暗叫一声不好,一个箭步来到大门处,正准备关上大门,那飞娥子‘唰’的一声,飞了出去,照着王大花身上就扑了过去。

霎时,那王大花大叫,骂道:“该死的畜生,连你也敢欺负老娘。”

说着,她从地面捞起一根拇指大的竹杖,照着飞娥子就打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每打一下,都被那飞娥子躲开,竹杖扑在王大花自己身上,好几处已经青了,足见她手头上的力气不少。

那王大花,好似被这飞娥子彻底惹怒了,也顾不上自身的疼痛,怒骂一声,手头的竹杖越打越快。

看到这一幕,我有些懵了,情况有些不对啊,那飞娥子怎么会扑王大花?难道…?应该不是那样,若真的是那样,这王大花恐怕活不长了。

就在我愣神这会,王大花跟那飞娥子的战况越演越激烈,那王大花好似完全失去理智,已经将手中的竹杖扔了,伸手在自己头上抓。

每抓一把,都会伴随着大量的头发掉落。这让一旁那些人,愣在那,束手无策。

咋办?咋办?

我心里有些着急,再这样下去,那王大花肯定活不长,虽说她不孝,但,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想了一会儿,毫无头绪,先前用黄纸扔它,就是把飞娥子当成死者的鬼魂,让它拿着这些黄纸回到棺材内,可,黄纸根本仍不到它身上,意思是死者不收这钱。

一时之间,我心里没有任何主见,而王大花那边,她头发已经掉落一半,地面有一滩血渍,那些血液缠绕头发,散出一股浓烈的腥味。

边上那些人,不少人已经走了,就连她男人也向后退了去,看那架势,是不打算救她,反倒是王希父子在一旁面露急色。

“用水泼她!”我忽然想起死者的尸体在河里,水应该有些用。

那王诚才一听我这话,三步并成两步走,就朝家里跑了去,只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提着一桶水走了过去,二话没说,照着王大花就泼了下去。

还真别说,水真的有用,一桶水下去,那飞娥子就从王大花身上掉在地面,扑腾着翅膀。它爪子下的那个小纸人,被这水一泼,颜色淡了不少,上面用朱砂写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也不知道咋回事,竟然不见了,只留下一团非常模糊的红色。

“老姐姐,你怎么样了?”王诚才放下手中的水桶,跑到王大花面前,急切地问。

那王大花好似神情有些不清醒,抬眼瞥了一眼王诚才,也没说话,就倒在地面。

我没有理会这些事情,大步来到那飞娥子面前,这飞娥子受伤不轻,折了一个翅膀,眼神也没先前那么犀利,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它一对爪子始终紧紧地拽住那小纸人。

我尝试掰开它的爪子,非常紧,压根掰不开,好似被人用胶水粘住一般。

我心头有些疑惑,农村的某些传说,是真是假我不好说,但,绝对没有这般活灵活现。这要是让外人一看,毫无疑问,这飞娥子就是死者,它之所以要扑王大花,无非是教训她。

可,作为八仙,职业感告诉我,事情真相或许并不是如此,我不反对世间有鬼魂报仇这么一说,但,像这种情况,绝对少有。

想了一会儿,我将那飞娥子拿了起来,放在手心,这飞娥子浑身湿漉漉,很虚弱,翅膀轻微的扑腾,一双小眼睛,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

看着它,我心中总觉得这飞娥子有些不对劲,具体是哪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忽然,我手心一凉,好似有什么东西掉在手掌上,我将那飞娥子稍微斜了一些,就看到手心多了一个东西,绿豆大小,白白的,带点灰色,是飞娥子拉的大便。

我苦笑一声,正准备找纸擦擦,却看到那飞娥子原本扑腾的翅膀停了下来,再朝它眼珠看去,已经闭上,死了。

玛德,怎么回事?飞娥子的生命力极其旺盛,别说泼一桶水,就算将它放在水里一分钟,也不会这么快死亡,顶多是虚弱一会,待它恢复过来,立马就能展翅飞翔,可,现在,咋这么容易死了?难道…?真是死者鬼魂变得?

这时,王希走了过来,说:“九哥,我爸将大姑妈送医院去了,接下来的丧事应该怎么做?”

听他这么一说,我回神来,抬眼朝四周看了一眼,那王大花跟王诚才果真不见了,想必是刚才想事情太入神,没注意到他们离开。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空棺(24)

“先将堂屋清理一下,再把你母亲跟你妹叫来。;”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了,已经离吉时过了一个小时。

王希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好,转身离开。

很快,他将他母亲跟王初瑶叫了过来,三人将堂屋里外清理一番,就准备开始搞丧事。

待他们来了后,我怕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王希在村子叫了三个人来帮忙。

随后,我在堂屋布置一番,那王希让我再弄个小纸人放在棺材内,我说,小纸人只能弄一次,不能重复弄,便将那湿漉漉的小纸人再次放入棺材。

弄好这些东西,我准备开始办丧事,这蜡树村比我们那边的村子要好的多,一些铜锣、唢呐,都是自备,就放在堂屋神坛下的柜子里。

我将这些东西弄出来,把铜锣挂在八仙桌腿上,再把鼓绑在八仙桌的一侧,因为人手问题,这敲铜锣打鼓,都是我一个人来弄,最郁闷的是,除了敲打这些,我还需要朗诵经文,可以说,这场丧事就是我一个人来弄。

将丧事所需要的东西全部弄妥当后,我敲了一下铜锣,奇怪的是,这第一声铜锣响后,堂屋内的气氛一点变化都没有,就连微风都没起。

出现这一情况,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只好硬着头皮将丧事进行下去。

丧事进展的非常顺利,一直到吃中饭的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出现。

期间,王诚才回来了,他告诉我,那王大花这辈子只能是光头了,我也没有问细问他,就让他掺合到丧事中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临近中饭的时候,王诚才那些二、三、四、五、六姐全部来了,手里提了一些花圈,礼花,对我的态度也是大改变,开口一句先生,闭口一句先生,想必是早晨那一幕将她们吓着了。

中饭较为简单。饭后,我们没有休息,继续忙碌丧事的事,说实话,这衣冠冢的丧事跟普通丧事差不多,都是那些礼仪,唯一的差别在于,封棺后。

这场丧事异常的顺利,直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再生事端。就算到了现在,我依旧清楚的记得,那时候是下午四点,丧事进展到转道场,我让他们村里帮忙的人敲锣打鼓,我身穿五彩道袍,领着他们在道场转。

我一边念着经文,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哭丧棒,转着,转着,脚下有些发软,就准备快些转完这道场,步伐不由快了几分。

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手机一看,是青玄子的电话,我摁了一下接听键,青玄子的声音传来,他说:“陈八仙,24小时已过,我最后奉劝你一句,赶紧回到火车上。”

“我心意已决,道长就不要再劝说了,只求你别将这边的情况告诉郭胖子跟结巴就行。”我放下手中的哭丧棒,朝敲锣打鼓那些村民罢了罢手,示意他们暂时停下丧事。

“冥顽不灵,你一个抬棺匠,非要掺合进去,你知不知道‘弗肖外婆’的厉害,说直白点,它是天上的神仙,一旦活过来,你觉得你扛得住?”青玄子语气很严厉。

“那些只是传说,虽然有些事情无法解释,但,我相信一句话,只要存的孝心在,上天必定会公平对待,那王希父子如此大孝,我不信上天会惩罚他们。”我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说。

“陈八仙,你…你…你会为你的固执付出代价。”那青玄子被气的不轻。

我愣了愣,说:“道长,王希父子如此大孝之人,倘若我不管,谁会再理会他们?难道任由父子俩死于瘟疫?这样以来,孝与不孝,结果都是一致,试问,天下间,谁会再行孝?谁会以孝衡人?倘若这王希父子不是大孝之人,我陈九不需要你提醒,肯定会离开,毕竟,我很珍惜生命。但,现在这情况,我若离开,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对不起抬棺匠这一行,更加对不起‘孝’这个字。”

说实在话,对于青玄子撒手离开,我有些意见,但,考虑到这是他个人意愿,不能强求,若是用道德去捆绑他,让他留下来,这不是我做人的风格。

电话那头愣了好长一会儿时间,也没说话,大概过了一分来钟的时间,他说:“陈八仙,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问他什么意思,他没有说话,便把电话挂了。

挂断电话,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准备继续办丧事,哪里晓得,一道人影出现在我面前,是王希,他神色很慌张,说:“九哥,不好了了。”

“怎么回事?”我连忙问。

他说:“刚才停下丧事,我妈趁这个空隙打算去喂鸡,平常我们家养的那些鸡都在竹园溜达,我妈端了一些稻谷去了,就看到,竹园的竹子全部枯萎了,我家二十几只鸡也悉数死在那。”

听他这么一说,我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青玄子说的瘟疫,想也没想,就朝那竹园跑了过去,我怕真有瘟疫,就在他家找了一些塑料袋绑在手上,又弄了一副口罩戴上。

那王希说要跟我一起去,我制止他了,就说:“你去堂屋待着,道场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你们一家人跪在棺材前就行,记住,这期间一定要不停地烧黄纸,切莫坏了礼仪。”

他愣了一下,死活要跟我一起去竹园,我只好把杀手锏拿了出来,说:“堂屋少了你这个亲孙子,就是大逆不道,你奶奶会死的不瞑目。”

果真,这话一出,他没再说什么,就让我小心点,便回了堂屋。

看着他背影,我苦笑一声,直奔竹园,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让这种情况蔓延。

来到竹园,眼前的一幕,令我愣住了,只见,竹园那些竹子像打焉的茄子一般垂在那,竹竿跟竹叶是那种枯黄,地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鸡的尸体。

那鸡的尸体,有些奇怪,好似生前受了极大的痛苦,它们的爪子握的很紧,鸡翅呈现扑腾的形象,与先前的飞娥子有些像。

...

第一百十一二章 空棺(25)

看到这一幕,我的第一反应是,事情不对,也没理会这些东西,直奔那‘弗肖外婆’的神位跑去。(百度搜索彩虹文学网);

来到‘弗肖外婆’面前一看,没啥变化,跟昨天看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下,我就纳闷了,按照青玄子的说法,‘弗肖外婆’复活才会引发瘟疫。

可,现在瘟疫来了,这‘弗肖外婆’一点变化都没有,若说真的复活了,至少有些变动吧?例如,木盒炸开了,又例如小竹人身上的银符掉了,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

但,眼前这情况,真特么曰了狗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愣在那,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弯下腰仔细查看那小竹人。

查看一番后,我再次确定,小竹人没有变化,这让我疑惑不已。

一时之间,我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若说丧事出现问题,还能凭借平常积累的经验去想办法,而现在这情况,已经完全脱离丧事,让我无从下手。

我想过给青玄子打电话,让他过来帮忙,但是,他已经明确表态不掺合这事。

愣了一会儿,无奈之下,我只好拿出丧事那一套来,先朝‘弗肖外婆’作揖,又说了一些好话。

做好这一切,我双眼微微闭上,想感受竹园气氛的变化,结果让我非常失望,没有任何变化。

玛德,再这样下去,死的就不是鸡这么简单了,我心急如焚,可,又没办法,这种感觉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在这种煎熬中度过了一个小时,我仍旧是一筹莫展。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陈八仙,我早就说过了,你是抬棺匠,这种事情,你肯定搞不定,你非要留下来,现在知道,你留下来也没用了吧?”

闻言,我面色一喜,扭头看去,就见到青玄子背着一个八卦袋正朝我走了过来,“道长,你咋过来了?你不是说不管这事么?”

“哎!”他苦笑一声,说:“在火车上想了一会儿,觉得你的话在理,大孝之人应该有大孝之人的待遇,我道教一直讲究顺其自然,今天,老道就破例逆行一次,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我朝他道了一声谢,他罢了罢手,说:“同为大孝之人而为,何谢之有。”

说完,他蹲在‘弗肖外婆’面前瞧了一会儿,眉头紧锁,沉声道:“好似有人在这上面动过手脚?”

“额?怎么说?”我疑惑地问。

“银符被人移动过,我先前贴的位置是小竹人肚脐稍微靠左,而现在的却被贴在肚脐正中央。”他眉头紧锁,就问我:“谁来过竹园?”

“王希的母亲。”我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

“她来竹园干吗?”他问。

“据王希说,来这喂鸡,你不会怀疑是她动了银符吧?”我连忙说。

他摇了摇头,说:“那倒不至于,但,不排除这个可能。”

说完,他没有继续说话,而是从八卦袋中掏出一个墨斗,然后,又在‘弗肖外婆’前面画了一个三角形的符号,最后将墨斗线的一端的尖头插在三角形的中间。

我问他:“道长,你这是干吗呢?”

他瞥了我一眼,说:“布阵,看看周围有鬼神的脚印没?”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就想,有点扯了吧,电视上那些鬼都是飘的,哪来的脚印。

他没有理我,又忙碌起来,很快,他用墨斗线将‘弗肖外婆’围了起来,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三角形。

紧接着,他掏出一柄桃木剑,那剑身通黑,尖头的地方有一丝红色,嘴里念了几句咒语,掏出一张黄符,本以为他会像电视上那样,念几句咒语,符就会自动燃烧起来。

哪里晓得,他掏出符后,就问我:“有打火机没?”

我愣了一下,掏出打火机递给他,说:“咋不念几句咒语,让符自然燃烧。”

他瞪了我一眼,骂道:“陈八仙,我发现你小子是不是电视看多了,你看哪个道士有本事,那些都是假的,真有那本事,道士就不会落魄到跟你们八仙一起办丧事。”

想想也是,电视剧的那些道士,个个牛逼的要死,若是现实的道士有那本事,这社会早就乱了。我冲尴尬的笑了笑,说:“让你见笑了,第一次看你们道士布阵,有些激动了。”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就让我站远点,说是,阵成的时候会产生一股气,怕伤到我。

对于道士我一直怀着一颗尊敬的心,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向后退了几步,静静地看着青玄子的动作。

那青玄子点燃符后,将其放在‘弗肖外婆’面前,脚下走了几个奇怪的步伐,有点像七星步,随后,嘴里一边咒语,手中的桃木剑不停地挥舞。

这样持续了大约三分钟,忽然,他右脚猛地跺在地面,嘴里大声吆喝了一句,“结”。

接下来的发生的一幕,令我遍体生寒,双腿发软,差点就摔了。

只见,他那一声结喊出口后,‘弗肖外婆’四周好似起了一层白雾,我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用力擦了擦,定晴看去,没看错,的确是白雾。

待那白雾消失去,‘弗肖外婆’四周出现了好几个脚印,那脚印特别小,宛如四五岁小孩的脚印一般。

一看这情况,我立马走了过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刚靠近‘弗肖外婆’,那些脚印居然不见了,宛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闪即逝。

“咋回事啊?怎么会这样?”我走到青玄子面前,伸手指着地面,不解地问。

他好似很满意我的反应,在我肩膀拍了一下,就说:“陈八仙,你办丧事的能力,老道很佩服,可以说,你是老道第一个佩服的八仙,把丧事办的滴水不漏。但,在道术方面,你肯定不及我十分之一。”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脏猛地抽搐一下,若不是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我想打他,太特么蛋疼了,我问他咋回事,他给我说这个。

那青玄子将我的神色收在眼里,笑了笑,说:“陈八仙,你有没有觉得老道很厉害,想不想你身边跟着一个这样的道士,只要你让结巴跟我学道,老道一定……”

操,捣鼓半天,他又在打结巴的注意,我心头有些疑惑,结巴的天赋到底有多高?值得一向严谨待人的青玄子,放下面子跟我这小辈说这样的话?

但是,想起眼前的情况,我压下心中的疑惑,连忙朝青玄子罢了罢手,说:“道长,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假如结巴真跟你有师徒缘分,我陈九肯定不会阻止,倒不如,先告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空棺(26)

那青玄子听我这么一说,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就说:“刚才你看到的白雾,其实是我在符末端抹了微量红磷粉,目的是燃烧空气中的水份,让这块地方变得干燥,所谓极阳必阴,如此以来,就能让某些特殊的东西,暂时露出印记。(百度搜索彩虹文学网)”

“为什么会一闪即逝?”我疑惑地问。

“空气中充满水份,符燃烧后,一些水份自然会充斥进来。”他笑了笑,给我解释道。

我想了一下,就说:“按照你这种说法,假如我把这片空间封闭起来,再用红磷粉燃烧,就能让那些脚印完完整整的显示出来?”

他在我身上打量一眼,摇了摇头,说:“也不能完全这样说,有些事情,玄的很,别看我在东兴镇有点名头,对于道教玄学,我也是一知半解,解释不清楚。”

我有些失望,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就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他在那‘弗肖外婆’身上盯了一会儿,说:“有脚印,就说明死者来过,倘若真是这样,事情变得有些棘手,目前我有两个担心。”

“哪两个?”我问他。

“一是瘟疫的源头,二是死者的尸体。”他沉着脸,淡淡地说。

我一听这话,心头疑惑,那天他说‘弗肖外婆’复活,会引发瘟疫,现在又说这附近有死者的脚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将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说:“死者是‘仙侣婆’,比常人懂得要多,对死后的事更是了如指掌,这‘弗肖外婆’恐怕是个幌子啊,具体怎样,我也搞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死者绝非善类。”

“那你这担心是指死者还是‘弗肖外婆’?”我问。

他皱了皱眉头,沉声说:“暂时还没搞清楚,两者都有嫌疑,不管事情是如何发生,眼前已经有了瘟疫的影子,咱们就要把它当成瘟疫来处理。说是两个担心,其实就是一个,我担心瘟疫的源头就是尸体。”

我被他说的有些迷糊了,就说:“两者存在嫌疑,不好做道事啊,倘若瘟疫源头是死者的尸体,那就得按照丧事的做法来弄,倘若是‘弗肖外婆’就有‘弗肖外婆’的道事,咱们必须先搞清楚这个问题,不然,根本无从下手。”

他听后,愣了一下,好似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片刻后,他弯下腰,在‘弗肖外婆’身上摸了一下,又从八卦袋中取出一支朱砂笔,朝上面吐了一口唾液,然后,用朱砂笔在小竹人的额头点了一下,嘴里振振有词。

大概念了一分钟时间,他咬破手指头,滴了一颗鲜血在那红点上,奇怪的是,那鲜血滴在小竹人身上,竹园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动。

这下,我心中有些急了,虽说我只是抬棺匠,对道教的玄学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一些道士的血滴在‘神灵’身上,肯定会有些变化。

可,现在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青玄子接下来的一句话,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他面色沉得可怕地说:“我们上当了,我刚才不惜用自身的精血去试探一下‘弗肖外婆’,发现,这东西竟然就是小竹人,根本没经过道士请灵。”

他说的请灵,我知道,这小竹人原本就是普通竹子,就算做成人形,它依旧是普通竹子,唯有通过道士请灵,也就是所谓的,将天上的神灵请到这小竹人身上。

而现在,青玄子说小竹人没有请灵,那这一切就是假象。可,我记得王希说过,他奶奶将这‘弗肖外婆’请来后才生的他父亲。

但,现在青玄子说这小竹人没有请灵,说直白点,就是一山寨货,不可能庇佑人,这一切似乎又回到原地,让整个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我问青玄子为什么说小竹人是假的,他告诉我,道士的血液,含有‘道’在里面,属于极阳之物,而‘神灵’虽然在天上,可按照阴阳五行来说,‘神灵’属阴,阴阳相融,就会发生一些超自然的现象。

听完他的解释,我愣在那,死者当初做这东西的时候,怎么做的那么逼真,就连细节都这么逼真,难道…多年前,她就知道有人会查看这东西?

想到这里,我浑身不由冒出一阵冷汗,若是这样,那死者太可怕了,把一切算的这么精密,也许正如青玄子说的那般,死者绝非善类。

“陈八仙,既然这‘弗肖外婆’是假的,那瘟疫源头就是死者的尸体,咱们从先从这方面下手,这属丧事,你最擅长,我只能在一旁给你提意见。”青玄子说。

我点了点头,也没说话,脑子一直在想死者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她什么好处,正所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死者应该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做一些无用之举。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跟青玄子在竹园内查看那些死鸡,看了老半天,得出的结果是瘟疫。

随后,我们俩商量一会儿,决定让人把这块竹园围起来,严禁任何人进入,先弄衣冠冢的事。

对此,我有些担心,一则怕弄丧事怕期间,瘟疫会传了出去,二则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出事。

青玄子给我的解释是,衣冠冢有些特殊,弄不好会让别的鬼魂睡进去,必须先弄好衣冠冢,这事情可以往后推一推,实在不行,可以让医生来这看看。

他这么一说,我有些心动,但是,想到主家的经济条件,我还是打消了请医生的念头,就领着他回堂屋。

来到堂屋时,天,已经黑了,堂屋外挂着一盏百瓦灯照明,将堂屋照的跟白天一样。

那王希见我们来了后,放下手中的黄纸,走了过来,说:“九哥,竹园什么情况?”

我摇了摇头,说:“事后再跟你解释,先把衣冠冢弄好。”

他听后,楞了一下,也没再问什么,就说:“马上吃晚饭了,饭后,有没有什么仪式?”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空棺(27)

我瞥了王希一眼,用询问的语气说:“衣冠冢在丧事仪式这一块不是很讲究,晚上的仪式,就不要弄了,直接封棺念祭文吧?你意下如何?”

那王希好似有些不喜,面色一沉,说:“九哥,是不是嫌钱少把仪式省了?你需要多少钱财才愿意给奶奶办好丧事,只要你开口,我立马给你凑钱。(百度搜索彩虹文学网)”

我愣了一下,看来他是误会的意思了,就跟他说:“衣冠冢只是一些衣物在棺材内,很多仪式可以省了,就连白天那些道场都可以省了,它注重的地方是,封棺后的祭文,以及下葬那会的仪式,这念祭文是个辛苦活,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他想了想,就说:“九哥,真是这样?你可别骗我,虽然棺材内只有奶奶的衣物,我仍旧希望你当成正常丧事来办,让奶奶走的安安心心。找不着她老人家的尸身,已经是大不孝了,若是丧事仪式再节省,我们一家人死后,哪里有脸去见奶奶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是醉了,有些仪式在衣冠冢上没必要弄,一旦搞了,指不定就会如青玄子说的那般,把附近一些孤魂野鬼请了进来,那时候就真是得不偿失。

“后生仔,听陈八仙的,他不会害你,更加不会得罪死者,这点,我以人格给你保证。”青玄子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王希面前,淡淡地说。

也不晓得咋回事,那王希在青玄子身上盯了一会儿,也没说话,就将疑惑的眼光抛向我。

我朝他点了点头,耐心的给他解释,“有些事情,你们外行人不懂,我们行内人都是以死者为重,绝对不会因为偷懒或钱财,做那对不起死者的事。”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我便开始安排起来,先是让王希去他们村子找人挖墓井,争取今晚2点之前,将墓井挖好。

他说:“九哥,为什么白天不找人挖?非要晚上才开始挖,时间有些紧迫。”

我告诉他,白天挖墓井,阳气太重,而衣冠冢对挖墓井极为讲究,只有晚上挖墓井,才是对死者的尊重。

他听后点了点头,二话没说,直接朝堂屋外走了去,想必是去找人挖墓井。

待他离开后,我给青玄子递了一个三百块钱的红包,他身为道士,只要为这场丧事说一句话,就算掺合到丧事当中,刚才他劝了王希一句,这个红包必须给。

那青玄子是行内人,深知这一习俗,笑了笑,伸手接过红包,就说:“接了这红包,我总得为丧事做些什么,下葬时的一些经文就由我来做吧!”

我点了点头,开始安排封棺事宜,倘若是正常丧事,这封棺是下半夜的事,念祭文是次日早晨的事。可,眼下的丧事有些紧迫,我只能在不得罪死者的前提下,将丧事的仪式节省一些,尽量早些将棺材抬上山。

安排好一切,我们匆匆地扒了几口晚饭,便开始封棺,我让死者的一众嫡亲跪在棺材前,又让青玄子在一旁念封棺词。

我则点燃三柱清香以及一些黄纸,朝棺材作揖,又替主家说了一些吉祥话。

做好这一切,我让青玄子搭把手,将棺材盖盖了上去,然后找来事先准备的三根寿钉,值得一提的是,普通寿钉为黑色,这三根寿钉为红色,用朱砂泡了半天,据说这样的寿钉,能让死者找到自己所住的阴宅。

那青玄子瞥了一眼我手中的寿钉,开口了,他说:“陈八仙,一般寿钉都是五根或漆根,你怎么只拿三根红色的寿钉?”

我愣了一下,低声跟他解释,“按丧事风俗来说,衣冠冢的棺材是不能铆入寿钉,只能用红绳子将其缚起来,但,死者生前是‘仙侣婆’,死后,阴间应该会蒙住她一双眼,以惩罚她在阳间泄露天机,我这三根寿钉则是让死者寻到自己阴宅的指路灯。”

说完,我将第一根寿钉铆在棺材前头正中间的位置,第二、三根寿钉铆在棺材前头两肩位置,棺材左右两边以及尾部,让空下来。

铆入寿钉后,我跟青玄子坐在棺材左侧,死者的嫡亲跪在棺材前头哀嚎。这哭声中,我能听出来,只有王诚才、王初瑶两人的哭声饱含感情在里面,是真伤心。剩下那些人哭的有些假,唯有王诚才媳妇的哭声令我分辨不清是真是假。

说是真的吧,她声音没任何感**彩在里面,说是假的吧,她那表情又不像演戏。

我不由在她身上多盯了一会儿,只见,这人四十来岁的年龄,双鬓泛白,一双眼睛不知道是哭的还是怎么回事,显得有些浑浊。

就在这时,青玄子轻轻地推了我一把,伸手指了指那妇人,说:“那人是不是死者的儿媳?”

我点了点头,就问他有什么问题。青玄子面露凝色,说:“她身上好像有些奇怪,有点像同类人。”

“你说她是道士?”我失声问道,声音偏大,让跪在棺材前的那些人朝我这边瞥了一眼。

他瞪了我一眼,说:“我不敢确定,但,她绝对不是普通人。”

我问他理由,他说:“你看看旁边那些人的眼神,再看看那妇人的眼神,你会发现她眼神浑浊不堪,这种眼神绝对不是因为哭泣造成,据说开了阴阳眼,眼神才会变成这样,所以,我推断,她跟我是同类人,就算不是道士,也绝对是神婆之流。”

我正准备询问青玄子,那妇人好似发现我们在说她,冲我们点了点头,便继续哀嚎。

好强的第六感,这是我脑中的第一个想法,要知道此时堂屋内哭声不绝于耳,别说我们说话声音轻,就算再大声点,那哭声也能将我们的声音盖了过去。

可,那妇人愣是发现我们在说她。

青玄子好似也发现这一现象,伸手捅了捅我,说:“那妇人果然不是普通人。”

说句实在话,我很想站起身,走过去问那妇人一些问题,但,现在是哭丧的时间,外人不能打扰他们,否则是对死者不敬。

于是,我就问青玄子阴阳眼是什么情况。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空棺(28)

青玄子苦笑一声,在那妇人身上盯了一会儿,说:“阴阳眼被外界传的神乎其技,说是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超自然现象存在。;其实,这话是言过其实,阴阳眼跟普通眼睛区别不是很大,阴阳眼所见到的东西,全是灰色,用医学来解释类似色盲症,但,又不是色盲症。在我们道士眼里,这种眼睛被称为阴阳眼,是经过特殊仪式洗礼过,据说可以看见鬼,说句让你见笑的话,我入行那会,师傅替我开了阴阳眼,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过鬼神的真面目。”

“额?这么说,阴阳眼没啥用?”我愣了愣,问。

“话也不是这样说,有些人天生阴阳眼,据说可以见到鬼神,像那妇人的阴阳眼,应该是经过特殊仪式洗礼过,她的世界是一片灰色,至于能不能见到鬼神,就要问她自己了。”青玄子跟我解释一句。

想想也是,自古以来,鬼神一直是争论不断的话题,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有人说,见到鬼,又有人说,看不见鬼神,谁真谁假,或许只有自己知道。

像那妇人的阴阳眼,能不能见到鬼神,只有她自己知道,作为旁人,肯定不能知道她内心的想法。有些人为了提高自己的神秘感或社会地位,往往会说,自己能看到鬼神,至于是不是真的能见到鬼神,唯有他自己知道,因为,你能骗过所有人,唯有自己的心,骗不了。

说句实在话,听青玄子这么一说,我对那妇人刮目相看,若是真如他说的那般,这妇人当真是够低调,至少她家人没有发现她眼睛的问题。

也正是因为如此,让我对那妇人有了一份怀疑,有人说,一个人本事越大,ta所承受的压力越大,那妇人连自己家人也隐瞒,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有难言之隐,二是有所求。

那妇人属于前者还是后者,我无法知道,但是,对那妇人,我多了一份心眼,有意无意的,总会朝她那边瞥过去,观察她的一言一行。

还真别说,我观察她几分钟后,果真发现她与常人有些不同,她每哭一会儿,都会抬头在堂屋打量一会儿,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道长,你说她是不是可以真的看见鬼神?”我轻声地青玄子。

他张开眼,朝那妇人身上瞥了一眼,说:“还是刚才那句话,只有她自己知道,我们这些外人,不能明白她内心的想法。”

他这么一说,我也没再说什么,就一直关注着那妇人,一直到晚上10点半的时候,哭丧才结束。

停下哭丧后,我点燃一封鞭炮,给这哭丧画上一个句号。随后,那王诚才走到我面前,给我递了一张纸,说:“陈八仙,这是母亲生前托人写好的祭文,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所谓祭文,就是祭祀或祭奠时表示哀悼或祷祝的文章,体载分两种,一为韵文,二为散文,主要内容是哀悼、祷祝死者生前主要经历,弘扬他的品的业绩,寄托哀思,激励生者。同时,祭文也是为祭奠死者而写的哀悼文章,是丧事最后的一道仪式,类似哭丧。

我接过祭文大致上瞥了一眼,这祭文是属于韵文,以五字为一句,最后一词较为押韵,上面记载着死者生前的一些事宜。

本来我想认真地看看这祭文,看死者一生到底经过什么事,但,想起等会这祭文是我由我来念,也没再认真查看,就安排王诚才找来几**凉席。

不一会儿工夫,王诚才找来几**凉席,我数了一下在场的人数,连同王希在内,一共十个人。

可,凉席只有几**,明显不够用,我就将凉席剪了一些,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小块,铺在八仙桌前面,再让他们跪在凉席上,听我念祭文。

这跪凉席,是老祖宗传来下来的规矩,据说,跪在凉席上,能让死者在阴间过的好,当然,这是传说,是真是假,无从得知。

安排他们跪好后,我让青玄子站在堂屋的门槛上,左手持一柄菜刀,右手持一封鞭炮。

我则站在棺材的尾部,与王诚才他们隔了一口棺材以及一张八仙桌的距离,这段距离,在丧事上,被称为‘天地别’,意思是念祭文的人在天上,听祭文的人在地面,再说直白点,这念祭文就如古时候宣读圣旨一般。

这念祭文是个辛苦活,不能以正常声去念,必须用哭腔去念,要把死者当成自己母亲,再将自己的感情代入到死者身上。

一些称职的念祭文人,往往会哭的稀里糊涂,眼泪鼻涕双流,宛如死的是他亲生母亲一般。也不知道咋回事,在念祭文这一块,我一直学不会他们的情感代入,只能说,我念的祭文,平淡无奇,顶多就是掉几颗眼泪,或许,我天生就不会演戏吧。

一场祭文念下来,那念祭文的人,嗓子会疼好几天,当然,付出与收获,是成正比,一场祭文念下来,大概是一个小时左右,可工资却高达,300块钱。

准备好一切后,我示意青玄子燃放鞭炮,我则朝棺材作了三个揖,在王诚才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他们跪在地面,双手插在地面,额头紧贴地面。

我深呼几口气,语气一变,用略带哭腔的念:儿子王诚才,祭慈母何秀华,于,公元二零零六年,正月,十九日,谨以香钱酒醴(l,第三声)庶馐(xu,第三声)馔(zhuan,第四声)文之仪祭於慈母之龙柩前。

念完这个,我朝青玄子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可以放鞭炮了,那青玄子会意过来,立马拿着菜刀在门槛上敲了三下,紧接着,便点燃一封鞭炮,‘噼里啪啦’声传来。

待鞭炮声停止后,青玄子仰天长叹三声,说:“风吹梨花风含悲,月落霜田万禾萧,今日和泪相别离,梦中再将亲人接,一生养育恩长忆,报答恩情永不歇,一纸祭文颂天晓,子孙孝心表堂前,文,起。”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空棺(29)

那青玄子念完这话,将手中的菜刀朝着天空丢了过去,此举为破天煞,意思是用菜刀破开乌云,让老天爷跟死者在天上能清楚的看到堂屋内的情况。

待那菜刀落地后,也不晓得咋回事,堂屋内的气氛没有任何变化。值得一提的是,那妇人微微抬头,在堂屋内打量一眼,好似有些失望,又将头贴紧地面。

我将这一切收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就开始用哭腔朗诵祭文:苍天垂帘,大地抽泣,儿女心碎,亲朋洒泪。(注:此四句为,祭文的开篇。)

念完这四句,我在他们身上瞥了一眼,继续念:“二零零六年,时近初春天,别家忙下种,唯我最凄凉,慈母辞人世,正寝七有八,书文祭慈母,哭煞儿孙心。”

一祭我慈母,身世灾难多,三岁与娘别,八岁没了爹,寄予伯父家,十四嫁人夫,诞下数闺女,奈何香火断,与夫吵不歇,请神到竹园,四三诞下儿,道天无情泪,四四与夫离,阴阳两相隔,孤身抚儿女。

二祭我慈母,身世坎坷多,七岁下农田,九岁会秧禾,十岁把牛牵,十一针线活,十二心暗伤,十三闺房待,十五诞后人,十六到四十,孕身干农活,得道插花后,又逢自然灾,为充腹中饥,四处游走地,诞下儿身后,奈无照顾时,寄儿数姐带。慈母身似男,扛起家中梁,不顾病痛多,只想把家持,待儿成人时,慈母无歇时,整日忙不完,风餐和露宿,苦苦不堪言。

一九八六年,儿逢娶妻喜,为儿面有光,慈母常忍饿,替儿办大喜,稠饭给儿吃,稀烫母自餐,一日三顿饭,慈母常挂心,比起同龄人,唯我生活甜。

三祭我慈母,为人多淑贤,人前不夸己,背后没闲言,家门和邻居,相处真和善,活了一辈子,不与人红脸,自身节俭省,于人却丰盛,儿孙当表率,邻里夸模范。

四祭我慈母,病痛实在多,一九五九年,诞下孩儿身,从此病不断,三日一小病,九日一大病,好在母福厚,命从阎王抢,健康到七五,病痛又缠身,三年卧床痛,慈母性子变,不是儿不孝,囊中实羞涩,有钱无钱时,心中把娘牵。

可哀儿务农,赚钱三指余,无钱替母医,慈母寿渐高,儿媳孝床前,屎尿手中端,只为母身舒,皇天不佑人,慈母身归仙,千声呼不还,万哭哭不在,宵夜举家祭,慈母灵有知,知儿孝心在,盼母阴间好,来世富贵家。

念完这祭文,跪在地面的那些人哭成一片,特别是王希跟王初瑶俩人,已经泣不成声,或许,二人是第一次听闻死者的身世。

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嗓子沙哑的很,一连灌了三杯水,嗓子还是有些痒,好在青玄子,给我弄了一道符箓,说是能缓解嗓子问题。

到现在,我还能清晰记得那符箓的样子,只有二指大,浑身泛黄,上面用朱砂笔画了一些符号,那符号奇怪的很,就像现在的英文,我依稀能认出最后一个字是,钦。

他将那符箓在我嗓门的位置贴了一下,又念了几句咒语,那种痒痒的感觉便消失了,嗓子也恢复的差不多。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中国道术的神奇,在后来的生涯中,我发现道术并不像民间传的行骗,有些大能道士,的确有超自然的能力,但,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夸大。

我问青玄子是什么符箓,这么厉害。他说,念祭文的时候,会让流连在四周的鬼魂,散出一种气场,影响到人的嗓门,那符箓的作用就是将那种气场驱散。当然,因为念祭文是以哭腔的语气去念,多多少少会伤到声带,这东西用符箓是无法根治,最终还是需要用药物去治疗。

待嗓子恢复的差不多时,跪在地面那些人已经停止抽泣,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两行泪迹,好几个人已经哭红了眼,这其中包括王诚才、王希,王初瑶,还有一名妇人,好像是死者最小的女儿。

我在他们身上打量一眼,让他们站起身,点燃三炷香交给他们,又让他们朝棺材说几句吉祥话,最后将清香插在棺材前头。

做好这个,那王希父子,一人给了我一个红包,一包烟,红包很薄,估计是一百块钱,烟是五块钱那种白沙。

“九哥,辛苦你了,一点心意,还希望你不要嫌弃。”那王希将烟跟红包递过给我。

我没有客气,伸手接过红包跟烟,就说:“死者一生也够苦,你们作为子孙应该多尽孝,等会找一个托盘,装上三牲以及三样水果,放在棺材右侧,希望死者在天之灵能感受你们的孝心。”

他点了点头,就准备去找这些东西,我一把拉住他,问:“墓井挖的怎样?我希望凌晨四点之前,将棺材抬上山下葬,只有这样,才有时间替你们处理另外一些事情,不然会招来一些灾祸。”

他愣了愣,就问我要处理什么事情。我想了一会儿,也没告诉他具体是什么事情,就说:“先把棺材下葬,剩下的事,天亮以后再说,对了,抬棺材的人找着没?”

他朝堂屋外瞥了一眼,说:“找着了,都是我们村子的村民,他们现在在挖墓井,我回来的时候,墓井已经挖了30公分的样子。”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直忘了一件事,就问他:“墓井在哪?是谁找的?”

他在我身上看了一眼,语气有些沉重地说:“奶奶生前自己找过墓井,所以,我一直没让你去墓井,这可不是我们家小气那红包,而是奶奶遗愿如此,我们做子孙的,只有尊重老人家的心愿。”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场丧事是三天时间,严格来说,是两天,有些急,再加上死者疑惑的事太多,我一直忘了墓井没找,好在死者生前就准备好了,不然,这丧事真心没法弄。

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丧事,看似简单,只有参与到其中,才会知道里面复杂的门道。

随后,那王希走了出去,应该是去准备托盘,我也闲了下来,就跟青玄子坐在堂屋一侧。死者那些嫡亲,一个个忙碌着手头的事,都在准备接下来的出殡。

就在这时,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站在我们面前,不是别人,正是王希的母亲,也就是死者的儿媳,她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ps:短短的几百字祭文,小九从昨天捣鼓到现在,更新慢了一些,见谅。这祭文,小九本来打算一笔带过,但,为了让大家了解丧事中的祭文,还是硬着头皮写了几百字。此章应该投月票、推荐票哈!

第一百一十七章 空棺(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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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先朝我们微微弯腰,表示礼仪,说:“陈八仙,不知婆婆的丧事,你是否有啥看法?”

我一听这话,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几天前寻找尸体的时候,她的态度跟农村妇人没啥差别,而现在,无论是态度,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但,我还是朝她拱了拱,表示还礼,试探性地说:“没啥看法,就感觉这衣冠冢有些不对劲,不知您是不是有啥意见要提?”

我对她的语气特别恭敬,一则,礼尚往来嘛,二则,我感觉她好似有重要的事说。

那妇人见我给他行礼,微微一愣,罢了罢手,走到我身旁,坐了下去,就说:“哭丧期间,我见你一直盯着我看,想必你已经开始猜测我的身份,婆婆马上就要出殡了,我也不瞒你,的确如你猜的那般,我跟婆婆一样是一名仙侣婆。”

她说完这话,掏出一盒烟,红豆,两块五一包那种,给我派了一根,自己也点燃一根,吧唧的抽了一口,她抽烟的姿势真心不咋雅观,看上去让人有种想笑的感觉,总觉得别扭。

我接过烟,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正想说点什么,青玄子拉了我一下,罢了罢手,意思是,别说话,听她说。

我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就朝堂屋内瞥了一眼,那些人看到这妇人抽烟,没一点诧异之色,好似习以为常,这令我非常疑惑。

按道理来说,农村较为保守,别说抽烟,恐怕露个ru沟,那些闲言杂语都能将人给淹了。

那青玄子好似也发现这一现象,一直沉默在旁。大概过了两分钟时间,那妇人丢下手中的烟蒂,在我们身上打量一眼,说:“两位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男人的姐姐们,对婆婆的丧事会这副态度吧?”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她说:“事情说起来有点长,我就长话短说吧!四年前,我那些姐姐们在我家翻出一本存折,上面有二十万,是婆婆的名字。从那后一直吵闹着要婆婆把那二十万取出来,给大家分了,婆婆不肯,说是留着养老,为了这事,大家足足吵了一年。婆婆病了后,那些姐姐们因为这二十万,也就没咋来我们家,说到底,还是那二十万惹得祸。”

二十万?我心头一愣,在城里人看来,二十万或许不多,但,在农村,二十万就是一笔巨款,甚至可以说,这二十万能改变人的一生,也难怪,那些人会吵的这么凶。

“那二十万现在在哪?”我瞥了她一眼,问。

“不知道,存折应该被婆婆藏在某个地方,密码只有婆婆知道,不瞒你们,婆婆掉入河里后,我让瑶瑶在婆婆房里翻了一会儿,那妮子死活不肯定去找,最后,我说拿那二十万给婆婆料理后事,她才同意。”她烟瘾很大,说完这话又掏出烟,点燃。

听她这么一说,我想起,当初查看死者的房间,我们走后,王初瑶的确在那房间待了很久,想必是在找那二十万,替死者办丧事。

“那你当仙侣婆多久了?”想了一会儿,我问心中最大的疑惑。

“三年,婆婆病了后,我接了她的班子,这三年时间,我怕插花给希希和瑶瑶带来厄运,一直待在家,这抽烟的嗜好也是三年前忽然有了。”她深吸一口烟,解释道。

她说的这嗜好,我以前见过,一般仙侣婆都有抽烟的习惯,想必堂屋那些人应该知道她是仙侣婆,这才没有奇怪她抽烟。

听完这话,我那妇人身上盯了一会儿,观察她的表情跟动作,想从中找出谎言的迹象,毕竟,我们先前怀疑过她。

令我失望的是,她表情一直是那副云淡风轻,看这情况,她说的十之八九是真话。至于,先前没有告诉我们她是仙侣婆,应该有她的难言之隐,我也没有问原因,那是人家的隐私。

随后,我跟她聊了一会儿,问了一些关于‘弗肖外婆’的问题。

她告诉我,她一早就知道‘弗肖外婆’是假的,我问她原因,她说,婆婆生前做了缺德事,弄个假‘弗肖外婆’掩人耳目,具体是什么缺德事,她也不知道。

我忽然想起王希说过的一句话,死者一直没诞下男孩为王家传宗接代,这才请了‘弗肖外婆’。

可,‘弗肖外婆’既然是假的,那王诚才又是怎么出生的?

我将疑惑问了出来,她说她也不知道,只有死者才知道怎么回事。

后来,我们聊到深夜三点半的样子,我知道了很多事,就如死者生前卧病三年,据她说,那三年病灾,死者费了很多心力算了出来,之所以没挡灾,说是怕这病灾移到后人身上。

在弄清楚这些疑惑后,我又问她竹园鸡死竹枯是什么情况,她说,她回去‘上桥’也算了一番,结果是瘟疫,油纸扇显示,这场瘟疫与死者有关,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会找我们聊聊,商量解决瘟疫的办法。

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三人的意见不一样,我的意思是,先将衣冠冢弄好,再查原因,这样既能尊重死者,又能在这过程中发现一些异常的事。

青玄子的意思是,先到河里去找死者的尸体。

而那妇人的意思很简单,瘟疫从竹园开始,就应该在竹园找原因。

三个不同的意见,我们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按照我的方式来办,毕竟,这是丧事,万事以死者为重。

刚商量好这事,王希领着八名中年大汉走了进去,说:“九哥,这八位负责抬棺材,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我微微一愣,抬眼朝那八位村民瞥了一眼,他们年纪差不多大,都是四十到五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较为朴素,额头上有些细微的汗水,应该是刚挖好墓井回来。

他们八个人看到我,冲我笑了笑,其中一名年龄较大的汉子走了过来,给我递了一根烟,说:“在坟地的时候,听王希说,你是衡阳的八仙,在那边名头很大,今日有缘共事,还望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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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空棺(31)

我点点头,打量了他一下,这人五十左右的年龄,略微有点秃顶,但是,身上收拾的很干净,值得一提的是,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气味,这气味有点像死人尸体发臭的那种臭味。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提供职业感告诉我,这人从事的工作应该跟我一样,是八仙,不然,身上不会有这种气味。

发现这一情况,我心中有些疑惑,按照我们那边的习俗,有外人来这办丧事,是过界了,当地的八仙应该特别反感,甚至会驱赶我们。

可,眼前这中年的汉子的态度,说不上非常热情,但,绝对不冷淡。

那人见我没有说话,就说:“敝人叫王芳民,不知道你贵姓?”

听完他的名字,我愣了一下,眼前这人居然比王诚才要高一个辈分,我会这么想,是因为王是大姓,近代有十五辈,分别是:桥、端、喜、佳、庆、俊、秀、继、芳、诚、益、元、余、弎、会。

在一些农村,生下孩子后,取名都是按照辈份来排,第一个字为姓,第二个字为辈分,第三个字由父母取,而王诚才属于诚字辈,眼前这人是芳字辈,在辈分上要高一辈,但,俩人的年龄却差不多,这令我有些疑惑。(注:老一辈的人起名,都是按照辈分来排,现在一些父母为了让后人名字好听、有个性,已经将这些辈分抛在脑后。)

想起现在是商量抬棺材的事,我压下心头的疑惑,尴尬的笑了笑,就说:“免贵姓陈,单名一个九,您叫声小九就可以了。”

“那行,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小九,这次抬龙柩由我们这些人负责,我是我们村子专业的抬重者,也就是你们那边口中说的八仙,剩下那些人,都是我们蜡树村的村民,他们平常没事,也会抬抬龙柩,你先算算他们他们的生肖相冲不?”那王芳民开门见山地说。

我微微一笑,他这是考我,想看看我够不够资格办丧事,我也没说什么,就结合的生辰八字大致上算了一下,说:“龙、虎相冲。”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说:“这次抬龙柩,一切由你说了算。”

我笑了笑,诧异的瞥了一眼,这王芳民倒是个爽快人,丝毫不拖泥带水,想必在蜡树村的口碑应该不错。

想到这里,我也没有跟他客气,就让他们用龙绳将龙架绑好,因为死者是落水死的,我又让他在棺材盖上面铺了一层塑料膜,寓意,这塑料膜替死者遮风挡雨。

人多做事就是快,只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他们就用塑料膜盖在棺材上,然后用龙绳缚着龙架绑在上面。

做好这一切,我们就准备出殡,青玄子先前就说了,他走在前头领路诵经文,所以,那领头人就是青玄子。

如此以来,我发现我成了闲人,抬棺材已经有了八个人,拿凳子,撒黄纸这些杂活,是蜡树村的一名中年汉子,我倒成了闲人。

闲着不干活,肯定不行的,无奈之下,我只好找来一副铜锣,充当敲锣之人。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王芳民走到我面前,问:“小九,那墓井就在左边的一座山上,离这只有两百米不到的距离,咱们是直接抬着龙柩去墓井,还是怎样弄?”

听他这么一说,我愣了一下,抬棺材忌走短路,同音断路,意思是,死者下辈子活不长,会自寻短路,说白点就是自杀,这不是好彩头,就跟他说:“路途太近,肯定不行,尽量走些弯路,让出殡热闹一些。”

他想了一会儿,说:“走弯路的话,只有沿着河边走,那样算下来,大概有800米的路途,符合正常出殡距离。”

说句实在话,每次提到河边,我都有些害怕,总觉得那条河有啥问题,于是,就问他:“有没有别的路?”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想走弯路,只有走河边,才能转到墓井,其它的路,别说抬口龙柩,就连独身都难以行走。”

听完这话,我脑中衡量一会儿,最终只能采纳这个意见,毕竟,丧事以死者为主。

说好出殡的路后,我让死者的嫡亲跪在棺材后头,我拿着铜锣以及一个瓷罐,站在堂屋的门槛上,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四点只差了一分钟。

待手机的时间跳到04:00的时候,我将手中的瓷罐猛地砸在堂屋门口,拉长嗓门,喊:“天无风,日无出,日光如水流逝快,寅时不觉面前行,慈母西归欲征程,但叫平安送亲人,全体相邻情如金,不畏夜寒和苦辛,热情相帮抬龙柩,众位孝子谢真诚,西方引路同起灵。”

喊完这话,我敲响了第一声铜锣,这锣声一起,紧接着,就是喧天的鞭炮声以及嫡亲的哭丧声,这声音参杂在一起,当真是热闹,震得我耳膜欲裂。

我不敢大意,抬眼朝堂屋内瞥了一眼,那抬棺材的八个人,齐声吆喝一句,起,棺材被缓缓抬起,他们面露轻松之色,脚下的步伐特别轻快。

这令我非常疑惑,虽说棺材内只放了死者的一些衣物,但,衣冠冢的棺材不该这么轻才对,哪怕棺材只有178斤,可,只要往里面放入一些死者的东西,再加上一些丧事仪式,棺材都会变重,这种重量要超过,棺材本身的重要加衣物的重量,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打个简单的比方,棺材的重量是,178斤,死者以及棺材内一些物品的重量是122斤,出殡时,我们八仙所抬的重量,要远超300斤,就这一现象,用科学的知识是无法解释。

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说,棺材内有股浊气,出殡时,浊气下沉,会让棺材变得异常沉重。至于具体会多出多少重量,由死者的心愿、后人的孝心、以及一些外在因素决定。

当然,这些是我们八仙内部的说法,不被外界认同,毕竟,在部分人眼里,我们是一群不入流的农民,说出去的话,没啥份量,不及那些权威部门一纸书信。

第一百一十九章 空棺(32)

念头至此,我朝抬棺材王芳民走了过去,此时的他正抬着棺材迈出堂屋,见我过来后,他一边抬着棺材向前走,一边疑惑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在棺材上打量一眼,伸手摸了一下,没啥特殊的感觉,就问他:“棺材重吗?”

他摇摇头,向前走去,说:“不重。(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我‘哦’了一声,跟上他的脚步,问他:“相比平常的棺材,这次的棺材是不是特别轻。”

我怕他误会我的意思,又加了一句,“我指的是平常的空棺。”

他沉默一会儿,一手搭在龙架上,说:“好像比平常的空棺还要轻,只有百来斤的样子,是不是有啥问题?”

我想了想,就说:“等会经过河边的时候,你让抬棺材的人,心里切莫乱想,把心思全放在棺材上,还有你们手臂上的白布,千万不要掉了。”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心中有些担心。办丧事之前,我已经看过这口棺材,跟普通棺材没啥差别,182cmX78cmX62cm,浑身黑漆漆的,没啥特殊的地方。(注:182是棺材长,28是宽,62是高,这是规格最小的棺材。)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百来斤重,比平常的空棺还要轻,有些不正常。我怕经过河边的时候,会发生一些怪事,这才让他们注意手臂上的白布,那白布是我们八仙的象征,就如警察出勤时,手臂上警察二字,是一样的效果。

招呼好王芳民后,我提着铜锣,一路敲敲打打,朝着出殡的路线走去。

这一路走来,倒也顺利,跟普通丧事一样,青玄子领路,死者的嫡亲围着棺材一边拍打,一边哀嚎。因为丧事办得有些多,对于这种哀嚎,我已经麻木了,在我听来,那哀嚎声宛如平常说话声一般。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河边,我担心出事,就从负责照明那村民手中拿过电筒,朝河边照了一下。

河边异常的宁静,水面也如平常一般缓缓而流,偶有几道‘嗬嗬’声,是水浪拍打在岸边发出的声音。

在那河面盯了一会儿,并无任何发现,心中忍不住暗道一句,难道我的担心多余了?

由于我在河边看了一会儿,那出殡队伍已经走了有些距离,我大步跟了上去,看着眼前,抬棺材的抬棺材,撒黄纸的撒黄纸,哀嚎的哀嚎,一切是那么自然,这让我紧绷的神经松了不少。

我们在河边大概走了十来分钟时间,来到一处地方,死者当初就是在这掉进河里,我心里沉重的很,就让他们尽量不要靠近河边。

那些抬棺材的人,对此也很忌讳,脚下不由的向右边偏了一些,让自身与河流保持一定的距离。

现在回想起来,有些事情,就算要避,也无法避过天意,因为上天早已注定,人力根本无法抗衡。

我们送殡的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唯有那王诚才一家四口,不知是触景伤情,还是过于怀念死者,他们四人停下拍打棺材,一把跪在河边,仰天长嚎,“我滴个娘啊,儿子还没来得及尽孝,已经与您阴阳两隔,儿子不孝啊!”

这声一出,我着实吓了一大跳,立马跑到他们身前,说:“别在这哭,大不吉,赶紧回到送丧队伍。”

他们没有理会我,只顾跪在那哭泣,这让我有些为难,就准备用蛮力拉他们回队伍。

说来也巧,我正准备拉王诚才的时候,就看到河面有些异常,只见,黑暗中河面,在电筒余光的照射下,忽明忽暗,浮出一块拇指大的白色东西,起先我也没在意,就准备回过头,哪里晓得,那白色东西越浮越多,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白色面积越来越大,约摸三寸长。

我有些好奇什么东西,就提着电筒就朝那个方向照去,定情一看,那白色东西,两头圆圆的,像极了人的脚骨。

紧接着,一块一块白色的骨头,如雨后春竹一般,全数浮了出来,密密麻麻地漂浮在水面,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我以为只有我看到这一幕,抬眼看向王诚才一家人,发现他们一家四口,眼睛瞪得大大地,一脸惊恐的看着河面,显然他们也发现了。

忽然,一道特别刺耳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好生奇怪,像是水浪打在河边发出的声音,又有点像人说话的声音,令人难以分辨。

我心下大疑,倾耳听去,发声处离我很近,难道就在附近?

压下心中的害怕,我提着电筒就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河面那些骨头在水流的碰击下,相互交缠在一起,织成一道怪音。

听着,听着,就觉得声音有点变了,我也分辨不出是幻听,还是怎么回事,隐约觉得有点像中年男子的声音,再细听下去,又觉得,那声音好似在喊一个‘冤’字。

这一发现,让我愣在那,背后凉飕飕地,冷汗直冒,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咋回事?中年男子喊冤?若说那声音碰巧类似‘冤’字,打死我也不信,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事。

“九哥,咋回事?”那王希停止哀嚎,走到我面前,声音颤的厉害。

我伸手指了指河面那些白骨,说:“好像是人骨。”

“不会是奶奶的骨头吧?”他颤音问。

我摇了摇头,说:“死者才死几天,尸体不可能腐化那么快,再说,这些骨头已经浮了出来,说明,这骨头极轻,里面的物质都会流水掏尽,想必,那尸体在河里,至少待了二十年,甚至更远。”

“这么长时间?那会是谁啊?从我知事起,就记得这河里压根没淹死过人,真奇了怪了。”他低声嘀咕了一句。

我也没有理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些骨头,满脑子疑惑,抬着棺材经过这里,那些骨头就浮了出来,这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想不明白,就想着把那些骨头捞上来,毕竟,我们八仙遇到这些无主之骨,心中都会动一些善念,也算是为自己积阴德。

第一百二十章 空棺(33)

想到这里,我紧了紧手中的电筒,扭过头朝出殡队伍看去,不知咋回事,出殡队伍已经停了下来,那些抬棺材的人以及帮忙的村民,坐在地面抽烟,棺材被放在靠近山脚的位置,下面垫了两条木凳。;

而青玄子则站在棺材旁边,好似在捣鼓什么东西,他见我提着电筒朝那边照,就喊了一句:“陈八仙,主家一家四口在哪干吗?他们不来,这棺材咋送上山啊?”

我没有说话,朝他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他过来。他会意过来,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

那王芳民好似发现这边不对劲,紧接着青玄子的步伐。

他俩来到我面前后,我在他们身上瞥了一眼,就说:“我打算将河面的尸骨捞上来。”说着,我伸手指了指河面。

他们俩顺着我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面色微微一变,王芳民说:“这样不好吧?咱们在送葬,停下来拣别的尸骨,会招来死者不喜。”

“老乡说的对,咱们在送葬,再掺合别的丧事,大不吉。”青玄子比较赞同他的话。

“难道看着这些尸骨漂在河里?”我皱着眉头说。

闻言,青玄子叹了口气,从我手中拿过电筒,朝那河边照了过去,沉声道:“这些尸骨有点不正常,咱们还是先出殡,拣尸骨的事,还是等天亮以后再说。”

我心中一愣,这些尸骨哪里不正常了?就问他原因。

他指了指河面,说:“这河面的水是往下游流,你看看那些尸骨,它们好似被定住一般,压根没有往下流的趋向,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还是先出殡吧!”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的确有些不正常,这河水虽然说不上是急流,但,肉眼还是可以看到水面缓缓朝下流去。

可,那些尸骨就如青玄子说的那般,好似定在那,并没有随着水流往下漂。

我问他:“是不是尸骨下面有水藻才会这样?”

他摇了摇头,说:“天色太黑,手电筒的光线看不穿水面,只有等白天才能看得清楚。”

我看他表情有些严肃,就知道他不打算捞尸骨,也不好为难他。若让这些尸骨就这么漂浮在河边,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若是现在下河捞尸骨,那青玄子已经说的很清楚,这尸骨可能有问题。

我在原地愣了好几分钟,也没开口说话,那青玄子拉了拉我,劝道:“别看了,再看下去就耽误吉时了,这尸骨天亮再说。”

说句实在话,听完他的分析,我心里有些松动,就打算按照他的意思去办。于是,我就跟他说:“那行吧,我先在河边烧点黄纸,然后继续送丧吧!”

说完,我找来一些黄纸,点燃,朝着河边作了三个揖,说:“不知您是哪户人,小子陈九今日送丧,撞见您显出真身,奈何丧事在身,唯有先烧黄纸表示歉意,待天亮之后,小子一定将您老的尸骨捞上来,让您入土为安。”

话音落地,我怔了怔神色,正准备转身离开,就见到地面那些黄纸好生奇怪,它们只燃烧了一半,被风吹的朝棺材那个方向移了过去。

这一幕,令我眉头皱了起来,我刚才在烧黄纸的时候,已经讲明,这黄纸是烧给河里那骨头的主人,可,现在这黄纸往棺材那个方向移,又是几个意思?

按照民间传说来讲,烧黄纸,只要讲明烧给谁,那些孤魂野鬼就不会来抢,更加别提睡在棺材的死者。

那青玄子好似也发现这一幕,他想了一会儿,沉着脸,说:“我看这尸骨可能是死者的,不然,这些黄纸也不会朝棺材那个方向移。”

“不可能。”我摇了摇头,说:“死者才死几天,尸体不可能腐烂这么快。”

“那这一幕咋解释?”青玄子沉声道。

被他这么一问,我竟然无言以对,只好罢了罢手,表示不知道,双眼则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烧了一半的黄纸,它们移动的位置正如我们猜测那般,是棺材。

待那些黄纸落定后,不偏不倚,正好是棺材的正中央。看到这里,我临时起了一个念头,又找来一些黄纸,点燃,说:“何秀华老人家,小子陈九替您办丧事,有啥不周到的还望见谅,烧点黄纸略表歉意。”

说完这话,我双眼死死地盯着地面的黄纸,黄纸静静地躺在地面燃烧,丝毫没有移动的趋向,哪怕刮了一点微风,那黄纸仍旧静静燃烧。

这下,我心头疑惑的很,职业感告诉我,那尸骨可能跟死者有些关系,但,绝对不是死者。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王诚才带着他老婆跟女儿走了过来,站在王希旁边,细声的问了王希几句话,我也没听清具体在说什么,就知道父子俩在那好像在说事。

大概过了一分钟来钟的时间,那王诚才好似从王希口中知道这边发生的事,二话没说,对着河边就跪了下去,嘴里哀嚎:“我滴个芽老子啊,您老咋出来了。”

听他这一哀嚎,我整个人都懵了,邵阳话跟我们衡阳话差别不是很大,他嘴里的芽老子,是爸爸的意思。玛德,河面的尸骨是王诚才父亲的尸骨,也就是死者老公,怎么会这样?

我一把跑到王诚才身前,也顾不上他在哀嚎,就问他:“你凭什么断定那是你父亲的尸骨?”

他跪在河边哀嚎,没有理我,看这情况,在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我也没再问他,就跑到王希面前,问:“你父亲什么情况?”

他愣了一下,说:“刚才我爸一直在哭丧,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我把事情告诉他,他就这样了。”

“你不知道原因?”我疑惑地问。

他微微一愣,面露难色地说:“当年,爷爷好像在这河边自杀,爸爸应该是把那些尸骨当成爷爷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猛地想起,打捞死者尸体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他爷爷是跳河自杀,当时我还在感叹这一家子真奇怪,爷爷死在河里,奶奶也掉进河里淹死。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空棺(34)

如果真是这样,那河面的尸骨十之**就是他爷爷。(百度搜索彩虹文学网);可,我心里却有另一个疑惑了,他爷爷跳河自杀,至少是五十年前的事了,王诚才凭什么断定那尸骨就是他爹?

难道,这五十年期间难道没人掉在河里淹死?这不符合规矩啊,要知道,在农村的水库、江河,哪里没淹死人?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那王希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母亲开口了,说:“这条河在我们这边称为平安河,除了五十年前,公公在这自杀,再也没有人淹死过。”

“妈妈说的对,这河里很少淹死人的,我小时候调皮,跑这河里洗澡,差点被淹死了,也不晓得咋回事,就感觉好像有人把我托上来了,当时,奶奶拿了好多黄纸在这烧,一边烧一边哭,说是爷爷显灵了,我才活下来的。”王初瑶在一旁搭话。

我一听这母女俩的话,心中更是疑惑了,按照我们农村的风俗,河里死了人,那就是有水鬼,只要有人下河洗澡,搞不好就会淹死,据说是水鬼找替身,绝对不会像那妇人说的一般,这河是平安河,至少,死者何秀华就是在这落水淹死的。

他们见我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王初瑶有些急了,就说:“九哥,我真的没骗你,这河里真没淹死人,你若是不信,问问王爷爷就知道了。”

说着,她朝王芳民喊了一声:“王爷爷,您过来一下。”

那王芳民一直站在青玄子旁边,离我们很近,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听王初瑶这么一喊,楞了一下,跟青玄子走了过来。

待他来到我们面前后,王初瑶迫不及待地问:“王爷爷,咱们村子这条平安河是不是从没淹死过人?”

他点了点头,说:“是啊,老汉活了五十有三,从未见到有人淹死在河里。”

我一听这话,心中已经确定河里那些尸骨肯定是王诚才的父亲,因为他们没必要骗我。

可,既然是王诚才父亲的尸骨,那尸骨为什么会在死者出殡这天浮出来?那些骨头又为什么发出‘冤’这个字?

难道…死者做的缺德事,跟这尸骨的主人有关?

忽然,我猛地想起,死者何秀华也是在这个位置掉下去,这下,我心中有了一个想法,这尸骨的主人,并不是自杀,而是被死者弄死的?

想到这里,我浑身一愣,脑中闪过两个字,杀夫。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死者为什么会有三年卧**之灾。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事实是怎样,还有待查证。

这时,一旁的青玄子说话了,他先朝我点了点头,后是在河面那些尸骨瞥了一眼,最终将目光停在不远处的棺材上,低声道:“陈八仙,倘若尸骨的主人是主家的父亲,我有个想法,不知你怎么看?”

“什么想法?”我回过神,不解地问。

“我想将那些尸骨装进那口棺材,一则那棺材是空的,装些骨头进去也不算违背丧事,二则,看这情况,死者跟这些尸骨的主人有些恩恩怨怨,咱们将其合葬,希望他们能化解恩怨。”青玄子淡淡地说。

我诧异的瞥了他一眼,听这语气,他也是怀疑死者当年杀夫了,这才会提出合葬。

肯定有人会问,你们凭借猜测就断定死者杀夫,是不是太草率了?那我告诉你,在农村不讲究真凭实据,有点怀疑就行了,就如某妇人,有人说她**,一旦说这话的人多了,无论她偷没偷,都会被坐实,这也就是所谓的人言可畏,我跟青玄子身处农村,免不了这个俗,自然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事。

“怎么样?这样符合规矩吗?”青玄子见我没有说话,拉了我一下,问。

我摇了摇头,说:“死者是衣冠冢,也算的上是空棺,而河面那些尸骨是死者的老公,按照道理来说,是可以合葬,但,棺材落土的时候,需要对‘阴差’说出夫妻合葬的缘由,咱们压根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有啥恩怨,这一点不好办。”

我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两位老人已经仙逝,谁知道他们当年的事?看来这合葬是不可能了,只有先将死者送上山,回头再替尸骨的主人办场丧事。

如此以来的话,我时间肯定不够,毕竟,那火车轨道已经堵了几天,现在应被清理的差不多,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就可以正常行驶,我没有时间在蜡树村耽搁下去。

想到这里,我没再说什么,不属于我的丧事,不好给意见,就让王诚才下河将那些尸骨捞上来,用白布抱着,另请他人办丧事。

那王诚才一直跪在地面哀嚎,听我这么一说,他没有任何犹豫,从身上扯下白布,连衣物都没来得及脱,就跳下河捞尸骨。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的时间,那些尸骨被捞了上来,我朝尸骨做了一些简单的仪式,又让王诚才一家四口跪着磕了几个头。

做完这个,我安排蜡树村一村民在河边守着尸骨,起先那人不愿意,说是,大半夜一个人守着尸体害怕。最后,王诚才掏出一个红包给那人,那人立马就同意下来,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钱,真是个好东西。

安排好事情后,我瞥了一眼那尸骨,心里颇为无奈,王诚才一家的经济条件,本来就极为拮据,办完死者的丧事,可以说是没有已经没有余粮了,现在这尸骨一出,没个两三千块钱,肯定难以送上山。

不过,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家家户户有本难念的经,一个家庭怎样活下去,就要靠个人的努力,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回到出殡队伍,打算继续送死者上山。

回到出殡队伍,我朝棺材作了几个揖,烧了一些黄纸,又说了一大堆好话表示歉意。

随后,我们一行人抬着棺材就朝前走,我跟青玄子走在前头,抬棺材的人走在后面,王诚才一家四口围在棺材左右,一边两人,死者那些女儿则跟在棺材后面。

大概走了七八分钟时间,我们来到半山腰,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一路走来,王诚才一家四口的哀嚎声小了,也没先前那么悲伤。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提着电筒朝后面照过去,就见到棺材离我大概有二十来米的距离,令我奇怪的是,王诚才一家四口,只有三个人在那。

定晴看去,我发现王诚才不见了,玛德,怎么回事?那王诚才是大孝子,怎么可能在出殡的时候不见踪影,我压下心头的疑惑,朝棺材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空棺(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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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跑两步,那青玄子拉住我,问:“陈八仙,干嘛去?”

我回瞥了他一眼,说:“王诚才好像不见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朝棺材的方向瞥了一眼,松开手臂,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我奔着那棺材跑了过去,来到棺材前,提着手电筒在那些人脸色一一扫过,抬棺材的那些人好似有些疑惑我怎么跑过来了,王芳民紧了紧肩头上的龙架,说:“小九,咋了?”

我伸手朝死者的家属指了指,就说:“好像有点意外,我过来看看。”

他‘嗯’了一声,也没再说话。我便朝棺材两旁看去,王希兄妹二人一副呆滞的表情,嘴里低声的抽泣,他们母亲的表情,有点耐人寻味。

只见,她好似在哭泣,又好似在寻找什么,眼珠时不时会往后面瞥几眼,这令我有些疑惑。

于是,我走到她面前,问:“老叔子哪去了?”

她抬头微微看了我一眼,伸手指了指后面,说:“刚才好似看到婆婆的影子,追了过去。”

“死者的影子?”我一愣,连忙出生问道。

她点了点头,说:“我说他眼花,他不信,愣是说看到婆婆的影子,拉都拉不住。”

一听这话,我有些迷糊,若说眼前这妇人看到死者的影子,我或许会相信,毕竟她开了阴阳眼。

若是王诚才看到死者的影子,有点说不通了,他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比开了阴阳眼的妇人还厉害?这不符合常规。

“你确定他是说看到死者的影子?”我有些不相信她的话。

她楞了一下,苦笑一声,就说:“他真的是这样说,我骗你干吗?”

“那你怎么不追过去?”我问出了心头最疑惑的事,假如真的看到死者,王诚才应该会叫上他家人一起去寻找。

她说:“我男人不准我们追,说是我们去了,婆婆的棺材旁没人守着。”

说完这话,那妇人好似有些生气,这也没办法,被我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像审犯人一样,心里肯定不舒服。

不过,我这人就是这样,在为人处事方面,差的要死,明知自己的缺点,想改,愣是改不了,哪怕到现在,我依旧是这样,这,或许就是我吧!

随后,就问她王诚才去哪个方向了?她朝棺材左侧指了指,说:“好像是那个方向。”

听她这么一说,我想也没想,撒开步子就朝那个方向跑了过去。说句实在话,按照我们八仙的规矩,不能随意离开出殡队伍。

但是,我心中的疑惑实在太重,一疑,那王诚才怎么突然看到死者的影子?二疑,这场丧事处处透着一股奇怪,特别是棺材内的人肉,莫名其妙的消失,棺材内又飞出一只飞娥子。

正因为这两点疑惑,我才会想着追上王诚才的脚步,打探清楚事情。

想着,想着,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快,不知不觉已经跑了好几分钟,我眼前出现是一大片坟包,最外围的坟包是一新彻成的土坟头,没有立墓碑,后面全是一些枯草,由于临近开春,那些枯草上有些露水。

我心头一愣,咋莫名其妙的跑坟地来了?难道王诚才是抄近路赶到坟场?

想到这里,我提着电筒在坟地打量一眼,果真,坟场的右边有一块新坟,地面摆了一些锄头、耙子以及一些新的泥土,看那样子,这坟头应该就是死者的墓井。

我朝着那墓井走去,走着,走着,我好似看到一道人影,那人影约摸1米5的样子,头发披在肩头,后背微微有些驼。

从背影来看,应该是个老人,我内心一紧,玛德,在坟场看到老人,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天知道是不是鬼。

我朝那人影喊了一声:“是谁站在那?”

那人影缓缓扭过头,我看不清楚她的脸,本来想用电筒照在她脸上看个仔细。可,想起对方是老人,用电筒光照着人家脸上,不礼貌。

于是我放弃这个念头,睁大眼,借着电筒光的光线朝她脸上看去,奈何,夜太黑,只能大致上看出,她的脸很瘦小,比常人的脸要小一点。

她回过身后,在我身上打量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年轻人,谢谢你。”

一听这话,我愣了愣,我跟她素未谋面,她谢我什么?

压下心中的疑惑,我朝她走了过去,说:“您谢我什么?”

她朝我罢了罢手,意思是让我不要靠近她,说:“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见她这么一说,我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了,能跟我说上两句话,肯定不是鬼,毕竟,我就是一普通人,一没开阴阳眼,二没道教那些道术,见鬼的几率没那么高。

于是,我在离她三米的地方的坐了下来,刚才这一路跑来,腿酸的很,打算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会儿。

刚一坐下,我就跟她唠起家常来,我问她怎么大半夜跑坟场来了,她笑了笑,说:“晚上睡不着,来这看看祖先。”

老人家睡眠少,我也没有怀疑她的话,又问她:“您后人知道您老人家来坟场吗?”

她点了点头,说:“知道,他们等会就来了,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

等会就来了?难道她后人在抬棺材?

微微一愣后,我没有多想,就说:“那您老人家有福气了,等会您您回家的时候,一定要让后人背回去,这路太难走了,刚才一路跑来,可把我给摔坏了。”

说着,我伸手推了推腿,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几口,双眼朝她看去,等着她说话。

她没有说话,而是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不知是受我影响还是站的有些累,她在那墓井旁边捞起一把锄头,架在两块石头上,坐了下去。

落坐后,她深深叹出一口气,缓缓开口,说:“不麻烦后人了,来到这,就没打算回去,活着太累了。”

一听老人这话,我愣了一会儿,听她这语气好像要自杀啊?我连忙说:“您老千万别想不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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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空棺(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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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我这么一说,也没讲话,双眼死死地盯着墓井。由于夜色的原因,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刚才的语气中,我听出一股想死的执念。

“老人家,您是不是遇到啥事了?跟小子说说,指不定能帮到您。”我心中有些着急,站起身,朝她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年轻人!”她嘴里淡淡地发出声,说:“我活了78年,风风雨雨见过太多,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倒不如早些下阴间赎罪,来世图个好出身。”

听完她这话,我已经确定,眼前这老人这坟场,十之八九就是想自杀,我特么醉了,一直都听说那些年轻人失恋了,为情自杀啥的,怎么,现在老年人也来凑这个热闹?

“老人家,如您所说,您已经活了78年,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何必在晚年的时候想不开?有事,跟您子孙说出来就好了。”我又向前走了几步,那老人家没有阻止我的步伐,于是,我试探着朝她靠了过去。

待来到她身后的时候,我皱了皱眉头,眼前这老人身上有股臭味,特别熟悉,好似在哪闻到过。

“老人家!”我轻声叫了一声。

她没有理我,依旧坐在那,好似在想什么。

“老人家!”我又轻声叫了一声。

这次,她轻声‘嗯’了一句,语气有几分伤感,说:“年轻人,你心肠不错。但,以后行走江湖,切莫乱动善念,这社会,太多尔虞我诈。”

说完这话,她抖索的从裤袋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几口,从嘴里缓缓地吐了出来。

那烟从她嘴里吐出来后,顺着风势朝我脸庞吹了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烟化成一个个圈圈,围着我转了几圈才消失在天地之间。

忽然,我身后猛地响起一道惊讶的声音,是王诚才,他说:“妈,您咋跑坟地来了?”

一听这话,我顿时就懵了,浑身瑟瑟发抖,脚下有些发软,一屁股坐在地面。

玛德,眼前这人是王诚才的妈?也就是说,我刚才在跟鬼聊天?

天呐,怎么会这样,怎么死者给我的感觉如此像人,我头皮有些发麻,双手插在地面向后退出,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离这老人远。

向后退了几步,我猛地想起先前的一幕幕,不对,传说中的鬼,都是青面獠牙,压根不会跟人这么说话聊天,是不是幻听了?

我扭过头朝后看去,就见到王诚才跪在地面朝那老人磕头,这下,我心中的想法被无情的泯灭,眼前那老人真是王诚才的母亲。

想到这里,我手下的动作更快,连滚带爬的来到王诚才身边,颤音的地问他:“死…死…死者怎么会跑到坟地来了?”

他一边朝那老人磕头,一边说:“刚才在山腰的位置,我恍惚间看到母亲的身影,就追了过来,路上摔了几次,顺着脚印才找了过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颤的厉害,想必他内心也是怕的要紧,这也没办法,任谁在坟场见到已经死去的人,心里都会害怕。

就在这时,那老人在我惊恐的目光下,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她每走一步,都紧扣着我的心弦,生怕她突然掐住我。虽说我是抬棺匠,可对于鬼神,我跟正常人一样,心里也是害怕的很。

她步伐特别慢,大概走了十来步,来到我们身前,双眼死死地盯着王诚才,淡淡地说:“诚才,你可后悔替为娘办丧事?”

王诚才浑身瑟瑟发抖,颤音说:“对我来说,母亲十月怀胎把我带到世间,没有母亲那十个月的辛苦,就没有我王诚才,替母亲办丧事,是理所应当的事,哪里会后悔。”

“你不记恨为娘没把那二十万给你?”那老人声音猛地咳嗽一声,声音有些沧桑。

“儿子不敢,那二十万是您辛苦赚来了,给谁是您的自由,儿子不敢有那念头,只想好好伺候您老人家。”王诚才拼命朝那老人磕头。

“你说的可是真话?”老人语气一转,严厉的问。

“母亲,我说的句句是实话,若有半句,让我被那天雷给劈了。”王诚才还是那副表情。

“哎!”那老人叹出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在王诚才身上打量片刻,叹声道:“起来吧!为娘还没死。”

“母亲,我真没半句假话,求您别吓我了,您知道我从小就胆小,连老鼠都不敢打。”王诚才快哭了。

我一旁听老人这么一说,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若是放在平常,死者说我没死,我肯定不会这么快相信,但是,刚才死者提到20万,我便相信了。

原因很简单,以前我们村子有个老人,生前赚了不少钱,那些子女为了拿到老人家的钱财,个个孝顺的很,对老人的可以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别说端屎端尿,估计老人让那些子女吃尿都会干。

当老人的钱财被那些女儿瓜分后,那些儿女再也没有关心过老人,特别是老人死后,尸体在我们村子摆了七八天,无人无津,最后,是我们村子每人派点钱,才将老人的尸体抬上山下葬。

而,我眼前这老人,她估计是担心王诚才贪图她那二十万才对她孝顺,于是,便演了这么一处假死,闹了这么一处空棺。

想明白这些,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那老人尴尬的笑了笑,就说:“老人家,您把我可骗苦了,我一直以为这场丧事不对劲,捣鼓老半天,您竟然是假死,小子对您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着,我朝她拱了拱手,表示问候,这是我们八仙跟人打招呼的习惯。

她在我身上瞥了一眼,淡淡地说:“我也是无奈之举,多少子女为了父母的钱财,才对父母孝顺,我怕我儿女也是这样,事实证明,我那些女儿都是贪图我的钱财,还好我家诚才对我是实打实的孝顺,不然,我死了都不瞑目。”

闻言,我在老人身上瞥了一眼,淡淡地问了一句话,“那三年卧床也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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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空棺(37)

那老人见我这么一说,沉默一会儿,就说:“那三年是真的。【更多精彩请访问】”

我觉得有些奇怪,那三年是真的,那么老人应该没有行走能力,怎么会跑到坟场来?我把疑惑问了出来。

老人说:“我是来收脚印,按照阎王的规矩,只有半天,我早些年插花,学了一些窍门,将这个时间延长了,这才有体力爬到坟场。”

说完这话,老人好似有些累,就在王诚才身旁坐了下去,王诚才则用后背当椅背,让老人依靠在他背上,看似十分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能显示出王诚才的大孝。

有句古话说的好,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从一些细节上能看出一个人是否孝顺,至少,我不会想的这么全面,那王诚才不亏是孝子。

随后,我又问那老人飞娥子的事,她说的很模糊,大致意思是她在飞娥子身上动了一些手脚,我问她具体是什么,她就说,中国玄学博大精深,各行都自己不传之秘,仙侣婆这一行也不例外。

她意思是很明显,怕告诉我被我偷师了,我也比较自觉,没有再细问下去,就问她,“那河里的尸骨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她表情明显一变,身子有些颤抖,说::“河里是我男人,当年…当年…”

说着,她好似回忆起什么,抽泣着说:“当年,我们穷困潦倒,我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看中,拥有插花的本事,家里的经济逐渐好起来,本以为生活会因此好过些,哪里晓得,我男人竟然吸食大烟,为了吸食大麻,他经常偷我插花的钱,到最后,对我三天一小打,九天一大揍,我…我…我忍无可忍,就…就…就…就把他推倒河里淹死了。”

说完这话,老人家已经泣不成声,但,还是继续开口了,她说:“淹死他后,我怕他的鬼魂在河里找替身,害了村里的村民。就…就…就…就在他落水的地方布了阴阳锁福阵,让他的魂魄消失在天地之间,独留善念在河里。”

听到这里,我冷汗直流,都说最毒莫过妇人心,眼前这老人年前时将这话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不但弄死自己男人,更断了自己男人的来世路。

她好似看穿我的想法,也没解释,就说:“正因为当年一时气盛,做下如此逆天之举,晚年才会遭来三年卧床之灾,我本意想做场道事,将这灾难挡了过去,可,我怕会祸害后人,就任由那灾难降在我身上。”

说这话的时候,她语气十分淡。边上的王诚才一直静静地听着,除了老人说推下河时,他身子动了动,其它时候,并无任何反应,看这样子,他应该多多少少知道这事。

“诚才,你怪为娘把你父亲弄死吗?”老人依靠在王诚才后背,淡淡地问。

“不怪。”王诚才说。

“为何?”老人问。

“儿子是您十月怀胎生的,无论您做过任何错事,始终改变不了您是我母亲的事实。”王诚才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无奈之意在里面。

“你啊…你啊!从小就是一根筋,长大后还是这样。”老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边上静静地听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羡慕老人,至少,她老了后,身边有这么孝顺的一个儿子,不知道,我老了以后,身边是否也会有这样的孝子?

随后,我们三人在坟场聊了五六分钟,我耳尖的听到一些鞭炮声,想必是出殡的队伍快到了。

我苦笑一声,就说:“老人家,既然您没事,这衣冠冢没必要弄了,您先跟老叔子回家,这边的事情,让我来处理吧!”

“不!你难道忘了,我没打算回去吗?棺材抬了上来,总不能空着棺材回去,这样不吉利。再者,我也没几天可活了,就让我躺进棺材里吧!”老人站起身,走到墓井旁。

“母亲,儿子好不容易再见到您,您不能就这样躺进棺材啊!”王诚才赫然起身,一把拉住那老人。

“诚才,这是为娘的决定,你就别再阻拦,以后带着你老婆儿子好好生活,为娘会在天上看着你们,保佑你们。”老人一脸坚毅的说。

“母亲,我…我…我们家不能没有您啊!”王诚才哭了,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傻孩子,为娘年轻时做了错事,若是享受正常命理,有些灾难就会降在你们身上,为娘活了一辈子,也没为你们一家做啥事,临死之前,就让为娘替你们挡些灾难。”老人朝王诚才罢了罢手。

“母亲,我…我…,您…您,何必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就算真有灾难,咱家一家人一起扛下来,您…您,何苦这样,这不是折煞您的子孙么?我有什么颜面再苟活于世。”

那王诚才一边说着,一边擦眼泪,也许是上了年纪,他哭声特别难听,但,听在我听来,却宛如天籁般,那么动听。

“孩子,娘是为了填补当年的错,你倘若真的孝顺,就把你父亲的尸骨背上来,让他跟为娘葬在一块,也算是为娘尽孝。”

老人溺爱的抚摸了一下王诚才的头发,因为老人身材较矮,她掂起脚。那王诚才身材高大,就算老人踮着脚,还是有几分困难,王诚才便跪在老人身前,将头依靠在老人怀里,双眼充满泪光,嘴里一直嘀咕着一句,“母亲,求您了,不要死。”

看到这一幕,我眼角有些湿润,世间之事,就是这样,处处充满惊奇,同时又充满无奈。老人年轻时犯下的错,老时悔悟过来,又考虑自己的丧事,这才造成了现在这一幕。

空棺不空,空的是人心,空的人们之间的信任,空的是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母子尚且如此,那些陌生人之间的信任又是怎样?

我忽然想起佛教的一句至理名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眼前这一幕,不正是验证佛教的这句至理名言,无论棺材有无有东西,那些都是表面现象,重要的是人心,心近了,孝在了,是否为空棺都已是次要,我能看到的是,母慈子孝,有这四个字,足矣!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空棺(38)

约摸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出殡队伍出现在坟场,我挥出脑中那些不好的情绪,正准备喊他们,哪里晓得,那些人一看到王诚才跟老人,尖叫一声,“鬼啊!”也顾不上肩头的龙架,撒腿就跑了。【舞若首发】

随着他们这么一跑,棺材‘砰’的一声砸在地面,那棺材落地后,先在地面晃了几下,紧接着,倒在一旁,由于重力的原因,那棺材盖露出一道拳头大的口子。

我愣了愣,按照衣冠冢的传统,棺材只能铆入三枚寿钉,所以,固定性不是很好,这才造成棺材盖露出一道口子,要说是天意,还是巧合,我也搞不清楚,我就知道棺材盖露口不是好兆头。

那王诚才母子好似没有受到棺材的影响,依旧是先前那副姿态,母子二人哭的很是伤心。

反倒是王希兄妹俩目瞪口呆的看着死者,满眼不可思议,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就一直伫立在那。

待那些人走后,整个坟场就剩下,我、青玄子、王诚才一家四口、老人以及浑身瑟瑟发抖的王芳民,至于死者那些女儿,比抬棺材那些人跑得更快。

“陈八仙,那老人是怎么回事?”青玄子皱着眉头走到我面前,轻声地问。

“那是死者,她诈死,就想看看她子女对她是否真的孝顺。”我简单的跟青玄子说了一下。

他听后,皱着眉头,也没再说什么,就走到棺材旁边,伸手掰了掰,那棺材有百来斤,岂是他一个人能掰动,我走向前,搭把手,我们俩将棺材扶正,也没管旁边那些人的反应,就准备撬开棺材将里面的衣物拿出来烧掉,至于棺材,按照我的想法,是将棺材丢进墓井,用火烧掉。

青玄子提出了异议,他说,“主家经济拮据,倒不如将这空棺留给河边那尸骨,墓井也给那人用,这样能节省一大笔钱财。”

我想了想,伸手指了一下老人,轻声说:“那老人想自杀,咱们留着这口棺材,那老人肯定会想着躺在棺材,让我们下葬,如此以来,咱们就造孽了,将棺材烧了,能绝了那老人自杀的念头。”

他问我原因,我将老人的事情大致上跟他讲了一下,听后,他沉着脸说:“用阵法锁住人的魂魄,这是逆天之举,就算老人躲过今晚,迟早还是会得到报应,以我之见,成全老人。”

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怒道:“你不救就算了,哪有怂恿老人自杀的道理?”

“她活着身心倍受煎熬,再加上她现在是收脚印,离死不远,就按照她的意思办,让她跟她男人躺在一口棺材。陈八仙啊,咱们这些办丧事的人,切莫越权,一切按照主家的意思来办就好。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想法,仅供参考。”青玄子淡淡地解释一句,在棺材旁边坐了下去,看那架势,他在等主家的意思。

我苦笑一声,他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那老人已经在收脚印,活下去的日子估计也就是一两天,甚至更短,但,好歹是一条生命,就算只能活一个小时,也是一条生命。

一时之间,我心里也没个主见,只好跟青玄子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主家怎么安排。

我们这边刚安静下来,而王诚才那边则恰恰相反,他一直跪在地面哀求老人,奈何老人固执的很,每次只有一句话:“如果你真的孝顺,就将你爹的尸骨背到坟场来。”

那王诚才一直抱着老人的腿,哭着说:“母亲,求您了,别这样。”

俩人僵持一会儿,那王希兄妹俩好似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拉着他们母亲,朝老人跑了过去,一把跪在老人面前,王希说:“奶奶,您…您…您没死,真的太好了。”

“奶奶,瑶瑶想您了。”

“婆婆…我…我…”

一家人抱着老人,哭得稀里糊涂,那场面,让我们站在一旁,眼角都有些湿润。

“好了,你们别哭了,这是我的命,你们也别过多伤心了,能在临死之前,替你们挡灾,我可以含笑九泉了。”老人罢了罢手,伸手将他们拉了起来。

由于老人上了年纪,体力有限,每拉一个人,她身子都会向后退几步,有几次差点摔倒,好在王诚才一直她身旁。

将他们拉起身后,老人对着王希说:“希希,你最听奶奶的话,能不能满足奶奶一个心愿,将你爷爷的尸骨背上来?”

“奶奶,我不,我要您健健康康地陪在我们身边。”王希擦了擦眼泪。

“瑶瑶,奶奶最疼你了,你能帮奶奶这个忙吗?”老人慈祥的瞥了一眼王初瑶。

“奶奶,我…我…”王初瑶哽咽着说。

“你们都不愿意吗?”老人摇了摇头,语气有几分失落。

王诚才一家四口集体点了点头,就说:“我们希望您陪在我们身边,哪怕只有一天、两天,对我们来说就是福气。”

说句实在话,我有些看不过眼,老人这要求,让后人很是为难,试问,有几个后人会做这种事?

我拉了拉青玄子的衣袖,说:“咱们帮帮她?”

“主家的事,咱们不好插手,静观其变吧!”青玄子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

我‘哦’了一句,没再说话,心里很是苦涩,就愣在那里。

这时,老人有所动作了。她先是瞥了一眼王诚才一家四口,然后,迈开步子,缓缓朝棺材走了过去,一手搭在棺材上,嘴里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那声音很怪异,有点像重(g)音,令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待那咒语念完后,老人顺着棺材盖露出的口子,将手伸了进去,在棺材里面摸索一会儿,拿出一把油纸扇,打开,掏出一包烟,点燃一根,刁在嘴上。

老人深吸一口烟,看了看扇子,面上一笑,将油纸扇举在半空中,开始舞动,脚下的步伐非常奇特,看那架势,应该是‘仙侣婆’的上桥仪式。

大概舞了一分钟的时间,那老人停下动作,面色一凝,一手搭在棺材盖上,猛地一掀,也不知道老人哪来的力气,愣是将棺材盖给掀开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空棺(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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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人掀开棺材后,整个身子顺势就倒了进去,从棺材内传出一道声音:“儿啊,为娘的存折在猪栏门口的石板下,用油纸包着的,密码是我跟你父亲结婚的日期,切莫将钱财分给我的亲生女儿。.”

话音落地后,坟场四周像死一样寂静,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刮起一阵凉风,风中好似弥漫着悔意、无奈、愧疚以及对后人的祝福,缕缕凉风像风信子一般萦绕在我们每个人身上。

“哎!”青玄子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朝那棺材走了过去,我跟上他的脚步,想去看看老人的情况。

来到棺材前,我探身朝棺材瞥了一眼,老人静静地躺在里面,双目紧闭,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死的很安详,这或许是一个好结局。

“母亲!”王诚才仰天长喊一声,连滚带爬的走了过来,一把跪在棺材前,他那些家人,也如此,一个个跪在棺材前,那哭声当真是壮烈,在整座山上回荡,令人不由暗自神伤。

不知何时,太阳已经出来,暖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宛如给人披上一层软和的外衣,令人驱除夜晚的寒意。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半,心中微微一笑,临近初春的太阳一般都是7点半后才出来,今天,太阳提前一小时出来,或许是老天爷被这一家子的孝意打动,又或许,那太阳象征着祝福。

人生在世,犹如大海行舟,不能有丝毫差错,错一步毁终生,错一步悔终生,宁可如履薄冰,也不做那冲动之举,活着,上要对得起父母,下要对的子女,中间要对得起自己那颗鲜红的心,切莫让钱财玷污自己的心。

随后,我趁王诚才一家人悲伤之际,偷偷下了山,将那尸骨背了上来,再将那些尸骨一根一根地摆在老人身旁,又做了一些仪式,最后铆入寿钉。

由于在场就几个人,我给郭胖子给结巴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过来帮忙,他俩二话没说就奔了过来,我们几人将棺材下了葬,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泥土。

下完葬后,王诚才留我们在他家吃顿早餐,我们婉言拒绝了,因为,郭胖子说火车快开了,我们没那个时间。

于是,我们几人跟王诚才一家人道了一个别,就匆匆地朝火车赶了过去。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我们离开村子的时候,王希兄妹俩人追了上来,将电话号码留给我了,说是我回衡阳的时候,一定要给他们打电话,要好好感谢我。我没有拒绝,也给他们留了我的手机号码。

跟他们扯了一番后,那王初瑶好似有什么话跟我说,好几次想开口,都被我身旁的郭胖子给吓住了,最后,小姑娘一咬牙,就说:“九哥,我给你发短信,你一定要回复。”

我尴尬的笑了笑,就说:“好叻。”

那郭胖子起哄的笑了笑,声音很大,说:“哟,九哥,没看出来啊,初瑶姑娘好似对你有意思啊!”

“滚!”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朝王初瑶笑了笑,就往火车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路上,我心中有些疑惑,就问青玄子,“道长,丧事期间,你说的瘟疫,怎么没有发生?”

他捋了捋下颚不多的胡须,尴尬的说:“死者未死,哪来的瘟疫,不过,陈八仙,你发现死者最后一句话有问题没?”

“哪句?”我问。

“切莫将钱财分给我的亲生女儿。”青玄子说。

我愣了一下,问题大了去,听这话的语气,那王诚才好似不是死者的亲生儿子,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请了一个假的‘弗肖外婆’,死者却生下王诚才,想必,那王诚才应该是死者捡来的吧!至于死者用了什么手段瞒天过海,这个问题或许只有死者知道吧!我们这些外人只能揣测。

“对了,陈八仙,你觉得死者是一个好人么?”青玄子拉了拉我,问。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若说死者是好人,她杀了自己男人,若说她是坏人,她却得到阎王奖励的‘收脚印’,再者,她临死之前做的事,有一股大恩在里面。

想了一会儿,我跟他说:“芸芸众生,她只是普通人!”

那青玄子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好一句普通人,这世间的确如你说的那般,都是普通人。”

我们一边走着,一边聊着,这期间,我们聊了一些这场丧事的几个疑点,最终的答案,让我们很是疑惑,例如,竹园的竹枯鸡死,又例如那河面那些尸骨为什么会发出‘冤’声。

这些在疑惑在我心里缠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在衡阳遇到王初瑶,才解开心中的疑惑。

她告诉我,她妈因为死者的事,跟她爸一直矛盾不断,便在竹园用药了,目地有两个,一是用那一幕给她爸一个警告,让其不要过于愚孝,二是想看看她爸是否真孝。

当时的我,对这两个目地有些不明白,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夫妻俩在一起,一方过于‘孝’会让另一方有些吃‘醋’,那王诚才对死者过于孝,而忽略了他媳妇吧!毕竟,女人嫁一个老公,都希望自己老公,将整颗心放在自己身上,这是不分年龄,哪怕到了六十岁,女人依旧是如此想。

第二目地,则是在考验他男人是否真孝,若是真孝,就算自己委屈一点也没关系,毕竟,这物欲横流的社会,大孝之人,不是那么好遇。

这法子,看似十分矛盾,但,人活着,一直就处在矛盾中,难道不是吗?

至于尸骨为什么发出冤字,那王初瑶没告诉我,对我来说,这世间本身就存在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或许,这事也算的上一件吧?

扯的有些远了,言归正传。我们一行四人花了二十多分钟时间,回到火车上,刚一落座,火车上的喇叭就传来列车员的声音,“各位旅客,由于道路塌方,耽误大家三天时间,我代表全体火车列员,给大家真挚的说上一句抱歉,经过三天时间抢修,前方轨道已被清理干净,我们于半个小时后,火车将开往石家庄,请大家相互转告,谢谢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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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曲阳(1)

听完那声音,我面色一松,总算可以去曲阳了,一想到曲阳,我立马想到蒋爷、乔伊丝以及有一面之缘的乔婆婆,特别是蒋爷跟乔婆婆,这两人给我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一副世外高人的风范,真不知道这么一群精英,聚在曲阳,所为何事?

“九哥,你上次不是让我跟那苏梦珂聊QQ么?”郭胖子拉了我一把,将我拉回现实。

我想了一下,在东兴镇办那场百万丧事的时候,我的确让郭胖子跟那妹纸聊天,就问他:“你打听清楚她的身份了?”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不过,那妹子说明天到曲阳,约我们在星月酒店会面。”

说完,他一只手搭在我肩膀,搂着我脖子,一脸谄媚的说:“九哥,美女相约,咱们就去见见她真人,看看她是否如照片那么漂亮,这段时间替你聊QQ,都快泡上她了,九哥,你必须给我一个红包。”

“滚!”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这货,永远都是那副色迷迷的样子,真特么受不了他。

“咳咳!”青玄子在一旁咳嗽几声,说:“这是火车上,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老道可不想被人误会。”

“哟呵,道长,咱俩来亲热一下!”那郭胖子一把松开我肩头,坐到青玄子旁边,一把搂住青玄子肩头,就说:“道长,我对你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收我做徒弟怎样?”

“小胖子,你资质太低!”青玄子一把打掉他的手,说:“跟着陈八仙老老实实抬棺吧,若是你能让结巴拜老道为师,老道可以顺便收下你。”

说完,青玄子依靠在车窗上,双眼微微一闭,等待着火车启动。

那郭胖子在青玄子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竟然打起结巴的主意,站起身,走到结巴旁边,先给结巴派了一根烟,结巴罢了罢手,说:“不抽。”

“结巴,青玄子道长的话,你也听到了,咋样?拜他为师呗,兄弟跟着你也沾点光。”郭胖子笑嘻嘻地说。

“我听九哥的。”结巴罢了罢手,淡淡地说。

“你…你…你朽木不可雕也。”郭胖子难得爆出一句文雅的词。

这话惹得我们笑了一会儿,郭胖子则气呼呼地在我们对面坐了下面。

随后,我们又随意的扯了一会儿,趁这个空档,我在火车上打量了一会儿,车内没多少人,零零散散的只有二十几号人,其他人应该都已经下车,寻其它途径去各自的目的地。

不一会儿工夫,火车缓缓启动,朝着河北保定前行。

坐长途火车是一种煎熬,我们在这种煎熬中度过了一个晚上加半个半天,第二天早上10点的时候,火车总算到了河北省保定。

我们下了火车,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早餐店,匆匆地扒了几口早饭,又火急火燎的找了一辆大巴,直奔我们的目的的,曲阳。

在大巴上又是颠簸几个小时,下午五点半,我们一行四人到了曲阳。

长时间坐车,让我们身子疲乏的很,每个人脸上都有一丝疲惫之色,我们刚下大巴,郭胖子就吵着要去开房休息,没办法,我只好领着去找酒店。

虽说曲阳只是一个县级城市,但,就城市外观以及曲阳人的穿扮来看,相比我们衡阳来说,要富足一点,不愧有雕刻之乡的名头。

我们下车后,我本来打算找一个廉价的酒店随便应付一晚上,明天直接去找蒋爷就行了。哪里的晓得,那郭胖子说,坐车这么辛苦,今晚必须舒舒服服睡一晚上,说是要去星月酒店。

他那点小心思,我哪能不明白,不就是那苏梦珂约我们在星月大酒店会面么?

无奈之下,我只好听了他的话,一则,我也想见见那苏梦珂,这倒不是想那妹纸有无照片上漂亮,而是,那妹纸说,她有个仇人,我想想看看她仇人到底是谁。

二则,我们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奢侈一个晚上也算是放松精神,毕竟,我们来曲阳是办正事,没有一个好的身体,肯定不行,就如毛爷爷说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于是,我们找了的士,去了那星月酒店。

刚到星月酒店,我就愣住了,那酒店门头上闪亮的五颗星星,差点没亮瞎我的眼睛,玛德,五星级酒店,我身上就揣了不到二千块钱,在这住一晚上,明天就得找个铁腕蹲在街边要饭了。

我恶狠狠地瞪了郭胖子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要住这?”

他好似没听出我的话外之音,连连点头,说:“对对对,就住这,五星级呐!老子活了十九年,从未住过这么好的酒店。”

“那你进去吧!”我丢下这么一句话,拉着青玄子跟结巴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玛德,我们就一普通农民,在这住一晚上,抵乡下半年的收入了。

“九哥,你走啥啊,那苏梦珂说了,她给咱们订了房间,不需要自己掏钱的啊!”郭胖子急道。

“咱们几个大老爷们,让一陌生的小姑娘掏房钱?你好意思?”我停下身,扭头看向郭胖子,怒道:“还站着干吗?走啊!”

“九哥,美女就在里面,咱们就算不住这里,好歹见个面,别浮了小美女的面子吖!”郭胖子站在那,脚下丝毫没动。

我愣了一下,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就跟他说:“那你QQ上发个消息给她,就说…”

我在星月酒店附近扫了一眼,发现离那酒店的不远处有一间小餐馆,看上去倒也干净,说:“你让苏梦珂到那间小餐馆来,咱们在那等她。”说着,我指了指快餐店。

郭胖子微微一愣,委屈地说:“好吧!”说完,他掏出手机,在上面摁了几下,脚下极不情愿的朝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待郭胖子来到我们身边,我领着着他们走进小餐馆,这餐馆店不大,约摸二十来个平方,里面设备还算可以,经营的较杂,有面食以及炒菜。不过,那价钱表吓到我了,一碗面就是八块钱,要知道我们镇子吃碗面,才1块5。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曲阳(2)

“真特么贵。(百度搜索彩虹文学网)”我心里嘀咕一句,硬着头皮点了四碗面条,这让青玄子眉头皱了起来,他说:“陈八仙,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咋整的这么小气?是不是担心钱财问题?若是不够,老道身上还有些。”

我尴尬的笑了笑,我这人继承了父亲的优良传统,小气的很,平常能花钱,绝对不会多花一分钱,这也没办法,从小就被父母灌输,钱财来之不易,要懂得珍惜的思想。

“就是,九哥越来越小气了,咱们千里迢迢从衡阳赶到曲阳,第一顿饭居然就吃面条,太特么小气了,等会让美女看到咱们吃面条,还以为咱们是哪个山噶哒蹦出来的。”郭胖子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嘀咕道。

我瞪了他一眼,就说:“那行,咱们点几个菜。”说着,我朝那快餐店老板招了招手,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跟他说:“老板,给我们炒几个菜,西红柿炒蛋、清蒸鱼,酸豆角炒瘦肉,顺便给我们盛几碗米饭。”

那老板三十岁的年龄,一听我们口音,眉头皱了皱,用一口生硬的普通话,说:“小伙子,我们这边以面食为主,米饭没有,馒头就有,你说的那三样菜,西红柿炒蛋有,剩下两样没有。”

于是,我就问他有什么菜,随便炒几个,再用馒头咽着吃,正所谓入乡随俗,我们只好按照这边的生活习惯来做。

点好菜后,我们几人聊了聊,这期间,青玄子频频发言,以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气,说:“陈八仙,做人不能小气,该花钱的地方,必须往狠了花。”

我是穷过的人,在经济方面一直放不开手脚,甚至可以说,小气的有些过分,艾!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

没过多久,老板上了几个菜在桌面,我们正准备开吃,门口进来一个很美的女孩,和我年纪差不多,瓜子脸,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特别大,皮肤白皙,一袭长发垂腰,站在门口朝店内打量了几眼,最终将目光停在我脸上,冲我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哈罗,苏梦珂,这里!”郭胖子一把站起身,朝那美女挥了挥手。

我一听这话,忍不住在那女孩身上多瞧了几眼,难怪刚才觉得有得有些眼前,原来她就是苏梦珂,真人比照片要美腻几分。

那苏梦珂愣了一下,厌恶的瞥了一眼郭胖子,也没理他,朝我走了过来,轻声地问:“请问,你是陈九吗?”她声音很好听,特别细腻。

“是!你就是苏梦珂吧,那位是我朋友,郭耀祖,在QQ上,一直是他跟在聊天。”我看郭胖子尴尬的伫在那,连忙解释道。

那苏梦珂一听,眉头一皱,在郭胖子身上打量几眼,语气有些不善地说:“死胖子,你凭什么拿九哥哥的QQ聊天。”

“我…我…”郭胖子被苏梦珂这么一凶,有点语塞的说:“姐姐,那QQ本来就是我的,九哥,一年到头难得登一次QQ,他怎么可能聊QQ。”

“不可能,她当初说,九哥哥的QQ是,3321……,我怎么可能加错人,一定是你这死胖子抢了九哥哥的QQ。”苏梦珂怒嗔一句,向我身旁的结巴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坐开。

结巴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自己的碗筷,朝一旁走了过去,在青玄子身旁坐下,静静地看着我们。

待结巴走后,苏梦珂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就说:“九哥哥,是不是那死胖子抢了你的QQ,你看他太胖,怕打不过他,才会让他把你QQ抢了去?”

我苦笑一声,这妹纸想象力太丰富了,就跟她说:“你的确是加郭胖子的QQ,我平常不聊QQ,我那朋友平常爱开玩笑,这才拿了我照片跟你聊天,还望海涵。”

“哼!”苏梦珂恶狠狠地瞪了郭胖子一眼,说:“等会我保镖来了,让他们揍死你,看你下次还敢乱拿别人QQ聊天不。”

看这样子,她是认定郭胖子抢了我的QQ,我也是醉了,不想在这个问题过多纠缠,就问她:“谁给你的QQ号码?”

她愣了愣,神秘一笑,说:“不告诉你!”

她既然不愿说,我也没有深问,就让老板加多一副碗筷,她好似对小餐馆的饭菜有些反感,就说:“九哥哥,我请你去吃大餐吧!”

一听她这话,再结合郭胖子说的,这女孩在五星级酒店给我们开了房间,想必,这女孩的家境应该不简单。

如此以来,我心头就有了疑惑,当初,她跟郭胖子在QQ的时候说,她的一切被某个人抢了去,而现在,她能住五星级酒店,又有保镖,那么,她的什么被人抢了去?额?难道是**?我脑子邪恶了一次。

我忍不住又朝她身上瞥了一眼,她身上的有股淡淡的体香,眉毛并无酥松,应该是女孩子,可,她什么东西被人抢了去?

一时之间,我有些愣了,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富足的女孩,有什么东西被人抢了去,值得她千里迢迢跑到曲阳来寻仇?

于是,我摇了摇头,直奔主题,问她:“苏小姐,不知你曲阳找谁报仇?”

她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直白地问,脸上出现一副与面孔不符的忧伤,说:“那个人夺走我的一切,我一定要夺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紧了紧拳头,语气中带有几分戾气,看架势,这女孩不简单,应该经历过什么,不然,语气中不会出现这么重的戾气。

职业感告诉我,这女孩不好惹,最好离她远点,想到这里,我移了移身子,尽量离她远点,就说:“人活着,重要的是开心,没必须那么斤斤计较,命中注定是你的东西,就算被人夺了去,最终还是会回到你手里,命中注定不是你的东西,哪怕你用尽千万手段,最终还不是你的,倒不如顺其自然,让自己开心点。”

说完这话,我没再理她,虽说美女人人都爱看,我也不例外,但,假如这美女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我宁可不看,也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堪之地,因为,我深知色字头上一把刀。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曲阳(3)

那苏梦珂见我没有理她,一把挽住我手臂,就说:“九哥哥,我给你们在星月酒店开了三间房,你们先去那洗涮一番,等会一起吃大餐。”

我罢了罢手,将手抽了出来,用筷子指着桌面那几样菜肴,说:“不用了,我们已经吃饱了。”

说着,我朝那老板打了一个响指,只想早点离开女人,就说:“老板,结账。”

“好叻!”老板吆喝一声,来到我面前,瞥了一眼桌面的菜肴,又瞥了一眼苏梦珂,愣了一下,说:“小伙子,是不是菜不合你口味,咋没吃啊!”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水土不服吧!先结账!”

那老板见我这么一说,叹了一口气,嘀咕道:“现在的小伙子真浪费粮食,想当年抗日那会,八路都是吃草叶,啃树皮。”

说完,老板在我身上瞥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喜,就说:“一共324块钱。”

“操,四个菜,几个臭馒头,这么贵!”郭胖子一掌拍在桌上,骂道:“你特么这是黑店,老子要到消费协会告你!”

我瞪了郭胖子一眼,我这人记性还算不错,老板上的这些菜,我先前在菜单上大致看了一下价钱,这些菜肴加起来好像是100出头,现在变成300多,应该是老板看我们浪费粮食,故意翻了三倍。

按照我平常的性子,我肯定也会发火,但是,我眼尖的看着餐馆收银台有个牌子,上面写着,‘您在本餐馆消费一块钱,相当于给希望工程捐了2角。’,看来这老板经常做善事。

我也没想那么多,点了点头,从裤袋掏出钱,正准备结账,哪里晓得,那郭胖子奔了过来,一把抓住我拿钱的手,说:“九哥,他这明显是坑咱们,这账,咱们不买了。”

“别瞎捣乱,我这钱是给那些有需要的人。”我瞪了郭胖子一眼,朝那老板笑了笑,说:“老板,你觉得呢?”

他点了点头,说:“小伙子,不错,按照原价给就行了,108块钱。”

我罢了罢手,虽说我小气,但,也不差这二百来块钱,数了四张百元大钞,就准备走,郭胖子不晓得他发什么神经,一把拉住我手,骂道:“九哥,你脑子没烧坏吧!一间破餐馆这样坑咱们,你还埋单,今天就吃顿霸王餐,闹到派出所也是咱们占理。”

说着,他手上一用力,我手下一抖,手里揣着的二千来块钱悉数掉在地面。

“你吖没看到那几个字么?”我有些火了,朝郭胖子吼了一句,便蹲在地面捡钱,捡着,捡着,就看到一张红纸,打开一看,上面写着,11910289。

我忽然想起这红纸是乔伊丝给我的,当初她从我家去曲阳之前,留了这么一张红纸,这段时间,我一直带在身边,也一直在想这红字上面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那苏梦珂凑了过来,一把夺走红纸,瞥了一眼,面色一喜,一把抱住我,一对****压在我胸膛,感觉很舒服,说:“九哥哥,我今晚要跟你睡。”

这话一出,整个场面都静了下来,那郭胖子嘴张得足以放下一个鸡蛋,而且是大号鸡蛋那种。

“你发什么神经,我有女朋友了。”我猛地推了她一把,她力气很大,身形晃了几下,死死地抱着我,任我怎样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大概抱了十来秒钟,或许她觉得这样有些不雅观,便松开我,转而一把抓住我手臂,撒娇道:“九哥哥,我今晚要跟你睡觉。”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手臂朝星月酒店走去。

“你特么神经病吧,你要是缺男人,到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就行了,我不是随便的男人。”我一把甩开她的手,从她手中夺过那红纸,就蹲在地面捡钱。

“美女,九哥是有妇之夫,你要是有生理需要,完全可以找我,你看看我。”说着,郭胖子拍了拍胸脯,说:“我单身19年,从事AV研究六个年头了,精通各种姿势,什么老汉推车,观音坐莲,那些都是小kiss,最近在研究毒龙钻,保证让你********。”

说着,那郭胖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模样sao的要死。

“滚!”苏梦珂被气的不轻,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煽在郭胖子脸上,骂道:“你个色胚子,当我是什么人了。”

煽完一个耳光,好似还不解气,那苏梦珂从桌面端起一碗西红柿炒鸡蛋,朝着郭胖子头上扣了下去,大怒道:“死胖子,给我放尊重点,若不是看在你是九哥哥的朋友,今天弄死你。”

“操,小婊砸,装什么纯洁,跟九哥第一次见面就要开房,在老子面前装毛线,就你这种小婊砸,老子随便掏几百块钱,满街都是。”郭胖子也被气的不轻,一把扫掉头上的西红柿跟鸡蛋。

“你…你…你…你完蛋了,中国最后一个太监必定是你。”苏梦珂气呼呼地骂道,一边骂着,一边掏电话。

看到这里,我实在看不过眼了,刚才我一直在旁边观察苏梦珂的反应,她显然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了那红纸后,她对我的态度就变得暧昧了。

我一把抓住苏梦珂正在掏电话的手,就说:“小姑娘,我不知道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你的仇人到底是谁,但,请你自重,我们只是一群普通的抬棺匠,身上没你需要的东西。”

说完,我也没管她的反应,给老板掏了四百块钱,拉着郭胖子、结巴跟青玄子,就朝门外走了去。

“九哥哥!”苏梦珂在身后喊了一嗓子。

“姑娘,自重!”我扭过头回了一句,便直接朝远处走去,大概走了十来米,我回头看了一下,那苏梦珂没有追出来,心头舒出一口气。

“九哥,你是不是跟那小姑娘是旧相识?”结巴在一旁问道。

“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那女人是不是发神经。”我淡淡地回了一句,抬头看了一下郭胖子,只见这货满脑西红柿,红红的,再加上那黄【色】的鸡蛋,模样囧的很。

ps:晚点还有

第一百三十章 曲阳(4)

“第一次见面?”结巴愣了一下,嘀咕道:“第一次见面,小姑娘就要跟你睡觉?而胖哥说那啥的时候,却被淋了一头西红柿?”

“结巴,你特么别说这事了,老子这辈子的清白尽毁在那女人手上,下次让我见着她,非淋她一身粪不可。”郭胖子骂骂咧咧道。

“好了,咱们不提这事了,以后遇着那女人躲远点,咱们惹不起她。”我朝他们罢了罢手。

“陈八仙!”一直没有说话的青玄子叫了我一声。

我疑惑的瞥了他一眼,说:“道长,咋了?”

“把那张红纸给我看看。”他说。

我点了点头,想也没想就把红纸给他递了过去,说:“道长,那小姑娘见了这红纸就出现反常态度,是不是这红纸有问题。”

他朝那红纸瞥了一眼,边上的郭胖子跟结巴也凑了过去,三人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出来啥问题,青玄子说:“11910289,很正常的数字,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啊,那小姑娘怎么会出现反常?”

他把问题抛了回来,我摇了摇头,就说:“我也不知道,等见到乔伊丝问问她就知道了。”

他们听后,也没问乔伊丝是谁,反倒是郭胖子面色变了变,一脸哭相的说:“九哥,我后悔来曲阳了,乔伊丝那母老虎,我见着心里渗的慌,最坑爹的是,她会武功,我压根打不过她。”

那郭胖子越说越苦,伸手朝街道两旁指了指,说:“天呐,这曲阳有什么好,你看看这里的商店,除了石雕还是石雕,不行,我要回衡阳,张媛媛还在等我。”

“胖哥,既来之则安之,人都到曲阳了,还想那些没用的干吗,倒不如找间旅社洗个干净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明天去找蒋爷。”结巴拉了郭胖子一下,安慰道。

“唉!”郭胖子深深地叹出一口气,也没再说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郭胖子说乔伊丝,我想起远在西藏的程小程,不知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那喇嘛给她补魂的情况怎样了?更不知道三年后,她是否还记得我。

想到程小程,我心情有些低落,没再跟他们说什么,就在附近一家廉价旅社开了四间房,将郭胖子他们安排好房间后,我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说句实在话,这廉价旅社,简单的很,除了一张床,就剩下一张椅子,想要看会电视都是一种奢望。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脑子有些乱,很多事情都在脑中一一浮现,我想给父亲打个电话,但是,想到是离家出走,最终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百般无聊之下,我给老王打了一个电话,聊了一下我们镇子的丧事,他告诉我,镇子安详的很,最近也没死人。

随后,我又给郎高、杨言打了一个电话,聊了一下近况,他俩生活的挺如意,一个在派出所守护着一个镇子的平安,一个在省城大医院当着他的主任。

跟他们打完电话后,已经是晚上8点,我犹豫了一会儿,给蒋爷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响了一会儿,接通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你是陈八仙吧?你可算给我打电话了,现在在哪?需要我派人去接你么?”

“蒋爷,是我,今天刚到曲阳。”我回了一句,心里有些紧张,毕竟,我当初跟蒋爷只有一面之缘,千里迢迢跑到曲阳来找他,万一他态度不热情,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几个人?”蒋爷关心地问。

“连我在内三个,另外还有一名道长,跟我们坐一趟火车来的曲阳。”我说了一句大实话。

“三个?”电话那头愣了愣,说:“是不是当初我见过的小胖子跟那个左耳挂着钻石的富家小子?”

“胖子来了,天男没来,另外一个是我新交的朋友,叫孙明,我们都叫他结巴。”对于蒋爷,我是打心眼里的尊敬,无论他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现在回忆起蒋爷,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我从未彻头彻尾的相信过任何人,唯独这蒋爷是个例外。

“新交的朋友,不错,咱们说正事吧,这次让你来曲阳,一则是政府那边需要很多有能力的八仙,二则,想给跟你介绍一名八仙,你们应该能成为朋友,对你将来也是有好处。”电话那头笑了笑,说。

“政府?需要有能力的八仙?”我疑惑的问了一句,至于介绍朋友直接被我无视了,因为能被我称为朋友的人很少,交友在心,并不是一句介绍,就能成为朋友。

“对,这次的曲阳,可以说是群英荟萃,政府聚集了全国三十名顶尖玄学人物,每人能带三名同伴参加这次的大事,这大事落在谁手里,就要看个人本事。”蒋爷给我解释一句。

“什么大事?需要聚集全国玄学的顶尖人物?”我惊讶地问了一句,心中隐隐约约觉得这次的大事可能有些不同寻常。

“跟棺材有关,具体的事情电话不方便讲,明天见面再详谈,对了,你现在住在哪个酒店?我明天一大清早派人开车去接你,不然,我怕时间来不及。”

“额,我住在旅社没有名字,这样吧,我明天早上8点在星月酒店门口等您的人,您看这样行吗?”我脑子想了一会儿,这曲阳,我人生地不熟的,只记得那个星月酒店。

“行,明天接你的车是一辆灰色桑塔纳,车牌是,冀F33469,到时候你跟着他来找我就行。”

随后,我们又扯了几句家常,便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脑子一直在蒋爷的话,全国三十名顶尖的玄学家,到曲阳只为办一件大事。

若是这样的话,那青玄子应该不在三十名人物内,一定是别人请他来的。毕竟,青玄子的本事,我心里清楚的很,在我们东兴镇是大拇指,放到全国应该不怎么起眼。

而我更甚了,倘若不是攀上蒋爷这颗大树,估计这次曲阳之行都不知道,更加别提什么参加,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曲阳(5)

在床上想了一会儿,一天的疲惫感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一觉醒来,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7点,我匆匆地洗刷一番,跑到其它房间将郭胖子他们叫了起来,在青玄子房前,我犹豫了一会儿。

按照蒋爷的说法来讲,一个人只能带三名同伴,我、郭胖子、结巴,三人刚好跟在蒋爷身边,多出来一个青玄子,不知该如何处理。

当然,青玄子既然来了曲阳,肯定有他的门道在里面,我也没再想那么多,敲了敲他房门,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进来吧!”

我推门而入,青玄子在床前打坐,见我进来后,他双眼微微睁开,说:“这么早来我房间,是不是有啥事?”

我点了点头,在他身边坐了下去,把蒋爷昨天晚上的话跟他说了一遍。

他听后,眉头皱了皱,说:“一人能带三名同伴?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

我愣了一下,他不知道?那他怎么来的曲阳?于是,我就问他,“道长,是谁请你来曲阳的?”

他瞥了我一眼,说:“我师傅让我替他来曲阳,其它事情,师傅他老人家没告诉我。”

他师傅?不是吧,青玄子50岁左右的年纪,那他师傅得多大年纪了?我心中有些疑惑,也不好问出来,就说:“既然你师傅让你来曲阳,你最好寻三个同伴吧,听蒋爷的语气,这次的事情有些难办,不然也不会聚集全国三十名顶尖玄学人物。”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随缘而定吧,能寻着三名同伴,就寻,不能寻到三名同伴,我就回东兴镇了,我自己的本事,心里清楚的很,反正这次来曲阳,也就是奉师傅的命令。”

他这么一句,我也没再说什么,就问他要不要跟我们搭车一起蒋爷那。

他罢了罢手,说:“蒋爷是邀请你们,老道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咱们到目的地再碰面吧!”

说完,他整了整衣冠,站起身,说:“陈八仙,咱们同是东兴镇的人,老道送你一句忠告,遇事切莫心急,能忍则忍,特别是小胖子,他脾气有点冲,千万不要乱得罪人,那些玄学高手性子古怪的很,喜怒无常,弹指之间就能害人性命。还有蒋爷那人,以前听师傅说,他的背景不是很干净,年轻时做了不少恶事,你最好留个心眼。”

“背景不干净?啥意思?”我疑惑地问了一句。

“那是他年轻时候的事了,这些年,他名誉还不错,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留个心眼,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他捋了捋下颚不多的胡须,淡淡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微微一愣,这一路跟青玄子相处下来,他人品还算不错,应该不会故意挑拨我跟蒋爷的关系。毕竟,撇开我跟他的关系不说,他年轻时跟父亲是铁哥们,我算的上是他的世侄。

但,蒋爷给我的感觉一直是一副高人形象,在某些事情给了我不少帮助,我一穷小子,也没什么东西值得他坑我。可,我跟蒋爷只有一面之缘,并没有深交,他又凭什么帮我?

若说是缘分,打死我也不信,这社会现实的很,缘分那种东西,都是忽悠人的。

想了一会儿,我心中没了主见。来曲阳之前,我一直记着蒋爷那话,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来了。现在听青玄子这么一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忐忑,觉得自己这次来曲阳太莽撞了。

那青玄子好似发现我心中的担忧,一只手在我肩膀拍了拍,笑道:“陈八仙,那些都是蒋爷年轻时的事了,那时他年轻气盛,难免会做下一些恶事,现在他老了,过了那个冲动的年纪,一些事情也会想的更全面了,他叫你来曲阳,应该有他的安排,以老道之见,无外非两个原因,一,他想收你为徒,让你来曲阳是带你见见世面,二,你身上有样东西,正好适合干这次的大事,我觉得收你为徒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一听这话,猛地想起,去年立血碑的时候,蒋爷给了我一封信,上面有一句话,恭喜你通过考验,明年开春之际来曲阳找我。

当时,我跟老王分析过蒋爷这话的意思,他到底打算收我为徒还是恭喜我通过考验获得三万块钱,那时我得出的结果是,通过考验获得三万块钱。

而现在,青玄子这么一说,难道蒋爷真的看中我是有缘人,打算收我为徒?至于青玄子说的第二个原因,我直接无视了,因为,我身上压根什么都没有,唯一值钱的六丁六甲葬经篇,已经让我埋进老秀才的棺材。

想到这里,我心中又有疑惑了,蒋爷是雕刻大师,而我是抬棺匠,这两个行业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大,他为什么想着收我为徒?似乎有点说不通。

于是,我就跟青玄子说,“等会见着蒋爷再说吧,也许正如你所说的,蒋爷自有安排。”

那青玄子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就让我留个心眼,信人信七分,三分信自己。

我点了点头,跟他道了一声谢,便离开房间。去了一趟郭胖子房间,他跟结巴两人已经洗涮好,特别是郭胖子,不但洗涮了一番,头上还弄了一些啫哩水,摸了一些发胶,将头发弄得油蜡发亮,用现在的话来说,他的形象有点像金三胖。

“胖子,打扮的这么帅气,是不是看中哪个妹纸了?”我走了过去,朝他打趣道。

“去,去,去,别瞎说,昨天晚上梦到周公,他告诉我今天会走桃花运,需要打扮帅帅的,万一遇到我的意中人,必须给她一个好的印象。”说着,郭胖子伸出左手在头发上摸了摸,那表情陶醉的很。

“那张媛媛咋办?”我问了一句。

“九哥,咱们都来曲阳了,就不要提衡阳的事了,我的人生目标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媛媛是那红旗,我现在的目标是寻找几面彩旗。”郭胖子非常牛气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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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曲阳(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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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别听胖哥在那吹牛逼,他那是头发上的西红柿味太重,用发胶跟喱水遮味,上面还喷了不少花露水。”结巴在边上耻笑一声。

我闻了闻,果真有股很淡的花露水味道,正准备说话,那郭胖子瞪了结巴一眼,说:“九哥,你别听结巴瞎,他是嫉妒我比他帅。”

“行了,别瞎闹了。”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7点40,就对他俩说:“我跟蒋爷约定8点在星月酒店门口,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先去下面等他的人吧!”

“好叻!”郭胖子吆喝一声,拉着我就往房间外跑,看那急样,好似今天真会有桃花运一般。

我苦笑一声,这郭胖子早晚会死在女人肚皮上,十八九岁的人了,满脑子黄色思想。

随后,我们出了房间,在前台退了押金,至于青玄子那房间的押金,我则让他自己退。

弄好这个后,我们直接去了星月酒店门口,在门口等了七八分钟的时间,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苏梦珂。

她今天,身着一套黑色的紧身衣,凸显出圆润的半边球,以及那丰满的,一袭长发扎了起来,与昨日的清纯相比,今天的她,给人一种女强人的感觉。

“这苏梦珂的身材真特么好!”郭胖子扯了扯我衣角,双眼死死地盯着苏梦珂,完全忘了昨天满脑子西红柿跟鸡蛋。

我瞪了他一眼,骂道:“正经点,别m一天到晚都想着女人,小心哪天被人阉了。”

“九哥,你这就多想了,我只是抱着一种欣赏的态度在看她,绝无半点龌蹉思想。再说,这种女人,我看不上。”说着,那郭胖子又偷偷地回头瞥了苏梦珂一眼。

我被他这话逗乐了,哪是看不上,分明是那苏梦珂没看上他,我也没点破,就说:“行了,您老看不上她,就别看了,赶紧找下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小车,车牌是,冀f33469。”

说完,我双眼盯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寻找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小车。

这时,那苏梦珂好似发现我了,走了过来,喊了一句,九哥哥,就准备拉着我手腕。

我朝后退了退,避开她的手臂,说:“苏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小子,你说什么,找死不成?”她身后走出来两名青年男子,俩人身穿一套黑色西装,二十七八的年龄,身材较为高大,带着一副黑色墨镜,一看就是保镖。

“二头,这是我朋友,懂点礼貌。”苏梦珂朝那说话的保镖瞪了一眼,不满地说。

“小姐,他骂你。”那名叫二头的保镖,不服气地说。

“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可以骂我,一是我母亲,二是我奶奶,第三个人就是他,以后见到他,就像见到我一样,要懂得尊重。”苏梦珂语气有点凶。

那保镖愣了愣,还想说点什么,他旁边的另一名保镖拉了他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是,二头以后见到他,就如见到小姐一般。”那保镖恭敬地说了一声,说完,他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眼神充满不屑。

我苦笑一声,也没理会他们三人,就准备换个地方等车,哪里晓得,那苏梦珂缠了过来,说:“九哥哥,你是不是要去陆家村,我正好也去哪里,我载你过去吧?”

说完,她指了指不远处,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是一辆白色的小车,看上去很漂亮,什么牌子我不知道,就知道上面有三个英文字母,bm。

“不用了,等会有人接我!”我拒绝了她的要求,对于这个苏梦珂,我一直保持着警惕,她一富家大小姐,咱一贫苦老百姓,两者差别太大,要说她看上我了,那绝对不可能。

一来我们昨天刚见面,彼此不了解,二来,我还没臭屁到自己的长相能迷倒她。毕竟,我的长相,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虽说在我们坳子村是最帅,但,放到城里来,我就一普通人,相貌绝对不出众。

结合这两点,那苏梦珂一而再的缠上我,只能说明她对我所图,至于图什么,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我没傻到明知有所图,还跟她套近乎,那不是狼入虎口么?

“九哥哥,我那车子跑得快,1个小时能到陆家村,普通车子至少要跑两个半小时。”苏梦珂朝我抛了一个媚眼。

我罢了罢手,说:“苏小姐,真的不用了,接我的人马上就来了。”

本来我想问她,陆家村是什么情况,但,想起她对我所图,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真的不坐?”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好似在她眼里,我没坐过好车一般。

不过,事实上,我的确没坐过好车,坐过最舒服的车子就是杨言那四个圈圈的车子。

我点了点头,就说:“不了。”说完,我朝前走了几步,没再搭理她。

她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便朝白色小车走了过去,那模样诱人的很,令一旁的郭胖子,差点摔倒了。

“九哥,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郭胖子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说。

“啥问题?”我愣了一下问。

“你是不是有问题?”他说。

“有什么问题?”我疑惑地问。

“九哥,你别装了,我早看出来了,那乔伊丝有些喜欢你,你对她不热不冷的,现在苏梦珂对你频频示爱,你又拒绝了,至于程小程,念书那会,你最多就牵了她的手,九哥,你老实告诉兄弟。”

说着,郭胖子一脸严肃模样,问:“你是不是柳下惠。”

“噗!”正在一旁喝水的结巴,没忍住,整口水喷在郭胖子脸上。

“玛德,死胖子,你给老子滚!麻溜地滚!”我特么醉了,恨不得上前煽他几个耳光,玛德,那乔伊丝是母老虎,她老公注定要断胳膊少腿,为了女色,牺牲自己胳膊跟腿?

那苏梦珂,更加扯淡了,她明显是有所图。至于程小程,那时在念书,我满脑子都是六丁六甲,有时候甚至忘了程小程的存在,若不是后来程小程出事,我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爱她爱的那么深。

我们三人在原地打闹了一会儿,那郭胖子原本油蜡发亮的发型,已经被抓成了鸡窝。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小车停在我们面前,车牌是,冀f3346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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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九子棺(1)

“别闹了,我们要等的人来了。【更多精彩请访问】”我朝正在打闹的郭胖子说了一句。

“九哥,你赔我发型。”郭胖子一脸委屈的说。

我没有理他,双眼紧盯那黑色的桑塔纳小车,这车有些破旧,很多地方的漆被刮了,透过车窗玻璃,我看到里面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四十上下的年纪,国字脸,平头,身上穿着一套深灰色的中山装。

那人朝车外瞥了一眼,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在我身上打量一眼,淡淡地问:“你是陈九?”

我点了点头,“您是蒋爷安排过来的人?”

那人微微点头,伸出一只手,他的手特别粗糙,手掌有层很厚的茧子,应该是个练家子。

我礼貌性的跟他握了握手,他说:“你好,陈九先生,我叫何建华,请上车,蒋爷在陆家村等你。”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眼前这人办事干净利索,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我也没再说什么,就让郭胖子他们上了车,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那人见我们上车后,朝星月酒店瞥了一眼,面露疑惑之色,跟着上了车,没说任何废话,直接启动车子,朝前开了去。

车子的速度不是很快,大概开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我们出了曲阳县城。这期间,车内静得有些可怕,谁也没有说话,就连郭胖子也难得安静下来,坐在后排老老实实玩手机。

“请问,蒋爷让我们去陆家村干吗?”我有些忍不住了,朝那何建华问了一句。

“办丧事!”他双手紧抓方向盘,双眼盯着前方,好似全心放在开车上。

我一听这话,就愣住了,千里迢迢跑曲阳来办丧事,先不论丧事费用多少,光来回的车费还有人工,这特么不是逗我玩么?

不过,我想到一个疑惑点,蒋爷去年来了曲阳,还有那水云真人也是去年就来了曲阳,只是一场丧事,需要准备半年时间?

于是,我就问他:“谁的丧事?”

他简单的说了四个字,将我心中所有的疑惑全部打消,他说:“抗日英雄。”

一听这四个字,我不由起敬。小时候,我经常听父亲说,没有那些抗日英雄,哪来我们大中国现在的生活水平,指不定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整日提心吊胆。

能有现在的生活,全是那些抗日英雄的功绩,不敢将他们跟三皇五帝作比。但,在近代历史上,他们绝对是最璀璨的那颗星,为历史留下浓重的一笔,为我泱泱中华作出的贡献,不是文字所能表述出来。

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能跟抗日英雄交谈几句,谈谈他们抗日那会的艰辛,没想到,今日有幸能替抗日英雄办丧事。

但,一想到丧事,我心里有些低落,办丧事,就说明,那抗日英雄已经仙逝。

“老人家高寿?”我语气有些伤感。

“98岁。”那何建华说。

“什么时辰仙逝的?”我问了一句。

他扭过头瞥了我一眼,不满地说:“谁告诉你老英雄仙逝了?”

我心头一愣,没仙逝?那办什么丧事?难道跟蜡树村一样,办假丧?我疑惑的问他:“什么情况?”

他说:“老英雄现在是垂暮之年,很多玄学大师给他算过寿命,说是开春后的第三天,老英雄会寿归正寝。去年秋季的时候,全国有名的玄学大师都聚在曲阳的陆家村,打算替老英雄种生基延寿,奈何人力终究抵不过天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大致上明白是什么情况了,难怪蒋爷去年就来了曲阳,应该是掺合到替老英雄种生基的事宜当中。

如此以来,我就纳闷了,全国顶尖的三十名玄学大师,替老英雄种生基延寿,怎么会失败?不敢说延寿十年八载,这一两年还是可以吧?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他告诉我,老英雄一声枪林雨弹,受了不少枪伤,身上光子弹伤,就有七八处,刀伤不下于十道,身子一直处在亚健康的状态。十年前替老英雄种过一次生基,五年前种过一次生基,三年前种过一次,两年前种过一次,前前后后种了六次生基,去年那次是第七次种生基,没啥效果。

听完他的解释,我又问了老英雄的一些情况,他告诉我,老英雄姓陆,叫陆少云,28岁从军,参加抗日战争,先后参加过几次著名大战,例如百团大战,就有老英雄的身影。

老英雄一生为国家作出垒垒功绩,曾被评为少将,步入老年后,老英雄淡泊名利,从北京回到曲阳,一直居住在陆家村,这一住就是几十年。

然,国家并没忘记老英雄为国家作的贡献,对老英雄照顾有加,有次老英雄大病,国家重要领导人,曾亲自下乡看望过老英雄,为老英雄找了一些玄学大师,替老英雄种生基。

老英雄育有九子,九子经商,在各个行业,都混的风生水起,攒下不菲的家底,对老英雄也是孝顺有加。

大致上了解老英雄的家境后,我心里忒激动,如此抗日英雄,竟然会让我来办丧事,这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短暂的激动后,我逐渐平静下来,心中有些不解,按道理说,老英雄身在曲阳,他仙逝后的丧事应该由曲阳的抬棺匠或道士来办丧事,蒋爷怎么会让我从衡阳赶到曲阳办丧事?难道这次的丧事并不是我表面想的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我就问何建华,“蒋爷为什么让我来曲阳办丧事,是不是有啥误会?”

他点了点头,说:“你的确误会了,你来曲阳只是抬龙柩,办丧事另有他人。”

我失望的哦了一句,想想也是,我在东兴镇或许有些名声,在这曲阳就是小小小人物,哪有资格替老英雄办丧事,若不是蒋爷,就连抬龙柩的资格都没。

车子缓缓前行,我将车窗玻璃摇了下来,任由风吹在脸上,即便是抬老英雄的龙柩,那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荣耀,倘若让老王知道,我来曲阳是替抗日英雄抬龙柩,估计能把他羡慕死。毕竟,在我们八仙圈内,抬过某某名人的龙柩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九子棺(2)

随后,我又跟何建华聊了一会儿,跟他的关系也熟了一些,他人品似乎不错,应该是蒋爷身边的专车司机,话语不多,只是说到老英雄的时候,话才会变得多起来,想必,他对老英雄也是尊敬的很。【舞若首发】

“九哥!”结巴在后座叫了我一声。

“咋了?”我问他。

“我听镇子那边的人说,有些地方抬棺材特别讲究,咱们只是刚入行不久的八仙,应该没资格替老英雄抬龙柩才对。”结巴说这话的时候,瞥了几眼那何建华。

我点了点头,说:“等会见着蒋爷再详细问问吧!”

结巴听我这么一说,没再说话,不过,他眼神却一直停在何建华身上,好似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一时之间,车内静了下来,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由于车子开的缓慢,中午12点的时候,我们一行人才到达陆家村。

这陆家村说是一个村子,实则跟我们衡阳那边的镇子差不多,有几百户人家,村内的房屋以红砖为主,都是白色的外墙,坐向较为错综复杂,令我奇怪的是,这些房屋的顶层位置,用红色瓷砖贴了一圈。

村前是一条双车道的马路,通过曲阳那个方向,村口的位置设了一个收费站,我们的车子刚到村口,两名保安样式的人,将我们拦了下来,问:“哪一户的车子?”

何建华将车窗摇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本本,递了过去,说:“为陆老英雄而来,车内的三位小朋友,是蒋爷点名要的同伴。”

那保安接过红本本看了一眼,又在我们身上瞥了一眼,他好似知道老英雄跟蒋爷,朝我们敬了一个军礼,将红本本还了回来。

“多谢!”何建华道了一声谢,将车子缓缓开了进去,随着车子开进村内,我发现,这陆家村简直就跟那些城中村一样,富裕的很,在绿化这一块搞的更好,几乎每家每户门口都载了一些树木,让这里的空气跟我们农村一样。

“何大哥,这陆家村真是村子?”我惊讶地问了何建华一句。

他点了点头,说:“是啊,村子很富裕,里面住着很多大老板,那些大老板赚了钱,为家乡做了不少贡献,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老英雄住在这。”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问他来这村子多久了,他说去年下半年就来了,这段时间一直跟蒋爷待在这村子里,跟很多村民混的很熟,算是半个陆家村的人。

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会功夫,车子在一间祠堂门口停了下来,我们先后下了车,我打量了一下祠堂。

这祠堂与周遭那些漂亮的房屋相比,显得有些旧,是土砖盖的那种,约有三层楼房那么高,门口摆放了两座石狮子,看上去很是霸气,祠堂门口站了两名警卫,手里拿了枪。

“咋弄的这么严肃啊!”我低声地问了何建华一句。

他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祠堂内有全国三十名顶尖玄学大师以及他们的同伴,在安全方面自然做的周全一些。”

说完,他从口袋掏出先前那个红本本递在我手里,说:“等会进祠堂的时候,你将这红本本给那两名警卫看看,蒋爷在祠堂里面开会。

“你不进去?”我疑惑地问了一句。

他苦笑一声,说:“只有三十名玄学大师以及他们的同伴才能进去,我没那资格,你赶紧进去吧,记住,别给蒋爷丢人。”

我点了点头,也没再说话,从他手中接过红本本,这上面用金色字体印着一个玄字,翻开一看,上面写着,姓名:蒋天生,民族:汉、籍贯:湖南省衡阳市,右下角是一个金色的印记,中国玄学协会。

我愣了愣,蒋爷不是雕刻大师么?怎么跟玄学协会扯上关系了?

“别发愣了,快进去,别让蒋爷等的太久。”何建华催促一句。

我嗯了一声,捏着那本本,领着郭胖子跟结巴朝祠堂走了过去,刚到门口,我听到里面争吵的非常激烈,“老英雄还未死,哪有先准备丧事的道理,这不是诅咒他老人家么。”

“先谋后动,有备无患,必须现在商量好。”

“我赞同这个提议,政府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替老英雄种生基延寿,哪里晓得失败了,现在政府很生气,如果丧事再出现问题,咱们这次算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今天才开春,离老英雄仙逝,还有三天时间,我们在这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罗瞎子,你再在这瞎BB,老子把你扔了出去。”

听着这些争吵的话,我特么也是醉了,一直以为那些玄学大师,肯定是一副高人的样子,而现在这情景,哪里是高人,分明是菜市场的泼妇骂街。

我叹了一口气,将红本本给那警卫看了看,他朝我敬了一个军礼,示意我进去。这祠堂里面不是很大,三十来个平方,中间摆了两张八仙桌,那些玄学大师坐在八仙桌旁边,他们身后站了三个人,应该是所谓的同伴,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穿的全是深灰色的中山装。

坐在最上面的是一名老人,大概七十来岁的年龄,面色红润,下颚的白胡须特别长,目测有十来公分,他左侧坐着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鹤发童颜,正是蒋爷,他右侧是一名驼背老人,乔婆婆。

看到这两位熟悉的人,我正准备开口打声招呼,就看到乔婆婆身后的乔伊丝,她面色有些憔悴,眉目之间隐约有几分忧伤。

她好似发现我的目光,扭过头朝我瞥了一眼,面色一喜,大步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声音有些激动,说:“九爷,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蒋爷爷骗我的。”

我尴尬的动了动,就说:“你还是这样冒冒失失,这么多人在呢!”说句实在话,我本来是想一把推开她,但,想起她那彪悍的武力,我认怂了。

再者,我也是很久没见到乔伊丝,闲暇的时候,偶尔还是会想起她,毕竟,以前跟她一起办过活葬。

“哟呵,九爷还会害羞?”乔伊丝笑了一声。

“咳咳,这是祠堂,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年轻人注意点分寸。”这话是坐在最上面那老人说的。

“流云道长教训的是。”乔婆婆朝那老人歉意的笑了笑,瞪了乔伊丝一眼,说:“还不过来。”

“好吧!”乔伊丝不舍的说了一句,就朝那乔婆婆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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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九子棺(3)

待乔伊丝走后,我没有直接去蒋爷身边,而是在祠堂内打量起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浓眉、厚嘴唇,在李村替李建民父亲办丧事的时候,此人在做道事,后来被吓的跪在堂屋前,.

在东兴镇的时候,我一直就听人说,垄断我们镇子丧事的幕后主使正是他,从李村次匆匆一别后,时隔数月,总算再次见到他。

那水云真人见我望着他,微微点头,令我纳闷的是,他居然还朝我笑了笑,好似很期待见到我一般。

“陈九,老道可把你盼你来了。”他走了过来,在我肩膀拍了拍,说:“后生伢子,东兴镇的事,老道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你,不如,今晚到我房间举杯畅饮一番如何?”

他拍在我肩膀上的力度特别大,隐隐有些作痛,我脑子想起一个成语‘笑里藏刀’,水云真人估计是给我施这招。

我也没有示弱,就说:“相请不如偶遇,不如现在就出去畅饮一番?以报答水云真人当日之恩?”

他愣了愣,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机,再次拍了拍我肩膀,说:“后生伢子,应该学会收敛,小心将来入不得堂屋。”

他这话是赤果果的威胁,按照我们那边的风俗,死在外面的人不能入堂屋。

我呵呵一笑,就说:“您也一样,堂屋不是那么好进。”

他听后,眼神变得更加恶毒几分,也没说话,就走到八仙桌旁边,站在一名瞎子身后。

我看了看那瞎子,这人长的尖嘴猴腮,戴着一副墨镜,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他是瞎子,那是因为他正在八仙桌上摸索香烟。

“陈九,过来!”一直坐在那从未开口蒋爷的说话了。

我点了点头,走到蒋爷身边,恭敬地叫了一声蒋爷,正准备将结巴介绍给他认识,他罢了罢手,说:“先开会!”

无奈之下,我只好作罢,站在他身后,静静地打量这祠堂内的人,想寻找苏梦珂的身影。

看了大概三分钟的时间,也没能找到她,应该不再邀请人的名单内吧!

不过,这祠堂内有一名年轻人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人坐在靠近祠堂门口的位置,跟我年轻相仿,十八九岁的年龄,刀削般的面孔,高耸的鼻梁,有点像韩国明星,再配上那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严肃的表情,给人一种气宇轩昂的感觉。

“九哥,那人好牛!”郭胖子指了指那年轻人,附耳道。

我知道他说这话的原因,整间祠堂坐在八仙桌旁边的三十名玄学大师,年纪最少的都有四十岁,唯有那年轻人,以十八九岁的年龄,坐在八仙桌旁边,这足以证明那年轻人的本事。

那人听力好似很好,郭胖子才开口,他就望了过来,朝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人家这么客气,我也不能失礼,就朝他笑了笑,哪里晓得,那年轻人压根没再理我,而是静静坐地那,双眼紧盯着坐在最上面的流云道长。

我尴尬的笑了笑,也没再关注那年轻人,而是看着坐在最上面的流云道长,就见到他咳嗽几声,站起身,在祠堂内打量了一眼,淡淡地说:“前段时间,青扬子给老夫打过电话,他有俗事缠身,走不开,派了他徒弟青玄子参加这次的大事,算算日子,他徒弟应该快到了,作为晚辈,让这么多长辈等他,有点说不过去,咱们就不等他了,开会吧!”

“青玄子道长已经到了曲阳,马上就到陆家村。”我在一旁连忙给青玄子解释一句。

他扭过头,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长辈说话,晚辈不要插嘴。小蒋,管好你的人。”

“是!”蒋爷朝那人歉意的点了点头,就示意我站在一旁静听,不要说话。

我楞了一下,听这语气,那老人的身份似乎比蒋爷还要高,也不好反驳他。毕竟,在进祠堂之前,何建华已经跟我说过,这些玄学大师,脾气古怪的很。

那流云道长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怔了怔神色,说:“咱们玄学协会三十名玄学大师在这陆家村待了近半年的时间,实在无能为老英雄延寿,去年老夫替老英雄算过命,三天后老英雄将仙逝,中南海那边昨天夜里给老夫打过这话,严令老夫,这场丧事必须以主家的要求为主,礼仪为辅。”

说到这里,那流云道长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继续说:“在座的各位多多少少都知道老英雄的家境,他家九子,个个有钱,每逢国家遇到灾难,陆家九子捐款的钱总是最多,就拿唐山大地震来说,陆家九子就捐了九百万,而,现在中南海那边说以主家为主,也是考虑陆家九子的想法。但,众所周知,陆家九子之间并不和谐,视兄弟为死生大敌,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咱们以他们九兄弟谁为主家?”

“自古以来,长子如父,应当以长子为主。”乔婆婆首先开口。

“乔婆婆这话说的不咋中听了,唐朝的李世民是二子,不也当了皇帝,成就了大唐盛世,以我的意见应该以二子为主。”说话这人是瞎子,水云真人就是站在他身后。

“罗瞎子,你以为你的话好听?民间一直流传,三阳开泰,三是吉祥数字,应该以三子为主。”罗瞎子旁边一名五十岁左右的汉子,道。

“操,四季平安,应该以四子为主。”

“五子登科,以五子为主。”

“六六大顺,以六子为主。”

“我的意见是老英雄第七子不错,为人谦和,又是陆家九子中最为孝顺,以他为主,或许能办好老英雄的丧事。”这话是蒋爷说的。

“蒋爷,您这话有点歪理了,在座的哪位不知道你跟陆家第七子关系好的很,你私心太重了。依我所见,八方来财,以陆家八子为主,寓意陆家财运亨通,而八在玄学中又是吉祥数字,理当以八子为主。”

...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九子棺(4)

“各位前辈,本来晚辈没有说话的权利,但,听前辈们这么一说,晚辈有些不服气,在我们北方流传着一句话,祖父疼长孙,父辈疼幺儿,以晚辈的意见,应当以陆家第九子为主,一来,有九九归一的意思在里面,寓意陆家九子同心为老英雄办丧事,二来,丧事中有一种说法叫,三拜九叩,以陆家第九子为主,九应对三拜九叩的九,.”

说话这人是坐在最末端的那年轻人,他说完这话,朝那流云道长瞥了一眼,说:“道长,你意下如何?”

“这话在理,陆家第九子,虽说年龄在他家排最末,但,经济实力,却排在陆家最前面,他所创办的陆氏集团,在河北也是翘楚,以他的人际关系,应该能老英雄的丧事热热闹闹,也能让中南海满意。”流云道长点头,附声道。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过来,这所谓的开会,敢情就是商量老英雄的丧事以谁为主,而且,这三十名玄学大师,都有着各自的阵营,就拿蒋爷来说,他说第七子的时候,有两名玄学大师表示赞同。

我大致上分析出来,三十名玄学大师,严格来说,除了青玄子,那29名玄学大师,都在陆家九子中选了主家,以三名为单位,分别选择了陆家九子的其中一人,剩下那两名玄学大师,坐在那青年人旁边,好似没啥地位,并没有发言。

我轻声地叫了蒋爷一声,就问他什么情况,他罢了罢手,就说:“先站在这里不要说话,等会我再给你解释。”

我压下心头的疑惑,再次看向在座的一些玄学大师,这些人吵的面红耳赤,越吵越激烈,唯有六个人坐在那一言不发,蒋爷、乔婆婆、流云道长、那名年轻人以及坐在他身边那两名玄学大师。

整个祠堂瞬间就变成菜市场,眼瞧就要相互掐起来,那流云道长,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吵什么吵,别给玄学协会丢脸。”

他这一掌拍下去,整个场面瞬间就静了下来,众人都望着那流云道长。

大概静了二十来秒钟,罗瞎子开口了,他说:“流云老哥,这样争吵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倒不如举手表决,谁的票数多,就以谁为主。”

说完,他朝那两名一直未开口的玄学大师打了一个眼色,看那架势,估计一伙的。

“罗瞎子,你现在越活越回去了,真当我们是傻子,在场就属你人缘好,举手表决倒不如直接让来办这场丧事,还能送你一个人情。”

“以你之见?应当如何?”罗瞎子将头扭向说话那人,语气有几分严厉。

那人缩了缩脖子,语气低了几分,就说:“罗瞎子,我并无针对你的意思,我们只是掺合老英雄丧事的玄学人员,没有权利替老英雄作主,倒不如让老英雄自己安排自己的丧事。”

“瞎扯,老英雄一直不知道自己即将寿归正寝,假如问他的意见,剩下的三天时间,老英雄还能活的开心?”罗瞎子反驳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场丧事,到底怎么弄?”那人嘀咕一句。

“我来说俩句吧!”蒋爷站了起来,朝在场的玄学大师拱了拱手,说:“刚才那位仁兄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只是掺合这场丧事的玄学人员,并无权利替老英雄作决定,这样吧!咱们也别瞎操心了,让陆家九子自己去商量,他们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咱们的结果,没被选中的玄学人员,立马离开曲阳,不得再多作口舌之争。”

蒋爷这话一出,在场的玄学大师交头接耳一会儿,最终都点了点头,算是同意蒋爷的提议,而这所谓的会议,也没必须再继续进行下去。

就在那流云道长准备散会的时候,祠堂门口传来一阵争吵声,“对不起,苏小姐,没有玄学协会的会员证进不了。”

“谁说的,祠堂是公众场合,哪有不准进的道理,你这是限制国民的行动自由,我可以把你告到法院上去。”

“真对不起,苏小姐!”

听到这阵争吵声,我朝祠堂门口看去,就见到苏梦珂正在与那警卫理论,她身后的保镖不知道去了哪,我心下一愣,她怎么这时候才来?

“九哥哥!”她朝祠堂瞥了一眼,面色一喜,趁着那警卫不注意之际,冲了进来,一把挽住我手臂,就说:“九哥哥,人家总算找到你了,昨天晚上,你弄的人家好疼。”

一听这话,我差点抓狂了,昨天晚上我干吗了?我特么一直睡在简陋的旅社,啥事也没干啊!正准备开口质问,就听到乔伊丝冰冷的声音传来,“九爷,好艳福啊!才来曲阳一天,就勾搭上苏小姐,当真令人羡慕不已。”

“姓乔的,说话注意点分寸,什么叫勾搭,他是我苏家内定的女婿,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指点点。”苏梦珂怒视着乔伊丝。

“是吗?我怎么感觉九爷不搭理你?”乔伊丝冷笑一声。

“那是…那是…九哥哥心情不好!”苏梦珂解释一句,手头的力气更大,抓的我有些痛。

“我…”我打算开口解释一句。

“闭嘴,女人说话,男人不要插嘴。”

乔伊丝跟苏梦珂同时开口,吓得我连忙闭上嘴巴,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眼前这俩女人,完全可以唱一台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我们村子的刘寡妇,这俩女人的性子有点像她。

“九哥哥,我们回酒店,继续昨天夜里的事。”苏梦珂一边说着,一边挑衅的看了一眼乔伊丝。

“去呗!我又不稀罕!”乔伊丝将头扭到一边。不过,我还是眼尖的看到,她偷偷扭过头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姓乔的,这话是你说的,不要后悔。”苏梦珂jia笑一声,拉着我就朝祠堂门口走去。

直到此时,我才恍然过来,捣鼓老半天,苏梦珂跟乔伊丝俩人是旧识,看她俩的语气而且还是有仇,难道苏梦珂的仇人是乔伊丝?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九子棺(5)

“苏小姐,你在QQ上说的仇人就是乔伊丝?”我停下脚步,.

她愣了一下,点点头,对我说了一句大实话,“对,就是你的未婚妻抢了我的一切,我要抢了她的未婚夫。”

一听这话,我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成了乔伊丝的未婚夫?这不是瞎子练劈叉,瞎扯蛋么?

于是,我就问她,“你听谁说我是乔伊丝的未婚夫?”

她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说:“那天在餐馆埋单的时候,我见你身上有个红纸条,上面写着,11910289,这是我们凤凰城女子的定情信物,一旦交到男子手中,就说明那女子将心许给了男子。”

我一愣,一张红纸上面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数字,就是定情信物?太扯了吧?

她好似看出我的疑惑,就说:“11910289,翻译过就是,1989年,11月02日,这是姓乔的生辰八字,她将生辰八字交给你,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听她这么一解释,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我抬眼朝那乔伊丝看去,只见,她面若嫣红,低着头,而乔婆婆则不可思议的看着乔伊丝。

一看乔伊丝的反应,苏梦珂说的应该是真事,我一下子就懵了,乔伊丝将生辰八字给我?这特么太讽刺了,我就一普通抬棺匠,喜欢美女不假,但是,两者差别太大,更何况当乔伊丝的老公是要断胳膊少腿的。

想到这里,我一把甩开苏梦珂的手臂,走到乔伊丝面前,尴尬的笑了笑,说:“承蒙错爱,我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还望见谅。”

说完,我掏出那红纸条递给乔伊丝,她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接那红纸,而是冷声问:“你知道将纸条还给我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我脱口而出。

“代表我乔伊丝被退婚,没人要!”这话是乔伊丝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这…这…,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很爱她,不能对不起她。”我将心一横,这事早晚都要说清,倒不如趁现在彻底说清楚。

“哦!”乔伊丝淡淡地回了一句,从我手中接过红纸条,将其小心翼翼地折了起来,放入口袋,没再说话,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九哥哥,好样的!不愧是我苏梦珂看中的男人!”那苏梦珂欢悦一声,一把挽住我手臂。

“苏小姐,我有女朋友,还请自重!”看着乔伊丝那委屈的模样,我心中有些难受,对这苏梦珂的语气自然不好。

“你女朋友不是我?”她愣了一下,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回到蒋爷身边,眼神有意无意的瞥了几眼乔伊丝。我知道,经过刚才这么一闹,我跟她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程小程为我牺牲太多,我绝不允许自己背叛她,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觉悟。

那苏梦珂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娇美的面庞露出一丝微笑,挑衅的瞥了一眼乔伊丝,说:“我还以为你乔伊丝真能逃离乔家的命运,嫁一个四肢健在男人,敢情是一厢情愿啊!真是枉费我千方百计找来你未婚夫的QQ号!”

说完,她朝乔伊丝那个方向吐了一口唾液,说:“乔伊丝,我们苏家从今日开始正式跟你们乔家宣战,让所有凤凰城的人知道,到底谁才是实至名归的凤凰公主。”

“年轻娃娃,你恐怕还没资格说这话,让你奶奶来说这话,或许还有几分信服力。至于丝丝的老公,从面相来说,陈九的确是她老公,哪怕现在他俩合不来,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乔婆婆站起身,朝那苏梦珂,冷冷的说了一句话。

“是吗?九哥哥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很深爱他女朋友,我倒想看看,乔伊丝有何本事,能抢走九哥哥!”苏梦珂丝毫不肯示弱,反驳道。

“命中注定的事,谁说的准?”乔婆婆的语气特别淡。

“好了,闹剧该结束了,这是祠堂,更是商量老英雄大事的地方,不是你们这些小青年谈情说爱的地方,若是再敢谈这类话题,给老夫滚出去!”那流云道长火气特别大,说到最后,更是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在他看来,我才是这场闹剧的主演一般。

我特么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只好朝他歉意的笑了笑,说:“绝不再犯。”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朝门口的警卫招了招手,说:“将闲杂人等清出去。”

“是!”那警卫点了点头,走进祠堂,一把拉住苏梦珂,就朝门口走去。

“放手,我自己会走!”那苏梦珂一把甩开那警卫的手,大步朝祠堂走了出去。

看着那苏梦珂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有股很陌生的感觉,她先前说的那番话,绝不是信口雌黄,一定有所凭仗,不然,她不敢跑到祠堂说这么一番话,难道…她打算在陆家村弄死乔伊丝?

想到这里,我背后一凉,抬眼瞥向乔伊丝,只见她低着头跟乔婆婆正说什么,想必她们也发现了问题的关节。

待那苏梦珂离开祠堂后,流云道长又说了一些关于老英雄的事情,大致上是,不能让老英雄知道大限将至,让老英雄开开心心地过最后三天。他又提出这三天时间,所有掺合到这场大事的人员,不得迈进陆家村,不能干涉陆家九子对丧事的决定。若有违反者,将被逐出中国玄学协会。

那流云道长把话说到这份子上,也没人敢反驳,大会就这样散场了。

散会后,蒋爷领着我们三人离开祠堂,给何建华打了一个电话,将车子开到离陆家村三公里外的一个镇子,在那镇子开了几间房。

弄好房间后,蒋爷领着我们吃了一顿大餐。期间,我好几次想问蒋爷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被他用眼神制止,说是吃完饭,到房间细谈。

我也没想那么多,便匆匆地吃了一些饭,只想着早点跟蒋爷彻头彻尾谈一次,毕竟,我心中有太多的疑惑。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九子棺(6)

饭后,蒋爷领着我们在镇子转了一圈,.

我一颗心系在老英雄的丧事上,对这些风俗民情没多大兴趣,无论蒋爷说什么,都是简单的哦了一声。

他好似看出我心不在焉,苦笑一声,领着我们回了宾馆。我本以为回到宾馆的第一件事,会跟我聊聊老英雄的丧事。

哪里晓得,蒋爷找来一些茶具放在房间,又烧了一些热水泡茶,随后,安排我跟郭胖子坐在他身边,结巴坐在他对面。

待泡好茶后,他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茶,说:“万事急不来,先品杯茶,让自己心静下来,再谈老英雄的事。”

说完,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学着他的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入口的感觉很苦涩,带着淡淡的甜味,我疑惑的瞥了他一眼,问:“怎么有股甜味?”

他呵呵一笑,淡淡地说:“在我们雕刻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杯茶看人生。这茶看似一杯水,实则包含一生的酸甜苦辣,一样的茶叶让不同的人来品,会出现各种味道。而这场丧事就如我手中这杯茶,让不同人来办,就会出现不同的结果。”

我愣了愣,听这话的意思,老英雄的丧事另有隐情?于是,我就问他原因。

他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反问道:“你心里是不是在想,为什么祠堂内那些玄学大师,都在陆家九子中选了一个人?”

我点了点头,说:“可不是吗,跟古时候的皇帝立储君一样,只是一场丧事的主家,不至于这么哄抢吧?”

他微微一笑,说:“老英雄身上的光环太多,还是世袭那种,只要成了丧事主家,说白点,就能接受老英雄身上的光环,这对经商的陆家九子来说,有着莫大的好处,他们可以利用这些光环大作文章,将自身的资产翻倍,甚至几倍,这钱多了,自然能让一些玄学大师往自己身边靠,很正常!”

“政府不出面干涉?”我疑惑地问,以老英雄的身份,政府应该可以出面杜绝这种事,毕竟,老英雄是喜丧,弄成九子抢主的局面,有些说不过去。

他摇了摇头,说:“这是老英雄的家事,再加上老英雄身上那些光环,只是一些荣誉,并无实际权力,政府不好出面,只好让其自行选择继承人。奈何,老英雄将大半生贡献给国家,对于那些荣誉看的淡,在继承人这块,也一直未明确表示由谁继承,按照老英雄的想法,是打算把那些荣誉让国家收回去。可,国家不会这样对待一个抗日英雄,就打算在陆家九子中选一人继承老英雄的荣誉。”

听蒋爷这么一说,我大致上明白了,老英雄是打算将自身的荣誉还给国家,而国家怕寒了抗日英雄的心,毕竟,人心百态,不是每个抗日英雄都如老英雄这般豁达。

“那您支持陆家第七子,是什么情况?”我问了一句。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说:“陆家九子都想进入军队,可,老英雄不让其参军,说是战争时期,陆家能倾尽男儿为国家贡献,和平年代就应该为国家创造更多的经济,改善民众生活,这才造成陆家一门九子,九子皆经商。而我支持的陆家第七子,叫陆耀东,在陆家九子中算是最穷的一个,经营一家小公司,早些年,我在曲阳出了一点事,是他救了我,欠了他一份人情,这次选择支持他,算是报恩吧!”

先前我一直在纳闷,老英雄是抗日英雄,按道理来说他家后人应该走进军队,而不是经商,毕竟,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子承父业之说。

现在听蒋爷这么一说,我才恍悟过来,敢情是老英雄不允许陆家九子参军。

想了一会儿,我问蒋爷,“陆家另外几人怎样?”

他笑了笑,又给我们倒了一杯茶水,说:“虎父无犬子,这话用在陆家最合适不过,陆家另外八人,老大陆建国、老二陆建军,老三陆国庆、老四陆爱国、老五陆爱民、老六陆八一,老八陆春生、老九陆秋生,这八人个个聪明绝顶,在河北商人这块,都是商中翘楚,特别是陆秋生,有河北首富之称。相比这八人而言,老七陆耀东显得平凡之极,好在他时间多,平常都是他陪在老英雄身边,对老英雄也是最为孝顺。”

一听陆家九子的名字,我也是醉了,拗口的很,但,从侧面却可以看出老英雄的心态,就如陆建国、陆建军两个名字,这两人应该是就建国49年生的吧!

如此以来的话,老英雄算是晚婚晚育了,毕竟,他28岁参军,八年抗日,再加上后面的一些内战,老英雄应该是接近40岁才开始生孩子。

“没有生女儿?”我疑惑的问了一句。蒋爷摇了头,没有说话。

我愣了愣,心中又有一个疑惑,在车上的时候,何建华说陆家九子相互不合,按说,他们都是亲生兄弟,关系应该很好才对,怎么会不合?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蒋爷说:“早些年,陆家九子之间的关系跟普通家庭一样,和睦的很,后来,陆家九子生意越做越大,亲情淡了,再后来,在生意上出现一些利益冲突,兄弟之间吵闹不断,演变到现在,兄弟之间视彼此为生死大敌,再加上陆家九子都想继承老英雄身上的那些荣誉,他们之间的仇恨更大了。”

说完,蒋爷叹出一口气,嘀咕道:“抗日那会,老英雄视战友为亲生兄弟,没想到后人,却是兄弟反目成仇,世事无常呐!”

听完这话,我内心也是一阵无奈,都说钱能改变一个人的内心,这话丝毫没错,陆家九子正是这话的真实写照,钱有了,亲情没了,在陆家九子眼里,恐怕只有利益吧!

随后,我们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这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从蒋爷口中我知道关于这场丧事的很多事,令我惊讶的是,蒋爷告诉我,先前坐在八仙桌最上面的流云道长,他的身份是,中国玄学协会副会长。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九子棺(7)

下午五点,我们聊的肚子有些饿,正准备去外面吃饭,蒋爷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接通电话,只说了一句话,“.”便把电话挂断。

“谁的电话?”我好奇心大起,问了一句。

“陆耀东,他马上过来,等会一起去吃个饭,顺便把你们介绍给他认识。”蒋爷收起手机,双眼微微闭着,好似在想什么事情。

我没再说什么,就跟郭胖子、结巴聊了一会儿,大概过了半小时的样子,门外传来一道‘咚、咚、咚’的敲门声,我站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

打开门,就见到一名约摸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身材略显富态、剑眉、大耳,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休闲装,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老英雄的第七子,陆耀东。

他见到我后,明显的愣了愣,问:“蒋爷可在?”

我点了点头,说:“蒋爷正在等您!”

说完,我领着他来到蒋爷身边,又让结巴坐到我旁边,把位置让给陆耀东。

待那陆耀东坐定后,蒋爷睁开眼,淡淡地问了一句:“陆兄,你们九兄弟商量的结果是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说:“我那些哥哥们性子犟的很,没一个人肯让步,估计明天下午才能出结果吧!对了,您身边这三位小兄弟是?”

“算是我的同伴吧!”蒋爷回了一句,给他倒了一杯茶。

“这么年轻?”那陆耀东愣了愣,面色有些不喜地说:“我的蒋爷啊,这次父亲的丧事是大事,中南海那边又有耳目时刻关注这里,您老找三名年轻小伙掺合进来,恐怕会让中南海对您有些说辞!”

蒋爷笑了笑,说:“做丧事这行,不以年龄轮尊卑,王木阳以十九岁的年龄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坐在同一张八仙桌上,不是最好的证明么?”

听蒋爷这么一说,那陆耀东的脸色缓了下来,就说:“这倒也是,不过,您能确定这几位小兄弟有王木阳的本事?”

“现在不敢肯定,将来嘛!谁说的准,我能跟你保证的是,这三位绝对不会让你失望。”蒋爷笑道。

闻言,那陆耀东惊讶地瞥了我一眼,连忙伸出手跟我握了握手,说:“敢问小兄弟是哪里人士?”

我微微一笑,和他握了握手,说:“湖南衡阳。”

“不知小兄弟办了多少场丧事?”陆耀东犹豫了一下,说道。

“去年开始接丧事,大大小小办了十来场丧事吧!”我说了一句大实话。

“什么?才十来场丧事?”那陆耀东一愣,在我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眼神略显失望。

“是啊!十来场丧事!”我点了点头。

那陆耀东见我点头,一脸哭相的看着蒋爷,说:“您老搞什么鬼啊,这位小兄弟只办了十来场丧事,您找他掺合父亲的事,这不是闹笑话么,您要知道,父亲交友甚广,我那些哥哥弟弟们的朋友又多,到时候来参加父亲丧事的人,非富即贵,别…别…别把这位小兄弟吓住了。”

“放心吧!”蒋爷站起身在他肩膀拍了拍,说:“假如你成了这场丧事的主家,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忘了告诉你,他的身份是八仙,这次丧事,他只负责抬龙柩。”

“八仙?”那陆耀东好似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就是你们北方的八大金刚,在我们南方称为八仙!”我在一旁解释一句。

他歉意的朝我笑了笑,说:“小兄弟,你别误会,我刚才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这场丧事太重要了,上有中南海跟母亲,下有我那些哥哥弟弟们看着,稍微出点差错,我这辈子算是完蛋一半了。”

我苦笑一声,年龄小,这是丧事最为忌讳的事,放眼看向全国,十九岁的抬棺匠,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不被别人相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并没责怪他。

那陆耀东见我没有说话,又歉意的笑了笑,正准备开口,蒋爷在一旁罢了罢手,说:“主家的身份,没落到你身上,咱们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倒不如商量一下,怎样让你脱颖而出,成为丧事主家,一则能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二则,陆家九子的另外八人,野心太重,一旦让他们继承老英雄的那些荣耀,恐怕全国商界会重新洗牌,以他们的心性搞不好会闹出经济风暴。”

“是啊!我那些哥哥弟弟野心太重,总幻想着霸占全国经济,特别是老九,天天幻想着成为中国首富,这些年借着父亲的名头,到处拉合约,甚至做了不少违法事,政府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没为难他。一旦父亲仙逝,他的生意将会逐渐衰退。所以,我们九兄弟中,老九最看重父亲身上的那些荣耀,我怕他为了那些荣耀,会拿我们几兄弟开刀啊。”说这话的时候,陆耀东脸上流露出一丝忧伤。

我叹了叹气,这陆家九子的处境,与古时候的皇子争皇位,何其相似,为了一些所谓的荣耀,兄弟之间反目成仇,想必,老英雄也是看到这点,才会让国家收回那些荣誉吧!

当然,这是我的猜测,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有老英雄才知道。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在蒋爷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我朝那陆耀东说了一句,“陆叔,能带我见见老英雄么?”

我这话一出,蒋爷瞥了一眼,说:“瞎闹,流云道长已经明确表明,这三天时间,决不允许出现在陆家村,一旦你去了,这辈子休想进入中国玄学协会,对你将来的前途影响很大。”

那陆耀东看到这一幕,好似很满意,点了点头,就说:“蒋爷,您这么紧张这位小兄弟,是不是打算收他为徒?”

听他这么一说,我倾耳听去。说实话,我也想知道蒋爷是不是真的打算收我为徒,不然,他为我做的一些事,有些说不通。

“我哪有资格收他为徒,以这小子的发展,过不了几年时间,就能进入玄学协会,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收他为徒,我就不耽搁他的前途了。”蒋爷苦笑一声,解释一句。

一听这话,我有些失望,就问蒋爷:“玄学协会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

...

第一百四十章 九子棺(8)

蒋爷愣了愣,好似不太愿意讲。我在旁边又问了一句:“蒋爷,玄学协会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

他想了一会儿,朝我瞥了一眼,说:“你太年轻,有些事情没必要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将来的某一天,你进入玄学协会,能得到莫大的好处。就如那王木阳,在北方玄学这一块,王木阳的名字很响亮,特别是丧事,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排队请他办丧事,没进入玄学协会之前,他在东三省只是小有名气,你看看现在,十九岁就能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坐在一起,这足以说明进入玄学协会的好处。”

“他是顶尖的玄学大师?”我问。

“不是,他跟你一样办丧事、抬龙柩,只是,他运气比较好,在东三省的时候,替中南海的一位老者办了丧事,被那老者的后人推荐进入玄学协会,短短两年时间,就发展到现在。他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甚至有人说,他会把中国的丧事习俗统一。”蒋爷好似很欣赏王木阳,没有吝啬他的赞美之词。

我愣了一下,统一全国丧事习俗?扯蛋吧!于是,我反驳道:“各地丧事风俗压根不一样,把丧事习俗统一,这会引起民愤。”

蒋爷笑了笑,在我肩膀拍了一下,说:“社会在进步,各类习俗也在随之改变,你身在南方,或许不知道北方的事,现在的北方很多地已经盛行火葬,而王木阳的丧事习俗,完全是根据火葬来办,既符合政府的政策,又较为新异,在礼仪上做的也是面面俱到,不少地方已经接受这种丧事习俗,在不久的将来,火葬将会普及全国,一旦火葬普及,那王木阳的丧事习俗自然会被国家全面推广。”

“如此以来,老祖宗留下的丧事习俗会被世人遗忘,到了下一代人手里,谁还会记得真正的丧事是怎样?您怎么不阻止这种习俗蔓延?”我心中有些火,语气并不是很好,这也没办法,我一直把老祖宗留下来的习俗当成全部,绝不允许丧事被所谓的新风俗代替。

“无力阻止!”蒋爷叹了一口气,在我肩膀拍了一下,“假如陆耀东成了这场丧事的主家,你一定要尽心尽力抬龙柩,不能出现丝毫差错,让中南海看看真正的丧事,这样才能阻挡火葬的蔓延,过不了几年时间,肯定会爆发新旧习俗之争,想要保留旧习,在这场丧事上,必须要有所表现。”

“我抬龙柩,谁主丧事?”我问了一句。

“一个当地的玄学大师,那人对河北丧事习俗,熟悉的很,应该能办好丧事,你负责让老英雄平平稳稳地走完最后一程即可。”蒋爷淡淡地解释一句。

听他这么一说,我哦了一句,心里有些失望,就个人而言,我想办老英雄的丧事,一则是出于对老英雄的尊重,二则,那王木阳刺激到我,同样是十九岁,我只是一个乡下抬棺匠,而他已经跟蒋爷是一个级别,这是同龄人之间的攀比,我免不了这个俗。

至于河北的丧事风俗,以前跟老王、高佬他们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有说到全国各地的丧事风俗,所以,我对全国各地的丧事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不过,想到陆家村群英汇聚,怎样轮也轮不到我办丧事,我只好接受这个事实,挥出心头的失望。

我忽然想起王木阳是支持陆家第九子,立马就问蒋爷:“假如陆家第九子陆秋生成了丧事主家,老英雄的丧事是不是按照新俗,火葬?”

“可能是火葬,也可能是土葬,具体要看老英雄的想法,不过,以我对老英雄的了解,他老人家较为念旧,应该不会同意新俗,十之八九是土葬。”

说完,蒋爷瞥了一旁的陆耀东一眼,问他:“老英雄有没有跟你提过丧事?”

那陆耀东点了点头,说:“父亲念旧,讲究入土为安,丧事应该是用当地的土葬习俗,再说,母亲还活着,她不可能看着父亲被火化。”

蒋爷笑了笑,看着陆耀东,低声道:“如果是土葬的话,丧事就必须按照老祖宗留下的习俗来办,那王木阳是东三省的人,对河北这一块的丧事风俗不是很了解,再加上他主张火葬,不符合老英雄的要求,只要在这上面做足文章,才有一丝机会。”

“艾!”那陆耀东叹了叹气,说:“老九早就想到这点了,他已经请了当地的‘金刚’辅助王木阳。看那架势,他对丧事主家的身份,势在必得。”(注:北方很多地方将抬棺匠称为八大金刚,抬棺材之人称为金刚。)

“万事无绝对,只要你们九兄弟,有三个以上不同意让他成为丧事主家,纵使准备再充足,也不能如愿以偿。”

说这话的时候,蒋爷表情有些古怪,给人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想想也是,蒋爷只是雕刻师,却因为还一份人情,掺合到丧事当中。

“希望如此吧!”那陆耀东叹了叹气。

随后,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将陆家九子的另外几人,一一分析出来,最终,我们确定能成为丧事主家,有三人。一是陆家第九子,财大气粗,朋友又多,在玄学大师这块也要强于其他几子,他成为丧事主家的可能性最大。

二是陆家长子,在金钱方面要弱于第九子。但,他占有长子的身份,按照中国的传统习俗,长子如父,一个大家族除了父辈,权利最大的一人,所以,他成为丧事主家的可能性也很大。

三是陆耀东,他在各方面不咋出色,好在经常陪伴老英雄身边,老英雄对他也是最为依赖,平常买东买西都喜欢叫他去办,父子俩关系很好,基于这点,他也有可能成为丧事主家。

分析完陆家九子的情况后,那陆耀东的兴致不是很高,说:“父亲还未死,兄弟之间为了一个主家的身份,已经闹的不可开交,现在还有母亲震慑他们,假如母亲死的那一天,真不知道我那些哥哥弟弟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九子棺(9)

我听出他语气有些无奈,出声道:“人生在世,每个人的追究不一样,只要心存孝意,我相信老天爷不会亏待好人。”

“是啊!”蒋爷在一旁感叹一句,“老英雄身上那些光环太多,只要继承那些光环,在生意场上就能一帆风顺,这诱惑太大了,足以让很多人不折手段。”

“是什么光环值得兄弟之间反目成仇?”我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那陆耀东听我这么一说,接口道:“抗日那会,父亲多次立战功,国家赐予他‘抗日英雄’称号,后来的内战中,又被封为‘少将’,但,父亲淡薄名利,辞了少将的身份,国家劝了好几次,父亲无意中说了一句想经商,国家为了补偿父亲,给了父亲一个优先权的荣耀,以保父亲商路顺畅。”

一听这话,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只是优先权,好似没啥用啊。

那陆耀东在我身上瞥了一眼,笑了笑,说:“小伙子,你不是商人,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只要有了优先权,一旦政府要开发什么地方,或者什么经济决定的时候,这优先权比其他商人更具条件,老九这些年就是利用父亲的优先权,拉了不少合约。”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听的云里雾里的,也不懂是啥意思,这也没办法,谁叫我没商人的天赋,只好假装听懂了,点了点头。

“好了,咱们不聊这个了!”蒋爷站起身,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快七点了,是时候吃饭了。”

随后,我们一行人去了附近一家酒店,吃了一顿晚饭,在饭桌上,我们谁也没提老英雄的事。

吃完饭后,陆耀东跟我们打了一声招呼,急匆匆地走了,想必是回陆家村跟陆家九子商量老英雄的丧事。

这陆耀东一走,我们几人便回了酒店房间。我本来想找蒋爷再聊聊,毕竟,跟他聊天能涨不少知识。但,蒋爷说有些累了,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我跟郭胖子、结巴随意的扯了几句,各自回房间睡觉。

一夜无话。

翌日,我迷迷糊糊地感觉有股冷流袭来,睁开眼就看到窗外一片白茫茫,咋回事?心下一愣,裹着被子来到窗户前一看。

只见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上飘落下来,四周好似拉起白色的帐篷一般,特别那些树木,上面挂满厚厚的一层积雪。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想起岑参的一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眼前的景象正符合了这诗,我心里一番感叹。在窗口待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感觉有些冷,便回到床上,紧了紧被子,打算继续睡觉,反正这三天也没事,倒不如好好睡几天。

就在我准备入睡的时候,传来一道敲门声,‘咚、咚’,“九哥,下雪了,咱们南方难得见到下雪,赶紧出去转转,指不定能遇到美女。”是郭胖子的声音。

“没空,我要睡觉!”我朝门口喊了一句,玛德,这色胖子,满脑子都是女人。

“九哥,别这样嘛!好不容易来趟曲阳,咱们出去转转嘛!再说,咱们穿的衣服有些少,必须买些保暖大衣,不然会冻死。”郭胖子的声音传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想了一会儿,来曲阳的时候,南方已经回暖,我只穿了两件衣服,现在下雪,穿两件衣服,别说抬棺材,估计真如郭胖子说的那般,会冻死。

“把结巴叫来,咱们出去买几件保暖大衣。”我朝郭胖子喊了一声,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衣服,匆匆地洗刷一番。

洗涮完后,郭胖子领着结巴走了过来,俩人冻的嘴唇有些发紫,郭胖子说:“九哥,赶紧的,快冷死了。”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肉厚的人不怕冻!”

“九哥,你…你…你再嫌我胖,我…我…我哭给你看。”说着,郭胖子做了一副哭相的表情,惹得我跟结巴大笑。

随后,我们扯了几句后,便去了一趟蒋爷的房间,空荡荡的,桌上留了一张纸条跟一张银行卡。

我拿起纸条看了看,上面写着一段话:陈九,我出去有点事,这三天时间在镇上好好玩,需要你们的时候,给你打电话,未来一周都是下雪,领着你两位兄弟出去买点衣服防寒,银行卡里有三万块钱,密码是卡号最后面六位数。

我苦笑一声,也没客气,就将银行卡揣在口袋里,领着郭胖子、结巴出了酒店。

刚出门,一阵寒流袭来,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北方的天气比南方要冷了许多,特别是下雪天,我感觉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冻得。

好在我们住的酒店在这镇子最繁华的地方,酒店旁边就有服装店,我想也没想,朝着那服装店钻了进去,拿了三件保暖大衣,试了试尺码,埋单走人。

就在这时,郭胖子拉了我一下,朝不远处指了指,说:“九哥,那人好像是乔伊丝。”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就见到乔伊丝跟一名年轻人站在一起,俩人好似在商量什么。

由于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那年轻人长什么样子,就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定情一看,那年轻人是王木阳。心头一愣,乔伊丝怎么会王木阳走到一起?

“九哥,要不要教训那男的一顿?”郭胖子面色不善地说。

“为什么要揍他?”我愣了一下,不解地问。

“操,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那王木阳挖你墙角,咱们就该给他点颜色瞧瞧。”郭胖子骂骂咧咧。

“瞎扯,我跟乔伊丝没啥关系,她跟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我瞪了他一眼,说:“郭胖子,我发现你不但色,还崇尚暴力了,动不动就要揍人,你打的赢几个人?”

“九哥,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看不惯乔伊丝跟别的男人站在一起。”郭胖子嘟啷一句,从里面抓起一把积雪,捏了捏,朝着乔伊丝那个方向扔了过去。

我们离乔伊丝那个方向,大概有十来米的距离,我本以为那雪团应该扔不了那么远,哪里晓得,那雪团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王木阳头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九子棺(10)

那雪团砸在王木阳头上后,他扭过头朝我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脸色沉得有些可怕,说:“胖子,是你砸我?”

“就是老子砸的,你想怎么样?”郭胖子扬了扬头,语气嚣张的很,想必是看我们这边有三个大男人,王木阳只是一个人。

“呵呵!”那王木阳微微一笑,拍了拍头上雪渣,领着乔伊丝,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在郭胖子身上瞥了一眼,说:“以后注意点,别砸着小朋友。”

“是,是,多谢王兄提醒。”我连忙朝他拱了拱手,表示歉意。

“九哥,你怎么这样?”郭胖子在一旁不服气地说,“他…他…抢…”

不待郭胖子将话说完,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说完,我又朝那王木阳拱了拱手,再次表示歉意。他好似很好说话,朝我罢了罢手,就说:“没关系,以后让你朋友注意点就行。”

我点了点头,连忙说:“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他笑了笑,跟我握了握手,朝乔伊丝说了一句,“丝丝,咱们去那边看看。”

“别用这么暧昧的称呼,我只是跟答应奶奶跟你出来找些丧事用品,”乔伊丝冷哼一声,眼神有意无意的在我身上瞟了一眼。

听着这话,我心头一松,正准备跟她打声招呼,她没有理我,撒开步子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丝丝,等等我!”王木阳喊了一句,立马跟上乔伊丝的脚步。

待他们离开后,我望着他们的背影,苦笑一声,乔伊丝最后一句话,好似是跟我解释。

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我挥去脑中那些情绪,恶狠狠地瞪了郭胖子一眼,骂道:“胖子,你特么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那王木阳是北方鼎鼎有名的金刚,咱们现在得罪他,就是拔老虎的胡须。玛德,把你那暴躁脾气收起来。”

“九哥,虽说我不看好乔伊丝,但,她好歹喜欢你,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郭胖子反驳道。

“我再说一次,乔伊丝跟我没多大关系,她跟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站在朋友的角度,我觉得他俩男才女貌,很般配。你别瞎操心了。”我朝他说了一句。

“九哥!”郭胖子好似还想说什么。

我罢了罢手,就说:“别讲了,咱们来曲阳是办正事,不提男女感情的事。”

说句实在话,我是真的看好王木阳跟乔伊丝,就凭王木阳刚才那番表现,说明此人度量很大,应该是个好男人。

“九哥,你觉得王木阳的人品怎样?”结巴站在一旁,问了这么一句话。

“还行!不愧是北方最厉害的金刚,光这份心境,就是你我不能比拟的。”我看着王木阳消失的地方,喃喃道。

“我看未必!”结巴想了一会儿,说。

“怎么说?”我疑惑地问。

“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觉得这人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试问一下,咱们被人莫名其妙的砸了一个雪球,会怎样?”结巴认真地说。

“谁敢砸我,老子掀他媳妇被窝!”郭胖子抢先说。

我楞了愣,结巴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北方鼎鼎大名的金刚,在马路上被人莫名其妙的砸了一下,竟然这么好说话?若是搁在我身上,我绝对做不到他那份从容,至少会骂郭胖子几句。

可,那王木阳不但没有骂郭胖子,反倒让郭胖子以后注意点,别砸到小朋友身上,对于砸在他身上的事,丝毫没有提。到底是我多心了?还是王木阳真的有这么好说话?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所以然,就朝郭胖子、结巴说了一句:“事情已经过去,咱们不提这事了,先去吃早饭!饿得很。”

他们听我这么一说,无奈的点了点头,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早餐店,匆匆地吃了一些东西,又在镇上溜达一圈,由于下雪的原因,路上没多少人,我们三人走的有些冷,郭胖子说回酒店睡觉玩手机。

我没有反对,领着他俩往酒店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扭头看去,空荡荡的街道,没人。

难道是我想多了?

压下心中的疑惑,我们继续往前走,大概走了三十来米的样子,迎面走来二十号青年人,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哪怕是下雪天,他们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花衬衣。

一看这打扮,我就知道这二十号人应该是当地的地痞流氓。我不敢惹事,拉着郭胖子跟结巴朝街道的另一边走去,打算给他们让路。

肯定有人会说我孬,我只能说,现实不是,遇到这么一群地痞流氓,是个人都会害怕。毕竟,我们是外地人,有些人惹不起,就如眼前这些地痞流氓,绝对不是我们三人能惹得起的主。

我们刚朝街道另一边走去,那些地痞流氓也跟着我们走向另一边,看这架势是打算拦住我们的路。

玛德,情况有些不对,我拉着他们俩又朝原先的路走了过去,那些流氓又跟着过来了。

“九哥,咋办?”郭胖子缩了缩脖子说。

说心里话,我也不知道咋办,论人数,我们这边只有三个人,对方有二十几号人,肯定打不过,我想了一会儿,就说:“先看情况,一发现对方的目标是我们,立马跑!”

说完,我拉着他们俩朝后退了几步。那些地痞流氓好似发现我们想跑,立马追了下来,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华哥,就是中间那小子昨天打了我!”

我愣了愣,昨天打了他?难道不是说我们?我朝身后看了看,发现整条街道上,除了我们并无他人。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些地痞流氓跑了过来,在他们中间走出来一个人,二十七八岁的年龄,头发是黄【色】的,手臂上若隐若现可以看到纹身,这人二话没说,一把拽住我衣领,用一口河北式普通话问我,“二狗油,昨天是不是你打了我兄弟?”(二狗油,骂人的意思。)

我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没有啊!”

“没有?”那人手头上的力气大了几分,就说:“你意思是我兄弟污蔑你?”

第一百四十三章 九子棺(11)

我摇了摇头,说:“哥们,我昨天并不在镇子上,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是不是叫陈九?”那人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就没错,我兄弟说昨天被一个叫陈九的人揍了。”说着,那人抬手一拳砸在我肚子上,隐隐有些作痛。

“玛德,你敢打九哥!”郭胖子怒吼一声,冲上来就要揍那人。

“胖子,住手!”我朝郭胖子喊了一句,对方这么多人,我们三个人肯定打不过。

喊完这话,我朝结巴使了一个眼神,他明白过来,一把抓住郭胖子,就说:“胖哥,别冲动!”

“操,”郭胖子怒骂一声,打掉结巴的手,就说:“结巴,你特么不敢打架,就给老子滚!”

看这架势,郭胖子是打算找那人拼命,我怒道:“郭胖子,你给老子安安静静地待在那,结巴,拉住他。”

“哟呵,小胖子,看你挺不服气的啊!”那人jian笑一声,松开我,在郭胖子肥嘟嘟的脸蛋上捏了捏。

“九哥!”结巴皱了皱眉头,双手紧握拳头。

我摇了摇头,就朝那年轻人说:“哥们,有事好好说,动手动脚不太好吧?”

“你有意见?”那人轻蔑的瞥了我一眼。

“意见大了去!”我心中有些火,捏郭胖子的脸就是赤果果地侮辱人,也顾不上对方人多,照着他面门就是一拳砸了下去,拳头落在鼻梁处。

瞬间,鼻血就流了出来。

那群地痞流氓好似不敢相信我会打那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趁这个机会,我拉着郭胖子跟结巴,朝后方跑。

“给老子追,打死他们!”那人反应过来,擦了擦鼻血,怒吼一声。

我们三人脚下不敢怠慢,脚下的速度愈来愈快,大概跑了二十来步,我们停了下来,因为,我们面前又出现十来号人,统一的黑西服,手里提着二指粗的钢管,领头那人四十来岁的年龄,满脸横肉,手里的工具是一柄约摸60公分的片刀。

“跑啊!咋不跑了!”身后传来那地痞流氓的叫嚣声。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群地痞流氓,离我们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又朝那些黑衣人看了看,也顾上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就让郭胖子跟结巴朝左边一条小路跑去。

刚迈开步子,领头的黑衣人好似发现我们的打算,挥了挥手,走过去几名黑衣人,堵了我们逃跑的路。

“九哥,这么多人追我们,是不是得罪大人物了?”郭胖子抓着我手臂,急促地问。

我摇了摇头,在那黑衣人跟身后那群地痞流氓身上打量一眼,发现他们应该不是一伙的。

因为,那些地痞流氓看到这些黑衣人的时候,表情有些畏惧,停在五米开外,压根不敢过来。

“你是陈九?”领头的黑衣人指着我,问。

我点了点头,就问他,“哪条道上的?”

那黑衣人没有说话,提着手中的片刀照着我手臂就砍了过来,玛德,想废我手。

好在我反应还算快,猛地朝左边闪了一下,片刀挨着我身子砍了下去,紧接着,新买的大衣就露出一道口子,里面的白棉絮露了出来。

好狠,我心中暗骂一句,这些黑衣人,真特么心狠手辣,动手就要断我手臂。

那人见没砍中,微微一愣,提刀又砍了过来,这次,他的片刀是瞄准我右手。

说实话,我只是一个抬棺匠,没啥打架的经验,这一刀也没把握躲过去,但事关自己的手臂,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双眼死死地盯着那黑衣人的片刀。

眼瞧片刀就要落下,我忽然感觉身子被人拉了一把,片刀再次砍空。

谁拉我?我心头一愣,扭头看去,就见到结巴朝我点了点头,熟练的抽出一根皮带,抖了抖,说:“九哥,我拖住他,你带胖哥找个机会逃出去。”

一看结巴的动作,我产生一个错觉,他好似经常打架?不然,抽皮带的速度怎么会那么快。

“九哥,你愣着干吗?赶紧带胖哥跑!我坚持不了多久。”结巴见我没有说话,急道。

“不行!”我跟郭胖子同声道。

“九哥,我小时候练过,不用担心我!”结巴将我们护在他身后。

“要跑一起跑!”我学着结巴的样子,抽出皮带。

郭胖子见我抽出皮带,在身上摸了一会儿,苦笑道:“没系皮带。”

听郭胖子这么一说,我特么哭笑不得,将手中的皮带递给他,说:“你上次脑袋受过伤,护着点脑袋,别让给打了。”

郭胖子嗯了一声,我们三人背靠背,死死地看着围在我们身边的地痞流氓和黑衣人。

“九哥!”结巴轻声地叫了一声。

“嗯!”我应声道。

“谢谢你!”结巴扭过头在我身上瞥了一眼。

我有些疑惑,咋平白无故谢谢我,正准备开口问他原因,就见到结巴猛地窜了出去,他的速度很快,比普通人要快一倍多。

“回来!”我朝结巴大声喊了一句。

他没有理我,提着手中的皮带朝领头的黑衣人抽了过去,那皮带好似有灵性一般,在空中绕了一个圈,一下子就套在片刀上,用力一拉,那片刀就掉在地上。

“有俩下子!”那黑衣人惊讶地赞了一句。

结巴面色一凝,也没说话,双脚猛然蹬踏,双手一抓地面,如同一头下山猛虎,一跃就是近三米,落地的那一瞬间,他手中的皮带朝那黑衣人的脚扫了过去,将黑衣人逼退几步,他则顺手捞起地面的片头。

看到这一幕,我跟郭胖子都愣住了,在东兴镇办丧事的时候,我就知道结巴力气大,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练家子,看刚才的动作,应该还是个高手。

“九哥,结巴…结巴……结巴哥咋这么厉害!”郭胖子兴奋的手舞足蹈。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死胖子,以前结巴没露两手的时候,开口结巴,闭口结巴,现在见结巴手头上有点功夫,立马改口叫结巴哥了,我特么也是醉了。

那郭胖子见我脸色不善,也没开口说话,而是双眼泛金星看着结巴。我则开始考虑眼下的局面,虽说结巴手头上功夫不错,但,对方人实在太多,黑衣人十来个,地痞流氓二十来个人,加起来近四十人,光凭结巴,我们肯定逃不出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九子棺(12)

想了一会儿,我朝那十几个黑衣人跟二十多号地痞流氓瞥了几眼,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身手不错,应该是某个黑组织的。

而那些地痞流氓完就是一群街头混混,手头上的功夫应该跟我们差不多,想要逃出去,只有在他们身上打主意。

打定这个主意后,我拉了拉郭胖子,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从身后那个方向逃跑。

郭胖子楞了一下,说:“九哥,结巴哥功夫那么好,跑什么吖,跟他们干起来就行了。”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双拳难力四手,我们三个人干不过他们。”

就在我们说话这会,结巴跟领头那黑人打了起来,两人手头上的功夫都不错,但,结巴明显占了上风,我不敢再犹豫,就朝结巴喊了一声,“找个机会跑!”

结巴点了点头,手头上的动作更快,打的那黑衣人连连后退。

那黑衣人好似有些火了,没再讲究单打独斗,朝身后挥了挥手,喊:“一起上。”

话音刚落地,他身后那十几名黑衣人蜂窝而至,将结巴团团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而我跟郭胖子则被他们摒弃在圈外。

玛德,这样打下去,结巴的体力肯定会耗尽,我朝郭胖子喊了一声,“冲进去,救结巴!”

“九哥,不要过来,带胖哥走!”结巴手中的皮带不停地挥舞着。

“放屁,我们跑了,你咋办!”我怒叫一声,将身上的保暖大衣大衣脱了下来,右手死死地拽紧衣领,见人就抽过去。

还真别说,这保暖大衣的威力真心不错,大概有五六斤重,只要被保暖大衣抽中,那人都会痛叫一声。

不一会儿工夫,我们就冲进包围圈。说实话,我有些紧张,手心全是汗水,那郭胖子的脸色也不好看,我递给他的皮带,已经被他捏扁了,足见他内心的紧张。

“九哥,你冲进来干吗?这下,咱们三人都要交代在这。”结巴苦笑一声。

“屁话,你是我兄弟,我能抛下你?”我瞪了他一眼,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些黑衣人。

结巴听着我的话,思考了片刻,说:“好,今天咱们三兄弟拼了!”

“拼了!”我们三人齐声吼了一句,手中的东西,不停地朝那些黑衣人抽去。

大概抽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我手臂酸的很,这保暖大衣的攻击力不错,但是,它本身的重量太重,每抽一下,我都感觉自己手臂快脱力了。

那些黑衣人好似被我们抽的有些怕了,死死地围着我们,也不敢上前,整个场面就这样僵持下来了。

“九哥,咱们经不住这样消耗,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后面那些地痞流氓不敢上前,又不甘心这样跑了,咱们等会就朝那些地痞流氓的方向跑,赌他们不敢动手。”结巴双眼盯着那些地痞流氓,一脸凝色。

我点了点头,结巴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只有在那些地痞流氓身上打主意,我们才有可能逃出去的可能。

“胖哥,你在前边开路,我在后面断路!”结巴朝郭胖子喊了一句,站到最后面。

“好!”郭胖子应了一声,将我拦在他身后,他则挥着手中的皮带朝地痞流氓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不知道是我们很幸运,还是那些黑衣人怕死,我们冲到包围圈的时候,郭胖子的皮带一挥,那些黑衣人连连退后,让出一条道来,也不敢上前。

趁这个机会,我们三人一口气冲了出去,那些人跟在我们追了出来。

“不想死的,站在那不要动!”郭胖子一边跑着,一边朝挡在前面的那些痞流氓喊道。

那些个地痞流氓,见我们冲了过来,果真跟我预想的一样,压根不敢上前,连连向左右两边退了去。有人说,出来混的最不怕死,在我看来出来混的最怕死,至少,我眼前这群地痞流氓就是。

待那些地痞流氓退到左右两边,我心头一松,有望逃出去了。朝身后那群黑衣人看去,他们紧追在我们后面,结巴则跟我们保持大概两米的距离。

我们脚下的速度越跑越快,身后那群黑衣人也是,紧追不舍。

就这样跑了大概半里地,那群黑衣人不知道是怕了我们,还是体力有限,渐渐地消失在我们身后,只传来一道极愤怒的声音传来,“陈九,逃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我没有理会这个声音,撒开步子,继续朝前面跑去,又跑了大概一百来米,我眼前出现一栋盖了一半的房子,由于下雪的原因,那房子内并没有施工人员。

“去那躲一会儿!”我伸手指着那房子,朝郭胖子跟结巴说了一声。

他们俩说了一声好,我们三人跑进那房子,也顾不上地面有些雪,一屁股坐了上去,嘴里大口大口地呼吸,虽说是下雪天,但,我们三人个个都是满头大汗。

“九…九…哥,他们没追上来吧!”郭胖子靠在墙壁上,气喘的说。

我朝外面瞥了一眼,路面空荡荡的,一个行人也没有,不确定的说:“应该不会追上来了。”

说着,我在郭胖子脸上盯了一会儿,只见,他脸上有好几条红色的印记,二指宽,我心中一紧,连忙问:“咋回事?你脑袋被打到了?”

他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有,这皮带太软,不好用,好几次没抽到别人,抽到自己脸上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放下心来,就把手中的保暖大衣,丢在地面铺开,叫郭胖子跟结巴坐在保暖大衣上。

他俩在我身上瞥了一眼,也没说话,就坐在保暖大衣上。休息了一大概几分钟的时间,我们体力恢复了一些,我掏出一包烟,给他们一人派了一根。

郭胖子爽快的接了过去,结巴愣了一下,最终也接了过去,点燃,深吸一口,吐出烟雾,说:“九哥,我感觉那些黑衣人应该是王木阳叫来的。”

我想也没想,点了点头,说:“咱们才来曲阳一天,并没有得罪人,除了王木阳,我想不出第二人。”

令我奇怪的是,以郭胖子的火爆脾气,听了这话后,竟然没有发火,而是吸了一口烟,淡淡地问:“那地痞流氓是谁叫来的?”

ps:明天四更补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九子棺(13)

听郭胖子这么一问,我在他脸上看了看,说:“.”

他们俩愣了愣,问我原因。我说:“在东兴镇的时候,咱们把他小舅子刘凯弄疯了,他不找咱们报仇才怪,所以,那些地痞流氓十之八九是水云真人叫来的。”

他俩点了点头,也没再说话,就靠在墙壁上抽烟。

待一根烟抽完后,郭胖子又问我要了一根。对于他的异常反应,我心里纳闷的狠,就问他:“胖子,以你的脾气,此时应该大吵大闹,咋今天变得这么安静?是不是受伤了?”

说完,我在他身上打量几眼,除了脸上有几道红印,其它地方并无受伤。

他苦笑一声,吸了一口烟,说:“九哥,我真没事,就是刚才跑的太急,一下子回不过气来。”

见他这么说,我放下心来,整个身子依靠在墙壁上,脑子一直在想王木阳的事。说实话,我有些怕王木阳,怕他会对我们手。毕竟,他是北方最厉害的金刚,而曲阳正好又是北方,他要弄死我们,可以说是分分钟的事。

我想过给蒋爷打电话,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但,想到蒋爷是衡阳人,怕拉他下水多一个受害人,便打消这个念头。

想了一会儿,脑子乱的很,就觉得这社会残酷的狠,像我这种无权无势的抬棺匠,无论走到哪都是被欺负的对象。

“九哥,咱们回酒店吧!”结巴站起身,脸色有些苍白的说。

我瞥了他一眼,担心道:“以王木阳的手段,恐怕会守在酒店门口,咱们一旦回酒店就等于自投罗网。”

“未必,咱们好歹也是蒋爷的同伴,他应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我们动手。九哥,你别忘了咱们来曲阳是因为老英雄的丧事,他敢这么闹,政府不可能不管。”结巴声音有些虚弱。

我摇了摇头,说:“刚才在大街上,还不够明目张胆么?”

结巴听我这么一说,也没再说话,就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们三人坐在一起,一连抽了好几根香烟,当真如丧家之犬一样,有‘家’不敢回。

不知道是坐久了,还是怎么回事,我腿有些麻,站起身抖了抖腿,无意间看到结巴左臂上有些血液。

起先,我也没在意,以为是那些黑衣人的血,就在我准备坐下的时候,我看到结巴旁边有堆血液。

不对劲。

我脑子闪过这个念头,一把拿起结巴的左臂,就见他手臂上被划了一道约摸五公分的口子,保暖大米的棉絮被染的通红。

“结巴,你受伤了?咋不说啊?”我声音有些苦涩。

“没事,一点小伤,先前逃跑的时候,被那黑衣人丢过来的刀子划了一刀。”结巴举起另外一只手,摇了摇,说。

“放屁,连保暖大衣都划破了,哪能没事!”我怒叫一声,一把背起结巴,说:“去医院。”

“九哥,那黑衣人知道我受伤,肯定会去医院等着,而这镇子就这么点大,估计也就是两三家医院,我们一旦去了医院,有可能会遇到那些黑衣人。”结巴在我后背上挣扎了几下。

“别废话,就算他们在医院门口等着,我也会想办法将你送进医院。”我冷声说了一句,背着结巴就朝医院跑去,郭胖子跟在我身后,一直没说话。

由于我们刚来这镇子没多久,压根不知道医院在哪。好在运气还不错,在路上遇到几个人,问了几次路,才找到医院。

说来也巧,这镇子只有两家医院,一家离我们先前打架的地方没多远,一家在镇子的东边,离我们远的很。

我想了一会儿,最终打算去最近的医院,我怕那些黑衣人在医院门口守着,就让郭胖子偷偷摸摸地看看。

大概等了二十来分钟,郭胖子跑了回来,说:“有两三个黑衣人守在门口。”

“只有两三个?”我疑惑地问了一句。

“对,只有两三个黑衣人。”郭胖子点了点头,说:“九哥,要不,咱们去远一点的医院?”

“不行,若是伤到手臂经脉,再耽误时间,这只手算是废了,咱们搏一搏,就赌那些黑衣人在医院不敢动手,处理完结巴的伤口,咱们从医院后门走。”说完,我背着结巴就朝医院跑。

不一会儿功夫,我们来到医院附近,定晴一看,门口的左侧有三名黑衣人守在那,他们手中提了一个黑色的袋子,看那形状,袋子里面装得应该是,钢管或者刀片。

“九哥,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别去了!”结巴在我后背猛地一阵挣扎。

“别闹!”我手头上使了使力,将他紧紧地缚在后背。

“九哥……”结巴呢喃一句。

“别说话,先进医院再说!”我淡淡地回了一句,开始打量起医院来。

这医院的规模不是很大,一栋高三层的楼房就是整间医院,门口的位置,放了一块灰色的石头,上面写了几个红字,‘不治日寇’。人流量不是很大,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个人偶尔进进出出。

在医院盯了一会儿,我脑子想起一个主意,就把结巴放了下来,又让郭胖子找个地方躲起来。

郭胖子问我原因,我对他说:“三个人走在一起,目标太大,再加上你体型特胖,那些黑衣人一眼就能看到咱们三。”

他听我这么一说,愣了愣,就说:“行,我去先前那个地方等你们。”

说完,郭胖子转身离开。

待郭胖子离开后,我搀着结巴,说:“等会进医院的时候,尽量不要看那个方向。”说着,我指了指不远处三名黑衣人。

结巴犹豫了一下,说:“九哥,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一旦被他们抓住,以那些黑衣人的手段,你…你…可能会被他们断手断脚。”

“结巴,你当我是兄弟,就别说这话!”我瞪了结巴一眼,搀着他,就朝医院门口走了过去。

大概走了二十来步,我们来门口,不敢看那个方向,低着头朝医院走进去。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九子棺(14)

走着,走着,我感觉有几双眼睛盯着我们,我不敢寻找那眼睛的主人,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那个谁,等等!”身后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难道被他们发现了?紧了紧拳头,就打算跟他们拼了。

就在这时候,另一道胆怯的声音传来,“大…大…哥,你找我们什么事?”

我微微扭头朝那个声音看去,就见到我身后有三个人影,其中一个体型特别胖,简直就是小一号的郭胖子。

看到这里,我舒出一口气,玛德,虚惊一场,看来把郭胖子支走是正确的决定,不然以他的体形,我们肯定要被盘问,这也没办法,胖子嘛!走到哪都是焦点。

我没再理会身后那些人,搀着结巴就进了医院,办理一些手续,交了钱,护士将我们送到一间医务室,说是医生出去了,让我们等会。

我说了一声好,搀着结巴坐下。镇子的医院不比城里,无论是环境还是医疗设备都要落后一些,就拿这间医务室来说,约摸十来个方,摆设更是简陋的可怜,只有一张桌子、靠椅,一条长木凳以及一个输液用的铁架子。

我们在医务室等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走进来一个医生,三十来岁,身上穿着一件白大褂,见我们俩坐在那,他笑了笑,说:“抱歉,今天下雪,没啥病人,出去溜达了一会儿。”

我点了点头,说没关系,就让他替结巴看看手。他说了一声好,坐在靠椅上,让结巴把上衣脱了。

当结巴脱掉保暖大衣那一下,我愣住了,只见他整只手臂上满是鲜血,由于时间有点长,那些鲜血已经结茧,密密麻麻地布满手臂,看上去特别恶心。

“结巴…你…你…你手臂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我声音有点哽塞。

“九哥,没事,我小时候练过,身子骨比普通人要强一些。”结巴将脱掉的保暖大衣放在我手里。

“小伙子,手臂都伤成这样了,就别说逞强的话了,要是一般人,伤成这样,早就晕了过去。”医生用棉签将结巴手臂上的血垢清理一番,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这伤咋弄得。”

“刚才被人……”结巴说。

不待结巴把话说完,我连忙搭腔,“当才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被菜刀弄伤了。”

听我这么一说,结巴疑惑的瞥了我一眼,好似在询问,为什么要说谎。

我摇了摇头,朝他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人多口杂。他会意过来,没再说话。

至于我为什么要说谎,很简单,在这镇子上,我们是外地人,一旦说出来被人砍伤,搞不好就要被带到派出所问话。若是遇到像郎高那么正直的所长我倒没什么担心。怕就怕遇到黑良心的所长,不替我们抱不平就算了,反倒将我们交给那些黑衣人,这个风险我冒不起。

这倒不是我不相信派出所,而是出门在外,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医生听我这么一说,眉头皱的更甚,在我们身上打量一眼,摇了摇头,就说:“小伙子,年纪轻轻,别混啥社会,好好找份工作,回报祖国。”

额?

听这语气,估计是把我们当成打架的地痞流氓了,我也没有解释,就说:“有劳医生替我朋友看看!”

他点了点头,拿起结巴的手臂看了看,说:“刀伤很深,已经伤到经脉,再来晚点,这只手估计会废了。”

一听这话,我急道:“能治好吗?”

他点头,说:“来得及时,能治,不过,伤筋动骨九十天,这段时间,这只手最好不要使力,不然的话,没有从前那么灵活,甚至会引起一些颤抖。”

我‘嗯’了一声,就朝结巴说:“听到没,这三个月,你不要使力,遇到体力活让我跟郭胖子来弄。”

“老英雄的龙柩咋办?”结巴微微一愣。

“到时候再说,你给我好好待着就行,别拿手臂开玩笑,这是一辈子的事。”我解释一句,就让医生替他治治。

那医生听了我们的对话,眉头舒展开来,问:“两位是为老英雄而来?”

我点了点头,就让他赶紧替结巴治治。哪里晓得,他满脸堆笑的握住我的手,说:“小伙子,这次的医药费悉数免了,为老英雄的丧事而来,就是替我们黄水镇人民办事,哪能收钱。”

“额?为什么?”我愣了愣。

他微微一笑,说:“小伙子,你是外地人吧!咱们曲阳是个出名人的地方,古有蔺相如、杜弼、王安中等多位宰相、还有李左车、李进、邸氏四兄弟等多位元帅,现有老英雄以及陆家九子,这些人可为咱们曲阳增光不少。最让人惦记的还是秦汉时期的黄石公,独成雕刻一派,正是咱们黄水镇的人,他跟老英雄在我们黄水镇被称为二圣,前者带动了我们镇子的经济,后者替我们杀了不知多少日本鬼子。”

说这话的时候,那医生一脸自豪感。想想也是,无论哪个地方,只要出了名人,都能带动当地经济,让老百姓实打实的受惠。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医院门口为什么会摆放一块石头,刻上‘不治日寇’。因为,这医院开在老英雄的家乡,他们用行动在证明,不曾忘了那些抗日英雄,不曾忘了和平年代来之不易,更不曾忘了日寇入侵那些事。

那医生见我没有说话,又准备开始他的长篇大论,我连忙制止他,说:“医生,先替我兄弟看看手臂,待会再细谈。”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抱歉,太激动了!”说完,他在结巴手臂上做了一些简单的准备工作,然后说:“刀口裂的太开,需要缝针,我身边没麻醉剂,你们在这等等,我去药房拿麻醉剂。”

“不用了,直接缝针,我们还有事情,没那么多时间等!”结巴罢了罢手。

“你要学关公刮毒疗伤?”我没好气地瞪了结巴一眼,就让医生去拿麻醉剂。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九子棺(15)

“九哥,你误会了,我这手臂有些特殊,没有知觉,用不用麻醉剂都是一样,我感受不到疼痛。(шщш.小說網首发)”结巴面色有些不自然。

“咋回事?以前没听你说过。”我惊讶地问了一句。

结巴苦笑一声,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七八岁的时候,这只手就没有知觉,先前若不是发现鲜血,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只手受伤了。”

结巴这么一说,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到那医生在结巴手臂上掐了一把,问:“痛不?”

结巴摇了摇头,说:“不痛!”

“小伙子,你这手臂里面的经脉受损,失去触觉,长时间下去,恐怕不止失去触觉,搞不好会失去行动能力,我们这小医院只能替你缝好伤口,要治疗里面的经脉,最好去长沙神经专科医院。”那医生摇了摇头,说道。

失去行动能力?听到这几个字,我整个人都懵了,怎么回事?我问医生是不是由刀伤引起?他告诉我,结巴应该是小时候受过伤,这才造成现在的局面,最好在一年之内接受治疗。

“九哥,别听医生瞎说,十多年过来了,这只手臂除了没知觉,跟正常手臂差不多。”结巴见我一脸沮丧,安慰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想起长毛医生杨言,他好像是省城神经科主任,我们湖南的省城不就是长沙么?难道…这医生说的医院就是杨言所在医院?

想到这里,我让医生替结巴包扎伤口,我则走到门外,掏出手机给杨言打了一个电话。

只是几秒钟,电话就通了,我还没说话,电话里就传来杨言爽朗的声音,“九哥,是不是缺个懂医术的八仙?”

“长毛,问你个问题!”我怔了怔神色,开门见山的问。

“什么问题?”杨言说。

“我朋友手臂小时候受过伤,整只手臂失去知觉,有没有办法治好?”我将结巴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他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九哥,人体的神经过于复杂,没看到病人,有些事情不好说,这样吧,周末我去趟东兴镇,你把你朋友带来让我看看。”

“我在曲阳,周末可能回不去!”我说。

“在曲阳干吗?”杨言疑惑地问。

“有点事,等我回去了,直接带我朋友去长沙找你,你觉得怎样?”我犹豫了一会儿,说。

“好,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越快越好,近段时间,我可能要去美国那边培训一个月,你尽量在我出国前过来。”杨言说。

我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也没进去,依靠在墙壁上。结巴的手臂应该是旧疾,不知道杨言有没有把握治好,一旦治不好,他那支手可能会废了。

结巴是他家的唯一男儿,他手出问题,那个家庭就是没了经济收入,以后他们母子俩咋生活?绝不能让结巴的手臂出现问题。

想了一会儿,我对钱的**越来越强,只要有钱,长沙治不好,就去北上广,北上广治不好,就去那些医学发达的国家,直到治好结巴的手臂为止,

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一千来块钱,我知道,这一切只是幻想,想要让幻想换成现实,必须拼命赚钱。做我们八仙这一行,想要赚钱快,只有一条路子,打响名头,替那些达官贵人办丧事、抬棺材。

在门口待了十来分钟时间,心里烦躁的很,也不顾上医院不准抽烟的规矩,连续抽了三支烟,直到医务室内传来医生的声音,“好了!”

我掐灭烟头,走了进去,就见到结巴手上包上了厚厚的一层白纱布,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血渍露了出来。

我朝那医生道了一声谢,问他情况怎样。他说:“只要这段时间不使重力,刀伤就没啥问题,不过,手臂的知觉问题,我建议你们还是趁早治疗!”

我嗯了一声,问他治疗刀伤需要多少钱,他罢了罢手,从口袋掏出3块钱5毛钱,说:“这是你们刚才的挂号费跟开卡费。”

我没有接这钱,疑惑地看着他。他笑道:“我说过,我们医院不收你的钱,就不会不收你的钱,哪怕只是3块5,我们医院也绝对不会收。”

我正准备开口拒绝,他抢先道:“你们别误会,并不是看你们的面子,而是出于对老英雄的尊重,还望你体谅一下。”

我在他身上盯了一会儿,说:“医生,我们是为老英雄的丧事而来不假,丧事落在谁头上还说不准,你还是说说多少钱,我去交费。”

他罢了罢手,说:“只要你是为丧事而来,我们医院就不能收你的钱,这是我们医院对抗日英雄的尊敬,也是我们黄水镇人民对老英雄的尊敬。”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再坚持下去,就跟他再次道谢,然后搀着结巴走出医务室。

出了医务室后,我们没有在医院过多停留,直接奔着大门走了过去。

来到大门时,我有些紧张,朝左侧看了过去,空荡荡的,那三名黑衣人已经不见了,想必是没了耐性,已经离开。

我心头一松,搀着结巴快速的离开医院,由于结巴刚缝针,步伐有点慢,大概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眼瞧就要到了约定的地方,结巴伸手指着不远处,说:“九哥,你看那边。”

我一愣,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地面的雪花特别白,没有一丝瑕疵。令我惊讶的是,结巴指的那块地方,上面有不少血泽,鲜红鲜红的,特别刺眼。

哪来的血渍?

瞬间,我整颗心悬了起来,先前结巴受伤,我们并没有走那条路,他身上的血不可能掉到那个位置,而现在,那处地方出现血渍,难道…?

我大叫一声不好,也顾不上结巴,撒开步子就朝那建了一半的房子冲了进去,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喊:“郭胖子、郭胖子。”

声音如石沉大海一般,没得到任何回应,我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脚下的步伐更快,来到房内一看,没人,玛德,郭胖子哪去了?

...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九子棺(为我本善良加更

;我在房内猛地喊了几声‘死胖子,滚出来,再不出来,老子生气了’。*xshuotxt/com.b. ,访问:. 。小說网

静,死一般的静。

我特么快抓狂了,在隔壁几个房间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难道…郭胖子被那些黑衣人抓走了?

一想到这,我像发疯了一般冲出房子,来到那堆血渍的旁边,血渍已经与地面的雪完全融入到一起,有些地方的血渍已经结冰,看这样子,血掉在地面有段时间了。

“九哥,有没有发现?”结巴走到我旁边,问。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双眼朝四周看了看。忽然,我眼尖的看到不远处又出现一堆血渍,而且比这堆血渍的量要大。

我立马跑了过去,又朝四周瞧了瞧,房子的墙角位置又出现一滩血渍。

没有任何犹豫,我撒开步子跑了过去,来到墙角的位置一看,我愣住了。

只见,墙角的左侧房屋的后方,躺着一个人,他整个人卷缩在墙边,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道口子,那些口子里不停地迸出鲜血,将身子四周的雪地染得通红,片片雪‘花’,飒飒而下,落在他身上,一双原本‘肥’壮的‘腿’,已经被雪‘花’掩盖一半。

那身影在我看来,何其凄凉、何其可怜,宛如那冬季睡在雪地的乞丐一般,可怜兮兮。

看到这一幕,我眼泪不争气的簌簌而下,掉落在地面,歇斯底的喊了一句“郭胖子!”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速度会那么快,我离开郭胖子大概有七米的距离,我只用了两秒钟就已经来到他身前,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看就上;;;

一把扫掉他身上的积雪,将自身的衣服脱的只剩下一条‘裤’。说句实话,那一刻,我真的没有感觉到冷,脑子只想尽量给郭胖子取暖。

将衣服跟‘裤’子盖在郭胖子身上后,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死劲搓,嘴里不停地喊,“郭胖子,求求你了,说句话,求求你,我求求你,说话啊!”

喊着,喊着,我哭了,嚎啕大哭起来。我想过探他鼻子的呼吸,可,我怕,我真的好怕,我怕我手放在他鼻梁,会给我传来噩耗,我更怕郭胖子就这样离开我,我怕,我真的好怕。

“郭胖子,你说话啊!”我拼命的摇晃着他的身子,可,他的身子动都没有动一下,就那样静静地在那。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身子都是麻的。

咋办,咋办,咋办?

我心急如焚,一双手拼命在郭胖子身上‘摸’索,‘摸’着,‘摸’着,我‘摸’到一丝热气,对于长年跟尸体打‘交’道的我来说,有热气就证明郭胖子没死。

想到这里,我有了探他鼻梁的勇气,伸手颤颤巍巍地朝他鼻梁探了过去,有气。

我心下一喜,将郭胖子裹在怀里,双手拼命地掐他人中,恰了七下,郭胖子轻咳嗽了一声,虚弱的睁开眼睛,好似睁开眼睛对他来说,特别累,特别辛苦,只是三秒不到的时间,就缓缓地闭上。

“九…九…九…哥,能…能…再…看到你,真好!”他的声音特别模糊,断断续续。

“在,在,我在,郭胖子,我在!”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无伦次地说。

“我…我…我…他…他…他”郭胖子含糊地说了一句,努力张了张嘴,好似力气有些不够,张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合上。

我朝他嘴边看了过去,一丝丝血渍从他嘴里流了出来,隐隐约约能看到他嘴里好像有东西,我伸手将他嘴皮往上翻了翻,就见到我终生难忘的一幕。

他嘴里含着一块血淋淋的东西,有点像人的耳朵,那血液顺着他嘴角,滴答、滴答地掉在雪白的雪‘花’上,将雪‘花’染成殷红。

我颤巍地伸手,从他嘴里将那东西拿了出来,一张完整的耳朵出来了,的确是人的耳朵。

“咋回事啊?”我朝郭胖子喊了一声。

他嘴角微微上扬,冲我笑了起来,好似很得意,“九…哥,我把…王木阳的…耳朵,咬…了下来,厉…厉害…不?”

说完,他猛地咳嗽起来,也没在乎我没说话,断断续续地说“长…‘毛’…懂医术,天哥…有钱有势,结巴…会武功,就…就…就我没用,总…总…总是拖你后‘腿’,我…我…我不想拖你后‘腿’,我…我…我…”

我一把抓住郭胖子胳膊,大声吼道“谁说你没用,你是最厉害的,你是咱们的福将,只要有你在,我们每次遇到险境,都会逢凶化吉。”

他冲我满意的笑了笑,说“九…九…九…哥,谢…谢…冷。”他嘴皮冻得有些发紫。

一听这话,我‘摸’了‘摸’身上,光溜溜的,压根没有衣服给他盖,就准备抱着他取暖。

这时,身后递过来几件衣服,我扭头朝后看去,就见到结巴脱得只剩下一条‘裤’,双眼满是泪‘花’,豆大般的泪珠夺眶而出。

我冲他点了点头,接过衣服盖在郭胖子身上,说“咋样,暖和点没?”

郭胖子点点头,再次睁开眼,在我跟结巴身上瞥了一眼,虚弱地说“九…九哥,结…结巴哥,别…别冻着,把…把衣服穿上,我…我…我…不行了,别…害…你们…生…病了。”

听着他这话,我眼泪再次出来了,大声吼了一声“送医院,快,快,快送医院。”

说完,我奋力站起身,不知道是坐久了,还是怎么回事,‘腿’脚麻的很,刚站起,还没稳住身子就倒了下去,再站起,又倒了下去。

“九哥!”结巴擦了擦眼泪,扶住我。

“快,快,咱们抬他去医院!”我一手‘插’在结巴肩膀上,急道。

“不…不…不用了,我…我…我不行了,别…别…别‘浪’费力气。”郭胖子躺在雪地,虚弱的说“九…九…哥,你…一定要记住,你…曾经有个兄弟…叫…叫…叫…郭耀祖,他…他…他很胖…很‘色’…很猥琐…是…是…是仙。”

说完,他举起手,想抓住我跟结巴的手,我们想也没想就蹲了下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三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九子棺(17)

“胖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王木阳怎么会找到你?”说这话的时候,原本说话结巴的结巴,.

都说人遇到大悲大喜的事情时,会爆发出不可想象的潜能,只是这种潜能非常短暂,结巴就是这类人。

我微微一愣,也没说话,就听到郭胖子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我…我主动去找他,乔伊丝…没在,他…他…”

话还没说完,他手头上的力气大了几分,只是一瞬间,便无力的软了下去,一脸微笑的看着我跟结巴。

“胖子!”我怒吼一声,连忙翻开他眼皮看了看,庆幸的是,眼珠的颜色很正常,我又探了探他的呼吸,很微弱。

“送医院!”我一把扶起郭胖子,就准备抬他去医院。

结巴按住我肩头,说:“九哥,胖哥的伤太重,送到镇上的医院未必能治好,给蒋爷打电话吧,让他想想办法。毕竟,他在曲阳待了这么多年,应该有办法把胖哥送到更好的医院。”

我楞了一下,这话在理,连忙翻出手机,给蒋爷打了一个,响了很长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

不待蒋爷开口,我立马开口道:“蒋爷,我兄弟受了重伤,镇上的医院可能治不好,有没有特殊渠道,送他去省城的大医院?”

“咋回事?谁受伤了?谁干的?”蒋爷一口气连问三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说:“王木阳干的,具体咋回事,要等郭胖子醒过来才能知道。”

“你们在哪个位置?我马上带医生过来!”蒋爷急声问。

我朝四周看了看,说:“这附近有栋建了一半的房子,我们就在屋后。”

“我知道在哪了,十分钟后到!”蒋爷说了一句,匆匆地挂断电话。

随后,我们一直守在郭胖子身边,本来打算把他移到房子内,以防寒气入体。结巴说受重伤的人不能轻易移动,搞不好会伤到五脏六腑。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敢再碰郭胖子,只好默默地守在他身前,关注他身子的状况。不知是冰冷的雪地让他感觉到冷,还是怎么回事,他身子偶尔会颤抖几下,我恨不得将身上唯一的布料盖在他身上。

现在回想起这一幕,眼眶都是湿湿的,那种亲眼看着兄弟逐渐衰弱下去的感觉,真心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那种感觉也不是文字能表述出来,自己心中的苦,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等待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宛如站在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总想找点事,却发现,自己除了等,别无他法。

大概等了8分钟的样子,屋前传来车子的鸣笛声,我探出身子看了看,车速特别快,由于刹的有些急,路面被拖出很长的两条轮胎印。

待车子停稳后,走下来三个人,一个是蒋爷,一个是蒋爷的司机何建华,另一个人是一名年近7旬的老人,穿着一套灰色的中山装,有不少白发,眼神特别深邃,背着一个木箱子,那木箱子上面有个像草的符号,具体是啥符号我不知道。

他们下车后,朝我们这边跑了过来,脚下的速度特别快,令我奇怪的是,那老人的速度竟然比蒋爷跟何建华还要快。

“蒋爷,这边!”我朝他们喊了一声。

他们听我这么一喊,也没说话,脚下的步伐更快,只是十秒钟的时间就来到我身前,我正准备上前跟那老人说下情况。

他看也没看我,直接从我身边绕了过去,蹲在郭胖子面前,先是翻了翻他眼皮,后是探了探脉搏,然后俯在他iog前,应该是听心跳。

“咋样?我兄弟有救吗?”我朝那老人弯了弯腰,礼貌地问。

那老人扭过头,面色不善地瞪了我一眼,快速打开他身上的木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块黑黑的圆形东西,拇指大小,说:“翻过来,塞住他!”

我一愣,说:“啥?塞?”

“对,塞!”老人依旧忙碌手头上的东西。

说句实在话,听老人这么一说,我第一反应老人在耍我,但是,看到他那严肃的表情以及身上的中山装,不像那种乱开玩笑的人。

在我们农村也有塞的说法,小孩哭的岔气,呼吸接不上来,只要塞住,能让呼吸变的顺畅一些,这种现象在医院上叫,潺气循环。

想到这里,我立马叫结巴搭把手,将郭胖子的身子翻了过去,怕碰到他伤处,我们手头上特别轻,再加上郭胖子的体重,我们足足花了三四分钟,方才将他身子翻了过去。

翻过去后,老人递给我一个白色的手套,以及那黑黑的圆形东西,说:“你塞住他,我用银针稳住他的伤势。”

“啥?”我愣了愣,不可思议的说:“不是你塞么?”

他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随你,我只能告诉你,一旦一口气接不上来,就算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他,唯有塞住,让他身体的气,由体下往上窜,刺激他身体各方面的机能,为我抢救他争取一些时间。”

说完,他没有再理我,我则愣在那,玛德,拼了,只要能救活郭胖子,这些事情又算什么,怕就怕,郭胖子醒来后,会不会想杀了我。

想了一会儿,我没再犹豫,举着那东西朝郭胖子塞了进去。农村土方子,请勿乱试。

还真别说,这一招效果挺好,塞进去才几秒钟,我就感觉到郭胖子的呼吸比先前强了几分。

一见这招有效果,我朝那老人道谢几声,他还是没有理我,而是拿着三寸长的银针在郭胖子背后扎了下去,一银针下去,那地方的血液立马慢了许多。

高手,这老人是中医高手,这是我脑子的第一反应。

随后,那老人在郭胖子身上,扎了大约十来根银针,定晴看去,郭胖子像个刺猬一样趴在雪地。

扎完银针后,老人又在郭胖子脊椎骨的位置摁了下来,拍了拍手掌,说:“中医能做的就是这么多,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天意。”

一听这话,我疑惑的看了看他,问:“什么意思?不用送省城的大医院,就让他趴在这?”

他语气一变,质问道:“你不相信我?”说完,他弯下腰,收拾着木箱子,就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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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章 九子棺(18)

;一见这情况,我连忙拉住那老人,说“老医生,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只是,这下雪天,让我兄弟趴在雪地,是不是有点过了?”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就说“年轻人,行医最忌不被信任,你既然不信吕某人,.-..-小說网”

“老医生,我…我…我不是不相信您,而是…我…”我心头有些紧张,说话也是语无伦次,便指了指郭胖子,说“让他趴在雪地,我于心不忍。”

“呵呵!”他冷笑一声,说“你懂个p,这雪地能让病人的伤势变得缓慢,只要‘挺’过这个困境,就能确定要不要在他身上继续用医。否则的话,只会加快他的死亡速度。哪怕,你将病人送到大医院,抬回来的只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听这话,我愣了愣,小老头脾气‘挺’大,态度也有些嚣张,但,他是蒋爷请来的,我也不好说道什么,就朝他道谢几声,让他留下来为郭胖子继续治疗。

哪里晓得,那老人竟然背起小木箱就要走,就算蒋爷再三挽留他,只换来老人一句话“快死的人,我不看了,你另请高人。”

看到老人这副态度,我特么都快抓狂了,恨不得煽自己几个大嘴巴。玛德,这老人穿着中山装,背着小木箱,一看身上的装扮,就知道他是传统中医,在他面前提省城的大医院,这不是兔子逗老鹰,没事找事么?

眼瞧那老人就要走到车子面前了,蒋爷微微一愣,走到我面前,说“老吕的脾气很古怪,你跟他说说好话,将他请回来,只要他肯全心全意救小胖子,小胖子绝对死不了。”

“真的?”我惊讶地问。

他点了点头,说“老吕是军医,一生研究中医,在全国能排的上号。我将他请来已属不易,哪里晓得,你这伢子在中医面前提西医,这不是坼他台子么?赶紧去道歉,求他回来。”

听着这话,我想了想,撒开步子就朝那老人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跪了下去,说“老医生,小子年轻不懂事,说错话了,您大人大量别跟小子计较。”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不过,脸‘色’缓了下来。

我心头一喜,连忙哀求道“您救救我兄弟吧!只要救活他,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他微微点头,也没拉我起来,不确定的问“干什么都行?”

我点了点头。

“在自己手臂割一刀证明你的决心!”说着,他扔了一把二指宽的匕首在我面前。

“好!”

我答了一句,从地面捡起匕首,照着手腕的处就划了一刀子,特别痛,鲜血迸了出来。

他好似很满意我的态度,微微一笑,弯下腰,伸手在我伤口上沾了一些血,放在嘴里尝了尝,眉头一皱,说“决心不够,让你朋友来。”

我一愣,也没多想什么,就朝守在郭胖子身边的结巴喊了一声,“结巴,过来!”

他嗯了一声,跑到我面前,看了看,也没说话,朝着老人就跪了下去。

“割自己一刀!”老人又拿出一把匕首,递给结巴。说实话,我开始有些怀疑眼前这老人是卖匕首的,玛德,一个中医,身上带这么多匕首干吗?

老人话音刚落,结巴在我手臂上瞥了一眼,干脆的接过匕首,朝手臂上割了下去。由于左臂受伤不能拿匕首,他是右手拿匕首,在受伤那支手臂上割了一刀。

“结巴,你的伤!”我轻声喊了一句。

他摇了摇头,说“九哥,没关系!”

“谢谢!”我朝他道了一声谢。

“九哥,胖哥不止是你兄弟,也是我兄弟!”结巴说这话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坚毅。

我没再说话,朝那老人看了过去,就见到他在结巴面前愣了一分来钟的时间,伸出手在结巴手臂上沾了一点血,放在嘴里尝了尝,令人恶心的是,他居然还‘舔’了‘舔’手指头。

“就你了!”老人一把拉起结巴就朝郭胖子走了过去,我心下一喜,连忙站起身,紧跟他们的脚步。

来到郭胖子身前,老人从小木箱里面掏出几根高粱秆,这种高粱秆是空心的,里面好像有个很细的东西,看不清楚。

拿出高粱秆后,老人让结巴半蹲在郭胖子身前,又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贴在结巴受伤处,然后用高粱秆衔接上,再拿出郭胖子的右手,做了同一番动作。

看到这一幕,我恍然大悟,刚才老人不是考我们的决心,而是在分辨我们的血型。

想到这里,我朝老人歉意的笑了笑,说“老医生,对…”

话还没说完,老人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别出声,否则,不管这事了!”

我连忙闭上嘴巴,对这老人的脾气,我特么真的醉了,一点高人风范都没有,完全是小孩子心‘性’。

蒋爷好似发现我的难堪,在我肩膀拍了拍,示意我到远处去。

我点了点头,朝前面走了几步。

随后,我们来房屋的左侧,蒋爷说“老吕的‘性’格就是那样,心肠不错,你依着他一点,也算接个善缘。”

我嗯了一声,就问他是不是有事,他点了点头,疑‘惑’地问我“你们怎会这个时候跟王木阳起冲突?”

“那王木阳跟乔伊丝在一起,郭胖子看不过眼,扔了一个雪团在他头上,再后来,我们三人被两伙人堵在街头,费尽浑身解数逃了出去。逃跑的时候,结巴受了伤,我带他去医院,回来的时候,就见到郭胖子变成这样了,对了,郭胖子咬掉王木阳的一只耳朵了。”我跟蒋爷大致上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没有丝毫隐瞒。

他听后,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问“小胖子咬掉王木阳的耳朵?”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完蛋了,完蛋了!”蒋爷面‘色’有些不对,说“王木阳看似和蔼,内心‘阴’暗的要命,这次,你们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那咋办?”我心里有些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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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九子棺(19)

蒋爷沉默下来,没有说话,大概想了三分钟的时间,缓缓开口,“目前有两条路,一,立马买车票回衡阳,这辈子不要来北方。,最新章节访问:.。说二,将老英雄的丧事接下来,只要接了老英雄的丧事,王木阳不敢动你们,毕竟,中南海时刻关注着这边,他王木阳没这个胆子。”

听他这么一分析,我想了想,现在郭胖子重伤,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更别提长时间坐车,第一条路肯定行不通。

如此一来,只剩下第二条路可行,但,陆家有九子,丧事主家的身份会不会落在陆耀东身上,这是一个疑问号。一旦,没落在他身上,我们继续待在曲阳,就会遇到生命危险。

想了一会儿,我只能选择第二条路,虽说承接老英雄丧事的难度很大,假如不试试的话,我们三人搞不好就会‘交’待在这。

这社会就是这么现实,要想得到某样东西,必须付出努力或代价。

“怎样?”蒋爷在一旁问了一句。

“第二条路!”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蒋爷点了点头,在我肩膀轻轻地拍了一下,说:“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只要有付出,早晚会得到回报,一起想办法,让陆耀东成为丧事主家,不但能化解你们的危机,对你们的前途也有好处。”

“嗯!我会尽力!”说着,我朝郭胖子那个方向走了过去,脑子一直在想怎样才能让陆耀东成为丧事主家,那王木阳耳朵受伤,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被摒出这场丧事,陆家第九子成为丧事主家的可能‘性’要降低不少。

那么,目前最大的阻碍就是陆家长子,只要在他身上‘弄’出一点事,陆耀东成为主家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我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不知不觉来到郭胖子身前,就见到郭胖子脸‘色’红润了不少,心里不由对那老人大竖拇指,不愧是排得上号的中医,这治疗效果当真是立竿见影。

而,结巴的脸‘色’有些苍白,就连嘴‘唇’都泛白了,想必是输血过多,他见我走了过来,微微抬头,问:“九哥,蒋爷跟你说啥了?”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你们俩好好养伤,剩下的事,让我来处理!”

“九哥,我身上这点伤不算什么,让胖哥好生修养就行,我要在你身边帮你!”最后两个字,结巴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我在他身上瞥了一眼,说:“不用了,你好好养伤,等郭胖子的伤势恢复一些,你带着他离开曲阳!”

“九哥,我来曲阳,不是为了吃饭,也不是为了旅游,而是为了帮你!”结巴一愣,面‘色’变了变,说。

我愣了愣,不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就说:“先养伤吧!”

说实话,我不想结巴牵涉到这件事情,至于原因,很简单,看着兄弟躺在血泊中,真的真的很难受,我内心没有那么强大,我怕再遇到这种事,会奔溃,会动摇对八仙的信仰。

刚入八仙时,我以为,八仙只是抬抬棺材就行了,没想到里面这么多‘门’道,更没想到里面这么多人情冷暖,有句话说的很好,不走进一行,永远不会明白那一行的辛酸。

结巴听我这么一讲,就说:“九哥,我们不但是同行,更是生死兄弟,不要一个人扛下所有事,做兄弟的,有责任替你分担。”

“我…我…我也要…分…分担!”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

听着这话,我整个人都懵了,猛地蹲下身子,就见到郭胖子醒了过来,眼睛微微张开。

“胖子!”我声音特别苦涩。

“九…哥、结巴…哥。”郭胖子在我们身上来回打量一眼。

“别说话!好生养伤,等你伤好了以后,咱们三兄弟一起找王木阳报仇,坼了他的骨头喂狗!”我握住郭胖子另一只手。

“嗯,我要阉了他!”郭胖子虚弱的说了一句。

随着郭胖子醒来,我们所有人都松出一出口气,就准备送郭胖子去医院调养。那老人说,没必要去医院,给我们开了几副中‘药’,又招呼郭胖子这段时间别做剧烈运动,只要将自身的血气补齐,过段时间又能生龙活虎。

那老人‘交’待好这些事后,就准备离开,我拉住他,将身上所有的钱递给他作医‘药’费。

他打掉我手中的钱,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骂道:“小子,你知不知道这是侮辱我,你觉得我是缺钱的人?”

我脑袋像拨‘浪’鼓的摇了摇,说:“不像!”

“算你小子识相!”他丢下这么一句话,扬长而出,蒋爷提出开车送他,他拒绝了,说是漫步雪地是回归大自然,有利于他对中医的领悟。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竟然无言以对。(]

随后,我们将郭胖子移到车上回酒店。刚到酒店,还没进‘门’,不知道是在雪地冻得太久,还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身子烫的很,脑袋特别重,走着,走着,脚下一软,就倒在酒店‘门’口昏了过去。

当我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结巴坐在我‘床’边,他面‘色’比昨天好看很多。

见我醒了,他面‘色’一喜,说:“九哥,你总算醒了,昨天夜里高烧到四十度,可把我跟蒋爷吓坏了!”

“咋回事?”我疑‘惑’地问,对于昨天夜里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说:“昨天回到酒店后,你一直高烧不退,医生说是冻过头了,给你打了退烧针,也不晓得咋回事,你的烧就是不退,蒋爷为此在你旁边守了一晚上,见你退烧后,他才离开。”

我点了点头,就问他郭胖子怎样了。他说:“胖哥恢复能力强,除了浑身痛的厉害,倒也没有其它事情了,就是一直喊****痛。”

“噗哧”我没忍住,笑了出来,就说:“塞****的事,千万别告诉郭胖子,不然的话,以他的‘性’子,会活撕了我们。”

“又不是我塞的!”结巴嘀咕一声。

“你,结巴,不带这么玩我的。”我没好气地朝结巴说了一句。

随后,我们随意的扯了几句,都是一些打闹的话,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敲‘门’声,“陈八仙,好了没?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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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九子棺(20)

一听这话,我整颗心悬了起来,立马就想到郭胖子,朝着门口就喊:“谁出事了?”

“蒋爷!”门口那声音非常急促,.

我也顾不上没穿外套,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房门,一看,果真是何建华。

他见我开门后,在我跟结巴身上看了一眼,说:“赶紧穿衣服,随我去陆家村,去迟了,蒋爷会受到惩罚。”

“到底出啥事了?”我急声问。

“那王木阳找不着你们,便把事情捅到玄学协会去了,昨天半夜,玄学协会给蒋爷发出一个通告,责令蒋爷今天一大清早去陆家村把事情解释清楚,蒋爷有事耽搁下来,就打算下午去陆家村,哪里晓得,玄学协会竟然会下令抓人了。”何建华解释道。

我一听,愣住了,咋回事?按照那天在陆家村祠堂的坐位来看,蒋爷在玄学协会的地位应该挺高,咋会耽搁一点时间就被抓走?

想了一会儿,我没有继续问下去,从床边拿过衣服,随便套了几件在身上,就准备跟何建华出门。

“九哥,别去!”结巴在一旁拉住我,说:“一旦去了,王木阳的怒气会全数撒在你身上。”

听他这么一说,我微微一愣,就说:“假如我不去,玄学协会会对蒋爷不利,祸是我们闯下来的,哪有让蒋爷受罚的道理。”

“可…可…可你去了,就会…”结巴说。

我罢了罢手,打断他的话,“别说了,你在酒店看好郭胖子,千万别让王木阳给找着了,我担心这是王木阳的调虎离山之计,他借用玄学协会的名义将蒋爷支走,便于来酒店对我们下手,毕竟,蒋爷在这酒店,有些事情不好弄!”

我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一则王木阳在北方的地位,应该知道我们住在这酒店,不可能找不着。二则,蒋爷在玄学协会的地位比王木阳高,那王木阳比较忌惮蒋爷,这才支开蒋爷。

综合这两点,调虎离山之计的可能性很大。至于我为什么要去陆家村,原因更简单,蒋爷要受罚,我不可能置之不理。

结巴听了我的话后,问:“需不需要带胖哥离开这间酒店?”

我摇了摇头,说:“暂时不需要,这事已经闹到玄学协会,他应该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我们,以防万一,你手机一定要保持畅通,若情况有变,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结巴答应下来。

我没再说话,示意何建华带路去陆家村,结巴在身后招呼我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回衡阳。

随后,我跟何建华出了酒店。说来也巧,我们刚出酒店,就遇到一个熟人,苏梦珂,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东西,都是一些补品,见到我们后,她小跑过来,说:“九哥哥,可算找到你了。”

我一愣,在陆家村的时候,已经跟她彻底摊牌,闹翻了,怎么还来找我?

于是,我疑惑地问:“找我干吗?”

“听人说你朋友受了重伤,我买了一些补品来看你朋友,顺便看看九哥哥嘛!”

说着,她将手中的补品放在地面,一把挽住我胳膊,动作十分熟练。

我试着抽了几次手臂,她好似知道我会抽手臂一样,拽的很紧,说:“九哥哥,别这样嘛!那天你在祠堂让乔伊丝难堪,就是替我报仇,人家还没报答你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特别嗲,听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苦笑一声,没好气地说:“苏小姐,那天让乔伊丝难堪,只是因为我心中已经有了所爱之人,并非替你报什么仇,我对于你们之间的仇恨没多大兴趣。”

说完,我有些生气,用力甩了甩手臂,她力气很大,死死地拽着我手臂就是不放手,我特么居然有种被调戏的感觉。

“九哥哥,人家只是报答你,又不是要吃了你,干嘛这样对人家!”她嗲声嗲气的说。

玛德,我急着去陆家村,哪有什么心思理她,只想早点打发她,就随口说了一句“真想报答我,就让你保镖守好我朋友,别让人给抓了去。”

“好!”她立即松开手臂,一脸凝色说:“只要我苏梦珂在的一天,我保证没人敢动你朋友。”

一听这语气,我微微一愣,朝她身上瞥了一眼,这女人真心漂亮,若不是一颗心放在程小程身上,指不定真会跟她发生点啥。

她见我在她身上瞥了一眼,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苏梦珂挺了挺iog部,说:“九哥哥,事后能不能请人家吃个饭,逛个街?”

“办好这事再说!”我丢下这么一句话,拉着何建华立马跑了。这也没办法,那苏梦珂太难缠了,再聊下去,天知道会不会出现少年不宜的画面。

跑了七八步后,我回头看了一眼,苏梦提着东西正好走进酒店。

看到这里,我舒出一口气,就问何建华车子在哪,他说指了指不远处,说:“在那里。”

我嗯了一声,便跟着他上了车,直奔陆家村。

路上,我猛地想起,流云道长散会时候说,这三天时间不准进入陆家村,而现在才第二天,蒋爷咋会被抓去陆家村?

我将心中的疑惑跟何建华问了出来,他微微一愣,说:“那王木阳把事情闹得有些大,应该…顾不上那天的规矩了。”

我看他说话吐吐吞吞的,心头有些质疑,就透过车窗朝外面看了几眼。

这下,我心头更加疑惑了,这路好像不对,上次从曲阳去陆家村的时候,经过我们住的那间酒店。

按道理来说,我们现在去陆家村,应该走同一条路,而现在马路四周的环境特别陌生,压根不是同一条路。

难道…

我压下心头的疑惑,掏出一包烟,给何建华递了一根,他罢了罢手,说不要。我没再说什么,就抽出一根烟,自顾自的点燃,深吸一口,淡淡地问:“何大哥,你跟在蒋爷身边多久了?”

“有七八年了吧!”他回了一句。

“认识蒋爷身边的阿大么?”我朝窗外看了看,语气非常淡。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九子棺(21)

他扭过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认识!”

“你跟他关系怎样?”我笑了笑,.

“没啥交情,那七兄弟太傲娇,不屑跟我交流。”他双手紧了紧方向盘,好似有些愤怒。

我哦了一句,依靠在车座位上,没再说话。脑子开始考虑这件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车绝对不是开往陆家村,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开到王木阳所在的地方。

刚才那番对话,看似枯燥无味,实则是探他口气,从他语气中,我听出来一些怨恨,就此,我推断出蒋爷好像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是何建华私人的行为。

我想过从车上跳下去,但,他好似防备我,车速一直很快,大概有100码的样子,倘若跳下去,估计以后只能靠拐杖行走了。

我也想过跟他在车内干起来,可,看到他那硕壮的身材,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旦干起来,吃亏的还是我。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啥法子。而,车子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来快,渐渐地,车子开进一个村庄,村口竖了一块大石头,上面写着三个字,荷叶村。

玛德,就这三个字,让我心中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咋办?咋办?我心中有些急。

那何建华好似发现我有些不对劲,嘴角微微上扬,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嗖’的一声开进荷叶村。

我抬眼打量了一下这村子,很小,只有七八户人家,房子也较为破旧,都是那种土砖平房,房顶是用稻草盖起来的。

“到了!”何建华将车子停了下来,淡淡地说:“别怪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下辈子别乱得罪人!”

我在他身上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就跟着他下了车。

下车后,他没有像电视剧那种押着我,也没有像中那样五花大绑,而是朝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微微一愣,朝他伸手的地方走去,走着,走着,我发现这村子没人,唯有最中间那房子的大门是开着的,我朝着那间房子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霉味,探头朝里面瞥了一眼,空荡荡的,王木阳不在。

我心头一愣,咋回事?定晴看去,就见到最西边的墙角有几个塑料桶,看那包装应该是汽油。

“进去!”何建华在我背后推了一把。

他的力气很大,险些将我推倒,好在我反应还算快,一把抓在房门的边上,问:“王木阳呢?”

“什么王木阳,你想多了!”他抬腿一脚踹在我腰间,说:“别那么废话,赶紧进去,我还等着回去交差!”

这下,我有些急了,本以为被他带到这里,顶多是挨一顿,而现在的情况,他是打算用汽油将我烧死。

玛德,当真是光天化日之下,目无王法,我特么也是火了,哪里顾得上他块头大,抬手一拳,照着他脑袋砸了下去。

他身子微微一闪,避开我的拳头。一把抓住我手臂,轻轻一用力,就将我手臂扭到后面,特别疼。

“陈八仙,相识一场,自觉点进去,不要临死之前,还受皮肉之苦!”他抓住我手臂,将我摁在墙壁,语气有些不耐烦。

“何大哥,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被抓住是要判死刑的。”我朝他吼了一声。

他愣了一下,呵呵一笑,说:“人活在世上,一为权,二为利,当这两样东西跟你没有关系的时候,你会发现,活着就是一种痛苦!”

听着这话,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就问他啥意思。他冷笑一声,说:“当初,我跟阿大他们一样跟在蒋爷身边,凭什么他们一个个成了蒋爷的徒弟,唯独我,成了一个司机?为什么?我哪一点比阿大他们差?”

他越说越激动,手头上的力气更大,将我死死地压在墙壁,怒吼:“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有个雕刻梦,只有成了雕刻家,我才能光宗耀祖,才能多赚一些钱,才能逃离当别人司机的命运。”

忽然,他哈哈大笑起来,说:“还好去年遇到王木阳,他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给了我一个逃离司机命运的机会!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他面露狰狞之色,一把抓住我头发就往房内拖。

我本来想问他具体原因,但是,在死亡面前,我选择了先保命,双手死死地抓住房门,死活不放手。

一见这情况,他抬脚就朝我双手踹了几下,怒道:“陈八仙,别逼我!”

他脚下的力气很大,踹在我手背上特别痛。玛德,难道就这样被他活活烧死?

“何建华,你特么知不知道,这是犯法!”我朝他大声吼了一句。

他没有说话,脚下的速度更快,一脚、两脚、三脚,在我手背上一连踹在了七八脚,一阵火辣辣的痛传来,我再无力气支撑,手头一松,被他拖了进去。

“来世别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有些人不是你惹得起。”他冲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举起拳头砸在我脖子上。

“嗡”的一声,我感觉眼前一黑,极强的疲惫感袭来,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死亡竟然是如此简单。

恍惚间,我感觉有什么液体淋在我身上,应该是汽油。我想反抗,想逃。可,四肢使不上任何力气,就连动动手指都成了奢侈的心愿。

就这样死了吗?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嗤嗤嗤”声传来,是滑动打火机的声音。

我知道,下一秒我会被火烧死,明年这个时候,将会是我的祭日。

只是…只是,不知道,在这孤僻的村子,谁能发现我的骨灰,又有谁会记得我的祭日。

我心中没有恐慌,也没有像电视剧中那样挣扎,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与其用火将自己的尸体焚烧殆尽,我宁可选择安安静静地死亡,躺在实木棺材里,埋入黄土之下,这才是我的归宿。

可,残酷的现实却是,要活生生地被火烧死,化成一堆无人知晓的灰烬。

想到这里,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艰难的张了张嘴巴,说:“土…葬”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九子棺(22)

那何建华听我这么一说,好像回了一句话,我听的不是很清楚,只能大致上分辨出来一个字,..

我有些疑惑,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浓烈的汽油味堵在喉咙里,呛的我根本无法开声。

有些事情,像是巧合,又像是命中注定一般。我本以这次会命丧黄泉,哪里晓得,接下来出现一个人,正是这个人让我活了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这个人,恐怕我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就不会有后续的故事,更没有机会将遇到的一些诡异丧事写出来。说实话,我很感谢这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我一直厌恶的苏梦珂。

“放开他,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这是苏梦珂走进这间破旧房屋后,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的我,听到这个声音,就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四肢猛地抖了起来,直觉告诉我,有可能会活下来。

“苏小姐,他是我飞黄腾达的机会,你认为我会放了他吗?”何建华好似认识苏梦珂,声音特别冷。

“杀了他,你这辈子注定无藏身之地。”苏梦珂的声音也是特别冷,与我认识的那个苏梦珂判若俩人,若不是她的声音有些特殊,我甚至听不出是她。

“你可以试试!”何建华走到我身前,蹲了一下来,一把抓住我头发,狰狞道:“只要你敢走近一步,我立马点燃这汽油。”

“是吗?希望你有这个机会!”苏梦珂冷笑一声。

这话落音后,整个场面静了下来,我想睁开眼睛看看发生什么事情。可,眼皮特别重,压根睁不开,只好竖起耳朵倾听他们的对话。

大概静了三四分钟的时间,我就感觉头上一松,何建华放开抓住我头发的手,说:“堂堂凤凰城第一财门的千金小姐,竟然会随身携带手枪,不怕被政府抓了去?”

一听这话,我心头愣住了,我只知道苏梦珂应该是有钱人的女儿,没想到竟然是凤凰城第一财门的千金小姐。

我努力几次想睁开眼睛看看,一连试了七八次,眼皮总是不争气的压了下来,直到最后,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方才将眼皮睁开一点点。

透过缝隙,我看到苏梦珂一脸凝色站在不远处,手里拿了一把拳头大小的手枪,特别细小。

“苏…小…”我刚开口说话,就感觉脖子上又被人砸了一下,这次的力度比上次还要大,我脑袋嗡的一声,彻底昏了过去。

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我并不知道。我就知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酒店的房内,旁边围了好几个人,结巴、郭胖子、蒋爷以及苏梦珂。

“九哥,你没事吧?”郭胖子拄着拐杖,面无半点血色站在我床边。

我摇了摇头,问了一下郭胖子的身体状况,他说,除了痛,没啥大碍。

听他这么一说,我放下心来,就在他们脸上扫了一下,最终将目光停在苏梦珂身上,问:“苏小姐,是你救了我?”

她嘿嘿一笑,走到我面前,一把拉住我手臂,说:“算是吧!九哥哥,是不是感动的想以身相许?”

我白了她一眼,朝她道了一声谢,问她在那破房屋后来发生啥事了。

她笑了笑,说:“也没发生啥事,就是拖了一点儿时间,后来蒋爷赶了过来,真正救你的人是蒋爷。”

说着,她指了指蒋爷,说:“蒋爷爷,你觉得呢?”

“你这丫头,还是如小时候一样调皮。”蒋爷笑骂一声,就说:“陈九,别听她瞎说,你能活着回来,都是苏丫头的功劳。”

我一愣,听他们的语气,俩人好似是旧相识,而且关系还不错,可,在祠堂的时候,蒋爷跟苏梦珂好似不认识,我就问他们怎么回事。

蒋爷笑了笑,告诉我,他跟苏梦珂的奶奶是好友,两家关系较为亲近,早些年经常走动,后来,蒋爷一直待在东兴镇,俩家的关系就淡了一些,但,还是会经常联系。

我又问他为什么在祠堂的时候,装作不认识苏梦珂?他说,苏梦珂的家族跟玄学协会有些不合,若是开口说话,会让苏梦珂陷入尴境。

听他这么一说,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过多关注,就问他在破房子后面发生什么事。

蒋爷听我这么一问,愣了好久,深深地叹出一口,说:“你昏迷后,梦珂跟何建华争吵一番,大打出手,那何建华不敌梦珂,最终被给制伏了,再后来我赶了过来,将你带回酒店。”

这番话被蒋爷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我却能听出其中的凶险,那何建华五大八粗,手头上的功夫应该不错。而苏梦珂一个女人,竟然能从他手里将我救出来。

想到这里,我在苏梦珂身上盯了一会儿,疑惑地问:“你打得过何建华?”

“咋了?九哥哥不信我?”她耸了耸鼻子,说。

我连忙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欠你一条命。”

“嘻嘻!”她笑了笑,说:“九哥哥,只要你跟在我身边,我保证不会人你欺负你。”

说着,她在房间内瞥了一眼,找来一根那种铁质的筷子,放在手掌,大拇指用力在上面摁了一下,弯了。

看到这一幕,我浑身一凉,玛德,这女人看似弱不经风,咋这么大力气?还让不让男人活了?

她好似很满意我的反应,在我肩膀拍了一下,故作老成道:“咋样,厉害不?”

我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在力气方面我自认为还算可以,跟她一比,我悲哀的发现,我特么就是一六七岁大的小孩。

“行了,陈九,别被梦珂的外表给骗了,她从小习武,得过全国女子武术搏击赛的亚军,五六个男子都近不了她的身。”蒋爷在旁边笑了笑,解释道。

听到这话,我心里稍微舒服一些,再次朝苏梦珂道了一些声谢,她微微点头,没再说话。

随后,我们又闲聊了几句,这期间,我好几次想开口询问何建华的事,都被蒋爷用眼神制止了,说是现在不方便,夜里让到他房间详谈。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九子棺(23)

下午六点的时候,苏梦珂离开酒店,给我留下联系方式,说是遇到打架之类的事情,..

我特么也是醉的一塌糊涂,一个女人不做软妹纸,偏偏崇尚武力,这社会到底怎么肿么了?

待那苏梦珂离开后,我在房间内跟结巴、郭胖子又聊了一会儿。

直到晚上8点的时候,蒋爷给我打了一个眼神,便走了,意思是让我去他房间。

我会意过来,从床上爬了起来,好在先前没有受到什么实际性的伤害,不然,别说起床,估计就连动下都困难。

我跟郭胖子他们说了一句,在房间好生休息,便离开房间,朝蒋爷所在的房间走了过去。

来到蒋爷的房间,他已经泡好茶叶,坐在那,缓缓开口,说:“来了,请坐!”

我在旁边坐了下去,没有说任何废话,直接问他:“蒋爷,你身边的何建华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叹了一口气,说:“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追求,但,现实往往残酷的很,阿华何建华的心思,我一直知道,他想拜我为师,成为一名雕刻家,我也给过他机会,奈何,他资质太低,别说雕刻,就连雕刻的基本刀功都学不会,如何做一名雕刻师?只能安排他在我身边做一名司机。”

“嗯?”我一愣,“那他跟王木阳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跟这场丧事有关吧!”他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说:“去年,我发现他跟王木阳有些联系当时,以为他想改行当‘金刚’,也没过多关注,哪里晓得,他今日会犯下如此大错。若不是梦珂发现不对劲,尾随在你们身后,恐怕,他会因为一时鬼迷心窍,害了你的性命。”

说完,蒋爷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手指在桌面敲了敲,发出‘咚、咚’的声音,说:“陈九,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啥事?”我抬头看了蒋爷一眼。

“阿华对你做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只希望你在这件事上,别再责怪他,让他回乡下安安静静地过生活。”

说着,蒋爷站起身,朝我微微弯了弯腰。

“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我一急,连忙站起身,扶起他,说:“蒋爷,你说怎样处理何建华就怎样处理,小九绝无半点怨言。”

他笑了笑,在我肩膀拍了拍,说:“是我的人让你差点没了命,我理当代他向你道歉,还希望这件事不要破坏咱们的关系。”

我罢了罢手,“蒋爷说的是哪里话,在小九心里,您一直是长辈,晚辈自然要听长辈的话。不过,小九心中有个很大的疑惑,何建华的行为是不是受王木阳指使?”

蒋爷听后,沉默一会儿,沉声道:“以我对王木阳的了解,应该不是他指使阿华。可能是阿华在我这里听到你得罪王木阳的消息,想杀了你到王木阳那邀功,以此改变他的命运。”

一听这话,我想了一会儿,若是按照蒋爷这般说法,倒也说得过去,那王木阳能成为北方最厉害的‘金刚’,心智肯定是上乘,假如我真的出事,明眼人都会将怀疑的目标指向他。

以王木阳的心智应该不会行如此莽撞之举,如此一来,可能真如蒋爷说的那般,这次的事情是何建华私人行为。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叹息一声,人的私欲当真可怕,那何建华可能是长年跟在蒋爷身边充当司机,不甘一辈子只当个司机,想混点名堂出来,又苦于无出路,认识王木阳后,他心中的私欲被无限放大,这才出现他想杀我的一幕。

想到他杀我的那一幕,我脑子不由自主的想起那破房间内的汽油,假如苏梦珂没有及时救下我,此时的我,或许已经化成一堆骨灰。

也不知道为什么,经历过这事后,我对火有了莫名的恐惧,对火葬更是厌恶到极点,这也为后来新旧习俗之争埋下了伏笔,也让我在新旧习俗之争,坚定了立场

蒋爷见我没有说话,轻声叫了几声:“陈九、陈九。”

我回过神来,朝他歉意的笑了笑,说:“想了一点事,有点走神。对了,何建华在哪?”

蒋爷苦笑一声,说:“被梦珂以杀人罪送到派出所了,希望你明天能去躺派出所,将阿华提出来。”

既然是蒋爷提出来的要求,我自然不好拒绝,便答应下来。

随后,我又问了他一些老英雄的丧事,他告诉我,丧事主家的身份没有着落,不过,听陆耀东的口气,老英雄的丧事,应该不会按照传统的丧事来办,而是依照陆家九子的想法来办。

就这件事,我跟蒋爷商量了很长一段时间,蒋爷说了他的猜想,大致意思是,陆家九子争主家身份,外人不能插手,几兄弟之间,彼此见不得对方好,到最后,可能谁也当不了主家,而是用另类的丧事风格去办老英雄的丧事。

想想也是,陆家最有钱的人是陆家第九子陆秋生,而现在王木阳受伤,他的优势要弱了不少,若是让其他人当了主家,肯定不会服气,搞不好就会闹出手足相残的事情。

中南海那边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老英雄的丧事上,最后的结果,可能真会如蒋爷说的那般,谁也当不了丧事主家。

唉!我叹了叹气,人生在世,当真是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哪怕是亲兄弟之间,也逃不了世俗。

想到这里,我在蒋爷身上瞥了一眼,问:“假如陆家九子都成不了丧事主家,咱们怎么办?”

他笑了笑,说:“静观其变,总出整出一套丧事方案,等他们的消息就行。”

我嗯了一声,那是老英雄的家事,我们这些人外人还真不好插手。

随后,我在蒋爷房间又待了一会儿,都是聊老英雄的丧事,晚上11点的时候,我有些犯困,便打算回房睡觉。

刚走到门口,蒋爷叫住我,说:“小九,按照玄学大师推算出来的时间,明天老英雄可能会仙逝,你今晚养足精神,明天一大清早将阿华从派出所提出来,就跟我一起去陆家村看看情况。”

...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九子棺(24)

我朝蒋爷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房内,郭胖子躺在我床上玩手机,结巴坐在一旁劝道:“胖哥都伤成这样了,还玩手机?”

“你懂个P,玩手机能促进血液循环。”郭胖子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哟呵,郭胖子,这样对你救命恩人?”我从房外走了进来,在郭胖子身边坐下。

“九哥,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跟结巴的关系是越骂越亲。”说着,郭胖子一手搭在结巴肩膀上,说:“结巴哥,你说对不对!”

结巴点了点头,说:“九哥,我跟胖哥的确是这样!”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特么也是醉了,也没管他们,就让郭胖子好好养身体,我则去浴室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在浴室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也不知道咋回事,身上的汽油味特别重,洗了差不多八桶水,方才将身上的汽油味去掉。

从浴室出来后,郭胖子躺在床上睡着了,结巴在一旁打瞌睡,我轻步走到他俩面前,推了推,说:“该回你们自己房间睡觉了。”

他俩醒了过来,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好似有话说,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郭胖子开口了,他说:“九哥,蒋爷是不是让你去派出所销案,放过何建华?”

我点了点头,疑惑地问:“咋了?你有不同的意见?”

“九哥,那何建华差点杀了你,就这样放了他,太便宜了,以我之见,别销案,让他蹲号子。”郭胖子说话有些激动,牵动身上的伤口,猛地咳嗽了几声。

“哦?为什么?”我楞了一下,就问他原因。

“我跟结巴哥商量了一会儿,觉得那何建华可能是王木阳派来的。你昏迷的时候,蒋爷跟我们也提过放过何建华,我跟结巴哥没同意。”郭胖子半身依靠在床头,说:“我心中生了个猜测。”

“什么猜测?”我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

“蒋爷跟王木阳是一伙的!”郭胖子跟结巴俩人同时开声道。

我瞪了他俩一眼,怒道:“什么破想法,蒋爷跟王木阳是一伙的,你俩早死了。”

“九哥,你先别说话,听我给你分析!”郭胖子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没好气地说:“郭胖子,你是不是发烧了?”

“九哥,我是跟你认真的,你想想,何建华要杀你,蒋爷为什么要你放过他?要说这中间没猫腻,你信吗?”郭胖子反问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微微一愣,在他身上盯了好几分钟时间,诧异道:“郭胖子,啥时候这么聪明了?”

“九哥!”郭胖子有些生气,一脸正色的说:“我再次申明,我是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好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回房去睡觉,我心里有数!”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郭胖子说的那话,我先前在蒋爷房内就想过,事情绝对不是像胖子说的那般,蒋爷应该有自己的隐情,具体是什么隐情,我没兴趣知道,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九哥,我们知道你对蒋爷很尊敬,但是,有些事情,我们真心希望你多考虑一下,万一下次再来一个何建华呢?怎么办?”结巴见我发愣,在旁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我有分寸!”我给他们做了一个放心的动作。

他们没再说什么,就让我一定要提防蒋爷,说是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笑着答应下来。

待他俩走后,我躺在床上想了想这场丧事,心里一阵苦涩,丧事还没开始,就闹出这么多事,一旦丧事开始,天知道会不会闹出更多的事。

想着,想着,我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我起了一个早床,在酒店的服务台问了派出所的位置,去了一趟派出所。

那派出所的人好似知道我会来一般,早早的开了门,让我办理了销案手续,过程不是很复杂,就是签几个名字而已。

我想也没想就销了案,派出所的工作人员问我要不要见何建华,我拒绝了。我还没大气到跟杀自己的人见面,说啥虚伪的话。答应销案,完全是看在蒋爷的面子上,跟那何建华没一点关系。

在派出所办完手续,我直接回了酒店,正好遇到打算出门的蒋爷,他在我身上看了一眼,问:“销案了?”

我点了点头,说:“刚办完!咱们什么时候去陆家村?”

“谢谢!”蒋爷朝我弯了弯腰。

这把我弄的一愣一愣,要说昨天夜里他向我弯腰,是出自一个老板对司机的关心,那现在弯腰?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压下心头的疑惑,也没深问,在我看来,蒋爷应该有自己的苦衷。可,不知咋回事,我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刚到曲阳,青玄子跟我说过的一句话,‘他的背景不是很干净,年轻时做了不少恶事,你最好留个心眼’。

“蒋爷,您跟何建华?”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微微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问:“怎么?”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好继续问什么,就将刚才的话又问了一句,“咱们什么时候去陆家村?”

“我先去出去有点事,等会过来接你!”说完,蒋爷脚下的步伐有些快,急匆匆地离开。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实话,若不是出于对蒋爷的尊敬,我真的会怀疑他跟王木阳是一伙的,但是,想到他在东兴镇的行为,我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原因很简单,在东兴镇的时候,我跟蒋爷只见过一面,他便把玲珑血碑送给我了,又给了我三万块钱奖励,要说他会害我,打死也不信。

在酒店门口愣了一会儿,我回了房间,大概等了两个小时的样子。

期间,我给青玄子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他的具体位置。他告诉我,他没找到三名同伴,已经回了衡阳,让我回衡阳后,给他打个电话,说是把他师傅介绍给结巴认识。

我没有答应下来,对于结巴学道,我一直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性。

大概是中午11点样子,我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蒋爷的电话。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九子棺(25)

接通蒋爷的电话,他让我下楼,我嗯了一声,便跟郭胖子和结巴打了一声招呼,*xshuotxt/com

下楼后,蒋爷站在车头,他身边有个中年汉子,五十左右的年龄,身上穿着一套灰色的中山装。

“小九,给你介绍位大师!”蒋爷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了过去,朝他身边那人打量了一眼,那人身上有股很浓的死人味,应该跟我一样是抬棺匠。

“你好!”我跟那人握了握手。

“喽”那人一口河北腔。喽:你好的意思

我愣了愣,正准备问蒋爷这话是啥意思,蒋爷抢先道:“这位是罗大军,跟你一样,专职抬棺材以及丧事!长年待在曲阳,没有去过外面,不太会讲普通。”

说着,蒋爷又跟那罗大军说了一大通河北话,我听的不是很明白,只能大致上分辨出来,应该是跟他介绍我的身份。

那罗大军听后,朝我竖了一根大拇指,说了一大堆河北话,听的我一愣一愣,压根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这也没办法,中国太大,各地语言大不同。

好在蒋爷给我翻译了,他说,那罗大军是在夸我,说我年纪轻轻,不畏抬棺匠的辛苦,实属难得可贵。

“人人坐桥谁人抬?”我冲那人笑了笑,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好似能听懂普通话,又说了一些河北话,蒋爷充当翻译,意思是,抬棺材很辛苦,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干,过不了几年,抬棺匠就要没落了。

我笑了笑,跟那罗大军聊了几句,这聊天过程痛苦的要死,只能看到他嘴皮在动,完全不懂啥意思。

大概聊了十来分钟,蒋爷说是时候去陆家村了,我们便上了车,开车的人是蒋爷。

值得一提的是,蒋爷上车后给我丢过来一套深灰色的中山装,说是老英雄的丧事必须穿中山装。

想想也是,老英雄是抗日英雄,在服装上面肯定得按照部队的规矩来办。

于是,我在车内换上中山装,拿出镜子看了看,精神劲十足。蒋爷回过头,瞥了我一眼,打趣道:“小九,穿这套衣服出去,要迷死不少花季少女啊!”

我苦笑一声,也没说话。

随后,车子缓缓启动,朝陆家村开了去。

路上,蒋爷告诉我,假如陆耀东成了丧事主家,罗大军办丧事,我负责抬龙柩。

对此,我虽然有些失望,也不好说什么,就靠在车窗的位置吸烟。

不一会儿工夫,车子开进陆家村,我以为车子会开到老英雄家,可以瞻仰一下老英雄的容貌。

哪里晓得,蒋爷把车子停在祠堂门口,说陆家九子都在那里。

我们下车后,门口还是那两名警卫,蒋爷亮了亮他的红本本,就走了进去。

一进门,我就看到祠堂内挤满人,门口的位置站着很多玄学大师以及他们的同伴,最上面站着九个人,在相貌上有些相似,陆耀东也在其中,应该是陆家九子。

就这九个人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很有钱,原因很简单,他们的肚子特凸出来特别多,在我们农村有句俗话叫,穷如猴,富如猪,指的就是富人肚子特别大。

那陆家九子见我们进来后,其他八人没啥反应,陆耀东冲我们点了点头,蒋爷也点了点头,便领着我们站在最左侧的位置。

就在这时,那陆家九子的老大,弯了弯腰,说:“感谢各位大师对家父的操心,这段时间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着,他领着陆家另外几人朝我们又弯了弯腰,继续说:“家父不久于人世,这三天时间,我们兄弟九人一直苦于寻求丧事之主,奈何,兄弟九人孝心动天,不愿将丧事付于彼此,最终,我们兄弟九人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说完这话,那人朝站在最末端的中年汉子点了点头,意思是让他来说。

我顺着他眼神,仔细看了看最末端的中年汉子,这人大概四十出头的年龄,头发朝后疏,露出蹭亮的额头,与油蜡发亮的头发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应证了我们衡阳的一句俗话,“只要混的好,头发往后倒。”

倘若没猜测错的话,这人应该是陆家第九子,陆秋生。

那陆秋生点了点头,向前迈了半步,抖了抖身上的中山装,咳嗽一声,开口道:“我们兄弟九人商量出来的结果是,九子九丧,由我们陆家九兄弟,每人替父亲办一场丧事,以此略表孝心。”

说实话,听着这俩人的话,我真心想吐,一个比一个会说话,那陆家长子把争主家的丑事说成孝心动天,这陆秋生更甚,干脆说九子九丧是为了孝心。

玛德,先不说那陆家长子,就陆秋生说的那句九子九丧,简直就是扯淡,死者只有一个人,儿子们却办九场丧事,这特么算什么事?难道他们希望老英雄死九次?还是说老英雄遗留下来的优先权,已经让他们忘了孝子的身份?

都说十商九jia,还有一个赔本货,现在,我特么算是见识了。

蒋爷好似发现我内心的愤怒,伸手扯了我衣服一下,轻声说:“别置气,先听陆家九子怎么说!”

我深呼一口气,平下愤怒,再次朝那陆秋生看去,就见到他侃侃而谈:“大家可能不知道什么是九子九丧,我给大家解释一番,九子九丧是我们九兄弟怕父亲的丧事不热闹,在同一天时间,举办九场丧事,让父亲热热闹闹的走完阳间最后一程。”

这话一落音,我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愤怒,就说:“死者只有一人,九场丧事需要九口棺材,请问,死者的遗体放在哪口棺材?”

那陆秋生皱了皱眉头,说:“当然是按照父亲的意思来办。”

“若是老英雄不愿躺这九口棺材,又当如何?”说这话的时候,我声音特别大,祠堂内那些人都扭过头看着我。

趁这个机会,我在那些人身上看了一下,发现,水云真人离我没多远,中间隔了三个人,流云道长站在最前面,他左边是乔婆婆,乔伊丝站在乔婆婆的左边,并没有发现王木阳的身影,想必是受伤的原因,没来参加老英雄的丧事。

p:晚点还会更新。另外小九想说几句话,很多朋友说,前几天的四更,小九忽悠读者,也没个解释。对此,小九先跟大家说一句抱歉,另外,小九想说,谁人没个急事?谁人没个病痛?这段时间小九一直在调理身子,更新慢了一些,难道大家没发现,这段时间小九一直没求过月票之类的东西?因为小九知道这段时间更新慢,厚不了这个脸皮问大家要月票。

或许大家不知道月票对书本有啥用,那小九告诉大家,月票,决定一本书的成绩,决定书本的推荐,也决定书本是否能出版。

多余的话,小九不想多说,因为说出来,在有些人眼里那是理由,是借口,小九也不自讨没趣。

小九只能说,我不是职业写手,有很多事情要弄,很多时候都是一边打瞌睡,一边码字,或许在有些人眼里这是借口吧!小九也不解释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小九不奢望所有人能喜欢抬棺匠,喜欢的人喜欢就好!感谢大家一路来对小九的支持,抱拳说上一句,‘感谢’。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九子棺(26)

就在这时,那陆秋生开口了,他说:“这位小兄弟所担忧的事情,我们九兄弟早已跟父亲商量好,他老人家很赞同,..”

说完,他朝我我身边的蒋爷点了点。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有些疑惑,陆家九子满嘴跑火车,说啥老英雄很赞同,十之八九是骗人的。至于原因,简单的很,老英雄是老辈人,对自己的丧事看的十分重,绝不会同意所谓的九子九丧,这M就是瞎扯淡。

我正准备责问陆秋生,蒋爷在我肩膀拍了一下,轻声说:“小九,我们只是来办丧事,不要越权过问主家的事情。”

“他…”我有些气愤。

“别说了。”蒋爷不满地瞥了我一眼。

我没再说话,只好咽下心中的愤怒,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陆秋生,看他到底还想说什么。

只见,陆秋生依旧站在那,满脸慈笑,那笑在我看来,恶心的很。

“各位大师,马上就到父亲仙逝的时辰,咱们移步到寒舍细谈,可否?”那陆秋生站在上面,微微一笑。

随着这话落音,那些玄学大师齐声说了一声好,表情谄媚的很,特别那水云真人,表情更是夸张,奋力的鼓掌,嘴里直喊:“一切听陆老板安排。”

随后,我们一些玄学大师就跟在陆家九子身后,离开祠堂直奔老英雄所在的地方。

大概走了三分钟的路,我们来到村子最东边,出现一栋豪华别墅,装饰的跟皇宫差不多,门口摆放着一对高约一米的金色貔貅,我以为那貔貅只是镀金,蒋爷告诉我,那貔貅是实打实的金子铸造。

玛德,真有钱,这是我脑子的第一个想法。

令我奇怪的是,这别墅的左侧有一栋与之不符的土房子,约摸一丈高,房顶有不少积雪,门口的位置,放了一些锄头、镰刀。

“咋回事?”我拉了一下走在前头的蒋爷,伸手指向那土房子。

“老英雄住不惯别墅,说土房子凉快,接地气!”蒋爷跟我解释一句。

我哦了一句,心中对老英雄的印象又高了几分,就跟蒋爷说:“我能不能进那房子看看老英雄?”

蒋爷摇了摇头,说:“以你的身份应该进不了,在外面守着吧!等会我叫你!”

我失望的哦了一句,也没再说什么,就跟蒋爷身后朝那土房子走去。

来到土房子面前,我们刚停下脚步,就听到那陆家长子点了三个人的名字,说:“几位大师,随我们进去看看家父。”

这三个名字是,流云道长、蒋爷、乔婆婆,至于水云真人,好像也没那资格,跟我一样,在土房子门口守着。

在房间外等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渐黯淡下来,走出来一个人,是蒋爷。

他在外面寻找一会儿,最终把目光停在我身上,朝我招了招手,说:“小九,过来!”

我一愣,走了过去,问:“蒋爷,有什么事?”

他罢了罢手,说:“老英雄叫你!”

一听这话,我懵了,咋回事?我跟老英雄素未谋面,他怎么叫我?我将心头的疑惑的问了出来。

他拍了拍我肩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说:“小师弟,别给师傅丢脸。”

“啥?蒋爷你叫我啥?”我惊呼出声。

蒋爷瞪了我一眼,说:“低声点,不要让外人知道!”

听着这话,我满脑子雾水,我啥时候成了蒋爷的师弟?师傅又是谁?但为了一睹老英雄的风采,我压下心中的疑惑,跟在蒋爷身后走了进去。

进门后,我发现这房子不是很大,约摸二十来个平方,摆设少的可怜,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一张木床摆在进门的左手边。

床边围着陆家九子以及一位老太太,那老太太穿的是一身红色旗袍,上面绣着一条金凤,看那款式应该是结婚穿的礼服?

咋回事?老英雄要仙逝了,这老太太却穿红色旗袍?

愣了一会儿,我朝床上看去,由于陆家九子围在旁边,我只能透过缝隙去看,那床上躺着一位老人,身着深灰色的中山装,国字脸,高鼻,因为岁月的缘故,老英雄没有眉毛,下颚的胡须也是少的可怜。

“小九,过去吧!”蒋爷在我身后轻声说。

我嗯了一声,就朝床边走了过去,那陆家九子见我过来,挪开一点点位置,我站了过去,就见到老英雄面色泛青,眼神很浑浊。

见到我后,老英雄艰难的露出一个微笑,说:“你就是陈九吧?”

他的声音很弱,有些模糊不清,好在我听力还算可以,才能听清他的话。

我点了点头,朝老英雄弯了弯腰,说:“老英雄在上,请受小九一拜!”

说着,我跪在床前,磕了一个头,站起身,看着老英雄。肯定有人会说,咋莫名其妙的对一个人下跪?

因为,我有我下跪的理由。一则是出于老英雄为国家作出的贡献,没有老英雄这类抗日英雄,哪有现在的生活?哪怕我家很穷,但,相比日寇侵华那些年,再穷的生活,也不及那些年的十分之一。

作为一个没有经历战争的80后,不能像老英雄一样为国战斗,至少,也需要给那些抗日英雄一份尊敬,一份如同尊敬父母那样的尊敬,这是我们80后该做的,也是我们80后必做的。

不为别的,只因,我们能有现在的生活,全是那些抗日英雄的功劳,是他们用生命跟鲜血堆积出来的成果。

俗话说,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那些抗日英雄赋予我们一片生存的土地,一片没有硝烟的天空,此恩远大于滴水之恩,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尊敬他们?

想到这里,我紧了紧拳头,绝不能让陆家九子为了一个所谓的优先权,把老英雄的丧事搞的乱七八糟,更不允许老英雄的丧事出现任何意外。

老英雄见我站起身后,慈祥的笑了笑,伸出手,他的手只剩下皮包骨,上面有好几道刀伤,显得有些狰狞。

我会意过来,连忙握住他的手,说实话,我很紧张,手掌有些颤抖。

老英雄手头上紧了紧,示意我不要紧张,开口说:“小九,能见到你,真好!”

我一愣,这话啥意思?先前蒋爷莫名其妙得喊我小师弟,现在听老英雄的语气好像很早就知道我这么一个人?咋回事?

...

第一五十九章 九子棺(27)

;我疑惑的看着老英雄,问“您老认识我?”

他笑了笑,说“去年听人提过你名字,.”

一听这话,我更加疑惑了,去年,我才进入抬棺匠,别说名气,恐怕就连名字都没几个人知道,而远在曲阳的老英雄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正准备开口说话,老英雄罢了罢手,说“我想问你个问题,不知你能否认真回答?”

我点了点头,就说“您问。”

“什么是抬棺匠,怎样算一名合格的抬棺匠?”老英雄咳嗽几声,气息弱了几分。

我上前扶住他身子,想了一下,说“您老的问题太广泛,小九只能说下自己对抬棺匠的理解,抬棺匠即收尸工,在很多人眼里我们抬棺匠的职业很低微,不被世人所理解,在我看来,我们抬棺匠很神圣,送人入土为安,乃大善之举。至于合格的抬棺匠,应该精通五术以及丧事风俗,大到全国各地丧事风俗,小到各民族的丧事风俗,不敢说面面俱到,至少要懂得尊重各地风俗,懂得珍惜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习俗,哪怕社会再发达,国之丧事习俗不能变,这是信仰,是精神支柱,就算整个社会都在提倡创新,唯独这丧事风俗不能创新,必须依葫芦画瓢,精通五术,又能做到守旧,即是一名合格抬棺匠!”

老英雄听我这么一说,脸上露出一丝慈笑,点了点头,就问“你觉得自己是一名合格的抬棺匠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这倒不是我谦虚,而是实话,就抬棺匠而言,需要懂得东西特别多,更重要的是,抬棺匠本身需要一种气运,一种可以压住死人怨气的气运,只有这样,才能让每场丧事风平浪静的进行,每口棺材安安稳稳地抬上山下葬。

而我身上没有这种气运,也不精通五术,顶多就算一个刚入行的抬棺匠。

听后,老英雄满意的点了点头,朝我身边的老太太招了招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我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我听到老英雄的第一句,他说“小九,这孩子不愧是…”后面的声音实在太小,我听不清楚。

老英雄大概说了七句话,就示意那太太站到一边,值得一提的是,那老太太站在我边上后,时不时会在我身上打量几眼,眼神中有几丝慈祥。

“小九,好好干!”老英雄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朝我罢了罢手,意思是让我走开。

我朝老英雄弯了弯腰,退到蒋爷身边,那陆家九子立马将老英雄的床围得严严实实。

本来,我想问蒋爷这一切是咋回事,但是,看到他面色有些不对,我也没问,就站在他旁边,默默地看着眼前那陆家九子。

房内的气氛很压抑,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样子,那陆家九子,齐刷刷地跪在地面,开始哭起来,我知道,老英雄已经寿归正寝。

大概哭了三分钟的样子,那老太太走到我面前,说“小九,我家老爷生前说,由你装裹,别人,他信不过。”装裹是曲阳那边的称呼,在我们衡阳叫穿寿衣。

说到装裹,曲阳的风俗跟我们那边有些格入,曲阳对寿衣特别讲究,无论死者死于什么季节,寿衣一律是棉质的,忌讳用皮货,也不能穿毛衣。

据说,死者死后若是穿皮衣、毛衣、皮鞋或皮底鞋,下辈子就会转世成牲口。

寿衣上也不能装纽扣,因为纽扣有纽子之称,与扭子谐音,会不利于子女的发展以及运势。

当然,曲阳很大,这只是一个习俗,有些地方,有仙逝之前装裹的习俗,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死后尸体僵硬不好穿戴,另一方面则出于俗信,民间认为,生前没有及时穿好寿衣就咽气,是‘光着身子走的’视后人为大不孝。注各地丧事风俗不一样,为了方便阅读,每到一个地方,习俗都会用当地的专业术语,就如穿寿衣在曲阳称为装裹,后文都会以这种叙事手法,也请各位不要将自己家乡的丧事习俗代入到本文,小九再次强调,中国是大国,民族众多,有十里不同俗之称。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我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扭过头在蒋爷身上瞥了一眼,朝他抛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蒋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会意过来,就同意老太太的要求,开始为老英雄装裹。我先让陆家长子找来一双老英雄生前穿过的鞋子,他对我的态度不是很友善,就问我找鞋子干吗?

我告诉他,曲阳这边有叫魂的习俗。

他好像对曲阳的习俗有些了解,淡淡地说了一句好,便离开。

不一会儿功夫,他找来一双草鞋,说是老英雄生前最爱穿草鞋,我也没有多问什么,就把其他人叫了出去,留下陆家长子。

待那些人走后,房内就剩下我跟陆家长子,我在房间内打量一眼,看到左侧放着一条木梯子,长度跟房屋的高度差不多。

我心中一喜,真愁没梯子叫魂,没想到老英雄房间有梯子。于是,我就让陆家长子朝那梯子作了三个揖,又烧了一些黄纸,然后让他拿着老英雄的左鞋死者是女性,拿又鞋,爬上木梯。

那陆家长子体型较胖,爬个木梯费了不少功夫,花了七分钟时间才爬到木梯子最上面。

“接下来怎么弄?”那陆家长子站在木梯上问我。

“在房顶拍几下,然后喊‘父亲,快回来穿鞋’。”我朝他说了一句。

他点头答应下来,就按照我的吩咐,拿着草鞋在房顶拍了几下,又喊了三声,‘父亲,快回来穿鞋’。

这三声称为叫魂,也是为了确定死者是否仙逝,若是没有死透,房内会出现异常现象。

趁他喊这话的时候,我朝老英雄看去,就见到老英雄安详的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异常反应,看这情况应该是已经仙逝。

我心中有些失落,说实话,我很希望这三声能把老英雄的魂魄叫回来,但,这仅仅只是希望,现实残酷的很。

“下来吧!”我朝那陆家长子喊了一声,就来到老英雄床前,先是朝他作了三个揖,然后翻了翻老英雄的眼皮,又探了探他呼吸。

第一百六十章 九子棺(28)

;我怕出现意外,特意趴在老英雄胸口的位置听了听,.;;f;bf4;f;|;;;;;;;;;

“咋样?”陆家长子走到我面后,轻声问。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伸手在老英雄腹部摸了一下,第一感觉是冷、第二感觉是硬,再后来的感觉是硌手,应该是摸到老英雄身上的伤疤。

再朝老英雄脸上看去,他双眼紧闭,嘴角有着一抹满足的微笑,脸色是那种菜叶青,属于正常的死人相。

一见这情况,我没有急着装裹,而是找来一些黄纸,交在陆家长子手上,说“作为长子,先烧一些倒头纸,我去找些东西。”

他接过黄纸,就问我“找什么东西?”

我在他身上瞥了一眼,对这人的感觉不是很好,所以,说话的语气也不很好,“坼大门,做灵床,你跪在床前少倒头纸就行。”

所谓倒头纸,是曲阳这边的叫法,跟我们衡阳的导领纸差不多,也是十斤两,不过,我们衡阳的导领纸是由死者的孝子孝孙来烧,而曲阳这边是由长子来烧。

他听我这么一说,脸色闪过一丝不喜,也没说什么,就拿着黄纸跪在床前,烧倒头纸。

随后,我来到房门前,费了一番功夫将房门坼了下来,就见到门外站了很多人,那老太太站在最中间,她两旁站着陆家另外子,后面是几十个玄学大师。

我没有理会那些人,扛起坼好的房门正准备走,那陆耀东叫住我,说“陈仙,我能不能进去替父亲烧一些倒头纸?”

这话一出,那陆家另外几人附声道“对,我们也想进去替父亲烧倒头纸。”

“不行!”我直接拒绝他们的要求,我记得老王跟我说过,在曲阳这边,烧倒头纸必须由长子烧,其他人烧的话,一则死者收不到,二则,会让附近的孤魂野鬼来抢黄纸。

“小子,你凭什么说不行!”这话是陆秋生说的,他沉着脸,语气有很重的威胁之意。

我没有理他,对我来说,丧事就必须按照丧事的规矩,哪会管你什么身份,别说是一介商人,就算是某省的省长,只要请我办丧事,就必须按照规矩来办。

“小子,你敢再走一步,小心曲阳的火车开不到衡阳。”那陆秋生又开口了。

我停下脚步,扭过头,在他身上瞥了一眼,淡淡地说“老英雄临终之前,让我替他老人家装裹,老英雄就躺在那,你要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

“你…”那陆秋生一怒,正准备发火,就见到他身旁的老太太发话了,“秋生,这是你父亲的意思,你在外面作威作福,我管不了你!到了我这土房子,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那。”

“母亲,您别误会,儿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进去替父亲烧一些倒头纸,让父亲知道儿子的孝心。”陆秋生连忙解释一句。

“别装了,在场谁不知道,你陆秋生是冲老英雄身上那些光环来的,又有谁不知道你陆秋生想继承老英雄的优先权?”我特么也是火了,直接将心中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小子,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陆秋生冲我吼了一句。

“啪!”老太太被气的不轻,抬手一巴掌拍在那陆秋生脸上,怒道“吼什么吼,你父亲才落气,就要开始争吵了吗?”

“母亲,儿子不敢!”那陆秋生在脸上揉了一下,又恢复到平常那般满脸微笑。

不过,他看向我的眼神分外恶毒,令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玛德,装裹完,丧事就将交到别人手里,弄什么九子九丧,那陆秋生肯定不会放过我。

想到这里,我一阵苦笑,也没再多留,背着房门就走到老英雄身前。

我先是找来一些黄纸,将房门二面擦拭干净,又朝房门作了作揖,嘴里念道“房门啊,房门啊!入殓前,需要灵床一张,只能委屈您二老,还望两位门神大人,护老英雄一路走好!”

我这番行为叫移尸,是曲阳的丧事风俗,这边的风俗不是直接装裹,而是需要先将死者放在灵床上,再在灵床上替死者抹尸,装裹。

以前听老王说,这边的人信奉一句话,早移尸,早发财,所以,人死后,需要尽快移尸,不可以长期放在床上,一则影响后人的财路,二则,人死后在床上放久了,意味着死者背床还债,下辈子会驼背。

至于为什么要用房门,那是因为房门有秦琼、尉迟恭二位门神。据说,这两位门神可以镇住周遭的孤魂野鬼,让死者躺在上面,可以庇佑死者的魂魄不受侵犯。

当然,这些是习俗,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清楚,我也没兴趣知道,我就知道按照习俗来办。

念完那话后,我找来一张红布铺在房门上,这红布称为喜布,老英雄是高寿仙逝,有喜丧的意思在里面。

铺好红布后,我在房门的位置烧了一些黄纸,又作了几个揖。然后在红布的左下角打了一个活结死者为女性,在右下角打活结,这活结有两层意思在里面,一是死者这辈子的恩恩怨怨就此终结,二是预祝死者下辈子活的轻轻松松。

弄好这个,我让陆家长子搭把手将老英雄的遗体移到房门上,他有些不愿意,说“小伙子,父亲留下遗命,让你装裹,不是由你一个人来弄么?”

一听这话,我特么也是醉了,就在他身上盯了一会儿,说“你确定不帮忙?”

“不了,我从小就胆小,最怕见到尸体,实在不行,就让那些玄学大师来帮忙!”他愣了一下,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算是听出这话的意思了,捣鼓半天,这陆家长子是害怕,我也没有为难他,嘀咕了一句“据说,替死者移尸的后人,运气会好些。”

“真的?”那陆家长子面色一喜,一把拉住我手臂。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对这陆家长子鄙视的很,玛德,一听有好处,立马不害怕了,真唯利是图。想,老英雄纵横沙场何等威风,杀了多少日本鬼子,怎么生出的儿子,这么脓包、势利,当真是虎父犬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九子棺(29)

;那陆家长子一见我点头,脸上顿时出现了笑容“哎呀,你早点说嘛!为了体现对父亲的孝心,别说搬遗体,就是半夜坐在坟头跟鬼聊天也是可行的嘛!”

听着这话,我特么真心想吐,也没理会他,就让他搭把手帮忙搬遗体,这搬尸过程需要诚心,不然会出怪事,我再三招呼那陆家长子,.

按照习俗,头部的位置是由长子抬,我们仙只能抬双脚,但是,看到他脸色有些不对,双手颤抖的厉害,怕等会抬尸体的时候,将老英雄的遗体给摔着了,那就大不敬了,于是,我就跟他说“你抬脚,我抬头部吧!”

“行!”他如释重担说了这么一句话。

随后,我走到老英雄头部的位置,双手掐住他的胳肢窝,那陆家长子伸手抬着老英雄的双脚,应该是紧张过度,他额头上豆大般的汗滴,吧唧吧唧的掉在老英雄脚上。

“准备好没?”我朝那陆家长子问了一句。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深呼几口气,拉长嗓门,念道“天苍苍来地茫茫,亲人别资离床尾,儿女长哭难相见,长子扶脚送父别,起。”

随着这一声起,我怕那陆家长子不懂习俗,连忙朝他打了一个眼神,他反应过来,往老英雄脚上一用力,没动。

咋回事?我朝那陆家长子喊了一句“用力啊!”

他一听这话,再次使力,老英雄的脚安安静静地床上,任那陆家长子如何使力,不动分毫。

一见这情况,我手下轻轻用力,老英雄的头部被抬了起来,咋回事?难道是礼仪不周到?

想到这里,我跟那陆家长子换了一个位置,一用力,双脚被抬起来,朝那陆家长子看去,特么的,他愣在那,颤音道“父亲,儿子一直对您孝顺有加,求您别吓我!”

说着,他闭上眼睛,双手摸索到老英雄的胳肢窝,一用力,不动,再用力,还是不动。

这下,我心头有些疑惑了,是那陆家长子不肯用力,还是老英雄不愿意让他抬?

若说他不用力,看那表情不像,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老英雄不愿意让陆家长子抬他的遗体?

不至于吧?一般丧事,长子的地位高的很,无论死者为何人,哪怕是古时候的皇帝,长子的地位是不可撼动,这是老祖宗一直流传下来的习俗。

“你咋回事,为什么抬不动老英雄的遗体?”我疑惑地问那陆家长子。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颤音说“不知道,就觉得好重,起码有几百斤重。”

一听这话,我没再说话,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老英雄临终之前留下遗言,让我替老人家装裹,看这情况,老英雄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完成装裹。

想到这里,我就跟他那陆家长子说“你先出去吧!等会再叫你进来。”

他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也没说话,走了出去。

待他离开后,我在房内愣了一会儿,说句话,若是放在以前,让我跟一具尸体共处一室,肯定会害怕的要死,现在么?已经习以为常,对尸体有些麻木了。

愣了大概一分来钟,靠我一个人将老英雄的遗体移到灵床上,难的很,首先是老英雄的身高跟体重,各方面数据比我多出很多,就拿身高来说,老英雄差不多米,体重的话,应该在4左右。

“咋整?”我心里一阵嘀咕,想了一会儿,实在没想出好办法,只好用蛮办法了。

我先将灵床移到床边,离床只有公分的样子,后是找来几件衣服,将衣服铺开,一头扎在床上,一头压在灵床底下,灵床跟床中间呈现出来像瀑布一般,我打算利用倾斜的原理,将老英雄的遗体滑下来。

当然,也不能完全用滑的办法,一旦老英雄的遗体压在那些衣服上面,床不会出现问题,但是,灵床只是一块房门,重力度肯不够。

于是,我将老英雄双脚放在那些衣服上,然后,双手掐住老英雄胳肢窝,让老英雄呈现出来一个坐的姿势。

手头上一用力,将老英雄的身子缓缓提起,尽量减轻老英雄身子压在那些衣服上,主要是怕灵床承受不了那个重力,让灵床翻过来。

好在我运气还算可以,滑动过程中没有问题,老英雄的身子顺着那些衣服,安安稳稳地到达灵床上。

我呼出一口气,又将老英雄的遗体整理一番,不知是滑动过程中坐的太久,还是咋回事,老英雄的腰部特别坚硬,弄了好几次,也没能让老英雄躺下去,一直就坐在灵床上。

咋一看,就像老英雄活过来了,坐在那一般。

咋弄?这样肯定不行,老英雄生前挺好说话,死后,应该不会作怪,而现在这情况是?

我又试了几次,老英雄始终坐在那,丝毫不肯软下来。我以为老英雄怪我将他遗体滑下来,就朝他磕了几个头,表示歉意,又烧了一些黄纸,老英雄还是坐在那。

怎么回事?都说人死后,身子会僵硬,但是,刚才滑下来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应该不至于让老英雄的身子僵硬在那,肯定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所以然,就走到门口,在那老太太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老人家,您进来看看。”

听后,老太太在我身上瞥了一眼,也没说话,就跟在我身后走了进来。

令我奇怪的是,她看到老英雄坐在那,没有丝毫诧异,反而苦笑一声,笑骂道“你这老家伙,死后,还惦记着国家。”

我一愣,正准备说话,就见到老太太走到床前,在扎着的那些衣服上翻了一会儿,从一件深灰色的军装里面,翻出一个红本本,上面写着三个字,党员证。

“小九,不是我家老爷怪你,而是他生前把党员证看的比命还重要,你让他的遗体坐着党员证滑下来,对他来说,这是侮辱国家。”老太太慈祥的笑了笑,说。

第一百六十二章 九子棺(30)

;听那老太太这么一说,我心中微微一愣,好厉害,,只是一眼,就看出我将老英雄的遗体滑了下来,最让我纠结的是,..

按说,自己老伴死了,老太太应该哭的,咋现在还会笑?更何况,身上还穿着红旗袍。

我正准备问出心中的疑惑,就见到老英雄的遗体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静静地躺在灵床上。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一阵苦笑,也难怪国家会这么重视老英雄,一个人死后,都能将心中那股爱国的执念表现出来,足见其对国家的守护以及挂念。

随后,老太太在柜子翻出一套寿衣,放在床头,我看了看那寿衣,并不是正常的寿衣,而是类似唐朝那种服装,军绿色的。

我问那老太太怎么用这种衣服?她说,他们结婚时,就是穿这种衣服,死后,也想穿这件衣服,一则是感谢国家对他们的照顾,二则是怀念这些年的婚姻生活。

“这不符合丧事规矩!”我想了一下,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不符合丧事规矩,所以,在衣服上贴了一块黑布。”说着,她拿起寿衣,翻开寿衣的左下角,里面贴着一块黑布,上面绣了白色的星星,是按照北斗七星的走向来绣。

这种做法,我以前听人说过,那块黑布在普通人看来只是一块黑布,可,在一些专业人士看来,那黑布来头大的很,首先是用料,棉花,必须要在秋季之前收割。

众所周知,棉花是秋后才能收割,而秋前能收割的棉花少之又少,有时候,就算遇到一些早熟的棉花,在秋前收割,由于各方面的原因,未必能织成棉布。

这就大大的限制了产量,第二点,棉花织成布的过程中,必须由死者最亲近的人代劳,还必须站在正午的太阳底下。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上色,要想把棉布染成黑色,需要用死者身上三钱三的血液与墨汁搅浑,经过烈日暴晒三天,再滴入三滴无根之水。

变成黑布后,那上面的星星,又需要死者最亲近的人为其动手,这绣星星的过程倒是简单,关节在于最后一步。

就如我们平常所带的佛珠一样,同一款佛珠,无论是用材还是手工都是一样,价钱却有两个,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是因为,有些佛珠中间多了一道看不见的工序,开光,而那黑布,也需要这么一道工序,开光。

不过,这黑布的开光过程很繁杂多,需要七名得道高人,席地而坐,围着黑布,七日七夜不眠不休地朗诵经文,让这块黑布具有‘法力’。

肯定有人会问,费这么大劲,弄一块黑布有啥用?

用处大了去,传说,这种黑布有遮天的法力,能瞒过阴差的眼睛,让阴差的眼睛产生一种错觉,错觉的认为死者的衣服是龙袍,错觉的以为死者是真龙降世,让判官断定其一生的功过时,只记好的,不记恶的,下辈子会大富大贵。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是真是假,不好分辨。不过,我们仙把这些传说当真了。其他人信不信,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真亦假,完全在于自己心里怎么想,信则信,不信则扯淡。

那老太太见我没有说话,轻咳一声,说“小九,咋了?”

“没啥!”我罢了罢手,老太太为老英雄的丧事倒是煞费苦心,想必,两人年轻时应该很恩爱。

她没有说话,把衣服递在我手里,面色变了变,说“小九,老身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也是我家老爷所求。”

“什么?”我疑惑地问。

她叹了一口气,说“老爷生前知道我家那九个小子为了一个优先权争得头破血流,他心中有个想法,若是谁做到了,就把优先权给谁。”

我微微一怔,这是老英雄的家事,怎么会把我扯进来,我罢了罢手,朝那老太太弯了弯腰,说“老人家,我是仙,按照我们的行业规矩,不可掺合主家的家事。”

“你不是外人,算不得破坏规矩。”她笑了笑,淡淡地说。

这下,我更加疑惑了,我跟老英雄素未谋面,不是外人是什么?

我将心头的疑惑的问了出来。她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我的疑惑,而是说“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好,也只有你能做,其他人,老爷不放心。”

“我还是不能答应!”我罢了罢手。

“不听听什么事?”她反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不听了,打听主家的事,会违了职业规则。”

她苦笑一声,在我脑袋敲了一下,说“我说你不是外人就不是,哪里会破坏规矩?”

听她这么一说,我想了想,说“老人家,你千万别告诉我,我父亲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子,我是您孙子。”

我会这么说,实在是受还珠格格的影响,刚上高中那会,还珠格格正在电视上热播,那里面小燕子认乾隆皇帝做爹的一幕,一直烙在我脑子里。

“老身九个儿子都在身边,哪有走散的儿子。”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又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说“瞎想什么,老身会说你不是外人,那是因为你是我家老爷的师侄!”

“什么?您说什么?我是老英雄的师侄?”我差点抓狂了,先前蒋爷喊我师弟,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不知师伯还是师叔的老英雄。

她点了点头,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要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就看你师傅怎么想,我不好说什么。”

说着,她双眼盯着老英雄,语气中有几分伤感,喃喃道“世人都知道我家老爷是抗日英雄,又有几人知道他是风水大师。”

她好似有意把这话说给我听,我心头实在疑惑,倘若她说的是真话,老英雄是风水大师,而蒋爷却是雕刻大师,这二者应该算是同门,怎么所学的手艺差别如此巨大?

再者说,曲阳是雕刻之乡,老英雄就算要学也是学雕刻,又怎么会学风水。

还有一个最大的疑惑,我师傅是谁?这问题当真是难死我了,从走进抬棺匠一行开始,于我有教育之恩的人,只有两人,一人是已经仙逝的老秀才,另一人是老王。

老秀才的本事,我心里清楚的很,他学的是风水,懂得东西只是一些鸡毛蒜皮,再说直白点,老秀才也就是在农村当当地仙,恐怕连蒋爷的本事都没,他不可能是我跟蒋爷师傅。

而老王,更加不可能了,他是我隔壁邻居,对他的身世,我可是知根知底,就是乡下普通的仙,更加不可能是我师傅。

可,现在蒋爷,老英雄,老太太三人都说我有师傅,听他们的语气,我师傅本事还很厉害。但,我人生中所遇之人,不是穷学生就是乡下普通农民。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九子棺(31)

;我想了很长时间,实在想不出到底谁是我师傅,于是,我朝那老太太抛出一个疑‘惑’/xshuotxt/com下载p:..r>,访问:. 。

她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见她这样,我只好放弃,就问她有什么事要我做。

她想了一下,说“老爷生前,考虑过三点,一是中南海的态度,二是我那九个不争气的儿子,三是自己的丧事,前俩者不需要你‘插’手,老身所求之事是第三件。”

“能否具体说说?”我愣了了一下,问。

“老身希望你跟蒋师侄不要‘插’手这次的丧事,替老英雄寻一块墓地、一块墓碑即可。”她看着我,说。

我微微一愣,她刚才说所求之事是第三件事,怎么安排我跟蒋爷去寻墓地跟墓碑,这不是把我们支开么?

我将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她说“原因有二一是这场丧事牵扯太大,你们俩的‘性’格不适合做这场丧事,老爷怕你们惹祸上身,才支开你们,二是让别人去寻找墓地,老爷不放心,这才选中你们俩人,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别人找?不放心?怎么说?”我疑‘惑’地问。

她点了点头,在老英雄身上瞥了一眼,淡淡地说“老爷在太行山找到一处上好的墓地,怕一些心术不正的人,破坏风水,毕竟,人活着,谁没几个仇人。”

想想也是,人生在世,经历的东西太多,天知道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人,这样做较为保险。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我心中又生出一个疑‘惑’,老英雄为什么让我装裹。

老太太给我的解释是,老英雄不愿我白来一趟曲阳,再说白点,让我装裹只是临时起意,并没有特殊的含义。

听完她的解释,我心中有些失落,也没再说什么,就答应老太太去寻找墓地以及墓碑。我问她那墓地在太行山哪个位置,她说不知道,就知道在太行山山腰的位置,具体位置靠我跟蒋爷去找。

随后,我按照曲阳的丧事风俗给老英雄装裹,跟我们衡阳那边大致相同,先抹尸,再穿寿衣。

换上寿衣后,我在老英雄的遗体面前烧了一些黄纸,就问老太太把老英雄的遗体放入陆家九子哪人的棺材?

她笑了笑说,她自有安排,不愿跟给我说实话。不过,令我兴奋的是,她给了我一本手稿,说是老英雄生前的一些风水心德,算是送给我的见面礼物。

捧着老英雄的风水手稿,如获至宝。以前在老秀才家中看的那些书籍,全是一些古籍,很多地方看的不是明白,这导致我对风水一知半解,就连入‘门’都达不到。

现在有了老英雄的手稿,不敢说立马变身风水大师,至少比以前的风水知识要强不少。

在房内待了二十来分钟,老太太将我叫了出去,又把蒋爷叫了进去,大概在里面待了七分钟时间,蒋爷一面苦涩的走了出去,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亏大了,亏大了。

我问蒋爷什么亏大了,他死活不说,就说那是他跟老英雄的秘密。

再接下来的事情,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老太太将在场的三十名玄学大师,一一叫进房间,说是商量丧事,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就知道那些玄学大师出来的时候,各各都是面带微笑,就连乔婆婆也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想必是老太太给他们许诺了什么好处。

丧事,都是恒古不变的,有老太太主持大局,丧事进行的比较顺利,那陆家九子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至于老英雄的遗体装入哪口棺材,进行的很隐秘,别说我,就连陆家九子都不清楚。

在陆家村待到晚上点的时候,我跟蒋爷离开陆家村,将那罗大军留在陆家村,蒋爷的意思是,那罗大军代替他留在陆耀东身边,为丧事出力。

回到镇上的酒店,已经深夜点多,我心中有很多问题想问蒋爷,他用一句话堵住我了,他说“师弟,有些事情急不来,时候到了,自然会知道。”

听着这话,我特么快抓狂了,在他年长的份上,我恨不得揍他一顿,无奈之下,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结巴跟郭胖子赖在我那,郭胖子一如既往的玩手机,很多时间,我都想问他,手机有啥好玩的?结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朝电视上瞥了一眼,是动画片,火影忍者。

他俩见我进房,郭胖子把手机丢在一旁,拄着拐杖来到我身前,笑嘻嘻地说“九哥,有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好的!”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苏梦珂决定不再纠缠你了。”他笑眯眯地说。

一听这话,我心中一喜,的确是个好消息,虽说那苏梦珂救过我,但,救命之恩不等于感情,我爱程小程这是毋庸置疑的,对那苏梦珂,有的只是感谢。

“坏的呢?”我心情不错的问了一句。

“你离开镇子的这段时间,苏梦珂以你老婆的身份在镇上大肆宣扬,不少地方贴了你们的‘婚纱照’,说你再世陈世美,抛弃她,令寻新欢,她来曲阳寻找真爱,挽回你的心,重组爱的小窝。”

“‘操’,什情况。”我忍不住爆出一句粗话。

那死胖子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反倒是结巴在一旁‘插’话,说“九哥,他被诺基亚收买了。”

我疑‘惑’地瞥了结巴一眼,问他“怎么回事?”

结巴说“苏梦珂给胖哥买了一个最新版的诺基亚,要求胖哥把关于你的事情全部告诉她,胖哥抵不住诺基亚的‘诱’‘惑’,把你卖了。”

“‘操’!”我心中一怒,吼道“死胖子!”

说着,也顾不上他身上有伤,照着他屁股就踹了几脚,玛德,这死胖子为了一个手机居然把我卖了。

“九哥,九哥!”郭胖子惨叫一声,连忙说“你听我解释。”

“说!”我怒道。

“你看这个!”郭胖子从‘裤’袋掏出一张海报,折痕很重,我打开海报看了看,那海报上是我跟苏梦珂的合影,坑爹的是,照片上的我,是高二那会拍的,身上穿着校服,一手搭在苏梦珂肩膀上。

那苏梦珂也是穿着校服,蛋疼的是,她身上的校服跟我身上的校服一模一样,让我差点抓狂的是,海报最下面写了几行大字,‘青涩的爱情,为何不见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九子棺(32)

看着这海报,我杀了郭胖子的心都有,没好气地问他:“我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是你在站在我旁边,咋变成苏梦珂了?”

他缩了缩脖子,说:“PS,我只是负责提供你的照片,剩下的事跟我没关系,一张照片换一台最新版的诺基亚手机,九哥,这笔买卖很划算!”

我瞪了他一眼,火气大的很,又在他屁股踹了几脚,被那苏梦珂这么一闹,这镇子是没法待了,*xshuotxt/com

不过,想到明天要跟蒋爷去太行山寻找墓地,心中舒出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就问结巴明天去不去太行山。

结巴想了一下,问:“我们去太行山,胖哥咋办?留在酒店?”

一听这话,我愣了愣,我们跟王木阳的关系,已经是水火不容,虽说那王木阳现在受了伤,但,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派人到酒店把郭胖子弄死,这个风险我冒不起。

考虑到这点,我决定带着郭胖子这个伤号一起去太行山寻找墓地。

我把决定说出来后,郭胖子有些不情愿,就说:“九哥,太行山离咱们现在的位置远的很,我这一身伤,咋去啊?再说,老一辈人都讲究落叶归根,老英雄怎么把自己的遗体弄到太行山去?这中间是不是有啥猫腻?”

我瞪了他一眼,解释道:“人非圣贤,都有私欲,老英雄发现太行山有好的风水墓地,自然希望自己的遗体能葬在那,一则能让自己在阴间过的舒服些,二则,也能庇佑后人。”

郭胖子‘哦’了一句,也没再说话,房间静了下来,我跟结巴又随意的扯了几句,大致上就是让他准备一些东西。

深夜一点的时候,我将他们俩赶了出去。

待他俩离开后,我洗了一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翻出老英雄的风水手稿。

先前一直想看这手稿,奈何心中疑惑的事情太多,一直缠着蒋爷在说话,也没时间去看。

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我迫不及待地翻开老英雄的手稿,这手稿,简单的很,是三十年代那种缝边的本子,纸张算不上多好,有些泛黄。

翻开手稿的第一页,上面记载的是一些抗日事情,例如某某地方,杀了多少日本鬼子,我大致算了一下,老英雄一生杀了169个日本鬼子。

直致翻到1953年,上面开始记载一些关于风水的知识,这一页的纸张特别黄,是折起来的,我将纸张抹平,上面的第一段话将我吸引了。

‘自然中有一种能让万物生长发育的强大力量,它能够焕发生命力,这种力量叫生气。

生气不是空气、阳光、土壤和水等具体的生命要素,而是自然环境中一切有利于生命成长的要素的综合。

有人认为生气是一种‘气场’,一种能影响事物的微气场,能有效的改变环境,影响人体的精、气、神。

在远古人类的眼中,大地就像母亲一样,给予并滋润人类的生命,大地不但有生命,而且还和人类一样有经络穴位,这些经络就是大地生气行走的路线,穴位就是生气聚集的处所。’

看到这段话,我愣了很久,脑子好像有些思路,按照这种说法,所谓好的墓穴应该就是在大地上找穴位,而这个穴位则按照人体720个穴位来找,要想找到这720个穴位,则看各自的福德。

当然,也不是说找到这720个穴位就是上好的墓穴,这中间还要考虑墓穴附近的山水、地势、气势已经天上行星的运行轨迹。

想了一会儿,脑子升起一个念头,这份手稿对我来说,是一份无价的瑰宝。

随后,我又翻了一些手稿,将里面的知识一一吸收,我这人记性还算可以,说不上过目不忘,但,记性比普通人要强一些。

整整一夜,我都侵在手稿中,直到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我才从手稿中醒悟过来,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大亮,心中忍不住叹一句,时间过的真快。

从床上爬起,将手稿塞在枕头下,揉了揉眼睛,打开房门一看,是结巴跟郭胖子,俩人手里提着一个蓝色的旅行袋,看那样式,他们已经准备好行李。

“九哥,咋眼睛红红的?想女人想的?”郭胖子打趣道。

“滚!”我骂了一句,没再理会他俩,便洗簌一番,大概弄了十来分钟的时间。

随后,又收拾一些衣物,就准备去找蒋爷。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咋一看,有些陌生,再一看,是蒋爷,他头上带着一顶大绒帽,压的很低,让人看不到他的脸,身上是一套保暖大衣,手里提着一个麻袋,那麻袋鼓鼓的,里面应该是一些工具。

“蒋爷,什么时候出发?”我走到蒋爷面前,伸手在那麻袋捏了捏了,很硬,有点像锄头之类的东西。

“马上!”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给我们三人一人递了一个大绒帽,说:“咱们这次找墓地要隐秘,不能让那些玄学大师知道。”

我一愣,问:“咋回事?老太太没说要隐秘!”

他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说:“这次的丧事,事关重要,有些事情不好跟你说,我只能告诉你,咱们必须要低调,不能大张旗鼓的让外人知道,另外,还有一点需要说明,咱们只有七天时间,这七天时间内必须找到墓地以及墓碑。”

“需要挖好墓穴不?”我问了一句。

蒋爷点了点头,说:“必须挖好,第八天是老英雄出殡的日子,在这之前,咱们必须弄好墓穴以及墓碑。”

听他这么一说,我想了一会儿,太行山纵跨北京、山西、河南、河北四省,要想在太行山里面找到老英雄说的墓地,困难大得很。

蒋爷好似看出我的担心,在我肩膀拍了拍,说:“放心,没你想象中那么困难,咱们只需在太行山东麓一带寻找就行,再说,我给你带来了这个,你拿着它,应该很容易找到那处墓地。”

说着,蒋爷给我递了一个奇怪的东西,这东西是铜制的,有点像英文字母L,一头长约10公分的样子,一头是手柄,上面缠了不少铜丝。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九子棺(33)

;我接过那奇怪的东西,定晴看了看,疑‘惑’地问蒋爷,“用这东西能找到墓‘穴’?”

他点了点头,说“别小看这东西,.阅读本书,请搜索-..-”

“风水师不是靠罗盘吃饭么?”我疑‘惑’地问了一句。

“罗盘只能找到一些普通的墓‘穴’,像太行山东麓那边,地处磁场正中心,罗盘的用处不是很大,必须用这寻龙尺。”蒋爷给解释道。

“寻龙尺?”我楞了一下,这玩意我没听过,以前就见过老秀才用老秀才用罗盘找墓‘穴’。

他点了点头,在我们身上瞥了一眼,缓缓开口,说“这寻龙尺又名地灵尺、探龙针有几千年的历史了,用这寻龙尺可以寻找出正确的藏龙之所,普通罗盘找到藏龙地,会失灵,唯有这寻龙尺,方可找到真正的藏龙地。”

说着,他从我手中拿过寻龙尺,右手握住寻龙尺的手柄,双臂张开,眼睛微微闭上,深呼一口气,让整个身子静下来,大概过了三秒钟的时间,他双眼猛地睁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寻龙尺的尖端,就连呼吸都缓慢不少。

奇怪的是,那寻龙尺的尖端没动,宛如停下的时钟一般,静静地待在那一点摆动也没有。

“这…这…怎么没反应?”我出声问道。

“这镇子只是一处普通地,那指针自然不会动,一则是灵气不够,二则磁场不够强大。当你寻到藏龙地的时候,这指针自然会动,你跟着它运行的轨迹,自然可找到藏龙地。b. ”

说着,蒋爷把寻龙尺再次递给我,说“在使用寻龙尺的时候,你需要注意三点,一,心平气和,二,手臂不可抖动,三,将自身融入大自然中,用心感觉寻龙尺的变动。”

我嗯了一声,就准备现场试试。蒋爷罢了罢手,说“到了太行山,你再试试。”

听他这么一说,我打消这个念头,就问他寻龙尺咋这么厉害。

他说“宇宙是一个大磁场,任何物体都带有电荷,包括水晶、‘玉’器、甚至石头,在犹豫地球绕太阳公转与自转产生强力的电荷,说科学点就是地磁引力,在我们风水上被称为龙脉灵气。这寻龙尺对电敏感,能探测到微电‘波’,再将其透过寻龙尺指针的反应,摆动、旋转外放出来,变成一种可见的,有规律的讯号,只需根据寻龙尺的反应,去判断某处地方是不是藏龙地。”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懂了,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告诉我,正常人的身体会产生毫伏电,有些人偏高,有些人偏低。

那些产生电偏高的人,在风水上来说,就是具有风水资质,可以更敏锐的发现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微电。

他还告诉我,要想成为寻龙尺的使用高手,必须要有内功或者禅修,能将自身的潜意识或下意识,修成有灵动感,说白点,就是需要修炼内功,能随意调动自身的呼吸,能感受到任督脉有气流在流动。

这样以来,自身就能放出更强大的电‘波’,能更加敏锐地接受地表下层的气感,达到人尺合一的境界。

听完他的话,我整个人都懵了,只是用个寻龙尺,整的跟练武功一样,我看武侠,只听说过,人剑合一,天下无敌。这风水还整出来人尺合一,当真是扯的很。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夸大其词?”蒋爷好似看穿我的心思,在我身上瞥了一眼,淡淡地问。

我想也没想,点了点头,就说“只是一把寻龙尺,没这么多讲究吧!”

“你懂个屁!”他爆出一句粗口,说“中国有三宝,一是玄学、二是武术,三是气功,这三宝都是来自易经,只是后面发展的方向不一样,所以,在很多地方都有共同点。”

一听这话,我想了一会儿,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就拿气功来说,讲究的是以气御气,而玄学中说的气场,也是气,武术中的最高境界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说白点就是剑气。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中的东西,至于剑气跟气功,我压根没遇到过,上学那会,看到校‘门’口,有人摆地摊,说啥心口碎大石,想必是气功吧,是真气功还是人造出来的气功,那就不知道了。

想到这里,我紧了紧手中的寻龙尺,若蒋爷说的是真话,我没把握能找到老太太所说的墓‘穴’,担心地问“寻龙尺这么多讲究,我能找到那处墓‘穴’?”

“应该可以!”他的语气不是很确定。

说完,他从那麻袋又掏出一个东西,这东西长约,宽,是一把直尺。

“什么东西?”我问。

他将这东西递到我手里,淡淡地说“丁兰尺。”

我接过丁兰尺,看了看,这上面分了十格,每一格又分四小格,其中那十格刻了十个字,分别是丁、害、旺、苦、义、官、死、兴、失、财。

这十字下面,每字下面又刻个小字,其中每两字代表一个凶吉。

看了老长一会儿时间,没看明白咋用。于是,我就问蒋爷,咋用。

他笑了笑,说“找到藏龙地后,挖墓‘穴’的时候,用这丁兰尺衡量墓‘穴’的凶吉,墓‘穴’的中心位置,务必在吉上面,还有一点必须注意,老英雄说过,不能让墓‘穴’的位置出现在官字上面。他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在官场上有啥发展。”

“那应该出现在哪个位置?”我楞了一下,问。

“随你,只要是吉就行!”蒋爷拍了拍我肩膀,说。

一听这话,我大致上知道老英雄的意思了,就将丁兰尺连同寻龙尺放在结巴手里,准备出发去太行山。

“蒋爷,咱们坐什么车子去太行山?”我问了一句。

“不是咱们,是你们,我需要去别的地方寻找一块上好的石头,为老英雄雕刻一块墓碑!”说着,他从麻袋又掏出一些风水用的东西一股脑塞给我,说“小九,能不能找到那处墓‘穴’,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若是找不着的话,中南海那边可能会很失望,你将来只能在乡村办办小丧事,得不到国家认可,也得不到一枚属于自己的渡碟。”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九子棺(34)

听着这话,我直接无视前面的内容,心中一直在想新的名词,度碟?什么东西?

.

蒋爷尴尬的笑了笑,说:“忘了你只是在农村办丧事,还没到我们这个层面,不知道度碟是什么东西。”

说着,蒋爷从腰间取出一块木质的东西,巴掌大小,暗红,有点像点剧中的掌门令牌。

“这是我的度碟,只有得到国家认可,才会颁发这么一个东西给你,算是你的第二身份证。”蒋爷把那度碟递给我,好似担心我弄坏他的度碟,他特意招呼一句,“轻点,别弄坏了,补办这东西麻烦的很。”

我接过那东西看了看,这木质好像是檀香木,上面刻的内容很简单,雕刻匠,蒋天生。后背是一枚党徽,下面刻着几个小字,中华人民共和国。

说实话,我有些失望,本以为度碟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没想到,只是一块木牌牌,刻几个字罢了。

我嘀咕一句:“赶明日有兴趣,我找人仿做一块。”

“小九,我劝你莫这样做,一旦被人发现,如同制造假钞票一般,会被判刑,搞不好就是死刑,还是即刻执行那种。”蒋爷一脸慎重地说:“年轻人千万别贪玩,弄一些假的东西,会招祸上身。”

“切,我明天就去找人弄一个,装逼用,以后泡妞,就用这个。”一直旁听的郭胖子,陡然插声道。

“小胖子,我没跟你开玩笑。”蒋爷脸色变了变,从我手中夺过度碟,说:“这东西一般人不敢仿造,就算仿造也作不得这么逼真。”

说着,蒋爷在那度碟的后背摁了一下,也不知道咋回事,从里面弹出来一块拇指大小的东西,有点像我们平常用的电话卡。

他拿出那东西扬了扬,说:“这里面记载了我的姓名、年龄、所属单位、一生弄过哪些墓碑,以及颁发度碟的时间跟事件,要想进入玄学协会,这度碟就是门票,只有持有度碟的玄学人士,才有预备资格。”

说完,他将那东西又放入度碟里面,说:“想要让老祖宗的丧事习俗得以流传下去,就看你能不能进入玄学协会。你目前的任务就是得到度碟,这次老英雄的丧事是一个楔子。”

以前在农村办丧事,我就知道死人了,要办丧事,我去办理就行了,从来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名堂,更没想到还有度碟这么一说。

想想也是,有些达官贵人死了,办理他们丧事的人,个个厉害的很,我肯定没资格办理他们的丧事。就如老英雄的丧事,那老太太让我去找墓穴,恐怕也是因为度碟的原因。

再说直白点,我就是一土包子,上不得门面,老英雄是响当当的抗日英雄,让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抬棺匠去办理丧事,这不是赤果果的侮辱老英雄么?

想到这里,我心里苦涩的很,以前,把丧事想的太简单了,这社会等级分的很明显。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90年代,我们湖南人去某城市打工,那时候需要查一个叫暂居证的东西,没有这暂居证就要蹲号子。

其实,我真的很想说一句,我们湖南人在外地打工已属不易,夜夜为某个城市建设,那些淤泥,有多少是我们湖南人清理的,那些高楼大夏又有多少是我们湖南人建的,那些苦活累活又有多少是我们湖南人做的。

而我们湖南人能换取的,仅仅是那些入不如支的金钱,还要被本地人送一个歧视味十足的外号,‘捞仔’。这或许就是那时的社会行情吧!真心希望那些本地人,不要歧视我们这些外来务工人员,我们也想待在家乡,只是生活所迫,迫不得已才背井离乡,因为我们需要生存。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

蒋爷见我神色有些伤感,就说:“小九,人活着,本身就是处在争斗当中,只有通过一步步努力,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或理想。”

我轻声嗯了一句,没再说话,场面静了下来。

大概静了三分钟的样子,蒋爷在我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语重深长地说:“我相信你能找墓穴,往坏处想,哪怕这次得不到度碟,也会给中南海留下好印记,对你以后有很大好处。”

我点了点头,就问他,“王木阳有度碟么?”

问完这话我就后悔了,那王木阳已经是玄学协会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度碟。

蒋爷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沉声道:“他有一块独一无二的度碟,抬棺匠,王木阳。”

我楞了一下,说:“很普通的度碟,哪里独一无二了?”

他呵呵一笑,说:“中国有三百六十行之说,玄学内也有众多行业之分,例如,算命先生,阴阳先生,风水先生,相面先生等等,唯独没有抬棺匠这么一说,那王木阳是国家为其起的一个行业。”

听他这么一说,我想了一会儿,好像还真是这样,抬棺匠一行,只是我们圈内人自称的一种说法,并未得到圈外人或政府认可过。

“小九啊,正因为行业的特殊性,你想要得到抬棺匠的度碟,困难很大。”蒋爷叹了一口气,说。

我嗯了一声,进了紧拳头,也没说话,那王木阳能得到抬棺匠的度碟,我也一定可以,同样是人,不见得他比我强。

当然,这是自我安慰的理由,残酷的现实是,人跟人的差别不是一点半点。

随后,蒋爷又招呼我注意安全,不要急于求成,以安全第一,便提着麻袋走了,想必是去寻找墓碑。

我们三人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说实话,我们三人初来曲阳,别说太行山东麓,就是太行山在哪个位置,我们都不清楚。

待蒋爷的背影消失在我们视线内,郭胖子先开口了,他说:“九哥,蒋爷把咱们哥三丢在这,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胖哥,别瞎说,蒋爷这么做,是在考验我们的生存能力,若是连太行山都找不着,谈何找墓穴,又谈何得到度碟,更加别提进玄学协会。”结巴在一旁搭话。

“那现在咋办?就凭这两把破尺子,找到老英雄的墓地?这不是让花姑娘自己脱ku衩,明显不可能嘛!”郭胖子嘀咕一句。

第一百六十七章 九子棺(35)

;“事在人为!”我朝郭胖子跟结巴说了这么一句话,..访问:. 。

说实话在,对于这次太行山之行,我心里没一点底。

本以为蒋爷会领着我们去寻找藏龙地,我只是给他打下手,而现在,唉!只好硬着头皮上。

我先在镇子买了当地的地图,又买了一些食物,由于郭胖子这伤号在,又买了一些‘药’物。

买完这些东西,已经是中午点,我们准备搭车离开这镇子,直奔太行山。

就在这时,郭胖子拉了拉我,指向不远处,说“九哥,你快看,那不是陆家九子么?”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就见到陆家九子出现在镇子上,他们身上披麻戴孝跪在地面,每走一户,就会在那户‘门’口跪下去,手里提着铜锣,嘴里翱着,九子齐哭,那声音当真是响亮的很。

不过,这声音在我听来,讽刺的很,也没过多关注,就准备离开。

“九哥,他们这是干吗呢?”郭胖子好奇心重,拉住我,问。

“好像是哭街吧!跟我们那边的吊孝差不多!”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额?什么是哭街!”郭胖子像好奇宝宝一样地问。

我瞥了他一眼,说“六十年代时,河北兴起哭街,人死后的第二天,由死者的嫡亲沿街大声哭叫,其目的是将丧讯通告乡邻,遇到人就要磕丧头。”

“真的?”郭胖子问。

“什么真的?”我疑‘惑’问。

“遇到人就要磕丧头。”郭胖子坏笑一声。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以郭胖子的心‘性’肯定没打好主意。于是,我摇了摇头,说“假的。”

“切,我不信你!”郭胖子不屑的说了一句,拄着拐杖就朝那陆家九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本来想拉着他,转念一想,郭胖子这次受伤或多或少跟那陆家第九子有些关系,倒不如让他去撒撒气也好。

念头至此,我打消心中的想法,就由着他走了过去,我则双眼盯着郭胖子,想看看他到底打算干吗。

只见,郭胖子走到那陆家九子身前,猛地咳嗽一声,声音特别大,说“咳咳咳,磕丧头,老英雄在天上看着你们。”

那陆家九子的脸‘色’宛如翻书一般,变得特别快,就连哭丧都忘了,九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郭胖子。那陆家长子怒声道“小胖子,这不是玩闹的地方,赶紧边上玩泥巴。”

“切,九哥说了,你们在哭街,遇到人就要磕丧头,别墨迹了,赶紧对我磕头。”郭胖子扬了扬头,那表情嚣张的很,让人恨不得煽他两个耳光。

“小胖子,你这是来捣‘乱’?”这话是陆家第九子陆秋生说的。

“哪敢,我只是一名路人,顺道过来看看所谓的陆家九子对老英雄是否真孝顺。”郭胖子有些时候还是聪明的很,知道用这话堵那陆家九子的嘴。

“你…”那陆秋生面‘色’一怒,眼瞧就要发火,他身后走出来一个年轻人,出头的样子,穿着中山装,应该王木阳的人,他在那陆秋生肩膀拍了拍,又摇了摇头。

“小胖子,算你狠!”那陆秋生恶声道。

“哟呵,敢威胁我,信不信我立马去找千百的兄弟过来,让你磕到头破血流。”郭胖子威胁道。

“你!”那陆秋生被气的不轻。

“小胖子,万事适可而止,撕破脸了,对谁都不好!”那年轻人出声道。

“别废话,赶紧磕头,我还忙着泡妞!”郭胖子直接无视那年轻人,双眼紧紧地盯着陆秋生。

那陆秋生被迫无奈之下,只好朝着郭胖子磕了一个头,还真别说,这一幕很是大快人心。

“嘿嘿!”郭胖子怪笑一声,满足的很,就准备往我这个方向走来。

“小胖子,等等!”那年轻人忽然出声。

“咋了?你想给我磕头?”郭胖子愣了愣,问。

那年轻人呵呵一笑,朝我这个方向瞥了一眼,淡淡说“我老大让我给陈九带句话,既然你在这,就由你转达吧!”

“什么话?”郭胖子面‘色’一凝。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年轻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听的清清楚楚。

起先我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话真正的意思恐怕是,滴水之仇,涌泉相报吧!

就在我愣神这会,郭胖子已经回到我身边,他正准备开口说话,我罢了罢手,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完,我没再停留,领着结巴跟郭胖子就准备走,才走几步,就被迫停下脚步,这倒不是不想继续走,而是眼前出现一个人,严格来说,是一个‘女’人。

“你怎么来了?”我一脸苦涩的问。

“九哥哥,人家不能来么?”那苏梦珂一脸无辜的看着我,问“你们打算去哪?”

我正准备撒个谎,将苏梦珂支走,郭胖子好似发现我的打算,连忙说“苏姐姐,我们去太行山为老英雄寻找墓地。”

“我也要去!”不待话音落地,那苏梦珂出声道。

“不行!”我连忙拒绝她,带郭胖子这个伤号已经是累赘了,再带上这么一个‘女’人,这特么不是寻找墓地,而是旅游了。

“九哥哥,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么?”那苏梦珂委屈地说。

我还没说话,郭胖子在一旁开口道“九哥,带上苏姐姐嘛!路上遇到老虎啥的,有苏姐姐在,咱们多一份生命保障。”

说着,郭胖子朝那苏梦珂眨了眨眼,我特么真想‘抽’他几个耳光,玛德,一个手机就被收买的这么彻底,太没节‘操’了。

“九哥哥,我可会武术哦!”那苏梦珂俏皮一笑,也没客气,就从结巴手中夺过食物包,背在肩上,说“咱们走吧!”

“喂,我还没同意!”我也是醉了,看这样子,苏梦珂是非去不可了。

那苏梦珂没理我,背着食物就朝前头走了过去。我心中一怒,对那苏梦珂发气是不可能,只好把气撒在郭胖子身上,一脚踹在郭胖子身上,怒道“死胖子,是不是你通知她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九子棺(36)

;郭胖子‘揉’了‘揉’被我踹过的地方,说“苏姐姐答应我,从太行山回来,.看本书请到.b.,访问:. 。”

“你…”我特么咋会认识这么不要脸的胖子。

“九哥,别生气嘛!要不,那笔记本送给你?”郭胖子缩了缩脖子。

“滚!”我歇斯底的吼了一句。玛德,那苏梦珂接近我,本来就动机不纯,现在去寻老英雄的墓地,蒋爷再三招呼要低调,不能让外人知道,这死胖子倒好,还未出发就把苏梦珂给招来了,若是老英雄的墓地出啥问题,我哪有脸面对蒋爷,面对老太太。

随后,我狠狠地教训郭胖子一顿,又让结巴盯紧苏梦珂,切莫让她钻了啥子空。最后,我更是放出狠话,我们可以死,墓地不能出现问题,这是我们抬棺匠的职业‘操’守。

商量好这些事后,我领着郭胖子跟结巴追上那苏梦珂。

跟那苏梦珂待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我便发现这‘女’人好像对太行山熟悉的很。

她告诉我,太行山的东麓山区,处在曲阳边境,东临保定,西临徐水县,由于太行山高的很,山里气温极低,大中午只有一两度的样子。

于是,我们又买了一些保暖衣物,便直接搭上去曲阳的汽车。到了曲阳后,我想再乘坐大巴直接去太行山,那苏梦珂财大气粗,说啥不想挤大巴,就包了一辆吉普车。

我们跟吉普车司机谈好的价钱是,六百块钱送我们到太行山的东麓地区。

哪里晓得,路上颠簸了几个小时,司机说山区的马路坑洼多,车子磨损太大,六百块钱不划算,让我们把价钱加到一千。

一听司机的抱怨,我们谁也没有说话,这年头坐地起价的司机太多了,只要忍忍就过去。

那司机见我们对此完全没说话,态度越来越恶劣,一路骂骂咧咧,在一处偏僻的地方,他把车子停了下来,用一口河北式普通话,说“六百块钱,只能送到这个位置,要么再给我四百送你们到目的地,要么就在这下车。”

我抬眼看了看天‘色’,此时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四周又是荒山野林,别说车子,就连人影都没有。

“司机大哥,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这样坐地起价跟抢劫没啥区别吧?”我沉着脸,说。

“九哥,跟他说废话干吗,咱们四个人,他只有一个人,再废话,直接抢车走人!”郭胖子抬手提起拐杖在那司机头上敲了敲,说“大叔,你说这话的时候,没动过脑子么?”

“胖子!”我制止郭胖子的行为,说“出‘门’在外,少惹是非。”

“九哥,你怎么老是这么谦让,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郭胖子收回拐杖,嘀咕道。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每行都不容易,要懂得尊重别人的行业。”

说完,我朝那司机拱了拱手,说了一句抱歉,“司机大哥,这六百的车费是你自己说的,就说明有些钱赚,倘若把我们丢在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如果闹到派出所,到时候难堪的恐怕是你。”

我这话说的也算面面俱到,本以为那司机会心软,哪知,他冷笑一声,态度强硬的很,说“六百这里下车,一千送到目的地。”

“马拉个巴子,你咯甲杂‘毛’。”郭胖子一怒,也忘了说普通话,就说了一句我们衡阳话。

说着,他再次拿起拐杖,就要打那司机。对此,我也是醉了,郭胖子太易怒了。一把抓住他的拐杖,骂了郭胖子几句,就准备朝那司机说些好话。

哪里晓得,那司机唰的一声,打开车‘门’逃了出去,头也没回,就跑了。

看到这一幕,我愣了愣,那司机不要车了?太扯了吧!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一幕太过于异常。

“玛德,算你跑得快,不然老子拿拐杖敲死你。”郭胖子骂骂咧咧一声,坐到驾驶室的位置。

“郭胖子!”

这下,我是真的生气了,先不说郭胖子会不会开车,就咱们这番行为,有点像抢车了,要是闹到派出所,咱们四人成了抢劫犯,被抓了,是要蹲一辈号子。

“九哥。”结巴在后座叫了我一声,说“事情有点不对。”

我点了点头,朝郭胖子吼了一句,“赶紧从驾驶位置下来。”

话音还没落地,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先前逃跑的司机回来了,他身后领着几十号人,手里拿着锄头,看那装扮应该是当地的村民。

一见这情况,我暗叫一声不好,我们应该遇到传说中的黑车了,玛德,怎么会这样?先前租车子的时候,我担心遇到黑车,找了很多司机,最后看到吉普车司机长的老实巴‘交’,才租了他的车子。

没想到,还是遇了黑车。

“咋办?”结巴问。

“先把车‘门’反锁。”我朝他们喊了一声,就将边上的车‘门’反锁上,又把车窗玻璃摇了上去,他们也学着我的样子,将车‘门’反锁下来。

然,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嫩了。那司机从身上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二指大,摁了摁,车子响了一下,车锁就上去了。

看到这一幕,我愣了好久,什么玩意这么高科技,又将车锁摁了下去,车子再次响了一下,车锁又提了上去。

玛德,真是大白天见鬼了,这车子是不是跟我过不去,我有些怒了,将车锁摁下去,手掌死死地压在上面,心想,这次应该不会出现问题了吧!

“九哥哥,就算你用力摁着也没用,那司机有车锁。”苏梦珂在后座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句。

我哦了一句,也没说话。

说句实在话,那时的我,真心不知道什么是车锁,但是,又不好意思问那苏梦珂,一则拉不下那个脸皮,二则眼前的情况也没时间问,因为,那司机领着几十号村民将车子围了起来。

“小胖子,你刚才不是说你人多么?现在呢?”那司机站在驾驶室的边上,敲了敲车窗玻璃,笑呵呵地说。

第一百六十九章 九子棺(37)

那郭胖子见到这一幕,有些害怕,求助的瞥了我一眼,说:“九哥,咋办?”

我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不知道,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紧接着,.

那些农村将我们团团地围住,他们的意思很简单,要钱。

我们商量一会儿,要说打架,我们这边也不是没有胜出的机会,毕竟,有结巴跟苏梦珂在,他俩的身手打这么些村民应该没问题。

但是,考虑到郭胖子这个伤号在,万一伤到他有点得不偿失,最终我们愿意拿出2000块钱息事宁人。

对此,郭胖子很不服气,说啥这钱出的太冤枉,我瞪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就跟那吉普车司机谈了一下价钱,又向他赔礼道歉。

这倒不是我怕事,而是,因为车程,已经耽误一天,只剩下六天时间让我们寻找墓地,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一则是时间不足,二则,一旦打起来,我们这边肯定会有人受伤,就不利于找墓地。

那司机不是很贪心,问我们拿走了2500块钱,又花了半个小时,将我们送到太行山的东麓山区。

下车后,郭胖子想为难那司机,我怕再发生那样的事情,拉着郭胖子好说歹说,才将他劝说下来,出门在外,都是求财。

待那司机离开后,已经是深夜10点的样子,我们想寻找几户人家落脚,发现这山脚下,别说人家,就连房屋都少的可怜。

无奈之下,我们几人搭了一个简单的帐篷,在里面蜗居了一夜。由于天气原因,这一夜,我们都没有脱i物,凑合的过了一晚。

翌日,一大清早,我刚醒过来,就发现身上好像压了一个东西,睁开眼一看,那苏梦珂一只腿架在我身上,我苦笑一声,将她腿移开。

不知道是用力过大,还是她根本没睡着,刚移开腿,那苏梦珂就醒了过来,说:“九哥哥,这么早!”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整理一下衣服,步出帐篷,朝四周看了看,眼前是一座高山,约摸800米左右高,半山腰的位置被一片雾霾掩盖,若不是顶尖的位置露出一丝葱绿的东西,我还以为这太行山只有三四百米高的样子。

山的南北两侧是连绵不绝的山丛,一片接一片,一丛连一丛,葱茏、苍翠,宛如巨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一层叠上一层,那气势当真是壮阔极了,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暗赞一句,不愧是名山,单单这山势就是普通山峰不能比拟的,也难怪老英雄会将墓地选在这。

收回目光,我又在身前的位置的打量了一眼,我们现在处的地方是山脚下,旁边有条马路,由于清晨的缘故,四周的草木上面沾满露水。

我皱了皱眉头,若是这样去寻找墓地的话,我们身上肯定会弄湿,搞不好就会感冒。

好在事先准备还算充足,我们买了一些塑料雨衣,穿上那塑料雨衣,应该不至于让自身的衣物变潮湿。

打量一会儿后,那苏梦珂走了出来,站在我身边揉了揉眼睛,问:“九哥哥,咱们今天从哪个地方开始找?”

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就说:“那天,我在一份手稿上,看到一些寻墓地的心德,也不知道有用没?”

“什么心德?”苏梦珂问。

我想了想,说:“我们普通人把三百六十度的方位分成八个方向,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而在风水学里面,却被分成二十四个方向,用这二十四个方向可以确定山的坐向和朝向,再结合一些风水知识寻找入口,应该可以找到我们想要的墓地。”

那苏梦珂愣了愣,疑惑地说:“你说的是二十四山向吧,那东西不是代表五行、天干、刑冲,合会么?能用这种方式找到墓地?”

听她这么一说,我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听这语气,她好似也懂风水?这有点不正常,自古风水师都是男的,鲜少有女性风水师,再说,她本家是湘西凤凰城,那边人都是以蛊为主,不会接触风水类的知识。”

她见我没有说话,呵呵一笑,一把挽住我手臂,说:“九哥哥,没必要惊讶,我家有的是钱,想要学风水,那些风水师挤破门槛想教我。”

想想也是,这社会是钱说了算,只要她想,还真能学到,毕竟,风水又不是什么不传之秘。

“九哥哥,你还没说用二十四山向怎么找墓地呢?”那苏梦珂摇了摇我手臂,好奇地问。

我愣了愣,说:“二十四山向以十二地支加八干、四维共计二十四个方向,其中十二地支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再以八干的甲、已、丙、丁、庚、辛、壬、癸以及四维中的乾、坤、艮、巽u,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用一枚八卦的八个方向,对应到二十四山向,其中,八卦的每个方向统辖三个山向,再利用寻龙尺,应该能大致上找到墓地,我们顺着那个方向进山,就能找到具体位置。”

说完,我没再理会苏梦珂,而是找来一面八卦,再搬来一块圆石,将八卦放在圆石上面。

说到这圆石,就不得不提一提,圆石跟八卦的关系。众所周知,在古代的时候,人们认为地球是方形。

圆,这个词在魏晋期被一个叫刘徽的数学家提出来,再后来就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天文学家祖冲之用详细的数据,算出圆周率。

而八卦一词,最早出现在易经里面,要说易经是谁写的,就算到了现在也没有争论出来,有人说是伏羲推演出来的,也有人说是女娲写的,甚至有人说是洪荒时期的通天教主写的,孰真孰假,已经无从得知。

有人肯定会说,圆石和八卦这两者没啥关系?那就是大错特错,这两者的关系大了去。

易经成书时,人们一直认为地球是方形,在撰写到八卦这一块的时候,是按照方形的方式去排序,推算或演变的时候,就会不可避免出现错误。

第一百七十章 九子棺(38)

人们在使用八卦推算方位的时候,总会向左倾斜一个度,这种错误,一直延续到南北朝的祖冲之出现,他推算出圆,/xshuotxt/com

这一说法,在当时的人们看来,可笑至极。有句话说的好,天才跟疯子只有一线之隔,祖冲之并未放弃自己的想法,通过观察天象以及运用大量的数据,耗时十年,最终,他越发肯定地球是圆的。

奈何,苦于有力的证据,都是一堆数据,对那些专业人士或许有用。可,对于一些平民百姓,那些数据就是豆芽菜,说白了,就是看不懂。

无奈之下,祖冲之就把算盘打到八卦上面,他的做法很简单,在八卦下面放了一块圆石。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发现只要放一块圆石在八卦下面,八卦的方位特别准确,这方法一直延续到现在。

原本,在后来的一些关于八卦的书籍可以修改,但是,本着对易经这本神书的尊敬,错误一直在延续,而一些风水师也习惯在八卦下面放一块圆石。

当然,这些都是民间传说,并无史书记载。不过,所谓历史,那就是历史,史书记载的也未必是真的,毕竟,书都是由人撰写,谁能保证撰写史书之人,没有私心?再者说,古时候的人,对自身的学问揣的紧,生怕外人学了去,免不了藏私。

扯得远了,言归正传。

我将八卦放在圆石上后,蹲下身子,在八卦的四周,用小石子摆了一个二十四山向图。

这种做法,是利用八卦结合山势的二十四个坐向,大致上能看出山的‘势’在哪,八卦一书中,有这么一句话,“二有四,山有势,八有向,定乾坤。”这话说的就是八卦的真正用途。

我蹲在地面大致的看了一下,发现,八卦中的兑,隐隐约约有‘势’的姿态,心下一愣,难道‘势’在兑的方向?

定晴在兑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这个兑的方向,管辖着二十四山向中的庚酉辛三个方位,我又在二十四山向图中盯了一会儿。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方法,心里也没多大的把握,但是,老英雄的手稿中提了这么一种方法,我也是依葫芦画瓢。

在地面蹲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具体方位,只知道大概在兑的方向。可,兑的方向实在太大,必须在二十四山向图中找到一个方向,这样才方便寻找墓穴。

“九哥哥,你是不是把二十四山向图摆错了?”苏梦珂见我一脸凝色在寻找方位,提醒道。

听她这么一说,我在二十四山向图上面瞥了一眼,没错,是按照十二地支,八干以及四维的方向来摆,应该没错。

可,为什么八卦显示在兑的方向,而二十四山向图中的那三个方向没一丝异常?

这根本不符合规矩,要知道,老英雄在手稿中说了,只要按照这个方法摆八卦跟二十四山向图,肯定能找到一座山的‘势’,而且,手稿中,老英雄的语气十分肯定。

而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是咋回事?

我百思不得其解,都快挠破头皮了,一旁的苏梦珂又开口了,她说:“九哥哥,是不是礼仪没做的原因?”

我一听,觉得她这话在理,别看只是摆一个图,一旦摆上,就会拥有‘灵’,摆图者必须朝其礼拜,唤醒‘灵’,才会有用。

想到这里,我立马站起身,钻进帐篷,郭胖子跟结巴正在呼呼大睡,我也没有管他们,就从行李包翻出一斤一两黄纸、三柱清香、一对蜡烛。

拿出这些东西,我没有急着礼拜‘灵’,而是洗簌一番,出门在外,肯定没有在家那么多讲究,我用矿泉水随意的漱了几下,至于洗脸,也是随意用水擦拭一番。

弄好这些东西,我怕矿泉水不够纯,在附近收集一些露水,洗了一个手,注:这些露水就是无根之水方才来到二十四山向图面前。

我先是朝二十四山向图作了三个揖,再点燃黄纸、清香、蜡烛,焚烧与二十四山向图的东方。

待黄纸烧完后,我担心这样还不够,又翻出老英雄的生辰八字,打算替老英雄算一个卦命,以卦命的方式去寻找墓穴应该容易一些。

我之所以替老英雄算卦命,一则老英雄以前找到过那墓穴,那墓穴有他的气残留,二则卦命能让方位更加精准,能少走不少弯路。

所谓卦命,其实很简单,根据后天八卦的顺序和一个人出生年,再配以相应的公式,就能得出一个人的命卦。

而后天八卦的顺序为: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五为中宫、乾六、兑七、艮八、离九。

计算方式有男女之分,又以2000年为轮。计算2000年前出生的男性命卦公式是,100-出生年末尾两位数,再除以9,所得之数对应后天八卦顺序,就能知道是什么命卦,余数为5的话,算是坤卦。女性余数为5的话,算是艮卦。

2000年后的男性命卦公式是,99-出生年末尾两位数,再除以9,所得之数对应后天八卦顺序。

而2000年后的女性命卦公式有点不同,出生年末尾两位数+6再除以9,所得之数对应后天挂吧顺序。

在这八大命卦中,属坎、离、震、巽四命为东四命,属乾、坤、艮、兑四命属于西四命。

东四命的阳宅必须配以东四宅,西四命的阳宅必须配以西四宅,而阴宅,也就是墓穴,则反之,东四命配西四宅,讲究的是阴阳相融,在风水上来说,这是吉位。

我算了一下老英雄的命卦,他是1907年出生,按照公式就是,100-07等于93再除以9,余数是3,注:余数是,93除以9,余下一个3不能相除,这3就是余数。

3对应后天八卦中的震,而震位属于东四命,他阴宅的吉祥位是西方。

先前八卦中显示太行山的兑方有‘势’,而兑在八卦中代表西方,二者结合,老英雄的阴宅必须在西方。

得出这个结果,我才明白过来,为何老英雄让我来太行山了,敢情他早就给自己算过命卦了。

想到这里,我在八卦上的兑方,放了老英雄的深沉八字,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九子棺(39)

;随着老英雄的生辰字放上去,/xshuotxt/com我敢肯定的说,我跟苏梦珂都没碰到那圆石,附近就连微风都没有,那圆石却好似被人推了一下似得。

发现这一情况,那苏梦珂正准备开口说话,我罢了罢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我则连忙朝二十四山向图看去,就见到庚的方位出现一丝异常,那个方位的小石子动了动,然后裂开一条细微的缝隙。

我心头一喜,太行山的‘势’应该在庚的方位。抬眼朝那太行山庚的方位望去,不知道距离过远还是怎么回事,那个位置,除了树叶特别茂密,并没有特殊的地方。

难道卦出错了?

我心下一愣,那苏梦珂在一旁开口了,她说“九哥哥,是不是那个方位?”

说着,她伸手指了指庚的方位。

我点了点头,说“按照二十四山向图显示,应该是那个方位,可,那个方位并无特殊之处,周遭的环境,山势,都不符合风水。”

“也许是我们离那个位置有些远,看不清楚吧。”她微微一笑,开口道。

想想也是,虽说我们身处太行山山脚下,但,还是有些距离,只能朦胧的看到山的轮廓,想要看到全面的山势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飞到半空中,二是用寻龙尺到庚的方位去找。

念头至此,我把地面稍微收拾一番,回到帐篷把郭胖子跟结巴叫起,匆匆地吃了一些干粮,直奔庚的方位走去。

由于郭胖子是伤号,让他独立行走山路肯定不行,我便让结巴搀着他。

我们一行四个人,行走的速度非常缓慢,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眼前出现一条羊肠小道,五六十公分宽,两旁撒了不少石灰,偶有一些人在上面行走,看那些人的穿扮,应该是来太行山看风景的游客。

说实话,即便看到这些游客,我也搞不清楚我们现在身处太行山哪个位置。

就我估计来说,应该还在山脚下,因为这一路走来,我们走过的地方多数是平地,还没遇到过陡坡,不像是上山的路。

“九哥,我们沿着这条小道走上去?还另觅他路?”结巴走到我旁边,问。

我愣了一下,抬眼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四周除了树木还是树木,别说观察山势,就连太行山长啥样子都看不到。

于是,我翻出事先准备的地图,在上面找了找我们所处的位置,发现,离我们附近有家旅游社,属于私营的那种,而我们所处的位置,离这家旅游社大约公里的样子。

令我高兴的是,地图上标出了眼前这条羊肠小道,方位正好是西方,我心中一喜,就跟结巴说,“我们离太行山山腰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先沿着这条小道走到尽头,到了半山腰的位置用寻龙尺试试。”

随后,我们一行四人沿着那羊肠小道,朝山上走去。

还真别说,这太行山的风景当真是极美,用美不胜收来形容,不足为过,空气也格外新鲜,难怪那些有钱人喜欢把房子建在山中,就这空气,多呼吸几口,不敢说长寿,至少能让身子能健康不少。

一路上,郭胖子不停的感慨风景好,时不时会拿出手机拍几张照片,说是不能白来一趟太行山,要带点照片回衡阳。

对此,我特别无语,也没说什么,就一直向前走。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犯起难来,因为,我们面前的羊肠小道没了,两旁用钢丝围了起来,竖了不少木牌子,上面写着,前方有山虎出没,禁止通行。

不少游客走到这个位置,都转身朝山下走了去,就剩下我们四个人站在这个位置徘徊,要说直接下山吧,那显然不可能,要说继续前行,这四周被钢丝围的死死的,足有三四米高,压根没路可行。

“九哥哥,咋办?”苏梦珂在一旁问。

“进山!”我淡淡地说了一句,就转过身在结巴跟郭胖子身上看了一眼,带不带他俩进山?

那郭胖子好似发现我在考虑这个问题,就说“九哥,都来到这里了,你不会打算让我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说“这牌子上写的很明显,太行山有山虎,带你进去,恐怕会遇到危险,再者说,这钢丝你翻的过去?”

“九哥。”郭胖子一脸委屈的说“我翻的过去。”

“不行,你身子有伤,一旦遇到危险,就会命丧太行山。”我语气较为严厉,直接绝了郭胖子的念头。

“九哥!”结巴在一旁有些无奈地说“就算真的遇到山虎,我有信心将那山虎赶跑。”

“若是一群呢?”我反问道。

“这…”结巴一愣,哑口无言,也没再说话。

“苏姐姐!”郭胖子将求救的眼光抛向苏梦珂。

不待那苏梦珂说话,我立马就说“找谁也不行,牌子竖在这,就说明这里面肯定有山虎,我不想因为一块墓地,葬送你们的性命,这次找墓穴,让我一个人,你们去山脚下找个地方搭帐篷,等我出来。”

说完,我从苏梦珂手中就去拿行李,她紧紧地拽着行李,死活不放手,说“九哥哥,我不替小胖子说好话,带我一个嘛!”

“苏姐姐,你…你…”郭胖子有些气愤,只是这种气愤表情持续不到几秒钟,立马就满脸堆笑,贱笑道“九哥,你跟苏姐姐进去吧!我跟结巴哥在山脚下等你。”

看到郭胖子那笑,我很想抽他,这家伙应该是收到苏梦珂的暗示,不然哪会变脸这么快。

随后,我们几人把行李相互交换一下,结巴搀着郭胖子下了山,临走之前,结巴说“九哥,我在昨天搭棚那个位置等你出来。”

待他们离开后,苏梦珂看了看那钢丝网,说“九哥哥,以我的身手能翻过去,你打算怎么过去?”

说实话,我心里并不打算带苏梦珂进去,但是,想起她的性子,就算不带她去,她也会跟着进山,倒不如带她进去,这样还有个伴。

第一百七十二章 九子棺(40)

;那苏梦珂见我没有说话,俏皮的笑了笑,说“九哥哥,你打算怎样翻过钢丝网?”

我沉着脸,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过去,*xshuotxt/com4;4;;;;4;4;;4;;;;;;;;;;4;;;;;;;;;;;”

她哈哈一笑,拉了拉我手臂,说“九哥哥,你亲我一下,我带你过去,怎样?”

我额头闪现一条黑线,说“苏小姐,咱们才认识没几天,你能不能正经点?”

“切!一点幽默细胞都没!”她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像变戏法一般,从行李里面翻过一把剪刀,这种剪刀我认识,专门剪钢丝那种。

我一愣,我们来太行山寻找墓地,她怎么带这种剪刀?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苏梦珂已经将钢丝网剪出一道大口子,拉着我就朝太行山深处走了去。

我们刚进太行山,身后就传来一阵咆哮声,“谁不要命,出了事情,我们旅行社不负责任。”

我们没有理会这咆哮的声音,朝山上的位置走去。走了七分钟的山路,除了路面崎岖一些,其它情况还算可以。

本以为山路都是这样,哪里晓得,随着我们越爬越高,山内的气氛开始变了,先是繁密的树叶挡住外来的光线,让我们处在一片黑暗中。

后是山内的湿气特别重,就算我穿了很厚的保暖衣,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好在,我事先准备了手电筒跟保暖衣服,不然,别说找墓穴,恐怕到半山腰都成问题。

“九哥哥,我有点怕!”苏梦珂一把挽住我手臂,轻声说。

我在她手背拍了几下,说“应该快到半山腰了。”

她如小女人般的嗯了一声,手头上的力气大了几分,紧紧地拽住我手臂。

这深山老林,我也没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就任她挽着手臂,我则提着手电筒一直照着前面的路。

我们大概又走了二十来分钟的样子,眼睛的景象是越来越黑,手电筒的光线,只能照到我们身前三米的样子,玛德,若是老英雄的墓穴在这附近,棺材怎么弄上来?

想到这里,我也是苦笑不已,老英雄既然找过那墓穴,就应该知道太行山内的环境,怎么会把墓穴弄到这来,真叫人难以猜测。

“九哥哥,你说太行山内会不会有鬼?”不知咋回事,进入太行山深处后,苏梦珂的话特别多。

我摇了摇头,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就看到左侧的位置有光点,黄黄的,有点像电筒光。

“谁在那?”我猛地扭过身子,提着手电筒朝那个方向照去。

静、死一般的静,没有一丝声音。

“是谁在那?出来!”我再次喊了一嗓子。

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咋回事?难道刚才看错了?应该不至于,这太行山内黑的要命,别说电筒光线,就是百米外的萤火虫光线,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这倒不是说我视力好,而是这山内实在太黑了。

“九哥哥,你朝后面喊什么?”苏梦珂缩了缩脖子,疑惑地问。

“没什么!”我淡淡地回了一句,继续朝前走,时不时会回头看几眼,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我们。

就这样,我们走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来到一颗大树下面,在那休息一会儿,吃了一些干粮补充体力,翻出地图大致上看了看,应该到半山腰了。

我翻出寻龙尺,席地而坐,调整一下呼吸,让自己融入到大自然中。

待呼吸平缓时,我双眼紧闭,缓缓起身,左手持寻龙尺,右手平放在左手手肘的位置,这样能使左手稳定而不晃动。

弄好姿势后,我让苏梦珂提着手电筒照着寻龙尺,千万别分心,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使用寻龙尺,内心有些紧张,再次深呼几口气,让自己心跳跟呼吸保持一致。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我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寻龙尺上的指针朝左边动了一下。

我心中一喜,就让苏梦珂提着行李。由于进山的行李有些多,那苏梦珂提着行李,压根就没法打电筒。

无奈之下,我只好把电筒含在嘴里,一边照着前面的路,一边观察着寻龙尺的反应。

不经历,永远不知道一边走路一边观察寻龙尺的辛苦,首先是手臂不能有一丝摆动,必须与身子的行动,保持在一个绝对平衡,只有这样,寻龙尺才能准确的找到藏龙地。

大概走了三四分钟的样子,我手臂酸的很,就准备休息一会儿。

忽然,我感觉左边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心头一愣,嘴里含糊的说了一句,“苏小姐,别闹,办正事呢!”

“什么?”她疑惑问。

“别碰我肩膀,会让寻龙尺失灵。”我朝她解释一句。

“你说什么?”她在我脸上盯了一会儿,语气中带有几分不解。

听她这么一说,我愣住了,朝她看去,她一双手臂紧紧地拽着我,压根没有多余的手臂去拍我肩膀。

咋回事?难道真有鬼?

我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又想起先前看到的黄光,我得出一个结论,这太行山深处,不止我们两个人,还有其他人在。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紧,收起寻龙尺,提着电筒就朝左边照了过去,除了树木还是树木,根本没人,这是怎么回事?

“九哥哥,你到底咋了?神秘兮兮的?”苏梦珂疑惑的看着我,问。

“好像还有人在这。”我嘀咕一句,又朝左侧看去,还是没人。

就在这时,我感觉背后一凉,彻骨的那种凉。伸手从后背摸去,第一感觉是硬硬的,第二感觉有点软,那东西好像紧贴我肌肤,有种滑滑的感觉。

我也顾不上旁边有女人,解开衣扣,伸手摸在后背上,手掌传来一股冰凉的感觉,用力一扯,将那东西扯了出来,定晴一看,这东西浑身通黄,偶有几圈黑色的环子,正在‘呲、呲’的吐信子,是金环蛇。

那苏梦珂一看到金环蛇,尖叫一声,震得我耳膜有些痛。我有些郁闷,只是一条金环蛇有啥好怕的,在我们农村经常看到这种蛇,特别是那种环山的村子,这种蛇经常爬到床上与人同眠。

第一百七十三章 九子棺(41)

;“行啦,别叫了,只是一条蛇,有啥好怕的!”我朝苏梦珂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将那蛇放走了,.

“人家从小就怕蛇!”那苏梦珂娇羞一句,再次挽住我手臂。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是醉了,就这胆子还跟乔伊丝争凤凰公主的名头?难道她不知道乔伊丝身子里面养着本命蛊么,那东西比蛇恶心多了。

随后,我们俩人在原地休息一会儿,那苏梦珂说我拿蛇吓到她了,要求我赔精神损失费,对此,我笑而不语,也没搭理她。

休息几分钟,我再次拿着寻龙尺在太行山穿梭,大概找了接近三个小时,那寻龙尺剧烈的晃动起来,我停下脚步,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处地方有些奇怪,横竖五米之内没有任何花草树木,光秃秃的,地面的泥土特别恶心,像污水沟那种泥土,黑黑的,有些发臭。

这就是蒋爷说的藏龙地?太扯了吧?从风水学来说,墓穴以黄泥最佳,据说能封住墓穴的‘灵气’外泄,让后人的运势更好。

而黑泥,无论是风水还是玄学来说,都是大忌,按照茅山一派的说法,黑泥多数是养尸地。按照这种说法,眼前这块黑地怎么可能是藏龙地。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我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把行李放在那,卷起裤腿,提着寻龙尺,走到黑地,一脚下去,那泥土特别稀,一下子就掩盖到膝盖。

我微微一愣,也没多想,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中心位置,将自身呼吸跟心跳调到最佳状态,左手持寻龙尺,开始探墓穴。

那寻龙尺的指针先是缓缓地动了一下,指向我左侧,我朝左侧迈出一步。

陡然,那寻龙尺的针头开始旋转起来,速度特别快,看这架势,这地方应该就是藏龙地。

这下,我心头更加疑惑了,就让苏梦珂把手电筒递给我,朝四周照了照,四周并未出奇的地方,要山势没山势,要水源没水源,一点也不像藏龙地。

怎么会怎样?难道我找错地方了?可,寻龙尺找到的地方是这样,应该不会出错才对。

愣在原地想了半天,心里也没个把握,就拿出手机准备给蒋爷打电话,掏出手机一看,没信号。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苏梦珂开口了,她说“九哥哥,以前教风水的师傅跟我说过,藏龙地必有异常,我们找的这块地方,的确有异常,应该就是这里吧?”

我在她身上瞥了一眼,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这四周的山势跟水源一样都没有,压根聚不了灵气,不可能是藏龙地,再者说,藏龙地不可能是这种黑土,应该是黄土才对。”

她听后,想了一会儿,一脸凝重的说“你说的也对,可,二十四山向图跟寻龙尺都指向这里,要不,你用丁兰尺再试试?”

我愣了一下,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当初蒋爷给我丁兰尺的时候,她并不在场,她怎么知道我身上揣着丁兰尺?

她好似发现我的眼光有异,笑了笑,说“九哥哥,你别乱想,我们家跟蒋叔叔关系很好,他身边有啥风水类的工具,我都比较清楚,这丁兰尺,正是其中之一。”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没在有再说话,就拿着丁兰尺,再次走到中心位置,随意的放了几个地方。我惊讶的发现,无论把丁兰尺如何放,放在哪,丁兰尺上面的水银都是显示丁、旺、义、兴这四个吉位。

在外人看来,或许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有点风水常识的人都知道。一般墓穴,丁兰尺放的角度不一样,会显示不同的结果,这其中有吉有凶,像这种全是吉的墓穴,很少有。

若是没猜错,这地方的确是藏龙地,但,附近的环境,又不符合藏龙地的要求。要知道,藏经篇里面有着一句话,‘高诚之地,天阴自上而降,生气浮露,最惧黑矣,易为荡散。’

我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时间,最后一咬牙,心说,搞不好只是表面有黑泥,地层下方会出现黄泥也不一定。

当即,从行李包里面翻出小号的锄头跟铁楸,开始清理表面的黑土,一锄头下去,地质特别松,挖了不到两个小时,地面就被清理出差不多五十公分深,五米长,三米宽的墓穴。为了找到精确的墓穴位置,才挖这么大。

令我纠结的是,挖了这么深,泥质还是那种黑黑的泥土,我心中的想法开始动摇了,难道真的找错地方了?

于是,我朝站在墓穴上方的苏梦珂喊了一句,“苏小姐,把丁兰尺递给我。”

她嗯了一声,把丁兰尺递了过来,我再次量了量,还是先前那样,无论怎么放都是吉位。

“怎么样?是不是藏龙地?”她疑惑的问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也没说话,举着小号的锄头继续挖了下去,大概挖七锄,手头上一重,好似挖到硬的地方了。

我面色一喜,手上的劲道更大,越挖越快,挖着,挖着,锄头渐渐使不上力,就觉得下面地质有些难挖,总会绊到锄头。

就这样挖了五六分钟的时间,那种难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举起锄头奋力挖了下去。

忽然,我感觉好像挖到什么东西,低头看去,就见到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一根东西,六七公分长,有点像人的手指。

我弯下腰,将那东西捡了起来,由于天色的原因,看的不是很清楚,就让苏梦珂将电筒照着我这个方位。

待电筒光照到手上的时候,我定晴看去,就感觉头皮发麻,背后凉飕飕的,那东西居然是人的手指。

说实话,这一幕吓到我了,我连忙甩手,将那手指丢了出去,就准备朝墓穴上爬。

就在这时,我猛地感觉有股异常的冷气,从后背袭来,令人不寒而栗,好似有什么东西站在我后背一样。

转身看去,什么东西都没有。

“玛德,活见鬼了,怎么会出现人的手指。”我一边朝墓穴上方爬去,嘴里骂骂咧咧一句。

有些时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刚爬到墓穴边上,眼瞧就要爬上去,脚下忽然滑了一下。

顿时,整个身子失去平衡,‘砰’的一声摔到墓穴里。

慌乱中,我准备爬起来,手掌无意之间摸到一个东西,冰冰凉凉的,有点硬,再摸去,那东西有点像人的脸。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九子棺(42)

;发现这一情况,我朝着苏梦珂喊了一句,“快,.看本书请到”

她没有理我,而是傻愣愣的站在那,将手电筒照向天空。

我心头一急,又喊了一声,“快啊,用电筒照着我!”

她还是站在那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动作。

玛德,女人果真不可靠,指不定已经被吓傻了,我心里怒骂一句,就准备起身。

忽然,那电筒光毫无征兆的熄了,顿时,整片空间陷入一片黑暗,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这令我差点没抓狂,早知道会这样,就自己拿手电筒了。

没了光线,我躺在墓穴不敢起来,一则怕遇到一些不好的东西,毕竟,墓穴是不能乱跑的,否则会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二则我们进来的时候,外面是竖了牌子,说这里面有山虎,我怕把那些山虎招来。

就这样,我在墓穴躺了三分钟的样子,我耳尖的听到一道声音,是苏梦珂的声音,有点急促,“九哥哥。”

听着这声音,我差点没暴走,正准备说话,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向我袭来,这种气味特别臭,就像老鼠死了几天,尸体被晒干的那种臭,我一下子没忍住就吐了出来。

忽然,一束黄光朝我这个方向照了过来,借着这丝黄光,我发现躺在左侧是一张煞白的脸,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我,眼睛中翻着鱼肚白。

我盯着他,他盯着我,瞬间,我整个人都懵了,头皮一阵发麻,怎么会有尸体在这?

也顾不上那种强烈的尸臭味,我猛地呼了几口气,一把掐在自己大腿上,剧烈的痛疼感让我冷静几分,抬眼再朝那尸体看去,发现那尸体只有上半身,肚里面的肠子流了出来,不少肠子缠在我脚上。

我浑身一凉,这些肠子什么时候缠在脚上?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脚下一用力,猛地踹了几下,那些肠子好似有意一般,死死地缠在我脚上,死活挣脱不掉。

“玛德,怎么会这样?”我暗骂一句。

话音刚落,眼前这尸体散出的臭味差点没呛晕我,我立马闭上嘴,一把捏住鼻子,将头扭向右边,打算换口新鲜的空气。

不扭头还好,一扭头,一股更浓烈的尸臭味传来,我朝那方向看了一下,眼前又是一张人脸,脸色特别白,双目无神的看着我,令我奇怪的是,这张脸的嘴角挂着几分诡异的笑意。

我再也受不了这惊秫的一幕,猛力喊了一声“鬼啊!”声音在空中不停的回荡,不绝于耳。

吼出这一嗓子后,我慢慢冷静下来,脑子将事情想了一遍,首先是苏梦珂的反应,按说她一练武之人,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可能这么迟钝。

第二,这墓穴的尸体哪来的?难道先前挖到的实地,并不是挖到实地?而是挖在尸体上?

想到这两点,我在大腿上一连掐了好几下,猛地站了身,脚下拼命地抖了抖了将那些肠子甩掉,连滚带爬的朝墓穴上方爬去。

好在这次没有出现意外,只是几下功夫,便爬到墓穴上方,借着手电筒的余光,我朝那发光处看去,就见到电筒躺在地面,一束黄光正照我先前躺过的地方。

我走了过去,从地面捡起手电筒,朝四周照了照,发现那苏梦珂居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刚才那女人还站在那,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苏小姐,苏小姐!”我一连喊了三声,没得到任何回答。

玛德,这地方咋这么奇怪,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我愣了一会儿,脑子就在想,苏梦珂是不是遇到跟我一样的情况,掉到墓穴了?

当即,我提着手电筒朝墓穴看去,这一看,吓得我将手中的电筒掉落在地,双眼满是不可思议。

只见,墓穴两侧,密密麻麻的躺满了尸体,那些尸体只有上半身,下半身不知道哪去了,有得尸体身上还残留不少泥土,只露出半个脑袋,细数之下,九具尸体,都是男性。

操,我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刚才挖墓穴的时候,压根没看到这些尸体,咋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尸体在墓穴?

我捡起手电筒再次朝那些尸体看去,发现,那些尸体好生奇怪,他们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两两一起,四目相对,将墓穴四周围了起来,中间刚好空出一口棺材的位置。

看到这一幕,我脑子不由自主浮出一个念头,这些尸体应该是人为摆出来的。是谁这么狠心,一连杀九个人摆在这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闪过这些念头后,我眉毛皱了起来,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先前寻龙尺跟丁兰尺指的藏龙地是这里,我有些纳闷。

现在看到这一幕,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并不是寻龙尺跟丁兰尺出了问题,而是有人在肆意破坏藏龙地。

玛德,老英雄一生为国家作了那么多贡献,是谁这么缺德,不感谢就算了,还毁老英雄的墓穴。

最操蛋的是,这墓穴摆了九具尸体,而老英雄刚好九个儿子,这意思是诅咒老英雄儿子死光呐!

念头至此,我紧了紧拳头,心中将那人的祖上十代骂了一个遍。

紧接着,我深呼几口气,压下心中那些愤怒,弯腰,捡起手电筒,从行李包翻出一些黄纸,清香,点燃,烧在墓穴的上方,嘴里说了一些好话。

待那些黄纸烧完后,我强忍心头的害怕跟恶心,提着手电筒跳下墓穴,顺手捞起墓穴内的锄头,将那些尸体一一刨了出来。

大概刨了半个小时,九具尸体完完全全的出现在我眼前,他们的面孔陌生的很,掀开他们身上的衣服看了看,有不少淤青,想必是生前受了不少折磨。

随后,我又在这些尸体身上翻了翻,发现这些人应该死了没几天。

我之所以这么说,一则是他们尸体腐烂的程度,二则是他们面上并没有出现尸斑。

得出这一结论后,我又在墓穴内寻找一番,想找出他们的下半身。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九子棺(43)

在墓穴翻了半天,压根没看到这些尸体的下半身,我以为他们的下半身被埋的深些,又往下挖了十来公分,直到出现黄泥,.

他们的下半身出哪了?

我在墓穴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就爬到墓穴上方,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这些尸体被放在墓穴,目的很明确,破坏此处的风水,不然,上面也不会掩盖黑泥,至于那些山势,应该也被动人动过手脚。

一连抽了六七根香烟,地面堆了不少烟蒂,目前放在我眼前有两个难题,一是,怎样恢复此地的风水,二是,怎样处理这些尸体。

说实话,我有些后悔让结巴他们出去了,一个人的体力有限,要处理这些尸体,又要弄风水,几天时间肯定不够。

无奈之下,我掏出手机又准备打电话,也不知道咋回事,这深山里面一格信号都没有,别说打电话,就连短信都发不出去。

我看了看手机的时间,下午4点半,可,这四周的环境跟半夜也没差别,漆黑一片,手电筒的光线也是越来越弱。

咋办?

我有些焦虑,就提着手电筒朝四处照了照,忽然,我发现左侧的那颗大树下有些动静,定晴看去,就见到有个东西在地面挣扎。

我微微一愣,提着手电筒走了过去,一看,是个人,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一双袜子,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消失的苏梦珂。

咋回事?谁把她绑了?

“苏小姐,怎么回事?”我走了过去,一边替她松绑,一边问她。

那苏梦珂见到我后,什么话也没说,就死劲哭,泪眼婆娑的。

“到底咋回事啊?”替她松绑后,我将身上的保暖大衣披在她身上,摇了摇她身子,问。

“九哥哥,我…我…我刚才看到鬼了。”她脸色惨白,死死地拽住我手臂。

“鬼?”我一愣,就问她:“什么鬼?”

“我,我刚才见到鬼了,真的,我刚才真的见鬼了。”她语无伦次的说,好似害怕我不相信,她又说:“那鬼青面獠牙,从后面一把勒住我脖子,就往我嘴里塞东西,又用绳子绑住我。”

听着这话,我心里就纳闷了,只听说过鬼索命,从未听说鬼还会绑人的,若是没有猜错,她遇到的应该不是鬼,而是人假扮的。

想到这里,我警惕的瞥了她一眼,提着手电筒,朝四周照了照,漆黑的夜色,除了树木跟不远处的尸体,没有任何东西,就连虫鸣声都没有。

“真的遇到鬼了?”我语气不善地问了一句。

她拼命地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九哥哥,我真的没骗你,刚才真的遇到鬼了。”

“哦!”我冷淡的回了一句,没再继续深问下去,就扶着她来到墓穴旁边,心里开始警惕她了。

“九哥哥,你不信我?”她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委屈的问。

我没有说话,而是提着电筒在四处照了照,仔细的寻找每个角落,丝毫没看到人的踪迹。

就在这时,我耳边传来一道怪声,那声音特别怪异,像是鸟叫,又像蝉鸣,更像是风扑打树叶发出来的声音。

我侧耳听去,发现那声音从身后的位置传来,提着手电筒就照了过去,发现离我们三米的位置,有什么黄黄的东西在晃动?

难道是蛇?

我站起身,朝那方向轻步走了过去,苏梦珂紧跟在我身后,说:“九哥哥,咱们别过去了,回家吧!”

我不想跟她说话,罢了罢手,朝那个方向继续走了过去,大概走了七八步,那黄黄的东西朝我们这个方向移了过去,由于树木太多,我看不清那些东西。

待我看清那东西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拉着苏梦珂,喊了一声:“跑!”

“怎么了?”那苏梦珂愣了一下,问。

“老虎!快跑!”我急促喊道,也顾不上她的反应,拉起她的手就朝墓穴那个方向跑去。

跑着,跑着,那些老虎好似被我们惊到,纵身一跃,就离我们只有一米多的距离。

“九哥哥,别跑!我来对付它!”也不知道那苏梦珂发什么神经,一把拉住我,面色凝重的说。

“你…你…你行吗?”我问道。

她点了点头,说:“应该没问题,你站旁边看着就行。”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坚持,毕竟,蒋爷跟我说过,这苏梦珂从小练武,身手相当不错,对付一头老虎应该没问题!更何况,这老虎的身子不是很大,属于未成年那种。

“你真的行吗?”我又担心地问了一句。

她冲我笑了笑,说:“九哥哥,我怕鬼神不假,但是,对这些活物,绝对没问题。”

说着,她推了我一下,从地面捞起一把木棍,那木棍很细,大约拇指大小,双眼死死地盯着一米外的老虎。

我则顺着她推的力道,往左侧退了退,身子依靠在一颗树上,眼睛一直在她跟那老虎身上打转。

只见,那老虎一个飞扑朝苏梦珂抓了过去,她身子微微一闪,轻易的躲过老虎的攻击。

紧接着,她顺势举起手中的木棍朝那老虎身上抽了下去,就听到那老虎哀嚎一声,想必,这一下力度不轻。

有人说,动物在某些时候特别敏锐,原本我有些怀疑,现在,我彻底相信了。

因为,一个回合下来,那老虎发现打不过苏梦珂,竟然向我扑了过来,差点没把我吓晕过去。

“孽畜,休想伤我九哥哥!”苏梦珂一个箭步朝我这个方向奔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瞧那老虎就要窜到我面前,苏梦珂举起手中木棍随意一掷,不偏不倚,正好射在那老虎的眼睛上。

看到这一幕,我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论武力,这苏梦珂恐怕比结巴要强上一些。

“九哥哥,你没事吧?”她来到我面前,在我身上扫了一眼,关系地问。

我点了点头,感激的说:“谢谢,我又欠你一条命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九子棺(44)

“嘻嘻!九哥哥,人家救你两次性命,嫁给我吧!”她笑了一声,.

说实话,我有些感动,但,想我堂堂一个男子汉,竟然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心里别扭的很。

就在我们说话这会功夫,那老虎连续哀嚎好几声,震得附近掉了不少树叶,单眼死死盯着我们,也没逃跑。

这下,我有些奇怪了,按照动物生存法则来说,遇到比自己强大的物种,动物的第一本能是立马逃跑,可,现在,那老虎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

苏梦珂好似也发现了这一点,回头瞥了我一眼,问:“九哥哥,情况有些不对,你照顾好自己。”

我嗯了一声,从地面捞起一根棒子,拳头大小,横在身前,也不敢大意。

这时,令我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那老虎在我们身上盯了一会儿,将头一扭,朝那九具尸体的方向奔了过去,不待我反应过来,那老虎叼起一具尸体,就朝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不好,它把尸体叼走了!”我喊了一句,就朝老虎追了过去,我这辈子最见不得尸体被亵渎,哪怕是动物也不行。

“九哥哥,快回来!”我身后传来苏梦珂的声音。

我没有停止身形,脚下不停的朝那老虎追过去,步伐越来越快,只想将那尸体救下来。

人,逼急了,身体爆发出来的潜能,当真是不可限量,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我居然追上那老虎了,没有丝毫犹豫,举着手中的棒子就扔了过去。

让我想不到的是,那老虎陡然停止身形,任由棒子砸在身上,头一甩,将尸体仍在一旁,朝我扑了过来。

玛德,这老虎有点不对劲,咋这么灵性。我心里暗骂一句,弯腰朝左侧滚了过去,那老虎从我头上飞了过去,一丝血液滴在我嘴边。

我伸手擦了擦嘴边的血液,血腥味特别重,比普通血液的气味要重些,我舔了舔,味道很苦涩。

操,这老虎不正常。

想到这里,我朝那老虎身上看去,它上空的的树叶有些疏散,不少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了进来,能大致上看清老虎的情况。

定晴看去,隐隐约约见到那老虎腹部有些东西,看不清是什么,应该是不好的东西。

难道这老虎被人控制了?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我开始分析起来,以前听老秀才说,有些有本事的人,能控制一些动物,这种人多数是蛊师。

我认识的蛊师只有两个,一个是乔伊丝,一个是乔婆婆,我并没有得罪她们俩,不至于弄个老虎来害我,难道?

我微微一愣,眼睛朝身后瞥了一下,这苏梦珂是凤凰城的人,那里盛产蛊师,若说那苏梦珂一点蛊术不会,打死我也不信。

可,如果是她在老虎身上下蛊,刚才为什么又要救我?

想了好长一会儿功夫,也没个主意,就觉得这老虎跟苏梦珂有关,玛德,被那郭胖子害死了,叫来这么一个祸害。

念头至此,我从地面捞起一颗石头,朝那老虎砸了过去,奇怪的是,那老虎愣在那一动不动,任由那石子砸在它身上。

待石头砸在它身上后,那老虎‘砰’的一声,倒在地面,四肢不停地抽搐。

我不敢过去,又捡起一块较小的石子扔了过去,那老虎依旧躺在地面一动不动,好像死了。

我放下心来,警惕地朝那老虎走了过去,一步,一步,走到老虎跟前,我捡起一根木制捅了捅那老虎,没有动静,看这样式,是真的死了。

我呼出一口气,蹲了下去,翻开老虎的肚皮,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看,它肚皮的位置破开了一道口子,足有拳头大,能看到不少肠子,肠子上面沾了一些黑黑的东西,伸手揉了揉,那黑黑的东西有点咯手。

看到这一幕,我面色沉了下来,跟乔伊丝打过交道,我知道一些蛊的特征,据说,一些控制动物的蛊虫,本体死亡后,就会留下这种黑黑的东西。

这老虎十之是被蛊虫控制了,刚才,老虎会莫名其妙的死亡,应该是下蛊之人所为。

是谁在捣鬼?

我想不到别人,脑中只能想到苏梦珂,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时,我身后传来苏梦珂急促的声音,“九哥哥,九哥哥!”

听着这声音,先前对她的好感消之殆尽,赫然起身,扭过头,就看到她提着手电筒走了过来,我脸色一变,冲着她就吼了一句,“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愣了愣,大步跑到我身前,疑惑地问:“九哥哥,你说什么?我怎么你了?”

“别装了,我知道这一切是你在捣鬼!”我冷笑一声,一把掐住她脖子,怒道:“说啊,你为什么要破坏老英雄的墓穴,为什么要杀了那九个人,为什么要在老虎身上下蛊,说啊!为什么啊!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我越说越愤怒,手头上的力气也大了不少,掐的那苏梦珂猛地咳嗽几声。

她挣扎一下,奋力掰着我手掌,气喘地说:“九哥哥,你在说什么啊,这段时间我一直跟你待在一起。”

“呵呵!”我冷笑连连,“堂堂一个富家公主,平白无故的跟在我身边,若说没动机,谁会相信。”

“九哥哥,我是喜欢你,才会跟在你身边,我想保护你。”她手头上停止挣扎,任由我掐着,说:“九哥哥,你不相信我,我说什么也没用,你掐死我吧!我不会怪你!”

听她这么一说,我愣了愣,咋回事?难道不是她?手头上的力气轻了一些,问:“真的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她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来太行山?”我问。

“你只是一名抬棺匠,手头上没功夫,遇到危险,没有还手之力。结巴要照顾受伤的小胖子,就算有功夫也使不出来,你们三人进太行山,太危险,我不放心。”她苦笑一声,解释道。

她在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盯着她的脸,发现她脸色很真挚,我心中的猜疑有些动摇,难道不是她?而是那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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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九子棺(45)

随后,我又问了她先前的‘鬼’是怎么回事,她支吾一会儿,.

无奈之下,我没再说什么,就扛起那具尸体回到墓穴旁边,按照我原本的意思,找到那些尸体的下半身再替他们下葬。

那苏梦珂说,这处墓穴是藏龙地,有人特意破坏风水,绝对不会便宜这九具尸体,他们的下半身应该被丢弃的很远,指不定已经被老虎吃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想了一会儿,觉得这话在理,没再坚持,就在墓穴十米开外的地方,挖了一处大坑,将那些尸体葬了进去,又烧了一些黄纸、清香,朗诵了一些经文,替这些无名尸体超度。

做好这一切后,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辰,就觉得有些犯困,便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在地面铺了一层塑料,整个人躺了下去,那苏梦珂挨着我也躺了下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入眼还是先前那样,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我摸索着找到手电筒,打开,朝四周看了看,那苏梦珂睡的很甜,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我苦笑一声,真不知道这美妞脑子在想什么,别的富家公主,天天锦衣玉食。而她,却跟着我跑到这深山老林来,用句时髦的话来形容,这女人呆萌呆萌的。

唉!我叹了一口气,从地面爬了起来,心里一直想着怎样恢复墓穴的风水。

想了一会儿,心里也没个主意,就提着手电筒来到墓穴旁边瞧了瞧,不知咋回事,墓穴里面有了一些积水,那水是黄黄的,电筒光照在上面,压根没得到任何反光。

看到这一幕,我楞了一下,按照这情况来说,此地应该是黄土,而这些水能聚集到墓穴,就说明附近有水源。

念头至此,我把手电筒含在嘴里,朝那墓穴爬了下去,一脚下去,那些黄水掩盖到鞋面,伸手探了探水质,有点咯手,水中掺杂很多细沙。

这时,我身后传来一阵响动,扭头看去,就见到苏梦珂正从地面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迷糊道:“九哥哥,你在墓穴下面干吗呢?”

“墓穴有积水。”我说了一句实话,就从墓穴爬了上去,由于那些黄水掩盖到鞋面,鞋有些湿,我把鞋子脱在一旁晾了起来。

“积水?”她愣了愣,疑惑道:“都没下雨,哪来的积水?”

我摇了摇头,说:“应该是墓穴下方有水源,只有这样才能符合藏龙地,毕竟,能称为藏龙地,就必须与水连在一起。”

她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我身旁,坐了下来,问:“九哥哥,昨天挖墓穴的时候,怎么没有积水?”

听她这么一说,我想了一会儿,就说:“应该跟那九口尸体有关吧!具体怎么回事,我也搞不清楚,不过,我能确定的是,有人想破坏老英雄的墓穴。”

“你觉得会是谁?”她问。

“不知道!”我说了一句大实话,心里一直在想是谁,抓破脑门也没想出来是谁,以老英雄的为人,应该不会得罪啥人,就算得罪人了,也不见得那人知道老英雄的墓穴会在太行山。

如此一来,只有一种可能,熟人,而且是跟老英雄很熟的人。

“苏小姐,你是习武之人,身体各方面机能应该比我们普通人强一些,进太行山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咱们后面跟着人?”我瞥了苏梦珂一眼,问她。

她听后,挠了挠脑袋,一手撑着下巴,说:“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也搞不清楚,就觉得身后有些异常。”

我一听这话,面色沉了下来,若是这样的话,应该有人跟着我们进入太行山。

可,我脑中又升起另外一个疑惑,那九具尸体在我们进太行山之前就埋了进去,那人应该事先就知道老英雄会葬在这里。

那苏梦珂见我没有说话,摇了摇我手臂,说:“九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我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那人跟老英雄什么仇,什么怨,竟然在墓穴上动手脚。”

“应该是死对头吧!不然也不会这么狠心。”她呢喃了一句。

听后,我没有再说话,双眼一直盯着那墓穴,要想把这墓穴的风水恢复到以前,肯定不可能,为今之计,只能尽力去补救。

可,这地方埋过人,再埋人的话,是大不吉。

我想过给老英雄换块墓穴,但,那老太太说,老英雄临终遗言要埋在这里,贸然换墓穴的话,就是不尊重死者,这种不尊重死者的事,我做不出来。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的手机,又想给蒋爷打电话,问问他的意思。掏出来一看,还是没有信号,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给,我手机有一格信号!”那苏梦珂见我一面苦涩,掏出手机递给我。

我瞥了一眼那手机,好像是最新版的诺基亚,广告词号称,地下十米有信号,具体型号我忘了。

我也没有矫情,接过手机看了一下,的确有一格信号,果真是一分钱一分货,连忙翻出蒋爷的号码,拨了过去,这信号特别不稳定,电话那头响了几下就断了。

一连试了好几次,每次都是这样,最后,没办法,我找了一颗较高的树,爬了上去,信号才稳定下来,急忙拨通蒋爷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一会儿,接通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蒋爷开口了,他说:“梦珂,你搞什么鬼名堂,打了又挂,挂了又打,逗我玩呢?”

“蒋爷,是我,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你!”我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

“是你小子啊,咋了?遇到啥难题了?”他心情好象不错,笑了笑,说。

“找到老英雄的墓穴了,可…可,可遇到一些难事了。”我支吾的说了一句。

“什么难事?”他愣了愣,缓缓开口道。

我把进入太行山后的事情,大致上跟他说了一次,就问他:“蒋爷,现在咋办?换墓穴还是做一些补救措施?”

第一百七十八章 九子棺(46)

不待我话音落地,电话那头的蒋爷立马说:“补救,墓地不能换,老英雄生前对那块墓穴很看重,闲聊时跟我说了几次,死后,.”

“为什么?”我心中一愣,怎么老英雄那么执着这块墓地?

“那块墓地对老英雄来说,有特殊意义在里面,他看中的不是那块墓地的风水,而是隐藏的意义。”他说。

听着这话,我心头更加疑惑了,这块墓地处在太行山半山腰之上,很少有人前来,可老英雄偏偏执着这块墓地,这里面肯定有故事,而这个故事极有可能跟破坏墓穴风水的人有关。

于是,我就问蒋爷,“老英雄生前是不是在太行山发生过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也没传来声音,我心头有些急,又问了一句,“蒋爷,这块墓地是不是有啥故事在里面?”

“艾!”蒋爷叹了叹气,犹豫了一会儿,缓缓说:“先前听你说墓穴遭到破坏,我就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

“什么事?”我连忙问道。

他再次叹了一口气,说:“二十年前,老英雄跟一名风水师找到那块墓地,当时,他们俩人约定,谁先死,就埋在那块墓地。结果,没过三年时间,那风水师就死了。”

“后来呢?”我问了一句,心中就在想,照蒋爷这番说法,墓穴应该在十七年前就已经埋了人,可,现在这墓穴却空空是也。

“后来…”电话那头拖了一声长音,说:“原本老英雄对风水师埋在那墓穴没有说辞,就在准备下葬的前一天,老英雄发现那风水师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自杀,目的就是占有这块墓地,让他的后人鸿运压身,老英雄当然不会同意这种做法,当时就跟那风水师的后人理论起来,最终,那风水师的后人答应老英雄,将那块墓地空着,另觅它地下葬。而两家的关系也因此闹得不欢而散。”

“再后来呢?”我又问了一句。

“再后来,那风水师的后人忽然发了大财,在北方一块名头响亮的很。当时,老英雄心中有些带疑,一个人要发财,跟祖上的风水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就去那墓穴看了看,发现风水师埋在那,当场就急了,二话没说,找了一些人就把风水师的尸体给挖了出来。”说这话的时候,蒋爷语气非常淡。

“啊!”我惊呼一声,说:“老英雄这是刨人祖坟,是大忌啊,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小九,你这样想就是大错特错,我非常赞同老英雄的做法。”他说。

“哦?为什么?”我疑惑地问。

“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那风水师的后人为了瞒住老英雄,在老英雄祖坟旁边挖了一块墓穴,埋了一个人进去。”蒋爷气愤的说。

听着这话,我有些迷糊了,老英雄祖坟旁边埋了一个人,而我眼前这块墓穴也埋了人,难道,一人俩穴?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蒋爷苦笑一声,说:“若是一人俩穴,老英雄也不会那么生气,老英雄发现藏龙地埋了人后,给他儿子打了一个电话,让其请风水师,把祖坟旁边那墓穴刨了出来,接过刨出来的是一条狗。”

“操,那风水师的后人,把狗埋在老英雄祖坟旁边,这特么是赤果果的诅咒啊!”我惊呼一声,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是啊,正是因为祖坟旁边埋了一条狗,老英雄才会那么生气,才会把风水师的尸体刨了出来。”蒋爷叹气道。

“那风水师是谁?”我冷声问了一句。

“唉!”蒋爷叹了一口气,说:“那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毕竟这是上一辈的仇恨,你目前的任务的是补救那墓穴,让老英雄的遗体睡在里面,不求庇佑后人,只求老英雄睡在里面,魂魄能得到解脱,心意能得到满足。”

既然蒋爷这样说,我也不好继续深问下去,就问他,“该如何补救?”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风水那一块,我不是特别懂,知道的东西也有限,就看师弟的了。”

说到师弟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咬字特别重。

“蒋爷,我师傅到底是何方神圣?”我旧事重提,把一直缠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可说,不可说,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师傅他老人家在整个中国都是赫赫有名。”蒋爷自豪的笑了笑,就说:“不跟你扯了,我已经找到石头,需要为老英雄雕刻墓碑,师弟,这次是咱们师兄弟俩人首次合作,你可别让我失望。”

“好吧!我尽量补救!”我无奈的说了一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随后,我又给郭胖子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下他们的情况,电话是结巴接的,他告诉我,露营对郭胖子的伤势不好,在离太行山二十公里外的一家‘悦来酒店’住下,让我出山后,直接去酒店就行。

我答应下来,又跟他随意扯了几句,让他有空的话,多打听一下老英雄的丧事,别让陆家九子把老英雄的丧事给搞乱了。

他说,曲阳当地电视有直播老英雄的丧事,他会时刻关注着,一有不对的电话立马给我打电话。

我嗯了一声,招呼他一定要盯紧老英雄的丧事。

挂断电话后,那手机有些发烫,我看了看手机界面,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四点多,手机的电量只剩下3,玛德,估计用不了半个小时,手机就会自动关机。

只要这手机一关机,我们跟外界就会失去联系。

念头至此,我有些不放心老英雄的丧事,又找拿出自己手机翻了一会儿,翻到乔伊丝的手机号码,当即,就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也没人接,我有些急,心中暗骂一句,这女人咋回事,接个电话也要这么久。

紧接着,我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还是那样,没人接。一连打了七八个电话,手机只剩下1的电量,电话依旧没人接听。

第一百七十九章 九子棺(47)

玛德,再不接电话,手机马上就要关机了,我心中不停地祈祷,上天好似收到我的祷告,最后一个电话,*xshuotxt/com

她语气很不善,冷声道:“姓苏的,适可而止,再打骚扰电话,就报警了。”

一听这声音,我面色一喜,急道:“是我,陈九。”

嘟、嘟、嘟。

话音还没落地,手机就传来一阵忙音,操,那暴力女居然挂我电话。

我特么着急死了,陆家村我没熟人,只跟那乔伊丝熟悉,我耐着性子又打了过去。

不到两秒钟,电话接通了,她说:“陈九,你们要秀恩爱,别M找老娘。”

“什么啊!”我一愣,以前这乔伊丝见我都是喊九爷,现在直呼我名字,足见她内心很生气,我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拿苏小姐的手机给你打电话,只希望你照看一下老英雄的丧事。”

“哦,这事啊!老英雄的丧事出现了一点意外。”她语气松了一些。

“什么意外。”我问。

刚问完这话,玛德,手机居然响起诺基亚的专属关机声。操,这破手机。

我拿着这手机差点给砸了,玛德,在这关节时刻居然掉链子,我特么宛如喝了几十斤白酒,醉的不能再醉了。

死劲的摁了几下开机键,没反应,掏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没信号。

咋办?老英雄的丧事到底出啥意外了?

我心急如焚,奈何又无计可施,就顺着树杆爬了下来,刚落地,一屁股坐在地面,本以为老英雄的丧事会很顺利,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波折。

“九哥哥,是不是出事了?”苏梦珂在一旁轻声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大实话,“老英雄的丧事出现意外了”

“什么意外?”她好奇地问。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掏出一根烟,点燃。

她在我身上瞥了一眼,安慰道:“陆家村有几十名玄学大师在,就算出现意外,那些玄学大师应该能搞定,你在这着急也没用,倒不如弄好墓穴,早些回去。”

一听这话,我想想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倒不如先弄好老英雄的墓穴。

当即,站起身,朝那墓穴看了看,按照蒋爷的说法,这墓穴以前埋过人,加上这次,已经埋了两波人,老英雄再埋下去就是第三次了。

从风水学的角度来说,墓穴只能葬一次,第二次就没用了,更加别提第三次,若是再将老英雄葬下去,恐怕会招来一些不好的事。

“苏小姐,你懂一些风水,知不知道怎样恢复一块墓穴的风水?”我朝那苏梦珂问道。

她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学了一些风水常理知识,恢复墓穴风水没学过,也没听人提过风水还能恢复。”

听她这么说,我面露失望之色。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样恢复风水,按照常理来说,风水属于天然形成,若是人工为之,那种风水不是长久之计,最多能保持十年时间,十年后必须再换地方。

可,老英雄的遗言,必须葬在这墓穴,若是十年再行挖棺,会打扰到老英雄的清净,我不愿一个为国奉献一辈子的抗日英雄,死后,得不到安宁,还遭到打扰。

想了一会儿,压根不知道怎样恢复墓穴的风水,就在墓穴旁边走来走去,大概走了差不多半小时,那苏梦珂说,“九哥哥,你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换块墓地吧?”

“不行,必须按照老英雄的遗愿办,这是一个抗日英雄该得到的尊重。”我摇了摇头,双眼死死的盯着墓穴。

忽然,我想起老英雄的手稿中,提到一种风水,叫蜻蜓点水,讲的就是将棺材以倒立的姿势,葬在龙穴处,棺材头碰到水面,宛如那蜻蜓点水一般,所以,这蜻蜓点水又叫潜龙穴、独龙穴。

这种蜻蜓点水有一个讲究,墓穴必须处在龙穴处,而这龙穴就是水的下游,正所谓,风水,就是风风水水,这个水,正好对应风水的水。

风水里面的风就是指气流,有这么一句话,风管人丁,人管财,风不入户不旺丁。

水,就是普通的地下水,或河流、大海,井。在风水学里,一直有水不上堂不旺财的说法,而这个上堂有逆水上堂,顺水上堂之分。

所谓逆水上堂,就是水流的走向与山的方向相反,尽头即是水源,而这个上堂也叫明堂,就是龙停歇的前面,说通俗点就是左青龙右白虎包围的地方,好比阳宅的庭院。

顺水上堂就是指,山随水流,意思是水的走向就是山的山向,即龙来的方向,尽头即时龙穴,而这个龙穴最适合使用蜻蜓点水,有旺财一说。

想到这里,我提着手电筒朝四周看了看,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这藏龙地会不会是龙穴?

当即,拿着小号的锄头就跳下墓穴,这墓穴的水有些冷,冻得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也顾不上这么多,提着锄头就在墓穴的侧面挖了一下。

挖出来的泥土特别湿,宛如被水侵泡过一般,伸手揉了揉,这泥土特别稀。

心下一愣,昨天挖出来的是实地,现在怎么会是湿地?难道是因为那九具尸体的原因?

想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不过,我也没有在想,毕竟,风水这东西,每个人的见解不同,指不定那九具尸体在墓穴摆了一个什么局,将原先的风水封印也不一定,导致水流堵塞。

随后,我在墓穴的东南西北四个侧面都挖了一锄头,发现只有西方位置的泥土特别稀,其它方向的泥土非常干燥。

发现这一情况,我面色一喜,这墓穴搞不好不但是藏龙地,还是龙穴。

随后,我立马爬上墓穴,顺着西方的位置,挖了五六个小坑,大概是30公分深,每处地方挖出来的泥土都是湿泥。

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我又在墓穴的东方挖了两个小坑,结果跟我预测的一样,全是干泥,倘若没有猜错,这墓穴应该正是龙穴。

第一百八十章 九子棺(48)

发现这一情况,我忍不住感叹一句,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本以为这墓穴没法用了,没想到这墓穴竟然还是龙穴,

如此一来,.

至于原因,简单的很,蜻蜓点水,可以点很多下,只要龙穴不破,这地方就是绝好的墓穴。

于是,我再次回到墓穴旁边,忍不住笑了笑,都说好人有好报,这话在老英雄身上验证了,墓穴就是最好的证明。

“九哥哥,你在笑什么?”苏梦珂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双眼盯着墓穴,若是用蜻蜓点水的话,墓穴要不了这么大,而是要深挖,这太行山表面是泥层不假,但,下面绝对尽是石头。

凭我们现在的工具,想要把墓穴挖深,明显不可能,为今之计,恐怕出山一趟。

我把心中的想法跟苏梦珂说了出来,她立马答应出山,说:“人家好长时间没有干干净净地洗个澡了。”

听她这么说,我也是醉了,女人,无论在什么环境下,第一件事总是想到洗澡。

随后,我们收拾一番,就准备出山,因为先前苏梦珂说这太行山有‘鬼’,我在墓穴附近留了一个心眼,挖了十几个小坑,一两公分那种,再往小坑里面灌满水,只要有人踩了进去,水就会溢一些出去。

弄好这个,我们两人便朝山外走了去,大概走了两个小时,我们来到进山的地方,也就是那钢丝网的地方,此时的天色已经黑了,那钢丝网也被补上了,旁边多了一块警告牌,上面写着,破坏钢丝网当破坏公共物品处理,罚款5000元。

我在那警告牌上看了一眼,正在纳闷怎么出去,哪里晓得,那苏梦珂二话没说,拿出剪子,对着钢丝网就是几刀下去,剪出一道口子,钻了出去,说:“九哥哥,快出来。”

“你!”我愣了一下,哭笑不得。

“快出来吧!人家急着去洗澡呢!”她催促一句,冲我笑了笑。

我没再说什么,钻了出去。

我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奔山下走了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走到山下,又在那转了转,才找到一条马路,蹲在路边等待过往的车子。

大概等了三十分钟,遇到一辆吉普车,说来也巧,这吉普车正是我们来太行山租的车子。

太行山的车子少的可怜,遇到这吉普车,我们哪能放过,就跟那司机说了一下情况,他说,“三百,送你们到附近的集市,有酒店。”

我看过地图,知道太行山二十公里外有个小镇,这三百的车费当真不是一般的贵,就对他说:“能便宜点不?”

他摇了摇头,说:“小伙子,也莫怪我坑你,你想想哪个旅游景点的东西不贵,一瓶矿泉水,普通店里卖1块钱,旅游景点至少要五块,这是行情。”

我正准备再讲价,那苏梦珂拉了拉我,说:“九哥哥,才三百而已,有啥好讲价!”

说着,她冲那司机说了一句,“开快点就行!”

她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再讲价,只好随了她的性子,上了车,直奔附近的小镇子。

车上,我怪异的瞥了一眼苏梦珂,心中感慨颇多,穷人家的孩子恨不得把一块钱当一百块钱来花,而这些富人家的儿女,太蛋疼了,是把一百块钱把一块钱来花,有些人更甚,把一百块钱当一毛的票子来花。

人跟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这里,也正是钱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吧!

那苏梦珂见我望着她,面色红了一下,低着头,说:“九哥哥,你看人家干嘛!”

“没,没什么!”我支吾一句,就靠在车窗上,脑子一直在想,墓穴挖深用什么工具好。

那苏梦珂见我没有说话,就问我:“九哥哥,都出山了,还在想什么呢?”

我愣了一下,说:“老英雄的墓穴至少要挖三米深,咱们没那工具。”

“这还不简单,用炸药。”不待苏梦珂说话,开车的司机回了一句。

“炸药?”我一愣,就问他:“那东西行么?”

“当然行”他笑了笑,说:“我老家盖房子遇到搞不碎的石子就用炸药,威力大,效率快!”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心动,就问他哪里能搞到炸药,他说,他家就有炸药,不过,价钱有些贵。

听后,我沉默下来,这倒不是价钱问题,而是想到墓穴的风水,挖墓穴的讲究多,一旦用炸药,那东西的威力可就没个度,万一把墓穴炸大了,有点得不偿失。

可,不用炸药的话,靠人工把墓穴挖那么深,明显不可能,原因在于,蜻蜓点水,对墓穴要求特别高,首先是墓穴必须是圆形,直径为一米五二,或一米八三。

面上的泥土跟石头好挖,到了一米以下的位置,这位置刚好够人下去,压根不能动锄头,更加别说挖了。

考虑一番后,我决定用炸药,把炸药的量放少一点,应该不会出差错,再用小号的锄头去修饰墓穴的周遭。

于是,我就对那司机说,“司机大哥,不去镇子了,直接去你家。”

“好叻!”那司机吆喝一声,将车速提了一些,转了一个大弯,直接去他家。

路上,那苏梦珂拉了拉我手臂,附耳道:“九哥哥,这司机先前敲诈过我们,现在去他家,不怕遇到危险?”

我在她身上瞥了一眼,又在自己身上瞥了一眼,我们身上脏的要死,一看就是穷酸人,不至于谋财害命。

于是,我就跟她说:“人活在世上都是为了钱财,我们身上没多少钱财,又是去他家买东西,应该不会遇到危险。”

那司机好像听到我们的对话,苦笑一声,说:“小姑娘,这位小伙子说的对,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钱财,我上有老母,下有念初中的小孩,干了那违法的事,就要进号子,家里就塌了天。”

“切!”苏梦珂哼了一声,说:“大叔,你不知道买卖炸药也是违法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九子棺(49)

听苏梦珂这么一说,那司机顿时语塞,沉默了好几秒钟,方才开口,说:“小姑娘,你也别吓我,在我们农村盖房子,十家有七八家会用到炸药,不然那些石子根本弄不开,.”

“大叔,你误会我意思了,我说的是买卖炸药,而不是用炸药。”苏梦珂依依不饶的说。

“这…这…小本生意,我只卖给熟人。”那司机支吾一句。

苏梦珂在这个问题,好似有意继续纠缠下去,我连忙拉了她一下,说:“苏小姐,在我们衡阳那边,依山而建的房屋,也会用到炸药。”

“哦!”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也没再说什么,不过,眼睛一直在那司机身上打转。

吉普车在马路疾行,大概坐了一个半个小时,我们来到一座村庄,这村子名叫印子村,有三十几户人家,都是那种矮小的土房子。

那司机停下车后,领着我们去了村子最南边的一栋房子,这房子只有一层,是红砖,相比村子的其它房屋,这房子算的上‘别墅’。

进屋后,里面有五个小孩跟一名中年妇人正在吃夜宵,见我们进来后,那些小孩朝司机喊了一声,“爸!”

司机嗯了一声,在那些小孩子头上摸了一下,说:“乖!”

说着,他朝那中年妇人打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把小孩带走,那中年妇人会意过来,带着那些小孩走了,留下一句:“别太出格,你是我们家的顶梁柱。”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待那中年妇人离开后,司机请我们在房屋中间坐下,给我们倒了一杯白糖水,又给我派了一支烟,说:“小伙子,我这炸药300块一斤,导火线,100一米,我也不瞒你,这价钱比正规渠道贵了好几倍。”

我愣了一下,这司机倒是直白,就说:“5斤炸药,20米导火线。”

他说了一句好,就将房间左侧的沙发挪开,在地面揭开一块木板,提着电筒照了过去,我微微起身,朝那瞥了一眼,是地窖,我们衡阳那边很多家庭会挖这种地窖。

不过,我们挖地窖是放红薯之类的东西,只是,这司机放的是炸药,那地窖装的炸药不是很多,约摸二十斤的样子,导火线有三捆,旁边还放了一些猎枪。

那司机顺手捞起旁边的一个钩子,将那炸药跟导火线勾了出来,这炸药的外包装是一个蛇皮袋,他从那蛇皮袋里面拿出一包包的东西,外面是淡黄色的那种油纸。

他一边掏东西,一边说:“我炸药保养的很好,很干燥,每一包是一斤,保证威力足足的,再大的石头也能炸开。”

听着这话,我笑了笑,卖东西的永远都是夸自己的东西好,我对炸药不是很了解,小时候倒是见人用过。

随后,他数了五包炸药给我们,又量了二十米导火线,值得一提的是,司机量导火线的方法,他是用一根一米长的棍子量,一共量了二十下。

弄好炸药跟导火线后,我尴尬的发现,我身上没钱,问那苏梦珂,她说,沙比身上才带这么多现金,就跟那司机说了一句很前卫的话,“大叔,能刷卡吗?”

那司机一听这话,面色沉了下来,没好气地说:“小姐,我们这是农村,哪来的刷卡机,你们不是故意消遣我吧?”

说着,他警惕的看了我们一眼,就要将炸药跟导火线丢到地窖去,我连忙拉住他,说:“去镇子取钱给你!”

他在我身上瞥了一眼,好似有些不相信,就说:“你们不会是公安吧?想把我关派出所去?”

“不是!”我摇了摇头,说:“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抬棺匠,在太行山找了一处墓穴,人工挖不了那么深,这才打算用炸药。”

“啥?”他惊呼一声,说:“你说在哪找到墓穴?”

“太行山!”我说。

“操!”他爆出一句粗口,没再有任何动作,一把奔到门口,就喊:“大家过来帮忙噶!有人来我们村子捣乱!”

他这话一出,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门口就传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口走来七八名大汉,那司机见到这些大汉,伸手指了指我们,说:“这俩人来我们村子查炸药。”

一见这情况,我暗叫一声不妙,连忙说:“各位,听我解释,我们不是来查炸药,而是在太行山找到墓穴,需要用到炸药。”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那些人情绪高涨,就要过来打我们,好在他们中间有个年龄稍大的汉子制止了,这人长的五大八粗,皮肤黝黑,约摸五十岁左右。

他朝那些人罢了罢手,说:“我听人讲,我们曲阳老英雄的墓穴就在准备挖在太行山,难道是你们?”

我点了点头,立马说:“对,对,就是我们!”

闻言,他面色一喜,连忙将那些人赶了出去,又把司机拉到一旁,说了一大堆河北话,我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知道那司机对我们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先是请我们坐下,后是给我们端了一些水果,又给我们煮了两碗面条,还在上面加了两个荷包蛋跟一些肉丝。

这忽如其来的变化,令我们有些疑惑,也不敢吃,主要是怕他在里面下蒙汗药,这样的新闻,我听过不少。

那司机见我们没有动筷,尴尬的笑了笑,说:“小兄弟,还望你们莫嫌弃,我们村子不富裕,平常的鸡蛋都是送到集市去,这猪肉是三天前的,我们也没省得吃。”

一听这话,我更加疑惑了,就说:“司机大哥,你们这是?咋态度转变这么快?”

“哎!”他在自己脸上重重地抽了一下,说:“先前不知道你们在忙碌老英雄的墓穴,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说着,他站起身,朝我们弯了弯腰,“小兄弟,你们没必要疑惑,老英雄是我们整个曲阳的骄傲,我是曲阳人,自然也为老英雄骄傲,你们为老英雄奔波,我们哪能为难你,这样吧!那些炸药送给你们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九子棺(50)

听着这话,我想起替结巴治手臂的医生,那医生也是知道我们为老英雄的丧事忙碌,就免了我们的医药费,.

几千块钱,在一些富裕人家,或许只是九牛一毛,甚至算不上九牛一毛。可,对于农村来说,几千块钱能解决五六个孩子一两年的学费。我们念书那会,学费才300多块钱。

然,就这样一笔巨款,在遇到老英雄的丧事,司机毫不犹豫的拿出价值几千块钱的炸药跟导火线。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那陆家九子,呵呵,一个外人尚且如此,而身为老英雄的后人,却为了一个优先权争的头破血流,当真是讽刺的很。

那司机见我没有说话,轻声叫了几声,说:“小兄弟,咋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对了,你家也不富裕,这些炸药跟导火线,我们会付款,只是,还要麻烦你跟我们到附近的集市。”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那中年汉子说话了,他对我说:“小兄弟,用炸药炸老英雄的墓穴不好吧!”

“哦?”我一愣,就问他:“老大叔,有什么意见?”

“老汉活了五十有三,从未听说用炸药炸墓穴,据说,会炸断了墓穴的龙脉。”他瞥了我一眼,不确定的说。

听着这话,我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先前一直在考虑怎样将墓穴挖出来,完全没考虑到风水这一块,一旦使用炸药,或许真如他说的那般,会炸了墓穴的龙脉,让那块地方成了一块死地。

当即,我连忙站起身,朝他弯了弯腰,说:“多谢老大叔提醒。”

他笑了笑,将我扶起,说:“你年轻,经历的事情有限,不知道也正常。毕竟,社会在发展,很多东西也跟着在发展,用炸药炸墓穴比人工挖,要快不少。”

听这话的意思,是在说我投机取巧,我尴尬的笑了笑,也没解释,就把墓穴的要求跟他们说了出来。

他们听后,也犯起难了,整个场面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那司机开口了,他说:“小兄弟,你看这样行不,我们村子派几个年轻有力的壮汉跟你去太行山,没日没夜的挖,应该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将墓穴挖出来,让老英雄入土为安。”

我想了一会儿,单靠我一个人肯定不能在规定时间内挖出墓穴,便同意下来。

谈好这个,我们肚子有些饿,就准备把那碗面条吃了,那司机说面条冷了,给我们热热再吃。

看到这一幕,我知道,这不是我面子有多大,而是沾了老英雄的光。

随后,我们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在司机家休息一晚。

翌日,天还未亮,司机家里热闹起来,多了六名中年大汉,一个个肩头上背了一把锄头跟铁楸。

看到这些工具,我感觉应该挖不好墓穴,就让司机送我去了一趟附近的集市,买了三根二指粗、一米长的钢筋,再用打磨机将钢筋的一头磨尖,用来砸石头,又补充一些食物跟水。

准备好这些,我们一行九个人,我、苏梦珂、司机以及那六名中年大汉,浩浩荡荡地朝太行山走去。

由于吉普车坐不了这么多人,有三个人坐在车顶,身上绑了一些绳子。

路上,我知道司机姓吴,单名一个杰字,三十九岁,开了几年出租车,经济条件在印子村是最好的,不过,也就是够钱让他家孩子念书,又盖了一层红砖屋。

相处下来,那吴司机为人似乎不错,就是性子痞了一些,在印子村口碑还算不错。另外那六名中年壮汉,都是印子村的普通老百姓,老实巴交,一年到头就守着家里那亩地。

车子在路上颠簸了一会儿,我们一行九人来到太行山脚下,由于前头没马路可行,吴司机将车子停在路边,又砍了一些树枝盖在上面,说是防晒。

盖好车子,我们就朝那太行山爬去,不一会儿功夫,再次来到钢丝网面前,那道口子并没有补上,我们顺着口子走进太行山深处。

说实话,这太行山深处,到处是树木,每个方向的路面都差不多,压根不知道怎样行走。

无奈之下,我只好请出寻龙尺,按照第一次进山的方式找到墓穴。

经过一番乱窜,我们总算找到墓穴,我让他们先别靠近墓穴,我则一个人猫着腰,观察地面的小坑,发现那些小坑里面的水,满满的,并没有溢出去,而且,每个小坑的水量都是一样。

这说明,我们离开墓穴的这段时间,并没有人靠近墓穴。

发现这一幕,我心里舒出一口气,就让他们围了过来,又安排他们怎样挖墓穴。

起先,我不知道墓穴挖怎样的规格,毕竟,这种蜻蜓点水的葬法,有两种规格,一种是直径一米五二,一种是一米八三。

考虑一番,我决定挖一个直径一米八三、深两米八的墓穴,这是蜻蜓点水葬法的最大规格。

我会决定挖这种墓穴,是因为,老英雄是抗日英雄,他的棺材应该比一般人的棺材要大。

随后,我又拿出丁兰尺在墓穴量了量,弄准墓穴的中心位置,就让那些中年大汉帮忙把墓穴里面的积水瓢了出去,再在中心位置的周围量了一下,撒了一些石灰,一个圆形出来。

弄好这个,我正准备叫那些中年大汉挖墓穴,苏梦珂拉了拉我,说:“九哥哥,你确定这样行吗?”

我一愣,说:“怎么了?是不是有不妥的地方?”

她朝墓穴的地方瞥了一眼,又朝不远处瞥了一眼,说:“这墓穴埋过人,又被泼了污水,就算用蜻蜓点水的葬法,也改变不了这墓穴埋过人的事实。”

一听这话,我想了一会儿,就给她解释道:“那九具尸体埋在这里不假,但,他们埋得是实地,并未触及到这里的水,说直白点,这里的水没有被破话,这墓穴的水是好的。你再看看这附近虎虎生风,气流顺畅,风也没问题,既然风跟水都没问题,那么这墓穴也没问题。”

“墓穴的水在哪里?你又怎么知道水没有被破坏?”她面露凝色的看着那墓穴。

第一百八十三章 九子棺(51)

听着苏梦珂这话,我愣了一下,跳下墓穴,在西边的方位挖了一点泥土,又在东边的位置挖了一点泥土,递到她手里,说:“.”

她接过泥土,看了看,说:“这能证明什么?”

“西方的泥土有些潮湿,东边的泥土干燥,这足以证明,太行山水流的尽头就在这里。你再看看湿泥,特别粘,这粘代表着粘财,若是水被破坏,泥土的粘性没有这么好。”我给她解释一番。

她听后,想了一会儿,也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就说:“墓穴一定要找准,若是出了事,不好交代。”

我点了点头,就让那些中年大汉开始挖墓穴。由于先前我挖了一部分,前头倒也好挖,不到半小时,墓穴已经挖了一米深。

就在挖到一米一的时候,石子出现了,这石子的坚硬度超出我的想象,这倒不是说石子有多硬,而是很软,只要用锄头敲几下,就会碎了。

至于原因,很简单,这些石子长年被山水侵蚀,形成了方解石,一块一块的,易碎。

发现这一现象,我面色一喜,如此一来的话,这墓穴就会好挖的很。

当即,我让他们挖快点,花了一天多一点点的时间,一个圆形的墓穴就出来了。当然,这一天,我们几个人都是轮流挖,每人挖一会就换班,值得一提的是,那苏梦珂也挖了两个小时。

第二天中午11点多,吴司机说墓穴挖好了,便领着那些中年大汉离开。在离开之前,他给我留了电话号码,说是有需要就给他打电话,印子村愿为老英雄的丧事尽绵薄之力。

我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记下他的号码,又给他掏了七百块钱,算是他们七人一天的工资。

他们死活不要,说老英雄杀了那么多日本鬼子,为新中国的成立付出了血的代价,没有老英雄那辈的抗日英雄,就没有现在和平安详的生活,哪能要钱。

对此,我也没有继续坚持,毕竟,这是他们对抗日英雄的敬意,若是再坚持,会佛了他们的心。

待他们离开后,就剩下我跟苏梦珂,我没有时间休息,吃了一些干粮,继续忙碌墓穴,有人肯定会说,墓穴都挖好了,还要忙碌什么?

我只能说,忙碌的事情多了去,这种墓穴不比普通墓穴,讲究特别多,有些事情是不能让别人代替,必须由我亲自做,就如,修墓。

这个修墓,不是维修的意思,而是将墓穴修圆,因为是人工挖出来的墓穴,有些地方会留下锄头的菱角,我需要将这些菱角修圆,让墓穴看上去是自然圆那种。

光修墓这道工序,我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这修墓算的上是技术活,锄头不能重一分,也不能轻一分,重了会让墓穴的菱角更深,轻了又不能将菱角完全剔除,必须用锄头平铲,慢慢将那些菱角修掉,让墓穴变圆。

弄好这个后,我在墓穴的最下方的墓壁挖了二十八个小坑,拇指大小,放入二十八颗黑色小石子,意为二十八星宿,用这二十八星宿守护老英雄的墓穴,能镇住附近的一些孤魂野鬼。

随后,我让苏梦珂丢了两块塑料胶纸下来,包住脚,再将墓底的一些泥土跟脚印清了出去。

我本来打算烧一些黄纸,做一些仪式,告知太行山的土地爷,此墓穴已有主。

但,想起陆家第九子说的,九子九丧,便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不知道老英雄的墓穴到底挖了几个,也不知道老英雄会不会睡到这个墓穴,毕竟,九子九丧就会出现九口棺材,天知道老英雄会躺在哪口棺材。

想到这里,我朝墓穴上方的苏梦珂喊了一声,“苏小姐,墓穴已经弄好,放根绳子下来。”

不会一会儿功夫,从墓穴上方丢了一根绳子下来,我提着电筒看了看墓穴,没问题,便用牙齿咬着锄头,顺着绳子爬了上去。

爬上墓穴后,我找来一大块塑料胶纸盖在墓穴上方,又在附近捡了一些石子压住胶纸的四角。

弄好这个,就剩下最后一道程序,填墓穴,当然,填的不是刚弄好的墓穴,而是埋葬那九具尸体的墓穴。

因为以前的泥土是污泥,那些泥土不能用,我在离墓穴十多米远的位置,重新刨了一些泥土,再将泥土挑到那里,填满墓穴的四周。

这挖泥、挑泥、填泥是个体力活,我足足花了一天时间,才将墓穴四周填平。

这期间,苏梦珂一直坐在那,要么玩手机,要么对着手机屏幕化妆,这令我纳闷的很,这深山老林,她化妆给谁看?女人,当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让我较为享受的是,每次休息时,她会过来替我捶捶背。借用成龙大哥的一句话,我本来是拒绝的,哪里晓得她手法特别好,duag的一下,特别舒服,能将身子的疲惫感驱除,也就任她为之。

当,墓穴一切弄好时,已经是进山后的第五天中午,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一天半,那苏梦珂说,出山,我没有同意。

因为我想起刚进山时,她说有‘鬼’,我怕墓穴遭到那‘鬼’破坏,便拿着苏梦珂的手机爬到树上,给蒋爷打了一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他。

他只简单的说了一句话,“守在那,十分钟后给你打电话。”

十分钟后,蒋爷给我回了一点电话,说:“小九呐,你先守在那,傍晚的时候会有一个排的军队来太行山,让他们守着墓穴,你立马回陆家村。”

我问他:“蒋爷,你现在在哪?”

他说:“陆家村。”

一听这话,我猜测蒋爷已经弄好墓碑,不然也不会回了陆家村。

随后,我们又扯了几句,我想起乔伊丝说的丧事出现意外,就问蒋爷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告诉我,就让我尽快回陆家村。

挂断电话,我顺着树杆爬了下去,跟苏梦珂大致上说了一下情况,便依靠在树杆上打算休息一番。

也不知道咋回事,听说我们傍晚就要出山,那苏梦珂表情有些失落,也顾不上地面脏,挨着我坐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九子棺(52)

一见苏梦珂这表情,我纳闷的很,先前她提议出山,现在听到出山,应该高兴才对,咋会这幅表情?

“苏小姐,咋了?”.

她皱了皱眉头,语气有几分伤感,说:“九哥哥,出山后,我还可以看着你挑泥土吗?还可以替你按摩吗?还可以像现在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吗?”

我愣了愣,不明白她的意思,就问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便把脑袋往我肩膀上靠了一下。

我尴尬的要死,程小程在西藏补魂,哪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就把身子移了移,说:“苏小姐,我有女朋友,这样不合适。”

“小气!”她哼了一声,一把拉住我胳膊,面色凝重的说:“九哥哥,就算你有女朋友,我也要做你女朋友。”

“苏小姐!”我怔了怔神色,说:“你若对我有所图,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家里只有一栋土砖房子,车子的话,就连自行车都没有,只是一名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抬棺匠,身上并没有你这富家公主所需要的东西。”

那苏梦珂听着这话,在我身上深深地瞥了一眼,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也没说话,微微闭眼,依靠在树杆上,眼角滑落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我有些懵了,咋回事,她掉啥眼泪?我刚才说的全是实话啊,怎么伤到她了?

当即,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说:“苏小姐,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一名乡下小青年,哪有福分得到您老厚爱,再加上乔伊丝的事,就以为你对我有所图。”

闻言,她扭过头,在我身上瞥了一眼,这一眼看了很久,看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忽然,她猛地朝我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带着哭腔说:“九哥哥,我喜欢你,求求你不要怪我!求求你原谅我。”

听着这话,我也是醉了,这苏梦珂发什么神经,时而说喜欢我,时而让我原谅她,太矛盾了吧?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提着电筒照了过去,就见到十多名大汉抬着一口棺材朝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领头那人手里持一柄哭丧棒,有些眼熟。

定晴看去,发现领头那人二十左右的年龄,刀削般的面孔,高耸的鼻梁,下巴的位置有一道三公分长的刀疤,好像是王木阳的人。第一次进陆家村的祠堂时,那人站在王木阳身后,当时,因为他下巴的刀疤,就多看了几眼,这才记得他的面孔。

他抬着棺材来这干吗?我愣了愣,站起身,就朝那群人走了过去,喝道:“这是老英雄的墓穴,闲杂人等,请勿靠近,以免破了风水。”

那人罢了罢手,让抬棺材的人停下脚步,朝我弯腰道:“多谢陈八仙。”

“谢我什么?”我疑惑地问。

“谢你挖了一口好墓穴。”说着,他边上的一名大汉递了一个黑色的皮夹子上来,他从里面掏出十叠百元大钞,说:“这十万块钱是你的工资,拿着这些钱财,赶紧离开这里。”

一听这话,我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些人是抢墓穴,玛德,来的真M及时,我这边刚正好墓穴,他们抬着棺材就来了。

我脸色沉了下来,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老英雄的墓穴也敢抢,不怕陆家九子找你们麻烦。”

那人冷笑连连,说:“此地本身就是老大祖上的墓穴,是那老东西抢了去,我们这番行为,只是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识相的,拿着这十万块钱,赶紧滚。”

听到这里,我想起蒋爷跟我说过,这块墓地是老英雄跟一名风水师共同发现,而眼前这人嘴里的老大应该是王木阳,也就是说,那名风水师其实是王木阳的爷爷?

玛德,这王木阳好深的算计,表面上替陆家第九子陆秋生主持丧事,实则打算借此破坏老英雄的墓穴,以此报当年祖坟被刨之仇。

如果真是这样,那陆秋生不可能不知道王木阳的身份,如果知道王木阳的身份,又怎么会把王木阳请来,这似乎有点说不通。

“小子,别想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这乡下八仙能明白的,赶紧滚蛋。”那人怒道。

我怔了怔神色,冷笑一声,说:“同为抬棺匠,你应该知道我们抬棺匠的职责,墓穴已挖,绝无可能把墓穴让出去,除非,我死。”

最后那两个字,我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那人听我这么一说,仿佛听到很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说:“小子,这深山老林,弄死你,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神不知鬼不觉。”

“是吗?”我面色一凝,从地面捞起一把锄头横在身前,我怕他们伤到苏梦珂,就准备把她拉到身后,哪里晓得,根本拉不动,抬头一看,她泪流满面,嘴里不停地说:“九哥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我起先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就朝她身上瞥了一眼,又在那人身上瞥了一眼,瞬间,我明白了,苏梦珂是007,说白点,她是王木阳的人。

玛德,就知道这女人跟在我身边没安好心,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每个人无论做任何事,都有出发点,要么为财,要么为名。

这苏梦珂的父亲是凤凰城最有钱的土豪,应该不缺钱,难道是为名?也不对,苏梦珂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跟王木阳抬棺材,这不是扯淡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问她。

她没有回答我,就在那哭,嘴里一直嘀咕着:“九哥哥,我对不起你。”

看这样子,也问不出来什么,我没再继续问她,转过身,双眼盯着那人,说:“既然要我性命,报个名吧,让我到阎王那也好有个交代。”

“游书松!”那人笑了笑,带着玩味的看着我。

“好,记住这名字了!”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拿着锄头走到墓穴旁边,将锄头竖在地面,一手扶着锄头把,双眼紧盯那游书松。

p: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九子棺(53)

说实话,看着眼前这些人,我知道今天少不了一顿暴揍,搞不好还会命丧此地,心里自然紧张的要死,.

但是,作为一名抬棺匠,替主家挖了墓穴,若是被外人抢了去,这是对职业的亵渎,更是对死者的玷污。

我是死脑筋,只知道恪守抬棺匠的职业道德,根本不会顾及其它事情,因为这性格,郭胖子多次骂我是沙比。

对此,我一笑了之,倘若尊重自己的职业道德是沙比,我宁可傻一辈子,因为,社会缺少我这样的沙比,更缺少愿意干抬棺匠的人。

想到这里,我紧了紧手中的锄头,说:“来吧!”

那游书松见我这幅态度,眉头皱了皱,冷声说:“陈八仙,命只有一条,珍惜点好!”

“对你来说,命比较珍贵,对我而言,让你把棺材葬在墓穴,会比死更难受。”我淡淡的回了一句。

“不知死活的东西。”他骂了一句,就朝身后那些人挥了挥手。

那些人立马朝我围了过来,将我团团围住,也没动手,看那架势是在等游书松的指令。

本以为游书松会跟我再交谈一番,哪里晓得,他举着自己的右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说:“杀!”

一见这情况,我暗叫一声不好,那游书松动了杀念,想想也是,这深山老林,就算杀了我,也没多大的事,顶多是派出所多了一件失踪人口案,太行山多了一具无名尸体。

当即,举起锄头,就朝离我最近的那人砸了下去,那人身手好似不错,轻轻一闪,避开我的攻击。

紧接着,那人一个鲤鱼翻,就出现在我身后。

不待我反应过来,那人一把抓住我头发,就往旁边的树上撞去。

玛德,我当真是废物的很,一个回合就被制服了,心里有些害怕,就用双手护在头上。

紧接着,我跟树杆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头部重重的撞在树杆上,好在双手护着脑袋,不然,这一下恐怕就要了我半条命。

“草泥马!”我怒吼一声,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就想掰开他的手臂,那人应该是个练家子,手臂上的力气大的很,压根掰不动。

“哟呵!还跟大爷来横的。”那人开口就是一句东北腔的普通话。

说完,他抓着我头发又朝树杆撞了过去。

这次,我不敢大意,又用双手护着脑袋,脑袋再次跟树杆来了一次亲密接触,额头传来湿湿的感觉,伸手摸了一下,黏黏的,是血。

那人并没有就此放过我,抬起拳头,照着我脖子砸了下来,这一下,特别痛,险些令我晕了过来。

“小子,下辈子老老实实的做人,别M学人抬棺材,不然,咋死的都不知道。”说着,他一脚将我踹翻在地,掏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在电筒光的照耀下,特别耀眼,非常锋利。

“你们眼里没有王法,朗朗乾坤,竟然敢杀人。”我有些怕了,侧着身子朝后爬了两下。

“呵呵!”那人冷笑一声,说:“现在知道怕了,迟了!”

说着,他一个箭步来到我面前,没有任何犹豫,举起匕首就朝我心脏的插下来。

我想躲,可,面临死亡时的害怕感,让我身子根本动不了,眼瞧那匕首就要刺到我心脏,一双白皙的手出现了。

那手一把抓住匕首,只见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滴了下来,滴答滴答,滴在我心脏的位置。

我一愣,顺着那双手看去,就见到苏梦珂出现在我眼前,她头发有些凌乱,脸色白的吓人,一双眼睛肿的特别大,应该是哭的。

“滚开!不要伤害我的九哥哥!”她面色一沉,握住那匕首,一用力,将匕首夺了过来,鲜血顺着匕首流了很多,我眼尖的看到她手掌的位置,被匕首割了一道约三公分长的口子。

“苏小姐,你?”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支吾道。

她将匕首扔在地面,弯下腰,将我扶了起来,用带满鲜血的手,在我脸上摸了一下,说:“九哥哥,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为什么?”我疑惑的问,先前她把这些人引来,现在又救我?

“因为…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你,喜欢…你的笑,喜欢…你的汗水,喜欢…你执着的样子。”说这话的时候,她面色红了一下。

我正准备开口说话,她伸手在我嘴唇碰了一下,说:“九哥哥,别说话,我要你记住我现在的样子。”说着,她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冲我笑了笑,这笑给我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你?”我压根没弄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就发现苏梦珂朝那人急速奔了过去,照着那人的太阳穴就是一拳砸了下去。

那人好似没明白苏梦珂为什么会攻击他,待他反应过来时,拳头已经出现在他太阳穴上。

紧接着,那人的身子就往后退了七八步,身形才稳定下来。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游书松有动作了,他先是走到那人身前,拍了拍那人的肩头,后是朝苏梦珂看了一眼,说:“苏小姐,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苏梦珂一愣,微微扭头,目露凶光的看着那游书松,说:“在我们的约定里,没有杀了九哥哥这一条,是你们违反约定在先,怪不得我。”

“呵!”那游书松冷笑一声,讥笑道:“我看你并不在乎我们的约定,而是在乎那陈八仙吧?”

“是又怎样?”她向前走了一步。

“呵呵,既然苏小姐违反我们的约定,也怪不得游某人辣手摧花。”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一把手枪,指向苏梦珂,冷笑道:“苏小姐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现在后悔来得及。”

看到这一幕,我感觉我的人生观被颠覆了,在我心里,枪是极神圣的东西,只有那些兵哥哥才有资格拿,这游书松竟然随身携枪。

“苏小姐,我知道你身手不错,在这热兵器的时代,再好的身手,也抵不过手枪。”那游书松见苏梦珂没有说话,笑道:“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

“一。”他缓缓开口。

二还没喊出口,我就听到‘砰’的一声,是枪声,那子弹朝我这个方向飞来。

我楞了一下,咋回事?

p:明天补上。

第一百八十六章 九子棺(54)

抬眼朝那游书松看去,就见到他枪口正对着我,子弹朝我这个方向急速而来,玛德,要死了吗?

在这一刻,我想起父亲、程小程,郭胖子、结巴、杨言、陈天男,老王、.

说句实在话,人在面临死亡时,并不是像电视那样,拼命逃跑或尖叫,而是四肢处在一种很奇怪的状态,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声。

那时的我,就是这种状态。我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子弹的轨道,正是我眉心处。

就在这时,我身子被撞了一下,一道身影出现在前面,是苏梦珂,她呼吸特别急促。

紧接着,那子弹‘砰’的一声,射在她脸上,她应声倒地。

“苏小姐!”我怒吼一声,一个箭步跑到她面前,就见到那子弹贯穿她的脸颊,原本如花般的脸蛋,左右两边出现一个拇指大的洞,上面全是鲜血,宛如被钢筋刺穿一般,特别狰狞。

看到这里,我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我双腿一软抱紧她的身子,呐喊道:“苏小姐,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啊!”

她呼吸很虚弱,没有理我,而是艰难的掏出手机,朝那游书松扬了扬。

也不知道咋回事,那游书松看到苏梦珂手中的手机,好似很害怕,神色变了变,朝他身后那些人挥了挥手,紧接着,那群人抬着棺材就走了。

待那些人走后,苏梦珂放下手机,朝我瞥了一眼,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不过,从她嘴型来看,应该是喊九哥哥。

我紧了紧她身子,带着哭腔说:“苏小姐,别说话,我…我…我立马送你去医院。”

她摇了摇头,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我,意思是让我保管她的手机。

我点了点头,别说替她保管手机,就算让我把命给她,也会毫不犹豫。

当即,从她手中拿过手机踹在兜里。她满意的点了点头,举起手在我脸上抚摸了一下,不知是她的动作引发脸上的伤口,还是怎么回事,她脸上的血流量变大了,殷红的鲜血从她脸上的口子流了出来,将我衣服染的通红。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呐喊道:“苏小姐,我陈九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亲睐,你这么做,不值得,不值得啊!”

她再次伸手堵在我嘴唇上,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唇,没发出声来。

我只能看懂简单的唇语,压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好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料,包在她脸上。

只是一瞬间,那布料就被鲜血染红,我没有任何野外生存的经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脸上的鲜血越流越多。

“苏小姐!”我哭着说,“你为什么要救我啊!为什么啊!”

她好似越来越虚弱,双眼一直盯在我脸上,拿起我的手,在我手心上画了一个爱心的符号。

紧接着,她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苏小姐!”我仰天长啸一声,源源不断的回音,徘徊在太行山的上空。树林那些鸟儿,好似被我的声音惊吓到,纷纷展翅逃离太行山。

看着眼前被鲜血染红的苏梦珂,我整颗心都碎了,这一切的变化太快了,我压根还没反应过来,事情就演变成这样。

为什么啊!我内心不停地呐喊着,为什么每个接近我的女人,都没得好报,先是程小程,现在又是苏梦珂,为什么会这样啊!

我像疯子一般在苏梦珂身边狂叫,此时的我,除了狂叫,根本不知道应怎么办。

大概叫了三十来分钟,我喉咙有些沙哑,眼泪已经哭干,宛如行尸走肉,呆滞的看着苏梦珂。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我心下一紧,难道游书松又来了?

当即,从地面捞起锄头,朝那个方向看去,就见到不远处出现一支部队,约摸30人,他们身着迷彩装,手里拿着机枪,领头那人,国字脸,板寸头,手里拿着军用手电筒,那光特别刺眼。

我心下一松,这些人应该是老太太派来的部队,看到他们,我看到苏梦珂活下去的希望,唰的一声就朝那些人奔了过去,没有任何犹豫,朝他们跪了下去,说:“长官,求求你们救救我朋友。”

领头那人在我身上打量一眼,将我扶了起来,疑惑地问:“小兄弟,你是不是陈九?”

我点了点头,哀求道:“求你救救我朋友。”

“发生什么事了?”他愣了一下,问。

我没有时间跟他解释,拉着他就朝苏梦珂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来到苏梦珂面前,那人眉头皱了皱,说:“这是枪伤,你们怎么会受到枪伤?”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紧紧地拽着他,说:“长官,我朋友还有救吗?”

那人没有理我,翻了翻苏梦珂眼皮,又在她脸上盯了一会儿,喃喃道:“生命无大碍,只怕这辈子再也无法开口说话,这张脸也是毁了。”

听到这话,我身子晃了晃,整个人都懵了,再也无法开口说话,怎么会这样啊!为什么啊!这辈子再也听不到苏梦珂喊九哥哥了。

“啊!”我怒叫一声,抬手在自己脸上猛地抽了一下,恨不得拿刀子在自己身上捅几下。

那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说:“陈九先生,事已至此,无须过多自责,将来好好照顾她吧!”

说完,他双眼在四周环视一圈,眉头皱得更甚,就朝身后挥了挥手,过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女人,她手臂上有个十字的符号,是卫生兵。

“小萱,带伤员走出太行山,送到总部医院救治!”那人朝卫生兵说了这么一句。

那位名叫小萱的卫生兵点了点头,像变戏法的弄出一个担架,又招呼几名当兵的汉子,将苏梦珂抬到担架上,便离开太行山。

我想跟上他们的脚步,领头那人一把拉住我,说:“陈九先生,小萱是我们部队最好的卫生兵,有她在,你朋友绝对死不了,你留下来,我有些事情需要问你。”

第一百八十七章 九子棺(55)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说:“*xshuotxt/com”撒开步伐就准备走。

他再次拉住我,面色有些不善,说:“陈九先生,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愿看到。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就要接受事实,就算你跟过去,也帮不了忙,反倒会添乱,也请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务。”

一听这话,我愣了愣,就说:“你想知道什么事情?”

“是谁在老英雄的墓穴搞事,你朋友又是怎么受伤的,她叫什么名字。”他沉着脸,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我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上说了一下。

他听后,做了两个动作,第一个动作是掏出手机,那手机与我们平常用的手机不同,有一个巴掌大,上面密密麻麻很多按钮。

掏出手机后,他拨了一个电话,说:“小萱,受伤的人,身份不一般,送到总部医院,给最好的治疗。”

打完电话,他在我身上瞥了一眼,面色一凝,毫无征兆的抬起拳头,一拳砸在我肚子上,紧接着,掏出一把军用刺刀,在我后背划了两下,钻心的痛,我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很轻,只是划破表层的皮面,并没有伤到筋骨。

“什么意思?”我冷声道。

他伸手在肩膀拍了拍,歉意的笑了笑,说:“陈九先生,那王木阳在北方威信较高,再加上他所属的行业特殊,没有一定的证据是告不了他,你拖着这身伤回到陆家村,将事情的经过如实告知陆老太太,就算掰不倒王木阳,也能让中南海对他不满。”

“我朋友都奄奄一息了,还告不了王木阳?”我朝他吼了一句。

他摇了摇头,说:“你有证据吗?”

一听这话,我想了一会儿,从头到尾,那王木阳都没出现过,别说证据,就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

于是,我摇了摇头,说:“没有证据!”

他叹了一口气,紧了紧拳头,说:“那王木阳胆敢破坏老英雄的墓穴,我恨不得吃其肉,啃其骨。但是,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切讲究真凭实据,我给你出的这个主意,还是沾老英雄的光,倘若是平常,别说报仇,反倒会招来杀身之祸。”

听着这话,我不可思议的瞥了他一眼,这人脑子好像挺好使,只是一会儿功夫,就把事情分析的透透彻彻。

当即,我点了点头,说:“这点伤够了么?要不再捅重点?”

他罢了罢手,说:“有伤就行,你还要参加老英雄的丧事,若是受伤重了,耽搁老英雄的丧事,我担当不起这个罪名。”

说着,他喊了一声立正,那些兵哥哥立马做了立正的姿态。

他们朝我敬了一个军礼,领头那人说:“我代表第七团第六排全体士兵向你献上崇高的敬意,恳请你,一定要办好老英雄的丧事,千万别再出现意外。”

我本来打算学着他们的样子,回个军礼,但是,想起自己只是一名抬棺匠,也就打消这个念头,重重的点了点头,说:“有我陈九在的一天,绝不会让老英雄的丧事出现意外。”

“好!”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陆老太太在我面前把你一顿夸,起先我还不信,现在,我是彻底信了,陈九先生,我崔志刚交定你这朋友了。”

说着,他伸出手朝我做了一个握手的动作,我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跟他简单的握了一下手。

随后,我们又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老英雄抗日那会,正是他这支部队,所以,他们对老英雄格外尊重,不允许任何破坏这场丧事。

我们大概聊了十来分钟,相互交换电话号码,我便离开太行山。

离别之前,我再次请求他们一定要救活苏梦珂,他给我作了保证,说是以军队的医疗技术,苏梦珂绝对死不了。

听他这么说,我才放下心来,就招呼他们一定要守好老英雄的墓穴,别让任何东西靠近墓穴,哪怕是动物也不行。

走出太行山后,我给蒋爷打了一个电话,就说今天晚上12点之前回到陆家村,其它事情,只字未提。

挂断电话,我又给郭胖子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下他的具体地址。又给吴司机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送我到郭胖子所在的酒店,他没有任何犹豫,满口答应下来。

等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吴司机开着他的吉普车来到面前,又花了一个半小时将我送到酒店,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五点。

我给吴司机掏了三百块钱,他死活不要。无奈之下,我给他孩子买了几百钱补品,俩人拉扯一会儿,他才将那些补品提了去,就说需要车子给他打电话就行。

待他离开后,我抬头看了一下这酒店,算不上高档,也算不上寒酸,比旅社要好一些,住一晚上98块钱。

我急着回陆家村,没有进酒店,在酒店门口给郭胖子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收拾一番跟我回陆家村。

在下面等了一会儿,郭胖子跟结巴走出酒店,那郭胖子一见我,就问:“九哥,怎么是你一个人,苏姐姐呢?”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又问:“苏姐姐怎么没一起回来?”

“她有事先走了!”我跟他撒了一个慌,主要是怕郭胖子知道苏梦珂的事,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惹出事,到时候会把他搭进去,毕竟,陆家村那些人,没一个好惹。

“什么事?”他愣了愣,问。

“我不是她肚里的蛔虫,哪里晓得她有什么事。”我板着脸,没好气的说。

这郭胖子的性格,我清楚的很,要是跟他好好说话,他会没完没了的问下去,只有态度恶劣一些,他才会收敛,用句时髦的话来说,就是,犯贱,不能给好脸色。

那郭胖子一见我语气有点不对,立马缩了缩脖子,说:“只是问问,需要冲我发脾气嘛?我还是伤者呢!”

“胖哥,九哥身上脏兮兮的,心情肯定不好,你就不要再问了。”结巴拉了郭胖子一下,说。

“可…可,苏姐姐答应我,从太行山出来就给我买笔记本电脑。”郭胖子嘀咕一句。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九子棺(56)

听着这话,我不由自主想起苏梦珂跟我进太行山的情景,只是,现在,她已经…

想到这里,.说实话,在知道被苏梦珂出卖时,我并没有责怪她,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那郭胖子跟结巴见我没有说话,结巴轻轻地推了我一下,问:“九哥,老英雄的墓穴挖好了?”

我收回心神,点了点头,说:“咱们回陆家村吧!”

说着,我转身就朝不远处走去,打算乘大巴到镇上,再打车去陆家村。

我原本想让吴司机直接送我陆家村,摸了摸口袋仅剩的几百块钱,才没麻烦他。

“九哥,你后背的伤怎么回事?”结巴跟在我身后,疑惑的问了一句。

“没事,挖墓穴时,不小心被树刺割到了。”我淡淡的回了一句,就朝汽车站走去。

随后,我买了三张大巴票,乘上回陆家村的大巴。

路上,郭胖子跟结巴睡意特别重。趁着这个机会,我翻了翻苏梦珂的手机,想从里面翻出她威胁游书松的证据,结果让我非常失望,手机里面除了一些生活照,并没有其它东西。

这让我非常纳闷,苏梦珂在中枪后,扬了扬手机,那游书松就走了,要说这手机里面没有威胁他的东西,打死我都不信。

于是,我把她手机里面的东西,翻了一次又一次,还是没能找出有用的东西。

或许只有苏梦珂知道吧?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拿着她手机,往自己手机发了几条彩信,彩信的内容很简单,都是苏梦珂的一些照片。

在车上颠簸了几个小时,大巴抵达镇子,我在镇上没有停留,花了二十块钱,租了一台三轮摩托车,直奔陆家村。

到达陆家村时,已经是晚上10点半,整个陆家村灯火通明,宛如白天一般,哀乐响彻在天地之间,祠堂的门头上挂了一些白花跟柏树纸,一个大大的黑色奠字挂在门头正中间,大门的位置贴了一副挽联,上联是:万里云天悲落日,下联是:千行泪水洒长空。

令我皱眉的是,祠堂门口摆了九口棺材,那些棺材比我们平常见到的棺材要大些,颜色是黑色的。每口棺材前头,站了三个人,有些眼熟,都是那些玄学大师。

虽说我早就知道九子九丧肯定是九口棺材,可,亲眼看到九口棺材摆在那里,心里特别不舒服。

原因有二。一,老英雄是在家里仙逝,按照丧事习俗来说,凡家中仙逝者,棺材理当摆在祠堂内,享受陆家村祖上的庇佑。只有那些死在外面的人,才不能将棺材摆在祠堂内。

可,现在却因为祠堂容不下九口棺材,就将棺材摆在外面,这是大大的不妥,搞不好会闹出怪事,这倒不是老英雄作怪,而是习俗使然。

二,一人九棺,此为大不吉利。当然,玄学协会那些玄学大师不是吃醋的,也许能将不吉化为大吉。

但是,我始终都记得三国时,曹操为了防止自己陵墓被盗,出殡那天安排了九十九口棺材,抬向不同的地方。

然,曹操的子孙,没一个人落个好下场。这不是说,他子孙的不幸,完全来自那九十九口棺材。但,绝对跟九十九口棺材有所联系。

肯定有人会说,不是有三十名玄学大师在么,难道那些玄学大师加起来,还抵不过一个习俗?

对此,我只能说,三国时的玄学大师,比现在的玄学大师要厉害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以曹操当地的地位,他能请到玄学大师会比现在的玄学大师弱?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会怎样,谁又知道呢?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

我在那祠堂打量了一会儿,眼尖的看到祠堂前的第七口棺材站了几个人,蒋爷正在其中,他好像跟人在说什么。

定晴看去,那人我认识,第二次来陆家村时,蒋爷给我介绍过,那人是当地的金刚,罗大军。当时,蒋爷让他办老英雄的丧事,我抬棺材。

“九哥,蒋爷在那里,我们过去吧?”郭胖子兴奋的指着蒋爷那个方向,大声喊道。

“别吵,这是老英雄的丧事,要庄严!”我瞪了郭胖子一眼,说:“这两天,你最好别说话,实在憋不住就玩手机。”

“为什么啊!”郭胖子不解地问道。

“没有为什么,管好你的嘴就行了!”我心情不是很好,懒得跟郭胖子解释。

他哦了一句,也没再说话,反倒是结巴拍了拍郭胖子的肩膀,说:“胖哥,九哥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不会害你。”

听着这话,我在结巴身上瞥了一眼,点了点头,就领着他俩朝蒋爷那个方向走去。

来到蒋爷身前,我愣住了,因为,我看到蒋爷身后站着一个人,正是他的司机,何建华,这人差点把我弄死了,好在苏梦珂救了我。

一想到苏梦珂,我脸色沉了下来,伸手指着蒋爷身后的何建华,责问道:“蒋爷,他怎么还在你身边?”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小九,丧事过后,我才跟你解释这事,你看行吗?”

蒋爷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特别温和,有恳请之意在里面。

我本来想继续深问下去,但是,还没开口,结巴就拉了我一下,摇了摇头,说:“九哥,这是老英雄的葬礼。”

听着这话,我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用带着几分敌意的眼神看着蒋爷,说:“希望丧事过后,师兄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之所以会说师兄这两个字,就是在告诉蒋爷,我跟他是同辈,有权利责问他。

蒋爷好似听出我的话外之音,尴尬的笑了笑,说:“师弟放心,师兄一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没再继续问下去。说实话,我现在有点不相信蒋爷了,因为很多事情,都有蒋爷的影子,就拿何建华这事来说。

蒋爷明知道他差点弄死我,可,蒋爷依旧把他带在身边,这,置我于何地?

第一百八十九章 九子棺(57)

想到这里,我朝何建华瞥了一眼,他低着头没有说话,好像在想什么事情,见我望着他,.

蒋爷一见这情况,好似怕我发飙,在我肩膀拍了拍,说:“师弟,现在以老英雄的丧事为重,还请先将个人恩怨放一放。”

我点了点头,瞪了何建华一眼,就把话题转到老英雄的丧事,伸手指了指周遭的那些棺材,疑惑地问蒋爷:“这么多棺材摆在祠堂外面,没人制止?”

蒋爷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旁的罗大军开口了,用一口河北腔,说了一大堆话。

他说的是河北话,我压根听不懂,就疑惑的望了望罗大军,又看了看蒋爷,说:“师兄,又要麻烦你了。”

蒋爷会意过来,他告诉我,那罗大军的意思是,他制止过,奈何陆家九子有八人同意将棺材摆在祠堂门口,外人也是有心无力,根本阻止不了。

听着这话,我想了一会儿,罗大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陆家九子,有钱有势,在丧事礼仪上,肯定不会那么讲究。更何况,他们在乎的不是丧事,而是老英雄身上的优先权。

随后,罗大军还告诉我,这几天,老英雄的丧事很正常,唯有一件事,就算到了现在,意见依然不能统一。

我问他什么事,他说,开路之前,需要写一封‘开书’,陆家九子在这事上,吵的不可开交。

一听这话,我心里清楚的很,所谓的开书,是河北这边的称呼,在我们那边称为‘讣白’讣:fu俗称‘殃榜’、‘丧榜’,也就是叙述死者生卒年月的榜文。

这种‘开书’一般写于四开或者八开的白纸上,再在上面注上‘忌四相’,而这忌四相就是与死者相冲的四个生肖属相,将其贴在祠堂大门的左侧,死者为女性则贴在右侧。

当然,那陆家九子绝不是为此争吵,而是因为‘开书’的尾端,需要署上一个人的名字,按照传统习俗来讲,这个名字应该是死者的长子,再说直白点,就是丧事主家。

而陆家九子之所以争这东西,估计是怕‘开书’上的名字,让中南海误以为那人是主家,从而把老英雄身上那些光环传给那人。

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人心,当真难测。若不是老英雄身上有那些光环,我相信这‘开书’,绝对没那么多人来争,搞不好会无人问津。

“老英雄的丧事,不是有老太太坐镇么?她不管?”我疑惑地说了一句。

罗大军叹了一口长气,说:“在我们河北这边,有父不在,长子当家的说法,所以,在‘开书’这件事情上,陆老太太没权利,也不好管。但,陆家第九子陆秋生,在陆家最有钱,他又不服长子,就这样,兄弟之间各持一词。”注:这话都是由蒋爷翻译

我点了点头,这跟当初争丧事主家如出一辙。可,‘开书’不同于争丧事主家,在礼这一块特别讲究,该写谁的名字,就写谁的名字,绝不能胡来,一旦写错名字,会导致整场丧事白忙活了。

我忽然想起陆家第七子陆耀东,那人好似对老英雄挺孝顺,难道他也想在‘开书’写上自己的名字?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罗大军笑了笑,说:“陆老板已经退出竞争,一心守在陆老太太身边,对这件事不闻不问。”

我一愣,陆耀东已经退出‘开书’的竞争?这倒是出乎意料,记得刚来曲阳的时候,就听蒋爷说,陆耀东对老英雄挺孝顺。

但是,在竞争丧事主家,也是颇有兴趣。没想到,这次竟然会主动退出‘开书’之争。

于是,我就问他原因。

罗大军朝我瞥了一眼,掏出烟,给我派了一根,说:“听说是跟陆老太太有关,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

听他这么一说,我没再继续深问。毕竟,他只是负责办丧事,很多事情也不清楚,要想知道具体事情,只有问老太太。

随后,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对于‘开书’由谁写,我们不好参与,只能静等消息。

聊着,聊着,罗大军无意之间就提到老英雄的遗体。

我立马问他,“老英雄的遗体放在哪口棺材?”

他摇了摇头,说:“你跟蒋爷走后,陆老太太请来一个排的士兵将老英雄临终的房子团团围住,九口棺材轮流抬了进去,又抬了出来,老英雄的遗体放在哪,无从得知。”

“你们没打开棺材看?”我疑惑地问。

他没有说话,伸手指了指身旁的棺材。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这棺材已经铆入寿钉,压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我惊呼一声,说:“提前铆入寿钉?”

他点了点头,说:“那些玄学大师做了一场道事,说是可以提前铆入寿钉。”

听着这话,我没再说什么,就问他,明天的丧事打算怎么办。

他说,确定‘开书’之人后,九场丧事可能会同时进行,陆家九子各自接待前来参加丧事的亲朋好友。

一听这话,我心里有些火,老英雄一世英名,没想到丧事却是如此胡闹。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从未听说一人办几场丧事,那陆家九子为了所谓的优先权,当真是无计不施。

令我郁闷的是,中南海那边为什么没有出面制止这场闹剧,反倒让陆家九子在这瞎闹。

“小九,办好丧事即可,别的事情不要乱想,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一直充当翻译的蒋爷,拍了拍我肩膀,出声道。

我压下心中的怒火,点了点头,抬头朝另外几口棺材看去,那些棺材也是这样,被钉得死死的,每口棺材的前头站了一些人,在商量事情。

在那些人当中,我看到水云真人,他站在第二口棺材旁边,跟一名瞎子在说什么。

我重点看了看第九口棺材,那口棺材面前,围着几名年轻人,令我气愤的是,那游书松也正在其中。

p:明天补上,每天更新时间改为晚上十点。

第一百九十章 九子棺(58)

看到那游书松,我就想起苏梦珂,紧了紧拳头,也不知道咋回事,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好在蒋爷拉了我一下,说:“小九,你在太行山的事,我略有耳闻,切莫冲动,以免招来中南海的不喜。”

我点了点头,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剧烈的疼痛感,让头脑变得几分冷静,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游书松,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师兄,我要掺合到老英雄的丧事!”

蒋爷一愣,问:“为什么?”

“我想用老英雄的丧事证明一些事情。”我面无表情的说。

“什么事?”蒋爷问。

“我要向那些人证明,丧事不是用来争名夺利,更不是利用丧事谋害他人性命。”说这话的时候,我声音特别大。

“恐怕有些不妥,你资历不够,倘若让你办丧事,会招来闲话。而且,你没有度碟,也没进入玄学协会,于理不合。”蒋爷苦笑一声,面露为难之色。

“假如以我的名义,请小九来办丧事,不知行不行?”就在这时,我身后传到一道苍老的声音。

我扭头看去,是陆老太太,她还是穿那套大红色的旗袍,手里拄着一根拐杖。

一见她,我们几个人先后朝她弯了弯腰,表示礼仪。她笑了笑,就朝蒋爷说,“小蒋,刚才听到你们在商量办丧事,不知道我这个意见怎样?”

“陆老太太,您先前不是让小九挖墓穴?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蒋爷疑惑地问。

“计划赶不上变化,你看看这些棺材,像什么样子。那些玄学大师带来的办丧事之人,全是趋炎附势之辈,为了攀上我陆家这颗大树,完全置礼仪跟习俗不顾,一心只想讨好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陆老太太伸手指了指那些棺材。

“艾!”蒋爷叹出一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外人眼里,这场丧事无疑很热闹,只是…唉!”

“小九,你可愿意接下这场丧事?”陆老太太看着我,问。

我本来想办这场丧事,可,现在却不能答应下来,原因很简单,罗大军就在我身边,若是这样答应下来,有抢丧事的嫌疑。

那罗大军好似知道我的担忧,走了过来,在我肩膀拍了拍,笑道:“小九,答应下来,我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蒋爷赞不绝口的陈八仙,到底有何本事。”

“那您?”我尴尬的问了一句。

他沉默了一下,说:“我给你打下手,每个行业都需要一些年轻人,若是不给年轻人机会,待我们这班人死了,以后就没人愿意干抬棺匠喽。”

一听他这样说,我没再说什么,就朝他弯了弯腰,说:“尽量不让您失望。”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小九啊!你应该不让陆老太太失望才是。”

我一愣,当即就反应过来,连忙朝陆老太太弯了弯腰,说:“不知您老有何打算?”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看向我,说:“以你之见,这场丧事应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沉声道:“‘开书’的署名写上陆家长子的名字,一切丧事按照习俗办理,该做的礼仪绝对要做到,不该有的礼仪,悉数剔除。”

“哦?”陆老太太一愣,笑呵呵地看着我,说:“你不是老七的人么?怎么在‘开书’上写老大的名字?”

“在我眼里,没有谁是谁的人,只有丧事。”我下意识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先是一愣,紧接着连说了三声好,“但,九子九丧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上了几次电视,想要改变是不可能,你就以老七的名义办丧事。”

说完,她朝蒋爷招了招手,说:“小蒋,这里的事情交给小九,你随我来,有些事情,我需要向你打听一下。”

随后,陆老太太跟蒋爷还有那何建华三人离开,就剩下我、郭胖子、结巴以及罗大军。

按照河北的习俗来说,丧事的前夜,我们这些办丧事的人要随同死者的孝子孝孙在棺材前守护一夜,由于那陆家九子忙的很,压根没来棺材前瞧一眼。

于是,我们四人找来一条干净的木凳,放在棺材的左侧,坐了下来。

刚坐下没多久,郭胖子朝我竖了一根大拇指,说:“九哥,你牛,居然能替老英雄办丧事,这要是让老王知道,不知道会把你夸成什么样子。”

我苦笑一声,也没理他,就一直坐在那里,时不时烧一些黄纸,眼神有意无意的都会瞥向那游书松。

半夜三点的时候,不知道咋回事,原本已经停雪的天气,忽然下起小雪。

郭胖子说下雪有点冷,想去祠堂内取暖,被我拒绝了,既然接下这丧事,别说下雪,就是下冰雹也得守在棺材附近。

对此,郭胖子嘀咕了好长。直到我瞪了他一眼后,那家伙才停下嘴上的牢骚。

至于另外几口棺材,刚下雪的时候,那些守棺材的人,便纷躲进祠堂,任由棺材摆在那,有两口棺材下面的长生灯都熄灭了,也没人管,反倒是结巴走了过去,把长生灯点燃。

这一夜,我们四人在雪地守了一晚上。期间,没有任何人搭理我们,更别说送东西挡雪。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朝那祠堂瞥了一眼,大门紧闭,偶尔会有一些几缕青烟从里面飘出来,想必是那些人在祠堂内烤火。

我摇了摇头,心中有些无奈,就朝郭胖子他们说了一句,“是时候准备丧事了。”

郭胖子哦了一声,就问我怎么做。我在棺材四周看了一眼,祠堂门口的场地不是很大,约摸一百个平方左右,九口棺材摆在那,占了很大一块地方,棺材与棺材之间的距离大概米的样子。

看到这里,我想了一会儿,说:“先把棺材附近的雪清扫!场地有限,大丧估计是做不了,只能围着棺材办个小丧。”

“办小丧?老英雄是抗日英雄,小丧有点说不过去吧?”郭胖子愣了愣,说。

第一百九十一章 九子棺(59)

我瞪了郭胖子一眼,没好气地说:“单独一场小丧当然对不起老英雄的抗日英雄名头,但是,九场小丧加起来,*xshuotxt/com”

郭胖子听我这么一说,哦了一句,没再说话,在附近找了两个扫把,拉着结巴就去清理地面的积雪。

待他们走后,我看了看罗大军,想问问他的意见,可想起他不会说普通话,就朝他打了打手势,意思是,河北的丧事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他尴尬的笑了笑,也没说话,就伸手指了指棺材前头,又指了指堂屋,摇了摇手,艰难的说了几句话。

好在我语文学的还算可以,能听出个大概,他的意思是,棺材前头没有供桌。

听后,我点了点头,就朝四周看了看,发现祠堂门口左侧有一张空闲的八仙桌,那桌子有些陈旧,只有三条腿。

按照丧事习俗,棺材前头必须摆放一张供桌,需要摆上一些贡品。我没有任何犹豫,朝罗大军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搭把手将八仙桌抬过来。

他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将那八仙桌抬了过来,放在棺材前头。

由于只有八仙桌只有三条腿,有些不稳定,我在附近找了一些没用的砖头,堆出一条腿来,摇了摇,挺牢固。

做好这一切,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七点了,那祠堂大门依旧紧闭,我叹了一口气,想必那些人怕冷,就在祠堂内准备丧事用品吧。

对此,我也不好说什么,便找来一些白、黄、黑三种纸,剪成一个条形的‘罗网’,三种颜色相互交叉,末端的位置呈尖角,死者为女性,末端呈燕尾型,打算做一个引魂幡。

河北的引魂幡不同于我们衡阳的引魂幡,这边的引魂幡很讲究,特别是条形的‘罗网’需要按照死者的年龄来剪,不能多一条,也不能少一条。

据说,多一条,会让死者在阳间多待一年,少一条,会让主家的寿命减少一年。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做引魂幡,就必须按照这规矩来做。

老英雄今年九十有八,我一共剪了98条‘罗网’,又找来一根二指粗的木棍,用黄纸在木棍的表面烧了烧,再将那98条‘罗网’绑在木棍的顶端。

弄好招魂幡后,我想起老王跟我说过,河北这边的供桌有‘竹弓苇箭’之说。

这‘竹弓苇箭’倒也没有多大的含义在里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竹弓、苇箭。河北这边相信供桌上摆放这两样东西,能辟邪。

随后,我又来找来一些竹子、芦苇,先用小刀将竹子破开,削成一指宽的竹篾,再将其半弯,两口用麻绳绑了起来,做成一把弓的形状。

苇箭比较好做,只需用三根芦苇,用黄色的纸分别将三根芦苇包起来,在黄纸上,写上‘天地正气’四个字,搭在竹弓上即可。

把这些东西摆上供桌后,我正准备休息一番,那罗大军拉了拉我,用河北话说了三个字,五行石。

听着这话,我有些疑惑,就问他啥意思。

他可能知道跟我沟通有语言障碍,示意我在原地等他,便转身离开了。

不会一会儿功夫,他找来五颗糯米团子大的石头,撕了一块黄色的纸,将那五颗石头分别包了起来,又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掏出一支朱砂笔,交在我手里,做了一个写字的动作。

看到这里,我明白过来了,他应该是让我在五颗石子上面写金木水火土五个字,只要写上这些字,这五颗石子就能变成我们耳熟能详的五行石。

其实,这五行石跟丧事并没有关系,而是下葬时,需要用这五行石做底。说玄幻点,就是利用五行石的五行之气,隔断地间的阴气,让后人的运气变得更好。

而他现在找来这些石子,估计是想在丧事期间,将五行石放在供桌上,让其吸收享受香火,待随同棺材埋入墓穴后,能发挥更大的效果。

想到这里,我接过朱砂笔,磨了一些朱砂,在那五颗石子上面写了金木水火土五个字,再把五行石摆在竹弓旁边。

我本以为做好这事,就可以等陆耀东送丧事用品过来,哪里晓得,罗大军又拉了拉我,伸手指了指苇箭,说:“喜丧,抹红。”

一听这话,我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下,玛德,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老英雄98岁寿归正寝,属于喜丧,在丧事方面,需要抹红。

所谓抹红,就是用朱砂笔在丧事的某些用品上,点上一点红色的印记,例如:苇剪、引魂幡,这两样东西都需要抹红,一旦忘了抹红,会让死者在阴间过的不自在,往往会托梦给后人。

“多谢提醒!”我朝罗大军弯了弯腰,表示感谢。

随后,我提着朱砂笔在芦剪、引魂幡上点了一点红色的印记。

待这些东西悉数弄好后,那罗大军满意的点了点头,朝我竖了竖大拇指。

我尴尬的笑了笑,就说:“刚才多谢您提醒,不然,就是礼仪不周,搞不好就要得罪老英雄。”

说完,我又朝他弯了弯腰,掏出烟,给他派了一支,又替他点上火,说:“不知道您老从事抬棺匠多久了?”

他竖了三根指头,说:“三十年。”

一听这话,我诧异的瞥了他一眼,他今年不过五十来岁,从事三十年抬棺匠,那他二十几岁就走进抬棺匠这一行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多看了他几眼,无论在哪个时代,吃死人饭,都不是啥光彩的职业,这罗大军二十几岁就走进抬棺匠,想必,身上有不少故事。

随后,我又跟他聊了一会儿,由于我们沟通有障碍,聊天异常痛苦,好在他小时候念过几年私塾,会写不少字,说是聊天,实则是,我说话,他写字。

大概聊了十来分钟,郭胖子跟结巴提着扫把回来了。那郭胖子将扫把一甩,大大咧咧的走到我身旁,坐了下去,说:“九哥,积雪全清理好了,赶紧来根烟解乏。”

第一百九十二章 九子棺(60)

闻言,我一愣,抬眼朝四周看了看,*xshuotxt/com真特么奇了怪,以郭胖子那懒性子,竟然会将其它棺材附近的积雪一并清理了。

正准备问他原因,就听到‘吱、吱’的声音,扭头一看,祠堂的门开了。

随着那祠堂门打开,门口出现很多人,都是跟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玄学大师,值得一提的是,乔伊丝也在其中,她在我身上瞥了一眼,便没再理会我,眼神中有一丝厌恶。

“九哥,来根烟!”郭胖子见我没有说话,推了我一下。

我回过神来,掏出烟,给他派了一支,笑道:“郭胖子,今天咋这么勤劳了?”

他嘿嘿一笑,说:“老英雄是抗日英雄,不知道他躺在哪口棺材,只好将积雪全部清理了。”

我点了点头,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说:“胖子,无论你平常为人如何,这场丧事,打起十二分精神。”

“好嘞!”他欢笑一声,答应下来。

随后,我们几人在棺材旁边忙碌起来,由于位置狭窄的很,在棺材附近摆放八仙桌做道场是不可能,我便找来三条矮小的木方凳,用这木方凳代表八仙桌。

我将这三条木方凳摆在棺材的左侧,又在木方凳下面放了一些燃烧过的筒子煤,用来插放香火跟蜡烛。

做完这一切,我看了看时间,7点半,整个场地有些热闹,我大致上看了一些棺材,那些玄学大师准备挺丰富,当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就拿我旁边的第六口棺材来说,他们做的引魂幡,是用金丝线条,看上去金光闪闪,奢华至极。还有那供桌,桌面镶嵌了二十八块金片,上面刻画着二十八星宿的神像。

整体来说,除了第七口棺材,其它棺材都是奢华的很,供桌上各种法器、道器,都能叫的出名字,特别是第九口棺材,就连太上老君的拂尘也拿了出来。

看到这里,郭胖子拉了我一下,嘀咕道:“九哥,咱们是不是太寒酸了,你看看他们的供桌流光溢彩,再看看咱们,就是普通丧事的用具。”

我笑了笑,说:“丧事重要的不是东西,而是心,心诚则万事顺,否则,就算摆上千斤黄金也是白搭。”

“可…可…,从排场上来讲,咱们已经输了。”郭胖子不服气地说了一句。

我摇了摇头,说:“排场上输了,只说明咱们经济实力没他们强,不能代表什么。”

说完,我没再理他,双眼在祠堂附近瞧了瞧,都快8点了,丧事也要开始了,为何陆家九子还没出现?他们不来的话,供桌上的三牲以及老英雄的黑白照不好摆上。

大概等了七八分钟的时间,陆家九子总算出现在村口,他们身后跟着一大票人,都是一些妇人跟小孩。

“九哥,陆老太太怎么没来?”郭胖子伸手指着那群人,低声说。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真没看到陆老太太,不过,转念一想,按照丧事习俗,夫亡妇守,意思是丈夫的丧事,妇人只能守在家中,直到丈夫出殡后,方能迈出家门。

我将这种说法告诉郭胖子。

他听后,没再说话,就继续忙着手头上的活。我则双眼紧盯陆家长子,他手里捏着一张白纸,若是没有猜错,那白纸应该是‘开书’。

说实话,我很好奇‘开书’会是谁的署名。于是,我朝郭胖子招了招手,说:“咱们去祠堂门口等着,等会‘开书’会贴在那。”

“好!”郭胖子应了一声,就跟在我身后,朝那祠堂门口走去。

来到祠堂门口,我朝祠堂内瞥了一眼,有股很重的木柴味传了出来,最里面的位置,摆了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老英雄的黑白照片以及一些贡品。

值得一提的是,祠堂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放了四颗红色的石子,每颗石子旁边插了三柱清香,看这架势,应该是个什么阵。

郭胖子好似也发现那些石子,轻声的问了一句,“九哥,那是不是道教的阵法?”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又问:“看上去好像很厉害,是什么阵?”

我苦笑一声,说:“我只是抬棺匠,又不是学道之人,哪里晓得是什么阵。”

就在我们说话这会功夫,陆家九子朝祠堂走了过来,那些玄学大师也跟着走了过来,一脸献媚地跟那陆家九子嘘寒问暖,言语之间,充满了一种拍马屁的东西。

我平常最看不惯这些人,但是,想起他们都是玄学协会的人,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便沉着脸,把郭胖子拉到一旁,静等那陆家长子贴‘开书’。

那陆家九子不愧是经商之人,在交际这一块,的确有两下,只是不到两分钟时间,就把那些玄学大师打发了。

紧接着,那陆家长子走进祠堂,拿出一些米糊,将‘开书’贴在祠堂的左侧。

我抬眼朝那‘开书’看去,就见到‘开书’的左侧,竖着写了一些字,中华硕德陆府少云享颐寿。

说到这几个字,就不得不提一提这几个字的意思,中华即中国,硕德即儒士的意思,是对死者的雅称,也有些地方是写,处士、公民,若死者为女性,则写上‘儒人’或‘淑德’。

可能很多人都不明白颐寿是什么意思。这‘开书’有很多细节,就如这颐寿代表死者是九十六岁以上。

若死者是十五岁以下,则会写上夭寿,十六到二十五岁为弱寿,二十六到三十五岁为壮寿,三十六到四十五岁为强寿,四十六到五十五为艾寿,五十六到六十五为为耆寿,六十六到七十五为稀寿,七十六到八十五为耋寿,八十六到九十五为寿。

而死者为女人,在书写寿命的时候,很为简单,若死者诞有后人,无论年龄大小,都被写上太君,若未诞下一儿半女,则会写上少女。

这是唐朝遗留下来的‘开书’寿命规划表,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到现在,书写‘开书’的时候,都是按照这个寿命表来书写。

第一百九十三章 九子棺(61)

看到这里,我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外人或许不明白,而我却能明白,既然‘开书’左侧会按照唐朝的寿命规划表来写,那么这场整篇开书,.

如此以来,‘开书’的署名应该陆家长子。

我立马跳过‘开书’中间的内容,在署名的地方,果真看到陆家长子的名字。

我笑了笑,心中一想,昨天陆老太太把蒋爷叫走,应该就是商量‘开书’的署名。

随后,我又看了看‘开书’中间的内容,上面写着忌四相生人、虎、兔、龙、蛇,这四忌旁边又写了几个小子,有服不忌,无服避之。

这八个字的意思是,这四个属相的人,服孝的话,不忌,不戴孝的人,在铜锣响起的第一声、抬棺的第一下,这四属相应当回避。

“九哥,咱俩都是属兔,在忌四相里面,咋办?”郭胖子推了我一下,问道。

我罢了罢手,说:“咱们是办丧事之人,算得上是戴孝之人,不在忌四相里面。”

说完,我继续看起‘开书’,在竖着的第六排字眼里,我看到办丧事之人的名字,令我郁闷的是,第一口棺材写的是乔伊丝的名字,第七口棺材写的是罗大军的名字,第九口棺材是一个较陌生的名字,叫万洋。

玛德,没有我的名字,我紧了紧拳头,若是这样的话,我的生肖在忌四相里面,开锣的时候,我必须回避,一旦回避,这场丧事就没我什么事了。

“九哥,咋办?”郭胖子沉着脸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不知道,心中却在思考对策,我能办老英雄的丧事,完全是陆老太太的原因,而她因为夫亡妇守的习俗,不能出现在今天的丧事。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对策,若是让罗大军办这场丧事,以他的本事,应该不会出现问题。但,苏梦珂的仇,以及我想证明的事,就只能作罢。

“九哥,你看这样行么?”郭胖子站在我身旁,低声说:“罗大叔已经同意让你办丧事,咱们找那书写‘开书’的人,让他把第七口棺材丧事之人改成你的名字?”

我罢了罢手,说:“‘开书’一旦书写,不能随便改动。”

说完,我心下有些疑惑,老英雄的忌四相,咋这么连贯,虎、兔、龙、蛇,完全是十二生肖的顺序,按照正常忌四相来说,生肖应该是错开的。

当即,我撒开步伐朝罗大军走了过去,问他要了老英雄的生辰八字,掐指算了算老英雄的忌四相。玛德,不对,老英雄的忌四相应该是,兔、蛇、牛、鼠,根本不是‘开书’上写的那四个生肖。

操,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我算错了,我又在再次算了算,没错,的确是兔、蛇、牛、鼠这四个生肖。

我把自己算出来的忌四相告诉罗大军,让他也算了算。

他听后,掐指算了算,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很拗口的普通话,是兔、蛇、牛、鼠。

玛德,咋回事?若说我年轻,算错忌四相还有可能,可,罗大军从事抬棺匠三十余年,应该不会出错。

但是,那些玄学大师能进玄学协会,说明他们的本事应该差不了,也不会算错忌四相。

就在我们商量这事的时候,结巴拉了我衣袖一下,伸手指了指第九口棺材。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就见到游书松冲我伸了一根中指,往下戳了戳。

也不知道咋回事,看到那游书松,我怒火就上来了,忍不住就要冲上去。

就在这时,那游书松旁边的一名年轻人,伸手拍了拍他肩头,摇了摇头,意思是让他不要挑衅我。

那游书松好像很忌讳那年轻人,收回手指,张了张嘴,我从他嘴唇读出来两个字,沙比。

看到这一幕,只要不是沙比都知道,‘开书’被他们动了手脚,故意写上罗大军的名字,再写错忌四相。

他们会写错忌四相,我有两个猜测,一是,他们想捣乱老英雄的丧事。二是,那游书松不想让我掺合丧事,但是,他苦于不知道我的真实年龄,便按照我的面相,写上那四个生肖。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无论忌四相写错没,我的生肖都在里面。

随后,我又想了一下,第一个猜测应该不可能,毕竟,我能算出忌四相有问题,其他人应该也能算出来。那游书松虽说是王木阳的人,但,绝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破坏老英雄的丧事。

至于那些玄学大师没说出来,应该是看在王木阳的面子上。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游书松是想将我赶出这场丧事。

想通这点,我紧了紧拳头,玛德,丧事还没开始,就开始竞争了。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既然他们出招,我有什么理由不接招?难道任凭他们糊弄丧事?

当即,就思索起来,若是犯了忌四相,有啥办法能避开?

想了一会儿,我猛地想起葬经上,有镇物讣一说。所谓镇物讣就是一推四邻镇物,而四邻分别是东山中木炭、西生铁工刀、南土盆纸旗、北猪骨水瓶。

这四邻有镇邪护守的意思在里面,只要摆上这四邻可逢凶化吉,也能让丧事进行的更顺利。

我没有任何犹豫,大步走向陆家第七子陆耀东,跟他说明我需要四样东西。

那陆耀东好似事先猜到我会要东西,就说:“小九,母亲昨天夜里给我打过招呼,奈何我势单力薄,有些事情也是无能为力,倒是委屈你了。”

我摇了摇头,说:“算不上委屈,您替我准备好这四样东西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来搞定。对了,你那几个兄弟怎么会同意‘开书’写上你大哥的名字?”

他苦笑一声,说:“我答应退出优先权的竞争,他们才同意下来。”

我哦了一声,惊讶的看了陆耀东一眼,这人倒是识大体,也难怪蒋爷当初会答应帮他,恐怕并不单单是当初的救命之恩,还有陆耀东的为人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九子棺(62)

那陆耀东见我望着他,尴尬的笑了笑,说:“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希望父亲能平平安安的下葬,不想因为这点事情,.”

我哦了一句,就说:“老英雄泉下有知,会知道陆先生的大孝。”

他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说是去拿那四样东西,我便回到第七口棺材附近。

在棺材旁边大概等了两分钟的时间,那陆耀东领着一众家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

“小九,你需要的东西。”他走到我面前,将那塑料袋子递给我,说:“你看看是这四样东西么?”

我接过塑料袋,打开,看了看,里面摆着,木炭、工刀、纸旗、水瓶。

我点了点头,说:“对,就是这四样东西,不过,陆先生,我有个疑问。”

“什么?”他疑惑地问。

“这四样东西在农村的确常见,但是,要找集这四样东西,恐怕也要耗点时间,您刚才去了不到2分钟的时间,就找集这些东西了?”我将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笑了笑,说:“昨天夜里,蒋爷让我事先准备好这四样东西,说是你今天会用到,没想到你今天真的用到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愣了愣,就朝他身后瞥了一眼,一名妇人,三个小孩,两女一男,并没有看到蒋爷的身影,我就问他蒋爷去哪了?

他告诉我,蒋爷去把墓碑送到墓穴了,丧事的时候不会再出现。

看样子,蒋爷是知道那陆家第九子会在丧事上搞事,才会事先让陆耀东准备好这些东西。

随后,我将那四样东西按照东南西北的顺序摆在供桌四周,又在供桌的正下方放了一些烧过的煤炭,插上三柱清香,朝那供桌作了作揖。

做完这一切,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7点56了,丧事马上就要开始。

由于河北的丧事跟我们衡阳的丧事,在很大程度上不一样,我又问了一下罗大军的意见,本来他的话,我有些听不懂,好在那陆耀东充当翻译。

大致上了解这些后,我愣了一下,我们衡阳丧事开始的第一个动作是敲铜锣,而河北这边需要先宰一只公鸡敬神,才能敲响铜锣。

值得一提的是,敬神的公鸡必须是没有打过水,这打过水是乡村土话,用现在的词来说,就是处鸡,还没跟母鸡那啥的公鸡。

而且杀鸡还有讲究,一刀割其咽喉,必须断气,若是没有断气,就说明丧事会进行的不顺利,不是好兆头。

于是,我找陆耀东要来一只公鸡,又找来一把菜刀,伸手蹭了蹭刀刃,特别锋利,不敢说吹毛断发,杀只鸡应该没问题。

准备好这些东西后,我看到其他玄学大师提着菜刀跟公鸡去了祠堂,我也跟了上去,那郭胖子想跟我一起去,我罢了罢手,说:“胖子,你跟结巴去回避一下,等会敲锣后再回来。”

郭胖子愣了一下,说:“九哥,我想去见识一下那些玄学大师怎样敬神。”

“还记得刘凯不?不怕死就跟着来!”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也没再理他,就跟着那些玄学大师走向祠堂。

来到祠堂,那些玄学大师站在供桌前,排成一字型,我大致上看了看,他们是按照陆家九子的年龄来排,乔伊丝站在最左边的位置,最右边是一名年轻人。

这年轻人,我见过几次,第一次是郭胖子要求陆秋生下跪,这年轻人让陆秋生别跟郭胖子计较。第二次是,游书松挑衅我的时候,他也制止住了。

原本一直不知道他名字,现在他出现在这,那么,他的名字应该是,‘开书’上的万洋。

令我气愤的是,我以陆耀东的名义办丧事,理应站在第七的位置,可,那位置已经被人站了。

玛德,我心里暗骂一句,若不是看着丧事马上就要开始,真特么想跟他们理论一番。

无奈之下,我只好站在万洋的右边。

那万洋见我站在他右边,冲我笑了笑,也没说话。

我没有理他,就拿着刀,等待祠堂外的鞭炮声。

大概等了十几秒钟的时间,流云道长穿着一身金色银边的道袍出现在祠堂的大门上,他先是拉长嗓门喊了一声,喊:“云蒙低沉,沂水呜咽,苍天流泪,大地悲鸣,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

喊完这话,他一掌拍在祠堂大门的左侧,继续说:“今天,我们大家在这里,怀着沉痛的心情只为悼念一位平凡而伟大,勤劳而善良的陆府少云大人,陆老英雄生于1908年,6月13日,为国奉献一生,晚年,因患重病,医治无效,于2006年,2月17日,19点08分与世长辞,享年98岁。

今天,我们玄学协会受陆家九龙委托,前来为陆老英雄料理丧事,由于陆老英雄的身份特殊,丧事之前,耽搁几分钟时间,有请HB军区的严军长,为老英雄送上追悼词。”

一听这话,我心里的怒火烧了起来,玛德,一场丧事弄得跟新闻发布会一样,还整个什么狗屁军长送追悼词,说白了,就是彰显那人的身份,可,丧事看重的不是什么大人物来参加,而是礼仪。

我抬头朝那流云道长看去,就见到他一脸献媚的看着不远处,顺着他眼神,我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肥头大耳,短发,腆着啤酒肚,正朝流云道长方向走去。

玛德,若是让那什么军长送上什么追悼词,不知道丧事要拖到什么时候才开始。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准备制止那什么军长。当即,朝那流云道长喊了一声,“流云道长,这是老英雄的丧事,按照丧事进程,8点应该杀鸡敬神,然后敲锣,现在已经过了8点,若是再送追悼词,丧事要延误到什么时候?”

顿时,无数双眼睛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怒火,特别是流云道长的眼神,恨不得将我活撕,说:“年轻人没见过世面,就不要瞎说,办好你的丧事即可。”

第一百九十五章 九子棺(63)

“耽搁丧事时间就是见过世面?”/xshuotxt/com

“你,竖子不可教!”那流云道长愣了一下,说了这么一句话。

“陈九,闭上你的嘴,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在老英雄丧事上大放厥词,你可知流云道长的身份,又可知严军长的身份?”站在祠堂外面的水云真人,瞪了我一眼,怒道。

我冷笑一声,说:“我是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正如你说所讲,这是老英雄的丧事,并不是什么新闻发布会,更不是什么军区,在这里,一切以老英雄为重,没有什么军长,只有前来参加丧事的宾客。”

“陈九…你…”那水云真人的话还没说完,一直没有说话的严军长开口了,他先是冲我笑了笑,然后罢了罢手,说:“这位小兄弟说的对,一切以老英雄的丧事为重,严某人的追悼词,待中午的时候再讲!”

“严军长,您等会还有个会,不需要管那竖子,先送追悼词,我相信老英雄能理解。”那流云道长,献媚的笑了笑,说。

“不必了,老英雄的丧事为重。”那严军长罢了罢手,就朝祠堂一旁走了过去。

看到这里,我心中舒出一口气,只要老英雄的丧事能顺利举行就可以,至于得罪什么人,那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随后,那流云道长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拉长嗓门又喊了一些敬词,然后,说:“敬…神。”这两个词拉了很长的音。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音,鞭炮声响了起来,整个场面变得好生热闹,那些玄学大师也开始敬神。

由于敬神有九人,同一时间敬神是不可能的,他们便按照站的位置,先后敬神。第一个敬神的是,乔伊丝,她好像是第一次敬神,抓着公鸡,愣了老半天也不敢下手,估计是怕公鸡。

直到祠堂门口的乔婆婆喊了一声,“丝丝,这是丧事,别作姑娘态。”

那乔伊丝听到这话,怔了怔神色,朝我身上瞥了一眼,心下一狠,动作特别麻利,手起刀落,鸡血飙了出来,便开始敬神。

待她敬完神,挑衅的看了我一眼,将鸡公扔在祠堂左侧的一个竹篓子里面,走出祠堂。

我苦笑一声,那乔伊丝估计是恨上我了,不然,杀鸡的动作也不会那么麻利。

随后,那些玄学大师按照顺序一一敬神,这过程顺利的很。

不一会儿功夫,那八人已经完成敬神的仪式,我没有任何犹豫,举着手中的菜刀,就朝公鸡的脖子摸了下去,我怕一刀杀不死公鸡,手头的力气特别大。

好在并没有出现意外,一刀下去,鸡血就流了出来。我将菜刀放在供桌下面,双手拖着公鸡,朝供桌的方向作了三个揖,心里又默念了一些好话。

然后拿着公鸡,在祠堂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滴上一些鸡血。

做好仪式,我将公鸡扔在旁边的竹篓子里面,正准备走出祠堂,哪里晓得,那公鸡从竹篓子蹦出来了,刚好拦在我身前。

一见这情况,我整个人都懵了,刚才敬神的时候,那公鸡连爪子都没抖几下,咋忽然就活了,这,太不正常了。

难道这公鸡并不是我宰的那只?

我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定晴朝公鸡看去,那公鸡脖子处的刀痕特别重,鸡血正滴答滴答的掉在地面,没错,这公鸡就是我宰的那只。

玛德,怎么回事,刀痕那么重都不死?

我朝那公鸡走了过去,那公鸡好似不怕我,就站在那,一动不动,一对鸡眼紧紧地盯着我,盯得我有些胆颤。

见我过去后,那公鸡像发疯一样朝我扑了过来,不待我反应过来,它一对爪子就抓在我左手上,整个身子朝祠堂最里面扑腾去,好似不准我离开一般。

这一幕,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也没想那么多,举起另外一只手,就准备打掉公鸡的爪子。

就在这时,祠堂外传来一阵哄笑声,说什么的都有,大多是说我没本事就别来办丧事,还有人说我破坏老英雄的丧事,要将我赶出去。

这些人中,那水云真人叫嚣的最厉害,开口一句滚出去,闭口一句滚出去。

听着这些辱骂声,我心中静了下来。按道理说,敬神的公鸡,就算杀不死,也不至于出现这种现象。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了一会儿,我没有理会那些辱骂声,就顺着公鸡使力的方向走了去,大概走了五六步,来到祠堂左侧的一个角落,这地方放了两样东西,一桶成人高的烟花,一张长型的木凳子。

我心下一愣,这地方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那公鸡拉我到这里干吗?

念头刚起,我手臂上一松,那公鸡毫无征兆的松开,整个身子,咚的一声砸在地面,已经断气了。

这下,我更加疑惑了,公鸡是敬神必备之物,它身上的阳气也是最重的,不可能会出现鬼怪附身在公鸡身上。

可,这一幕就怎么解释?

我愣了愣,弯下腰,捡起公鸡看了看,这就是普通的家养鸡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难道是蛊?

我猛地在公鸡身上翻了翻,并没有小虫子之类的东西,除了脖子有些鸡血,其它地方干净的很,就连鸡毛都是一尘不染。

玛德,咋回事?

我特么快抓狂了,我答应过陆老太太,好好料理老英雄的丧事。现在闹出这么个事,若是找不到原因,肯定会被驱赶出去,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当即,我再次弯下腰,移了移木凳子,令我疑惑的是,那凳脚的位置竟然是泥巴地,真特么奇了怪了,这祠堂内全是水泥地,唯独这处地方是泥巴地。

我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那泥巴地,有些潮湿,用力摁了一下,特别软,再用力摁了一下,入手的感觉又有些硬。

地下有东西。

这是我脑子的第一想法,没有任何犹豫,我立刻扒了扒那泥土,不一会儿功夫,我愣住了。

只见,这三指大的地方,里面埋着一个铜制的圆形东西,看那外形特别新,应该是近段时间才埋下去的。

玛德,谁吃饱了没事干,埋这东西干吗?我心中暗骂一句,就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令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九子棺(64)

刚拿起那圆铜,就见到下面有条虫子,形状十分奇怪,像是蜈蚣,*xshuotxt/com

看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东西我认识,是钱串子,也称草鞋底,当初刚认识乔伊丝的时候,她亮过这东西。

玛德,她的钱串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收回目光,朝那乔伊丝瞥了一眼,她此时正望着我,样子有点着急。

我本来想喊她过来看看,但是,想起这是老英雄的丧事,若是贸然开口,势必会让人误以为乔伊丝在祠堂埋蛊,搞不好会让她惹祸上身。

当即,我压下心头的疑惑,再次看向那钱串子,奇怪的是,那钱串子静静地蛰伏在地面,没有任何动静。

我找来一张黄纸,卷成圆筒,朝那钱串子戳了戳,它还是没动。

难道是死蛊?

我壮起胆子,再次朝那钱串子戳了一下,心头一愣,真的是死蛊。

玛德,埋个死蛊在祠堂,算几个意思?

我愣了一会儿,猛地想起替老英雄挖墓穴的时候,遇到过一只山虎,那山虎也是被人下蛊了,现在祠堂内又出现蛊?

这俩者有什么联系?

难道这蛊是同一个人下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下蛊之人又是谁?

想了一会儿,我将怀疑的目标放在苏梦珂身上,只有她才有可能。

我会怀疑苏梦珂,原因有二。一,太行山是她出卖我,她有作案的动机。二,她来过祠堂,也去过太行山,除了她,我想不出第二人。

至于乔伊丝,虽说跟她相交不深,但,以她的品性来说,绝对不是那种人。

想到这里,我紧了紧拳头,那苏梦珂于我有几次救命之恩,可,现在所有疑点却都指向她,要不要把这事宣扬出去成了我头疼的事。

论私,我十分愿意把这事隐瞒下去,论公,一切应该以老英雄的丧事为主。

最终,我心下一狠,决定把这事宣传出去,一则我不明白埋个死蛊有什么用,二则,我怕这东西会影响老英雄的丧事。

当即,我朝乔婆婆喊了一声,“乔婆婆,您老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她闻言,愣了一下,面带疑惑的走了过来,就问我:“小九,咋了?”

“您看看这个?”我指着那钱串子说。

“这是,钱串子,怎么会出现在祠堂内?”她惊呼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那钱串子。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她弯下腰,将那钱串子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翻了翻,又问我要过圆铜,沉声道:“下蛊之人恐怕是要破坏丧事。”

“为什么?”我下意识的问。

“这死蛊对我们蛊师来说,是大凶之兆,倘若老身没有猜错,圆铜的内侧应该画有蛊文,用以加强圆铜的磁场,改变祠堂的风水。”

说着,她伸手在圆筒的内侧摸了摸,眉头皱了皱,又将圆筒递给我。

我接过圆铜,朝内侧摸了摸,凹凹凸凸的,应该刻有什么东西。

“怎么会这样?”我朝她问了一句。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在场的玄学大师中,唯有老身跟丝丝是蛊师,其他人都是学道。老身有两个猜测,一是,有人想陷害我们,二是有人要破坏老英雄的丧事,无论是哪一点,这一场丧事的彩头都没开好。”

听她这么一说,我想了一会儿,好像还真是这样,只要出现这东西,那些玄学大师心中就会带疑,老英雄的丧事便不能顺利进行。毕竟,那些玄学大师比任何人都信彩头。

玛德,我紧了紧拳头,又想起一个人,王木阳,难道是他要破坏老英雄的丧事?

很快,我又否定这个猜测,要说王木阳破坏老英雄的墓穴,我相信。毕竟,他祖上跟老英雄在墓穴上有些争持。

若说他破坏丧事,我却有点不信,同是抬棺匠,深知一场丧事的重要性,只要丧事出现问题,那是砸了王木阳的招牌,他绝对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

就在这时,乔婆婆做了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动作,她先是走到祠堂门口,然后,说:“各位,我乔家祖孙二人退出这场丧事。”

我一愣,立马跑到她身前,说:“您老这是?”

她朝我罢了罢手,示意我不要说话,继续开口,“祠堂内发现死蛊是大不吉,而在场只有我们祖孙二人是蛊师,希望各位理解。”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纷纷指责起乔婆婆,说她们祖孙二人在破坏老英雄的丧事。

对此,乔婆婆没有任何解释,顺手捞过三柱清香、几张黄纸,点燃,朝祠堂的供桌作了三个揖,就准备走。

“乔婆婆,还请留步!”这话是陆耀东说的,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乔婆婆弯了弯腰,说:“敝人深信乔婆婆的为人,奈何,父亲的丧事过于重要,而现在祠堂挖出蛊,正如您所讲,在场只有您跟乔小姐是蛊师,若是让您这样大摇大摆离开陆家村,恐怕有些不妥。敝人在镇上有套房子,还请您老跟乔小姐移步到镇子,待查清此事,若是跟您没关系,敝人一定三拜九叩向你赔罪,恳请您体谅一下人子的难处。”

“好!”乔婆婆没有任何犹豫,立马答应下来。反倒是乔伊丝,好像有些不情愿,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陈九,枉我以前那么喜欢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当初,我乔伊丝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看上你。”

一听这话,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这事跟我有啥关系?难道挖到蛊不应该说出来?

我正准备说话,乔婆婆摇了摇头,在我后背拍了几下,低声道:“小九,别跟丝丝一般计较,老身相信你的为人,只是,这社会人心叵测,切莫忘了本心。”

说完这话,乔婆婆领着乔伊丝朝村口走去,身后跟着两名手持机枪的警卫班,看这架势,是将乔婆婆跟乔伊丝软禁了。

“乔婆婆!”我冲她们的身影喊了几声,乔婆婆一直没有回头。

待她们离开后,整个场地的气氛有些凝重,时间也快接近九点。

由于九点不是吉时,那些玄学大师商量一会儿,决定把敲锣第一下推迟到十点。

第一百九十七章 九子棺(65)

九点到十点这一个小时内,发生很多事情,先是因为乔婆婆的离开,陆家长子那边没人办丧事,.后来,推出一个不知名的玄学大师继续乔伊丝的工作。

那玄学大师我认识,是玄学协会的人,只不过,那人是学道之人,对丧事是一知半解。

时间这东西,总在指尖不经意的流走,很快就十点了,燃放了一大堆的鞭炮以及烟花,总算敲响第一声锣。

那锣声响起后,又出现一桩怪事,替陆家第二子办丧事的罗瞎子,竟然应声倒地,最奇怪的是,倒地后,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活像犯煞了。

这让在场的玄学大师百思不得其解,那罗瞎子是玄学大师中的佼佼者,别说他的生肖没有犯到忌四相,就算犯到了,以他的道行,也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这么牛掰的一个人,愣是昏了过去。

随后,罗瞎子被抬走了,说是送到医院去救治。

待那罗瞎子离开后,所有人头上蒙上一层阴影,都说这场丧事不好办,人人自危,有不少玄学大师开始打退堂鼓。

好在,陆家九子承诺把丧事费用翻几倍,再加上那严军长的保证,这才安稳那些玄学大师的心,让丧事顺利的进行下去。

处理完这些事情,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按照当地的风俗来说,十二点是饭点,不宜继续丧事,于是,丧事又被拖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一众人匆匆扒了几口饭,都坐在一起说老英雄的丧事,就连那万洋,也难得露出沉重之色,给王木阳打了一个电话,将丧事上发生的事情悉数报了上去。

那王木阳在电话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万洋给王木阳打完电话后,他面色松了不少,想必是王木阳给他出了主意。

待时针指向2点时,丧事总算开始了,那些玄学大师各自回到自己所属的棺材旁边,开始忙碌丧事。

当然,我也不例外的回到第七口棺材,着手丧事,因为场地的缘故,我打算破个煞,然后领着陆耀东以及他的家人在棺材转足108圈,然后再做一些法事,算是弄完丧事。

哪里晓得,那陆耀东说,这样对老英雄不够尊重,他要启用五十年代的一种丧事习俗‘照亡’。

这‘照亡’我以前听人说过,全称是传灯照亡,五十年代,河南、河北、山西三地,兴起‘照亡’,后来不知道咋回事,这种习俗被代替了,但是,也有不少人沿用这种习俗。毕竟,每人信奉不一样。

据说这种习俗最远可以追溯到西汉时期,那时的人认为,人死后走向冥途,黑暗无边,需要一盏明灯引路,方能让死者找到去地府的路。

再后来,各种版本层出不穷,有人说,不需要明灯引路,只要手持一张黄色的纸,到指定的地方,将黄纸贴在那,若是黄纸能贴在墙壁上,死者的亡灵就在那,需要在那个地方烧黄纸、焚清香、念往生经。

演变到后来,有人将这两本版本综合一下,在各村之间建起了‘照亡庙’。

这‘照亡庙’就相当于阳间的上户口,为死者在阴间上一个户口,其遗体没下葬之前,亡灵就徘徊在‘照亡庙’的墙壁上。

因为年代久远,‘照亡’又不是普遍的丧事礼仪,很多人不知道具体怎样操作,直到有心人在曹雪芹的红楼梦找到这样的一段的描述。

‘这日乃五七正五日上,那应佛僧正开方破狱,传灯照亡,参阎君,拘都鬼,筵请地藏王,开金桥,引幢幡,那道士们正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禅僧们行香,放焰口,拜水忏,又有十三众尼僧,搭绣衣,红鞋,在灵前默诵接引诸咒,十分热闹。’

正是这段描述,让‘照亡’流行起来。不过,在举办‘照亡’的人选上,出现了争持。道士说,这是道士做的仪式,而佛教的僧侣说,这是僧侣做的仪式。

两方争持很久一段时间,直到新中国成立,由于一些特殊原因,道佛两家元气大伤,这‘照亡’便被办丧事人拣了便宜,他们把仪式简化不少,更受百姓欢迎。在河南、河北、山西犹为兴盛,就连我们湖南极个别地方,也有‘照亡’这种习俗。

正是道佛两方在‘照亡’上的争持,造成有些地方办丧事的人,称自己是僧侣,有些地方称自己是道士,其实,人们都知道办丧事的人,既不是真正的道士,也不是正宗的僧侣,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

一听那陆耀东说‘照亡’,我愣了一会儿,就问他:“如果用‘照亡’的仪式,棺材怎么办?任其冷在这?”

他面色一喜,说:“我随你去办‘照亡’,我媳妇跟子女跪在棺材前,你看可行?”

我想了一下,这场地拥挤的很,若是按照我先前的打算来办丧事,肯定会有些礼仪不周的地方,难免会出现一些怪事。

当即,我同意下来,问他:“‘照亡’的工具,可有准备?”

“早已准备!”他说。

听着这话,我心中有些疑惑,这陆耀东既然已经准备好‘照亡’的用具,为什么事先不跟我打一声招呼,而是现在才说?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说:“前几天你一直在太行山,我跟老罗说了一声,他说照亡的仪式,他不会。就在昨天夜里,我跟蒋爷又提了一下‘照亡’,他跟我说,你在丧事这一块,颇有心德,就让我问问你懂不懂,没想到我随意的问了问,你真的懂。”

我点了点头,说:“‘照亡’的仪式,我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可以试试。”

随后,我在棺材前做了一些简单的仪式,又烧了一些黄纸,便让罗大军领着陆耀东的家人守在棺材前,并招呼罗大军别冷了棺材。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那陆耀东提着一些‘照亡’的工具,回到第七口棺材,我开始着手准备‘照亡’的仪式。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九子棺(66)

‘照亡’所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多,只有几样,一盏有罩的煤油灯,十三斤九两黄纸、九对蜡烛、.

准备这些东西后,我朝陆耀东媳妇瞥了一眼,这妇人四十左右的年龄,保养的很好,身上有股淡淡的郁金香气味,我对她说:“您好,麻烦您跟长生灯借个火,将这煤油灯点燃。”

说着,我扬了扬手中的煤油灯。

她明显的愣了愣,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我伸手指了指棺材下面的长生灯,又指了指手中的煤油灯,说:“用黄纸借个火,再点燃煤油灯。”

她面色有些不喜,说:“为什么是我?”

她这么一问,我眉头皱了皱,说:“这点火必须由儿媳点,有香火不断,后继有人的意思在里面。”

她哦了一声,没有立马行动,而是看了看陆耀东一眼,似乎在询问。

那陆耀东点了点头,她从旁边捞起一张黄纸点燃,也不晓得咋回事,那黄纸刚点燃,就烧的特别快,不待她移步,黄纸烧的只剩下一点点。

她吃疼一声,连忙将黄纸丢在地面,双手不停地揉着自己耳根,散热。

看到这里,我眉头皱的更甚,黄纸咋烧的这么快?

于是,我将疑惑的眼神抛向陆耀东,就问他:“你媳妇是不是有问题?”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不瞒你说,我媳妇是绝户,没得生养。”

一听这话,我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他子女都有了,媳妇怎么可能是绝户。

他好似看出我的疑惑,就说:“这三个小孩是收养的。”

听着这话,我又朝那妇人瞥了一眼,在我们农村有句俗话是这样说的,妇人额头亮光光,不是没子就是家人光。可,眼前这妇人的额头,并没有出现亮光,相反还有些抬头纹,不像没子嗣的相。

难道是陆耀东不行?

想到这里,我差点笑了出来,好在我自制力还算可以,连忙咳嗽几声,说:“原来是这样啊!既然无香火之缘,这点灯就由我来代劳。”

当即,我从旁边捞起一张黄纸,弯腰,借着长生灯的火焰点燃黄纸,奇怪的是,黄纸烧的特别缓慢。

那陆耀东看到这一幕,愣了愣,额头上冒出细微的汗水,身子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支吾道:“这…这…?”

我笑了笑,说:“照亡的全称叫传灯照亡,这传字便是传宗接代的意思,您…您媳妇没有生育能力,老英雄自然不会让她点火。”

说完,我没有再理他,就点燃煤油灯,盖上灯罩,又念了几句经文,然后将煤油灯交在结巴手里,说:“等会走路的时候,千万别让灯火熄灭,不然,仪式就白搭了。”

“嗯!”结巴点了点头。

随后,我让郭胖子提着黄纸,并招呼他每走七步就丢一些黄纸,他答应下来。

紧接着,我又把那九对蜡烛交给陆耀东,说:“陆老板提出‘照亡’,想必附近应该有‘照亡庙’吧?”

他点了点头,说:“‘照亡庙’离陆家村没多远,就在左侧500多米的位置。”

我嗯了一声,在心中算了一下,九对蜡烛,一对点在棺材前头,一对点在‘照亡庙’剩下七对蜡烛必须沿路点上,500米的距离,每隔71米的样子就要点上一对蜡烛。

我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他。

他听后,点了点头,接过蜡烛,就问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那要看你诚意如何!”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父亲一生为我们兄弟九人操碎了心,只要对父亲有利的事,尽管吩咐就行。”他说。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脱掉鞋子,沿路三步一跪,九步一拜,直到照亡庙,不知陆老板可行?”

他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考虑一下,沉声道:“行!”

说完,他脱掉鞋子,一脚在地面,缩了缩,嘀咕了一句,“真冷!”

闻言,我朝他身上瞥了一眼,说:“陆老板,您要考虑清楚,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雪,沿路积雪很多,比这祠堂门口要冷的多,别到时候,在半路受不了冷而退缩,这样不但不能表诚意,还会招来老英雄不喜。”

“没事!我皮厚,扛得住。”他笑了笑,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没有再说话,就将引魂幡拿在左手,右手持清香,领着那陆耀东围着棺材转了三圈。然后,将引魂幡放在棺材前头的上空,往左边转了三圈,再往右边转了三圈。

做好这个,我朝棺材作了一个揖,又让陆耀东跪在棺材前头磕了三个头。

随后,我问陆耀东‘照亡庙’怎么走,他说,出村口后,往左边直走就行了。

弄清楚路途后,我在棺材前头点燃一对蜡烛,示意郭胖子点燃一封鞭炮。

我则拉长嗓门,吆喝起口号:“问曰儿子泪悲催,天照慈父绝世尘,捶胸长哭叹息泪,泪洒西河浪涛翻。”

喊完这口号,我示意陆耀东哭丧。

顿时,那陆耀东扯开嗓门就哭了起来,还真别说,这陆耀东不愧是孝子,那声音当真是悲切的很,再配上他那左手捶打胸口的动作,差点让我也跟着哭了起来。

办这么久丧事以来,我只见过妇人哭的伤心欲绝,男人顶多就是掉几颗眼泪,像陆耀东这般哭泣,少见的很。

他这么一哭,立马将周遭的目光给吸引过来,紧接着,就起了蝴蝶效应,老英雄另外几个儿子也是看样学样,一边捶打胸口,一边卖力的哭泣。

霎时之间,整个丧事场地,响起哀天的哭丧声,甚至盖过那喧天的锣鼓声,那场面当真是壮观。

只是,这哭声在外人看来,或许很感动。然,我心里清楚的知道陆家九子的面目,所以,这哭丧声,讽刺的很。

我挠了挠耳朵,不想待在这里,继续听那令人恶心的哭声,就摇晃着手中的引魂幡,朝村口走了去,嘴里不停的朗诵经文,陆耀东跟在我身后,郭胖子跟结巴,两人走在最后面。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九子棺(67)

很快,我们一行四人走到村口,那令人恶心的哭声也渐渐消失,反倒是陆耀东的哭声愈来愈大,这让我眉头皱了起来,‘照亡’只是一种仪式,在路上并不需要哭泣。

于是,我一边朝前走,一边制止那陆耀东哭泣。

他瞥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就问我:“什么时候开始三步一跪,九步一拜?”

“村子为家,村口是门,从村口开始行三步一跪,九步一拜之礼。”

说着,我瞥了瞥村口跟老英雄棺材的距离,差不多是70米的样子,便让陆耀东在东边的方位插上一对蜡烛点燃,我则在蜡烛旁边点燃三柱清香,烧了一些黄纸,又念了一些经文。

做好这一切,我走在最前头,那陆耀东走三步跪下去,磕一个头,走九步就将整个匍匐在地。由于路面积雪较多,再加上那陆耀东是赤脚,大概走了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他便受不了,叫苦连天。

对此,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他咬着牙坚持到‘照亡庙’,也不晓得是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原本冻得浑身发抖的陆耀东,竟然生龙活虎起来,让我们行走的速度变得快了不少。

不过,尽管这样,四百米距离,我们还是走了接近一个小时。路上,那陆耀东因为行三步一跪,九步一拜之礼,浑身湿漉漉的,一双裸露在外的脚,更是冻得发紫,就连嘴唇都有些发乌。

这让我跟郭胖子他们看的于心不忍,好几次让他休息,他都拒绝了,说是他受点苦,能让老英雄在阴间过的好,值。

走着,走着,我们眼前出现一座庙,我抬眼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庙的周围丛山峻岭,悬崖峭壁,逶迤起伏,中间的地方形成一块盆地。

那庙正好建在盆地中央的位置,一条石子路从那庙门通向崎岖不平的山路,路面算不上有多窄,但也绝对不宽,刚好够两人挨着身子通过。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那庙门大概是70来米的样子。

令我奇怪的是,一路走来,多是平坦的路面,而眼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居然是一条石子路。

当然,奇怪的不是石子路,而是路面长满芦苇,形成一片芦苇荡,将我们与那‘照亡庙’隔离开来。

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芦苇这东西,一般都是生在有水的地方,而眼前却是丛山峻岭,偏偏又生出这么一片芦苇荡。

“九哥,河北属于北方,而北方又多是平原之地,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山跟芦苇?”结巴停下脚步,站在我身旁,疑惑地问。

“是啊!我们刚才走了不到500米的距离,怎么环境差别这么大?”郭胖子在一旁嘀咕道。

听他们这一说,我心中也疑惑起来,他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要说我们衡阳出现这种情况,还有得解释。毕竟,衡阳属于温带季风气候,很多地方由于地势原因,会有不少积水,生出一片芦苇荡,也不算奇怪。

但是,河北是温带大陆气候,再加上河北又是平原地带,要想生出一片芦苇荡,没有一定的气候环境是绝对不可能。

当即,我疑惑的瞥了那陆耀东一眼,说:“陆老板,‘照亡庙’附近怎么会有这么多芦苇?”

他愣了愣,打了一个寒颤,说:“听先辈说,这处地方临近阴间的府门,地下又有阴河,有利于亡灵聚集,便把‘照亡庙’建在这里,至于芦苇,据说跟地下的阴河有关。”

一听这话,我抬头又看了看那‘照亡庙’两旁,只见,那庙的两旁有两座山,咋一看,觉得没什么,再仔细一看,还真别说,那两座山的山势有点像牛头马面,宛如两尊守门神。

玛德,粗心大意了,既然建‘照亡庙’让亡灵短暂的停留,肯定会建在极阴之地。

当即,我让他们三人休息一会儿,准备一口气冲过芦苇荡,直奔‘照亡庙’,把‘照亡’的仪式做完。

我们休息大概四五分钟的时间,我问他们准备好没?他们点了点头,说没问题。

于是,我们一行四人便踏进芦苇荡。

刚进芦苇荡,我就感觉里面的空气格外冷,这种冷不是我们平常遇到的那种冷,而是带着刺骨的阴冷,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九哥,咋这么冷!”郭胖子拉了拉我手臂,说。

我摇了摇头,说:“办丧事呢,别那么多话,撒好你的黄纸。”

那郭胖子被我这么一凶,也没说话,就朝结巴靠了过去,看那架势是真害怕了。

“小九,这地方生满芦苇,三步一跪,九步一拜之礼就不用了吧?”陆耀东在我身后出声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说:“按照风俗来说,既然已经开始这个礼,就必须要用这个礼走到‘照亡庙’,否则视为不孝。不过,眼前这情况,拜下去是不可能了,你走一步,跪一下吧!”

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就跟在我身后。

紧接着,我便领头走在最前面,刚开始,那些芦苇不算高,在我胳肢窝的位置。走着,走着,芦苇越来越高,大概走了不到二十米的距离,那些芦苇竟然到了额头的位置。

这让我视线大大受阻,想要看清前面的路,只有将眼前的芦苇扫开。

一手扫下去,我发现那些芦苇干居然扫不动,低头一看,身上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见,那芦苇干竟然有小孩子手臂那么粗,一根根宛如森天大树斜斜地插在石子与石子之间的缝隙里,上面爬满了蚱蜢,正在啃噬着芦苇干。

玛德,什么鬼地方,我心中一阵暗骂,也不敢大意,就从结巴手里拿过煤油灯,烧了一些黄纸,跟老英雄说了一大堆好话,算是跟老英雄借灯。

做完这些事情后,我提着煤油灯,双眼紧盯前方,脚下放慢步伐徐徐向前面走去。

我们四个人慢慢的前进,四周除了芦苇还是芦苇,眼瞧就要走出芦苇荡时,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传来。

这种压抑感使我差点透不过气来,我有点害怕,扭头看了看郭胖子他们,发现,他们脸色有些泛青,四肢抖得厉害。风+雨+小+说+网+++.+4+4+p+q+.+c+o+m

第二百章 九子棺(68)

“胖子、结巴,你们俩没事吧?”我深呼一口气,/xshuotxt/com

他俩摇了摇头,郭胖子颤音道:“气氛好诡异,压得我踹不过气来!”

这话一出,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就相互说了几句打气的话,准备一口气冲了出去。

哪里晓得,刚开迈开脚步,我脚下传来‘咔嚓’一声。

我心头一愣,举着煤油灯往脚下一看,就觉得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见,一块白亮亮的骨头正被我踩在脚下。那骨头约摸二指大,一尺长,两头是空心。

郭胖子见我愣在那,就问我怎么了。我指了指脚下,说:“好像踩到骨头!”

闻言,他朝我脚下瞥了一眼,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尖叫道:“鬼啊!”

“叫毛啊!是动物骨头!”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这死胖子当抬棺匠有段时间了,胆子还是那么小。我念书那会,有人说体胖的人都胆小,以前我是不相信的,现在…我算是彻底信了。

那郭胖子见我这么一讲,就说:“九哥,不带这么吓人的!”

说着,他猫下身子,伸手就去拿那块骨头。

说来也怪,就在郭胖子要碰到骨头的时候,一阵阴风吹来,吹的引魂幡‘呼呼’作响。紧接着,那骨头就发出一道凄厉的怪叫声。

这把我们几人吓得不轻,他们三人死死地抓紧我,郭胖子带着哭腔说:“九哥,你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什么?”我朝周围看了看,全是芦苇,可见度低的要命。

“你脚下不是动物骨头,而是人骨!”郭胖子颤抖的指向那骨头。

“屁话,我接触不少尸体,哪能分不清人骨跟动物骨头。”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就弯下腰,捡起那骨头看了看,这骨头中间的位置有一块是凸出来的,人骨绝对不是这样。

当即,我把那骨头在郭胖子眼前扬了扬,说:“看清楚是人骨还是动物骨!”

那郭胖子被我这动作吓得不轻,连忙闭上眼,说:“拿走,赶紧拿走!”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就在旁边挖了个小坑将那骨头埋了下去。

也不晓得咋回事,刚把这骨头埋入地下,先前那种压抑感立马消失,芦苇荡的空气也变得几分清晰。

这一幕,让我们几个人松出一口气,相互看了看彼此一眼,结巴说:“九哥,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说:“万物皆有灵性,哪怕是动物,也不希望自己的尸骨luo露于荒野,要知道,入土为安还是人类在动物身上学来的。”

“哦?此话怎么说?”一直没开口的陆耀东问道。

我苦笑一声,掏出烟,给他们派了一根,说:“入土为安即土葬,起源于原始社会。那时候的人,没有风俗这么一种说法,人死后都是食之或弃之,直到某天,有人看到动物将同伴的尸体埋入泥土之下,人类世界方才升起土葬,一直延续到现在。”

那陆耀东好似还想问什么,我连忙罢了罢手,说:“这种事情讲起来就会没完没了,了解个大概就行了,别忘了,咱们的目的。”

说完,我率先踏出一步,领着他们朝前走,大概走了十来步,我们几个人总算走出芦苇荡。

先前从远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座庙,待走出芦苇荡后,我发现这庙只能用两个字形容,荒芜,庙的墙皮大部分已经剥落,露出一块块土坯,整个窗户只剩下几条露出原色的木料,暗红色的大门上爬了不少虫蚁,将整条大门啃噬的只剩下小半段悬在门头,随风摇摆,发出‘吱吱’声。

“陆老板,这‘照亡庙’多久没人用了?”我指着那庙,疑惑道。

“几十年了吧!”他叹了一口气说。

“那你怎么会忽然想起这座庙?”我愣了愣,问。

“父亲病危后,偶尔听他跟母亲提过‘照亡’,我便记了下来。”他解释道。

我嗯了一声,也没说话,朝那庙走了过去,刚到门口,庙里传出一阵霉味,我皱了皱眉头,就让陆耀东在门口位置,插上一对蜡烛。

当他拿出蜡烛的时候,我愣住了,只见,他手里还剩下两对蜡烛,玛德,刚才在芦苇荡的时候,只顾着芦苇去了,忘了在那插蜡烛。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要知道‘照亡’在于一个传字,一路走来,都是隔71米的样子就插上一对蜡烛,可,现在却断了一个点。

当即,我对陆耀东说:“你拿上一对蜡烛、三柱清香、一些黄纸去芦苇荡里面。”

“什么?”他一下子就愣住了,支吾道:“我一个人去芦苇荡?”

我点了点头,说:“这种事情只能由孝子去做,外人帮不了你。”

“小九,那…那芦苇荡里面的情况,你也清楚,让我一个人去?我……”他朝后退了几步。

我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不待他话说完,就罢了罢手,说:“这事也怪我,先前在芦苇荡只想着那些芦苇跟骨头,忘了提醒你,这样吧!我送你到芦苇荡,你在芦苇外面插上那些东西!”

“好…好…麻烦你了,丧事过后,陆某定有重谢!”他掏出一个红包塞在我手里。

我捏了捏红包,有点厚,估计有七八百块钱,我没拒绝,就把红包塞进口袋。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也是俗世之人,收了这么重的红包,心里自然开心的很。

当即,我将那陆耀东送到芦苇荡外面,又把蜡烛之类的东西交给他。

不一会儿功夫,那陆耀东就将蜡烛插在地面,点燃,又烧了一些清香、黄纸。

做好这个,我们几人回到庙前,将刚才的动作又重做了一次。

按照‘照亡’的礼仪来说,需要先在‘照亡庙’门前朗诵三个时辰的经文。

可,现在时间接近下午六点,若是念上三个时辰的经文,那就是半夜12点,恐怕我们几个人回过有点麻烦。毕竟,这‘照亡庙’是阴气极重之地,难免会有些怪事。注:一个时辰是2小时。

第二百零一章 九子棺(69)

想了一会儿,我决定随意念上几段经文,再烧纸跟老英雄说明情况,*xshuotxt/com

作出决定后,我席地而坐,双眼微闭,念了小半个小时的经文,又烧了五六斤黄纸,嘴里一直朝老英雄说好话。

令我高兴的是,烧纸的时候,并没有起什么风把黄纸吹走,在外人看来,这种情况很正常。但是,在我们八仙看来,只要没有风吹走黄纸,就意味死者答应请求。

烧完黄纸后,我让陆耀东一个人进庙贴纸寻找老英雄亡灵,那陆耀东犹豫一会儿,看着我说:“你的意思是,我一个人进庙?”

我点了点头,说:“我跟郭胖子、结巴是吃死人饭的,身上有股气,会冲到死者的亡灵,只能由你一个人进去。”

“这‘照亡庙’几十年没人来过,里面指不定会有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我从小就怕这东西,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你们陪同我进去?”他朝庙里瞥了一眼,颤音道。

一听这话,我脸色沉了下来,说:“陆老板,话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们三人进去,会冲到老英雄的亡灵。”

“小九,我真的不敢一个人进去!”说着,那陆耀东拿出一封红包,很厚,估计有七八千,递在我手里,说:“还请想想办法。”

我沉着脸罢了罢手,先前那个红包会收,是因为那红包是丧事红包,收之无愧,而现在这红包却不能收。

我爱钱,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否定过,哪怕到了现在,我依旧爱钱。但是,有些钱是不能收的,就如这个红包,一旦收了,我们三人就要陪同他进入‘照亡庙’。

那陆耀东见我不要红包,尴尬的笑了笑,说:“是不是嫌弃钱少?没关系,我这还有很多!”

说着,他又从身上掏出六七个红包,加起来估计有四五千块钱。

“陆老板,这红包我们万万不能收,跟钱也没有关系,而是原则问题。您要知道,丧事很多步骤是需要孝子亲手为之。”我心里有些不高兴,这陆耀东咋回事,我已经跟他说明情况了,怎么还会要求我们进‘照亡庙’?

一听这话,那陆耀东面色沉了下来,不喜的说:“小九先生,你这是让陆某人进去送死?”

我愣了愣,疑惑的看了看他,说:“什么意思?”

“呵呵,什么意思!”他冷笑一声,从身上摸出一把手枪,扬了扬,说:“你觉得呢?”

一看那枪,我特么算是明白过来了,这陆耀东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当即,我将郭胖子跟结巴护在身后,说:“陆老板,不知这是何意?”

他拿着手枪在我头上敲了敲,淡淡地说:“很简单,你们三人陪我进‘照亡庙’将老头子的亡灵打散。”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孝顺么?”我下意识地问。

“哈哈,孝顺。”他面色一变,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说:“哈哈哈,父亲,哈哈,好可笑的一个称呼。”

说着,他从我手中夺过煤油灯,一把摔在地面,又将插在旁边的蜡烛踢倒,狠狠地踩了几脚,怒吼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陪在那老不死的身边,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只是,他家附近总有警卫,弄死他,就意味着我下半生在监狱渡过。我盼啊,盼啊,总算盼到他死了,哈哈哈!”

“你!”我气的浑身发抖,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怒道:“你M就是畜生,老英雄生你养你,将你抚养成人,你不报答老英雄的养育之恩,反倒…”

我话还没说完,他一掌煽在我脸上,怒道:“闭嘴,你懂个P,你见过哪个父亲将儿子的命根踢爆?说啊,哪有这样的父亲,我不止一次怀疑自己不是那老东西的亲生儿子,偷偷摸摸的做了几次亲子鉴定,可…可…DA显示,那老东西真的是我父亲!”

他越说越愤怒,抬手又是一掌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说:“陈九,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休怪我!”

听完他的话,我整个人都懵,以老英雄的为人,绝对不会踢爆他某个地方,这中间一定有啥误会,于是,我就问他:“老英雄为什么要踢…你那里。”

“哈哈,为什么,哈哈,只是因为我小时候拿了他的功勋换了几本黄色。”他一把拽住我头发,就往庙里拖。

我正准备喊结巴出手,就见到结巴跟郭胖子身后站了几个人,那些人有些眼熟,好像是王木阳的人。

玛德,直到此时,我才明白过来,那王木阳压根不是什么陆秋生的人,而是陆耀东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说的通陆秋生明王木阳跟老英雄有仇怨,还会将王木阳请来,这中间,陆耀东肯定出力不少。

而我,在整场丧事中不过是沙比一枚。

忽然,我想起蒋爷跟陆耀东的关系,难道说,蒋爷也是陆耀东的人?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也顾不上身下传来的疼痛,一把抓住庙的阶梯,就问他:“蒋爷是你的人?”

他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举起手中的枪在我头上砸了一下,说:“小子,别那么废话,赶紧进去打散那老东西的亡灵。”

“你…你…,王木阳既然是你的人,何需如此大费周章让我来‘照亡庙’,直接让他过来就行了。”我口头上如此说,心里却跟明镜似得,无论是道士、僧侣、玄学人士,还是我们这些不入流的抬棺匠,都有一大忌讳,灭人魂魄,违之,天打五雷轰。

虽说魂魄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在一些古籍上,有文字记载,通过一定的手段是可以将人的魂魄打散,让其消失在天地之间,绝了那人的来世。

想到这里,我心中怒火中烧,那王木阳一定是忌讳灭老英雄的魂魄,遭来天打五雷轰,才把我这个沙比引来‘照亡庙’,借我的手,灭了老英雄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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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九子棺(70)

那陆耀东好似发现我的变化,一脚踹在我腰间,不耐烦的说:“哪有那么多废话,*xshuotxt/com”

“你M不得好死!”在这种情况下,我发现除了骂他,居然没有其它方式宣泄心中的愤怒。

那陆耀东见我骂他,也不恼怒,咧嘴笑了笑,猛地抬腿,一脚踩在我手背,这一下特别重。

我手头上一松,就被他拖进‘照亡庙’。

一进庙,我就闻到一股特浓烈的霉味,四周破旧的很,只有一个简陋的神坛,最里面的位置,挂着三清,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小子,最好配合点,否则,你们三个人都要葬身在‘照亡庙’。”他抓住我衣领,将我提了起来,摁在墙壁上。

那墙壁隐隐约约有些潮湿,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就朝他骂道:“你M连亲生父亲的魂魄都要残害,早晚会遭到报应!”

“呵呵,不劳你操心,就算有报应,也是以后的事,我就知道此时,你的小命拽在我手里。”他抬手煽了我一个耳光,‘啪’的一声,特别清脆。

说着,他找来一张黄纸,跪在三清面前,嘴里说了一大堆好话,意思是让三清显灵,指引他寻找老英雄的亡灵。

随后,他掏出一张巴掌大的黄纸,上面写着老英雄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就在庙内的墙壁上贴了贴。

大概贴了七八下,那黄纸压根没沾在墙壁上,这让他眉头皱了一下,忍不住嘀咕一句:“黄纸贴在墙壁上,就说明死者的亡灵在那个位置,难道老东西的亡灵没来‘照亡庙’。”

一听这话,我内心一松,按照道理来说,附近有‘照亡庙’,死者的亡灵一般都会在‘照亡庙’停留几天,也不知道咋回事,老英雄的亡灵并没有来‘照亡庙’。

就在我脑中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那陆耀东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心下一愣,抬眼看去,就见到他将黄纸贴在庙内左侧的墙壁上,玛德,不好。

“哈哈哈,老东西,你的亡灵居然躲在这里!”那陆耀东狰狞的笑了笑,提着手枪走到我面前,说:“小九先生,你跟你朋友的性命都在你手里。”

听着这话,我胃里一阵翻腾,朝他吐了一口唾液,说:“除非我死,否则,绝对不会伤老英雄的亡灵。”

“呵呵!”他冷笑一声,从身后摸出一把匕首,那匕首约摸两寸长,刀面非常锋利。

“你要干吗?”我朝后退了退,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念头,难道,他打算用我的血?

事实正如我所料的那样,他拿出匕首,二话没说,就在我手臂划了一下。

顿时,鲜血流了出来,紧接着,他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子接住我的血,就朝黄纸的位置走了过去。

一见这情况,我暗叫一声不好,我身体的血,我清楚的很,虽说我们抬棺匠既不属于道教,也不属于佛教。但是,我们抬棺匠身体的血,多多少少含有一些阳气,再加上我是cu男之身,血液里面的阳气更甚,一旦让陆耀东将我的血涂在那黄纸上。就算老英雄的亡灵不散,也会受大伤,势必是会影响老英雄的下辈子,搞不好,一出生就是痴呆儿。

玛德,念头至此,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朝那陆耀东奔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他吃疼一声,抬手就是一拳砸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差点让我晕了过去。

好在我体质还算不错,只是短暂的懵了一下,就清醒过来。

眼瞧那陆耀东就要将我的血涂在黄纸上,我顾不上脸上传来的疼痛,脚下一用力,整个身子撞在那陆耀东身上。

然,有些事情好像命中注定一般,就是我这么一撞,那塑料袋子的血液,一滴不漏的泼在那黄纸上面。

紧接着,庙内传来一阵凉飕飕的寒意,庙外也毫无征兆的掀起一阵狂风,伴随着豆大般的雪渣子。

一见这情况,我怒吼一声,像发疯一样冲向陆耀东,照着他太阳穴就是一拳砸了下去,大骂道:“你个畜生,我草拟大爷,连亲爹也杀。”

那陆耀东见我拳头砸过去,轻轻一退,避开拳头,一把掐住我脖子,冷笑道:“小子,识时务为俊杰,老东西的亡灵,应该消散了,何苦再作无谓的牺牲。”

就在这时,庙内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有点刺耳,时而尖锐,时而沙哑,就像老鼠磨牙的声音,令人遍体生寒。那声音说:“你怎么知道我消散了?”

就是这一句话,令我愣在那,就连陆耀东也愣住了,他抬眼朝四周看了看,怒吼道:“老东西,是你不?赶紧滚出来。”

“孽子,纳命来!”

随着这声音落地,神坛的位置,忽然冒出一道身影,那身影浑身上下一片漆黑,头上一块大大的黑布盖在脑袋上,令我惊讶的是,那身影身上的衣服,正是我替老英雄换上的。

玛德,难道真有鬼?

“鬼啊!”那陆耀东见到那身影,尖叫一声,就朝门口的位置跑去。

哪里晓得,那身影紧追不舍,一直追在他身后。

这事,若放在刚入抬棺匠时,我或许会认为,那身影真是老英雄。可,现在么?我有一百个理由相信,那身影绝对不是老英雄。

原因简单很,我的鲜血泼在黄纸上,先不说将老英雄的魂魄打散,至少能让其魂魄受伤,而眼前这个所谓的身影,却是活动自如,一点受伤的痕迹也没有。

肯定有人会说,万一陆耀东没将黄纸贴在老英雄的亡灵上呢?

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丧事的每一个仪式,之所以会遗留下来,并盛行,自然有它的道理在里面。

就如‘照亡’的仪式,一张没涂任何粘性东西的黄纸可以贴在墙壁上,这本身已经超出科学能解释的范围,想要解释这种现象,只有一个可能,死者的亡灵在那个位置。

当然,这些是我们抬棺匠内部的一些理解,至于外人怎么看这一现象,不在我们抬棺匠的考虑范围内。我只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就看个人怎么想。

第二百零三章 九子棺(71)

扯得有些远了,.

陆耀东见那身影一直穷追不舍,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陡然停了下来,拔枪对着那身影就是几枪,‘砰!砰!砰!’

一连开了三枪,悉数打在那身影身上,令我奇怪的是,那身影好似没事一般,依旧紧追在陆耀东身后。

玛德,难道那身影真是鬼?

我呼吸声变得有些急促,双眼死死地盯着那身影,大概看了一两分钟的时间,我发现那身影脚下穿着一对红色的绣花鞋,不好,若是没猜错,那身影应该是陆老太太。

想到这里,我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从地面拾起一根荒木,朝陆耀东扔了过去,怒道:“陆耀东,你M就是个畜生,灭了老英雄的魂魄,还要扼杀你亲生母亲么?”

那陆耀东听我这么一说,愣了愣,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你说什么,我母亲在哪?”

“小九!”那身影急道。

一听这声音,我心中已经确定,那身影绝对是陆老太太,一个箭步跑到她面前,伸手扶住她,就说:“陆老太太,您…您…您没事?”

她罢了罢手,将头上的黑布掀了下来,双目似火盯着陆耀东,一字一句地说:“孽子,你父亲哪点对不起你?”

“哈哈!”陆耀东状若痴癫,说:“你跟那老东西是一丘之貉,去死吧!”

说着,他抬手就是一枪,对准陆老太太眉心。

玛德,见到这一幕,我特么快疯了,世间哪有如此狼子歹心的儿子,竟然杀父弑母。

“草泥马!”我怒吼一声,一把推开陆老太太,那子弹与我擦肩而过。

好险,我暗叫一句,就朝那陆耀东冲了过去。

忽然,我脚下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束缚着双脚,令我一时之间无法动弹。

玛德,怎么回事?我低头朝脚下看了看,什么东西都没有,可,一双脚就是动不了,那种感觉奇怪的要命。

正当疑惑的时候,我眼尖的看到上空悬着一根房梁,发出‘吱、吱’的声音,摇摇欲坠,而房梁的正下方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陆耀东。

“小…”我话还没说完,那房梁毫无征兆的砸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陆耀东头上。

霎时之间,鲜血四溅,那陆耀东应声倒地,四肢一阵抽搐,双眼死死地盯着我。

看到这一幕,我整个人都懵了,若是我刚才跑过去,那房梁恐怕就会砸在我身上,现在倒在地面,恐怕就是我。

想起这个,我一阵后怕,连忙拍了拍胸脯,深呼几口气,抬步朝那陆耀东走了过去,弯腰,探了探鼻子,没有呼吸。

我心中一阵叹息,都说天理循环,这陆耀东杀父弑母,也算得到报应,正准备站起身。

忽然,那陆耀东一把抓住我左手,双眼怨恨的看着我,恶狠狠地说:“陈九,我诅咒你一辈子。”

这一变化,差点没把我吓死,连忙打开他的手,哪里晓得,他手紧紧地抓住我,根本掰不开,好似被那种特效502胶水粘住一般。

玛德,这陆耀东被房梁砸死,却把责任全部推给我,还在临时之前说了这么一句话,操,都说人在临死之前所说的话,比任何诅咒都要厉害。

我心里一边嘀咕,一边拼命掰开他的手,用尽了全身气力,也没能将他手掰开,反倒是沾了我一身血。

怎么办?

我朝四周看了看,想找个东西掰开他的手。

就在这时,结巴搀着郭胖子走了进来,他们身上有不少伤,想必,他们在庙外跟那些人也是打的不可开交。

待他们走进庙内,结巴先是在我身上瞥了一眼,又在地面的陆耀东身上瞥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我身上,惊呼道:“九哥,你…你…把…他…杀了?”

我摇了摇头,说:“被房梁给砸死了。”

说完,我朝结巴招了招手,说:“有没有办法掰开他的手臂?”

“剁了!”郭胖子在一旁说。

“滚!”我心情本来就不好,听郭胖子这么一说,自然没好语气。

“胖哥,别瞎说!”结巴拉了拉郭胖子,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说:“九哥,陆耀东咋会抓住你的手?”

我将大致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就让他试试。毕竟,他右手的力气大的很,有麒麟臂之称。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手抓住那陆耀东的手臂,先是稍微用力试了试,陡然一加力,将那陆耀东的手臂活生生的掰开。

说实话,掰开手臂是好事,可,我却笑不出来,因为,在他掰开那手臂的时候,我听到‘咔嚓’一声,我手臂传来一阵剧烈,也不知道是断了,还是错位了,疼得要命,豆大般的汗滴宛如雨后春竹一般冒了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感受那疼痛,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臂,玛德,怎么会怎样?

只见,我断指的地方,出现一个青色的印记,那印记特别奇怪,有点像棺材,又有点像圆型的墓穴,当真是奇怪的很。

我也顾不上手臂上的疼痛,一把拿起陆耀东的手掌,翻开,看了看,就见到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木屑,那木屑的形状跟我断指上的形状一模一样。

我拿起那木屑看了看,这木质有些陈旧,好像有点熟悉。难道?

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我连忙站起身,让结巴将房梁抬开,拿着木屑跟那房梁的木质对比了一下,完全吻合。

只是,我在房梁上找了老半天,也没能找到木屑是房梁哪个位置掉落下来的,就知道,房梁上有一根马钉,那马钉正插在陆耀东脑门中间。

“九哥,你觉不觉得这一切太巧合?”结巴沉着脸,凝声道。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

他在我断指的地方看了看,又在庙内瞥了一眼,缓缓开口,说:“来曲阳之前,因为办理香港老板的丧事,九哥被逼的剁掉一根小拇指,只剩下九根指头,而现在,老英雄刚好又是九个儿子。”

说到这里,结巴停下声,在我脸上瞥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有些急了,就让他继续说。

第二百零四章 九子棺(72)

结巴犹豫一会儿,对我说:“九哥,你仔细想想咱们来曲阳之后,发生过什么事?”

我愣了愣,来曲阳之后,先是见到苏梦珂,然后遇到蒋爷的司机何建华,再后来被两伙地痞流氓追杀,紧接着又被何建华绑架,最后参加老英雄的丧事,被派去太行山挖墓穴,然后就是现在,虽说磨难多了点,好在老英雄的丧事还是比较顺利,结巴怎么会这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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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说:“九哥,你忘了一个人。”

“谁?”我问。

“蒋爷!”结巴沉着脸,说:“我们刚来曲阳的时候,青玄子道长就让我们注意蒋爷,只是,你…一直没放在心上。”

“你的意思是蒋爷有问题?”我惊呼一声,问道。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他有没有问题,我不清楚,我就知道这事蒋爷脱不了干系。”

说着,他瞥了我一眼,继续说:“恐怕你剁手指,也在他的预算中。”

一听这话,我沉默下来,也没说话,脑子不停的想结巴的话。

说实话,先前我有些带疑蒋爷,奈何,他于我有赠碑之恩,也就把那种疑惑压了下去。现在听结巴这么一说,那种疑惑越来越深,只是,令我想不明白的是,蒋爷的目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我紧了紧拳头,难道蒋爷真的会骗我?

当即,我扭头朝身后看去,打算找陆老太太打听事情真相,哪里晓得,那陆老太太正跪在左侧那黄纸面前,低声抽泣,嘴里一直嘀咕一句:“老头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我一个箭步走了过去,朝她身上打量几眼,心中一愣,她先前受过枪伤,怎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出声问道:“陆老太太,您…您没事吧?”

她微微抬头瞥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没事,我身上穿了防弹衣!”

说完,她摸了摸眼泪,继续说:“小九,你们的对话,我刚才也听到了,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很多疑惑,我只能告诉你,你是我弟弟的师弟,他决计不会加害于你。”

我一愣,疑惑地问:“您弟弟?”

她点了点头,说:“我娘家姓蒋。”

一听这话,我整个人都懵了,听陆老太太的语气,她跟蒋爷是姐弟?这特么太搞了吧?蒋爷约摸六十来岁的样子,而陆老太太却近90岁,这俩人是姐弟?

陆老太太将我的反应收在眼里,用一口正宗的衡阳话,开口道:“九伢子,有句俗话叫,摇篮里的叔叔,白头发的侄。”

听着这话,我足足愣了好几分钟时间,她跟蒋爷一样是衡阳人,也就是说,她可能真是蒋爷的姐姐。

我忽然想起蒋爷掺合老英雄丧事的理由,当时我以为他看在老英雄是抗日英雄的份上。而现在么,他应该是看在陆老太太的份上。

那陆老太太见我没有说话,伸手拍了拍我肩膀,说:“我们无意欺骗你,只是,你师傅算出我家老头子的丧事不太平,说是会用到特殊礼仪。所以,这…一切只是一个局。”

“九子九丧是假的?”我本来想问她我师傅是谁,但是,想起以前问了几次,也没人告诉我,便直接问出这么一句话。

“那是真的,只是九口棺材之中有一口是主棺,其它八口是次棺!”她说。

“哪一口是主棺?”我问。

“老七那口棺材!”她淡淡地瞥了不远处的尸体。

“怎么会是第七口棺材?”我惊呼出声,“以你们的心计,应该可以看出陆耀东对老英雄的仇视,为什么还要用那口棺材做主棺?”

她叹了一口气,面色闪过一丝痛苦,嘀咕道:“那孩子是个苦命的娃儿,小时候偷老头子的勋章换不堪入目的东西,这让老头子气愤至极,下手也没个轻重,就把他……,唉!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补偿他,无论他做什么事,我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头子临终的时候,要将那‘优先权’以及自身的光环一并传给老七,哪里晓得…”

听完她的话,我想了想,打子女是普遍的现象,有些父母下手的确没个轻重,就如我隔壁村子的一小女孩,不知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把她父母惹急了,重重地煽了那小女孩一个耳光,正是那一个耳光让小女孩双耳失聪,成了一个聋子。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说句,管教子女是父母的职责,但,下手请注意分寸,一旦用力过度或被愤怒蒙蔽双眼,做下什么不可挽救的事,那就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我也没打算继续深问下去。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对是错,也不是我这个外人能断定,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抬棺匠。

随后,我又问陆老太太一些关于丧事的打算。她告诉我,九子九丧是一场噱头,真正目的是组成一口九子棺,再由九人抬九子棺,将老英雄的遗体送到墓穴。

至于什么是九子棺,陆老太太没有告诉我。不过,就我推测来说,所谓九子棺,应该是对应陆家九子,用九子的孝,感动阴间的阎王爷,让其对老英雄格外照顾,这是丧事常用的手段。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什么是九子棺,恐怕只有我那个所谓的师傅知道。

想通这些后,我问陆老太太,“接下来的丧事怎么弄?”

她透过庙内的窗户,朝天空看了看,“你师傅说,丧事按照平常的丧事去办,只是…九子棺里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疑惑地问。

“九指。”她说。

“什么?”我不敢相信她的话,连忙问。

她长叹一口气,“你师傅说,九九归一,方能保下陆家的血脉,否则,我陆家不出十年时间就会后继无人。”

“为什么?”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问。

她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老头子一生杀孽太重,他本身有国之气运压身,那些报应落不到他身上,可…后人…唉!”

第二百零五章 九子棺(73)

我愣了愣,难道老英雄杀日本鬼子也会遭来报应?太扯淡了吧?照这话,那些抗日英雄的后人没一个有下场?

陆老太太好似看穿我的想法,苦笑一声,说:“我陆家有些特殊,/xshuotxt/com”

本来我想问她什么特殊,不过,看她的表情,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就问她:“你那九个儿子,不对,是八个儿子愿意剁掉一根手指头?”

她点了点头,说:“昨天夜里已经商量好,他们愿意每人剁掉一根指头,就是…老七不同意。”

听着这话,我感觉我的人生观都被颠覆了,难道陆家另外几人才是孝子?

这…这…简直就是桃花冬天开,不可能吧?

陆老太太见我没有说话,一手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说:“小九,我那几个儿子,只是贪财了一些,本性还不坏,这些年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不然,老头子早就抽死他们几个了。”

我‘哦’了一句,也没说话,总不能当着陆老太太的面,说,你儿子个个是人渣。这不是找抽么?

随后,我跟她提起老英雄的事,说:“老英雄的魂魄被我的血浇到,恐怕已经大伤,咱们应该赶紧回村,趁夜晚将老英雄的遗体送到墓穴,让老英雄早些享受香火供奉。”

对此,她没有说话,而是双眼紧盯墙壁,嘀咕道:“你师傅真乃神人。”

一听这话,我愣了愣,咋又扯到我那个所谓的师傅身上,我问她原因。

她说:“你师傅跟我说过,老头子死后,魂魄会受伤,本以为有点言过其实了,没想到…真乃神人。”

听她的语气,好像对我师傅佩服的很,可,我这个名义上的徒弟,压根不知道师傅是谁。

这时,她又开口了,她说:“小九,来日见到你师傅,替我向你师傅问声好,就说我陆家永世记住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我心中有些奇怪,既然我有师傅,蒋爷又是我师兄,而陆老太太跟蒋爷又是亲姐弟,让蒋爷传话不是更适合么?

于是,我把心中的想法跟她说了出来。这倒不是我不愿传话,而是,我压根不知道我师傅是何方神圣,更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陆老太太听我这么一说,笑了笑,说:“他已经被你师傅扫地出门,见不着你师傅,唯有你才能见到他。”

听着这话,我心中更加疑惑了,蒋爷被扫地出门?不可能吧?蒋爷的地位,我清楚的很,在衡阳的时候,老王跟我说过,京都来的大官都被蒋爷拒绝,想必蒋爷在社会上的地位挺高。

以他的地位,都被师傅扫地出门?

我愣了好久,也没能想出原因,索性也不再想,就问陆老太太,“您先前说,对不起老英雄,是您害了老英雄,这是怎么回事?”

她叹了一口长气,说:“当初我以为你师傅言过其实,也没过多关注,哪里晓得,哎!要是早点预防,也不会发生的事情。”

说完,她神色萎缩不少,咳嗽几声,就让我切下陆耀东左手的小拇指,说是拿下他的手指能凑齐九指。

说实话,我心里特别反感对尸体做一些不敬的事,可,不切他手指,就达不到九的要求,老英雄也不能平平安安地下葬。

在面对这个选择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会儿,就听了陆老太太的话,在尸体旁边烧了一些黄纸、清香,取出匕首,切下那陆耀东一根小拇指。

有些事情,回想起来,当真是不可思议,正是这个动作,让我在接下来的一次迁棺中,差点丧命,也算是报应吧。

切下那陆耀东的手指后,我找来一张黄纸,将手指包了起来,放进口袋。

按照我的意思,是把陆耀东的尸体背回陆家村。那陆老太太说,老英雄的魂魄已经受伤,把陆耀东的尸体背回去,两尸相撞,会出现意外,便把陆耀东的尸体放在‘照亡庙’,待办完丧事再来料理。

对此,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我看向陆老太太的眼神变了,作为一个母亲,竟然将亲生儿子的尸体放在‘照亡庙’,这…有点说不过去。

这或许就是人性吧!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坚持与信仰,在一些事情的选择上,会先考虑接近自己坚持与信仰的东西,而陆老太太的坚持与信仰,或许就是老英雄。

因为这事,我的兴致不高,在‘照亡庙’匆匆收拾一番,便让结巴搀着陆老太太回陆家村。

路上,陆老太太让我当这次抬棺的主棺人,抬棺材的人,不能请专业的八仙,需要请一些业余的,说是怕八仙身上的气冲到老英雄的魂魄。注:主棺人,即棺材的掌舵人,用不着抬棺材,需要在棺材前头领路,偶尔用手托着棺材,让棺材变得稳定,一般丧事不需要主棺人,由领路的道士或主家来做即可。

听着她的话,我有些疑惑,我也是八仙,身上也有一种气,让我当主棺人,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我问她原因。

她在我左手瞥了一眼,说:“你是九指,与九子棺相生相应。对了,小九,你在太行山挖的墓穴,应该是圆穴吧?”

我点了点头,说:“是圆穴。”

“圆穴就好!”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下葬的时候,你要万分注意,棺材落穴,只能一下,不能动第二下,否则会破坏整口墓穴的风水。”

我嗯了一声,把蜻蜓点水的事跟她说了一下。

她听后,微微一愣,说:“没想到你真的用蜻蜓点水的方式,看来老头子的丧事,能像你师傅说的那般顺利了。”

对于那个所谓的师傅,我已经麻木了,也没打算问她什么,反倒是结巴拉了我一下,说:“九哥,我记得你说过,蜻蜓点水,一点再点,有水即可,怎么陆老太太只让点一下?”

我正准备开口,陆老太太抢先开口了,她说:“细伢子,蜻蜓点水是能多点,只是,老头子的丧事较为特殊,它讲究九九归一,而这个一,便是蜻蜓点水那一下。”

第二百零六章 九子棺(74)

“若是点两下,会如何?”.

陆老太太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扭过头,在我身上瞥了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魂飞魄散,永无来世,我陆家也会逐渐衰退,直至后人死尽。”

一听这话,我懵了,这么严重?就问她为什么。

她没有告诉我答案,只是让我下葬的时候,一定要万分注意。

对此,我也不好深问下去,就跟她保证,下葬的时候一定会注意。

随后,我们一行四人朝陆家村走去。

大概是晚上9点半的样子,我们几人回到陆家村,刚到村口,我愣住了,只见,村内冷冷清清,就连丧事最基本的铜锣、鞭炮声都没有。

咋回事?

定晴看去,就见到祠堂门口站了八个人,其他人已经不见了,那九口棺材被掀开在地,整个丧事场面乱糟糟的。

那八人见到我们回村后,疾步跑了过来。待他们跑到我面前时,我才发现这八人是陆家八子,正准备问他们怎么回事。

那陆秋生二话没说,一把跪在陆老太太身前,怒道:“母亲,老七不是人。”

“怎么回事?”陆老太太从结巴手中挣脱出来,沉着脸,问道。

“下午六点,冲进来一大群人,说是老七的人,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就连父亲的棺材也没放过!”陆秋生跪在地面,说。

“什么?”陆老太太惊呼一声,怒道:“严军长呢?还有你的人呢?怎么任凭那些畜生砸乱你父亲的丧事。”

“他们人太多了,足有七八百号人,我们的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被他们给制服了。”陆秋生支吾道。

“操,”郭胖子愤怒出声,说:“光天化之日,还有没有王法!”

那陆秋生抬头瞥了郭胖子一眼,也没理他,就对陆老太太说:“母亲,现在怎么办?”

“容我想想!”陆老太太伫在原地,手指不停地在脑袋敲打着,说:“你父亲的遗体可安好?”

陆秋生点了点头,说:“他们没找到父亲的遗体,便把气撒在丧事上,把那些玄学大师、严军长以及村民,全部囚禁在某个地方,说是丧事过后才会放他们出来。”

听到这里,我心中疑惑的很,老英雄是抗日英雄,国家会对他格外照顾,怎么丧事被人捣乱,当地派出所或者说军方没插手?这似乎有点说不通。

“你们没报警吗?”我低声问道。

那陆秋生抬头看了看我,没好气地说:“你掏出手机看看就明白了。”

一听这话,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没信号,难道…手机信号已经被屏蔽,若是这样,前来捣乱丧事的人,绝非陆耀东一人,恐怕还另有他人。

想到这里,我脑子浮现一道年轻人的身影,王木阳。就我知道的事来说,这事肯定跟王木阳有关。

我会这样想,原因有二,一是王木阳祖上与老英雄的恩恩怨怨,二是陆耀东,假如他事先知道陆耀东会破坏老英雄的丧事,他绝对不介意插一脚破坏老英雄的丧事。

倘若真的是这样,那王木阳要撇开自身与丧事的关系,丧事过程应该还发生过其它事,当即,我连忙问陆秋生,“我走后,办理丧事的人,是不是陆陆续续被谴离丧事。”

他惊愕地瞥了我一眼,说:“你怎么知道?”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厉声问:“是不是这样?”

他点了点头,说:“你走后,替老三办丧事的人出了一点意外被送走,紧接着,老四,老五,老六,老八以及替我办丧事的万洋都被谴出丧事,唯独老七的人没事。”

听完这话,我心中一怒,玛德,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只要万洋被谴出丧事,那么,这场丧事跟王木阳就没啥关系,丧事出现问题,也不会影响王木阳的名声。

操,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就问陆秋生,“罗大军呢?”

“谁?”他疑惑地问了一句。

“替陆耀东办丧事的人!”我解释道。

“他啊!那些捣乱的人来了后,被打昏带走了!”他恍然大悟,说。

一听这话,我心中怒火中烧,下意识的骂了一句,“玛德,那王木阳真是狗胆包天,竟敢在老英雄丧事上动手脚。”

“你说什么?”陆老太太一把抓住我的手,很重,急声问道。

我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抓紧我的手,就说:“您咋了?”

“你刚才说王木阳?是什么意思?”她呼吸有些急促。

“您不知道?”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双眼死死地盯着我,手臂上的力气也是越来越大,抓的我有些痛。

看陆老太太反应,难道她不知道老英雄与王木阳祖上的恩怨?不对啊!蒋爷都知道,她是蒋爷的姐姐,没理由不知道当年的事。

除非…除非,当年老英雄对她隐瞒了,又严令蒋爷不要告诉她。

可,老英雄为什么要隐瞒她?

我压下心头的疑惑,对她说:“在太行山时,有人前来破坏老英雄的墓穴,正是王木阳的人。”

那陆老太太一听我的话,二话没说,走到陆秋生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煽了下去,怒道:“你个孽子,为了那所谓的优先权跟光环,你…你…竟然与人合谋破坏你父亲的丧事。”

那陆老太太被气的不轻,抬手又是一个耳光煽了下去。

“陆老太太!”我连忙拉住她,说:“您误会了,王木阳并不是他的人,而是陆耀东的人。”

“哦?”她愣了愣,说:“难道事情还有隐情?”

我苦笑一声,就把自己在‘照亡庙’的猜测告诉她,又提了一下苏梦珂的事。

她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深叹一口长气,没再说话,颤颤巍巍的朝村内走去。

我不敢大意,连忙跟上她的脚步,扶住她,说了一些安慰她的话,就问她:“您跟王木阳是不是有关系?”

她停下脚步,瞥了我一眼,说:“他奶奶是我亲妹妹。”

一听这话,我愣了好久,玛德,好乱的关系,陆老太太跟蒋爷是姐弟,现在王木阳的奶奶跟陆老太太又是姐妹,搞了老半天,都是一家人。

第二百零七章 九子棺(75)

他们既然是一家人,那老英雄瞒着陆老太太倒也在情理之中,恐怕陆秋生请来王木阳也是因为这层亲戚关系,.

如此以来,那陆秋生跟我一样,在这场丧事中,都被利用了,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居然对那陆秋生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那陆老太太见我没有说话,径直向第七口棺材走了过去。

来到棺材前,棺材盖被掀翻在一旁,地面有不少血渍,想必,事发的时候,这里发生过打斗。

我探身朝棺材内看了看,棺材内有一具尸体,严格来说,并不是尸体,而是一具灰色的假人,伸手摸了摸,入手的感觉很粗糙,是由水泥做的。

“陆老太太,这…”我瞥了她一眼,疑惑地问。

她没有理我,弯下腰,让我搭把手将假人搬出来,我嗯了一声,就让郭胖子跟结巴一起帮忙。

那假人有点重,大概一百三四十斤,我们几人费了一番手脚将假人搬了出来,就问陆老太太接下来怎么办?

她还是没有说话,蹲下身子,在棺材的底部敲了敲,面色一松,说:“老头子的遗体在隔层内,小九,你把上面的东西清理一下。”

我点了点,把棺材内的黄纸、盖被、谷灰,捣鼓一番,就见到棺材内有一层很薄的木板,那木板的颜色有点深,我敲了敲,是空心的。

“把木板掀开!”陆老太太在一旁吩咐道。

我们三人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掀开那木板,就见到老英雄静静地躺在那,脸色有些泛青,一双眼睛不知何时睁了开来,额头的位置,已经有腐化的倾向,两旁的尸斑特别多,尸身有股淡淡的腐臭味。

“九哥,现在天气并不热,老英雄的遗体,怎么腐烂这么快?”结巴皱了皱眉头,凝声道。

我想了想了,说:“应该是魂魄受伤的原因。”

说完,我问陆老太太,接下来怎么弄。她说,“先把老头子的遗体弄出来,再取第一口棺材的挥子,第二口棺材的花子,第三口棺材的边子,第四、五口棺材的短子,第六口的脚子,第七口棺材的盖子,第八口棺材的底子,第九口棺材的钉子,将这九样东西拼成一口新的棺材。”注:挥子,棺材左侧的木料;花子:棺材右侧的木料;边子:棺材梆;短子:棺材前后两头的木料;脚子:棺材四周凸出来的木料,又称棺架;盖子:棺材盖;底子:棺材底板。

一听这话,我总算明白九子棺的由来,并不是在里面放九根指头,而是由九口棺材的零件组成,用现在的话来说,九子棺相当于一台组装的电脑。

所谓九子九丧,并不是为了争夺‘优先权’而是为老英雄的九子棺作铺垫,让九口棺材同时享受香火供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陆家另外几子?并不是不孝?而是?

想到这里,我朝身后瞥了一眼,陆家那八人跪在不远处,由于夜色的原因,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就在我愣神这会,结巴一连叫了我好几声,说:“九哥,愣着干吗?组棺材了!”

我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就领着结巴、郭胖子把附近的坼了起来,值得一提的是,每次坼一口棺材的时候,我都会烧一些黄纸,说上一大堆好话。

坼完八口棺材时,已经是深夜11点。这期间,陆老太太跟陆家八子一直守在老英雄旁边,时不时会掏出手机看看信号。

本来他们打算出去一个人给外面报信,可是,想起那些人消失后,并没有再出现,应该派了暗哨在附近,一旦有人出去,说不定会把那些人招来。

于是,我制止他们的打算,专心拼起九子棺来。不拼棺材不知道棺材的辛酸,光拼棺材这道工序,我们就花了差不多1个小时。

拼好九子棺后,我们三人已经是大汗淋漓,也没有休息,就钉了一些钉子在九子棺上。

由于那些钉子都是二次使用,弯弯扭扭的,导致九子棺的固定性不是很好,有些摇摇晃晃。

我想在九子棺上钉一些新钉子,陆老太太说,不能添加一木一钉,不然会破坏九子棺的灵性。

对此,我也没说什么,就让陆家八子帮忙将九子棺抬到祠堂内,然后背着老英雄的遗体,再次装裹。

因为是二次装裹,很多仪式不能举行,这倒省了不少时间。

待我们弄好这一切后,已经是深夜2点半,我们几个人累的快趴下了,就依靠在祠堂内,商量接下来怎么弄。

就在这时,陆老太太走到我面前,愣了大概两分钟时间,我问她是不是有事,她没说话,双眼紧紧地盯着我。

我愣了愣,又问她有什么事。

忽然,她做了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动作,竟然朝我跪了下来。

她这一跪,着实把我吓到了,也顾不上身体的疲惫,一把站了起来,一边扶她,一边说:“陆老太太,您老这是折我阳寿,赶紧起来,只要小九嫩办到的事,一定义不容辞。”

听我这么一说,她还是不愿起来,说:“小九,我现在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一个,我想求你一个事。”

“什么事?”我拉起她,疑惑地问。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小九,我以个人的身份恳请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将老头子的遗体送到太行山。”

“就这事?”我心中有些奇怪,回陆家村家的时候,不是已经答应她了么?怎么又会提起这事?难道?

想到这里,我连忙问道:“您的意思是,从陆家村将老英雄的遗体抬到太行山?”

她点了点头,说:“抬到太行山。”

一听这话,我就感觉脑子一阵混乱,太扯了吧?太行山离陆家村,差不多200公里,光凭人力把棺材抬到太行山,太难实现了。

先不说太行山内树木横生,单独这200公里的距离,八仙都没那体能,更加别说抬棺材的人还是那些业余的假仙,这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陆老太太,您这个要求可难死我了。”

第二百零八章 九子棺(76)

那陆老太太听我这么一说,又跪了下去,任我怎样拉扯,死活不肯起来,说:“九子棺忌金属,不能依赖货车之类的运输工具,/xshuotxt/com”

我愣了愣,面露难色,说:“200公里的距离,人工怎么抬过去?再者说,您看看这九子棺,说是组装的棺材,可,它的重量比普通棺材要重上许多,您…您…设身处地想一下,八名假仙哪有这体力。”

说着,我瞥了瞥那棺材,“以我之见,倒不如先做一场道事,跟老英雄讲明缘由,再用货车将老英雄的棺材运到太行山山脚,剩下的路程,我们另想办法。”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九子棺侧面摸了摸,开口道:“老头子戎马一生,没啥心愿,就想安安稳稳地走完最后一程。”

说着,她毫无征兆地朝我磕了几个头,“希望你能成全他这个心愿。”

被她这么一弄,我脑子有些懵了,想也没想,立马答应她的要求,说:“陆老太太,我答应您还不成吗?您老赶紧起来。”

说着,我将她扶了起来。

那陆老太太也没坚持,就站了起来,先是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朝我身后喊了一嗓子,“你们几个不孝子赶紧过来给恩人磕头。”

紧接着,陆家八子齐刷刷地跪在我面前,一个劲的磕头。

说实话,若是昨天,他们向我磕头,肯定不会扶他们,可现在,我只好将他们扶了起来,苦涩的说了一句:“老英雄的丧事包在我身上。”

说完这话,我恨不得煽自己几个耳光,玛德,200公里,靠人力抬过去,一天算它抬40公里,就需要五天时间,再加上太行山山内树木众多,前前后后加起来,估计要一个礼拜。

这还是最初的打算,若是路途遇个什么事,搞不好就要半个月,甚至会更多。

那陆老太太或许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了些,在我肩膀拍了拍,说:“小九,我知道这过程异常辛苦,也没多少人愿意抬,可,眼前这情况,我只能依靠你。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陆家在经济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你。”

我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就把结巴、郭胖子叫到一旁,商量起抬棺材的事。

“九哥,200公里,人工抬过去,你脑子没问题吧?”这是郭胖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也看到了,陆老太太跪在我面前磕头,我能怎么办?看着她老人家跪在那?”

“可,也不能就这样答应下来啊!200公里不是2公里,也不是20公里,咱们怎么把棺材弄过去?”郭胖子没好气地说。

“胖哥,少说两句!”结巴在一旁拉了拉郭胖子,说:“陆老太太都已经下跪磕头了,你让九哥咋办?”

听结巴这么一说,郭胖子嘟了嘟嘴,嘀咕道:“反正抬老英雄的棺材需要假仙,我是八仙,不能掺合进去,随便你们怎么搞!”

说着,郭胖子气呼呼地坐在地面,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几口,没再说话。

看到这一幕,我知道郭胖子是担心我,深呼几口气,走了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说:“胖子,抛开陆老太太不说,单凭老英雄是抗日英雄,咱们这些抬棺匠就应该尽力办好他的丧事,现在老英雄魂魄受伤,丧事被人破坏,又因杀孽太重,需要用到九子棺,咱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棺材摆放在陆家村,不闻不问?”

他扭过头,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行了,我知道你只是色了一点,心里还是很善良,别小家子气了,赶紧跟我们合计一下棺材的事。”我笑了笑,说。

“我哪里色了?”郭胖子没好气地说。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他心里的气消了,跟他随意扯了几句念书的事,便让结巴坐在我们旁边,三人开始商量抬棺材的事。

大概商量三十来分钟,我们三人提出自己的想法,最终都被否定。

“九哥,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到底怎样才行?难道把全镇的人都叫来抬棺材?”郭胖子不耐烦地说。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一掌拍在大腿上,说:“对啊!既然抬棺材需要假仙,咱们多找一些人,轮流抬,一伙人累了,换另一伙人。”

“九哥,你确定这样行?”结巴疑惑地问。

我点了点头,说:“按照抬棺匠的规矩,抬棺材必须固定八人,不能换。但是,假仙不在抬棺匠之列,不受这个规矩影响,应该可以换人。”

打定这个主意,我连忙站起身,走到陆老太太面前,说:“找几十个人抬老英雄的棺材,您有意见吗?”

“几十个人?”她愣了愣,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对!”我点了点头,说:“若是找几十个人轮流抬老英雄的棺材,一能节省时间,二能减少体力困乏,三能让老英雄尽快入土为安。”

她微微一愣,问:“符合礼仪吗?”

我想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说:“九子棺本身有多的意思在里面,按道理来说,几十个人抬棺材应该没问题。”

闻言,她没有说话,双眼盯着九子棺,沉默了很长一会儿时间,叹出一口气,说:“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我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有一大难题摆在我面前,现在的陆家村信号被屏蔽,跟外面完全断了联系,到哪里去找几十号人抬棺材?

有些事情说起来真的好巧,就在我犯难的时候,村口传来一道黄光,一晃一晃的,抬眼看去,好像有人进村。

我心下一愣,整个陆家村的人都被赶了出去,谁进村了?难道是王木阳的人。

想到这里,我将郭胖子、结巴、陆老太太以及陆家八子叫了过来,让他们找个地方隐藏起来,以免受到伤害。我则躲在九子棺一侧,双眼紧盯着那黄光。

大概等了三分钟的样子,那黄光越来越近,借着微弱的光线,我隐隐约约能看清是两个人,至于他们的面貌,我看的不是很清,就我估计来说,应该是男人。

待他们走近后,我微微一愣,怎么是他们?

第二百零九章 九子棺(77)

进村的不是别人,/xshuotxt/com

发现他们后,我立马站起身,一道黄光照了过来,不待他们开口,我说:“蒋爷,您怎么来了?”

他愣了愣,提着电筒在我身上照了照,沉声道:“怎么乱糟糟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苦笑一声,将郭胖子他们叫了出来,又把陆家八子说的事跟他说了一下。

听后,蒋爷一把将手电筒摔在地面,怒道:“反了天了,他王木阳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破坏抗日英雄的丧事。”

我罢了罢手,说:“您有所不知,那王木阳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咱们不能拿他怎么样,为今之计不是考虑如何报复王木阳,而是将老英雄的棺材抬到太行山。”

说完,我把抬棺材遇到的难题跟蒋爷说了一下,他听后,二话没说,拔腿就要出去找人。

我连忙拉住他,说:“蒋爷,请留步,陆家村附近应该藏了一些王木阳的人,您这样贸然出去,肯定会被他们阻挡下来,倒不如想个法子避开他们的视线。”

蒋爷冷笑一声,说:“小九,你多虑了,刚才来的路上,我给守在墓穴附近的崔志刚打过电话,军方已经派了一个排的士兵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的声音很大,震得我耳朵有些生疼。

我揉了揉耳朵,疑惑地问:“您这是?”

他没有理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大声说:“只要军方的人联系不到我,某人就要倒大霉,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他。”

话音刚落,我耳尖的听到陆家村西边的位置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抬眼看去,就见到西边的地方闪过一道弱光。

值到此时,我才明白蒋爷刚才的用意,他应该是故意大声,让那些‘哨子’知道军方已经插手老英雄的丧事,将他们唬走。

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我悄悄的朝蒋爷竖了一根大拇指,说:“您厉害!”

他罢了罢手,沉着脸,说:“小九,那些人已经走了,你现在可以安排抬棺材的事宜,我对你没啥别的要求,只恳请你抬好棺材,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我!对了,陆老太太呢?”

我指了指祠堂,说:“陆老太太跟她儿子在祠堂内躲着!”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领着何建华朝祠堂走了去,想必是找陆老太太商量事情。

至于,蒋爷今天去哪了,我没问,也不想问,原因简单的很,他身边的何建华是我心里的疙瘩。

待蒋爷走后,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是深夜4点半,手机也有了信号。

我没有任何犹豫,立马拨通吴司机的手机,打算让他领着印子村的村民来抬棺材,手机响了好长时间,没人接。

考虑到现在是半夜,那吴司机应该在熟睡,我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这次只响了三声,便接通了,电话传来一道比较慵懒的声音:“谁啊!大半夜让人睡觉不?”

“吴大叔,是我,陈九,您还记得吗?昨天租过您车子!”我解释道。

很快,电话那边说话了,他说:“小九啊,咋了?大半夜的有啥急事?是不是需要车子?”

“不是,情况是这样,老英雄的棺材有些特殊,需要假仙抬棺材,而我在曲阳又不认识别的人,所以,我希望您带几十个劳力过来抬棺材,不知道您意下如何?”我说。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说:“是抗日英雄陆少云的棺材吗?”

“对!”

“什么时候,需要多少人?”吴司机兴奋道。

“现在,人越多越好!”

“好,我把有劳力的村民全带过去!”

那吴司机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把电话挂断。值得一提的是,他挂断电话那一瞬间,我听到手机噗通一声,应该是掉下床的声音,想必是吴司机太兴奋。

随后,我跟郭胖子、结巴准备了一些抬棺材需要的工具,又找来一些干粮,供我们在路上吃。毕竟,两百里路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

准备好东西后,我们正打算休息,蒋爷、陆老太太以及陆家八子走了出来。

“小九,几十人抬棺材,亏你想的出来。不过,这样也好,人多代表百家香火,与九子棺相生相应,能让老英雄在阴间过的好,也能让他的魂魄更快恢复。”蒋爷走了过来,在我肩膀重重地拍了一下。

“您过奖了,这办法是郭胖子想出来的。”我尴尬的笑了笑,把郭胖子拉了出来,说:“您要夸就夸他吧!”

“好,好,好,”蒋爷看着郭胖子,一连说了三个好。

这让郭胖子一阵得瑟,差点没美上天。就这事,回到东兴镇后,他见着八仙就会说一句,“小子,你知不知道,抗日英雄的棺材是老子出的主意。”

随后,我们几人聊了一会儿,安排送葬的队伍,陆老太太说,她碍于妻子的身份,不能给老英雄送葬,就让陆家八子跟在我们身后。

对此,我也没说什么,毕竟,她说的是实情,夫死妻不随,若是去送葬,那才是不符合礼仪。

不过,对于陆家八子送葬,我提出一个要求,让他们必须穿着最重的孝服,一则是能表孝心,二则是重孝服有辟邪的作用,能镇住沿途上的一些孤魂野鬼。

那陆家八子想也没想就同意下来,对我又是一番感谢。

把所有事情弄妥后,天边冒出一点点鱼肚白,我看了看手机,时间是六点整,我们一众人守在九子棺前,等待前来抬棺的吴司机等人。

令我想不到的是,大概是六点40的样子,村口传来一道汽笛声,我提着电筒朝村口的方向照了照,那场面差点没吓住我。

只见,一辆吉普车缓缓朝村口开了过来,后面跟了一辆拖拉机,吉普车的车顶坐了三四个村民,拖拉机更是夸张,货箱后面站了二三十号人不说,就连扶手的位置都站了三四个人。

郭胖子好似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住了,惊呼道:“九哥,这些人是你叫来抬棺的?”

“不!”我摇了摇头,说:“他们是老英雄叫来的!”

第二百一十章 九子棺(78)

一听这话,郭胖子愣了愣,说:“老英雄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能叫人来?”

我笑了笑,说:“有些人死了,却活在心里,有些人活着,却早已‘死’/xshuotxt/com”

说完,我没再理他,就朝村口走了过去。

来到村口,吴司机领着一众村民正朝我这个方向走过来,我数了数,大概有六十人左右,应该是他们村子的全部劳力。

那吴司机看到我过去,小跑过来,笑道:“小九,谢谢你给我们印子村这个机会,太感谢了。”说着,掏出三包烟,我看了看,好家伙,是硬中华。

“一点小意思,还望笑纳!”他把烟塞在我手里。

我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说:“您这是?”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感谢你把抬棺材的机会让给我们印子村。”

“感谢我?”我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说:“老英雄是抗日英雄,能抬他的棺材,是我们印子村的荣耀。你可能不知道,我把消息给大家说出去后,那些村民二话没说,连夜赶了过来,特别是那小子跟他媳妇正在那啥,连裤子都来得及穿就来了。”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年轻人,二十来岁的年龄,皮肤有些黝黑,只穿了一条单薄的底裤,见我望去,他瞪了瞪吴司机。

我冲他笑了笑,也没说话,对这些村民却是另眼相看,只是一个电话,他们连夜赶了过来,这倒不是我面子大,而是老英雄的人格魅力。

随后,我跟吴司机说了一下丧事的目的地,本以为他们会吃惊,谈一下价钱。我发现我错了,错的很离谱,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下来,而且说分文不收,给钱就是侮辱他们。

这让我愣了好久,很多人看不起农村人,说农村人邋遢,说农村人没素质。有时候,我真的很想说几句,他们不是邋遢,而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条件,让他们干净不起来,他们不是没有素质,而是文化程度低的要命,甚至是文盲。

但是,他们有一颗感恩的心,拥有这点足矣,就算再坏,能坏不到哪去。那些所谓鞋底不沾泥,高素质的绅士,试问一下,又有几人懂得感恩?又有几人还记得抗日那些年,他们天天思考的事情,是利益,是金钱,是剥削,是压榨。

念头至此,我心里有些苦涩,正准备说话,那吴司机拉了我一下,说:“小九,赶紧把烟收了,不然,到村长那里不好交待。”

我一愣,就问他什么意思。他说:“村长说你是我们印子村的大恩人,没有你,我们就没有机会给老英雄抬棺材,一切都要感谢你!”

听着这话,我诧异的看了他了一眼,又朝他身后的那些村民望了过去,有些人或许不明白三包中华的意义,作为农村人,我却能明白这三包烟的意义。

三包中华,钱不多,一百来块钱,每家每户都能拿得出来。可,这里面却饱含村民对老英雄的敬仰,以及对恩人的态度。

我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接过烟,当场扯开三包,给他们每人派了一根烟,说:“让我们送老英雄最后一程,愿他老人家在阴间过的安好。”

“愿他老人家在阴间过的安好!”村民们齐心喊了一句,声如洪钟,直刺云霄,令冷清的陆家村变得热闹起来。

有些事情,说来真的有些不可思议,六十多名村民吼出这声音后,原本下着小雪的天空,陡然就停了下来,紧接着,东边的太阳露出一点毛毛尖,殷红的朝阳照射在陆家村,宛如万物苏醒一般,显得那样柔和。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7点半,没有任何犹豫,领着他们进了村。

进村后,就见到陆老太太泪眼婆娑,陆家八子则跪在棺材前抽泣,想必,是受刚才那声音的影响。

我安慰他们几句,就让郭胖子提两麻袋黄纸,结巴提两条长木凳,又让几名村民提了一些鞭炮,由于距离有些远,鞭炮是那种最短的,用麻袋装了起来,有六麻袋。

肯定有人会问,为什么拿这么多鞭炮。这是因为墓穴有点远,而抬棺材的规矩是逢村就要燃烧鞭炮,不然当地村子不会允许棺材经过,这些鞭炮说好点是去晦气,说难点就是买路炮。

把所有东西准备好,原本六十三名村民,只剩下48人抬棺材,那十几个人手中提了一些送葬的东西。

我把那48人分成六队,每队8人,让他们轮流抬棺材,实在不行,就把棺材放在长木凳上休息一会儿,力求最快速度让老英雄入土为安。毕竟,老英雄已经死了一周,再晚点下葬,尸体会腐烂。未下葬,尸体先腐烂此为大不吉,会影响子嗣的气运。

分好队伍后,蒋爷说,按照礼仪,他应该送葬,可,让陆老太太一个人留在陆家村,他有些不放心,就留下陪着陆老太太。

对此,我没有说什么,毕竟,他说的是实情。于是,就问他打好的墓碑在哪?他说,墓碑已经在墓穴附近,让我把墓碑立起来就可以。

我嗯了一声,没再问什么,便找来几名村民开始捣鼓九子棺,由于九子棺的重量比普通棺材重些,我用两根龙绳织成麻花状,再将龙架绑在九子棺上。

做好这一切,我安排几名懂点乐器的村民,吹唢呐。说到这唢呐,曲阳这边的唢呐比我们衡阳的唢呐要长一些,吹起来也费劲,好在那几名村民说,他们吹过,这才让我放下心来。

随后,我捞了一些黄纸、蜡烛、清香,在祠堂内敬神,说了一些老英雄的情况,又将墓穴的地方,以及孝子的名字,告知陆家的列祖列宗。

然后,将供桌上的鸡蛋装在一个瓷罐里,左手持引魂幡,右手持瓷罐,站在祠堂的时阶上,高喊了一声“出殡勒!噢号勒!”

喊完这话,那些抬棺材的村民回了一句:“雇勒!”注:这意思是通告陆家村的列祖列宗,他们的后人要出殡,让他们在阴间准备接人。

第二百二十一章 九子棺(79)

待村民话音落地,我举着手中的瓷罐,嘴里拉长嗓门喊:“天无风,日在晒,日光如水流逝快,辰时不觉面前行,亲人西归欲征程,但叫平安送亲人…”

吆喝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用一种特奇怪的音调,像青蛙的叫声,喊:“众位孝子谢恩人,*xshuotxt/com”

说完,我将瓷罐猛地砸在西方。

“砰”的一声响,鸡蛋落地而碎,淡黄圆溜溜地流了出来。注:鸡蛋不碎,视为不吉;蛋黄不圆,视为不吉。

紧接着,唢呐声、鞭炮声以及哭丧声同时响起,那些抬棺材的村民则两两搭肩,相互为桩,打了三下口号,“一、二、三,起。”

顿时,九子棺被缓缓抬起,奇怪的是,那些村民们脸上异常的轻松,好似那九子棺并不重一般。

我愣了愣,也没去问他们,就让郭胖子到前头撒黄纸,领着棺材先走一段路。我则问陆老太太要了一只白公鸡,她问我为什么要白公鸡干吗。

我说,路途遥远,遇到桥的时候,需用一根红绳扎着白公鸡的脚,让白公鸡先行,目的是让河里的龙王爷收下白公鸡,撤走守在桥上的虾兵蟹将。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何建华有所动作了,他提了一只白公鸡递了过来,说:“蒋爷一早就准备好白公鸡,拿去吧!”

我在他身上瞥了一眼,没有说话,我这人心眼小,而且记仇,始终记得他绑架我,对他自然没有好态度,一把夺过白公鸡,对蒋爷说了一声谢谢,便朝九子棺奔了过去。

那出殡的队伍并没有走多远,我跑了十来步就追上队伍,叫了一声胖子,说:“你到后面撒黄纸,我在前头领路。”

他好像有些不情愿,说:“九哥,你刚才让我到前头领路,我…我…正想威风一把,你…你…你又让我到后面去。”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见过哪场出殡是撒黄纸的人走在前头?别那么多废话,赶紧去。”

他无奈的耸了耸肩头,叹了一口气,一脸委屈的走到九子棺后面。

随后,我们一行人朝太行山方向走了过去。抬棺材走远路,不比普通抬棺材,有一条铁律叫,逢山过山,逢河过河,无论前头路面怎样,不能往回走,只能朝前走。

所以,我一边领着九子棺前行,一边翻出地图,尽量找一条较近,又平坦的道路。

但是,地图上并没有详细描写路况怎样,只是大致上标出一些大山跟较大的河流罢了。

大概琢磨了十来分钟,我决定走曲阳的东南方,一则是那路面多为平地,并没有高山,二则,太行山的东麓山区处于东方,走这条路能缩短一些距离。

刚作完决定,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眼前出现一大票人,足有一百来个,拦在我们前面,领头那人四十来岁的年龄,看上去有点熟悉,好似在哪见过。

我本以为这些人是来捣乱的,就让村民们把棺材围了起来。哪里晓得,领头那人走了过来,二话没说,对着棺材就跪了下去,大喊:“老英雄,我们来来送您了。”

说着,在地面猛地磕了几个头。紧接着,他身后那些人也跟着跪了下去,磕头。

这一幕,令我疑惑的很,将那人扶了起来,说:“你们这是?”

“小伙子,不认识我了?我在镇上的医院替你朋友治过手臂,忘了?”他笑了笑,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难怪觉得他有些眼熟,原来是他。

当即,我朝他弯了弯腰,说:“您不是在镇上的医院么?怎么会来这里?”

他笑了笑,说:“早几天打听到老英雄会埋在太行山,而此地是陆家村通往太行山最近的地方,我便领着老家的一些村民在此等候老英雄的龙柩!”

我点了点头,一心想早点将老英雄送到太行山,就对他说:“现在已经拜过老英雄,还请退条路,让我们通过。”

他站在那,没有走开的意思,摸了摸额头,尴尬地说:“小伙子,能不能让我们陪同老英雄的龙柩送葬?”

我一愣,啥意思?难道这票人想陪同老英雄的棺材去太行山?

他好似看出我的想法,点了点头,说:“合礼吗?”

说心里话,我当然希望送葬的人越多越好,毕竟,九子棺属于组合型棺材,送葬的人越多,老英雄受的香火就越多,这是百里无一害的事。

再者说,送葬的人多了,抬棺材的队伍也能换的更勤,行走的速度也会变得快些。

当即,我连忙答应下来,就让他们跟在棺材后面,偶尔搭把手抬棺材,他们同意下来。

就这样,原本几十人的送葬队伍,变成接近200人,一路上热闹的很。

大约走了里路,我让送葬队伍停了下来,打算换一队人抬棺材,那抬棺材的村民,说:“棺材很轻,我们抬着不吃力,再走过十来里路不是问题。”

听着这话,我朝他们脸上看了看,个个轻松的很,不像是说假话,难道是老英雄显灵了?

想到这里,我在棺材前头烧了一些黄纸,让送葬队伍继续前行。

随后,我们一行人朝着太行山继续走去,令我诧异的是,每走一段路,都会有一大票村民因为敬仰老英雄而掺合到送葬队伍。

三天后,下午五点三十分左右,我们一行送葬队伍,陆续到达太行山脚下。

值得一提的是,这三天期间,除了晚上睡四五个小时外,其它时间都用在赶路上,九子棺也是一直平平稳稳的,没有闹什么怪事。

只是,送葬队伍的人数有点吓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我只能说,我活了十九年,从未遇到过如此壮大的送葬场面。

就算现在想起那场面,依旧惊叹不已,不敢说那场面旷古烁今,至少在曲阳,每当有人提到丧事,都会忍不住将老英雄出殡时的场景拿出来说道一番。

扯得有些远,言归正传。到了太行山之后,由于送葬的人太多,压根不能进山,我只好给守在墓穴旁边的崔志刚打电话,将这边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让他联系军方派人过来管理秩序。

第二百一十二章 九子棺(80)

那崔志刚听完我的话,先是哈哈大笑,爽朗的说了一句,民不忘国恩,就让我在原地等十五分钟,*xshuotxt/com

挂断电话后,我开始琢磨怎样将棺材抬上去,朝太行山看了看,墓穴在半山腰的位置,就这样抬上去肯定不行,必须砍伐一些树木,清出来一条道路。

我把这想法跟陆家八子说了一下,他们八人商量了一会儿,最后那陆秋生开口了,他说:“东麓山区属于国家自然保护区,要想砍伐树木清理道理,必须经过林业局批准,好在我跟林业局的局长熟的很,给他掏点钱,应该没问题。”

当即,他走到一旁,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河北话,我听的不是很懂,不过,看他表情,应该没把园林局的人说服。

待他挂断电话,我问他:“怎么样?”

“玛德!”他愤怒的骂了一句,说:“不同意,说是自然保护区不允许被人破坏。”

一听这话,我想了想,那局长说的挺对,自然保护当然不能被破坏。但是,眼前这种情况,墓穴已挖,必须将棺材抬上去,不砍树木,棺材决计抬不上,当真是两难的局面。

这时,陆秋生旁边一中年人叫了一声,陈八仙。

我抬眼看了看他,不知道他是陆家第几子,就知道这人在陆家是最瘦的,双眼凹的很深,好似很长时间没睡觉一般。

“怎么了?”我疑惑地问。

“除了砍伐树木,没有其它方法了吗?”他犹豫了一会儿说。

我点了点头,“陆老太太说过,九子棺忌讳金属,只能靠人工抬上山,我挖墓穴的时候,走过那条路,山上的树木长的特密集,抬着棺材根本通不过去。”

“不知砍多少树木才行?”他瞥了我一眼,问。

“几百棵吧!”我粗略的算了一下,进山的位置,有旅游观光区,但,路面不宽,必须将两旁的树木砍一些,山里面更甚,必须要砍伐大量的树木,只要这样才能让棺材顺利通过。

他沉思一会儿,开口道:“我园林有300多颗树,大多是太行山另外一个山区移植过去的,我们砍一些树木,再将这300颗树木移植进去,应该没问题。”

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旁边另一名中年人说话了,他说:“四哥,你的园林生意一直走下坡路,那三百颗树木是你全部身价,移植到太行山,你以后咋办?”

他罢了罢手,说:“没有父亲就没有我,这些钱又算什么,以后再赚就行了,你别再劝我了。”

说着,他给我派了一根香烟,又替我点上火,说:“不知300颗树,可够?”

我摇了摇头,说:“从太行山到半山腰的位置,曲折的很,差不多有两里路,300颗树肯定不行。不过,路上可以尽量减少砍伐,让道路便窄一点,多一些抬棺材的人应该可以试试。”

听我这么一说,他舒出一口气,就说:“劳烦你费心了。”

说完,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讲了几句话,面色一松,便把电话挂断,说:“林业局已经同意以树换树。”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也是舒出一口气,在陆家老四跟陆秋生身上来回瞥了一眼,好似明白老英雄为什么会将墓地选在太行山,恐怕并不单单是风水好,还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

当即,我对陆秋生说:“陆先生,老英雄将墓地选在太行山,你可明白他的意思?”

那陆秋生不愧是陆家最有钱的人,智商真不是吹出来的,只是在另外七人身上瞅了一眼,就说:“父亲希望我们兄弟几人齐心将他送到太行山。”

说完,他在陆家老四身上盯了一会儿,好似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说:“四哥,你的经济条件比七哥好不了多少,这三百颗树的钱算在我头上,还有那优先权我不要了,只愿咱们兄弟几人能像小时候一样,一起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别因为优先权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让父亲仙逝后还替我们操心。”

说着,他朝陆家另外几人弯了弯腰,“这些年是我太看重经济,一心盯着父亲身上的光环,忽略了兄弟之间的情义,导致我们陆家几个亲兄弟视彼此为仇人,九弟在这对各位哥哥说上一句,对不起!”

“不,”陆家老四罢了罢手,连忙将陆秋生扶了起来,说:“九弟言重了,我们兄弟之间感情破裂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而是我们几人把经济看的太重,把感情看的太轻。”

“四哥说的对,我们几人太注重经济,才导致偌大的家族没一点亲人的气氛,这不单单一个人的错,我们都有错。”

“我同意五哥的话,我们都有错。”

“六哥的话在理,那优先权我不要了!”

“既然八弟都表态了,作为三哥,还能说什么?那优先权我也不要了。”

“我跟三弟一样,不要优先权了,只愿父亲在阴间过的好!”

“我…我…我跟你们一样,也不要优先权了。”这话是陆家老大说的。

说完这话,那陆家八子相视一笑,八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哪怕他们都是四十以上的年龄,那笑依旧如孩童般灿烂。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那陆家八子齐心后,利用自身经济关系,有人脉的请人,有经济实力的托人买工具,有力气的已经进到太行山旅游观光路的两旁清理一些树枝。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感觉感慨良多,走到九子棺前头,拍了三下,嘀咕道:“老英雄,您看到了吗?先前炙手可热的优先权,现在却是兄弟之间相互推让,这或许就是您选九子棺跟太行山的真正目的吧,您是希望九子齐心,只是…这一切晚了一点,那陆耀东已命丧黄泉,好在您这八个儿子已经明白您的一番苦心。”

刚说完这话,我就看到不远处出现几百人的武装部队,一个个手持机枪,手臂的位置扎了一块白布,军帽上贴了一块红布,朝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九子棺(81)

一见那些人,我心头一喜,军方的人总算来了,就朝他们挥了挥手,喊了一声:“请问是崔志刚的人吗?”

那些人没有说话,倒是领头那人朝我挥了挥手,一个箭步跑了过来,向我敬了一个军礼,说:“/xshuotxt/com”

说完,他身子转了过去,朝他那些部下喊道:“立正、稍息,向恩人敬礼。”

“不忘先烈,报效国家。”那些人向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齐声喊了三声。

这声音一出,原本乱糟糟的场面,立马静了下来,那些前来送葬的各行人士,也加入到呐喊声当中,“不忘先烈,报效国家。”

喊着,喊着,我也被渲染,跟着他们喊了起来。紧接着,郭胖子、结巴、抬棺材的八人也跟着呐喊起来。

万声齐发,不绝于耳,久绕山间,其声,龙吟虎啸,其势,欲登苍穹。

整个场面,足足喊了十分钟之久,直到大家喉咙喊哑了,方才停下这呐喊声。

这让我不由想起李梦阳的一首诗,瀑布半天上,飞响落人间,莫言此潭小,摇动匡庐山。

待呐喊声停下后,领头那军官问我:“需要什么帮助。”

我伸手指了指太行山,又指了指附近那些送葬人士,说:“山内树木众生,不适宜这么多人进去,我需要你们维持这里的秩序,我们抬棺进山替老英雄下葬。”

“好!请您替老英雄好好下葬。”他敬了一个军礼,语气十分恭敬。

我点了点头,说:“绝不辜负你们一番心意。”

他对我说了一声谢谢,就从边上一名士兵手里拿过高压喇叭,喊:“乡亲们,我是部队,军的范知春,由于送葬队伍过于庞大……”

趁他说这话的功夫,我在印子村选出八名年轻力壮的村民抬棺,剩下的村民安排到太行山内砍树,我怕砍树的速度太慢,又另外叫了六十人掺合到砍树队伍去。

安排好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我找那军官要了一些电筒交在郭胖子手里,看了看时间,下午六点二十。按照我的打算,今晚子时之前必须将棺材下葬,再拖下去,只会让老英雄的魂魄越来越弱,搞不好,下辈子真会落下什么残疾。

于是,我把时间跟那些抬棺材的村民说了一下,他们听后,再三保证会全力抬棺材。

我放下心来,在九子棺前头烧了一些黄纸、清香,又放了一封鞭炮,吆喝道:“起灵!”

随着我这声‘起灵’落音,九子棺被缓缓抬起,朝着太行山迈进。

刚进山的路,因为旅游观光道的存在,算不上特别难走,只是花了半小时,我们就走到观光道的尽头。

让我纳闷的,那尽头竖了一块木牌,我记得第一次进山的时候,苏梦珂拿剪子剪掉钢丝网后,竖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破坏钢丝网当破坏公共物品处理,罚款5000元。

而现在,这牌子上面写着,破坏钢丝网,就地打死,足见修钢丝网那人的愤怒。

念头至此,我想起苏梦珂在医院,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治好了没?办完老英雄的丧事,必须去看看她这个救命恩人。

当即,我领着送葬朝太行山深处走去。一进深山,就见到两旁的树木被砍了不少,清出一条道路。这道路不是很宽,刚好够棺材通过,而抬棺材的村民却没法通过。

我本来想让陆家老四将路面清宽一点,但是,想到他们只有三百颗树木,若是清宽了,拿什么树赔给林业局。

无奈之下,只好让抬棺材的人贴着棺材行走,遇到不够宽的地方,再让旁边的人用手托着棺材下方。

人多就是好,我们用这个方法走了大约一公里的样子,隐隐约约能听到传来砍伐树木的声音,应该是追上砍树大队。

我怕砍树的速度慢下来,影响抬棺材的行程,就让拥有‘麒麟臂’的结巴到前面去帮忙砍树。毕竟,他右手的力气,起码能顶几个人。

结巴沉默了一下,朝抬棺材那些村民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停下来,对我说:“九哥,我总觉得这附近有些怪异,好像是冲你来的,让胖哥去前面吧!我守在你身边,这样安全点。”

我问他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他说,这是一个练武之人的直觉。

对此,我颇为无语,我就是一普通抬棺匠,哪里晓得那直觉准不准,就说:“郭胖子懒得要死,你指望他到前面能砍几颗树?还是你过去帮忙,我这边有二十几号人,应该没啥事。”

结巴听我这么一说,还是没走,就说:“九哥,我没跟你开玩笑,从进入太行山深处,这种直觉就愈来愈强。”

我心中一紧,这太行山内,墓穴旁有一个排的兵力,手持重武器,砍树的队伍有近百人,这些人加起来,一百几十号人,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捣乱?

想到这里,我罢了罢手,说:“真的有人捣乱,就算你在这也没啥用,倒是九子棺要紧,别耽搁时间,快去吧!”

“九哥,我在这里,至少能保证你不受伤。”结巴一把抓住我衣袖,死活不走。

“结巴!”我有些生气,掏出手机给他看了看时间,说:“现在已经快9点,离子时只剩下两个小时,而咱们只走了一半的路途,再耽搁下去,老英雄下辈子出啥问题,是不是由你负责?”

顿时,结巴有些语塞,支吾道:“九哥!我…我…”

“行啦,结巴哥,有我在,保证不会让九哥受伤!”郭胖子拍了怕结巴肩膀,笑道。

“胖哥,一定要照顾好九哥。”结巴一脸凝重地朝郭胖子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往前头跑了去。

待他走后,我提着电筒在四周照了照,并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应该是结巴多疑了,这么多人,能遇到啥事?

于是,我领着九子棺朝前走去,大约走了十来步,也不知道咋回事,我身子莫名其妙的的抖了一下,紧接着,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第二百一十四章 九子棺(82)

随着那一声巨响传来,我抬眼朝四周看去,就见到正前方四五米的位置,.

那棺材是竖着的,棺材头朝地,上面站着一头山虎,那山虎双眼狠狠地盯着我。

一见这情况,我暗道一声不好,朝抬棺材那些人,说:“有人妄图用旧棺破坏九子棺的气场,快,快把棺材围起来。”

那些村民听我这么一说,先是愣了愣,面色有些恐慌,也没动,吱吱唔唔地说了半天,我愣是没听出他们说的是什么。

“快啊!愣着干吗?”我心中一急,连忙说:“抬棺材最忌讳撞棺,一旦撞棺,二者相冲,就会让九子棺失去原本的气场,导致晦气入棺,死者在阴间将会居无定所,终日游荡。”

说完这话,我拉了郭胖子,说:“胖子,你体宽,站在最前面。”

“好!”他应了一声,将身子横在九子棺前头,又从地面顺起一个树枝,紧紧抓在手里,一脸凝重之色望着前方。

那些村民见郭胖子这般动作,好似从震惊中醒了过来,学着他的样子,从地面顺起树枝,将九子棺围了起来。

我怕那旧棺的煞气太重,又让他们将身上的外套脱掉盖在九子棺上面。虽说这样做,没啥效果,但是,有总比无好。

待他们将衣服盖在九子棺上面后,我心头松出一口气,抬眼朝前方那旧馆看去,奇怪的是,那山虎一直伫在旧棺上,没有丝毫动作,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好似死了一般。

我心头一愣?怎么回事?难道这山虎跟挖墓穴时那样,被蛊控制的?

当即,我顺起一根树枝,壮着几分胆子朝旧棺了过去。

“九哥!”郭胖子叫了我一声。

“怎么?”我回过头,疑惑地问。

“先喊人吧?”他说。

我罢了罢手,说:“对方将旧棺扔在这里,目的只有一个,用旧棺破坏九子棺的气场,应该没啥危险,先让他们在前头砍树,实在不行再叫人。”

郭胖子一听这话,就说:“那你小心点。”

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放慢步伐朝旧棺走了过去,大概走了七八步,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传了过来,这种腐臭味特别奇怪,有点像狗猫尸体腐烂散发出来的气味,令人闻了想吐。

我皱了皱眉头,难道不是一口空棺材?也顾不上那山虎,脚下的步伐不由快了几分,只想看看旧棺内装了什么。

来到棺材前,抬眼看了看山虎,那山虎依旧没任何动静,用树枝戳了一下,还是那样。

我心头一松,没再管那山虎,伸手摸了摸旧棺,入手的感觉有些潮湿,好似在水里侵泡过一般,再用力一摁,手指戳了进去。

玛德,怎么会这样?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将手指收了回来,放在鼻前闻了闻,手指上有股特别奇怪的气味。

我皱了皱眉头,就准备将棺材盖掀开。

就在这时,我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就连身后那些人也惊慌的啊了一声。

只见,先前被我戳过的地方,正滴答滴答地滴着鲜红色的液体,有点像鲜血,又有点不像鲜血,因为我没闻到血腥味。

怎么回事?我愣了愣,伸手沾了一些那液体,闻了闻,这液体没有气味,就连那种腐臭味都没有,这令我更加疑惑了。

就在我纳闷这会功夫,忽然传来一道‘咕噜、咕噜’的声音,难道棺材内有人?

我愣了愣,倾耳听去,不听还好,一听,我面色大变,背后被惊出一身冷汗,脚下朝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那声音并不是从棺内发出来的,而是伫立砸旧棺之上的山虎。

要说是旧棺内传出这声音,我绝对不会害怕,毕竟,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八仙,胆子比常人大的很。

但是,我对山虎却忌惮的很,那家伙一爪拍下来,会闹出人命,对于自己的性命,我珍惜的很,这才会那么害怕。

当即,我连忙朝后退去,大概退了四五步的样子,就听到‘砰’的一声响动,抬眼看去,那山虎竟然从旧棺上跳了下来。

玛德,咋回事?先前那山虎明显跟死了一般,怎么忽然之间又‘活了’?

我不敢大意,将树枝横在身前,双眼盯着山虎。那郭胖子说过来帮忙,被我拒绝了,我告诉他:“以九子棺为重,切莫让山虎靠近,惊扰老英雄。”

说完,我正准备捡石子砸山虎。突然,那山虎有动作了,它先是围着旧棺朝左边转了三圈,再朝右边转了三圈,后是猛地撞向棺材盖的位置,整口棺材剧烈的晃动起来。

紧接着,棺材内传出一道令人不寒而颤的声音,那声音特别怪异,跟刚才的‘咕噜、咕噜’声完全不同,而是像山虎发出的悲鸣声,声音中带着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一听这声音,身后那些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面,就连我也是脚下一软,差点就坐了下去,玛德,好怪异的棺材。

奇怪的是,旧棺发出声后,那山虎竟然一下子就扑倒在地,紧紧地贴着地面,像是在朝拜旧棺。

看到这一幕,我心头大奇,莫非旧棺内有啥不可思议的东西?

当即,我示意身后那些人别怕,壮着几分胆子,将手中的树枝朝那山虎扔了过去。

那山虎一直匍匐在地,任由树枝砸在身上也不动,这让我胆子大了几分,猫着身子朝那棺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说实话,我心里害怕的要死。但是,我身后是九子棺,若不去探个究竟,旧棺恐怕就会一直停在这,阻挡九子棺的去路。

按照我们抬棺匠的规矩,抬棺途中,逢山过山,逢河过河,绝不能为了躲避这口棺材而绕路,唯一可行之法,就是抬着九子棺从这口棺材上面过去。

当然,这种说法是指棺材落肩,已经踏上某条道路,只可前,不能绕,更不能退,要想改变抬棺的路线,唯有在397米之外就改变路线,否则,只有硬着头皮直走。注:397有三生九流之中七等之上的说法。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九子棺(83)

待来到棺材前,我心里紧张的要命,深呼几口气,在大腿上掐了一把,.

我怕那山虎忽然发威,捡了一块石子扔了过去,没动,再扔,还是没动。

有了前车之鉴,我并不认为山虎已死,壮着胆子推了那山虎一下,没动。

一见这情况,我找来一根树藤,将那山虎的四肢扎了起来,伸手探了探山虎鼻子,死了,没气息。

玛德,死了?我心中暗骂一句,朝山虎的腹部看去,果真跟挖墓穴时遇到的山虎一样,腹部有个虫状的东西,应该是蛊。

操,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没再理会那山虎,站起身就准备掀开棺材盖,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那棺材盖莫名其妙的就开了,严格来说是胀开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旧棺‘砰’的一声,散架了。瞬间,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从棺内传了出来,令我忍不住咳嗽几声。

我以为棺材内只是臭了一些,哪里晓得,紧接着就是一大波液体从棺内倾泻而下,悉数淋在我身上,从头淋到脚,一些液体甚至渗入到口腔、鼻子、耳听,令我脑袋一麻,差点无法呼吸。

好在我反应还算快,一把捏住鼻子,猛地朝左侧滚了过去,但是,还是迟了。

只见,一副骨架从棺材内浮了出来,顺着那液体流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挂在我肩膀上。

我想打掉那骨架,刚举起手,我发现,四肢居然被凝固,根本动弹不得。

“九哥!”郭胖子急道,就准备过来。

若是让郭胖子过来,那些村民见有人走动,肯定会跟上来。这样一来,九子棺旁边无人守护,两棺相‘撞’,晦气入棺。

当即,我连忙朝郭胖子吼道:“别过来,守好九子棺。”

说完这话,我感觉有什么圆形的东西顺着口腔钻了进去,有点像虫子。

玛德,我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鼓了几口气,想把那东西吐出来。

可,那东西好像是活的一样,四处游走,刺得肚子疼的要命。

一见这情况,我浑身一怔,蛊,刚才那东西是蛊。

草泥马,哪个天杀的,用这种方法对我下蛊,我心里不停地怒骂。

不对,若是单独对我下蛊,对方应该不至于用棺材,难道?

不好,我暗叫一声,低头朝地面看去,就见到那些液体呈殷红色,正朝九子棺漫延过去。

“快,快,快将九子棺抬起,别让那些液体碰着,否则,老英雄就彻底消失在世间了。”我心头一紧,朝着郭胖子等人喊了一嗓子。

郭胖子听我这么一说,嘴巴哆嗦了一下,连忙招呼那些村民抬棺,“快,将棺材抬起。”

说着,他一把拿起龙架,也顾不上自己是八仙,将龙架放在肩头,催促那些村民抬九子棺。

那些村民是农村人,多多少少都遇到过一些怪事,心理素质还算过的硬,只是愣了几秒,就将九子棺抬了起来。

那九子棺刚抬起,地面不少液体已经渗入到先前放棺材的地方,好在郭胖子他们反应还算快,九子棺并没有沾上那些液体,这令我不由送出一口气。

然而,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般简单。相反,这才是起端。

“九哥!现在咋办?”郭胖子看着我说。

“先将九子棺抬去墓穴,不然时间来不及!”我想了想,说。

“那你呢?”他问。

“你们先去,我想想办法,随后跟上。”我说。

郭胖子点了点头,正准备迈开步子朝前走,惊恐地说:“九…九哥,脚动不了!”

一听这话,我朝他脚下看去,就见到他脚下踩着那些液体,其他几个抬棺材的人也是这样。玛德,那液体是什么鬼东西,粘性那么强。

我心中愣了一会儿,始终想不明白那液体是什么东西,要说是鲜血,可,除了颜色是殷红的,其它特征并不像鲜血。

我会这样判断,是因为那液体没有血腥味,而是,有股淡淡的尿骚味。

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那液体是什么东西,就朝郭胖子他们说:“大家齐声一声喊救命,将砍树那些人引过来。”

“好!”他们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紧接着,我们一众人,齐声喊:“救命啊!”

大概喊了几十声,不远处传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定晴看去,就见到几十号人朝我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走在最前的是结巴跟崔志刚,他们身后是陆家八子,以及军方的那些是士兵。

“九哥,你们咋了?”结巴跑到我面前,朝四周看了看,皱眉道。

我将刚才发生的情况大致上说了一下,不待他们说话,我就说:“先换人将九子棺抬到墓穴,剩下的事情再另行商量。”

“九哥,你都这样了,还想着九子棺!”结巴没好气地说。

“我咋了?只是动不了,身体并无大碍!”我回了他一句,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对崔志刚说,“崔排长,找些人将九子棺送到墓穴,当兵的身上有皇家之气,不能抬九子棺,必须要找印子村那些村民。”

“行,那些村民就在后面,我立马去叫!”说完,他转身朝后方走去。

“崔排长!”我叫住他,说:“蒋爷的墓碑在哪个位置?这些天可有人碰过?”

他摇了摇头,说:“那墓碑在墓穴旁边,用一块红布盖着,没人触碰。”

听他这么一说,我放下心来,没再说什么,就让快点。

这时,陆家老四开口了,他先在我身上看了看,伸手碰了碰我身上的液体,眉头皱了皱,嘀咕道:“这液体好像是红松脂浆。”

“什么?”我疑惑地问他。

他怔了怔神色,说:“我是做园林生意,对一些树浆有些了解,倘若没有猜测错的话,这液体应该是红松脂浆,其色如鲜血,其气如尿骚,不过…”说到这里,他眉头皱的更甚。

“不过什么?”我连忙问道。

“红松脂浆以前被用作加工胶水,但是,粘性太强,操作起来诸多不便,后来被工厂摒弃,这红松脂浆也就无人问津,直到近几年,有不少苗族女子购买红松脂浆,据说这东西能养蛊。”他缓缓开口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九子棺(84)

“养蛊?”/xshuotxt/com

那陆家老四点了点头,“听人说,这红松脂浆对蛊有催生的效果,尤其是情蛊。”

一听这话,我浑身一怔,玛德,情蛊?扯淡了吧?据我所知,情蛊是蛊中之王,它的培育过程繁杂的要死,先是用一些毒蝎、毒蛇之类的毒虫,放在同一个器皿,盖上盖子,等半个月后,存活下来的最后一只毒虫,便是蛊。

当然,这只是普通蛊,要想制成情蛊,需要用48种草药磨成药粉,将蛊虫紧紧敷住。待蛊成时,破茧而出,每隔一个半月的时间,需要用落蛊之人的精血滋润。

还有最神奇的地方,制蛊的过程不能被人看到,一旦看到制蛊过程,哪怕只是看了一眼,蛊虫就会不灵,或者夭折。

而我身上的这些液体,绝对没有什么女子精血,就这黏性,别说养蛊,活下来都成问题,除非做蛊标本。

我将心中的疑惑朝那陆家老四说了出来。他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是清楚,不过,我亲眼见过苗族女子买这东西,想必,传言并非虚假。”

听着这话,我想了一会儿,一时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就说:“先不说这个,有没有办法,将这液体解开?”

“有,很简单!”他尴尬的说。

“什么办法?”我朝他脸上瞥了一下,看他那表情,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尿!”他说。

“什么?”我特么快抓狂了。

“尿带碱性,能破坏红松脂浆的粘性。”他笑了笑,淡淡地说。

“没有其它办法了?”我沉着脸问,玛德,我还需要替老英雄办下葬仪式,一旦被尿淋了,身上就会带有一股晦气,对九子棺不好,搞不好还会破坏墓穴的风水。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用童子之身的鲜血也可以化解红松脂浆,不过…”

说着,他在我身上瞥了一眼,说:“你浑身上下淋了红松脂浆,血量有点大。”

“多少?”我问。

“600CC左右”他说。

我想了想,一个正常人献血600CC,顶多是面色、口唇苍白,皮肤出冷汗,不会造成生命危险,只要不超过800CC,应该问题不大。

于是,我朝他打了一个眼神,说:“割吧!尽量快些,再拖延下去,会耽误时辰。”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这荒山野岭没有容器,万一血流过量,会造成生命危险,最好是淋些尿。”

“不用了,淋了尿,就没法替老英雄下葬,赶紧割吧!时间不多了!”我催了他一句。

“好!”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掏出一把匕首,先用打火机烧了一下,然后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匕首,说:“我只懂一点简单的医术,掌控不好血量,一旦出现不良症状,记得及时出声。”

“嗯!”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把杨言那长毛医生带来就好了,有他在,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准备好了没?”那陆家老四握住我手臂,将匕首放在手腕的地方,又在地面放了一面铜锣,用来装血。

我嗯了一声,又催了他几句。

那陆家老四好似对割手脉不是很熟练,一连割了三下,血量不是很大,按这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流出足够的鲜血。

我压下手臂传来的痛疼,咬牙道:“口子割大点!”

他愣了愣,也没说话,又在我手脉的位置划了一刀,这一刀特别重,瞬间,血量大了很多。

说实话,看着自己身体缓缓不断地流出鲜血,这种感觉真心不好受,特别是手臂的疼痛,令我差点昏了过去。

好在,当八仙有段时间,也经历了不少事情,意志力还算可以,便忍了下来。

大概流了三四分钟的样子,那铜锣盛满鲜血,陆家老四找来两块白布,一块白布绑在我手脉止血,另一块白布则沾了一些鲜血,再将鲜血抹在我身上。

还真别说,那红松脂浆一碰到鲜血,立马就软了下去,一见这情况,我担心时间不够,就朝结巴说了一句:“快,帮忙擦。”

很快,整个身体被涂的鲜红鲜红的,乍一看就像个血人。好在鲜血效果还算可以,四肢已经能动,除了有些僵硬,其它方面均没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在擦血期间,来了十几个村民,将九子棺抬到墓穴,那陆家八子也立马跟了上去,至于郭胖子以及抬棺材的八人,被淋了一些童子尿,坐在一旁休息。

“九哥,身体没问题吧?”结巴扔掉手中的白布,搓了搓手,问道。

我摇了摇头,也没说话,立马朝墓穴的方向跑了过去,哪里晓得,才跑几步,脑袋一阵眩晕,紧接着,身子好似被抽空了一般,极度虚弱,脚下不由一软,一屁股坐在地面。

“九哥!”结巴急道,连忙将我扶了起来,说:“九哥,不是我说你,刚才流了那么多血,缓口气,再过去也不迟啊!”

“结巴!”我拍了拍他肩膀,说:“咱们当八仙的,一切以丧事为重,尊重死者,你难道忘了?”

他哦了一声,蹲下身子,叹气道:“上来吧!我背你过去!”

我点了点头,趴在他背上,也没说话,就示意他跑快点。

这时,一直在旁边休息的郭胖子,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说:“九哥,老英雄下葬,我想去观礼,能不能带我一个?”

“不能!”我一口拒绝他的要求,说:“你跟村民们留在这里将那副骨架找个地方埋了,还有那口棺材跟山虎的尸体也处理一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情愿的说:“九哥,让他们处理就行了,我…我…我想去看看嘛!”

说着,这货居然撒起娇,令我一阵恶寒,差点就吐了,怒道:“别那么多废话,你身上尿臊味太重,会影响到九子棺。”

那郭胖子好像还要说点什么,我知道这货想要什么,连忙开口道:“胖子,处理尸骨跟棺材是一项巨大的任务,办完丧事,替你记上首功,让你回衡阳装‘B‘”

第二百一十七章 九子棺(85)

郭胖子犹豫了一下,嘀咕道:“谁要首功啊,我只想回衡阳跟媛媛吹嘘一番,看来是没吹嘘的机会喽!”

一听这话,我有股想掐死他的冲动,没好气地说:“行,下次见到张媛媛,把你这次的表现悉数告诉她,让你早日抱的美人归!”

“嘿嘿!”他一脸谄媚的笑了笑,说:“还是九哥对我好!”

我瞪了他一眼,没再理他,/xshuotxt/com

大概跑了接近一个小时,我们来到墓穴前,那陆家八子跪在九子棺旁边,抬棺材的那些村民则拿着站在他们身后,崔志刚等人围在墓穴旁边,好似在捣鼓什么东西。

“放我下来!”我拍了拍结巴肩膀,从他背上跳了下去。

那陆家八子见我过来后,连忙站起身,陆家老四关心地问了一句,“身子骨没问题吧?”

我点了点头,就问他几点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说:“10点半,只是…”

我一愣,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遇到啥事了?”

他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九子棺,说:“棺材裂了一道缝隙。”

我顺着手指的地方看去,九子棺左侧的位置裂了一条缝隙,有拇指大,隐隐约约能看到老英雄的遗体,就问他怎么回事?

他摇了摇头,说:“抬棺的时候一直平平安安,到了墓穴莫名其妙的出现一道缝隙,我也搞不清楚怎么个情况。”

闻言,我朝九子棺走了过去,伸手敲了敲棺材,声音很脆,棺材应该没问题。

随后,我围着九子棺转了几圈,走着,走着,我猛地想起,旧棺破裂之时,郭胖子抬过九子棺,玛德,陆老太太再而三叮嘱,八仙不能抬棺,问题一定是出现在这里。

当即,我问陆家老四,“带黑公鸡了吗?”

“黑公鸡?”他一愣,问:“要黑公鸡干吗?”

我解释道:“过桥的时候用白公鸡敬龙王爷,让九子棺身上附有一种气,这种气说夸张点就是仙气,说通俗点就是阳气。而现在九子棺破裂,用黑公鸡的血敬墓穴,就会让九子棺染上一些阴气,这阴气放在平常的礼仪上,是大不吉利。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八仙抬过棺材,让九子棺的阳气比平常重一些,唯有用黑公鸡的血,将阳气压过去,令阴阳二气相融,再念上一些特殊的经文,让阴阳二气转变成无极之气,以无极之气堵上那裂缝。”

“真能堵上?”他疑惑地问。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只是一种仪式,裂缝肯定还在。”

“那你怎么知道堵上了?”他愣了愣,问。

“自然有方法可以证明,你只需告诉我,有黑公鸡没?”我问。

“好像有,”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朝墓穴的左侧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功夫,他提了一只黑公鸡走了过来,问:“是不是这种浑身通黑的鸡公?”

我看了看,那公鸡黑的要命,浑身上下都是黑色,就连鸡冠的位置都呈乌色。

不过,我心中有一个疑惑,下葬需要公鸡敬神,带只公鸡实属正常。

但是,带这种黑公鸡,好像有点说不过去,毕竟,黑公鸡近阴,下葬时绝对不会带这种公鸡。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那陆家老四指了指不远处的麻袋,说:“麻袋是蒋爷交给我的,应该是他装了一只黑公鸡在里面。”

听他这么一说,我愣了好久,难道,蒋爷算出来这次下葬会用到黑公鸡?

很快,我否定了这个猜测,蒋爷的本事我清楚的很,他在雕刻一行的确十分有本事,甚至可以说是国内顶尖的雕刻师,但是,算出下葬出事,没有一定的道行,绝对算不出来,哪怕是雕刻之祖黄石公,也绝对没这本事。

可,蒋爷怎么会平白无故放一只黑公鸡在麻袋,难道又是我那师傅?

想了一会儿,也没再纠结这事,就跟一村民换了一身衣服,又用矿泉水洗了一把脸跟手,将身子简单的修饰一番。

做好这个后,我找来一把匕首,准备宰了那黑公鸡,用它的血敬神。

奈何,我身子刚才流了那么多血液,手头上虚的很,只好让结巴替我,说:“下手别太狠,留一口气。”

“好!”他应了一声,在那黑公鸡的脖子上抹了一刀,那黑公鸡一顿尖叫,双爪猛地乱蹬,紧接着,鸡血留了出来。

那鸡血跟我们平常见到的鸡血差不多,并没有奇特之处。我从他手中接过黑公鸡,在它头上拍了四下,嘴里念了一句:“东南西北,剌毂。”

念完这八个字,我让那些村民以及崔志刚等人退到三米开外,又让陆家八子跪在九子棺前。

待他们站好位置后,我提着黑公鸡,先在九子棺前头涂了一点血,然后又在裂缝的位置涂了三点鲜血,嘴里念:“东南西北,剌毂。”

紧接着,我提着黑公鸡朝东方作了三个揖,每作完一次揖,都会朝结巴打个眼神,让他插上三柱清香、以及燃烧九张黄纸。注:此为敬天。

做完这个仪式后,我怔了怔神色,在墓穴的西方跪了下去,双手抓住黑公鸡一对爪子高举于头顶,一连磕了三个头,嘴里大念:“吾乃太上老君亲传弟子,湖南省衡南县东兴镇坳子村陈九是也,今受陆少云长子陆爱国之托,特来此地,借贵宝地一用,供上黑公鸡一只,还望土地大神关照一二。”注:此为敬地。

念完这话,我猛地站起身,朝陆家八子,喊:“孝子磕头,谢礼。”

那陆家八子也不敢犹豫,连忙磕头,齐声喊:“还望土地大神关照一二。”

待话音落地,我提着黑公鸡走到墓穴前,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深呼一口气,朝墓穴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鞠躬一次,拉长嗓门喊:“哭声动天泪难收,灵哭九天难回首,问得儿子泪悲催,天降雄鸡瑞四方。”

喊完这话,我朝陆家八子打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哭丧,他们不敢怠慢,立马扯开嗓门哭了起来,那哭声倒有几分悲切之意在里面。

随着哭丧之声响起,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九子棺(86)

随着哭丧之声响起,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奄奄一息的黑公鸡,就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一般,双爪猛地乱蹬,欲从手里挣脱出去,嘴里发生一道很是怪异的声音,“咯、咯、咯、”

一见这情况,我心中一喜,连忙念了几句经文,再用一根红绳扎住黑公鸡一只爪子,将其扔进墓穴。

由于墓穴有点深,压根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我找来手电筒,朝下面照了下去,就见到那黑公鸡先是匍匐在墓穴的东方,没有动静。

“九哥,你这是干吗呢?”结巴站在我身边问了一句。

我双眼紧盯墓穴里面的情况,淡淡地说:“先前让你留黑公鸡一口气,目地就是让它在墓穴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留下足迹。”

他愣了一下,就问:“留下足迹?”

我点了点头,说:“有些事情,我也搞不清楚原理,就知道葬经篇有这么一种做法,能让墓穴与九子棺产生一些关联,衍生出无极之气。”

他听的不是很懂,简答的哦了一句,没再说话,我则死死地盯着墓穴内那黑公鸡。

大概等了三四分钟的时间,那黑公鸡有所动静了,它先是站起身,抖了抖翅膀,贴着墙壁朝南边跳了一下。

紧接着,又朝西边、北两个方向跳了一下,我本以为这过程会非常顺利,哪里晓得,那黑公鸡陡然停了下来,身子也随之倒在地面,一对爪子有意无意的抖动了几下,看那架势,是快死了。

“继续跳啊!”我心中有些急,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也没办法,按照葬经的说法来讲,黑公鸡必须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留下足迹,否则,视为无效。

而现在,那黑公鸡只跳了三个方向,唯有东方那个方位没跳。这东方,依风水所言,是整个墓穴的生气所在,最为重要。

“九哥,那黑公鸡怎么停了下来?”结巴瞥了墓穴一眼,疑惑地问:“刚才不是跳的很好么?”

我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不知道,就瞥了那陆家八子一眼,他们跪在九子棺前哭丧,难道?

“哭大声点!”我沉着脸朝那陆家八子喊了一句。

他们听我这么一喊,哭声大了几分,特别是陆家老四跟老五两人哭声更是大了几分,甚至忍不住在九子棺拍了几下,哭着说:“爹老爷啊!孩儿不孝啊!”

奇怪的是,这声音一出,那黑公鸡好似有了气力,抖了抖翅膀,再次站起身,爪子在墓穴捣鼓了几下,奋力朝东边那个方向跳了过去,由于用力过度,那黑公鸡一头撞在东边墓壁上,一对爪子正好落在墓穴的正东方。

这整个过程,看的我咋舌不已,有人说,敬神之类的仪式只是一种精神寄托,无非是捞个心安理得。

但是,那黑公鸡最后的一跳,却宛如复生一般,明显是快死的公鸡,愣是跳完最后一下,方才死掉。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怪异,压根没法解释,也根本没得解释,如果非要解释,我只能说三个字,不知道。

随后,我将那黑公鸡拉了出来,伸手探了探鸡喉,那个位置的鸡血凝成血块,显然已死了多时。

对此,我没再说话,就把它交给结巴让他挖个坑将鸡公埋了。值得一提的是,从这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饭桌上的鸡肉,莫名其妙的有些反胃。

做完这个仪式后,那陆家八子走了过来,每人递了一个红包一包烟给我。

我捏了捏,他们八兄弟应该是商量过,每个红包大概装了六七百块钱,烟是我们湖南23块钱一包的芙蓉王。

我也没有跟他们客气,接过烟跟红包,塞在口袋,又跟他们每人说了一句吉祥话,算是祝福。

“陈八仙!”陆家老四叫了我一声,说:“您先前说,做完这个仪式,有办法证明九子棺的裂缝已经堵上,不知…”

我点了点头,找来三柱清香,点燃,插在裂缝旁边,又作了三个揖。

说来也怪,当时的太行山有轻微的东南风,但是,清香燃烧出来的烟奇怪的很,那烟随着风势快要靠近九子棺时,却好似被什么东西挡住一般,立马朝另外一个方向飘了过去。

那陆家八子见到这一幕,面色一喜,二话没说,朝着我这个方向跪了下来,说:“太感谢您了。”

我罢了罢手,将他们扶起来,说:“不需要感谢我,若不是你们八兄弟团结一心,九子棺也不会衍生无极之气,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功劳,我只是做了一些仪式罢了,还望你们兄弟八人,切莫忘了老英雄的初衷,兄弟齐心。”

“谨记遗训!”那陆家八子齐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随后,我们开始商量将九子棺倒插进墓穴,由于陆老太太招呼过,蜻蜓点水,只能点一下,我们不敢大意,找来几根树杆,在墓穴的上方搭成支架,又在支架上用圆木做了滑轮,再用一根龙绳绑在棺材的尾部。

做好这一切,我用丁兰尺量了一下墓穴的龙脉,龙脉的位置有些高,在墓穴的正中央,按照葬经的话来说,九子棺必须葬在圆穴的龙脉之上。

如果这样的话,九子棺不能完全放入墓穴之中,有小半位置要露在外面。

我将这种说法跟那陆家八子说了出来。

他们听后,陆家老大给我拍了一支烟,又替我将烟点燃,说:“陈八仙,让父亲的龙柩露出来不吉利吧?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想了一下,说:“也不是将棺材完全luo露的意思,只是将坟墓堆的高些,另外,坟墓高了,墓碑的位置也要相应提高。”

“多高?”陆家老六沉声问道。

我朝墓穴打量一眼,又看了看墓碑,那墓碑高约两米,宽六十公分,十三四公分厚。

还真别说,蒋爷打出来的墓碑当真是一流,先不说雕刻出来的字体刚劲有力,凹凸有致,单论这墓碑的石料,说不上旷世奇石,至少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石料。

当然,这是装币的说法,其实,我压根不懂那石料怎样,就知道那石料摸上去特别舒服,有股淡淡的暖意。

第二百一十九章 九子棺(87)

那陆家老六见我没有说话,走到我旁边,轻声问道:“陈八仙,墓碑需要提多高?”

我朝墓穴、九子棺、墓碑三者瞥了一眼,心里大致上估算了一下,说:“九子棺长二米二,墓穴深三米,而墓碑的高度约摸两米的样子,按照这个数据来说,埋墓碑的地方至少要提高八十公分,才能让墓碑略高于坟墓。”

“还有其它讲究吗?”陆家老八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讲究倒没什么,不过,下葬的时候,有这么一种说法,棺材偏向哪个方向,就会利于哪一房的子嗣,你们陆家八人,正好对应八个方位,以东方为首,以此类推下去,不知几位,是否要让九子棺偏一些?”

我会这么说,其实,就是试探一下陆家八子是否真的齐心,当然,那种说法也是真的。

“对父亲有影响吗?”那陆家八子同声问。

一听这话,我心里舒出一口气,能够先想到老英雄,倒也算孝顺,于是,我摇了摇头,说:“对老英雄影响不大,只是单纯的一些风水。”

“陈八仙!”陆家老四弯了弯腰,说:“无论是否有影响,我希望您能以正规的礼仪,将父亲下葬于此。”

他这么一说,另外几人立马符合,都说,按照正规礼仪下葬。

对此,我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老英雄的心血没有白费。

当即,我开始安排下葬的仪式,过程还算顺利,就是蜻蜓点水的时候,九子棺稍微有些震动,好在人数还算多,并没有让九子棺超过龙脉以下的位置。

弄好九子棺后,我让陆家老大铲的第一把泥土,然后往下面堆了不少泥土,把虚地填实,又杀了一只普通公鸡,滴了一些鲜血在龙脉上,再将陆家八子的生辰八字,用一张油脂包裹,埋在龙脉处。

弄好这一切,我们从附近挑了一些泥土,把九子棺完全掩盖起来,由于九子棺露了一些在外面,所以,坟墓做点比普通坟墓大的多。

随后,我们将老英雄的坟墓修饰了一番,放了一些礼花、鞭炮。

待鞭炮声停止后,下葬算是彻底完成,老英雄的遗体也算是真正意义上与这个世间告别。

做好这一切,那陆家八子给我、结巴、以及抬棺材的那些村民递了一个红包,很厚,大概有二千块钱左右。

那些村民死活不要,说是能参加老英雄的丧事实属幸事,哪能要红包,我告诉他们,这个红包是主家的心意,属于礼仪内,必须拿,不然老英雄在阴间难安。

我这么一说,那些村民也没拒绝,就将红包收了去,说是,清明节一定要买些东西祭奠老英雄。

对此,我跟陆家八子表示赞同,也没再说什么,便开始商量墓碑的事。

这下葬时立墓碑,算是立血碑,按照正常礼仪来说,是七天之后,但是,九子棺较为特殊,若是没有墓碑陪衬,容易出事。

当即,我们休息一会儿,抽了几根烟,聊了一些家常事,待体力恢复一些,便开始着手立墓碑的事。

我先是宰了一只鸡公,在墓碑上涂了一些鸡血,又念了一些经文。

与此同时,我让结巴领着一些村民在坟墓的前头填了八十公分高的泥土,将那些泥土用锄头、铁楸打实。

说实话,填泥有画蛇添足的感觉,毕竟,将泥土填实后,等会又要在这些泥土上挖个坑。但是,立墓碑就是这样,礼必须做到,不然容易出事。

大概过了半小时的样子,我这边刚把经文念完,结巴那边的墓碑坑也刚挖好。我们几人一合计,墓碑的高度是两米,需要埋下去五十五公分,而新填的泥土有八十公分,也就是说,墓碑完完全全地立在新填的泥土上。

就这样将墓碑立下去,肯定不行,那新填的泥土,就算扎的再结实,稳定性绝对不如旧泥,搞不好墓碑还没立下去,泥土先松了。

商量了一会儿,一时之间没能个主意。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陆家老二说话了,他先是给我们一人派了一支烟,然后说:“陈八仙,你看这样行吗?我们找些石头丢进去?再在墓碑两旁用两根树杆支着墓碑,等清明的时候,再将树杆拿开,到时候信泥变旧泥,稳定性肯定没问题。”

听他这么一说,我摇了摇头,说:“九子棺本身是拼起来的棺材,若是墓碑再用树杆支撑着,有多灾多难的意思在里面,不是好兆头,所以,必须让墓碑单独立在那,不能用东西支撑。”

说完,我吸了一口烟,走到那墓碑面前,伸手掰了掰,这墓碑有些重,估计有七八百斤重,别说新泥,就算是老泥将这墓碑立下去都有些困难。

咋办?怎样才能将墓碑立下去不倒?

这问题当真是难死我们了,有句古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抵过诸葛亮,整个场面大概静了三四分钟的样子,崔志刚开口了。

他说:“各位,有啥好想的,这地方不行,咱就换一块地方呗,你看坟墓的后头,那不是有块小山坡么?高度刚好八九十公分,稍微修饰一下就好了。”

说完,他伸手指了指坟墓后头。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地方紧挨着坟墓,高度比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要高些。若是按照他的主意,墓碑立到坟墓后面,这不符合礼仪。

于是,我摇了摇头,说:“将墓碑利于坟墓后方,就是断了坟墓的后路,有断子绝孙之意在里面,与礼不合。”

那崔志刚愣了愣,说:“陈八仙,你多虑了吧,老英雄的坟墓是圆形,应该不分前后。”

一听这话,我想了一下,还真是这样,老英雄的坟墓是圆形,当时挖墓碑坑的时候,我先入为主的以那小山坡为后,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站的位置才是前方。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将墓碑立在小山坡那个位置,还真别说,也是可行,只是,另一个问题又出来了。

第二百二十章 九子棺(88)

俗话说,祖坟有山靠,后人有靠山,倘若将墓碑立在小山坡,就会断了坟墓后背的小山坡,导致坟墓后方空荡荡。

鉴于这一说法,我心中有些不确定,便跟陆家八子说了出来,让他们决定。

那陆家八子商量了一会儿,陆家老四问我:“把墓碑立在小山坡的位置,会不会对父亲有影响?”

我摇了摇头,说:“对老英雄没啥英雄,只是有些不利于后人,让后人只能依靠自己,得不到贵人相助。”

“弄个小山坡出来呢?”陆秋生问道。

“风水讲究自然,人工弄出来的风水,不但起不了作用,搞不好,还会招来厄运。”我罢了罢手,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深夜1点多,低声道:“时间有些晚,你们商量快点,墓碑必须在太阳升起之前立好,不然容易出事。”

夜间的太行山,气温低的要命,大概只有几度的样子,我紧了紧衣服,任由把陆家八子去商量。我则坟墓附近的一颗大树坐了下去,点燃一根烟,独自抽了起来。

说实话,我身子困乏的要命,抬棺材那三天时间,根本没睡啥觉,再加上先前流了那么多血,整双腿都是软的,若不是意志力还算可以,恐怕早就昏了过去。

结巴见我坐下后,问我要了一根烟,在我身旁坐了下来,问:“九哥,你身子没问题吧?”

我摇了摇头,说:“不碍事,立完墓碑,睡上三天三夜就好了!”

结巴嗯了一声,低着头抽闷烟,时不时瞥我一眼,也没再说话。

这时,那崔志刚也走了过来,在我旁边坐下,一把搂住我肩膀,说:“陈八仙,趁现在有点时间,我想跟你说个事,希望你别生气。”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啥事?”

他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额头,说:“你…你…你那朋友,不见了。”

“什么?”我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对方是排长,一把抓住他衣领,怒道:“苏梦珂不见了?”

“别冲动,听我解释!”他一把抓住我手,说:“那天,小萱领着你朋友去军区医院,路上遇到一群黑衣人,上百号人,二话没说,就…就…就把你朋友抢走了。”

一听这话,我脸色沉了下来,手头山的力气也大了几分,正准备发飙,那崔志刚又开口了,他说:“你也别担心,听小萱说,那些黑衣人临走时留了一句,说是让你小心点,待他们小姐伤势好了以后,就去衡阳找你算账。”

听着我这话,我想了一下,就问他:“你确定他们是这样说?没有一字之差?”

“绝对没有,小萱亲耳听到的。而且,那些黑衣人对你朋友的态度特别恭敬,应该没有恶意。”那崔志刚连忙说道。

“希望真是这样,否则,别怪我!”我恶狠狠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陈八仙,我崔志刚以人品跟你保证,那些黑衣人对你朋友绝对没有恶意。”他拍了拍自己胸脯,说。

我看他表情严肃,语气也较为诚恳,也就信了他的话,说:“刚才抱歉了。”

“没事,能理解!”他罢了罢手,叹了一口气,说:“说起来,这事还是怪我,若是当初多让一些人保护你朋友,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没有说话,就问他要了手机,打了一下苏梦珂的手机,提示关机,心中也是无奈的很,那苏梦珂受这么重的伤,完全是为了救我,于我有不可开脱的关系。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远在**的程小程,也不知道她在那边过的怎样?魂是否补齐了,三年时间,才过了一年不到,真想抛下所有负担,去**陪在她身边。

但是,生活往往就是这么残酷,先不说我不知道程小程在**哪个位置,就算知道在哪,她母亲那一关也难过。

呼,这或许就是生活,往往不能尽人意。

我心情有些颓废,一连抽了三根烟,抽的舌头有些麻,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正准备掏出香烟再抽一根,陆家八子走了过来。

挥出脑中那些负面思想,朝他们问了一句:“商量好了?墓碑立哪?”

“立小山坡之上,我们陆家八兄弟始终相信一句话,人活着就要靠自己,哪怕没有贵人相助,我们八兄弟依旧不会给父亲丢脸。”这话是陆家老四说的。

我点了点头,也没心情关心他们的家事,就让村民将先前填好的泥土悉数铲掉,又在小山坡的位置修饰一番,然后挖了一口墓碑坑。

挖好墓碑坑时,已经是深夜四点多,我们所有人都困的很,只想早点将墓碑立好,手头上的动作也快了不少。

我先在墓碑坑里烧了一些黄纸,念了一些经文,再让那些村民将墓碑抬到墓碑坑旁边,用一根铁楸放在墓碑下方,慢慢地将墓碑移到坑里。

随后,找了几块大号的石头,陪在墓碑旁边,又填了一些泥土进去,用锄头将泥土扎实,然后让结巴到远处看看墓碑的位置正了没。

这圆坟与墓碑之间的线条,不能像长堆坟那样形成一条直线,而是需要往左侧偏三公分,代表死者后三代衣食无忧,当然,也不是说偏三公分就能让后三代衣食无忧,只是一种礼仪,有祝福的意思在里面。就如我们过年时,总会说一句,恭喜发财,是同一个道理。

结巴不愧是练武之人,眼神比普通人好的多,只是随意的看了几眼,就说出墓碑准备的位置。

调好位置后,我用尺子量了一下,不差分毫,就让那些村民挑泥土,掩盖到墓碑五十五公分的位置,再用锄头将泥土扎实。

大概忙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我伸手掰了一下墓碑,牢固的很,只要不刮七级大风以上,应该不会倒。

随后,我找了一块还算平坦的石块,放在离墓碑八公分的位置,做祭石,又杀了一只公鸡,将鸡血涂在祭石跟墓碑上,念了一长串经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九子棺(89)

念完经文后,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我对着墓碑做了一些简单的仪式,又让陆家八子挨个作揖、/xshuotxt/com

最后零零碎碎地弄了一些礼仪,直到六点的样子,这墓碑算是彻底弄好了,那陆家八子给在场每个人发了一个红包,一包烟,算是感谢。

这时,陆秋生走到我面前,伸手拉了拉我,示意我到一旁说话。

我心中有些疑惑,墓碑已经立好,他找我还有什么事?也没想那么多,就跟在他身后,朝坟墓左侧走了过去。

“陈八仙,这红包是个人单独感谢你,感谢你为父亲的丧事操心,也感谢你这些天的劳心劳力。”那陆秋生拿了一封颇厚的红包递在我手里,说。

我没有接那红包,疑惑地问:“礼仪类的红包,你们八兄弟已经给了,额外的红包就不需要了,只要你们八人好好孝顺陆老太太,我们这些办丧事的人,也算是欣慰了。”

他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说:“您说的意思,我们八兄弟心中都有数,只是,这个红包是陆某人的一点心意,一则向您表示先前的歉意,二则,陆某人有些事情需要跟您解释一番,免得我们之间产生误会。”

一听这话,我愣了愣,心中大致上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就说:“红包就不需要了,无功不受禄,您直接说事就行。”

“好,既然您是爽快人,我也不作婆娘姿态!”他点了点头,将红包收了回去,说:“先前听崔排长说,您一朋友在挖墓穴的时候,被王木阳的人伤了。就这事,我有必要跟您解释一番,首先,我跟王木阳只是合作关系,他助我夺得主家身份,我给他足够金钱,顺带答应他一个条件。其次,王木阳跟我家有家亲属关系,我没想到他会丧心病狂搞砸父亲的丧事,所以,无论您信不信,王木阳背着我干的事,我完全是不知情。”

说完,他抬眼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您信吗?”

看这意思,是跟我解释王木阳的事,我笑了笑,说:“你们家的事,陆老太太告诉我不少,不敢说对陆家了如指掌,至少也懂得一些事情,您跟王木阳的关系,我心里清楚的很,您也是受害之人,绝无怪您的意思。”

“您能如此明是非,倒叫陆某人惭愧!”他朝我弯了弯,说。

我苦笑一声,连忙朝他弯了弯腰,表示还礼,说:“陆大叔,您年纪比我父亲少不了几岁,叫我一声小九就行,语气不需要用您这个词,太折煞小子了。”

“好,那陆某就托大叫一声小九。”他哈哈一笑,说:“小九,听说你跟那水云真人有些意见?”

我点了点头,对他也没隐瞒,就将我跟水云真人的恩恩怨怨说了出来,就连郭胖子被揍的那事也跟他说了出来。

他听后,沉声道:“王木阳是玄学协会的人,我没那实力动他,只能等到经济实力,足够影响整个国家经济命脉时,才敢动他,不过,这水云真人嘛!我倒可以替你出口恶气。”

一听这话,我先是一喜,随后脸色沉了下来,说:“这是我跟水云真人之间的事情,就不麻烦您插手了,只希望您为富一方,也请造福一方。”

他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慎重的点了点头,在我肩膀拍了一下,说:“小九,以后遇到难事,别忘了陆家村是你最中坚的后盾,缺钱少米了,跟陆叔说声,别的东西没有,这钱,陆叔还是有些!”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又在我肩膀重重地拍了一下,说:“别的话,不多说了,回陆家村后,别急着回衡阳,陆叔带你到曲阳、保定转转,带些特产回去,让你父母尝尝鲜。”

“好!”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又跟他聊了一会儿,我发现陆秋生这人还是挺不错的,有几分老英雄的气概,也难怪他会称为陆家最有钱的人。

“九哥,收拾好了,准备陆家村!”结巴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好叻!马上来!”我应了一声,正准备撒开步子往回走,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停下身形,在陆秋生身上瞥了一眼,问:“陆叔,不知老英雄身上的光环以及优先权,你们八兄弟打算给谁?”

“你这小子!”他笑了笑,说:“先前商量立墓碑的时候,我们八兄弟商量过这事,那些东西是父亲用性命赚回来的,我们作为他的后人,并没有为国家作啥贡献,也不配拥有那些荣誉,就打算让国家收回那些荣誉,只希望父亲泉下有知,能理解我们兄弟八人的决定。”

一听这话,我愣了好久,方才开口道:“让国家收回去?”

他点了点头,说:“对,让国家收回去。”

我本来有些不相信这话,毕竟,一旦拥有那优先权,就能在生意场上混的风生水起。

但是,看陆秋生那一脸诚挚的模样,并不像说假话,心里舒出一口气,想必,他们八兄弟是真的想通了,就对他说:“老英雄绝对不会责怪你们,相反,他老人家在阴间要是知道您的这个决定,一定会非常开心。”

“希望吧!”他神色有些忧伤,也没再说话,就示意我跟随村民先回陆家村。

“您不跟我们一起回陆家村?”我疑惑地问。

他罢了罢手,说:“我想在太行山再陪父亲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好生休息。”

“这太行山有山虎,您注意点安全!”说完这话,我便朝结巴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刚走三步,陆秋生叫住我,沉声道:“小九,在祠堂内放蛊之人是谁?”

一听这话,我身子震了震,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说实话,我不止一次怀疑过,整场丧事放蛊之人是苏梦珂,但是,苏梦珂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是说出我的猜测,陆秋生必定报复苏梦珂,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于是,我摇了摇头,含糊的说了一句,“应该是王木阳的人吧!具体是谁,有待查证,假如将来的某一天,遇到王木阳,我一定替您将这事问个清楚。希望您在这件事情上,就此揭过,安安心心做生意,照顾好陆老太太。”

说完,我双眼盯着他,想从他的表情看出一丝端倪。

第二百二十二章 九子棺(90)

那陆秋生沉默了很长一会时间,一双眼睛始终紧紧地盯着我。大约过了三四分钟,结巴的催促声再次传来,陆秋生方才开口。

他说:“小九,既然你不愿说,陆叔也不为难你,只希望以后的丧事中,切莫因为私事给死者带来麻烦,不然,会愧对主家,愧对死者。”

一听这话,我惊愕地看了他一眼,支吾道:“您…知道放蛊之人是谁?”

他点了点头,说:“这场丧事,懂蛊的只有两个半人,而这两个半人跟你有些关系。”

我愣了愣,他要是说两个人,我能猜出来,一为乔婆婆,二为乔伊丝,但是,那半个人是谁?

我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听后,笑了笑,淡淡地说了三个字,“苏梦珂。”

我一愣,说实话,那苏梦珂懂不懂蛊,我心里也没啥底,只是单凭她是湘西凤凰城人,才会猜测她懂蛊。不过,听陆秋生的语气,他好像非常确定苏梦珂懂蛊,只是懂得不多,算半个人。

我正准备问他怎么回事,他朝我罢了罢手,说:“小九,我虽然是商场中人,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会打听一些,你也别问我咋知道,我只能告诉你,父亲的丧事已经完美落幕,我们陆家八兄弟,看在你的面子上,也没打算追究。”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没再理我,转身朝老英雄的坟墓走了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无奈的很,我只是怀疑苏梦珂是放蛊之人,并无确切证据。但是,人活在世上,就是这样,一旦怀疑一个人,管它有没有证据,潜意识就认定是那人。毕竟,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抬棺匠,哪有那么多时间寻找证据去证明一些事情。

随后,我朝结巴走了过去,跟着大部队出山。值得一提的是,陆家老四随同我们一起出了山,说是赶回去跟林业局的人商量赔树的事,至于陆家另外几人则陪在老英雄坟前,要守到旁晚才回家。

大概走了一个小时,正好碰到郭胖子将旧棺以及尸骨处理完毕,我问他有没有异常,他在我们身上瞥了一眼,慎重地说:“九哥,回去以后再说。”

看他一脸慎重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发现,我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就让他跟着我们一起出山。

出山的路较为轻松,只花了接近两个小时,我们便走出太行山。

走出太行山后,我们困的很,本来打算直接在附近的镇子休息一天才回去。那陆家老四说,按照他们这边的习俗,下葬后,必须到主家吃一顿饭,这场丧事才算落幕。

对此,我们也是无奈的很,便跟着他踏上回陆家村的路。

中午11点,我们一行人到达陆家村,在那匆匆地吃了一顿中饭。

期间,陆老老太太向我们敬了一杯酒,说是感谢我们让老英雄走的风风光光,万人送葬,又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红包,钱不是很多,是24块钱,但,好歹是陆老太太的心意,我们也没客气,就将红包收了下来。

饭后,印子村那些村民跟我说了一些感谢的话,让我以后有事就打吴司机的电话,便回去了。

待他们走后,陆老太太将我、郭胖子、结巴叫到她房间,说是有事商量。

刚进房间,我就看到蒋爷坐在床头,他的司机守在一旁,两人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

一见我进房间,蒋爷站起身,朝陆老太太点了点头,说:“老姐姐,我跟小九说些私事,你能否带小胖子跟结巴出去一会?”

陆老太太愣了愣,疑惑地问:“你?”

“嗯!”蒋爷点了点头。

那陆老太太也没说话,就朝郭胖子跟结巴歉意的笑了笑,说:“两位小兄弟,先随我去偏房。”说完,她朝另一间房伸了伸手,示意他俩进房。

郭胖子跟结巴没有立马进房,而是疑惑地瞥了我一眼,好似在询问我的意思。

我微微点头,说:“蒋爷应该有要事跟我商量,你们先随陆老太太出去一会。”

他们俩听我这么一说,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我疑惑地瞥了蒋爷一眼,问:“蒋爷,有啥要紧的事,需要把胖子他们赶出去?”

他没有理我,而是恶狠狠地瞪了何建华一眼,怒道:“跪下!”

“咋了?”我有些不明白蒋爷的意思,疑惑地问:“是不是发生啥事了?”

他还是没有理我,一脚踹在何建华身上,怒道:“你个逆子,赶紧给跪下。”

一听这话,我整个人都懵了,逆子?蒋爷是不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逆子这个词一般都是父亲骂儿子才会用到,他…他怎么会骂何建华是逆子?

惊讶的不止是我,那何建华也愣住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蒋爷,说:“蒋爷,您…?”

蒋爷没有理他,又是一脚踹了下去,把那何建华踹倒在地,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煽了下去,声音特别响,想必是含怒出手,其力度,可以想象。

说实话,我被蒋爷弄的这一处糊涂的很,压根不知道咋回事,正准备问他,哪里晓得,蒋爷在何建华旁边跪了下去。

“您…您这是干吗?要折煞小九吗?”我连忙走了过去,拉了拉他,拉不动。

“小九,先前因为老英雄的丧事,我一直忍着没跟你道歉,一则怕你分心,二则,老英雄的丧事不易谈其它事情,今天,丧事总算落幕,我厚着脸皮,求你原谅犬子一时冲动绑架你,差点要了你的命。”蒋爷跪在地面,眼角有些湿润,语气中带着几分忧伤。

“啥?何建华是您儿子?”

“啥?我是你儿子?”

我跟何建华俩人同时出声,语气中尽是不可思议,这…这太扯了吧?那何建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跟蒋爷没一丝毫相像的地方,怎么可能是他儿子。

我正准备说话,那何建华抢在我前面开口了,他说:“蒋爷,我自己的身世,我自己清楚的很,您没必要为了让他原谅我而撒这么一个谎言。”

第二百二十三章 九子棺(91)

一听何建华的话,我想了一会儿,办丧事的时候,蒋爷跟我说,丧事过后,他会给我一个交代?难道这就是他的交代?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苦涩,曲阳对我来说,只是人生中的一次旅行,这里的人,这里的事,待回到衡阳后,指不定就忘了,他没完全没必要撒这个谎言。

我走到蒋爷面前,拉了拉他,还是拉不动,就说:“蒋爷,何建华说的有道理,您没必要为了让我原谅他而撒这个谎言。您好歹是中国鼎鼎有名的雕刻大师,要是让外人看见您跪在这,您以后还有啥面目见人?赶紧起来,有事好商量。”

说完,我又拉了拉他,这次,蒋爷顺着我拉扯的劲道站了起来,那何建华也想跟着站起来,却被蒋爷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小九啊!”蒋爷握住我的手,重重的捏了一下,说:“这次是师兄教子无方,让你险些丢了性命,实在是有愧与你。”

“蒋爷!”我有些生气了,没好气地说:“我都已经原谅他了,您怎么还这样说?”

他长叹一口气,缓缓道:“他是我多年前,在曲阳与一女子生下的孩子。那时候的我,年轻,心高气傲,对爱情跟家庭这种东西不屑一顾,一心只想做好抬棺匠,在外面**了大半辈子,也没啥成就。后来遇到师傅,他老人家说我不适宜当抬棺匠,便传了我一些雕刻的本领,当我学艺有成,回到曲阳时,发现,那女子已嫁作他人妇,连孩子也二十多岁了,我便打算收那孩子为徒,继承我的衣钵。”

说着,他瞥了瞥何建华,叹声道:“奈何事与人违,那孩子在雕刻上,一点天赋都没有,就连最基本的刀功都学不会,最后,只能收了阿大他们七兄弟为徒,莫断了衣钵。”

“你说的是真话?”何建华猛地一下从地面爬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蒋爷,说:“你就是母亲嘴里面,那个负心汉?”

蒋爷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我探身想看看那照片上的女子,哪里晓得,他把照片侧了侧,压根不让我看。

那何建华接过照片看了看,只是一瞬间,双行眼泪簌簌而下,一把抓住蒋爷的衣领,怒道:“我打死个你个负心汉,你…你…你可知道母亲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为了你已经哭瞎双眼,我之所以绑架陈九,就是想多赚点钱带母亲去国外做手术。”

那何建华越说越怒,抬手一拳砸在蒋爷腹部,骂道:“你个老东西,明明这么有钱,却偏偏不拿钱给母亲治眼睛,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让母亲天天生活在黑暗之中,你可知道母亲多渴望能看到光吗?”

“我…我,我给她拿过钱,但是,她不要,说是会让她男人误会。”蒋爷站在那,任由何建华的拳头砸在他身上。

忽然,那何建华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说:“她男人!哈哈哈,真是一个可笑的笑话,那人是我亲舅舅!”

最后一句,‘那人是我亲舅舅’,何建华是歇斯底地吼出来的。说完,他猛地举起拳头,照着蒋爷的太阳**就准备砸下去。

我能清晰的听到他握拳时发出的‘咯吱’声,看这架势,那何建华是打算打死蒋爷,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他手臂,说:“何大哥,有事好商量,蒋爷毕竟是你亲生父亲,你们之间肯定有啥误会。”

“狗屁误会,他蒋天生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他怒骂一声,一把甩开我的手,像疯了一样朝蒋爷冲了过去。

“何大哥!”我大声吼了一句,说:“你冷静点,请你仔细想想,蒋爷他肯定……”

我话还没说完,蒋爷罢了罢手,说:“小九,这是我年轻时犯得错,现在报应来了。”

说完,蒋爷溺爱的瞥了何建华一眼,说:“在我临死之前,能不能让我见见花儿。”

“你小肚鸡肠,不配见母亲。”说着,那何建华又冲了上去。

我特么也是醉了,这俩父子加起来都一百来岁了,还跟中父子相见一样,打的要死,都说来源生活一点都没错。

“两位,能不能先听我说一句!”我朝他们喊了一句。

他们愣了愣,同声道:“说!”

“今天,蒋爷找我来是商量绑架的事,你们这是?”我有些无奈,只好把绑架的事搬出来,只有这样,这对父子才会冷静下来。

事实也如我所料那般,他们一听我把绑架的事搬出来,立马静了下来,蒋爷说:“小九,丧事前让你把这个逆子从派出所提出来,就是怕时间久了,会被派出所送到监狱去。你也知道我这辈子没结婚,就这么一个孩子,就算他杀人放火也是我这个当父亲的责任。”

说着,蒋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那纸有些泛黄,看样式应该有些年头了,说:“这是学艺那会,师傅给我的,今天,我借花献佛将这东西送给你,算是补偿你吧。”

“蒋爷,既然你说到师傅,我能不能不要这东西,而是向你打听一些事情?”我瞥了瞥那纸,说了一句话。

他楞了一下,罢了罢手,说:“小九,你就别打听师傅的事了,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师傅的一切。”

说着,他立马将那纸塞在我手里,说:“小九,你是抬棺匠,以后会经常为人择墓**,这东西是宋朝赖布依的阴宅秘笈,全文共计五百零八个字,应该能帮到你。”

一听这话,我整个人都愣在那,全身兴奋的发抖,刚入抬棺匠那会,老秀才跟我讲了一些赖布依的事。

这赖布依原名赖风冈,自号布衣子,故,也称赖布衣,据说,这赖布衣是地仙的开山鼻祖,一生专攻阴宅墓**,与梁山好汉中的托塔天王晁盖、军事吴用、阮氏三兄弟是生死兄弟。

公元1101年,赖布依随同晁盖、吴用、阮氏三兄弟上了梁山,后因一些不为人知的事,被逼下梁山,后人写了这么一首诗,赞叹赖布衣的才华。

妖魔洞中百八魔,随遇天时飞山岳,百零八汉排座次,赖公不走排前头。

ps:更新晚了,抱歉,30号大爆发,提前跟大家透明一个消息,马上要开‘印七’的剧情了,还望大家多多支持,小九在此说上一声谢谢,请支持正版。

第二百二十四章 九子棺(92)

这诗足见赖布衣之才华,有人肯定会纳闷,为什么赖布衣会得到如此高的评价?

原因在于赖布衣一生的经历,前头讲过,*xshuotxt/com后来,北宋被灭,南宋而建,赖布衣与梁山的关系,让他郁郁不得其志,好在自身玄学过硬,几经波折,被宋高宗赵构看中,出任南宋国师,再后来又与岳飞相识,拜了把子,成了异姓兄弟。

有句古话说的好,‘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赖布衣正打算施展抱负时,秦桧出现了,多次挑拨赖布衣与宋高宗之间的关系,最终被驱除出朝廷,流落民间。

这赖布衣流落民间后,足迹踏及全国,以自身的风水术扶危济困,助弱抗强,留下许多神话般的传说,故,民间尊他为‘布衣神相’。

然,真正让名留青史,被后人记住,却不是那些神话般的传说。而是,岳飞的死,让他潜心修行阴宅风水,撰写了一本号称帝王学的秘笈。

至于赖布衣为何要撰写这本秘笈,这话说来有些长。岳飞被奸臣秦桧一句‘莫须有’杀害后,百姓怨声载道,满朝文武百官敢怒不敢言,赖布衣这位与岳飞摆过把子的兄弟,心里自然难受的很,誓要杀秦桧。

但是,当时的秦桧是当朝宰相,大权在握,岳飞那等英雄人物都被杀害,赖布衣要诛杀秦桧,谈何容易。

无奈之下,赖布衣只好从秦桧祖上的坟墓上着手,这赖布衣到底是怎样破坏秦桧的祖坟,史记上没有具体记载。不过,民间有着一个传说,是真是假,我也分辨不出来。

传说,赖布衣施展移山倒海,将秦桧祖上的棺材硬生生移到龟山之上,破坏其风水。

待棺材移到龟山之后,赖布衣又施展天罡七步移星,说到这移星,就不得不说另外一件事,世人把皇帝、宰相等栋梁之材,看做天上的某一颗星,俗话说‘皇帝不是天上的星,便是地下的精’。

这赖布衣移星后,又找来岳飞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跟其商量一番,将其魂魄送到天上,射杀宰相星。

待射杀宰相星后,秦桧爆病,第一天太医下药无效,第二天大病加重,第三天吐血暴毙。

对于秦桧的死,皇帝老子跟秦桧的家人以及秦的同党感觉到莫名其妙,无法理解,活生生的一个人,身无杂病,又没有被人打伤,怎么无缘无故暴毙?

当时,他们怀疑有人破会秦桧祖上的风水,便派人去勘察,这一查,不得了,祖坟不见了。当即,下令,通缉全国懂玄学的奇人,特别是懂风水的人士,更是惨祸连连。

赖布衣一见这情况,自己利用风水弄死秦桧,哪能让旁人受罪。可,那秦桧党羽已经杀红了眼,若是就这样出去自首,未必会有效。

于是,赖布衣便用余下的年华,潜心修行,以自身风水知识,结合早年出游的经历,特意为阴宅这一块撰写了一本秘笈。

当然,这些都是民间传说,是假是真,无从查知,总不能让赖布衣死而复生,现身说法吧?但是,他留下的秘笈,却是实打实地被后世地仙奉为,至尊圣典。

说到这里,肯定有人会问,赖布衣到底写啥了?假如,我说阴宅秘笈,应该没几个知道。可,只要说出阴宅秘笈另一个学名,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寻龙点穴真鉴。

这寻龙点穴真鉴是外人的称呼,在风水师一脉,叫作阴宅秘笈,久而久之,只要跟玄学沾点边的人士,都把这寻龙点穴真鉴称为阴宅秘笈。故此,蒋爷才会说,阴宅秘笈,也是这个道理。

后来,因为这本阴宅秘笈,赖布衣的‘布衣神相’称号也有些变动,神相中的相字,不再指是相师,而是相地,意为相阴宅。

有诗赞曰:害人终害己,此为天定理,路有不平事,自有旁人铲,赖公移山河,阴宅出秘笈。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

我接过阴宅秘笈,也不敢翻看,双眼死死地盯着蒋爷,说:“您…您…要把它送我?”

他点了点头,在我身上瞥了一眼,说:“小九,看你表情应该知道布衣神相,有些事情,需要提前跟你说明一下,这阴宅秘笈过于逆天,很多人学过,最终没能落个好下场,你要慎重。”

一听这话,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应该是跟所谓的五弊三缺有关,就说:“我只看看,不学行不行?”

他摇了摇头,说:“所谓阴宅秘笈,并不需要像道教那样去修行,只需要看懂这里面的内容即可,至于会不会招来不好的下场,完全在于你自己。”

我一愣,伸手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怎么说?”

他长叹一口气,说:“地仙看阴宅,不能因为钱财,看的太精。”

我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朝他抛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苦笑一声,说:“每行都有限制,而地仙的第一条铁律就是,不能学的太精,也不能把阴宅看的太精,更不能因为钱财,让一些无福之人葬在风水宝地,一旦违背这定论,就会招来横祸,你要切记一句话,异人异地,依人依地。”

说完,他笑了笑,在我肩膀拍了一下,说:“小九,记住这八字金言,别因为钱财,影响自己本心,无论是阴宅还是丧事都讲究一个顺其自然,只要你不强行为之,应该不会招来天祸。”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那八字金言,我记得老英雄的手札上也有这么一句,难道说?

当即,我呼吸有些急促,连忙问道:“蒋爷,老英雄的丧事之所以会闹出这么多事,是不是因为他学的太精?”

他点了点头,语气有几分伤感,说:“是啊!老英雄当年跟王木阳爷爷,俩人都学过阴宅秘笈,只是…艾!”

一听这话,我大致上明白了,老英雄跟王木阳爷爷为了那块墓穴,闹得不可开交,才渐渐导致这场丧事,怪事百出,甚至闹出人命案。

第二百二十五章 九子棺(93)

我紧了紧手中的纸张,对蒋爷说:“多谢蒋爷提醒,小九一定会记住异人异地、.”

他点了点头,笑道:“这八个字不需要解释了吧?”

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异人异地说的是特殊人群应该葬在特殊的地方,依人依地说的是,看人择地,不能因为钱财,乱葬地方。”

他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不愧是师傅看中的徒弟,只希望你以后能做到这八个字。”

说完这话,蒋爷没再理我,又跟那何建华说起来,他们说了啥,我也不兴趣知道,就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看起阴宅秘笈来。

亥山原属紫微垣,四六山中第一尊。左右合关奇罕遇,奇壬借向妙难论。坤辰申午留灾巽,丙午庚辛涨福源。上局壬癸仙佛领,次主贵寿沐皇恩。天市之星属艮山,贪粮辅领中原同。巽流人兑金鱼格,壬水富潮白虎关。

看着这话,我愣了好久,有些事情好似命中注定一般,若是让以前的我来看,绝对看不懂这话的意思。但是,我入抬棺匠那会,跟老秀才学了不少风水知识,对字面的意思,理解的非常透彻。

以前的我,为人择阴宅,只是凭借那些零零碎碎的风水知识,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感悟,大致上估出哪块地方是好地,根本说不上那地为什么好,为什么不好,说时髦点就是跟着感觉走,说难听点,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了,并没有真才实学。

可,看了阴宅秘笈后,我感觉我的风水知识,就如打开一扇大门,将先前的知识全部串联起来,这种感觉奇妙的很,宛如看悬疑一般,前面看的很是疑惑,看了大结局才知道,原来是这样。

看着,看着,我完全侵在阴宅秘笈当中,就连蒋爷一连叫了我三声也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推了我一把,才醒悟过来。

“怎么了?”我将那阴宅秘笈折了起来,疑惑地问看着蒋爷。

“小九,爱学是一件好事,切莫终日侵在里面,别忘了,不要学精。”蒋爷皱眉道。

我嗯了一声,就问他是不是有事。他尴尬的笑了笑,说:“小九,我不跟你客气了。”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何建华,说:“他是我儿子,没啥别的本事,我想让他跟着你当八仙,你不需要看在我面子上,直接说出你心里的想法。”

一听这话,我立马就明白,为什么蒋爷先前会在我面前下跪,目的应该就是让何建华跟我当八仙。玛德,这倒难死人了,虽说原谅那何建华了,但是,让他跟在我身边,绝对不能。毕竟,我这人记仇的很,别说差点弄死我,就是煽我一个耳光,我能记他一辈子。

我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好拒绝,就模糊的说了一句,“蒋爷,我这人心眼小。”

他一听这话,楞了一下,叹声道:“可能是这孩子跟你无缘吧!”

说完,他面色有些尴尬,也没再说话,就领着何建华走了出去,说是去见他口中的花儿。

对此,我也是无奈的很,按照我对蒋爷的尊敬来说,他老人家开口了,肯定不能拒绝他。

可,当八仙,不比进工厂打工,也不比去公司上班,这关系到一个死者,能否得到安宁。那何建华私欲太重,哪怕他绑架我是为了赚钱给他母亲治眼,这也是私欲。

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八仙,绝对要抛开私欲,那何建华在这一点上,肯定做不到,倒不如现在拒绝他,省得日后出事,让蒋爷怪罪于我。

待蒋爷他们走后,不到三分钟,陆老太太领着郭胖子跟结巴走了进来。

“九哥!”郭胖子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猪蹄子往嘴里塞,含糊的喊了一声。

一看他那吃相,我恨不得踹他几脚,没好气地说:“胖子,你不是说,张媛媛让你减肥么?就这样减肥?”

“九哥,这是陆老太太亲自做的,太好吃了!”说着,他指了指结巴,说:“你看,结巴哥手里也拿了个猪蹄子。”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就见到结巴手里果真拽了猪蹄子,我一愣,正准备开口说俩句,结巴尴尬的笑了笑,说:“九哥,别听胖哥瞎说,这猪蹄子是替你拿的!”

说完,他不舍得将猪蹄子朝我递了过来,吞了吞口水。

一看这架势,我知道结巴估计也是想吃,没好气地说:“我没你们那嘴馋,留着给你自己吃。”

说实话,我肚子有些饿,先前吃中餐的时候,印子村那些村民一个劲的向我敬酒,压根没吃啥东西,光顾着喝酒去了,现在,看着他们手中的猪蹄子,我有些想吃,毕竟,谁人没个嘴馋的时候?

令我想不到的是,我以为结巴会再次将猪蹄子递过来,哪里晓得,那结巴…居然朝我说了一声谢谢,立马拿起猪蹄子啃了起来。

玛德,结巴以前老实巴交的,肯定是被死胖子带坏了,回衡阳后,得好好教训他一番才是。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陆老太太开口了,她先是慈祥的笑了笑,说:“小九,少不了你那份。”

说完,她从身后端出一叠猪蹄子以及三个鸡腿,在我身上看了一会儿,语气有点伤感,说:“记得49年,建国那天,我跟我家老头子,也是吃这个庆祝祖国站了起来,现在却物是人非,艾!”

听着这话,我心中隐隐约约升起一丝不安,她怎么会忽然说这个?

不过,想到老英雄刚死,陆老太太缅怀一下,也属正常,就跟她说:“陆老太太,人终归一死,节哀顺变!”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就让我们坐在老英雄临终那张床上,她也拿了一块猪蹄子吃了起来,由于她嘴里的牙齿不是很多,啃起来特别费劲。

看到这一幕,我也不好说什么,便跟着吃了起来,还真别说,陆老太太的手艺当真不是盖得,那口味当真是一绝。

第二百二十六章 九子棺(94)

我一连吃了七八个,有些意犹未尽,正准备问陆老太太再要一些,就见到她双眼泛着泪水,正溺爱的看着我们,说:“孩子们,能不能叫一声奶奶?”

我愣了愣,她怎么会有这个要求?那郭胖子想也没想,立马叫了一声,‘奶奶’,紧接着,结巴也叫了一声‘奶奶’。.

他们都叫了,我能咋办?只好跟着他们喊了一声‘奶奶’。

陆老太太一听这话,脸上堆满慈笑,在我头上摸了一下,说:“小九,老头子跟我说过,几年后,你跟秋生有一次大难,是生死劫,我恳请你切莫让我陆家再折子嗣。”

听着这话,我纳闷的很,老英雄对风水爱好的很,怎么还算起命来了?再者说,这次离开曲阳,我并没有打算再回曲阳,跟陆秋生也不会有瓜葛,怎么会跟他一起经历生死劫?

陆老太太见我没有说话,又摸了摸我头发,溺爱的说:“小九,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的,谁也逃不过。”

说完,她站起身,拿起猪蹄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模糊的说了一句话,我听的不是很懂,只能听到最后三个字,我来了。

我一愣,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正准备问她,就见到我这辈子最难的事,她…她,将那三指大的猪蹄子,活生生地咽了下去,卡在喉咙的位置。

“奶奶,不要!”我猛地站起身,朝她跑了过去,一把摁在她喉咙处,想把那猪蹄子挤出来。

然而,我还是高估老人的身子状况了,那猪蹄子卡在喉咙处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陆老太太脸色就紫了,她艰难地开了开口,我听不清她的话,但是,从她的嘴唇,我看懂她想说什么了,她是说,‘把我跟耀东葬在一起’。

看懂她的意思,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我能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在‘照亡庙’的时候,她之所以会表现的那么冷淡,恐怕,那时,她已经有了自杀的念头,但,碍于老英雄的丧事没办完,她才绝了那个念头。

现在,老英雄已经入土为安,她已心无所恋,便打算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一则是对陆耀东的愧疚,二则算是替老英雄赎罪。

想到这里,我心里特别苦涩,眼角有些湿润,朝着陆老太太的遗体吼了一声,“您这是何苦啊!”

吼完,我身子十分虚弱,几天没睡觉的困乏感袭来,令我再无精力支撑身子,‘砰’的一声倒在陆老太太旁边,嘴里一直嘀咕着一句,“联系陆老四。”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醒过来时,陆家村一片哀乐声,我揉了揉太阳穴,从床上一番爬起来,刚迈出房门,就见到一个大大的‘奠’字挂在祠堂门头正中间,陆家八子正在祠堂前忙碌着什么,陆家村那些村民也回了陆家村。

“九哥!”郭胖子跟结巴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站在我身旁,低沉的叫了一声。

我心情糟糕的很,点了点头,就说:“陆家八子打算怎么办理陆老太太的丧事。”

“大办特办!”结巴在一旁搭话。

“陆耀东的尸体呢?”我问。

“已经搬回来,跟陆老太太的遗体放在一排!”结巴说。

“嗯!”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双眼紧紧地盯着祠堂内,心里如打翻五味瓶,特别不是滋味,我始终没想到,陆老太太竟然会自杀。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们因为认陆老太太做奶奶,不能掺合丧事,只能以孝孙的身份参加丧事。

整场丧事,还算热闹,但是,跟老英雄的丧事比起来,陆老太太的丧事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也没办法,生活就是如此,陆老英雄死的时候,陆老太太健在,无论是国家还是个人,多多少少都要给她点面子,而陆老太太死后,那点面子不复存在。

丧事办了四天,这四天,我们一直守在守在陆老太太的龙柩旁边,第五天一大清早,陆家八子请了当地十几名‘金刚’,将陆老太太跟陆耀东抬上山。

这对母子的坟墓在陆家村附近,是挨着的。

待那些‘金刚’将陆老太太的龙柩埋入土下,我们在坟墓旁边站了很久,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一站就是大半天,直到下午5点多的样子,陆秋生拉了我一下,说:“小九,你别自责了,母亲会这样选择,应该有她的苦衷,我们并没有怪你。”

他这话一出口,我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苦涩,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抽泣道:“陆叔,我没想到陆奶奶会自杀,实在没想到,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早点发现,她老人家就不会死。”

“小九,我们几兄弟真的没有怪罪你,父亲出殡前的那天晚上,在祠堂内,我们几兄弟就听出母亲的意思,劝了一番,无果。本来打算父亲丧事结束后,再开导她老人家,谁知,母亲这么急就走了。”陆家老四拍了拍我肩膀,说。

“都怪我,都怪我!”我压根听不进他们的话,心里一直在自责。

那一夜,我、郭胖子、结巴以及陆家八子,我们十一人在坟场过了一夜,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们回到陆家村。

回了陆家村后,陆家另外几人都有事要忙,纷纷回到各自公司,反倒是陆秋生闲的很。有人说,越有钱的人越闲,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陆秋生领着我们在他的别墅休息了一整天,第二天早上,他说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坚持下去,要带我们去保定转转,说是表达一点心意。

我拒绝他的好意,跟他聊了一会儿,聊着,聊着,我忽然想到陆家村的村民回村了,乔婆婆跟乔伊丝却没回村,按说,那些村民跟乔伊丝她们应该被陆耀东的人关在同一个地方,可,乔伊丝怎么没出现?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听后,皱了皱眉头,说:“你昏睡的时候,我向那些村民打听过,他们说,丧事那天,他们被关在一个没人的村庄。”

第二百二十七章 九子棺(95)

一听这话,我立马想起何建华绑架我时,也是将我引到一个无人的村庄,难道是同一个同庄?

“有没有问那无人村庄在哪个位置?”*xshuotxt/com

“离陆家村没多远,大约一公里的样子,我前几天派人去看过,那村子被大火烧的一干二净,没留下任何痕迹。”他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听着这话,我心里算是明白了,应该是同一个村庄,当即,掏出手机给乔伊丝打了一个电话,万幸的是,响了几下,手机被接通,传来乔伊丝那独有的声音,有点冰冷,“什么事?”

“没事,没事,就是打电话随便问问。”我尴尬的笑了笑,问:“你现在在哪?”

“衡阳!”

那乔伊丝说完这么一句话,啪的一声就将电话挂断了,玛德,什么女人,我打电话,这不是关心地问一句,至于语气这么冲么?

挂断电话,我跟陆秋生随意的扯了一些,大致上都是唠唠家常,也没聊啥重要的事,一直到下午五点的样子,我们有些饿了,在镇上吃了一顿晚餐。

饭后,我们在镇子开了几间房,跟陆秋生说了一声,明天回衡阳。

那陆秋生一听我们明天回衡阳,有些急了,就说:“小九,这么着急回去干吗啊,你来趟曲阳也不容易,留下来玩几天,明天叔带你去买些雕刻品以及一些特产。”

“陆叔,真不用了,我来曲阳快半个月了,再不回去,估计家里都快闹翻天了。”我朝他解释这么一句。

他沉默一会儿,说:“行,既然你这样说,陆叔也不为难你,但是,这个东西,你务必收下。”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说:“我听蒋爷说,你家里并不宽裕,这卡里有十万块钱,你拿回去替家里盖栋红砖房子。”

我愣了愣,正准备拒绝,郭胖子拉了我一下,轻声道:“九哥,你可千万别脑残,赶紧收下。”

我瞪了他一眼,也没理他,就朝陆秋生罢了罢手,说:“陆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也知道,我是吃死人饭的,不能胡乱收钱财。”

“九哥!”郭胖子跺了跺脚,语气有点无奈。

“小胖子,要不你替小九收下?”陆秋生将银行卡朝郭胖子递了过去,说:“密码是168168。”

“好啊!”郭胖子笑了一声,立马伸手接银行卡。

“郭胖子!”我有些生气,一把打掉他的手,怒道:“你是不是不想干抬棺匠了?”

“我…我…九哥,这是十万啊,足足十万,只要拿了这十万,你家的土砖房子立马能变红砖房子。”郭胖子抬头瞥了一眼,生气道。

“吃死人饭的,你见几个人发财了?那些发财的,后人又有几个有好下场。”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吃死人饭发财的,顶多是衣食无忧,家里有些余粮,就算有,他们后人不是傻就是愣,就算稍微正常一些,命也不长。

“九哥!”那郭胖子听我这么一说,缩了缩脖子,嘀咕道:“早知道就不当抬棺匠了。”

“你可以选择换行。”以前不懂事,连哄带骗将郭胖子带进抬棺匠这一行。入行后,经历了一些事,才知道当初坑了郭胖子,我也是有意让他转行,毕竟,我身边这些八仙,唯有郭胖子不是自愿入行。

那郭胖子在我脸上盯了一会儿,低声道:“九哥,你没开玩笑?”

我摇了摇头,说:“想发财,别当抬棺匠。”

“好了,你们两兄弟别吵了。”陆秋生走了过来,一手拍在我肩膀上,说:“小九,你也真是的,只是十万块钱,不至于发财吧?哪有你想象中那么严重。”

“陆叔!”我愣了愣,说:“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苦衷,我们八仙注定没有发财的命,对您来说,十万块钱是小钱,对我们来说,十万块钱就是一笔巨款,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说完,我没再理会他们,一个人走了出去,脑子乱的很,压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在哪,哪个年轻人不想发财?我也想发财,而且是特别想发财那种。

但是,我干的这个职业,一场丧事下来,顶多也就是七八百块钱,一个月能干五场丧事,那算旺季,除非每次丧事的主家都是土豪,礼仪红包特别重,唯有这样,才有一丝发财的机会。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人死,又哪有那么多土豪,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我渐渐打消发财的,只想老老实实的当抬棺匠,不求赚多少,只求丰衣足食,能有余粮娶媳妇就行了。

人生嘛,就是这样,也许只是个人没出息。

“九哥,前几天我跟胖哥聊了一会儿,他无意间说了一句话,说是张媛媛父母嫌弃他是抬棺匠,我估计他是想赚点钱,证明给张媛媛父母看,抬棺材也能赚钱,也能养家糊口。”结巴跟着我的脚步走了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点了点头,掏出烟抽出一根递给结巴,自己点燃一根,深吸一口,淡淡地说:“张媛媛是他的初恋,我能理解他。”

说完,我瞥了结巴一眼,问:“你后悔当抬棺匠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我:“九哥,你后悔吗?”

我愣了愣,苦笑一声,说:“后悔有啥用,都走进这一行了,硬着头皮走下呗!”

他点了点头,说:“我跟九哥走,九哥干啥我就干啥。”

“好!”我拍了拍他肩膀,没再说话,一直在那抽闷烟。

大概抽了五六根烟,那陆秋生跟郭胖子走了出来,俩人表情很轻松,我正准备跟陆秋生打招呼,郭胖子走到面前,歉意的笑了笑,说:“九哥,我刚才跟陆叔商量好了,回衡阳后,借陆叔公司的名义,开个分公司。”

听着这话,我疑惑地瞥了陆秋生一眼,这才多久,郭胖子就要开公司了?不过,想想也释然了,郭胖子家境本来就好,开个小公司的钱,应该还是有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高兴,自己兄弟能开公司,赚大钱,这是好事。当即,朝郭胖子道了一声喜,说:“跟着陆叔好好干,以后我混不下去了,还指望你救济我。”

“九哥,咱俩兄弟说这话干吗?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再者说,陆叔说了,这公司你们俩都有份,我占40,陆叔占40你跟结巴哥一人沾10。”郭胖子哈哈一笑,得瑟的说了一句,“你俩只有股份,不能掺合公司的事,以后见到我,要叫胖总了哈!”

一听这话,我跟结巴对视一眼,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陆老太太临终前跟我说过,几年后,我跟陆秋生有一次生死劫,本以为跟陆秋生不会有交际,而现在,只要这公司存在,我们就逃不过那次生死劫。

p:明天开始更‘印七’。

第一章 印七(1)

念头至此,我在郭胖子身上盯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胖子,我那10%的股份不要了,给你吧!”

这倒不是我怕那生死劫,而是做人的原则。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只是替陆秋生办一场丧事,该给的红包全给了,若是再要所谓的股份,只会害了我自己。

老班有句话说的好,今生情,来世债。这个情并不是指爱情,而是人情,欠人一份人情,今世还不了,来世还得还。

那结巴听我这么一说,立马开口,说:“我的10%也不要,胖哥好好干,以后我跟九哥就指望你了,假如哪天你发大财了,以后遇到人也有吹嘘的资本。”

“你们俩,怎么可以这样。”郭胖子愣了愣,正准备说什么,我连忙拉了他一下,摇了摇头,让他别说话。

那陆秋生不亏是生意精,一看我们这反应,哪能不明白,笑了笑,说:“小九,我懂你们的意思,小胖子到衡阳去开公司,我只是负责提供公司资源,名义上占40%的股份,实则不会干扰他公司的任何运作,一切以他为主,并不会因为占股多少而闹分歧。”

一听这话,我难得脸红一次,先前我把那10%的股份给郭胖子,一则是不想要,二则是想让郭胖子在股份上压过陆秋生,只有这样,郭胖子开的公司,才有话语权。

虽说我没开过公司,但是,在那些总裁电视剧中还是学了不少,谁股份多,谁就有话语权。没想到,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也没说话,倒是结巴在旁边说了一句话,“陆老板,还望您多多关照胖哥!”

陆秋生点了点头,说:“你们放心,小胖子吃不了亏!”

随后,我们又和他扯了几句,快9点的时候,陆秋生回去了,剩下我们三人站在酒店的走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大概沉默了一会儿,郭胖子开口了,他先给我跟结巴派了一支烟,点燃,支吾道:“九哥,我不当八仙,你不会生气吧?”

我微微一愣,一掌拍在他肩头,笑道:“你能开公司,做兄弟的高兴还来不及,哪能生气。”

“真不生气?”郭胖子愣了愣,疑惑道。

“玛德,真不生气!”我被这郭胖子气笑了,一脚踹了过去,“别那么多废话,今晚不醉不归,明天下午买车票回衡阳!”

“好叻!”郭胖子吆喝一声,说:“不醉不归。”

那一夜,我们三人第一次去了酒吧,喝的烂醉如泥,怎么回的酒店都不知道,隐隐约约感觉是被人抬回酒店,至于抬我们的人是谁,完全不知道。

翌日,早上九点的样子,我醒了过来,头疼的要命,结巴跟郭胖子俩人躺旁边睡的正香。

看着他俩,我心中一阵苦涩,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多了,朋友却少了,能陪在身边朋友更少,这或许就是人生。

说实话,结巴一句话点醒了我,自己当八仙,或许没什么,但,别人会怎样想?以后娶老婆,她父母又怎么想?自己的子女又怎么想,一连串问题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了。

或许,是时候替结巴谋一份出路,让他这样默默无为地当八仙,只会耽搁他的前途,人,不能太自私,作为兄弟更加不能自私。

就在我愣神这会,结巴醒了过来,迷糊的说了一句:“九哥,发什么愣?”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站起身,朝洗手间走了去,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出去给他们买了一些早餐。

早餐过后,陆秋生派人送了三张机票,是石家庄到长沙的,说坐火车太累,让我们飞到长沙再坐大巴到衡阳近一些。我们死活不要,哪里晓得,送票那人,二话不说,扔下机票就跑了。

对此,我们也是醉了,长沙到衡阳也要几个小时,何必为了省十几个小时,浪费五千多块钱,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提前坐大巴到石家庄,去了一趟机场,退了接近四千块钱。

就退票这事,不知是我们土包子,还是机场看我们穿的破烂欺负人,愣是扣了20%的手续费。玛德,机票在手上摸了不到三个小时,近千块钱居然打了水漂,太坑了。

退完票后,拽着几千块钱,按照我的意思是还给我陆秋生,打了他电话几次,他说这点钱让我们在路上买点吃的,死活就是不要。

没办法,让我平白无故多带几千块钱回去,肯定不行。便将那些钱全买了营养品,找邮局寄到陆家村,收货人是写陆秋生的名字。

弄好这些事情后,已经下午两点,我们在火车站买了三张下午五点的火车票,在火车站等了一会儿,直接踏上回衡阳的路。

在我们等火车期间,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蒋爷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这段时间忙,没空回衡阳,让我给阿大带句话,把他的墓碑店给阿大。

第二件事有些蛋疼,在我们快上火车的时候,万洋跟游书松身穿一套洁白色的西装,看上去特别绅士,挡在我们前面,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让我这辈子不要再踏足北方丧事,否则有来无回。

对此,我回了他们一句话,“你们穿的这么白,不会是王木阳仙逝了吧?”

他们想打我,看着结巴跟郭胖子的块头,没敢动手,便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话,将手机交到我手机,说是王木阳的电话。

接过电话,我也不想跟那王木阳废话,直接说了句非常牛气的话,“别来衡阳,否则让你有来无回。”

那王木阳不知是被气着了,还是怎样,回了一句,“三年后,我会去衡阳办点事,希望你能弄死我,不然…你懂得。”

对于他的威胁,我压根没放在心上,不是有句俗话是这样说的么,强龙难压地头蛇,那王木阳就算来了衡阳,能有啥手段?当即,我把手机丢给那万洋,便上了火车。

火车上的生活,特别无聊,大概坐了十六七个小时,我们三人总算回到衡阳。

一别半个月,再次回到衡阳。说装逼点,家乡的风景美了,空气新鲜了。说实在点,衡阳还是衡阳,风景还是那样,并没有因为我们三人的来回,而发生任何变化。

望着火车站车流人马,我愣了,压根不知道去哪里,家,肯定不能回,去郭胖子家也显得有些不可能,陈天男,对,不知道陈天男现在怎样。

当即,我让郭胖子先回家,我则带着结巴准备去找陈天男,一则,正月时陈天男说过让我去找他,二则,我们两人实在没地方可去。

第二章 印七(2)

那郭胖子好似看出我们的难堪,拉了拉我们,说:“九哥,虽说我不干八仙了,但是,你跟结巴永远是我兄弟,先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吧?”

我罢了罢手,说:“不用了,我先带结巴去看看陈天男,不知他跟他媳妇怎样了,过几天还需要找长毛,让他看看结巴的手,你好好开公司,闲暇的时候,我们聚一聚,喝几杯。”

说完,我在他肩膀拍了拍,沉声道:“胖子,无论将来怎样,我们都是兄弟。”

他点了点头,眼角有些湿润,说:“九哥,我…我…我对不起你,说好一起当八仙,我…我…”

他还想说什么,我连忙打住他的话,说:“兄弟之间交的是情,不是职业,说起来,我还怕你当了老板,不认我这当八仙的兄弟了。”

“你跟结巴哥永远是我郭耀祖的兄弟!”郭胖子有些生气,语气也有几分不满。

“行啦,你的性子我明白!”我笑了笑,朝不远处的汽车站,指了指,说:“快回去吧,你父母也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你了。”

他没有说话,重重地抱了我跟结巴一下,转身朝汽车站走了去。

看着他的身影,我心里有些不舍,这段时间,无论哪场丧事,郭胖子都跟在我身边,一下子少了这个活宝,不难受才怪,我喊了一声胖子,说:“遇事别跟人斗狠、斗凶,和气生财。”

他停下身型,扭过头,冲我笑了笑,说:“九哥,你真像我爸!”

“操!”

玛德,好不容易对这死胖子有些不舍,居然给老子来这么一句,当真是恨不得走上去踹几脚。

那郭胖子嬉笑一声,扭过身子,朝前面走去,大概走了七八步,他再次停下身型,朝我喊了一句话,“九哥,小心点乔伊丝,在太行山的时候,旧棺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乔伊丝的生辰八字。”

说完,那郭胖子不知是怕我揍他,还是怎么回事,撒开步伐跑了,留下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待他走后,我愣了很久,旧棺内有乔伊丝的生辰八字,难道我身上中的情蛊是乔伊丝下的?

当即,我掏出手机给乔伊丝打了一个电话,玛德,居然是提示关机。

“九哥,那次可不是单纯的下蛊,还有破坏老英雄丧事的嫌疑,乔伊丝应该不是那种破坏丧事的人吧?”结巴拉了我一下,说。

说实话,我心里没底,要说乔伊丝对我下情蛊倒有几分可能,若说他破坏老英雄的丧事,打死我也不敢相信。毕竟,我跟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她的性子,我明白的很,虽说有点泼辣,但,绝对不会做出这事。

可,郭胖子临走的那句话,明显不是开玩笑,玛德,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连打了乔伊丝七八个电话,次次提示关机,差点让我抓狂,好在这时,有个电话插了进来,是陌生的号码。

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我‘喂’了几句,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坑声。

我心情本来就有些烦躁,被这电话一弄,更烦躁了,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再不说话,挂电话了。”

“九…九…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陌生,好像很苍老,又好像很稚嫩,令人难以分辨。

“你哪位?”我问。

“苏…苏…苏…”电话那头说。

一听这话,我心中一喜,连忙问道:“苏梦珂,你是苏梦珂对不对?”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不过,我却能听到一阵细微的哭泣传来,应该是苏梦珂没错。

玛德,我在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下,光顾着回衡阳,居然忘了去看苏梦珂,当即,连忙说:“梦珂,你现在在哪?我去看你?”

“…不…我…我…”她说话好似很艰难,只是说了两个字就猛地咳嗽起来,旁边传来一道低声的责备声,“小姐,你快点,等会让老爷看到您跟陈九联系,他又要怪我。”

一听这话,我大致上明白,苏梦珂应该被她父母接了回去,至于为什么不能跟我联系,我不是很清楚,正准备开口说话,电话传来一阵忙音,挂了。

我顺着那号码拨了过来,只响了了一下,又被挂断,紧接着,我手机响了了起来,是短信,内容很简单,QQ:647XXXX。

没有任何犹豫,我立马拿手机登了一下Q,加那组数字为好友,令我纠结的是,那Q号居然要回答一个问题才能加好友,它的问题是,我最爱的人是谁?

苏梦珂最爱的人是谁?难道是我?我自恋的想了一下,试探性地输入陈九两个字,结果令我有些失望,回答错误。

那结巴好似发现我的失望,轻声道:“九哥,你输入陈八仙试试。”

唯今之计,也没别的办法,我又输入陈八仙三个字,居然对了,我连忙点开那QQ号码,查了一下那QQ的资料,网名是苏苏,湖南,湘西,18岁。

没错,应该是苏梦珂的QQ号码,我心头舒出一口气,只要有她的QQ,以后联系应该会方便一些。

随后,我在QQ上翻了一下好友,只有十来个人,在线的只有三四个,全是高中同学,我特意看了看程小程的QQ,她头像是灰色的,网名还是那个ese。

呼,不知道她怎样了。

我心情有些沮丧,领着结巴在火车站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打算直接去找陈天男。想起过年那会扑了几次空,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令我崩溃的是,陈天男的手机也是关机。

玛德,今天一个个都关机,真特么日了狗了,什么事都挤着一块来。

随后,我给杨言那个长毛医生打了一个电话,好在他电话是通的,不然,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社会隔离了。

那杨言一听我们回衡阳了,就说他赶时间,明天来找我。对此,我真心不怎么回答他,要说让他来衡阳吧,我自己都没地方住,所以,我直接让他去东兴镇替结巴看看手。

他好像很忙,说了一句好,便把电话挂断了。

我们匆匆地吃了一顿饭,在衡阳没有过多停留,直接搭乘汽车回了东兴镇。

第三章 印七(3)

在路上颠簸了一会儿,我们两人回到东兴镇,本来我打算在镇上随便租个房子算了,结巴说,他家就在镇上附近,让我住到他家去。

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就说每个月给他家二百块钱一个月的房租,结巴死活不要,跟我扯了一会儿。最后,我说,不交钱住的不安心,结巴才同意每个月收一百块钱。

对此,我实在不好说什么,我们镇上的房子很廉价,一个月房租大概就是80块钱到150,结巴说的一百不高不低,适中。

在镇上随意的买了一些洗涮用品,便直接住到结巴家。还真别说,结巴家虽然不宽裕,但,房子还算大,也颇为皎洁,有三间房,我住在最东边的那房子。

这房子以前算是结巴家的客房,倒也不用怎么收拾,随便的弄了几下,就能住下。

把所有东西弄好后,结巴母亲正好回来,因为她听力有问题,也没法交流,我只好躲在房里研究蒋爷给我的阴宅秘笈。

说实话,像我这种八仙,放在社会上就是无业游民,每天不知道干吗,有钱的时候,打打字牌,搓搓麻将,没钱花了,就期盼那些有钱人家里能死个人,打打牙祭,最好能捞一笔。

在房间待了一整天,直到晚上8点多的时候,结巴敲了敲房门,走了进来,说:“九哥,吃晚饭了,不知道饭菜合你胃口么?”

我点了点头,将阴宅秘笈折了起来,就说:“结巴,在曲阳的时候,青玄子打过电话,让你去见他师傅,我的意思是,千万别被他们忽悠的去当道士,五弊三缺太可怕了。”

他嗯了一声,说:“我只跟在九哥身边,其它地方,哪也不去。”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跟着他脚步走了出去,匆匆地吃了一顿晚饭,或许是我的缘故,晚餐挺丰富,三菜一汤还有肉。

期间,结巴母亲一直没给我好脸色,我知道她在责怪我拉结巴当八仙,也没在意,就闷着头吃饭,心里有些苦涩。

饭后,结巴母亲去休息,留下我跟结巴,我们随意的扯了几句没营养的话,便各自回家睡觉。

一夜无话。

次日,早上九点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长毛医生杨言,他告诉我,他已经在东兴镇,问我在哪。

我想了一下,若是让他结巴家,有些不方便,就在我犹豫这会,杨言说让我去桥东的那家餐馆找他。

我嗯了一声,匆匆地洗涮一番,领着结巴直接去了餐馆。刚进门,那杨言朝我们挥了挥手,说:“九哥,这里。”

抬眼看去,杨言坐在靠左侧的位置,他旁边还坐着一个熟人,郎高,郎所长。我心头一愣,他俩怎么会坐到一起?

带着几分疑惑走了过去,在郎高旁边坐了下去,跟他打了一声招呼,说:“郎所长,你们俩?”

那郎高笑了笑,一掌拍在我肩上,笑呵呵地说:“陈八仙,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了,跑哪去了?”

我苦笑一声,说:“去了一趟曲阳,昨天刚回家,正准备今天去拜访你,没想到你跟我朋友坐在一起了。”

“你小子!”郎高咧嘴一笑,说:“你朋友送了一个病人来派出所,我请他吃个早饭,算是感谢他。”

听他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过来,难怪长毛一大清早就过来,敢情是送病人回东兴镇,不过,我心中有些疑惑,长毛是神经科主任,送病人这活应该轮不到他吧?

我把疑惑朝长毛问了出来,他尴尬的笑了笑,说:“那病人有些特殊,在我们医院附近被人砍了好多刀,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抢救一番,实在无力回天,只能吊着一口气,将他送回老家,估计还能活两三个月的样子吧!”

我哦了一句,又问他:“怎么送到派出所去了?”

他苦笑一声,说:“那人身上背了几件人命案,只能送到派出所,看郎所长这么安排。”

说到这里,他罢了罢手,说:“九哥,先不说这事,这位就是你朋友吧?”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结巴,说:“就是他右手有问题?”

我嗯了一声,也没作娘态,就让结巴把右手给他看一下。那杨言在结巴右手盯了一会儿,紧皱眉头,就让结巴把上衣脱了,说是检查右臂附近的经络。

衡阳的春天,说不上多冷,但,在餐馆脱上衣,多少有点不雅,我说:“长毛,不需要脱衣服了吧?”

他愣了一下,皱眉道:“九哥,我发现你朋友的手臂,并不像你说的没有感觉,而是他整条手臂的经络已经全部坏死,必须脱掉上衣检查他手臂周围的经络。”

“全部坏死了?那他手臂怎么还能自由活动?”我惊呼出声。

他瞥了我一眼,说:“这正是我纳闷的地方,按理说,经络坏死,手臂算是废了,可,他的手臂却能自由活动。”

说完,他双眼死死地盯着结巴,流了流口水,说:“小兄弟,赶紧把衣服脱了,让叔叔给你检查下。”

听着这话,我一阵恶寒,这话咋那么耳熟,就好像怪叔叔拿着棒棒糖对小女孩说,小姑娘,叔叔带你去吃冰棍。

“长毛,这人是我兄弟,你可别乱来!”我怕杨言那股‘神经’发作,连忙先给他打预防针。

“九哥,放心吧,我只是好奇他经络全坏了,却又能动,这可是医学上的奇迹。”他一双眼睛始终盯着结巴。

听他这么一说,我放下心来,就让结巴将上衣脱了,露出八块腹肌。奇怪的是,他身上有那种绿豆大的白斑,有点像花斑癣,不过,他身上的白斑有点奇怪,每块白斑的中间都有一点黑色东西,那东西特别细,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愣了一会儿,结巴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道他有皮肤病?正准备开口问结巴,那杨言尖叫一声,说:“天呐,怎么会这样,难怪手臂能动,原来他身体竟然有这种东西,要亮瞎我的24K钛合金狗眼了。”

第四章 印七(4)

一听这话,我一把拉住杨言,急道:“我朋友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九哥,别打岔!”他一把打掉我的手,伸手在结巴身上抚摸了一下,赞道:“居然真有这种身体,我一定要将他写到我的医学报告上。”

玛德,我有些火了,老子急死了,这货居然还有心情挂念他的医学报告。

当即,推了他一下,说:“我朋友到底怎么了?”

“九哥,你先别急。”他瞥了我一眼,伸手指了指结巴,说:“你看他背上那些黑点,像不像古时候的城墙。”

我一愣,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还真别说,那些黑点组起来真有点像城墙,特别是后颈以下的位置,跟城头像的很,下方的黑点排序有致。

“怎么会这样?”我疑惑地问。

郎高听我这么一问,好似也来了兴趣,探身过来瞥了一眼,疑惑地看向杨言,也在等他回答。

那杨言故作高深的在我们身上来回瞥了一眼,凝声道:“九哥,你朋友身上这图像,在《本草纲目》中有记载,称为东壁土,属于中药的一种,年代越久远效果越好,他手臂之所以能动,十之**就是这东壁土起的效果,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尴尬的笑了笑,“据说,东壁土不但是中药,还跟道教有些渊源,具体是啥,我也不清楚。不过,你朋友若是学中医的话,应该比常人厉害一些,这辈子能有一番成就。”

我正准备说话,杨言又开口了,他说:“九哥,虽然我是学医之人,但,跟你抬过两次棺材,有些东西的确很玄,我觉得这图像既然出现在你朋友身上,就说明他跟中医有缘,倒不如让他去学中医,我认识几个老中医,可以让你朋友拜在他们门下。”

听着这话,我心里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高兴,失落的是,结巴学医就要离我而去。高兴的是,结巴将来不需要跟死人打交道,毕竟,正常人有几个愿意吃死人饭。

结巴好似看穿我的想法,将衣服穿上,朝那杨言说了一句,“我这辈子就跟在九哥身边,不打算拜谁的门下。”

说完,结巴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不再说话,好似治不治手臂都无所谓。

“结巴!”我有些生气,说:“回去收拾一番,等会跟杨言回省城,让他为你引见几位老中医,一则能让老中医看看你手臂,二则拜在老中医门下,将来当个医生比当八仙强多了。”

结巴刚开口,还没发出音,那杨言尴尬的笑了笑,说:“九哥,我明天就要出国深造,大概三个月左右才能回来,恐怕现在没时间带你朋友去省城,这样吧,我给你写封推荐信,只要将这封推荐信给老中医看,不,只要你朋友把后背那图形给老中医看,绝对不成问题。”

“好,你把地址给我,过几天,我领他去省城。”我连忙应承下来,既然结巴能有更好的出路,我自然要鼎力支持,我希望我的兄弟们,一个个比我体面,不要像我这样吃死人饭。

“对了,他手臂问题大不?”我加了一句。

杨言摇了摇头,一边从怀里掏出纸跟笔,一边说:“你朋友的手臂有些特殊,已经超出我对经络的了解,暂时只能用温和的中药调理,西药的话,最好别吃,那东西药性太猛。”

说完,他在纸上唰唰的写了十几个字,递给我。

我看了看那纸,是省城的一家中医,下面有个名字,叫吕真然。

看到这名字,我愣了愣,在曲阳的时候,替郭胖子治疗的那个老中医好像也姓吕,不知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也没过多关注,就将那纸条收了起来,朝杨言说了一声谢谢。

那杨言一听我说谢谢,立马扳起脸,说:“九哥,还拿我当你兄弟不?”

听着这话,我也不好说什么,就冲他笑了笑,跟他又聊了一会儿,大概聊到中午的时候,杨言说,他明天出国要回去准备东西,我也没留他。

待杨言走后,我们三人又聊了一会儿,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下午三点,我们走出餐馆,出门的时候,我看到那老板的脸色都绿了,这也没办法,我们在餐馆大概花了七八十块钱,却坐了大半天,搁哪家餐馆,老板也是这脸色。

出门后,我们跟郎高道了一个别,正准备回家,郎高叫住我们,说:“陈八仙,等等。”

我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郎所长,还有事?”

他点了点头,说:“先前你朋友送来一个病人,估计活不久了,假如他死了,我打算让你办他的丧事。”

我愣了愣,疑惑地问:“长毛说还能活一两个月,你这么急干吗?”

“挨!”他叹出一口气,说:“那人身份有些特殊,家里又穷的叮当响,估计没人愿意办理他的丧事,你就行行好,接下这丧事,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没钱?”我问了一句实在话。

他摇了摇头,说:“办丧事的钱应该有,只是红包不重,你应该赚不了多少。”

“行,有得赚就行,到时候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这样说,也是无奈的很,我是人,需要吃饭、穿衣、交际,还需要孝敬父母,若是丧事不能赚点钱,我的开支怎么办?

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到时候联系我,便朝派出所方向走了过去。

随后,我跟结巴直接回家。路上,我跟结巴说了很多话,大致上是让他去省城学中医。哪里晓得,那结巴死活不去学医,就认准一个理,我对他有帮助之恩,要留在我身边。

无奈之下,我也没再坚持,就打算等杨言从国外回来后,再带他去省城。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我接了六单丧事,都是一些老人,丧事还算顺利。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月时间,因为生活无聊,我迷恋上了聊QQ,每天都会跟苏梦珂在QQ扯一会,从她口中我知道,很多关于王木阳的事。

第五章 印七(5)

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从苏梦珂口中知道王木阳的事后,我恨不得找个绳子上吊算了,同样的十九岁,差别太大。

我六岁还穿着开裆裤,流着鼻涕在上一年级,那王木阳已经开始接触风水。

我九岁还在耍泥巴,放牛,掏鸟窝,那王木阳已经开始替人找墓**。

我十二岁小学毕业,还在憧憬着初中的生活,那王木阳已经开始接触丧事。

我十五岁初中毕业,正打算规划以后的人生,那王木阳已经加入玄学协会,得到了第一枚抬棺匠的度碟。

我十八岁踏入抬棺匠,那王木阳已经成了北方鼎鼎大名的抬棺匠。

玛德,这一比,我发现我给王木阳提鞋都不够资格,当真是一个忧伤的故事。

有人说,人的潜能都是逼出来的,这话一点也没错,自从知道王木阳的成长路后,我每天基本上只睡六个小时,没日没夜得浸在阴宅秘笈中。

好在我‘仙根’还算可以,两个月时间,将阴宅秘笈的大部分内容已经消化,不敢说堪比顶级地仙,至少比一般的地仙要厉害几分。

当然,我这个厉害,只是一些理论上的东西,实际操作少的可怜。

生活很无聊,这是我那个两个月的生活经验。

转眼间,已经是2006年五月初。这天,我正浸在阴宅阴宅秘笈,‘滴滴’声响起,是QQ消息的声音。

收起阴宅秘笈,拿起手机看了看,QQ上有一条高中同学的消息,内容是:九伢子,最近在哪发财,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看着这消息,我愣了愣,念高中那会很少有人叫我九伢子,唯有一个人叫过我九伢子,只是,那人高中只念了一周,据说被人骗到南宁搞传销去了,一消失就是好几年,难道真是他?

我回了一句,你是不是黄毅?

很快,QQ消息有了回音,他说:“九伢子,还记得我吖,不错,不亏我当初帮你跟郭胖子打架,怎样?有没有工作介绍?”

一看这话,我笑了笑,他说的这事,我还记得,那时,刚上高中,我们在学校抢水洗衣服,跟人打了起来,对方有三人,我们这边就我跟郭胖子,本来我们快打赢了。

哪里晓得,这黄毅插了进来,说是帮我们,实则是帮倒忙,结果是,我们被那三人给揍了,就连洗衣服的塑料桶都被人砸了。

说到这里,肯定有人会问,二打三能赢,三打三能输?太扯了吧?

事实就是这么扯,那黄毅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体型偏瘦,大概80斤左右,那三人也阴损的很,专挑好欺负的打,我跟郭胖子肯定不能观看是不?

接下来的事,可以想象,我们要护着他,身上挨了不少拳头。

从那后,我跟郭胖子送了他一个外号,小老大,人小,却大哥范十足。最致命的一点,他跟郭胖子有个通病,好色。

据说,他被骗去南宁搞传销,就是在网上认识一个女的,用他的话来说,那女的是他生命中的白雪公主,聊了不到三天,拿着一学期的生活费,直奔南宁,从那后再无消息,QQ头像也是一直是灰色的,没想到他居然主动联系我了。

当即,我连忙问他手机号码多少。他说,他在网吧,没手机,就问我在哪。

我把地址告诉他,让他过来找我。

哪里晓得,他告诉我,他正在东兴镇百分百网吧,让我过去找他。

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连忙整理一下衣服,揣上钱包,走出房间,结巴没在家,应该是随他母亲下地干农活了。

花了十几分钟时间,跑到百分百网吧,就见到黄毅正坐在最末端的机子上,一身淡蓝色的衬衣,头发梳的油蜡发亮,正跟旁边一妹纸在‘交谈’。

“小老大!”我朝他叫了一声。

“九伢子!”他站起身,在那妹纸电脑屏幕瞥了一眼,又在自己电脑捣鼓一番,我若没有猜错,那货应该是加妹纸的QQ号。

大概等了两分钟时间,他走了过来,我打量了他一下,身高还是以前那样,一米五,面庞也如以前那般帅气,只是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沧桑,特别是脸色,应该是传销时没吃啥营养品,有些蜡黄。

整体来说,这黄毅坐着时很帅,能迷倒不少女人,站起来,身高是硬伤,能迷倒多少女人,取决于女人对异性的身高要求。

“九伢子!”他抱了我一下,说:“走,哥领你吃饭去。”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跟在他身上朝网吧外面走了出去。

他找了一家还算可以的餐馆,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了下去。

刚落座,我就迫不及待地问他:“这些年干吗去了?真搞传销去了?”

他面色闪过一丝尴尬,说:“是啊,被那女网友骗到南宁搞了三年传销,一分钱没捞着,反倒把父母五六万块钱贴了进去。”

说完,他问服务员要了两支啤酒,打开,给我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一口灌了下去,说:“上个月,那个传销窝点被捣毁了,我被遣送回家,本来想在老家附近找份工作,那些老板嫌弃我搞过传销,唉!”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这也怪不得那些老板,传销在我们这边就跟那些姑娘做‘小姐’一样,不被人接待。若是谁家子女身陷传销,那些亲朋好友像防贼一样防着,生怕自己子女跟那人有所接触,被骗去搞传销。

我拍了拍他肩膀,说:“不提那些扫兴的事,对了,你怎么会在东兴镇?我记得你好像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我一亲戚快死了,没人服侍他,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来这边服侍那亲戚。”说着,他猛地灌下一口啤酒,不知是醉了,还是怎样,在我身上瞥了一眼,淡淡地说:“九伢子,听说你在东兴镇混的挺好,怎样?带我一个?”

“唉!”我叹了一口气,说:“好个P,跟父母闹点意见,不好意思回家,连住宿也没得,这段时间一直在朋友住着,至于工作,说出来会让你笑话。”

“什么工作?”他疑惑地问。

“八仙,专门抬棺材,偶尔也会接丧事。”说完这话,我心里苦涩的很,哪个人不希望自己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说出让人羡慕。可,我这工作,说出去就是个笑话。

那黄毅好似一点也不在意,笑道:“这职业好啊,我们村子有个人专门办丧事,今年在家盖了三层小洋楼。”

说着,他一把搂住我肩头,“我决定了,懒得出去受那些人的异样眼光,跟你当八仙算了。”

第六章 印七(6)

我一愣,在他身上瞥了一眼,尴尬的笑了笑,说:“小老大,不是我埋汰你,你这身高,恐怕不适合当八仙。”

我说的是实话,抬棺材需要力气跟身高,这黄毅身高一米五,跟我们抬棺材的话,估计龙架挨不到他肩头,到时候,只使上力气的只有七名八仙,会招来别人闲话。

他愣了愣,说:“用手举着棺材可行?”

“举着?你知道一口棺材多重么?最轻的都有三百六十斤左右,你确定你能举得起来?”我怀疑地问了一句。

他点了点头,说:“九伢子,不是哥吹牛,在传销那三年,我天天锻炼身体,力气比常人要大的多。”

说哇,他站起身,顺手捞起一把椅子,朝空中抛了上去,一个转身,单手接住那椅子,说:“怎样?够不够资格当八仙。”

我没有说话,这手臂的力气是够,要说拒绝他,有点于心不忍,毕竟,他现在正在低落期,迫切需要一份工作。要说答应吧,别人用肩膀抬棺材,他却用手举,有些说不过去。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我决定打算让他试试,就问他:“你现在住在哪?有没有联系方式?”

他欢笑一声,说:“遛马村,你打我舅舅的电话可以找到我,他的号码是1380XXX。”

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就点了一些菜,跟他喝了几杯啤酒。饭后,他叫过服务员说是埋单,我眼尖的看到他钱包只有一张百元大钞,这顿饭菜大概需要九十来块钱。

看到这里,我苦笑一声,这黄毅还是那样,身上有一百块钱,能花一百块请朋友吃饭,绝对不会考虑明天拿什么生活。总之一句话,这人对朋友可以说是两肋插刀,对自己的生活却是得过且过。

用句不好听的话来形容就是,打肿脸冲胖子,用好听的话就是,非常爱面子。

对此,我也是醉的很,就抢在他前面将饭钱给了,又领着他去结巴家转了一圈。期间,我考虑过让他去找郭胖子,反正郭胖子正打算开公司,需要人手,让他去,郭胖子绝对会同意。

但是,黄毅死活不同意,说是搞过传销的人去公司上班,会给郭胖子带去不少麻烦。

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好说什么,就跟他随意的扯了一些学校的事,下午五点多的样子,他离开了。临别时,他让我有活的时候,一定记得给他电话。

待他走后,我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正准备研究会阴宅秘笈,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郎高。

接通电话,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郎高先开口了,他声音有些急促,说:“陈八仙,那人快死了,你这几天最好去守着那人。”

“哪里?”我问。

“遛马村!”他说。

一听这话,我愣了愣,那黄毅好像在遛马村,难道他服侍的亲人就是郎所长说的那人?这也太巧了吧?

压下心头的疑惑,我向郎高打听那人的情况。他告诉我,那人姓沈,单名一个军,今年三十三岁,以前在省城混黑的,好似混的还不错,是个小头目。因为得罪人,被人用西瓜刀砍断四肢,育有一女儿,今年九岁。

至于他媳妇,有人说在省城被人先jian后杀,也有人说他媳妇跑了,事实怎样,谁也搞不清楚,就知道沈军在家养伤的这段时间,唯有他女儿陪在身边,媳妇没回来过。

听完郎高的讲述,我想了一会儿,就说:“丧事费用怎么算?”

他笑骂一句,说:“少不了你的钱,他存折上还有四千块钱,村里凑了二千,一共六千块钱,足够办丧事了吧?”

我嗯了一声,说:“够到是够了,就是这点钱,恐怕丧事不咋热闹,到时候可别说我贪污钱财。”

他笑了笑,说:“陈八仙,你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只不过,听一些人说,那沈军身上背了三条人命案,他的丧事有些不好办,你可得有心理准备,别说我没提醒你。”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办了这么多丧事,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我又问:“对了,郎所长,你说的六千块钱不会是包括棺材吧?”

“你小子,越来越精了!”他笑了笑,说:“放心吧,棺材是村里捐出来的,不算在那六千块钱里面,你只需要负责办丧事,抬棺材就行,对了,吃饭的钱在那六千块钱里面,你自己看着安排。”

说完,不待我说话,他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挂断了。玛德,看这架势,他是知道我打算让他当知客。

挂断电话后,我想了想,那遛马村我是知道的,离镇上没多远,大概只有七八里路。听说那村子的年轻人都在省城混黑,所以,那村子的民风特别彪悍,经常在我们镇上闹事,以前还把我们的镇长给打了一顿,很少有人愿意去那村子。

特别是嫁闺女,只要听说男方是遛马村的人,立马不同意,任男方再有钱,再有势,一句话,就是不把闺女嫁到遛马村。

发展到后来,遛马村的女人也不好找婆家了,还是那句话,我们这边的男人,大男子主义观念特别强,而那遛马村的女人却十分彪悍、泼辣,有事没事喜欢打老公玩,试问,哪个男人愿意娶这种女人?

想到这里,我也是苦笑不得,匆匆地收拾一些丧事用具,就准备去遛马村。这时,结巴跟她母亲提着锄头走了回来。

结巴一见我提着丧事用具,就说:“九哥,是不是来活?”

我点了点头,不敢说话,主要是怕结巴母亲怪我,就朝他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我在外面等他。

他会意过来,正准备放下锄头,他母亲叹了一口气,一把拉住我,说:“九伢子,我晓得我家明明跟你在外面办丧事,抬棺材,起先我也是反对年轻人干这活。不过,看明明比以前开朗许多了,我也就不反对了。”(结巴原名,孙明)

说着,她抬眼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九伢子,能答应我一个条件么?”

第七章 印七(7)

我愣了愣,在她家住了两个多月,她平常别说跟我讲话,就连好脸色也没给过我,怎么会忽然跟我说这个?

我本来想开口问她,不过,想起她是聋子,就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她说。

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锄头,将我拉到桌前坐下,又给倒了一杯开水,在里面放了一些冰糖,说:“九伢子,你也知道,年轻人当八仙,肯定会招来闲话。这段时间不少人看到我家明明,对他指手画脚,我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我想让你以后给他另谋份差事,别让他一辈子当八仙,你能答应我吗?”

说完,她一双眼睛望着我,眼神中有几丝疲惫之色。

我懂得她意思,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子女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能出人头地。

当即,就跟她点了点头,也没说话,毕竟,说话她也听不见。

反倒是结巴,在旁边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妈,我自己的人生路,我自己决定,我不想干其它职业,就想跟在九哥身边。”

她好似听到结巴的话,朝结巴蹬了蹬眼,回过头,对我说:“九伢子,记住今天答应我的事,别让明明当一辈子的八仙。”

看着眼前这对母子,我想起杨言出国已经两个多月,应该快回来了,到时候让结巴跟他去省城学中医,也算实现对她的承诺。

想到这里,我没再说什么,提着丧事用具,就朝结巴打了一个眼神,走出房间。

不一会儿功夫,结巴换了一身衣服跟了出来,他提着手电筒,在我身上照了照,说:“九哥,都天黑了,明天再去吧?”

我摇了摇头,说:“主家只有一个五岁大的闺女,若是咱们不去,万一今晚死了,让死者冷尸?”

说完,我朝镇上走了去,在镇上花了10块钱租了一台摩托车直奔遛马村。

晚上8点样子,我们两人来到遛马村,这遛马村不愧是我们镇上最彪悍的村子,就拿那房屋来说,清一色的红砖房子,外墙都贴上白色的瓷砖,在那些瓷砖的中心位置有一副瓷砖画,是关公,一看看去,煞是好看。

这也没办法,在外面混黑的,基本上都拜关公,将关公的图形贴在房屋上也属正常。

刚到村口,我们两人提着丧事用品正准备进村,被一群老妇女给拦了下来,这些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年龄,大概有十三四个,领头那妇人年龄较大,五十岁上下。

我朝她们弯了弯腰,说:“几位大婶,这是什么意思?”

领头那妇人愣了愣,在我身上打量一眼,笑道:“细伢子,你就是郎所长说的陈八仙?”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是你就对了,我们村长说了,沈军还没死,不能将丧事用具带进村子,否则会招来祸事,你们俩把东西放下,再进村。”领头那妇人笑呵呵地看着我们。

一听这话,我脸色沉了下来,丧事用品是我们八仙吃饭的家伙,哪能丢在外面,这就好比让厨师丢刀,再者说,自古以来,哪个村子没有丧事用具?

当即,我怔了怔神色,说:“大婶,这,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哪有什么不合适,来到我们遛马村,就得按我们遛马村的规矩来办,我们村长说不能带丧事用品进村,就不能带进去。”领头那妇人挑衅的看了我一眼,说:“细伢子,你没听过入乡随俗吗?”

玛德,当真是欺人太甚,先不说那沈军死了没,就说我手里的东西,一个墨斗、一面铜锣、两件道士袍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单单丧事要用到,有些大型的喜事也会用到,比如结婚,有人图喜事热闹些,会敲铜锣,有些人为了早点生孩子,会请道士为新人做一些仪式。

想到这里,我有些生气,没好气地回了那妇人一句:“入乡随俗,应该随正俗,而不是随你们所谓的风俗。”

“哟呵,年纪不大,脾气倒挺大!”领头那妇人讥笑一声,说:“细伢子,不放下丧事用具,休想进村。”

我有些火了,这场丧事本来就没啥钱赚,若不是郎高打电话过来,我甚至不会接,让老王他们随便找几个人来办这里的丧事就好了。

这倒不是我对死者不负责,而是那沈军才33岁,按照习俗,他没资格办丧事,只能随便弄弄,抬上山埋了。

只是,这社会进步快,有些习俗也在跟着改变,像现在,只要死者满了十六岁,都有资格办丧事,至于办哪种丧事,就视主家的经济条件而定。

当即,我拉着结巴就准备回家,玛德,你们习俗多,老子不伺候了。

领头那妇人有些急了,一把拉住我,立马换了一副脸色,朝我弯了弯腰,说:“细伢子,先别急着走,我们之所以让你丢下这些东西,也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我愣了愣,疑惑问。

“艾!”她叹出一口气,说:“沈军身上背了三条人命案,村里的人说,有命案在身的频死之人,若把丧事用品带进村,会招来恶鬼勾魂。”

一听这话,我哭笑不得,就说:“瞎闹,丧事用品只是工具,哪里会招来恶鬼,就算真的招来恶鬼勾魂,也是死者本人惹下来的孽缘,与丧事用品无关。”

“细伢子,话不能说的太满,前几年我们村子死了一个年轻人,跟沈军一样,身上背负人命案,那办丧事的人不听我们的劝,愣是提前将丧事用品带了进来,结果,那场丧事怪事百出,最后连办丧事的人也死了。”她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

“九哥!”结巴在一旁叫了我一声,说:“这事我听人讲过,那次丧事闹得挺大的,就连县城的领导都下来了,对了,镇长被打,就是那场丧事引起的。”

“这么邪门?”我嘀咕一声,抬眼看了看遛马村的风水走向,这遛马村的风水还算可以,成峦头之姿,并无阴气汇聚,应该不至于闹邪门的事。

第八章 印七(8)

所谓峦头之势,指的是风水的走向,以此判断生气之所在,像遛马村,村子后头是一座高山,左右两侧的山峰较低,前面是一口不大的池塘,形成山环水抱,使其生气聚而不散,行而有止,有聚财之用。(注:南方的村庄多数依山而建,池塘也是必备。)

当然,也不是说山环水抱就是峦头之势,它需要取地之形势、足以呐水,水不去财不尽,足以藏风,而风不吹,水蓄风藏,气徊于村落之界,相界而立,以安之。

像遛马村这种风水,说不上特别好,至少村前那池塘有人工的痕迹,不像是天然形成,这就造成整个村庄来钱的路子不是很正,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看到这里,我抬眼瞥了那领头妇人一眼,就说:“村子的风水没有问题,应该不会闹啥怪事,你若强行让我丢下丧事用具,就是砸了我的饭碗,我只能不接这场丧事,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

说完,我往后退了几步,这倒不是我不通人情,而是职业底线,哪能随随便便把丧事用品扔在外面,这是亵渎,也难怪几年前那人明知不能带丧事用品进村,却偏偏带了进去。

那领头妇人听我这么一说,有些生气,“细伢子,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惹出祸事,你负责?”

我笑了笑,冷声道:“你懂还是我懂?若是你懂,这丧事让你办?若是不懂,就闭上你的嘴,我自有打算,作为八仙,我知道怎样让死者走的平平安安。”

“你…”那妇人一怒,抡起拳头就要打我们。

一见这情况,我脸色沉了下来,玛德,若是被这群妇女给打了,这辈子再无脸面在东兴镇待下去了。当即,从地面捞起几块石头捏在手里,说:“大婶,我陈九从当八仙以来,从未听说过不让丧事用品进村的怪事。”

说着,我警惕的看了看她们,农村就是这样,不跟你讲道理,认死理,最坑的是,只认他们自认为的理,外人的话,那就是放屁,说急了,经常打架,验证了毛爷爷的一句话,枪杆出zheng权,而我们农村是,拳头底下有真理。

那领头妇人听着这话,冷静了一下,收起拳头,她旁边一妇人在她耳朵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隐约能听到她说的是,陈八仙是东兴镇最厉害的八仙。

“行,细伢子,今天给你这个面子,希望你的名气如你的本事一样大,否则别怪我们遛马村翻脸。”领头那妇人罢了罢手,领着十几个妇人进了村。

看着她们的背影,我当真是苦笑不得,什么人嘛,压根不跟你讲道理,整理一下衣服,就准备进村。

这时,结巴拉了我一下,说:“九哥,要不…把丧事用品丢在这,我在这守着,万一…闹出怪事,不好交待!”

我罢了罢手,叹声道:“结巴,我知道她说的那事是真话,但,我们八仙有自己的底线,今天她一番话把丧事用品丢在这,明天别人也说这么一番话,是不是把丧事用品也丢在外面?这让同行怎样看?咱们当八仙,处在社会的最底层,已经让很多人看不起了,若是咱们连自己吃饭的工具都守不住,只会让别人更加看不起我们八仙,我们八仙要有傲骨,就算别人看不起我们,我们要自己看得起自己,看得起这份职业。”

说着,我撒开步子朝村子走了进去,结巴愣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进村后,村里的狗叫声特别大,冲我们吠个不停,我们在地面捡了两根棍子,防备那些狗突然冲出来,这也没办法,在农村,去别的村子,这棍子少不了。

大概走了几十步,奇怪的是,这遛马村的人好似不咋欢迎我们,没一个人出来迎接,而我又不知道那沈军在哪栋房子,无奈之下,只好掏出手机给郎高打了一个电话。

郎高告诉我,沈军的房子在村子最西边,门头上贴着五好之家,据说这牌子是镇政府奖励的,至于为什么奖励这牌子给他,我实在想不出理由,一个混黑的,有啥资格接受这牌子?

不过,听长辈说,**十年代的时候,五好之家的牌子含金量特别重,能免除一些上交,到了千禧年后,五好之家的牌子已经变味了,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被人讽刺,吃好、喝好、piao好、赌好、抽好。

挂断电话,我们提着电筒在村子西边找了起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果真找到那光荣之家的牌子。只是,这房子有些大,四层小洋楼,比周遭的房屋要高一、两层,想必,这沈军以前挺有钱的,不然,也盖不起这楼房。

我敲了敲房门,说:“有人吗?”

不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五岁左右,长的很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睛,梳着两条麻花辫子,头上憋着一个蝴蝶结。

“哥哥,你找谁?”那小女孩好奇地在我们脸上盯了一会儿,说。

“这是沈军的家吗?”我笑了笑,问。

小女孩点了点头,说:“找爸爸什么事?”

听着这话,我一愣,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我总不能对她说,我替你爸爸办丧事吧?这特么不是找抽么?

就在我愣神这会,房内一道熟悉的声音,“欣欣,谁来了?”

一听这声音,我面色一喜,是小老大的声音,他口中的舅舅,应该就是沈军。当即,朝房内喊了一声,“小老大,是我。”

很快,小老大跑了出来,一见我,面色一喜,惊呼道:“九伢子,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紧接着,脸色沉了下来,问:“你这是?”

我尴尬的笑了笑,“听郎所长说,沈军快死了,特意来这守着。”

这话刚落音,小老大脸色沉的更甚,愣了很久,方才不情愿地打开房门,淡淡地说:“进来吧!我给你们泡壶茶。”

看着他的反应,我心里也是无奈的很,这怪不得小老大,那沈军还没死,办丧事的人就来了,有些不吉,搁谁身上都会不高兴,搞不好还会将我们赶出去。

第九章 印七(9)

但,郎高让我过来,也有他的道理。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XiangcunXiaoshuo .com提供那沈军家里没啥人,小老大要照顾那小女孩,又要照顾沈军,万一错开沈军的死亡时辰,丧事有点不好办,毕竟,死者的死亡时辰对整场丧事很重要。

我正准备朝小老大解释一句,哪里晓得,他没有理我,撒开步子朝屋内走了进去。

我愣了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就在这时,大腿处传来一阵疼痛感,低头一看,那小女孩毫无征兆的在我大腿咬了一口,别看这小女孩年纪不大,嘴上的力气却大的很,我能感觉到腿上那块肉已经紫了,甚至有些血液流了出来。

“你是坏人,你是坏哥哥,我爸爸不会死,不会死!”她松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我揉了揉大腿,说:“小妹妹,我…”

“坏人,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她一只手推着我,一只手推着结巴,要将我们赶出去。

对此,我们能说什么?只好顺着她的力道朝外面走。

眼瞧就要退出房门,这时候小老大走了过来,他朝我歉意的笑了笑,一把抱住那小女孩,说:“欣欣别闹,他们不是坏人,是替你爸爸来看病的。”

说着,他朝我们打了一个眼神,我会意过来,连忙开口道:“对,我们是来替你爸爸治病!”

“真的?”那小女孩擦了擦眼泪,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我。

我嗯了一声,说:“是的!”

“没有骗我?”她怀疑的瞥了我一眼。

小老大好似发现我们的处境,刮了刮小女孩鼻子,搭腔道:“他是哥哥的朋友,怎么会骗欣欣呢!”

一听这话,那小女孩从小老大怀里跳了出来,二话没说,一把跪在我们面前,说:“谢谢哥哥,谢谢哥哥,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活爸爸,求求你们了。”

说着,她朝我们猛地磕头,小额头都磕出血来,令人看了,莫名的心疼。

“欣欣…我…”我不知道说什么,便将她抱了起来,摸了摸她头发。

有句话说的好,所有小孩都好骗,而眼前这小女孩也不例外,彻底信了我们是来救她爸爸。

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我安慰她几句,就问小老大:“沈军住在哪个房间?”

他伸手指了指楼上,说:“三楼,最左边的房间。”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指了指小女孩,意思是,我们先上去,让他在楼下照顾小女孩。

他嗯了一声。

来到三楼,我找到沈军的卧室,正准备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这咳嗽声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让人浑身不舒服。

压下心头疑惑,敲了敲房门,说:“沈先生,我们来看你了。”

一边说着,我一边推开门走了进去,刚进屋,房内传来一阵莫名其妙的寒流,令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好冷!”我嘀咕一句,搓了搓手,抬眼打量一下这房间,三十来个平方,除了一张大床,就剩下几条凳子,相比整栋房子的大气,房内显得有些寒酸,想必是建房子花了大部分积蓄,没能力搞装潢。

“沈先生!”我朝那张大床走了过去,床上躺着一名中年男子,身上包了不少纱布,浓眉大眼、国字脸,额头上有一条刀疤,那刀疤在灯光照耀下,显得有些狰狞,就这模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他微微睁开眼,瞥了我们一眼,虚弱的问:“陈八仙?”

我点了点头,捞过一条凳子放在床边,坐了下去,开门见山的说,“沈先生,你的事情,我听郎所长说过,你对自己丧事有什么要求?”

他摇了摇头,咳嗽几声,一双眼睛在我跟结巴身上盯了一会儿,长叹一声,也没说话,不再理我们。

看这架势,我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嫌弃我们年轻,办不好他的丧事,我也没跟他解释,就让结巴把房门、窗户打开。

结巴问我为什么要打开房门、窗户。我说:“人死后,魂魄会随风飘荡一会,若是房内通风条件不好,会让死者留恋家中。”

结巴听后,立马走了过去,将房门、窗户打开。

做完这事,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静了下来,那沈军虽说是频死之人,并没想象中那么颓废,时不时会点燃一根烟,吧唧吧唧的抽上几口,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

说实话,就他这动作,让我对他佩服的很,别的人快死了,要么躺在床上呻吟,要么跟后人交代后事,他倒好,直接抽烟。

就这样过了三个小时左右,小老大端了两碗面条,领着小女孩走了过来,说:“九伢子,你们先吃宵夜,我守着舅舅。”

我点了点头,接过碗筷,朝结巴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去另外一个房间吃。

他嗯了一声,跟在我身后,走出去。

我们吃饭的地方就在隔壁房间,匆匆地吃完面条,点燃一个烟,刚抽几口,结巴问我:“九哥,你发现没,那沈军好似有点怪。”

“怎么说?”我问。

他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就觉得沈军有点怪。”

听他这一说,我愣了愣,还真别说,先前在房间,那沈军也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若是非要我说出来,我只能说,那沈军给我的感觉是,不像正常人,具体是哪里不正常,我说不出来。

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来原因,就站起身,扔掉烟蒂,朝结巴说:“管他呢,他没死的一天跟我们就没多大关系,只有他死了,才是我们的事。”

说完,我朝沈军房间走了过去,刚进门,就见到小老大正跟那沈军说什么,小女孩在一旁捣鼓什么玩具。

“九伢子,你来了正好,我舅舅怎么不理我?”小老大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指了指沈军问。

“连你也不理?”我愣了愣,这不符合逻辑啊,刚才来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陈八仙,这就说明他神志应该是清醒的,应该不至于不理小老大。

第十章 印七(10)

那小老大点了点头,说:“是啊,别说不理我,就连欣欣也不理,九伢子,是不是快死之人,都是这种现象?”

我罢了罢手,就问他:“什么时候开始不理你们?”

“你来之前,舅舅还会跟我们说话。(去最快更新)给力文学网”他警惕的瞥了我一眼,说“九伢子,我拿你当兄弟,你…你…可别用妖术害我舅舅。”

一听这话,我被他逗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你电视剧看多了,我只是八仙,哪里懂什么妖术。”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我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朝那沈军走了过去,伸手朝他额头探去,哪里晓得,他一把将我手臂打开,冲我怪异的笑了笑,那笑声特别诡异,让我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两步。

咋回事,我跟这沈军素未谋面,怎么会这样?

我压下心头疑惑,朝他喊了一句,“沈先生,你没事吧?”

他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这让我更加疑惑了,玛德,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将死之人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沈先生,你认识我?”我朝他又问了一句。

他还是没有说话,又冲我诡异的笑了笑。()我特么快抓狂了,他现在这反应很容易让小老大误会我对他做了什么。

当即,我怔了怔神色,就说:“沈先生,我是不是得罪你了?若是真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指出是哪方面,小九一定改正。”

话音刚落地,那沈军嘴里发出一道诡异的尖叫声,特别刺耳,吓得我连忙塞住耳朵,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心中一连串疑惑,他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回光返照?还是其它原因?

那尖叫声持续十几秒钟,在房间内又回荡片刻,方才停下来。

紧接着,那沈军四肢浑身猛地抽搐起来,嘴里的气息也是越来越弱。

一见这情况,我顾不上心头的疑惑,朝结巴喊道:“快,看时间。”

这话一出口,那沈军的身体好似失去动力一般,陡然停了下来,面泛蜡青,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我,令我奇怪的是,他眼神中居然带着几分恐惧,好似看到很可怕的东西。

我深呼一口气,看这反应,那沈军十之**是死了,就朝小老大说:“把欣欣带出去,接下来的事,她不方便在场。”

他警惕的瞥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一把抱起欣欣,走了出去。(去最快更新)

待他走后,我朝前走了几步,伸手探了探沈军鼻子,没有呼吸,又摸了摸他胸口,没有心跳,已死。

“刚才是几点?”我朝结巴问道。

“3点45。”结巴说。

我愣了愣,刚到遛马村的时候好像才晚上8点,不知不觉居然过了六七个小时,我又问他:“几月几号?”

“五月初八!”结巴想了一下,说。

我掐指算了算,五月初八,寅时,是个好日子,只需在家停尸三天,便可以抬上山下葬。死在这个时辰,也算是有福之人。

算好时辰后,我找来一块没用的被单,盖在沈军身上,又找来一个瓷盆,洗干净,在里面烧了一些黄纸,打算天亮之后,着手准备丧事。

这时,小老大走了进来,他先朝沈军的尸体弯了弯腰,问我:“九伢子,我舅舅临死的时候,怎么会有这个反应?我希望你给我交个底。”

我苦笑一声,这种现象,我压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好含糊的说了一句,“他生前背了人命案,应该…应该是报应吧!”

“真是报应?”他好像不相信我的话,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就将话题扯到小女孩身上,我问他:“欣欣呢?”

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说:“楼下睡觉。”

随后,我们又扯了一会儿,大概聊到深夜4点半的样子,我有些犯困,就让小老大找来一些被子放在地面,我跟结巴睡了上去,一则陪着死者,别让他的尸体‘冷’下来,二则,明天要着手丧事,今晚必须休息一会儿,否则,整个人的精神都会奔溃。

睡觉这东西,不是说睡就能睡得过去。躺在地面,辗转好几次,愣是睡不着,脑子不由自主地想沈军死时的反应,隐隐约约觉得这次丧事不好办。

“九哥,你说,沈军的死会不会跟丧事用品有关?”一旁的结巴跟我一样睡不着,拉了我一下。

我坐起身,摇了摇头,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几口,说:“绝对不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沈军的死跟丧事用品绝对没关系。”

“那怎么会这样?”结巴坐了起来。

我愣了一下,缓缓开口说:“暂时还不知道!”

说完,我将手中的烟掐灭,丢在一旁,躺了下去,朝结巴说:“先休息吧!假如真有事,明天入殓的时候就知道了。”

结巴嗯了一声,也没说话,就在我旁边躺了下去。这一趟就是一个小时,不知咋回事,快天亮的时候,方才睡了过去。

奇怪的是,这**,我居然梦到陆家村的老英雄跟陆耀东,在梦里,老英雄跟我说了一番感谢话,说是在阴间过的很好,至于那陆耀东,则一直跟在老英雄身边,板着脸没有说话。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感觉有人推了我一把,说:“九哥,七点了,快起**。”

我虽然困乏,但,长期以来的职业感,令我立刻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就见到结巴正蹲在我面前,一手推着我身子。

结巴见我睁开眼,立刻说:“九哥,主家已经在催了,赶紧起来吧!”

我嗯了一声,立刻翻身站起,搓了搓脸蛋,将地面的被子收拾到一旁,又找来一些黄纸、清香烧在沈军的尸体前面,说了一通吉祥话。

说实话,办了这么多场丧事,在我眼里,那些尸体就如商品一样,非常常见,无论是视觉是触觉都已经变得麻木。

做好这些事后,我让结巴守着沈军的尸体,我则下楼找小老大要了死者的生辰八字,他告诉我,沈军是1973年,正月初三,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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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印七(11)

我大致上算了算那生辰八字,还算可以,财运不错,只是有短寿之命。不过,人已死,再说这些也没啥用。

随后,我跟小老大商量一下丧事,他说大规大矩就行,至于金钱方面,他跟我交了一个底,跟郎所长说的一样,一共六千块钱,棺材由村里出。

我问他丧事酒席怎样安排,他说,沈军没啥亲戚,只有他一家人,酒席方面随意安排一下就行。

对此,我松出一口气,若是酒席的席面太大,六千块钱肯定不够,搞不好我自己还要贴钱进去,这办丧事如同做生意,也有亏赚。

当然,99。9%的丧事都能赚钱。毕竟,只要主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都不会让办丧事的人亏本,一旦价钱出现问题,跟主家讲明情况,主家都会再加些钱。

但,我这性子,就算亏了,也不会跟主家讲,只会吃个闷亏。有时候想想,我其实挺傻的,若是心黑一些,早就发财了,也不至于足足抬了十年的棺材。

跟小老大商量丧事后,我准备先去河边‘请水’替死者抹尸,小老大同意下来。

随后,我们捣鼓一些东西,带上小女孩,三个人去河边请水,这请水过程还算顺利,并没有出现意外。

大概花了两个小时,我们从河边‘请水’回来,将请回来的水放在死者旁边,又让小老大找来死者的寿衣。

这死者在床上拖了两个月,该准备的东西,早已准备好。不到三分钟时间,小老大将寿衣拿了过来,就问我:“九伢子,谁替我舅舅抹尸?”

我说:“按道理讲,抹尸之人是死者的后人,可,欣欣才五岁,让她干肯定不行,就由我代劳吧!”

说完,我瞥了瞥小老大,见他神色没有异常,继续说:“你先找些村民将棺材放到堂屋。”

他愣了愣,面露难色,说:“我舅舅在村子里人品不咋好,不受人待见,恐怕没人愿意帮忙。”

一听这话,我心里奇怪的很,郎所长说,村里凑了二千块钱跟棺材,怎么会不愿意帮忙?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听后,很久没有搭话,我又催了几句,他方才缓缓开口,说:“村民之所以出钱跟棺材,是看在郎所长的面子上,跟我舅舅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什么?”我问。

“唉!”他叹出一口气,说:“舅舅生前在遛马村混的最好,为人嚣张了一些,村子不少年轻人都被他揍过。”

听着这话,我立马明白过来,得罪人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给老王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带人过来帮忙。(注:那两个月时间,我跟老王一起干了几场丧事。)

值得一提的是,从曲阳回来后,老王他们对我的话,特别信服,不敢说信若神明,至少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我问他们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他们说,以前当八仙,收入还算可观,可,钱拿在手里不踏实。跟我办丧事后,虽说收入没啥变化,但,钱拿在手里踏实,晚上睡的香,有时还会梦到死者在感谢他们,大大地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人嘛,活在世上,哪个没点虚荣心?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

老王一听来活了,二话没说,立马答应下来,就问要几个人。

我想了想,这场丧事的费用不是很多,人来多了,肯定赚不着什么钱,就让他领六个八仙,连他在内一共七人,然后把遛马村的地址告诉他,让他尽量快些过来。

挂断电话,趁着等人这段时间,我用清水洗了一个手,换了一身道袍,让小老大跟小女孩先去洗个澡,又让结巴将堂屋的卫生打扫一番。

刚弄好这些东西,老王领着六名八仙来了,都是一些熟人,高佬、瘦猴等等。

我跟他们碰了一个面,将丧事的细节跟他们说了一下,就让他们把棺材抬到堂屋准备入殓,他们同意下来。

随后,老王一众人将棺材抬到堂屋,去布置灵堂。我则领着结巴上了三楼,准备抹尸。

在我们衡阳这边,抹尸是每场丧事必不可少的程序。不过,对抹尸的要求,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一套风俗,就如遛马村,这村子对抹尸的要求,不单单是替死者洗个澡,还需要为死者化个妆,说白点,就是把死者打扮的漂漂亮亮。

来到三楼,我没有任何犹豫,就让小老大跟小女孩跪在死者床头,小女孩问我,为什么要下跪。

我摸了摸小女孩头发,说:“哥哥替你爸爸作法,请求天上的神灵庇佑他,你要跪下去感谢那些神灵。”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奇地问我:“悟空哥哥会不会下来帮爸爸?还有八戒叔叔会不会下来?”

听着这话,我哭笑不得,小孩的思想当真是天马行空,捏了捏她鼻子,就说:“他们都会下来的,你好好跪在地面,烧点黄纸给他们,不然,他们不会用心救你爸爸噢!”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双眼微微闭上,说了几句话,又朝床头磕了几个头,不停地朝瓷盆丢黄纸,生怕黄纸少了,那些神灵不会尽力一般。

看到她的动作,我心里有些苦涩,这样骗她,真的好吗?深呼几口气,挥去脑中那些不好的情绪,怔了怔神色,一把掀开盖在死者身上的被子。

紧接着,我愣住了,爆了一句粗口,玛德,怎么会这样?

只见,死者脸上竟然浮现一块块青色的尸斑,眼角、鼻子、嘴巴、耳朵流出一种奇怪的液体,那液体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说它是鲜血,颜色却泛青,说它不是鲜血,却有股浓浓的血腥味。

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摸了摸那液体,黏黏的,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除了血腥味还有股淡淡地尸臭味。

“九哥…这…这…怎么回事?”结巴支吾地问。

他这声音一出,小老大抬头看了看死者,二话没说,站起身,一拳砸在我左脸,怒骂道:“九伢子,亏我拿你当兄弟,你…你…竟然真的用妖术害我舅舅。”

第十二章 印七(12)

“我…我…我没有。”我揉了揉左脸,心里憋屈的很,这小老大前两天还说跟我当八仙,一下子就翻脸了,再者说,我是真没对死者做什么。

“你…你…你敢打九哥!”结巴一把抓住小老大的手臂,举起拳头就要揍他,我连忙罢了罢手,说:“结巴,他是担心死者,怪不得他。”

“呵呵!”小老大冷笑一声,又朝我冲了过来,掂起脚,抓住我衣领,怒道:“九伢子,是不是你用了妖术,说啊,是不是你。”

这下,我有些生气了,一而再的冤枉,真当我没脾气,一把打掉他的手,说:“小老大,我陈九对天立誓,绝对没有对死者下妖术。”

“呵呵!”他冷笑连连,“九伢子,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无非是嫌弃丧事费用少,想弄点怪事出来,讹钱。”

“你…你…你!”听着他的话,我气急了,我这辈子最见不得被人冤枉,一旦被人冤枉,就会失去理智。

当即,一把抓住他衣领,怒道:“黄毅,我只告诉你,我没有!”

最后那三个字,我是一字一句吼出来的,不知是声音太大,还是怎么回事,跪在地面的小女孩忽然就哭了起来,“哇、哇、哇。”

她一边哭着,一边抱住我大腿,抽泣道:“哥哥,是不是悟空哥哥不肯救爸爸!”

听着这话,我整颗心都快碎了,正准备开口,哪里晓得,小老大在一旁插了一句,“欣欣,他把你爸爸害死了。”

一听这话,我整个人都懵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小老大,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老大吗?他还是那个人小,大哥范十足的兄弟吗?他怎么会说我害死死者?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他…。

“哇、哇、哇,你是坏人,你害死了爸爸,你是坏人,哇、哇、哇。”小女孩抱着我大腿,一口咬了下来,特别痛。

“九伢子,我今天算是看透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龌蹉小人,算我黄毅瞎了眼,还幻想着跟你当八仙!”那小老大并没有就此放过我,而是站在一旁进行言语攻击。

“小子,九哥不是那种人!”结巴发火了,单手将小老大提了起来,怒道:“管好你的嘴,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咋滴,用妖术害死我舅舅,还要打死我不成?”小老大斜斜地瞥了结巴一眼。

“找死!”结巴举手就要揍他。

“够了!”我怒吼一声,说:“结巴,把他放下来,他是主家,有权利质疑我们,只要我们没有愧对死者就行了,其它的话,随他怎么说。”

我一直拿小老大当兄弟,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居然变成这样。正所谓,懂我的人永远懂我,不懂我的人就算做的再好,始终不会懂我,想想也就释然了。

“好一句没有愧对死者,倘若你没愧对死者,舅舅的尸体怎么会流出那种东西?”小老大厉声问道。

我瞥了他一眼,又瞥了死者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就说:“你现在想怎样?”

“呵呵,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你用妖术害死我舅舅,给你两个选择,一,去派出所自首,二,我报警让公安抓你进去。”他说。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怒火中烧,就问他:“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害死了沈军?”

“证据!”他冷笑一声,“听村里的妇人说,昨天夜里让你不要带丧事用品进村,你偏偏带了进来,此为证据一,舅舅的遗体莫名其妙流出这种液体,此为证据二,有这两个证据,足以证明是你害死了舅舅,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呵呵!”我笑了笑,“那你说说,我跟他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什么要害他?”

“那是公安的事,与我无关!”他扬了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看他这表情,我不想跟他废话,就说:“你觉得郎所长会相信你所谓的证据吗?”

“郎所长肯定不会信我,不过,庞所长就不一定了!”他笑了笑,说。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

“你不知道?”他故作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说:“今天一大清早,郎所长因为贪污被带走了,新来的所长姓庞,这会正在来东兴镇的路上。”

“什么?”我一头雾水,郎高为人正直,对钱财看的淡,怎么可能贪污。

他好似很满意我的反应,笑了笑,说:“两天前,遛马村村民集体举报郎所长贪污他们两千块钱。”

一听这话,我涣然大悟过来,局,这场丧事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我跟郎所长的局,可,谁布下这个局害我跟郎所长。

还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丧事还没开始,小老大就要揭穿这个局,这不符合逻辑。按照电视剧的套路来说,小老大应该等到丧事结束后才揭穿这个局,为什么他偏偏要现在揭开。

“陈九,等着牢狱之灾吧!”小老大讥笑一声,没再理会我们,朝楼下走了去。

待他走后,结巴拉了我一下,说:“九哥,现在咋办?难道真去自首?”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咋办,当八仙以来,从未遇到这种事情。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死者的尸体流出那种液体,肯定有原因。

当即,我对结巴说:“你把小女孩抱到隔壁房间,我检查一下死者的尸体。”

结巴楞了一下,抱起小女孩,说:“九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替死者抹尸?”

我朝他说了一句,自有分寸,就将死者身上的衣物脱个精光。入眼是一具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的尸体,胳膊,大腿,四处尽是刀伤,由于时间有些久,那些伤口已经化脓。

我摸了摸探尸体,入手的感觉特别凉,有点黏糊糊,用力摁一下,硬梆梆的,刚收回手掌,就见到尸体上浮现一个手掌印。

定晴看去,那手掌印与我手掌大小一般,若没有猜错应该是我的手印。

不对,死者昨天夜里才死,按道理来说,不可能留下印记。

第十三章 印七(13)

当即,我弯下腰,朝那尸体额头摁了一下,那地方立马显出一个印记,紧接着,我又换了几个位置摁了一下,都会留下印记。

这沈军才死了不到12小时,按照医学来说,尸体只是稍微僵硬一些,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出现这种印记,只有一个可能,沈军死了很久。

很快,我又否定这个猜测,昨天来遛马村时,这沈军活的好好的,而且还喊了一声陈八仙,怎么可能是死的。可,如果不是死了很久,尸体又是什么情况?

一时之间,我实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再次弯下腰,将尸体翻了过去,查了查死者后背,跟前面一样,没一处好地方,全是刀疤,伸手摁了摁,立马显出印记。

“怎么回事?”我嘀咕一句,正准备将尸体翻过来,眼尖的发现,尸体的脚趾好像动了一下,我面色一紧,立马将死者的脚拿了起来,脚趾甲的颜色有点怪,并不是我们平常所见的白色,而是泛着淡红色,宛如涂了一层指甲油。

发现这一情况,我愣了愣,人死后,脚指甲会变的苍白柔软,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淡红色,莫非死者手指甲也是这种颜色?

念头至此,我伸手朝死者手臂伸去。忽然,房内气温猛地低了几度,阴凉阴凉的,抬眼朝窗外看去,就见到窗外刮起一阵大风。

奇怪,好端端的天气怎么会起风?我心中有些疑惑,也没再理会天气如何,伸手朝死者手臂抓了过去,入手的感觉,有些奇怪,湿湿的,黏黏的。

“陈八仙!”我刚碰到死者的手,就传来一道怪异的声音,这声音很阴森,令人遍体生寒。

奇了怪了,房间内就我一个人,哪来的声音,抬头朝四周看了看,的确没人。

就在这时,一阵‘咔、咔、咔’声传来,那声音越响越烈,宛如万只虫蚁啃咬骨头一般,让我不寒而栗的抖了抖双腿。

这下,我有些害怕,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深呼一口气,强作镇定,慢慢地在房间内寻找发声处。

“陈八仙!”那道阴森森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声音很近,好像就在我身边,难道…?

我立马低下头朝死者看去,就见到死者的头颅不知道什么时候扭了过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角的位置,流出那种似血非血的液体。

虽说我的胆子比常人要大上一些,但,看到这一幕我还是忍不住一阵哆嗦,心里有些发毛,背后凉飕飕的冷汗直冒,玛德,尸变了。

当下,我朝后退了两步,死劲的揉了揉眼睛,没错,死者的头颅的确扭了过来,操,怎么回事。

我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平复一下心绪,伸手朝那头颅摸了过去,眼瞧手指就要碰到头颅,那尸体猛地坐了起来,张开嘴,狠狠地咬住我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紧接着,那尸体举起右手,朝我心脏的位置插了进去,一下、二下、三下,越插越深,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手在心脏上重重地捏了一下,那种感觉特别疼,宛如用烧红的匕首在我心脏一刀一刀地深割。

“要死了!要死了!”这种剧烈的疼痛令我几欲疯狂,我四肢猛地乱斗,猛地张开嘴,吼了一声‘救命啊!’。

随着这声音喊出口,一阵凉飕飕地阴风猛地灌进我嘴里,紧接着,我就听到结巴急促的抽泣声,“九哥,九哥,九哥,你怎么了,说话啊,你怎么了?”

听到结巴的声音,我看到了求生的希望,猛地朝结巴抓去,吼道:“结巴,救我,救我!”

忽然,我感觉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紧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泼在我脸上,凉凉的。

我猛地睁开眼,就见到结巴正蹲在我面前,手里拿着一个脸盆。

“诈尸了,快走!”我一把拉住结巴的手臂,猛地起身就朝门口奔去。

大概走了两步,结巴一用力,将我拉了回去,疑惑地问:“九哥,你到底怎么了?一大清早在这乱吼什么!”

听着这话,我瞬间冷静下来,抬眼朝四周看了一下,死者静静地躺在床上,旁边放着一个瓷盆,那瓷盆里正燃烧着黄纸,一缕缕青烟朝窗口飘了出去。

“梦?”我嘀咕一句,伸手掐了掐大腿,特别痛。

结巴见我没有说话,又拉了我一下,说:“九哥,你到底怎么了?”

我愣了愣,就问他:“老王呢?赶紧把他们叫过来,我有事要说。”

“什么老王啊!这场丧事只有我们两个!”结巴在我身上瞥了一眼,身上探了探我额头,嘀咕道:“没发烧啊!”

一听这话,我愣了一下,就问他几点了,他说七点。

七点,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切都是梦,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我一个箭步走到死者面前,一把掀开被子,死者躺在那,脸上干干净净,并没什么似血非血的液体,再朝床头看去,也没看到请回来的水。

“好真的梦!”我嘀咕一句,死劲地搓了搓脸,拍了拍胸口,心里舒出一口气,还好是梦,倘若不是梦,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九哥,你没事吧?”结巴关心地问了一句。

我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没事,就就将地面的被子收拾到一旁,又找来一些黄纸、清香烧在死者面前,说了一通吉祥话。

做完这个,我让结巴守着尸体,我则准备下楼找小老大要死者的生辰八字。刚出门口,我愣了一下,好熟悉的动作,我记得在梦里,我醒来后,也是做了这么一番事。

难道…?

压下心中的疑惑,朝楼下走了去,刚下楼,就见到小老大跟小女孩正站在楼梯的位置。

见我下来后,小老大笑了笑,就说:“九伢子,咋了?身上湿漉漉的,精神还这么疲惫?”

我罢了罢手,说了一句没事,就开门见山地问他:“沈军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舅舅的生辰八字啊!”他微微一愣,说:“好像是1973年,正月初三,寅时。”

第十四章 印七(14)

一听这话,我懵了,我记得在梦里,小老大告诉我沈军的生辰八字也是这个,难道?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当即,我慌忙地问他:“郎所长是不是被抓了?”

他愣了愣,怪异地瞥了我一眼,说:“你咋知道的?”

完蛋了,郎所长真的被抓了,也就是说,梦里的事有可能是真的。(去最快更新)于是,我警惕的看了看小老大,问:“新来的所长是不是姓庞,跟你关系很好?”

“九伢子,我发现你简直就是活神仙,这事都能知道,新来的所长的确姓庞,跟我父亲是朋友,你快说说,你是咋知道的,赶紧把法门告诉我。”他一把攥住我手臂,满眼星星地看我。

我打开他的手,冷声问道:“郎所长被抓是不是因为贪污遛马村两千块钱?”

他好似发现我语气有些不对,伸手推了我一下,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就说:“九伢子,看你这表情是怀疑我举报郎所长?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郎所长是为了舅舅的丧事才让村民凑钱,我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举报他。”

我没有说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准备请水,直接回到三楼,跟结巴大致上说了一下梦里的事。(最快更新)

结巴听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问:“九哥,你确定?”

我点了点头,说:“梦里很多事情跟现在发生的事情一样,例如,死者的生辰八字、郎所长被抓,跟梦里如出一辙。”

“那你觉得小老大会不会像梦里一样?”结巴想了一下,问。

我摇了摇头,说:“有几年没见他,不知他现在性子怎样,按照我以前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坑我。”

说实话,我对小老大一点信心也没有,以前在学校,他性子很好,也的确是拿我跟郭胖子当兄弟。但,他足足消失几年时间,这几年时间到底发生啥了,我一无所知。

“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别接这丧事了吧?”结巴愣了愣,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罢了罢手,说:“若是现在退出这场丧事,以后别人怎么说我们?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办丧事。”

“九哥!”结巴语气高了几分,说:“生命只有一条,万一小老大如你梦中一样,你这辈子就算完蛋了,听我一句劝,退出这场丧事,别人要说什么,我承担下来,就说我拉你离开的。(最快更新)”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口气,我丢不起这个人,哪怕小老大真如梦中一样,那也是我交友不慎,怪不得别人。”

说完,我没再理结巴,开始着手准备‘请水’的东西。

很快,我准备好‘请水’的东西,领着小老大跟小女孩去附近的河边‘请水’。

‘请水’还算顺利,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们沿路返回,又准备抹尸。

接下来的事情,跟我梦里差不多,我让小老大找人将棺材弄到堂屋,他说村民不愿意帮忙,我便给老王他们打了电话。

在等人的这段时间里,我越发害怕,我怕接下来的事情跟我梦里一样,我怕小老大真的会坑我,这倒不是说我怕死者诈尸,而是怕失去小老大这个兄弟。

约莫等了一个小时,老王领着六名八仙走了过来,跟梦里一样,都是熟人,高佬、瘦猴等等。

看到这些人,我紧了紧拳头,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这时,老王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肩膀,开口道:“九伢子,抽空回家一趟吧,你父亲知道你在东兴镇,整天跟我唠叨你。”

听着这话,我心里涩的很,都说万善德为本,百行孝为先。但是,我这个职业不被父亲认同,一旦回家,估计只有两种可能,一被锁在家里,二被送到广鞋厂,没有第三种可能。

老王见我没有说话,拉了我一下,说:“九伢子,别犟了,办完这场丧事回家去看看,你父亲跟母亲这段时间瘦了不少。”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从身上掏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这几个月的积蓄,大概一万三千块钱左右,将银行卡递到老王手里,说:“替我交给母亲,密码是父亲的生日,让二老买点营养品,等我有出息了再回去。”

“你啊你,跟你父亲性子真像!”老王接过银行卡,在我头上敲了敲,说:“九伢子,尽量早些回家,哪个父母不挂念自己子女?”

说完,他将银行卡收了起来,就问我:“这次丧事打算怎么弄?”

我想了一下,把丧事费用以及我的一些打算告诉他,说:“死者身上背了三条人命案,丧事可能不会很顺利,你们办事的时候,最好诚心点,别出乱子。对了,老王,入殓后,你随我一起去找墓**。”

老王点了点头,就问棺材在哪。小老大说,棺材在一楼的杂物房里,让老王领人抬到堂屋即可。

随后,老王领着高佬等八仙去捣鼓棺材,我则开始着手准备入殓。说实话,我害怕入殓,害怕梦里的一切会变真。

但是,现在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好硬着头皮先给死者抹尸。

我先朝结巴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看紧小老大,结巴会意过来,点了点头,给我抛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嗯了一声,让小老大跟小女孩跪在地面,跟梦境中一样,小女孩问我为什么要下跪,我说给她爸爸治病。

待他们跪下后,我怔了怔神色,深呼几口气,手臂有些颤抖,伸手掀开盖在死者身上的辈子,我怕梦境成真,不敢睁眼去看,只好伸手在死者身上摸索了一下,硬邦邦的,很干燥,并没有似血非血液体。

发现这情况,我舒出一口气,梦境中这个时候,死者死角、鼻子、嘴巴、耳朵四处地方有液体,而现实中并没有,梦境终究是梦境,这一切或许是巧合。

当即,我睁开眼,就见到死者身上跟昨天入睡前一样,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看到这里,我朝死者作了三个揖,心里说了对不起之类的话,便开始着手抹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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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印七(15)

这抹尸过程异常顺利,大概用了三十分钟的样子,就将死者的身子擦拭干净,然后给他穿上寿衣,又按照遛马村的习俗在死者脸上抹了一些粉底,让其看上去,除了脸色白了一些,

弄好这个,我担心死者的尸体会出现梦境的事,翻开死者的眼皮看了看,里面很正常,没什么液体储存在里面,又用棉签往死者耳朵里面捣鼓了一下,抽出棉签看了看,干燥的。

直到这时,我才彻底放下心来,这一切应该是巧合,便将死者的衣冠整理好,给他带上一顶黑色的帽子。

说到这帽子,按照习俗来说,有的地方是不能戴帽子,据说戴帽子会让死者下辈子秃头,有的地方偏偏又要带帽子,说是阴间寒冷,带个帽子御寒。

当然,这是各地风俗问题,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按照风俗习惯去办,再者说,无论带不带帽子,都是后人的一片孝心,终归到底都是为了死者好。

带好帽子后,我将小老大跟小女孩扶了起来,朝小老大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小老大听着这话,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就说:“九伢子,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是不是背着我做了啥事?”

我苦笑一心,总不能将梦中的事告诉他吧?便罢了罢手,说了一句,“念书时,是我在你水壶撒方便面的配料。()”

“操,九伢子!”他笑骂一句,推了我几下,说:“当初我一直以为是郭胖子,天天往他水壶中唾口水,没想到居然是你!”

一听这话,我忍不住笑了一声,念书那会,这小老大跟郭胖子不对眼,俩人为了班花没少拌嘴,吵的我烦死了,就个人而言,我还是倾向郭胖子,便帮着郭胖子往他水壶撒方便面配料。

“你小子,让郭胖子替你背了这么久的黑锅!”他笑骂一句,没再说什么,就问我接下来怎么弄。

我想了一下,就让结巴去看看老王他们将棺材弄好没。结巴嗯了一声,转身朝楼下走了下去。

很快,结巴跑了回来,说棺材已经弄好,让我把尸体背下去就行了。

当即,我找来一把油纸伞让小老大撑着,又让结巴准备几封鞭炮,那小女孩见我们忙的不可开交,就说要帮忙。

对此,我真心不好说什么,便随便找个借口,将她打发到隔壁房间。还真别说,小孩就是好骗,我的借口是,她爸爸需要接受香火供奉,才能好起来。()令我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信了,找了一大把清香丢在我面前,朝我磕了几个头,让我一定要治好她爸爸,便乖乖地到隔壁房间待着。

待小女孩走后,小老大给我塞了一个红包,不厚,也就是几块钱,说是一点心意。

我没有拒绝,接过红包塞在裤袋,就将死者放在背后,用一根黑色的绳子绑了起来,又让小老大到一楼门口的位置准备一条木椅,在木椅下面放一盏煤油灯,再用一根红绳绑在木椅上,另一头绑在门头上。

小老大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九哥,我呢?干吗?”结巴有些急了,问我。

“等会到一楼的时候,你撑油纸伞,切记,莫让死者的头,被阳光照到。”说着,我将油纸伞递给结巴,他嗯了一声,拿着油纸伞走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房间内剩下我跟死者,我没有任何犹豫,深呼几口气,背着死者朝床的位置作了三个揖,又朝西方作了三个揖,拿起三柱清香捏在手里,拉长嗓门吼了一声,“阴人回家喽!”

吼完,我立马朝门口的位置走了出去。刚出门,就见到小女孩站在旁边,瞪大着眼睛问我:“哥哥,你背爸爸去哪?”

我楞了一下,就说:“背你爸爸去治病。”

由于背尸不能乱讲话,我不敢多讲话,没再理她,就朝楼下走去。哪里晓得,那小女孩一把拉住我,说:“哥哥,我也要去。”

“你去干吗?”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她没有说话,死死地拽着我裤脚,用行动证明她非去不可。

见她这副表情,我真心醉了,只好点了点头,朝楼下走去。

这房子的楼梯有些狭窄,背着尸体不好行走,特别是死者身材较高,按照习俗来讲,背尸的时候,死者的脚是不能落地。

没办法,我只好将死者的脚夹在我身上,我怕死者的脚会掉下去,就用手抓住他的脚。

这来以来,另一个问题出现了。若是抓住死者的脚,死者背后就空了下来,单靠一根绳子的力度肯定不够,难免下楼时不会往后倾斜下去,导致整个身子摔倒在地。

无奈之下,我只好尽量弯下腰,让死者整个身子压在我背后,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尸体滑下去。

刚弯下腰,我就感觉背后特别重,脚下有些打颤。玛德,早知道就留下人帮忙了,一咬牙,拼了,就朝楼下走去。

大概走了十来步,背后越来越重,这倒不是尸体变重了,而是我体力消耗太大。俗话说,力尽毛也重,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哥哥,你能不能走快些!”小女孩在后面催了一句。

听着这话,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玛德,死者体重大概140左右,我才120斤,能背起140斤的尸体已属不易,哪能走得快,当真是童言无忌。

那小女孩见我没有说话,又催了一句,“哥哥,走快点吖!”

我要是有气力开口说话,真想骂她几句,太不懂事了,没见着我这都大汗淋漓了。但,我还是咬紧牙,脚下步伐快几分。

来到楼下时,浑身被汗水湿透了,肩膀上更是黏糊糊的,特别臭,当然,这不是我的汗水,而是由于弯着腰,死者嘴里流了不少赖哈子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流在我肩头的位置。

“九哥,要不要帮忙!”结巴见我下来,走了过来,问。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将死者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木椅上,猛地呼了几口气,又用黄纸将身上那些赖哈子擦了擦,也不晓得咋回事,越擦,那赖哈子越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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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印七(16)

大概擦了十来下,那臭味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愈来愈重,玛德,咋回事?

我伸手沾了一点赖哈子,放在鼻子前一闻,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臭的要死,比尸水的气味还要重。()

“九哥,你愣着干吗?等着你办仪式呢?”结巴见我愣在那,推了我一下。

“没事!”我回了一句,顺手将黄纸扔在地面,抖了抖衣服,打算事后再捣鼓衣服。

随后,我整了整死者的衣冠,又将死者的仪表弄了一下,再找来一条小板凳,放在死者脚下。

这时,结巴开口了,他说:“九哥,以前入殓没见你让死者坐木椅,也没有在死者脚下放小板凳,现在这是?”

我想了想,说:“死者临终时在三楼,用我们行内话来说,就是没沾着地气,这木椅就相当于床,也就在某种意义上让死者再死一次,而这小板凳有两个意思在里面,一则让死者沾点木气,与棺材相生相融,利于入殓,二则寓意死者下辈子更上一层楼。”

说着,我将木椅上的红绳解下来,绑在死者左手的中指上,再用死者的手指扳直,指向西方。

“九哥!”结巴正准备开口,我连忙罢了罢手,我知道他又想问为什么,就说:“用红绳绑着死者,是怕死者的尸体放在木椅上被野鬼抢了去,”

“照明?”结巴问。

我点了点头,说:“传闻阴间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四周都是一片漆黑,自然需要照明的东西。”

说完,我站起身,走到死者正前方,对着死者拜了三下,又对照西方拜了三下,一边烧黄纸,一边拉上嗓门喊道:“遛马村上逝新人,但贺英灵化羽仙,满堂子女声声悲,西行路途时光催。”

喊完这话,我朝小老大打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哭丧。他愣了愣,好似没反应过来,好在结巴推了他一下,说:“你指望小女孩哭?”

小老大一听这话,立马会意过来,放开嗓门就哭了起来,还真别说,这哭声真心难听,就跟鬼哭狼嚎似得。

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像我们村的刘寡妇,让她来哭丧,那场面绝对热闹,至少,无论死者是不是她爹,她哭的跟真死爹了一样。

待他哭了一两分钟后,我抓起一把黄纸朝门口撒了去,用一种奇特的腔调,喊道:“神仙下凡喽!鬼神快避让!”

喊完这话,我叫结巴撑开油纸扇,他点了点头,将油纸伞撑开,挡在门口的位置。(去最快更新)

我深几口气,死者的房子离堂屋有些距离,路上又不能歇息,打算一口气直接背过去。若是先前的话,肯定没这气力,毕竟,死者的体重摆在那。现在么,有结巴这麒麟臂在,让他在后面使点力,应该没啥问题。

当即,将死者手指上的红绳解开,蹲下身,把死者弄到背上,缓缓站起,让结巴在后面帮忙撑着,一鼓作气,直奔堂屋。

大概走了七八分钟时间,来堂屋前。这遛马村的堂屋跟我们那边的堂屋差不多,不对,应该说,我们衡阳这边的堂屋都差不多,几乎都是那些摆设,唯一的差别在于有些堂屋是红砖,有些堂屋是土砖。

刚到堂屋门口,就见到老王他们一众八仙正坐在左侧抽烟聊天。

见我们来了后,老王立马站起身,掐灭烟蒂,抖了抖身上的衣服,顺手捞起一根哭丧棒、一块完整的瓦片,将瓦片放在棺材前头,就朝我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可以破煞了么?

我点了点头,本来打算在堂屋外等老王破完煞,直接入殓。但是,想起死者今年才33岁,有必要吆喝一声。当即,朝高佬他们打了一个眼神,拉长嗓门,喊:“今有贵人临宝堂,还望沈家开仙门。”

作为八仙,在做法事的时候,很多时间是不能开口讲话,需要的就是一个默契。高佬他们一见我的眼神,立马朝身后那些人挥了挥手,齐声吆喝道:“今有贵人临宝堂,还望沈家开仙门。”

话音刚落,老王立马举着手中的哭丧棒就朝瓦片戳了下去,那瓦片应声而碎。

紧接着,老王怔了怔神色,喊道:“瓦片一碎,百泰平安,子孙昌盛,富贵万万代。”

一听这话,我怪异地瞥了老王一眼,外人或许不懂这话的意思,作为行内人还是懂,老王最后一句‘富贵万万代’其实就是要红包,富贵代表钱,‘代’同音口袋,所以他这话的意思是,主家,快点放钱到口袋里。

小老大好像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愣在那,就问咋不把尸体背进去,我不好开口说话,就朝他做了一个钱的动作,伸手指了指老王。

他会意过来,苦笑一声,嘀咕道:“要红包直接开口啊,非得打什么哑谜!”说着,他掏出一个红包塞进老王口袋,朝老王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老王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一把黄纸,点燃,快速的在棺材上空转了一圈。他这番动作,我懂,死者33岁,不能像老年人一样直接放入棺材,而是需要用黄纸在上空烧一下,有个意思,一是用黄纸烧掉棺材内的浊气,让死者躺的更舒服,二是,那黄纸算买路钱,让附近的孤魂野鬼不要打这口棺材的主意。

待老王做完那动作,我背着死者走进堂屋,值得一提的是,进堂屋时,我在门槛上转了三圈,至于为什么要转三圈,我不知道,就知道,未满六十岁的死者,入殓前都需要转上三圈。

进入堂屋后,我让结巴把油纸扇收了起来,又让他放了一封鞭炮。

顷刻间,‘噼里啪啦’声响起,算是正式拉开这场丧事。待声音停下后,我背着死者朝堂屋的正前方鞠了三个躬,说了一些好话。

随后,我开始着手入棺,因为死者未满60岁,讲究特别多。首先入殓时,必须由长子扶着死者头部,再由房内人,(所谓房内人是指共祖先下来,没超出五代。)抬着死者四肢,再由背尸人帮忙将尸体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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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印七(17)

但是,死者人缘不好,房内人不愿意帮忙,再加上死者没有儿子,只有一个五岁大的女儿。

一时之间,我愣在那,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弄,就问老王咋办。

他想了一下,说:“头部由给红包那小子扶着,我们八仙帮忙抬脚,你看可行?”

我愣了愣,说:“只能这样了,不过,咱们八仙毕竟是外人,手上绑块白布,再在额头贴个红吧!”

老王嗯了一声,便找来一些白布分发给八仙们,又在他们额头贴了一块红纸。至于小老大,我们在他左手上扎了一条麻绳,这根麻绳代表他是伪孝子,一些无儿无女的老人仙逝,都是用这种方法。

弄好这个后,老王他们从我背上将死者抬了下去,由小老大扶着死者头部。我则朝棺材作三次揖,烧了一些黄纸,再让老王他们先将死者的脚放入棺材。

这放脚有讲究,死者为未满六十岁的男性,必须先放左脚,意为平步青云,死者为未满六十的女性,先放右脚,意为有子有孙。

随后,我们忙碌一番,将死者放入棺材,又调了一下尸体的位置,拿一张白纸盖在死者脸上,再放入死者生前喜欢的东西以及一些被褥。

紧接着,我们几人将棺材盖斜盖于棺身之上,留一丝缝隙,又让结巴点燃一封鞭炮,这入殓算是彻底完成。

弄好这一切,那小老大不懂习俗,就问我接下来怎么弄。我特么想抽他,这入殓是需要红包的,而且这个红包是必不可少,就朝他做了一个钱的动作。

这次,他聪明了,二话没说,立马掏出一个红包塞在我手里。

收过红包,我让高佬他们开始布置灵堂,我则拉了一下结巴,让他换个地方说话。他好似知道我找他什么事,点了点头,就跟在我身后。

大概走出堂屋几十米,四周没啥人,我对结巴说:“结巴,先前那个梦,我总觉得有些怪异,等会我跟老王跟小老大去寻找墓**,你留在堂屋,必须寸步不离棺材,严禁任何人靠近棺材。”

他愣了愣,疑惑地问:“为什么?“

我想了一下,说:“说不出来啥感觉,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说着,我指了指肩膀,“办了这么多丧事,从未见过死者的赖哈子有这么臭过。另外,你让高佬他们别跟小老大走的太近,无论梦境是不是真的,留个心眼总是对的。”

他嗯了一声,就问我还有什么事需要注意。我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没有,便回到堂屋,跟高佬他们打了一声招呼,领着小老大跟老王直接去找墓**。

很快,我们三人出了遛马村,来到一条田坎小路,这田坎的位置较低,能看到周遭的山头,方便寻找墓**。

我问小老大对这遛马村熟不,他说,他念初中时候在死者家里住了三年,对这附近熟悉的很。我又问他,打算把死者安葬在哪个山头。

他停下身形,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山,说:“遛马村的坟场在那。”

我顺着他手指的看去,那山不算太高,离遛马村只有四百来米的样子,从远处看去,那处地方的风水还算不错,适合下葬。

不过,我心里另一个问题出来,死者未满六十岁,若是把死者葬到遛马村坟场,肯定会招来村民的反对,搞不好,墓**还没挖,棺材就被村民抬出去丢了。

这不是我危言耸听,而是,有些村子对未满六十岁的人埋进坟场,特别忌讳,说是会影响整个村子的风水。

我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小老大愣了愣,尴尬的笑道:“我不懂这些东西,你作主即可。”

我正准备开口说话,一旁的老王插话了,他伸手指了指左侧的一座小山坡,说:“九伢子,那个地方怎样?”

闻言,我朝那个地方看去,那小山坡不高,约摸十来米,四周光秃秃,下方有一条河,就风水来说,那小山坡颇不错,仅次于遛马村坟场。

老王见我没有说话,又问:“九伢子,那地方到底怎样?”

我想了一下,说:“风水是不错,适合在那挖墓**。”

老王见我这么一说,得意的笑了笑,“嘿嘿,这段时间闲的无聊,在你家看了一些老秀才留下的风水书,没想到居然派上用场了。”

一听这话,我诧异的瞥了他一眼,老王不是不识字么?怎么看得懂风水书?再者说,那东西深奥的很,我这个高中生看起来都是一知半解,他连大字都不认识,能看的懂?

当即,我打算问问他原因,可,想起找墓**时不适合问墓**以外的事,便压下心头疑惑,对老王说:“别高兴太早,我话还没说完,那地方是适合挖墓**。不过,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地方属北,按照月令煞来说,五月煞北,不宜在北边挖墓**,所以,那地方不可用。”

“月令煞?”他微微一愣,疑惑地问。

我点了点头,说:“阳间的墓**,阴间的房子,需按照月令煞的规矩来办,不然容易犯冲。”

“什么是月令煞?”老王疑惑地问。

我笑了笑,说:“传闻天上有十二建星,掌管阴间的房屋,分别是建、除、满、平、定、执、破、危、成、收、开、闭,这十二星代表正月到十二月,有着各自的忌讳,正月立春雨水煞在北,二月惊蛰春分煞在西,三月清明谷雨煞在南,四月立夏小满煞在东,五月芒种夏至煞在北,六月小暑大暑煞在西,七月立秋处暑煞在南,八月白露秋分煞在东,九月寒露霜降煞在北,十月立冬小雪煞在西,冬月大雪冬至煞在南,腊月小寒大寒煞在东。”(注:煞北的是可向北,不可坐北。)

说完,我指了指那小山坡,“现在是五月,正好煞到那个方向。不过,你看左侧,那山坡更加矮小,跟河水又较为接近,在那挖墓**最合适。”

老王愣了一下,皱眉道:“九伢子,不对吧,我记得老秀才说过,择墓**不宜太低,否则管不住财。”

第十八章 印七(18)

我呵呵一笑,说:“风水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因一句话否定所有风水,要懂得观势。()”

说着,我指了指小山坡下方的河流,继续说:“山为静,水取动,故山活跃起伏为静中之动,硬直有如死膳不可取,你看看那河流,由南贯北,河的支流是稻田,你再看看那两个山坡,一为北方,有迎龙之势,碍于月令煞,不可取,二为东方,有观龙之势,虽然没那处地方风水好,但,配上死者的生辰八字,那处地方最佳。”

老王听我这么一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说:“九伢子,依你这种说法,南边那处坪地才是最佳墓**啊?”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坪地。

我顺着他手指的瞥了一眼,那地方是一块坪地,草木茂盛,背后是一座高山,前头是河流,有进龙之势,就风水来说,那处地方可以说是遛马村最好的风水宝地。

但,阴宅秘笈有云:墓,器也,有道焉,墓,气也,有理焉,墓,墓之也,有令焉,有性焉,有心焉。

说白点,就是什么墓埋什么人,这沈军33岁被人砍死,没资格埋进那墓地,若是强行埋下去,会出事。

那老王见我没说话,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九伢子,你倒是说话啊,怎么不把墓**”

我瞥了他一眼,有些话不好说,总不能直白的说,死者没那种命吧,这不是伤人自尊么,想了一下,我说:“风水讲究依人依地,那处地方太大,不宜下葬普通老百姓。”

老王哦了一声,好似明白我这话的意思,立马闭上嘴,没再说话。反倒是小老大开口了,他说:“九伢子,那处地方是不是很好?”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淡淡地说:“还行吧!”

一听这话,小老大眉头皱了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说:“九伢子,我俩是兄弟,你可不能藏私,那处地方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听着这话,我蛋疼的要命,在曲阳的时候,蒋爷跟我说,看风水不能太精,老英雄送我的风水手札也说过,看地不能看的太精,否则会给自身招来祸事。

但,小老大说的很明显了,他已经知道那处地方是一块风水宝地,若是我矢口否认,难免会寒了小老大的心,让他以为我藏私。

玛德,都说半桶水害死人,这老王只是学了一点风水知识,非得掺合一脚,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想了一下,就对小老大说:“遛马村附近有不少地仙,倘若那块地方真是风水宝地,还会留到现在?”

他愣了一下,神色之间有些不信任我,说:“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父母务农,没啥钱,之所以有钱念书,全托舅舅的福,如今他死了,作为外甥,自然要好好报答他,还希望你给我交个底,那地方到底好不好?”

一听这话,我知道小老大已经开始怀疑我,无奈之下,只好说:“那地有进龙之势,适合官老爷埋在那,庇佑其后人官运亨通,普通老百姓埋不得。”

“若是埋进去会怎样?”他问。

“有两种可能,一是人压墓,后人官运亨通,二是墓压人,后人残疾甚至早逝。”我说。

他哦了一句,没再说话,眼神有意无意朝那处坪地望去。

我怕他打那墓**的主意,拍了拍他肩膀,说:“小老大,我劝你一句,风水这东西,自有天定,你想报恩,以后对小女孩好些就行了。”

他点了点头,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声谢谢,便朝不远处那座小山坡走去,说是把墓**定在那。

听着这话,我心里舒出一口气,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来到那处地方,抬眼看了看四周,这处地方说不上特别好,但,相对死者的生辰八字来说,此地属上佳墓地。

当即,我掏出一根红绳,将线头给老王,让他站在正西方,我则拉着线走到正东方,老王问我,这是干吗,我说,选墓头。

他又问我,什么是选墓头,我愣了愣,说:“死者未满六十岁又是被人砍死,墓**必须呈扬尸格,而这扬尸格,墓头最为重要。”

我一边示意老王将线头摁在地面,一边继续说:“墓头类似阳间的房门,决定墓**的坐向,例如坐南向北,坐东向西。”

说完,我蹲下身,嘴里念了几句地仙的词,将线头摁在地面,伸手轻轻地拉了一下红绳,那红绳也不知道咋回事,忽然就断了。

“咋回事?”老王脸色变了变,问我。

我想了一下,说:“应该是坐向不对!”

说完,又掏出一根红绳,将线头递给老王,让他站到北方,我则走到南方,按照刚才的方式又试了一下,这次红绳没断。

我松出一口气,看来这墓**的墓头要立在南方,呈坐南向北之姿。不过,另一个问题出现了,如果坐南向北的话,下面那条河就在墓**的右侧,如此以来,这墓**聚不了财,正所谓,右侧水流流,后人财光光,说的就是墓**右侧有水流。

咋办?

我站起身,手掌半握放在眉毛的位置,朝那条小河看了过去,只见那小河正在墓**的右侧,令我更为纠结的是,小河的源头在南边,是一处水库,哗啦啦的水流朝北边流过去。

如此巨大的水流,这墓**不但聚不了财,还有破财之相,相比老王说的那处墓**,这墓**被坐南向北的方位一弄,可以说是一处凶墓。

玛德,既然是凶墓,按照阴宅秘笈所言,我们在测墓头的时候,红绳应该断两次。可,刚才测墓头定方位时,只断了一次,也就是说,死者是不同意他的墓**呈坐东向西之姿,而是同意坐南向北。

我在原地琢磨了老半天,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这时,老王走了过来,在我肩膀拍了一下,给我递了一根烟,说:“九伢子,愣在这干吗?是不是墓**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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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印七(19)

我摇了摇头,正准备开口说话,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高佬的电话,摁了一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高佬急促的声音,“陈八仙,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听这话,我心里咯噔一声,隐约有些不安,连忙问高佬:“咋了?”

他语气有些急,说:“长生灯一直点不着。”

“咋回事?你详细说说。”我又问。

他说:“你们走后,我安排人去砍柏树枝准备搭建灵堂,起先还算平安,就是点长生灯时,无论如何都点不着,就算沾黄纸在上面点着火,过不了三分钟,立马会熄灭。”

我想了一下,问:“是不是长生灯质量有问题?”我说的是实话,有些商家,为了赚钱,经常拿次品冒充正品。

“我先前也以为质量有问题,又换了一盏长生灯,还是那样。”高佬说。

听着这话,我想起沈军死时的异相,当即就说:“先别动棺材,我马上回来。”

说着,我也顾不上墓**坐向有问题,就让老王用石灰在附近撒了一个墓**的形状。

老王愣了愣,说:“九伢子,你先前说坐向不对,现在…?”

我罢了罢手,说:“无论风水好与不好,我们都以死者的意志为主,死者愿意下葬于此,我们只能将墓**挖在这里。”

他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九伢子,老秀才活着的时经常跟我,地仙以找好地为主,你…你…你怎么以死者为主,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我一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老秀才找好地不是以地为主,而是以活人为主,他希望活人能过的好,我找墓**是以死人为主,让死者在这住的舒舒服服。”

“死者舒服了,那活人咋办?”他沉声说。

“活人有自己的命运,能不能过得好,就看自己的造化,不能一昧指望祖上的风水,若是每个人都指望祖上的风水,这社会谁愿意干活?又有谁愿意干苦力,人活着就要靠自己。再者说,若是都为了风水,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替死者办丧事?到时候,不但风水变味,就连丧事都会变味。”我说。

老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每个人都为了风水,丧事就成了一个过程。”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舒出一口气,就说:“我先回去,你按照坐南向北之姿,用石灰撒个印记出来,等会让高佬他们来挖墓**即可。”

“好,你先去吧!”老王掏出石灰开始忙碌起来。

这时,小老大走了过来,他面色有些不好看,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叹气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点了点头,领着小老大朝遛马村一路小跑回去。

刚进村子,就见到堂屋门口围了好多人,晚上拦我的那妇人也在其中。

见我过来后,那妇人领着几名妇人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我衣袖,说:“大家快来看啦,就是因为这个陈八仙把丧事用品带进村,才会出现这种怪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绳子,照着我身子就套了过来,她旁边那几位妇人抓住我四肢,就将我绑了起来,这前后的时间不过十几秒钟,待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绑成粽子了。

玛德,咋回事?看她们这翻动作,好像经常绑人啊,当即,猛地一挣扎,哪里晓得,越挣扎那绳子越紧,挣扎几下后,那绳子紧紧地敷住我。

“你们这群泼妇,赶紧放了我,若是死者出啥事,你们负不起这个责任。”我怒道。

那群妇人没有理我,领头那人打了一个眼神,将我扛了起来。我有些急了,连忙喊:“你们这是干吗?放我下来,赶紧放我下来。”

“安份点!”我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就知道随着这声音响起,屁股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扭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长相奇特的妇人,那人烧饼脸,一脸麻子,两颗门牙大得很,有点像黄飞鸿里面的暴牙苏。

一看这长相,我差点就吐了,好在自制力还算可以,压下胃里的翻腾,就说:“大婶,你们这是干吗啊,有事好好说啊!”

“小子,等你进去就知道了!”她斜斜地瞥了我一眼,扛着我朝堂屋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我眼尖的看到堂屋内好乱,小女孩跪在棺材旁边哭泣,高佬他们被绑了起来,丢在堂屋左侧的一个角落,就剩下结巴拿着一柄菜刀站在棺材前,说:“谁敢过来,我就砍了谁。”

由于他说话结巴的原因,并没有多少人怕他,好几名妇人正朝结巴围了过去,嘴里骂骂咧咧,“小子,放下菜刀,不然让你生不了儿子。”

说着,那妇人朝结巴裤裆瞥了一眼。

看到这一幕,我特么总算明白过来了,估计是那群妇人在捣乱。不过,有一点令我很奇怪,从进村到现在,我发现这遛马村竟然没一个男人,玛德,咋回事,没听说这遛马村是女儿国啊!

就在我愣神这会,我感觉身子被抛了出去,正好落在高佬旁边,痛的要命,四肢差点就散了架。

“咋回事?”我连忙问高佬。

高佬朝结巴那个方向努了努嘴,没好气地说:“你朋友干的好事!”

我一愣,就问他:“结巴咋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领头那妇人据说是死者的房内人,要给死者上柱香,你那朋友死活不同意,说是不准任何人靠近棺材,就将那妇人赶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功夫,那妇人便领着四十几名妇人过来了,正好让她们听到我给你打电话,二话没说,就将我们这些八仙给绑了。”

一听这话,我恨不得煽自己几个耳光,是我招呼结巴不要让外人靠近棺材,那结巴对我的话,一直是奉若圣旨,自然不会让妇人靠近棺材。

当即,我连忙朝那领头妇人喊:“大婶,这是误会!”

那大婶回过头,瞥了我一眼,说:“先前是误会,我信了,现在么,长生灯都点不着了,还是误会吗?”

说着,她回过头,没再理我,就朝结巴走了过去,看那架势,是要绑了结巴。

第二十章 印七(20)

结巴见那妇人走了过去,面色变了变,朝我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问我咋办?

我想了想,若是任由这群妇人瞎闹,这场丧事搞不好就办不下去了,当即,就朝结巴点了点头,意思是绑了那妇人。

结巴会意过来,二话没说,持着菜刀就朝那妇人奔了过去,一个农村妇女哪是结巴的敌手,那妇人还没反应过来,结巴的菜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厉声道:“让那些泼妇滚开!”

“杀人啦!杀人啦!”那妇人尖叫一声,大概过了三秒钟,那妇人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很快就镇定下来,语气不善地说:“小兄弟,你知道我男人是干嘛的么?”

听着这话,我微微一愣,心中就想,一农村妇女的老公能有多牛逼?正准备开口说话,就听到那妇人说:“我老公在长沙管理三条街道,手下有上千弟兄,若是让我男人知道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小子,你以后生儿子的东西,肯定保不住。”

结巴耸了耸肩头,也没搭理她,拉着她就朝我这个方向走了过去,问我:“九哥,现在咋办?”

我朝堂屋外瞥了一眼,剩下那些妇人正愤怒的看着结巴,嘴里碎碎念的叫骂着,骂出来的话特别难听,例如:你咯甲伢子,早晚会得炮打呱。狗曰的,你屋娘倒掉葱,屙出你咯甲东西。

一个比一个骂难听,看这架势,那妇人在她们心中地位还是挺高。

那妇人见我们没说话,以为我们被她吓到了,完全无视菜刀的威胁,一边奋力反抗起来,一边朝我骂道:“陈八仙,都说你是我们东兴镇最厉害的八仙,我看你就是个狗屁,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

玛德,先前因为墓**的事,我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被她这么一骂,算是彻底激恼了,也顾不上身在遛马村,让结巴用另一手替我松了绑,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那妇人脸上,冷声道:“给我放尊重点,留点口德。”

顿时,堂屋内鸦雀无声,静得可怕,那些妇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就连小老大也是那般,好似我做了什么违背天理的事情一般。

大概静了十来秒钟,堂屋外沸腾了,一个个用充满愤怒的眼神看着我,有几个妇人甚至拿了一些锄头、扫把,不停地朝我挥舞着。但是,碍于结巴手中的菜刀架在那领头妇人脖子上,她们只敢在堂屋外叫嚣,也不敢进来。

都说一个女人三台戏,面对这一群妇女,结巴有些怕了,缩了缩脖子,低声道:“九哥,现在咋办?难道真开打?我先说明,我不打女人。”

我瞥了他一眼,说:“不需要打女人,你架着那妇女站在门口,我先将高佬他们松绑。”

说着,我替高佬他们松了绑,又让高佬他们堵在堂屋门口,至于小老大,我给他打了几个眼神,不知是他不懂我的意思还是咋回事,他一直伫立在堂屋外,既不开口说话,又没啥动作,反倒是小女孩,在我们跟那群妇女僵持的时候,她一直跪在棺材前头。

PS:这几天生日,老人家九十了,过生这天又是大病,急坏一家人了,更新有点慢,有点少,先前承诺的爆更也耽搁了,真心对大家说上一句抱歉,后天能恢复更新速度,小九尽量更新快些。真心抱歉。

第二十一章 印七(21)

我心下有些奇怪,按说大人吵架啥的,小孩一般都会哭闹,再不济也会逃离这‘是非之地’。可,那小女孩一直跪在棺材前头,一动不动的,好像有点不正常!

当即,我朝小女孩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小妹妹,跪累了吧?赶紧站起来,让哥哥看看棺材咋回事。”

说着,我伸手准备将她抱起来,刚碰到她腰部,一丝丝凉意透过衣服朝我手掌传了过来,彻骨的凉,令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咋回事?我面色一变,忽然好像想起什么,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将她抱了起来,一看,我浑身一阵发麻。只见,小女孩面色煞白,七孔流出一种似血非血的液体,跟我梦中那种液体特别像,不,这就是我梦中那种液体。

看到这一幕,我差点奔溃了,咋回事,先前去挖墓**的时候,小女孩活的好好的,怎么忽然会变成这样,伸手探了探小女孩鼻子,已经没了呼吸。

我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朝着那些正在争吵的妇人,大声吼了一句,“吵尼玛卖枴啊!”

骂完,我心里稍微松下来一些,便将小女孩平放于地面,脱掉她身上的衣服看了看,白白净净的,倒没啥大问题,可,伸手摸了摸尸体,入手的感觉却特别凉,有点黏糊糊,用力摁一下,硬邦邦的,刚收回手掌,就见到尸体上浮现一个手掌印。

一看到那手掌印,我整个人都懵了,这与梦中的事情太像,让我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我死劲的掐了掐大腿,特别痛,剧烈的疼痛感告诉我这并不是梦境。

玛德,咋回事啊,在梦境中,出现这种现象的是死者,怎么现在这种现象出现在小女孩身上,这不符合逻辑啊!

难道?

我立马将小女孩的脚拿了起来,脚趾的颜色很正常,我愣了愣,这…这…这与梦境中有些不符啊,梦境中死者的脚趾是淡红色,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想了多久,就觉得身子被人推了一下,抬眼一看,高佬他们站在我身边,结巴一手提着领头那妇人,疑惑地问我:“九哥,你愣着干吗?小女孩咋了?是不是睡着了?”

一听这话,我心中有些不喜,瞥了结巴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看小女孩像睡着了吗?”

我本以为结巴会明白我言外之意,哪里晓得,他点了点头,说:“小女孩跪了很长时间了,应该是累了,睡着了吧!”

“是啊!都跪了一早晨,能不累么?”高佬在旁边嘀咕一句。

这下,我心中大惑,若说结巴刚入行没多久不懂那些液体是啥意思。可,高佬入行几十年了,凭他的经验,应该能一眼看出小女孩已经死了,怎么他也会说小女孩睡着了?

当即,我疑惑地瞥了高佬一眼,问他:“高佬,你的意思是小女孩睡着了?”

他点了点头,说:“是啊!应该是睡着了!”

“你确定?”我又问。

他又点了点头,说:“是啊,我非常确定小女孩睡着了!”说着,他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说:“小孩就是好,皮肤嫩的能挤出水来。”

听着这话,我心里不由有点发秫,这到底是怎么了,是小女孩脸上没有东西,还是我眼睛有问题,死劲揉了揉眼睛,定晴看去,没错,小女孩脸上的确有似血非血的液体。

玛德,难道我产生幻觉了?再次掐了掐大腿,特别痛,并不是幻觉,难道是高佬跟结巴有问题。当下,我朝高佬旁边的瘦猴看去,问他:“你也觉得小女孩睡着了?”

他点了点头,疑惑地说:“是啊,陈八仙,你今天咋了?怎么神经兮兮的!”

紧接着,一众八仙纷纷表示,小女孩睡着了。

我懵了,真的懵了,若说结巴、高佬结巴看错了,不可能每个人都看错了,难道我眼睛有问题?

我再次揉了揉眼,还是先前那般,玛德,咋回事啊!我死劲朝手臂上咬了一口,鲜血留了出来,特别痛,不是梦境,我再次确定眼前这一切不是梦境。

“陈八仙,你今天到底咋了?是不是有啥事啊,有事直说,能帮上你,我们肯定不会犹豫!”高佬见我咬自己,皱眉道。

“是啊,陈八仙,你是我们的头子,有啥为难的事直接开口就行了。”一旁的八仙纷纷开口。

“九哥,是不是遇到啥邪乎的事了?”结巴想了一下,开口道。

我没有说话,在他们脸上瞥了一眼,又朝堂屋外那些妇人瞥了一眼。奇怪的是,此时的她们并没有吵闹,而是静静地看着我们,时不时会抛几个疑惑的眼神进来。

“我…”我张了张嘴,压根不知道说什么,深呼几口气,压下心中的疑惑,缓缓开口道:“你们信我吗?”

他们点了点头,说:“信。”

“我说小女孩死了,脸上有液体,你们信吗?”我鼓足勇气,朝他们开口道。

先开口的是结巴,他摇了摇头,说:“九哥,你今天到底咋了,小女孩脸上干干净净的,哪有什么液体。”

“是啊!小女孩脸上很干净。”高佬附和道。

“艾,没想到名动东兴镇的陈八仙居然是个疯子!”说这话的是领头那妇人,她邪邪地瞥了我一眼,语气尽是鄙夷之意。

听着他们的话,我压根不知道找谁证明真相,不对,还有一个人,小老大,他跟我一起来的。当下,我连忙朝堂屋外看去,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儿,压根没看到小老大的身影。

这下,我有些急了,先前我还看到小老大站在堂屋外笑,怎么忽然就没了影,一把抓住结巴手臂,说:“结巴,你看到小老大没?”

他微微一愣,摇了摇头,疑惑道:“小老大不是跟你和老王去找墓**了么,怎么会在堂屋?”

“他跟我一起回来了啊!”我快疯了,也顾不上那群妇人堵在门口,奋力冲了过去,就喊:“小老大,你给老子出来,出来啊!”

第二十二章 印七(22)

我声音如石沉大海一般,压根没得到任何回应,反倒招来那群妇人的一顿白眼跟辱骂声,“神经病!”

“有毛病”

“发羊癫疯!”

“这小子肯定做缺德事了,被鬼上身了。”

说实话,面对周围一众人的指责,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被鬼上身了,抬手朝脸上狠狠地抽了几下,用我们农村的风俗来说,自己打自己的脸,能驱除鬼魂。

一连抽了七八下,脸都快抽肿了,可,眼前的景象还是那样。

随后,我又用了很多农村土办法,例如,往自己脸上蹭泥,抹口水,我一一做了,但是,眼前的景象还是先前那般,小女孩脸上还是流着那种似血非血的液体。

这时,结巴他们好像发现我有些不对劲,放开那妇人就朝我跑了过来,关心地问:“九哥,你到底怎么了啊!别吓我啊!”

我感觉整个人都要奔溃了,办了那么多场丧事,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丧事的每一个步骤都是按照习俗来办,压根没弄错一点,可,现在这一切又怎么解释?到底是哪个步骤出现问题了?

结巴见我没有理他,一把搂住我肩头,探了探额头,说:“九哥,你没发烧啊,是不是又做梦了?”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没理他,直接朝棺材走了过去,二话没说,一把掀开棺材盖,就见到死者静静地躺在棺材内,跟入殓前一样,丝毫变化都没有。

玛德,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梦境中那些液体是出现在沈军身上,现在怎么转移到小女孩身上?

我深深地呼了几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是不是哪个步骤出现问题了。

大概想了一两分钟,我再次确定丧事步骤没一点问题,无奈之下,我只好用最原始的办法,阴阳卦,用它来寻问死者对我有哪些不满的东西。

当即,我顺手捞起一些黄纸,烧在棺材前头,朝阴阳卦哈了一口气,嘴里默念道:“小子陈九,初涉丧事,有啥得罪的地方,还望您指点一二。”

说完,我将手中的阴阳卦抛了出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阴阳卦居然立了起来,尖头向上。

玛德,怎么会出现这种卦象,这TM太扯了,一般阴阳卦,要么是阴卦,要么是阳卦,要么是宝卦,从未出现这种卦象。

看到这卦象,我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也不知道咋回事,心中传来一阵强烈的不安感,总觉得这场丧事会出大事。

紧接着,结巴、高佬、一众八仙齐刷刷地变脸色了,领头那妇人好似也发现事情有些不对,脸色一下子就绿了,一边朝堂屋退出,一边伸手指着那阴阳卦,嘴里尖叫着,闹鬼了,闹鬼了。

我没有理会那妇人,捡起阴阳卦,哈了一口气,又说了先前那般话,将阴阳卦一抛,卦象还是那样。

这下,堂屋外那些妇人再也受不了,撒腿就准备跑。在农村就这样,看热闹总是有个度,看到一次怪事,或许是好奇心作祟,往往会留下观看,一旦看到二次怪事,立马就会散了。

眼瞧那群妇人就要跑了,我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还是脑抽了,居然朝那群妇人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别跑,一旦跑了,你们都会死。”

说实话,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这话,但是,潜意识中认为她们跑了肯定会死,具体为什么,压根不知道,总之,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如看着一个人差点摔跤,人的潜意识都会喊上一句,小心。

令我不可思议的是,那群妇人听我这么一喊,居然真的停下身形,一个个回过头看着我,领头妇人怒道:“陈八仙,你个缺德伢子,沈军回来报仇了,你是不是要害死整个遛马村的村民?”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还是耐着性子回了一句,“再待上一会儿,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完,我朝一旁发愣的结巴招了招手,说:“你看看棺材内的死者跟小女孩!”

结巴点了点头,朝棺材内瞥了一眼,又看了看小女孩,颤音道:“九哥,咋了?”

“他们脸上有东西吗?”我沉声问。

“没有!”结巴摇头道。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卦象出现问题,结巴跟高佬他们的眼睛也出现问题,归根到底应该跟死者有关。

当下,我没再理结巴,渡步到棺材前端,伸手放在死者鼻子前,这可不是探气息,而是探‘鬼’气。说白点,就是人死后,心中都会咽着一口气,这口气用道士的话来说,就是冤气、怨气,憋久了,要么成僵尸,要么成恶鬼。

但是,这口气在我们八仙看来,却是一个信号,一个死者对丧事是否满意的信号。

若是满意,鼻子处有淡淡的凉意,比棺材内其它位置的气温要阴凉一些。若是不满意,鼻子处有股淡淡的热气,气温要稍微高一些。若是气温无变化,又有两种情况,一是死者的魂魄不在堂屋内,二是,死者是冤死,那口气被别人沾了去。

当然,这些是我们八仙内部流传的说法,一直不被外界所认可,一是因为我们八仙没啥本事,提出的意见自然没啥人信,二是我们八仙拿不出证据证明我们的猜测,久而久之,很多道士讥笑我们八仙是猴子穿衣服,冒充能人。

但是,就这么一种得不到任何人认可的方法,却成了我们八仙的香饽饽,很多八仙办丧事,在封棺前,都喜欢探探死者的鼻息,用来检测死者是否对丧事满意。

扯得远了,言归正传。

我来到棺材前,探了探死者的鼻息,传来一股淡淡的凉意,这股凉意特别淡,若不静下心去感受,压根感受不到。好在我手指对气温特别敏感,一下子就感觉到一股凉意。

这下,我更加疑惑了,先前我一直以为死者在怪罪我们,可,现在这情况,死者对自己的丧事是满意的,也就是他并没有怪罪我们,那么眼前这情况咋解释?

我想过这一切是小老大在捣鬼,但是,实在找不出他捣鬼的理由,再者说,从沈军死时开始到现在,小老大一直在我旁边,压根没机会捣鬼。

不对,从墓地回来时,我明显带小老大回来了,他现在哪去了?

第二十三章 印七(23)

念头至此,我再次朝结巴问了一句,“你真的没见到小老大!”

“九哥!”结巴哭丧着脸说,“我真的没见到过小老大,你回到堂屋时,只有你一个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真心快疯掉了,现在情况非常明了,死者对丧事非常满意,梦境中的事出现在小女孩身上,小老大不知身在哪里,好像所有的问题都指向小老大。

当即,我掏出手机给老王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小老大在墓**旁边没,他说小老大跟我离开了。

这下,我更加迷惑了,老王不可能说谎,他说小老大跟我离开了,那小老大必定跟我离开了,而结巴跟高佬他们却说没见到小老大跟我回堂屋,最奇怪的是,一开始我在堂屋明明看到小老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眼花了,还是结巴他们出现问题了。

在原地愣了很长一会儿,我有些疲惫,这倒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疲惫,我感觉眼前这一切似梦非梦,似真非真,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作梦还是身处现实中。

这种感觉差点让我整条心理防线奔溃了,好在从八仙以来,心理素质还算过的硬,我双眼微微一闭,席地而坐,脑中努力在回忆整场丧事的过程。

昨天旁晚时进入遛马村遇上一群妇人将我拦了下来,要求丢掉丧事用品,后来进入遛马村,找到沈军的家,没过一会儿功夫,沈军便辞世而去,只不过他死时的表现特别反常,更为重要的是,死者不理会小老大跟他女儿,此为疑点一。

死者死后,我跟结巴睡在死者旁边,作了一个奇怪的梦,至于为什么会做那个梦,我理不清头绪。不过,令我疑惑的是,那晚我梦到老英雄跟陆耀东,按说,从曲阳回来2个多月,从未梦到老英雄跟陆耀东,为什么那晚偏偏梦到了,此为疑点二。

醒来后,小老大告诉我死者的生辰八字,竟然跟梦境中一样,最奇怪的是,梦境中的一部分事竟然会出现在小女孩身上,导致小女孩丧命,为什么小女孩会丧命,此为疑点三。

再后来就是现在,死者对丧事十分满意,按说,这场丧事应该可以顺利进行,为什么偏偏出现意外,到底是我出现问题了,还是结巴他们出现问题,此为疑点四。

还有就是小老大,他到底在哪,此为疑点五。

想通这五点,我站起身,揉了揉眼睛,在结巴身上掐了一下,问他痛吗?他吃痛一声,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嘀咕道:“九哥,你就不能下手轻点?”

一听这话,我确定眼前这一切绝非梦境,而是真真实实的现实世界。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只要搞清楚小女孩脸上为什么会流那种液体应该能解决很多问题,至于小老大的事,只能暂且搁置。

当即,我走到小女孩身前,深呼几口气,心中一而再的告诫自己,这是真实世界,不是梦境。

有时候,人真的好奇怪,只要心中确信一些事,很多事情就会变得透彻无比,就如我,确定这是真实世界后,看向小女孩的尸体,我发现很多问题。

首先是小女孩脸上的液体,我伸手沾了一点点,放在鼻子处闻了一下,跟梦境中一样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尸臭,按说这小女孩才死了没一会儿,根本不可能流出这种东西,但,事实确实流了。

对这种液体,我有两个猜测,一是,小女孩感染某种病原体,才会导致尸体流出这种东西,二是,这种液体并非小女孩本身流出来的,而是外来的。

对于第一点,我先是想到杨言,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手机是关机的,又打电话问了一下蒋爷,他说他从未遇到这种事情,让我自己拿主意。

至于第二天,我抬头看了看堂屋上方,压根没什么东西,我怕看的不仔细,让结巴找来一架凳子,我亲自爬上去看了看,的确没东西。

这下,我有些为难了,再次问结巴看不看得见那些液体,他的回答还是那样,看不见。

不过,他随后的一句话点醒了,他说:“九哥,从你去找墓**后,小女孩一直跪在棺材前头。”

就是这句话,令我心头起了疑惑,我问他:“小女孩一直跪在这,没离开过?”

他点了点头,说:“是啊,一直跪在这,没离开过。”

“那你呢?离开过吗?”我又问。

他想了一下,说:“中间撒了一泡尿,其它时间一直守在棺材旁边。”

“你去撒尿时,堂屋内就小女孩一个人?”我朝棺材瞥了一眼,问。

他摇了摇头,说:“那时候高佬在堂屋外扎灵堂的花,瘦猴也在。”说着,他指了指高佬,“高佬,你们证明一下,我没有偷懒!”

“陈八仙,结巴那时候招呼过我,让我不要跟小老大走的太近,也让我不要放人进堂屋。”高佬在一旁说道。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他们的话压根没啥漏点,这一切很自然,可,小女孩为什么会忽然死了?

难道?我猛地想起葬经的一段话,难道真的是这样,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会出错。

我一把抓住结巴,急道:“死者的死亡时辰是不是初八凌晨三点四十五?”

结巴见我语气有些急,也不敢妄下断言,就问高佬要了手机,看了看日期,又问瘦猴要了手机,看了看日期,慎重道:“是五月初八凌晨三点四十五。”

一听这话,我心中纳闷的很,若死者的时辰是五月初八凌晨三点四十五,丧事应该很顺利,只有一种可能才会导致丧事出现这种现象。

就在我愣神这会,结巴推了我一下,问:“九哥,你怎么忽然会问死者死亡的时辰?是不是时辰有啥问题?”

我点了点头,说:“现在丧事有点怪,只有一种可能!”

说着,我在结巴身上瞥了一眼,“沈军死亡的时间有问题,他绝对不是死于五月初八凌晨三点四十五。”

ps:跟大家说几句知心话,这段时间忙了些,更新慢了一些,小九不给自己找理由,我只能说,从写这本开始,运气一直不咋好,每到关节时候,总是掉链子,上架那会正巧结婚,前几天编辑给了一个很给力的推荐,正好遇到老人家九十岁大寿,更为蛋疼的是,回老家的前一天,电脑居然坏了,里面辛辛苦苦存了一个半月的稿子,六七万字没了,修电脑的说电脑硬盘坏了,我差点没崩溃,另外小九要申明一点,最近很多人冒充小九,希望大家别上当,小九的QQ是,332186XXX,矫情的话也不说了,从明天开始,每天尽量三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多多支持小九的心血,衷心祝愿:天下所有的老人,身体安康,子孙满堂。

第二十四章 印七(24)

我这话一出,结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支吾道:“九哥,你可别跟我开玩笑,沈军死亡时,我可是看着时间的,正好是五月初八三点四十五,怎么可能不是这个时间。”

我摇了摇头,说:“你看的时间没错,我意思是在我们看到沈军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说实话,我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无奈之举,按照我对葬经以及阴宅秘笈的了解,这场丧事顶多是出现怪事,绝对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案,唯有一种可能,沈军死于五月初七。

在我们八仙圈内,流传着一句话,一七子孙苦,二七后人穷,三七平平过,这话的一七代表初七,二七代表十四日,三七代表二十一日,至于四七则是平常日子,不在七这个范围内。

每个月都有三七,这三七在我们八仙内被称为鬼道日,不但死者在阴间不会好过,就连死者的子孙更是厄运连连,搞不好就会闹出人命案,最为重要的一点,死在鬼道日,死者会在临终的房子,做一百日的‘鬼’。

普通人家一般不会死在鬼道日这天,唯有那些大恶之人,才会死于鬼道日,也算是上天对死者生前一些罪孽的惩罚。

当然,这些是我们八仙根据死者死亡时辰推出来的,准不准我心里也没个数,就知道我们八仙最忌讳死者死于这三个日子,丧事不好办,棺材也难抬。

那结巴听我这么一说,浑身一愣,颤音道:“九…九…九哥,你…你别吓我,我们见到沈军时,他叫过你名字,怎…怎么可能已经死了。”

这时,高佬走了过来,一手搭在我肩膀上,说:“陈八仙,死亡时辰是大事,你心里可要有个数,不然丧事没法进行下去的。”

我冲他点了点头,说:“我心里有数。”

他们听我的话后,没再说话,低着头抽起闷烟来,堂屋外那些妇人也静了下来,整个场面静了差不多三四分钟时间。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咋办,一咬牙,只好死马当成活马来医,管他是不是死于初七,只能按照初七来办,毕竟,丧事已经死人,再弄下去,天知道,还会不会死人。

冒出这个念头后,我猛地想起小女孩忽然暴毙应该跟死者死于初七,若是按照初七来说,小女孩十之**是被死者克死,再说直白点,就是死者死亡时煞气重,冲到小女孩,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

当即,我弯下腰,再次仔细检查小女孩的尸体,还真别说,隐隐约约看到小女孩身上的印记淡了不少,应该是煞气开始消散,若是没有猜错,小女孩一直跪在棺材前头,这才导致她死亡。

至于原因,很简单,小孩的气场比大人的气场要弱,再加上她一直没离开棺材。倘若真是这样的话,恐怕在场的大人也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我心头猛地一怔,连忙站起声,大喊道:“快,脱衣服!快!”

“九哥,脱衣服干吗?”结巴不解的问。

“是啊,陈八仙,大白天脱衣服干吗?”高佬他们也是如此问道。

“快啊!脱衣服!”我心中有些急,哪里有空跟他们解释,就让他们脱衣服。

喊完,我朝堂屋外那群妇人喊了一句,脱衣服,哪里晓得,那些妇人压根不信我,反倒用一副看色狼的眼神看着我,特别领头那妇人,眯着眼睛,**笑道:“陈八仙,没看出来,口味这么重,晚上到姐姐房间来,姐姐脱给你一个人看。”

玛德,我特么心中急死了,这货竟然有心情说这话,我懒得理会那妇人,转过身,怒视着结巴,说:“你在棺材前站的最久,下一个死的人可能是你,还拿我当你九哥,赶紧把衣服脱了。”

说完,我一个箭步走到结巴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就往下拉。那结巴好似也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立马将衣服脱了下来,就准备丢在堂屋,我说,丢到外面去。

他点了点头,二话没说,提着衣服就丢了出去,由于南方的五月较热,结巴脱完一件衣服就赤luo着上身,八块腹肌露了出来,那些妇人一看结巴的身材,双目放光,恨不得立马拉结巴到房间研究一番。

“高佬,你们赶紧把衣服脱了!”我朝高佬他们喊了一句。

他愣了愣,面露尴尬之色,支吾道:“陈八仙,我一把年纪了,不需要脱了吧?”

“脱,立马脱!”我语气有些严厉。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你让我脱衣服,总得有个理由吧!”

他虽然是这般说道,不过,手头上还是开始解扣子,他身后那些八仙也是如此,一边解着扣子,一边疑惑地看着我,脸上有些不情愿。

看到他们的动作,我慎重地吐出两个字,“脱影!”

这话一出,高佬脸色猛地一变,问:“陈八仙,你说的真话?不是拿我们开涮?”

我摇了摇头,怒道:“都这个时候了,哪有心情跟你们开玩笑,快点啊!”

都说人急了,心头上肯定会慌乱,事实证明,这话是有道理的,高佬他们一听我没开玩笑,哪里顾得上解口子,直接用蛮力将衣服的口子扯断,将衣服扔了出去。

不一会儿功夫,高佬他们就luo着上半身,一脸恐慌的看着躺在地面的小女孩,说:“天呐,怎么会这样,她脸上怎么会有那种液体。”

顿时,结巴、瘦猴等一众八仙,顺着高佬的眼神看向小女孩,面露恐慌之色,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说:“怎…怎…怎么会这样!”

我没时间理会他们的话,三步变成两步走,来到堂屋门口的位置,对着那群妇人喊道:“不想死的,赶紧把衣服脱了!”

“陈八仙,你不要太过份,我们遛马村的女人岂是你们这群外村人说非礼就能非礼的!”说话这妇人,三十七八岁的年龄,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隐隐约约能看到内衣,我明白了,她们脱掉衣服的话,那啥就会露出来。

第二十五章 印七(25)

想到这里,我眉头皱了起来,这‘脱影’不是开玩笑,一旦脱晚了或者不脱,十之**会命丧黄泉,刚才耽误了不少时间,若是再延迟下去,

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再次喊了一声,脱衣服,她们不为所动,玛德,人命关天的大事,我脑子一热,上前几步,一把抓住那女人的衣领,一用力,将她整件衣服扯了下来。

“啪!”我脸上一痛,那女人抬手一掌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痛,骂道:“陈八仙,你个小畜生,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玛德,我心里这个委屈啊,老子才19岁,怎么可能对比自己大一圈的妇女起那方面兴趣,当真是冤枉的很。

那妇女见我没有说话,抬手又是一掌煽了下来,好在结巴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怒道:“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地面那小女孩。”

还真别说,结巴气场还是挺足的,一嗓子吼出来后,那妇女立马静了下来,低头朝地面瞥去,尖叫一声,“鬼啊!”

随着她这尖叫一出,领头那妇人脸色变了变,朝地面看了看,就说:“娥子,你瞎叫什么啊!”

“花嫂,有鬼,有鬼,欣欣脸上好多东西,好恐怖!”那位叫蛾子的妇女,一把抓住花嫂手臂,颤音道:“他说的是真话,你们快把衣服脱了!”

“就在这脱?”那花嫂愣了愣,问道。(去最快更新)

“对!”我抢先说道:“你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很久,身上沾了死者的煞气,说白点,你们现在看到的东西,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一种幻觉,似真非真。”

“瞎扯!”那花嫂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说:“你当我是普通农村妇人?被你一两句话就忽悠到了?谁不知道中煞都是用尿淋,从未听到过脱什么衣服!”

“花嫂,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还请你快点脱衣服!”说完这话,我心里别扭的很,这事要是传出去,这辈子没脸再来遛马村了,玛德,太坑人了。

“花嫂,你…你…快脱衣服!”蛾子在一旁劝道,不过,她声音颤抖的厉害,想必是被吓得不轻。

“你…你怎么帮着外人!”那花嫂犹豫了一下,瞥了一眼蛾子,好似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手头朝衣扣的位置伸去,看那打算是要脱衣服。

这令高佬一众八仙差点疯了,完全忘了身在堂屋,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朝堂屋门口奔去,这也没办法,农村的汉子,有几个愿意错过这香艳的场面。()

反观结巴就比较正人君子了,他拉着我朝堂屋内走去,一边走着,一边问:“九哥,为什么脱了衣服就能看到小女孩脸上的东西?”

我正准备回答,身后传来花嫂的声音,她说:“陈八仙,我们回家里脱行不行?”

我回过头,瞥了她一眼,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们身染煞气,必须在这守到封棺,不然容易出事。”

说完,我没有再理会她,只要她们脱了衣服,保下性命即可,其它事情只能顺其自然。掏出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几口,心里乱得很,事实证明,死者真的是死于五月初七,不然,结巴他们不会只有在脱了衣服后,才能见到小女孩脸上的东西。

如此一来,丧事有些难办,我记得葬经上说过,谓避去死七,以求生气也,死之气,有刑有德,裁剪得法,则为生气,一失其道,则为死气,故不得不审而避之,何以言之?避死挨生是也,唯脱方止。

就在我吸烟这会,结巴又推了我一下,问:“九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脱了衣服就能见到小女孩脸上的东西。”

我瞥了他一眼,叹气道:“你们脱的不是衣服,而是自己的影子,那种煞气一般染在人体的衣服上,会导致人的视觉神经受影响,只有脱掉衣服,才能摆脱那种煞气。对了,你去找一根竹杖将那些脱掉的衣服弄到池塘西方的位置,用火烧掉。”

“为什么?”结巴疑惑地问。

“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说,那衣服算是阴间之物,留在阳间会惹来祸事,一旦被人捡了起来,会丧命!”说完,我催了结巴一句,让他去把那些衣服烧了,我则准备处理小女孩的尸体,毕竟,她的尸体摆在堂屋也不是个事。

说实话,看到小女孩的尸体,我心里内疚的要命,若是早点发现沈军是五月初七丧命,小女孩就不用死,这完全是我的责任。

令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们看到沈军死于初八,而丧事的怪事却表明他死于初七,更为重要的是,死者见我后,为什么会喊一声陈八仙,临死之前,为什么会有那么一番怪异的行为。

来到小女孩面前,我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烧了一些黄纸,又将她脸上那些液体擦拭一番,也不知道为什么,擦着,擦着,那些液体隐了下去,绝对不是因为擦拭的原因,而是那些没擦到的地方,在我眼睛的注视下,慢慢淡了下去。

我以为眼睛花了,死劲揉了揉,玛德,一眨眼的功夫,那些液体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操,煞气这么重,我暗骂一句,一把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奇怪的事情发生,小女孩脸上那些液体显了出来,若不是亲眼见到这种事情,我压根不敢相信,世间会有如此怪异的事。

随后,我叫住正准备往外走的结巴,点燃一张黄纸,在衣服的衣角烧了一下,交给他,说:“煞气有些重,赶紧烧掉。”

他嗯了一声,伸了伸手,又缩了缩手,说:“九哥,就这样拿着衣服没关系?”

我点了点头,说:“我来的晚,衣服上的煞气不是很重,再加上我刚才用黄纸烧了衣角,将衣服上的煞气烧了一些,应该没问题,实在不行,你用黄纸隔着拿衣服。”

说着,我将衣领的位置用黄纸包了起来,递给他,说:“赶紧去吧!”

结巴接过衣服,瞥了一眼小女孩,拍了拍胸口,嘀咕道:“还好,看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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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印七(26)

看到结巴这番动作,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我能害你不成。()”

他摸了摸头,傻笑一声,说:“对了,九哥,你开口煞气,闭口煞气,以前跟你办丧事,没见你对煞气这么重视,怎么今天?”

我想了一下,说:“这沈军死在初七,他身上的煞气与普通死者的煞气有些不同。”

“有什么不同?”他问。

“普通人死后,产生的煞气有些类似浊气,对人的气运有影响,算不上真正的煞气,用尿液之类的碱性液体能破了。这沈军身上的煞气,才是真正意义的煞气,原因在于,他生前背负三条人命案,那些人身上有怨气、冤气压在他身上,几股气合在一起,在入殓那下,悉数爆了出来,小女孩一直跪在棺材前头,她身上染的最多,这才…”

说完,我叹了一口气,没再理会结巴,将小女孩的尸体抱了起来,放在堂屋内的右侧,插上一对蜡烛,三根清香,又念了一些经文,算是对小女孩遗体的一种‘告别’吧!

做完这些,我扭头瞥了一眼堂屋外,那群妇女上身穿着内衣,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那啥,高佬他们站在门口的位置,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时不时会赞叹一句,“那娘们真大!”

看到这一幕,我心下有些生气,这高佬平常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关节时候也只顾着看那婆娘去了,当即轻咳一声,说:“高佬,别闹了,办正事,找一些塑料膜把棺材包了起来。(最快更新)”

“自己去,没看见我正忙着么!”高佬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一听这话,我特么也是醉了,都说男人是一个德性,好色,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这高佬是我长辈吼他肯定不行,无奈之下,我只好打算自己去寻塑料膜。

人生真的很奇妙,有些事情也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一般,就在我准备去找塑料膜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正是这件事,让我认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可以说影响了我九年的命运,也是这个女人,让我知道,有一种女人傻的有些离谱,傻的那么天真、那么无邪,傻的让人忍不住去呵护、去受守护。

然,命运却对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让我这辈子一直无法释怀,哪怕到了现在,我对她依旧依旧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觉得,欠她的,这辈子还不起。

有人说,一个男人有很多女人,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我只能说,那些人真的很幼稚,当很多女人对自己付出真感情时,那些感情债能压的人喘不过起来,甚至会让人奔溃,情多累人,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最快更新)

就在这时,结巴慌乱地跑进堂屋,一把拉住正准备去找塑料膜的我,气喘地说:“九…九…九哥,不好了,死…死…死人了!”

我愣了愣,疑惑道:“人都在这啊,谁死了?”

他伸手指了指池塘的位置,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赶紧过去看看。”

说完,那结巴也没管我同意与否,一把拉住我手臂就朝那个方向跑去。

一见这情况,我心中有些有些不安,结巴为人向来沉稳,很少会失态,当下,一边跑着,一边朝高佬他们喊了一句:“找塑料膜把棺材包起来!”

我怕他们被那群妇女的身子迷住,加了一句:“不把棺材包起来,还会死人。”

他们一听这话,一窝火的散了,立马忙了起来。

看到这里,我放下心来,跟着结巴朝池塘那个方向跑去,大概跑了一分钟的样子,我愣住了。

只见,不远处躺着一名乞丐,那乞丐身上脏兮兮,手里拽着不少衣服,嘴里发出一道诡异的尖叫声,特别刺耳,四肢不停地抽搐,跟沈军死时是一模一样。

令我奇怪的是,那乞丐身旁蹲着一名女人,约摸十**岁的年龄,身着一套浅蓝色的工作服,鹅蛋脸般的面庞,大大的眼睛,嘴唇玲珑而丰满,齐眉的刘海,可以说,这女人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比乔伊丝还要稍微强上一分,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好在我定力还算可以,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女人,立马朝乞丐跑了过去。

来到乞丐跟前,我发现那乞丐是女性,约摸三四十岁的年龄,脸上特别脏,头发宛如几个月没洗过一般,结成一团一团,浑身上下散发出一阵令人恶心的气味。

而乞丐旁边那女人,一双手正压在乞丐胸前,应该是在做抢救措施。

“九哥,咋办?”结巴气喘地问。

我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不知道,就朝那女人挥了挥手,意思是让她站开。

她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你能救她?”

我没有说话,蹲了下去,探了探乞丐的鼻息,很弱,又探了探胸口,心跳几乎快停了下来,看这架势就快活不长了。

“咋回事?”我扭过头问结巴。

他哭丧着脸,说:“刚才提着你们脱掉的衣服,正准备去烧掉,就遇到这两位,我以为是她们是遛马村的人,也没搭理她们,哪里晓得,那乞丐像发疯一样冲过来抢衣服。”

说着,他指了指乞丐手里的衣服,叹气道:“抢了衣服后,她…她…她就这样了。”

“操!”我忍不住骂了一句,也顾上那衣服之上有煞气,立马伸手去拽那些衣物,刚碰着那些衣服,就传来一阵彻骨的阴冷,令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用力一拽,丝毫拽不动,想必是那乞丐抓的挺紧,我朝结巴说:“把她手掰开!”

“好!”结巴应了一声,蹲下身就朝那乞丐的手掰了过去,掰了七八下,他急道:“九哥,她拽的太紧,掰不开!”

我正准备开口说话,就见到一旁那女人在乞丐手臂的位置点了一下,那乞丐莫名其妙的就张开手掌。

这一幕看的我连连咋舌,这女人不简单,考虑到时间紧促,我也没有朝她说谢谢,一把夺过衣服,在乞丐的手心画了卐的符号,又让结巴去找一些黄纸、清香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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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印七(27)

待结巴走后,我在那乞丐身上摸索了一会儿,发现,她身子冷的很,四肢已经停下抽搐,稍微有些僵硬,这是快死的征兆,心中有些急。

说实话,干了这么长时间的八仙,只懂得埋人,哪有懂什么救人,只能蹲在一旁干着急。

好在那女人好像挺有经验的,一手摁在那乞丐膻中**,一手捏住那乞丐的鼻子,沉声道:“压胸!”

我微微一愣,说:“让我压胸?”

她皱了皱眉头,不喜道:“现在就剩下我们俩人,你不压,难道我来压?”

听她这么一说,我尴尬的要命,长这么大,除了碰过程小程的小手,其她女性,别说手,就连衣服都没碰过,一时之间,愣在那,压也不是,不压也不是。

“快啊!傻愣着干吗啊!”她催促一句,“再不压,等你朋友把那些东西拿来,这位大婶已经死了,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我咬了咬牙,玛德,压就压,当即伸手朝那乞丐胸口压了下去,一连压了七八下,那乞丐的呼吸好像快了一些,气息也强了一些。

一见这情况,我面色一喜,双手摁了下去,死劲的压了几下,还真别说,这效果挺好的,那乞丐的脸色立马缓了过来,一双眼睛在我们身上转了一圈,嘴里说了一大通听不懂的话。

“她说什么?”我问那女人!

她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听不懂,就让我继续压那乞丐的胸口,说是帮助她调节呼吸。

说实话,对这些东西我压根不懂,只好听从她的吩咐继续压了几下。

大概这样压了三十来下,结巴走了过来,将清香、蜡烛递给我,就说:“九哥,现在咋办?”

我说:“听天由命!”

说着,我让结巴跟那女人压住乞丐的四肢,又将三柱清香插在乞丐的脚下,再将蜡烛插在乞丐右侧,而我则站在乞丐的左侧,跪了下去,朝着乞丐磕了三个头,嘴里说了一大堆好话,又承诺一定好好办理沈军的丧事。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大概说了七八分钟,那乞丐莫名其妙的就好了,更为重要的是,那乞丐好了以后,说了一句令我寒颤的话,她诡异的笑了笑,说:“陈八仙。”

一听这话,我连忙问她:“大婶,你怎么知道我叫陈八仙?”

令我纳闷的是,那乞丐喊了一声陈八仙后,竟然陷入疯癫的状态,好似那一句,‘陈八仙’根本不是她讲的一般。

这令我差点抓狂了,沈军死时,也喊了一句陈八仙,现在这乞丐也是这样。玛德,到底怎么回事,要说这乞丐认识我,绝对没有可能,因为我根本不认识她,再者说,这乞丐疯疯癫癫的,怎么可能清晰的吐出一句,‘陈八仙’。

我晃了晃了那乞丐的身子,急道:“大婶,你到是说话啊,你怎么知道我叫陈八仙。”

一连问了七八声,那乞丐压根不理我,只顾坐在地面嘿嘿傻笑,反倒是那女人,见我有些失态,一把抓住我手臂,有点痛,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没见到这大婶刚好么,你这样摇晃她,是不是要害死她。”

听着这话,我冷静下来,瞥了一眼那乞丐,又瞥了一眼那女人,语气不善地说:“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这一切太巧合了,沈军刚死没多久,这女人跟乞丐就来了,要说她们跟沈军之间没关系,打死我也不信。

那女人沉默一会儿,从乞丐脖子上扯出一条红色的绳子,那绳子上吊着一块纸牌,用塑料包了起来。

“什么东西?”我疑惑地问。

她没有说话,朝那牌子瞥了一眼,意思是让我自己看。

玛德,什么破女人,仗着几分姿色,连话也懒得说,踏马的,我也没有理她,就朝那牌子瞧了一眼,上面记载着两个地址,一个电话号码,一个地址是长沙某小区,另一地址正是遛马村,那电话号码好像在哪见过。

“她叫什么名字?”我朝那女人问了一句。

那女人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不知道,便将那乞丐扶了起来朝村内走了过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我愣了一下,刚才那电话号码真心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这时,结巴推了我一下,说:“九哥,人都走远了,还看啥!是不是看上那姑娘了?”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哪有那么多事,赶紧收拾一下,把衣服去烧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让我想揍他的话,他说:“有异性没人性,也不看看自己光着膀子,美女能搭理你才怪!”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刚才一直光着膀子,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就让他赶紧把衣服烧了,别再闹啥幺蛾子。

随后,结巴提着衣服去烧,我则朝堂屋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来到堂屋前,正好见着那女人愣在门口,不可思议的看着堂屋,说:“你…你…你们太不尊重死者了,怎么可以在死者的丧事上行如此龌蹉之事。”

一听这话,我愣了愣一会儿,这倒不是她误会我们在堂屋那啥,而是她前面那句不尊重死者,正是这句话令我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女人长的越漂亮,对一些脏的东西越是看不顺眼,甚至会厌恶,令我想不到的,她竟然会说出尊重死者这话。

当即,我连忙走了过去,有必要跟她解释一番,毕竟,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就说:“这位姑娘,你误会了,丧事出现一些怪事,需要脱影,不然会闹出人命案!”

她楞了一下,扭过头瞥了我一眼,好奇问:“什么怪事?”

我苦笑一声,将先前的事跟她说了一下。她听后,好奇地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沉声道:“我信你的话,只是,你们这样为死者办丧事,不怕再出什么事?”

我摇了摇头,说:“万事有利就有弊,这也是无奈之举!”

第二十八章 印七(28)

那女人点了点头,没再理我,就朝那群妇人喊了一句,“各位大婶,麻烦问一句,谁认识她?”

这话一出,那群妇人紧了紧胸前的那啥,朝那女人走了过去,仔细瞧了瞧,就说好熟悉,至于是谁,她们也不知道。

整个场面闹了好几分钟,没一个人认识那乞丐,反倒是那花嫂一直沉默着,时而皱了皱眉头,时而唉声叹气说,怎么可能是她。

我朝那花嫂走了过去,问道:“花嫂,你认识她?”

她瞥了我一眼,脸色有些不喜,想必是还记着先前堂屋的事,没好气地说:“好像认识。”

这乞丐的身份很重要,我只好厚着脸皮问了一句,“谁?”

她想了一下,又警惕的朝四周瞥了一眼,将我拉到堂屋左侧,四下探了探,见没人跟过来,方才开口道:“我怀疑她是沈军的媳妇。只是,沈军的媳妇死了多年,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死了?”我惊呼一声,我记得郎所长跟我说过,沈军的媳妇在长沙没回来,怎么花嫂会说,沈军的媳妇死了多年?这不符合逻辑。

她点了点头,说:“是啊,听沈军说,她媳妇早年出车祸死了。”

一听这话,我浑身一怔,太扯了吧?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活脱脱地出现在这,再者说,郎所长说过,沈军的媳妇在长沙没回来。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她听后,讥笑一声,说:“瞎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长沙那女人是沈军的小老婆,他正室是眼前这女人才对。只是,听沈军跟村里的人说,这女人早在多年前就出车祸了,当时很多人看到,都说她死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遛马村!”

说完,她暧昧的瞥了我一眼,说:“陈八仙,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那女人!”她伸手指了指那女人。

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就见到那女人站在乞丐身前,正替擦拭乞丐脸上的污垢。

我想了一下,说:“那女人可能是路上遇见沈军的老婆,好心将她送回遛马村。对了,花嫂,沈军长沙的小老婆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咋回事,我这话一问出口,那花嫂脸色变了变,碎了一口唾液,说:“别提那女人,太不要脸了!”

“怎么回事?”我好奇地问。

“那狗养的东西!”她爆出一句粗话,说:“我这辈子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女人,竟然…竟然…竟然抢自己姐姐的男人!”

“啥!”我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问:“你说啥?”

“那沈军的小老婆跟他的正室是两姐妹,亲姐妹啊!”说完,她又朝地面碎了一口唾液,足见她心中的愤怒。

一听这话,我只觉得这世界太不可思了,亲妹妹抢亲姐姐的老公,这…这太不可思议了,甚至有违人伦,玛德,那沈军也太不是东西了。

想起沈军已死,正所谓人死债清,再说他的坏话有些不好,压下心中的愤怒,就对那花嫂说:“那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摇了摇头,说:“我一直在农村,哪里晓得那么多哟!对了,那个小矮子应该知道多些!”

“小矮子?谁啊?”我疑惑地问。

她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沈军的外甥,黄毅,他跟他舅妈关系最好,应该知道很多隐秘。”

听她这么一说,我猛地想起小老大自从跟我回村子后,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压根不知道去哪了,更不知道是死是活。

当即,我跟那花嫂匆匆地说了一句谢谢,又让她丧事期间一定要待在堂屋附近,哪也不能去,就连衣服也不要穿。随后,便朝结巴走了过去,打算跟他一起去找小老大。

有些时候,并不是怎么打算,事情就会按照自己的打算发展。这不,我刚走到堂屋门口,高佬走了出来,慌慌张张地拉住我,说:“陈八仙,你过来看看。”

我心下一愣,就问他怎么了。他伸手指了指堂屋内的棺材,说:“有情况!”

一听这话,我心中一紧,办了这么多丧事,最怕听的话就是有情况。当下,撒开步子就朝堂屋走了进去,一只脚刚迈进堂屋,我就愣住了。

只见,那棺材上面包了一层塑料膜,奇怪的是,那塑料膜呈现一种真空状态,好似棺材内有风扇一般,将那塑料膜吹的赫赫作响。

“怎么回事?”我问!

高佬摇了摇头,说:“刚将塑料膜包在棺材上就这样了!”

说完,他缩了缩脖子,拉了我一下,低声道:“陈八仙,是不是沈军死不瞑目,故意作怪?”

我罢了罢手,没有说话,就朝棺材走了过去,伸手探了探那塑料膜,入手的感觉特别阴冷,就好似摸的不是塑料膜而是冰块。

我眉头一皱,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我本来想看看死者的情况,但,碍于塑料膜隔着,又有棺材盖挡着死者大部分身体,压根看不清任何情况。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拿出最常用的办法,对死者说好话。说实话,我们八仙的知识极度缺乏,根本就不懂道教的那些高深道术,唯一能做的,只有三招,一是对死者说好话,二是让死者的后人哭的伤心些,三是,对死者保持足够的尊重和礼仪。

我找来三柱清香,一对蜡烛,又让高佬去死者家里找来死者生前的照片放在棺材前面,由于死者生前没拍黑白照,现在拿去镇上洗黑白照肯定不行。

无奈之下,我只好在彩色照片上摸了一些锅底灰,这摸锅底灰有个讲究,不能摸在死者脸上或其它位置,必须摸在照片上方,左侧,两个3。7cm交汇那个点,意为散散齐齐,预兆着死者在阴间能跟祖上团聚。(注:死者的照片一般为10英寸、14英寸、16英寸三种,按丧事小中大来安排照片的大小。)

摸完锅底灰,我将蜡烛、清香插在死者照片前面,烧了一些黄纸,正准备开口说好话,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

第二十九章 印七(29)

说起这怪事,我不知道到底是幻听,还是真的发生过,只知道,刚烧完黄纸,就传来一道特别诡异的声音,那声音跟沈军临死时发出来的声音一模一样,让人极端的不舒服,一时之间,堂屋内的气氛诡异到极点。

我整颗心都悬了起来,这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扭头朝身后看去,那群妇人正围在堂屋外,先前那女人也在其中,她们正好奇的看着我的动作,从她们的表情中,我看出她们应该没听那诡异的声音,不然不会镇定。扭头看了看高佬他们,他们也是那般,双目盯着我看,压根没听到那声音。

咋回事?我愣了愣,难道是幻听?伸手掏了掏耳朵,那声音并没有消失,反而是愈来愈强,刺得我耳朵有些生痛。

踏马的,难道真如高佬说的,死者死不瞑目,出来作怪了?这不可能啊。

按说,死者死于五月初七,应该是会在临终那房子内做一百天‘鬼’,直到死者心脏彻底腐化,方才停止做‘鬼’。

依照这种说法,丧事期间,死者不可能在堂屋作怪,顶多是那股煞气,不受控制的寻找气场相近的人,也就是前文说到的相冲。

如此一来,这诡异的尖叫声是怎么回事?我抬头朝堂屋内打量一眼,努力寻找那发声处,找了老半天,只觉得那发声处离我很近,就是找不到具体方位。

“九哥,你愣着干嘛?”结巴见我没有说话,推了我一下,提醒道。

我摇了摇头,也没说话,奋力拍了拍耳朵,这一拍下去,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耳膜震了一下。

顿时,那声音宛如有魔力一般,将我全部的注意力吸了过去,几次想收回心神,却不由自主地倾耳听那声音,诡异的很。

踏马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当即,我咬了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一些,我不敢有任何犹豫,立马撕了一些黄纸塞在耳朵里。

紧接着,那诡异的声音低了不少,我怔了怔神色,也顾不上那股声音到底从哪传来,只想着早些让棺材恢复平静,不然,这丧事压根没法进行下去。毕竟,看着赫赫作响的塑料膜,有几人敢靠近棺材?

当即,我抓了一把糯米,朝棺材作了三个揖,一把跪了下去,快速的说了一大通好话,大致上是,让死者切莫作怪,保佑这场丧事顺利进行下去,落葬后,献上大量蜡烛元宝。

说完好话,我抬眼在堂屋内打量了一番,并无明显的变化,塑料膜还是先前那样赫赫作响,心下一沉,猛地起身,手下一抖,将那些糯米朝棺材撒了过去。

奇怪的是,那些糯米落在塑料膜上,轻微的震了几下,立马掉了下去。

一见这情况,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说,就是死者不接受我们的好意。于是,我又抓了一把糯米,刺破左手食指,滴了几滴鲜血在糯米上,随意的拌了几下,再次朝棺材撒了过去。

这次,那些糯米并没有直接掉下去,而是像刀子一般撕开那塑料膜,直接掉在棺材盖上,最奇怪的是,那些被撕开的口子,有一丝丝黑色的东西,宛如被火烧过一般。

我心中有些疑惑,两次撒糯米的力度差不多,只是沾了鲜血后,那糯米就能穿透塑料膜,当真是奇怪的很。

随着糯米穿透,那塑料膜像失去动力一般,立马焉了下去。

这时,结巴走了过来,他一手拍在我肩膀上,兴奋地说:“九哥,你太厉害了,两下功夫就将那塑料膜弄了下去。”

我罢了罢手,也没说话,就将耳中的黄纸拿了出来,死劲的揉了揉耳朵,倾耳听去,那道诡异的‘啅啅’声,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我一愣,咋回事?难道先前那道诡异的声音是从棺材内发出来的?当下,我朝棺材走了过去,也不知道咋回事,刚走一步,脚下的步伐变得有些沉重,再走一步,脚下又重了一分,玛德,真活见鬼了。

那结巴见我没有说话,凑了过来,说:“九哥,事情已经解决了,怎么还绷着脸。”

我摇了摇头,沉声道:“事情有些怪,你先去堂屋门口待着。”说着,我扭过头,对高佬他们说:“你们也一样,先出去。”

“那你呢?”高佬跟结巴同时出声问道。

我罢了罢手,说:“有些事情要处理!”

他们听我这么一说,嗯了一声,便朝堂屋外走了过去。我怕棺材出现怪事,会把那群妇女吓跑,就让高佬他们把堂屋的大门关上,留一丝缝隙,不要完全关死。

那高佬一听这话当下就急了,怒道:“陈八仙,你搞什么名堂,灵堂已搭建,哪有关门的道理,这不是掐断死者下阴间的路么,有损阴德啊!”

我知道高佬是为我好,可,我心里有难言之隐,先前撒糯米的时候,我就感觉棺材有些奇怪,后来塑料膜焉了下去,那诡异的尖叫声也随之消失,让我愈发确定棺材内出问题了。

更何况,现在脚下愈来愈重,要说棺材内没事,打死我也不信。

如此以来,若让那群妇女知道棺材内出了状况,以她们的心性,肯定会被吓跑,这样的话,先前脱影就白弄了,那群妇女会有生命危险。

为今之计,只有装作事情已经解决,我一个人探探棺材内的情况。至于高佬说的掐断死者下阴间的路,这话有些过了,假如是普通丧事,或许会掐断。

可,这沈军死于五月初七,按照葬经的话来说,他魂魄下阴间还有段时间,不至于掐断他的路。

想到这里,我苦笑一声,朝那高佬说:“我心里有数,你守着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陈八仙,你…你…,你知不知道,一旦关上门,你会得到报应!”他怒气冲冲地瞥了我一眼,就朝我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眼瞧就要冲了进来,好在一旁的结巴拉住他,说:“高佬,九哥不是莽撞之人,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

“再有道理也不能关堂屋门!”高佬瞪了结巴一眼,怒道:“你知不知道关上堂屋门代表什么?”

结巴一愣,问道:“代表什么?”

“代表死者的魂魄被关在堂屋内,若有生人留在堂屋内,便会跟死者的魂魄缠在一起,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变成傻子。”

说着,高佬就朝里面冲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我奋力动了动,也不知道咋回事,脚下特别重,别说迈开步伐,就提提脚都成了一种奢望,看架势,棺材内应该除了大事。

于是,我朝结巴吼了一声:“结巴,你若信我,就将高佬拉住,不要让任何进来!”

第三十章 印七(30)

结巴一听这话,皱了皱眉头,也没说话,一把拦住高佬,双手死死地拽住他手臂,死活不让他进堂屋。

剩下那些八仙,见到这情况,叽叽喳喳的闹了起来,就连一旁的那些妇女也跟着起哄,都在说是不是出啥事了,眼瞧场面就要失控,我喊了一声,“都特么别吵了,你们看我像做事没分寸的人吗?”

这声音一出,那些人愣了一下,场面稍微静了一些,高佬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我朝他罢了罢手,继续说:“高佬,咱们在一起办了不少丧事,连你也不信我吗?”

他瞥了我一眼,说:“陈八仙…我…你…艾!好吧,希望你注意安全,别忘了咱们东兴镇的八仙离不开你!”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将堂屋门关上,留一条缝隙。他摇了摇头,深叹一口气,便按照我的意思办了。

随着那堂屋门一关,堂屋内显得有些昏暗,唯有那棺材下方的长生灯散出一丝微弱的光线,让我隐约能看到棺材,我想过点燃一支蜡烛令光线变强些。

但,想起人在黑暗中,无论是知觉还是触觉都会变得格外敏锐,便打消这个念头,努力抬了抬脚步,还是先前那样,迈开步伐是一种奢望。

说实话,我心里有些害怕,把结巴跟高佬他们赶出去,完全是无奈之举,就算把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搞不好还会添乱。

这倒不是说他们没本事,而是高佬先前说的是真话,关上堂屋门,生人跟棺材待在一个房间会与死者的魂魄缠在一起,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变成傻子。

反正需要留下一个人在堂屋内,倒不如让我留下,当然,这不是说我不怕死,相反,我相当怕死,只是,接下这场丧事,就必须对死者负责到底,这是为人的底线。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咋回事,堂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先是一阵阴风吹了过来,令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后是那长生灯的光线越来越弱,隐约有熄灭的趋向。

我有些急了,丧事期间,最忌讳长生灯熄灭。可,越想迈开步伐,脚下越重,我死劲掐了掐大腿,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玛德,不知何时,一双脚已经麻了。

操,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难道刚才脚下迈不开步伐是因为脚麻的原因?

经过短暂的考虑,没再想那么多,在大腿上狠狠地捶了几下,也不晓得咋回事,每捶一下,脚下就会轻一分,大概捶了十七八下,总算传来一阵疼痛感。

我面色一喜,撒开步子就朝长生灯那个位置奔了过去,由于麻了一段时间,腿脚有些不便利,才跑了不到三步,脚下一个错步,整个身子朝棺材倾了过去,摔了一个狗吃屎的姿态。

说起来,有些事情也奇怪的很,我身子刚碰到棺材,堂屋内就暗了下来,不敢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至少视觉大大受阻,可见度只有十公分的样子,再远些只能见到一团黑。

一见这情况,我暗道一声不好,连忙爬了起来,蹲下身一看,棺材底下黑漆漆的,长生灯已经熄灭。玛德,这可不是好兆头,传闻这长生灯是死者下阴间的引路灯,也有传闻说长生灯是死者下辈子的眼睛,若是灯熄了,就表示死者下辈子是瞎子。

我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打火机,滑了几下,透过打火机传来的光线,隐约能看到长生灯在棺材的正下方,探身过去,想点燃长生灯。

就在这时,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发生,打火机刚到长生灯的位置,就传来一股刺骨的冷气,紧接着,那打火机立马熄了,再滑几下,不到两秒钟的时间,熄了。

玛德,咋回事?我连续滑了几下,还是那样。这下,我有些火了,站起身,拿出打火机看了看,滑了几下,立马亮了,火焰跳动的很正常,没一丝熄灭的倾向。

再次朝棺材底下探去,一到长生灯的位置,打火机就会熄灭,这让我差点抓狂,深呼几口气,调整一下心态,将打火机滑燃,朝那长生灯方向看去,就见到那个位置与其它位置有些不对,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就觉得那个位置不正常。

侧身朝那地方摸了一下,入手的感觉特别冷,好似那位置放的不是长生灯而是冰块,摸了摸长生灯,比地面更加阴冷。

这下,我有些疑惑了,按说,长生灯应该发烫才对,毕竟,上面燃烧着灯芯,怎么会这么阴冷?

压下疑惑,正准备缩手回来。忽然,手上一凉,那种凉特别怪异,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觉得手臂好似被冰住一般,奋力缩了缩手,居然动不了,宛如有人拉住我手臂一样。

我有些害怕了,举着打火机朝手臂看去,就见到手臂上有五个手指印,那印记隐约有些泛黑,将手臂上那块皮肤稍微摁了下去,就好像真的有人抓住手臂一样。

一见这情况,我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死劲地呼了几口气,强作镇定,慢慢地将右手伸了过去。

刚到那位置,我挥了几下右手,除了有些阴冷,并无其它东西,缩了缩左手,还是那样,缩不回来。真特么活见鬼了,怎么会这样?

当了这么长时间八仙,胆子自然很大,想了一下,脑子浮现一个主意。

打定主意,我心下一狠,板着脸,压低声,满口脏话的骂道:“草拟大爷的媳妇,死了就死了,还要作鬼害人不成,老子来替你办丧事,你吖不识好歹竟然还想害我,小心我叫人将你棺材翻了过去,再倒几桶尿进去。”

骂完,我缩了缩手,还是不动,玛德,看架势,要来一剂猛药了。

于是,我干脆学起刘寡妇骂人那一套,先在裤裆摸了一下,然后紧握拳头,一拳砸在地面,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难怪死的这么早,你就活该死的这么早,生前为非作歹,死后不思其过,反倒害我,你特么十年前就该死了,老子数一二三,你再不放手,老子要叫了!”

第三十一章 印七(31)

“一”

“二”

我一连数了两个数,感觉手臂有些松了。玛德,看来刘寡妇以一己之力雄霸我们东兴镇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些时候不能讲道理,就得耍泼,用句时髦的话来说,我泼我喜欢,你能拿我怎么着?老子就泼了,来打我吖!

随后,我立马喊了一声‘三’,话音刚落,手臂上那冰冷感就消失了,缩了缩手,那股拉扯感也随之消失。

玛德,这招果然有用,有些人就得骂,就得威胁,就如这沈军。这倒不是我不尊重死者,而是老王告诉过我,在特殊的时候,就得用特殊招数,不然丧事压根没法进行下去。

我之所以会骂这番脏话,说白了,就是在赌,在赌那黑色手印是死者拉住我,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这下,我更加疑惑了,难道这一切真的是死者再作怪。可,我入行这么久,办了不少丧事,从未哪场丧事的死者跟活人一样拉人手臂。

更为重要的是,死者拉我手臂,一没害我性命,二没表现出啥遗愿,这让我立马想起乔伊丝装鬼吓我的事,难道…不对,刚才压根没看到有东西压在手臂上,就好像空气压着我一样。

那死者拉我手臂干吗?恶作剧?应该不可能,丧事较为庄严,死者不可能开这个玩笑。

一时之间,我实在想不明白刚才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滑燃打火机,看了看手臂,那上面有五个淡淡的印记,用手搓了一下,那印记立马就消失了。

这下,我更加确定死者没有害我的意思在里面,那么,问题来了,死者为什么要拉我手臂?

玛德,这问题当真是难死我了,我们八仙办丧事就这样,不能像道士那样,随便几个动作就说能把死者魂魄招上来,掐指随便算一算知道死者要什么,就跟电视剧中的神仙一样,牛气的要死。

可,我们八仙,说好听点是按照死者意志办丧事,说难点,我们没道士那本事,只能根据死者表现出来的异常去猜。猜中了,万事大吉,猜错了,没关系,再猜,总会猜对的,实在猜不中,就向死者赔礼道歉,磕头、作揖、烧香。

虽说我们八仙这样做,显得我们八仙特没出息,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我们只是一群农民,学不会哪些高深的道术,就拿我来说,在我们这群八仙内也算厉害了。

可,我跟青玄子提出学道术的事,他一句话打发我了,他说我资质平庸,这辈子也学不会一个道术。

而现在的情况,招魂啥的,肯定是扯淡,一则我不会,二则我不太信那些东西,就算真的能将死者的魂魄招到阳间,我还是会选择用我们八仙的方法去解决事情,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是八仙,就得按照八仙的规矩来办。

我先是点燃长生灯,奇怪的是,这次点灯异常顺利,一点就着,而且火焰跳动的特别正常。

看到这里,我松出一口气,借着那微弱光线,朝棺材走了过去,摸了摸塑料膜,有些凉,但,没有先前长生灯那么凉。

掀开塑料膜,将棺材盖稍微移了一下,一股淡淡地血腥味袭来,我皱了皱眉头,感觉有些不妙,滑燃打火机,朝里面瞥了一眼,就见到死者的左臂压在胸口的位置。

我心下一沉,好像有些不对劲,我记得入殓的时候,是将死者双臂自然垂直在身子两侧,怎么放到胸口了?是我记错了,还是?

想到这里,我立马朝死者另一只手看去,玛德,不对,这只手垂直在身子一侧。按照我们八仙办丧事的习惯来说,不可能一只手垂直,一手放在胸口。

难道…死者会动?

这想法一出,我背后冷汗直冒,能清晰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死劲拍了拍胸口,猛地呼出几口粗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不停地告诫自己,死者不可能会动。

大概呼了七八口气,我咽了咽口水,伸手朝死者那手臂伸了过去,刚碰到那手臂,特别软,就像侵了水的棉花,我心下一沉,怎么是软的?入殓时是硬的啊,棺材内到底发生过什么?

有些事情,说起来也巧的很,就在我脑子冒出这想法后,忽然传来‘喵’的一声,这声音奇怪的很,不像我们平常听到的猫叫声,而是格外尖锐,隐约带点哭的味道在里面。

我愣了愣,哪来的猫?正准备滑燃火机去看,就感觉后背一凉,紧接着就是疼痛,后背划了几道口子,有液体流出来。

人在遇到疼痛时,都会做同一个动作,用手去捂住疼痛的地方,我也不例外,猛地伸手去捂,就听到‘咯’的一声响,然后就感觉有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那手特别凉。

这一下,差点没把吓疯,这堂屋内就我一个人,哪来的手臂搭在肩膀上?吓得我连连退了几步,直至退到墙壁的位置方才停了下来。

我本以为这样能避开那只手臂,哪里晓得,那手一直搭在我肩膀上。

这下,我真的怕了,正准备开口喊结巴他们,那只手臂莫名其妙地从后背滑了下去,正好靠在脚踝上,凉凉的。

玛德,活见鬼了,那手怎么回事?我壮起胆子,滑燃火机,低头朝脚下看去,就见到孤零零的一只手臂躺在地面,不停地刺激着我的视觉神经。

足足愣了一分来钟,我才回过神来,定晴看去,那手臂上有很多伤疤,好像在哪见过。

弯腰,仔细看了一下,我身子一怔,玛德,这是沈军的手臂,也就是刚才我把沈军的手臂扯断了?太扯了吧!我刚才所使的力度,我心里清楚的很,怎么可能扯断一条手臂。

我连忙捡起那手臂,拿在手里看了看,由于光线问题,看的不是很清楚,我便找来一张黄纸,卷成筷子形状,点燃,这一看,我愣住了。

只见那手臂断处,密密麻麻地爬满蛆虫,正源源不断地朝外爬去,隐隐约约能看到雪白的手骨。

第三十二章 印七(32)

看到这一幕,我头皮一麻,差点就将那手臂丢了出去,好在胆子还算大,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伸手捏了捏那手臂,隐约能感觉到手臂内没肉,而是蠕动的蛆虫。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手臂的皮肤却保存的异常好,丝毫没被破坏。

我深呼几口气,压下心中的害怕,朝那棺材走了过去,滑燃火机,瞧了一眼棺材内,死者胳膊断处,有暗红色的血液,还有些肉,若隐若现的手骨。

咋回事?这手臂被蛆掏空了肉,只剩下一副皮囊跟骨头,胳膊的位置却丝毫没被嗜咬,按道理来说,手臂被掏空了空,胳膊应该也被掏空。

想到这里,我又在死者身上其它位置捏了捏,令我疑惑的是,除了胳膊以外的地方,跟正常尸体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那种。

难道这手臂不是死者的?仔细看了看那手臂,我非常确定,这手臂绝对是死者的,我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替死者抹尸的时候,手肘的位置有颗肉痣,而这手臂正好有颗肉痣。

玛德,那这手臂是咋回事?

一时之间,我实在想不明白,这沈军昨天夜里才死,就算按照我的猜测,这沈军死于五月初七,那离现在也才2天,哪怕五月的衡阳,天气有些闷热,但,尸体绝对不会这么快长蛆。

我在原地愣了三四分钟,也没想明白咋回事,无奈之下,只好先压下心中的疑惑,将那手臂内的蛆抖了出来,我怕抖得不干净,用黄纸在手臂附近烧了一下。

当然,那黄纸没烧到死者的手臂,只不过是用黄纸燃烧时散出来的热量,将蛆虫从手臂内赶出去。

做好这一切,原本硕壮的手臂,就剩下皮包骨,我朝棺材烧了一些黄纸、清香,再将手臂放了进去。

也不知道咋回事,刚将手臂放回去,堂屋内的气氛就变了,变得没有先前那么压抑,相反还有一丝新鲜的气味在里面,更为重要的是,棺材内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也随之消失。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先前为什么塑料膜会赫赫作响,也明白死者为什么会拉住我手臂,想必原因就在于死者的手臂被蛆虫掏了空。

做好这一切,我并没有放下心来,死者的手臂为什么被蛆虫掏空,始终是我心中最大的疑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结巴的声音,他兴奋地喊:“九哥,弄好了没?老王跟小老大回来了,他们说有事找你!”

一听这话,我心中一喜,小老大明显跟我一起回的堂屋,怎么会跟老王回来,只要问一下小老大就能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乞丐的事,也只有小老大知道。

当即,我将棺材盖挪了挪,恢复到原样,至于棺材内发生的事,我没打算跟任何人说,主要还是怕他们知道,会害怕。

刚弄好这一切,结巴的声音再次传来,“九哥,到底好了没啊?老王说有急事!”

我朝棺材作了三个揖,回了结巴一句,“好了,开门吧!”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推开,一到强光射了进来,由于我在堂屋内待的时间有些长,不是很适应光线,揉了揉眼睛适应光线,就见到结巴跟高佬一脸紧张地看着我,他们身后站着那群妇女,还有那漂亮女人跟乞丐也在其中。

令我疑惑的是,在人群中我并没有看到老王跟小老大,就朝结巴喊了一声,“老王跟小老大呢?”

他们愣了愣,结巴抢先道:“在后面,对了!”

说着,他疑惑地瞥了我一眼,说:“你脸上是什么东西?**白的,还在动。”

我摸了摸脸,眼角下方有个柔柔的东西,摸下来,一看,是蛆虫,应该是刚才弄手臂不小心弄到脸上,一把摔在地面,用脚踩了踩,说了一句谎话,“是米饭!”

说着,我怕死者手臂抖出来的蛆虫被他们发现,站在原地也没动,就让他们先别进来,脚下踩了踩那些蛆虫,又找了一些黄纸,在那个地方烧了一些,算是毁尸灭迹。

弄好这一切,我朝堂屋门口走了过去,就问结巴,“小老大跟老王在哪?”

他面色变了一下,支吾道:“他们情况有些不好!对了,九哥,你刚才在干吗呢?”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让他领我去找老王跟小老大。他愣了一下,在我肩膀拍了拍,说:“九哥,我跟你也有几个月了,你的性子我太清楚了。”

听着这话,我感觉莫名其妙,就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九哥,遇事别急!”

我愣了一下,实在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没想什么,就点了点头,再次催他领我去找老王跟小老大。

他嗯了一下,就朝那群妇女挥了一下手臂,也不晓得咋回事,他这一挥手,那群妇女立马让开一条道。这让着实疑惑的很,要知道遛马村的妇女可不是普通人,一个个泼的要命,哪里会看结巴的动作。

难道我在堂屋待一个小时,结巴就把那群妇女征服了?这结巴未免太厉害了吧!

揣着几分疑惑,就跟在结巴身后朝左侧走去,大概走了两三步,我眼前出现一个女人,挡在我身前,那女人漂亮的一塌糊涂,正是先前送乞丐回遛马村的女人。

我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姑娘,有事?”

她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做了一个握手的动作,她的手特别白,五指圆润,指甲有些长,上面涂了一层淡淡的指甲油,说:“我叫温雪!”

我愣了愣,这温雪看上去修养特别好,怎么会无缘无故挡住我的路,便跟她象征性的握了一下,手掌有意无意的触碰到她指甲,很凉,不像是正常的指甲,特别是那指甲油,格外冰冷,好似将自身的体温完全隔除一般,疑惑地问:“你这是?”

她微笑一声,说:“陈先生,我很看好你,只是…这堂屋内的仙体,恐怕不能按照老风俗来办!”

第三十三章 印七(33)

“仙体?”我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就问那温雪。

她冲我歉意的笑了笑,说:“抱歉,忘了你不是我的同行,仙体是尸体的意思!”

说着,她指了指堂屋内那棺材,说:“我在北京火葬场上班,对仙体略有心德,刚才你…”她给我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她已经知道棺材内尸体的变化。

一看她这动作,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在火葬场上班,更为重要的是,她一直在堂屋外,并没有进堂屋,怎么知道棺材内尸体有变化?

难道是踩蛆的动作被她发现了?

一想到这里,我抬眼瞥了那温雪一眼,好敏锐的观察力,这女人不简单,当下,我脸色沉了下来,说:“我自有分寸,不劳温姑娘操心!”

说完,我抬步就准备走,她一把拉住我,说:“陈先生,刚才听说过你的一些事,小小年纪能有这番作为,的确不简单。但是,社会一直在进步,一些旧习也在逐渐淘汰,你不能再固步自封,必须学会接受新俗,例如堂屋内的仙体,用旧习肯定不行!”

一听这话,我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玛德,这女人的意思是烧了这沈军的尸体,先不说我们衡阳这边还没流行火葬,就说这遛马村的人能让沈军的尸体火化?

更为重要的是,我一直主张旧习,让死者入土为安,对那所谓的新俗火葬反感的很,这简直就是在践踏我的底线。

当下,我面色不善地说:“温姑娘,道不同不相为谋,麻烦你让开,陈某有自己的打算。“

那温雪听着这话,面色变了变,就说:“陈先生,还望你考虑清楚,时代在变化!”

我瞪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就朝结巴走了过去。那温雪伸手拉了拉我,正准备说话,我一把打掉她的手,说:“温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顽固不化,我好心劝你,你…你…”她好像气的不轻。

我没有理她,走到结巴身后,就让他带路。结巴愣了愣,说:“九哥,你们俩对话咋莫名其妙的,是不是她得罪你了?要不要绑了她?”

我苦笑一声,这结巴最见不得我被欺负,为此他会不惜违法,也要替我出气,正是他这性子,在08年的时候闯下大祸,那一次,我们俩差点命丧黄泉,现在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我跟结巴一起搭档差不多六七年,经历过三次生死大难,每次都是差点要了命,我是活了下来,只是我的兄弟结巴,却…,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当然,这些是后话,暂且不表,言归正传。

我听结巴这么一说,罢了罢手,说:“没啥,只是一些理论问题,先看老王跟小老大要紧。”

他哦了一声,就领着我走了十几步,我们来到堂屋左侧,那地方放着一架收割机,上面坐着两个人,正是老王跟小老大,他俩相互依偎在一起,靠在收割机上,脸色一片惨白,双目空洞,好像看到很恐怖的东西。

我立马撒开步子朝老王走了过去,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特别凉,翻开他眼皮看了看,一大片白云正在吞噬眼睛。一看这情况,我有些急了,就问结巴咋回事。

他摇了摇头,吱吱唔唔道:“先前你在堂屋内,老王跟小老大俩人相互搀扶着出现在那个方向!”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池塘西侧,继续道:“也不晓得咋回事,俩人忽然就倒了下去,我跟高佬他们跑过去时,小老大已经昏迷不醒,老王嘴里一直嘀咕一句话!”

“什么话!”我愣了愣问。

“快喊九伢子来,出大事喽!”结巴学着老王的语气,声音特别低沉。

一听这话,我脑子乱得要命,先前让老王留在那标记墓**的印子,以老王的经验,不可能会出事,问题是老王偏偏出事了,还有小老大,他怎么会跟老王一起出现,这实在说不通。

想着,我伸手探了探小老大额头,翻了翻他眼皮,跟老王一样,看这情况,俩人是活不了多久。

想着,我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发生如此大事,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结巴好似发现我内心的狂躁,伸手拉了拉我,说:“九哥,你先别急,慢慢来!”

听着这话,我再也压制不住那股怒火,站起身,一把摁住他肩膀,十指紧紧地扣住他肩骨,怒道:“你TM让我怎么慢慢来,一个是我的启蒙恩师,一个是我兄弟,你让我怎么慢慢来,说啊!”

我越说越激动,情绪有些失控,四肢的经脉猛地紧了紧,“说啊,你TM倒是说啊,为什么发生这么大事,你TM站在堂屋外也不吱声,也不喊我啊!说啊!”

“九哥,九哥,你先别激动,长毛医生说过,你情绪失控就会四肢抽搐,九哥,我求你了,先别激动!九哥!”一见这情况,结巴连忙伸手顺了顺我后背。

“能不激动吗?”我冲结巴吼了一声,像发疯一样再次发力扣住他肩骨,指甲深深地扣入他肉里,怒吼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支声,说啊!你知不知道,老王跟小老大会死啊,会死啊!这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九哥!我…”结巴一边说着,一边在我后背死劲地拍了几下,“九哥,我…听高佬说,你…你…你一个人在堂屋内,阳气很弱,若…若是忽然发声…会吓到你的生魂,让…让…让你变成白痴!”

一听这话,我浑身一震,先前在堂屋内点长生灯,倘若结巴忽然发声,说不定我真的会被吓到,导致生魂收到惊吓,有可能会变成白痴。

但是,那仅仅是有可能,并代表肯定,与老王跟小老大的性命相比,这丝可能是可以忽略,至少对我来说,是完完全全的忽略,因为他们是我最重要的搭档、伙伴。

当下,我稍微冷静一些,就对结巴说了一声抱歉,正准备想办法救老王跟小老大,就听到他俩莫名其妙的抽搐起来,嘴里发出一道诡异的尖叫声,与沈军死时一模一样。

第三十四章 印七(34)

听着这声音,我心头害怕极了,生怕老王他们就这样阴阳两隔,一个箭步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们的手臂,让结巴他们帮忙摁住老王他们,我则探了探他们的鼻息。

他俩的气息很微弱,呼出来的气,有些阴冷,这令我着实想不明白,按说老王他们出现这种尖锐的叫声,应该跟先前那乞丐有点像,为什么鼻息却带点阴冷?

再者说,我们先前脱掉的衣服已经焚烧了,他们经过池塘时不可能被煞气影响到。如此一来,也就是说,他们出现这种情况不是因为煞气,而是?

想到这里,我猛地将老王的衣袖跟裤腿倦了起来,一看,他四肢的经脉处隐约有些黑色的网状,那些网状一直蔓延到手肘跟膝盖的位置,伸手摸了摸,有丝阴冷感。

发现这一情况,我面色变了一下,嘀咕道:“果真是这样!”

“九哥!”结巴叫了我一声,说:“发现什么了?”

“墓**有问题!”我直接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墓**有问题?他们昏倒在池塘那边,不是跟我们脱掉的那些衣服有关吗?怎么会扯到墓**?”结巴疑惑地问。

我摇了摇头,朝池塘的西侧看了看,那地方的衣服已经焚烧殆尽,偶有几丝青烟飘了出来,最后在空中匿了踪迹。看这情况,那些衣服上的煞气应该是烧尽了,我越发肯定问题是出在墓**上。

于是,我跟结巴说:“先前找墓**的时候,那边出了一些状况,老王应该是在墓**犯了啥,至于小老大,我有些想不明白,只有先就醒他们再说。”

结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咋救?”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咋救他们,一则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则,他们四肢经脉上那些网状,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倘若乱弄一通的话,只会加快老王他们的死亡速度,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对结巴说:“你们先摁住老王跟小老大,在堂屋内烧些黄纸,尽量跟死者说一些好话!”

“那你呢?”结巴愣了一下,问道。

“我需要去墓**看看发生过什么事,只有找到事情的源头,老王他们才有一线生机。”我回了他一句。

“好!”结巴应了一声。

见他答应下来,我又跟高佬一众八仙招呼一些事情,便只身一人准备去墓**。

这时,那温雪又走了过来,挡在我身前,说:“陈先生,我想去见识一下,方便吗?”

她语气很好,有几分恳请的意思在里面,若是放在平常,我或许同意,毕竟,男人都喜欢跟美女待在一起,我也不例外。

现在么,肯定不行,一则老王的事让我有些心乱,二则,我这个人比较记仇,那温雪跟我的理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根本说不到一块去,带她去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当即,我罢了罢手,说:“不方便!”

说完,我朝墓**那方向走了过去,也不晓得那女人咋回事,竟然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看架势是非去墓**不可。

这令我有些恼火,停下脚步,就朝她说了一句,“美女,那墓**不是好玩的地方,你最好乖乖地回去,出了生命危险,我可不负这个责任。”

她没有说话,就站在那一动不动,我走一步,她跟一步,真特么曰了狗了,这女人居然跟我卯上了。

“你特么几个意思?”我心情本来就不好,被那温雪这么一弄,语气自然好不了。

她还是不说话,就在站那,偶尔冲我眨眨眼皮。

玛德,对这女人,我是真心不知道说什么,丢下一句,不怕死就跟来,便没再理她,朝墓**走了过去。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路上,我一直在路边寻找蛛丝马迹,始终没有任何发现,无论是道路两旁的树木,还是那些杂草,没一点行走过的痕迹。

按照我原本的推断,小老大跟我回堂屋,半途中有事或者出于某种目的避开我,道路两旁应该会留下一丝蛛丝马迹。可,事实却让我大大地失望。

来到墓**旁,我朝四周看了看,令我疑惑的是,山还是山,河还是那河,没一丝变化,唯一有些变化的是,墓**那个位置,撒了一圈长方形的石灰,旁边放了一个石灰袋。

就眼前这场景来看,老王应该是撒完石灰才出事。这下,我更加疑惑了,墓**四周没一点痕迹,那石灰袋也是规规矩矩放在一旁,老王是怎么出事的?

我愣了大概一两分钟的样子,脑子一直在想,老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就在这时,我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过头一看,是温雪,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条小河,说:“那…那边好像有点不对劲。”

一听这话,我愣了愣,心中有些气她跟我来墓**,就说:“你不是不说话么?怎么又开口了?再者说,那么明显的痕迹我能看不见么?”

其实,我这话是吹牛逼的,我压根没发现小河有啥异常,被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那小河上好像漂浮了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由于距离有些远,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那温雪听着我的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我说陈八仙,你在东兴镇也算小有名气,至于这么小肚鸡肠么?”

我知道她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小心眼,有心跟她理论几句,但,想起老王正奄奄一息等着我去救,也没再跟她说话,便直接朝那小河走了过去。

那小河离这墓**不是很远,走几分钟便到了,一看,这河不是很大,约摸一米五宽的河面,河水清澈见底,偶尔能看到几条小鱼游过。

“陈八仙,那白花花的东西呢?”温雪走到我面前,伸手指了指河面疑惑地问。

听着这话,我也是疑惑的很,就朝那河面看了看,先前看到那白花花的东西真的不见了,咋回事?难道我们看花眼了?不对,我跟温雪都看到过那东西,不可能不见,难道顺着河水流走了?

第三十五章 印七(35)

念头至此,我沿着下游走了大概十来步,脚下不由打一个冷颤,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那小河左侧有一处水藻,正缠着那白花花的东西,令我不可思议的是,那白花花的东西竟然是一具女性尸体,她头发与水藻交缠在一起,整个身子侧卧着,脸色很白,就像用温水煮过一般,两只眼睛死死瞪着我,嘴唇微张,几条筷子大的鱼苗在嘴唇的位置,无忧无虑地游荡着,好似在啃食尸体,又好似对这尸体无比好奇。

我在那张脸上盯了约摸一分来钟,只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正准备上前查看一番,那尸体忽然动了一下,一对眼夺眶而出,顺着河水往下飘了去。

紧接着,鲜血从眼眶涌了出来,越涌越多,瞬间,河面被染成一片殷红,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我起先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死劲揉了揉眼睛,定晴看去,是真的,就觉得浑身冷汗直冒,头皮一阵发麻,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那温雪走了过来,淡淡地瞥了一眼河面,二话没说,倦起裤脚就准备跳下去。

“喂,你干吗啊!”我有些急了,那尸体明显有些不对,这样跳下去肯定会出事,按照我以往办事的风格,先烧些黄纸,再捞尸体,这是礼。

她回过头,说了一句胆小鬼,朝河里跳了下去,我正准备喊停她,就听到‘噗通’的落水声,一看,那温雪已经跳了下去。

令我想不到的是,那河面不是很宽,水却深的要死,那温雪身高大概是165的样子,这一跳下去,河水就盖到她嘴唇。

“你TM有病啊,这样会惊扰到死者的魂魄!”我朝那温雪骂了一句,朝尸体方向作了三个揖,卷起裤腿就准备跳下去。

有些事情,说起来当真是巧的很,本以为这温雪只是我人生中的匆匆过客,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们有了千丝万缕的牵挂。

“别跳!”她扭过头看着我,她的脸色很白,几乎跟墙壁上的石灰有得一拼,说话间,她嘴唇颤了几下。

一见这情况,我暗道一声不好,就问她:“怎么?是不是河水有问题?我…”

话音还没落地,就见到不可思议的一幕,那温雪‘咕噜’一声,整个身子沉了下去,几个呼吸的时间,那温雪就彻底消失在河面,唯有河面那一丝丝涟漪告诉我,刚才发生的这一切是真实存在。

我有些慌了,尸体的问题还没解决,这温雪又出问题了,玛德,碎骂一声,一个跃身就跳了下去。

刚入水,我脸色变了变,河水好凉,还没来得及适合水温,就感觉脚下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缠在脚上,拉着我身子往下沉。

紧接着,脚下传来一阵疼痛感,玛德,河里有东西,我双手奋力扑打水面,脚下也不敢停下来,死劲乱蹬,不知是脚下的力度大,还是我命不该绝,蹬了七八下,脚下一松,那东西好像放开了。

一见那东西松开,我也没时间想是什么东西,就朝水底钻了下去,水下的温度特别低,还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呛得我连灌几口水。

在水底下摸索了一会儿,四肢有些疲乏,准备浮到水面缓口气。忽然,一阵涌潮般的声音袭来,哗啦啦、哗啦啦不停地刺激着我耳膜,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这下,我彻底慌了,难道要死在这?刚生出这念头,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扯着我身子朝左侧飘了过去,玛德,这河里有涵洞。

发现这一情况,我怔了怔神色,微眯着眼睛朝左侧看去,肉眼在水里看东西非常的模糊,可见度更是低的可怜,朦朦胧胧看到那里有个箩筐大的涵洞。

那洞口位置抓着一只苍白的手,指甲上泛着绿油油的光,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温雪的手,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她指甲涂的是夜光粉。

我正准备扭过身子去拉那温雪,哪里晓得,那吸力越来越大,扯着我身子朝涵洞吸了过去,眼瞧一双脚被吸了进去,那些水流拍打在腿上,特别痛。

好在我水性还算可以,奋力抽了一下脚,由于力度不够,那吸力扯着我就往里面拉,玛德,我朝那涵洞又瞥了一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脚板与脚踝保持一条直线。

学过物理都知道,面积越大,所承受的水压跟吸力越大,我脚下这么一弄,那些吸力小了很多,当即,朝四周摸了摸,想找个落力点。

摸了好几个地方都滑的很,我不敢放弃,又摸索的找了一会儿,在离涵洞二十几公分的位置有块石头凸了出来,玛德,想要找个落力点,唯有那石头。

当下,我浑身一松,顺着那股拉力漂了过去,眼瞧就要漂到那石头的位置,我伸手一抓正好抓在那石头上,双手死死地抓着那石头,整个身子任由那股吸力拉扯着。

我张嘴喊了一声温雪,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袭了过来,呛的我猛地咳了好几声,努力地睁开眼想看看温雪的情况,就发现她一双手还是先前那样,死死地抓住涵洞口,压根不知道是生是死。

咋办?再这样下去,那温雪十之**会被涵洞吞了去,就连我估计也会死在这,玛德,早知道就不该这么慌慌张张地跳了下来。

不对,这河里的涵洞吸力如此之大,为何河面的水流却慢的要死,这根本不符合自然现场,那么问题来了,这河里的涵洞是怎么回事?河水又是怎么回事?那尸体怎么会浮在水面?这一切是否跟沈军有关?又或者说,这涵洞的尽头是哪?会不会影响到那墓**的风水?

一连串问题压在心头,令我着实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咋回事?只是一场丧事怎么会扯出这么多东西。

忽然,我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睁眼看去,就见到四周被殷红色的血水弥满,手头上的力气也小了不少,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出现在我面前,缺氧了。

第三十六章 印七(36)

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内心充斥着恐惧与不安,那种情绪当真能让人变得疯狂,一想到缺氧,我内心自然也充斥着那负面情绪,差点没让我奔溃。

强烈的求胜**,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缓缓地松开一只手,在脑袋上重重地拍了几下,刚才在水中大约待了2分钟的样子,我的极限是2分半钟,也就说,在这30秒内,再得不到氧气,估计明年的今日就是我的祭日。

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好人有好报,一个人好事做多了,总会得到回报,就如我,抬了那么多死者入土为安,在这关键时候,我眼前出现一样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东西,芦苇杆。

按照力量学来说,芦苇杆根本不可能沉到水下。可,事情就是这么诡异,没有任何证明能解释这一切。

哪怕时至今日,我仍旧想不明白那芦苇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好自我安慰的想,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假如当初,我死在这涵洞里,也不会有这后续的故事,更不会出现这本。

那芦苇杆约摸两米来长,颜色有些泛绿,中间是空心,正是我目前最需要的东西,可以利用它连通水面,提供新鲜空气。

一见那芦苇杆,我面色一喜,有救了。当下,连忙伸手朝那芦苇杆抓了过去,那芦苇杆诡异的很,就好似知道我需要它一般,竟然朝我这个方向飘了过来。

一把抓住芦苇杆,我怕那涵洞对这芦苇杆会产生吸力,不敢让芦苇杆靠的太近,只好用二指压住那芦苇杆,由于水下的重力特别大,若是随意把芦苇杆往水面递去,只会让它折断,绝了我的生机。

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缓慢地摆动芦苇杆,一步一步地往水面递去。不得不说,我是幸运的,大概用了二十来秒钟,我感觉芦苇杆没了阻力,应该是戳到水面。

没有任何犹豫,我张开嘴就含着那芦苇杆,一股水流袭了下来,是芦苇杆内的水,呛的我猛地咳了几声,那些水顺着喉咙灌了下去。

也不晓得咋回事,随着那水流下肚,我就感觉左耳嗡嗡直响,紧接着,左耳内好像东西流了出来,周遭的声音也静了不少。

一感觉到异样,我咬着芦苇,伸手摸了摸左耳,有些黏黏的感觉,又捂了捂耳朵,水流声还是那么大,并没有因为捂住耳朵就变小,再捂住另一只耳朵,我恐惧的发现,四周完全没了声音,左耳聋了。

我先是愣了愣,咋回事?水流怎么会让耳朵失聪,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的情况,根本没时间让我想那么多,因为涵洞口还有着一个人,温雪。

先前她沉下去之前,对我说过一句,‘别跳’,于我来说就是有恩,绝不能让她尸体就这样被涵洞吞了去,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当下,我努力吸了几口气,朝着她喊了一声,温雪抓住我脚,勾你上来。

一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这温雪比我先沉下来,我堂堂一个男人都差点因为缺氧死了,她一个娇小的女子怎么可能还活着。

于是,我脑中开始思索怎样把她的尸体捞过来。

就在这时,我脚下一沉,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微微睁开眼看去,就见到那温雪不知什么时候抓住我脚踝,没死,她居然没死。

玛德,这样都没死,这女人也真是命硬,我心里嘀咕一句。当然,这不是诅咒她应该死,而是着实高兴的很。

我再次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又说了一句,抓紧,脚下猛地发力想把她拉扯上来。哪里晓得,那吸力实在太大,别说拉她上来,就连我自己手头上都有些吃不消。

玛德,咋办?那温雪估计坚持不了多久,再这样下来,她必死无疑。

说实话,倘若她沉下去之前没说那句‘别跳’,我绝对不会这么卖力救她,顶多是能救则救,不能救也听从天意,我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不可能为了救一个跟自己相处不到半天的女人,搭上自己的小命,哪怕那女人漂亮的一塌糊涂。

可,她说了那句‘别跳’,我若不救她的话,就是忘恩负义,这种事情,我陈九做不来。当即,我心头定了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拉她上来,哪怕她已经死了,也要拉上来。

我艰难地抓住那石头,两只脚夹紧她手臂,再次发力,奇怪的是,这次吸力好似少了很多,就连河水也有种逐渐减少的感觉。

我微微一愣,也没想是什么原因造成吸力变小,猛力将她往上拉,幸运的是,那温雪好像有意识,一双手抓住我脚就往上爬。

我不知道这样弄了多久,当她爬到我胸前时,她脸色异常苍白,嘴唇没一丝血色,一双眼睛更是失去先前的神采。我腾出一只手搂住她脖子,猛地一扯,将她身子拽到与我保持一个高度,把那芦苇杆往她嘴里塞了进去。

令我失落的是,她始终紧闭着嘴,任我如何使力,那芦苇杆愣是塞不进去。玛德,咋办?再不呼吸氧气,她估计真的会死。

我忽然想起念书那会,好像有个急救措施叫人工呼吸,当下,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便朝嘴唇碰了上去,她的嘴很凉,我几乎感觉不到她呼出的热气。

猛地朝她嘴里吹了几口气,伸手探了探她鼻息很微弱,又探了探她胸口的位置,‘咚、咚’心跳异常的缓慢,若是计时的话,一分钟应该不会跳过十下。

在水下,除了给她做人工呼吸,压根没有其它急救措施,倘若替她压胸,激活心跳的话,我抓住石头那支手必定要松开,如此一来,我们俩都会被涵洞吸了进去。

一时之间,我只能尽量让她呼吸保持顺畅,大概在她嘴唇碰了二十来次,涵洞那股吸力变得越来越小,惚恍间能看到水面透进一丝光线。

我心头一喜,难道是上天怜悯我棺材抬得多?让这河里断水了?

事实证明我多想了,因为我听到结巴跟高佬的传来,他们在岸边喊,“快看,是九哥,九哥在那!”

这声音刚落地,那河面的水位更低了下来,正好在我嘴唇的位置,我正想吼一嗓子老子没死,就眼尖的看到,头上有一具尸体,正摇摇欲坠的挂在岸边,被一些水藻跟树木的残枝支撑着,眼瞧就要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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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印七(37)

一见这情况,我猛地朝结巴喊了一声,“快,找东西接住那尸体!”

说着,我一手抱紧温雪,将她护住,另一只手压根不敢松开石头,因为脚下那股吸力虽小了一些,但,还是足以将我们俩人吸了进去。

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头尽量偏移那尸体,再微微弯腰,将整个身子卷缩起来。这样以来,整个身子重了不少,再加上那温雪在我怀里,我整条手臂差点就断了。

但,目前这种情况,唯有这样才能避过,一则可以接住那尸体,让其不会被涵洞吸了去,二则不至于对我造成致命伤害。

那结巴一听我的话,二话没说,猛地朝我这个方向跳了过去,他是习武之人,在体力方面比我强多了,只是那么轻轻一跃就来到我面前,一手抓在河沿,另一支麒麟臂就朝那尸体顶了上去。

有些事情好像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即使我们准备的很充分。可,那尸体落下的方向却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它以一个奇怪的弧形从上空掉了下来,就好像有人推了尸体一下,从我旁边擦身而过。

那尸体在坠落过程中,不知道咋回事,她的头忽然朝我这个方向动了一下,一双空洞的眼眶看着我,就是这一下,我看清了那尸体的脸,心中大震,那张脸竟然跟遛马村的女乞丐有点像。

咋回事,那乞丐不是在遛马村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尸体‘噗通’一声,顺着涵洞的水流飘了下去。紧接着,那河水形成漩涡状,紧随那尸体追了过去,不到十秒的时间,原本到嘴唇的河水,只剩下不到一尺的水深,涓涓流着。

这一幕看的我一愣一愣,这TM是怎么回事,正准备问结巴,手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一松,整个身子朝河里砸了下去。

我离河里的距离大概只有三十公分的样子,但,两个人的体重加在一起,砸在河里还是挺痛,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特别是那温雪,我怕她经不起这么一砸,将她的身子压在我身上。

好在河里还剩一些河水,不然,这一下非得要我半条命不可。

“九哥,你没事吧?”结巴纵身一跃,跳了下来,将那温雪从我身子上移了开。

“没事!”我罢了罢手,朝那温雪探了探鼻息,很弱,二话没说,对着她嘴吹了几口气,双手在她胸口的位置猛地压了几下。

大概这样弄了十几次,那温雪忽然咳嗽一声,双眼微微睁开。

我心头一松,这女人真TM命硬,正准备将手从她胸口缩回来,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痛,睁眼看去,玛德,那女人竟然煽了我一耳光。

操,从小到大,还没被女人煽过耳光,今天,居…居然被这女人煽了一掌,还特么是在我救了她的情况下煽的。

真特么日了狗了,我的火气一下蹭了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怒道:“你TM神经病啊!”

“谁让你趁我昏迷,摸…摸…我…”她猛地咳嗽一声,虚弱道,不过,她的眼神异常尖锐,看的我一阵心慌。

玛德,算我倒霉,我没打算再理她,她先前那句‘别跳’的恩情,我已经还了,接下来她是死是活跟我也没了关系。

当下,我站起身,揉了揉脸颊,走到涵洞口,朝里面瞥了一眼,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隐约能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

“结巴!”我朝结巴喊了一声,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河水怎么没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村里是不是发生啥事了?”

他告诉我,先前村里的棺材动了一下,他跟高佬便来墓**寻我,见我没在墓**,循着我脚步印找了下来,一见我鞋子脱在地面,就估算我掉河里。

他本来打算跳下河找我,好在高佬见多识广,就说去小河的水源处,水库,将水库放水的地方堵了,这才造成河里的水位,极速下降。

听完他的话,我愣了一下,难怪先前水位莫名其妙的就低了,涵洞的吸力也少了,捣鼓老半天,是高佬他们将水源处给堵了。

“棺材现在怎样?”我问结巴。

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是我们多疑了,是一只黑猫蹲在棺材下,摇了一下凳子。”

说完,他摸了摸头,继续道:“九哥,那尸体被涵洞吸了进去,现在咋办?找不找?”

“必须找,绝不能让死者的尸体浸在水里面!”我立马接话。

“可…可…可那尸体已经吸了进去,这涵洞深不见底,下方的积水肯定多,咋找?”结巴楞了愣,说。

我想了一下,结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涵洞深得很,它的尽头在哪,我心里也没个底,万一直接通向地下的阴河,别说进寻找尸体,恐怕,我们下去也回不来了。

一时之间,我也没不知道怎么办,可,亲眼见到尸体吸进涵洞,若说就这样任其在涵洞内腐蚀,良心过不去。更加别说我们八仙的第一准则是让死者走的安安心心。

“九哥,咋办呐?”结巴见我没说话,推了我一下。

“你们先将那女人抬回去,守好老王跟小老大,我再想想办法!”说着,我指了指温雪。

话音刚落,那温雪‘腾’的一下,从地面爬了起来,虚弱道:“作为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我有职责找回尸体!”

说着,她迈开步子走到我身边,先朝我抛了一个歉意的眼神,又说了一声对不起,就站在旁边。

我知道她这句对不起的意思,只要她不是傻子,就知道刚才是在救她。

按照正常男人来说,有美女跟自己道歉,肯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然,我生性记仇,所以这所谓的美好的事情,对我来说,并不显得那么美好,相反还有一丝担忧。

我朝她罢了罢手,说:“不需要说对不起,你跟结巴他们回村就是最好的歉意。”

她面色一变,怒道:“陈八仙,你这话几个意思?我温雪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别忘了我的职业,我与你们一样,也同样尊重死者。”

第三十八章 印七(38)

一听这话,我笑了,真的笑了,一个专门烧尸体的职业,竟然跟我说起尊重死者,这特么不是龙虾扯鸡蛋么。

那温雪好似看出我对她的些不屑,怒视着我,说:“陈八仙,别以为世间只有你们八仙尊重死者,我们火葬场也同样尊重死者。”

“呵呵!尊重。”我冷笑一声,说:“恐怕是因为死者能给你们带去利益吧!听说你们火葬场烧一具尸体一两万,拿着烧尸的钱,你们心安吗?在花钱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死者在你耳边喊‘还我**?’。”

那温雪愣了愣,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我活撕,一对凤目更是瞪得斗大如牛,说:“陈八仙…你…你…你知不知尸体腐烂会衍生多少细菌,你知不知道那些细菌对人体的伤害?你又知不知道城里一寸土地一寸金,那么多死者哪有那么多空地下葬?难道几十个死者共一处墓**?任由那些细菌在地头繁殖?导致整座城市的水源被污染?”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但,也仅仅是愣了一下,立马反驳道:“呵呵,说白了,还是不舍得那些所谓的土地,既然活人有地方安身,为何死者就不能安身?难道后人发达了,就该让先人的遗体烧成尘埃?”

最后这话,我是吼出来的。

“你…你…你就是榆木脑袋。”她说。

我冷笑一声,没有理她,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那温雪的理论与我一直崇信的理论偏差太大,跟这种人待在一起久了,我怕自己会受到影响,当下,就让结巴跟高佬他们把这女人抬走。

哪里晓得,那女人好似看出我的意思,一把抓住我手臂,说:“陈八仙,咱们打个赌怎样?”

“什么赌?”我愣了一下,疑惑问。

“你不是说我们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不尊重死者吗?那咱们就打个赌,谁先找到那尸体,谁就赢了!”她说。

“我为什么要跟你赌?”我说。

“你怕输?”她讥笑一声,说。

玛德,我瞥了那温雪一眼,我好歹走进社会有段时间了,这简单的激将法,我自然不会上当,就说:“没兴趣!”

说着,我朝结巴跟高佬打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动手。那温雪有些急了,连忙开口道:“你赢了,我嫁给你!”

一听这话,我特么整个人都懵了,这女人有毛病吧?竟然拿终生大事打赌,就说:“我很爱我女友,对你没兴趣!”

“她有我漂亮么?”说着,她朝我抛了一个媚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伸手托了托胸前那啥,那模样倒有几分诱人。

“漂亮能当饭吃?”我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不想再与这女人纠缠,有一句名言说的很好,女人是世界上最难缠的雌性动物,便朝下游走了过去。

“喂,陈八仙,你是不是不敢赌,还是你压根不尊重死者,不然,那尸体怎么可能被涵洞吸了去。倘若我刚才清醒的话,绝不会让尸体在我眼前吸走,哪怕豁出去我这条命,也绝不。”那温雪好像知道美人计没用,就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停下脚步,不得不说,这女人很聪明,知道我尊重死者,也知道我对刚才那是耿耿于怀。

“怎样?赌不赌,你赢了,我就是你老婆!”她见我没说话,又说了一句。

“赌了!”按照我以往的性格,肯定不会跟这女人打什么狗屁赌。但是,她刚才那番话戳到我弱点,至于对她这个人,压根没啥兴趣,因为我心里一直牵挂着**的程小程,我的心不大,装下程小程,再也容不了别人。

她嘿嘿一笑,一副jian计得逞的模样,说:“就知道你会同意!”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哪能不清楚她打的主意,无非是弄个未婚夫出来,让我跟她所谓的‘未婚夫’理论,到头来,就算我赢了,也只是赢一句话,倒不如来点实在的东西。

于是,我就跟她说:“赌也行,赌注改一改,你输了,关掉你所在的火葬场。”

“什么?”她惊呼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在你眼里,我抵不过一个火葬场?”

我没时间跟她废话,老王跟小老大还在遛马村等着我去救命,那尸体被涵洞吸了去,天知道会不会遇到清道夫之类的鱼,要尽快找到尸体,就说:“赌不赌,不赌立马回遛马村去,别在这碍手碍手!”

“你…你…,好,今天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倘若我赢了,一定要让你跪在我面前,喊几声女王大人!”她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没有再理她,就打算寻找尸体之前,先将死者的眼珠找回来,我忽然想起那尸体有点像乞丐,就让结巴回村后,找一找那乞丐。

结巴点了点了头,对我说了一句,小心点,便领着高佬他们回村。

待他们走后,那温雪拉了我一下,说:“陈八仙,为什么不让他们留下来帮忙找尸体?”

我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他们身上染过煞气,若是离开堂屋太久,死者怪罪下来,他们会有危险。”

“你身上不是也染过煞气么?”她疑惑地问。

我摇了摇头,说:“我染得没他们那么严重,问题不是很大。”

说完,我径直朝下游走了过去,先前在河岸看到死者的一对眼珠是顺着水流往下流,而我刚才在河里待的时间约摸半个小时不到,按道理说,那眼珠应该流的不远。

当即,我顺手捞过一根木棍,在河里开始翻找起来,由于上游的水源被堵,除了几处坑洼较深的地方有些积水,其它地方均是没啥水,一眼就能看个透彻。

在河里找了一会儿,往下游也走了大约400来米的距离。这期间,那温雪像话痨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先是说我寻找的方法的不对,后是说我找东西的姿态有点娘。

玛德,听着这话,我一直忍着,若不是急着找死者的眼睛,真特么想抓把泥堵住她嘴,话太TM多了,压根就是来捣乱的。

“哎呀,陈八仙,找东西你不在行,让我来,我们火葬场东西不见了,都是我找着的,这次也不例外。”我正弯着腰在一堆水藻翻找死者的眼珠,那温雪忽然开口道:“别动,那眼珠在你脚下。”

第三十九章 印七(39)

一听这话,我微微一愣,朝脚底下瞥去,就见到脚下踩着两颗眼球般大小的石头,哪里有什么眼睛。玛德,这死女人竟然骗我,我特么真是日了狗了,怒视着她,说:“你TM有毛病吧?这种事也拿来开玩笑?”

“你…你…一点幽默细胞也没!”那温雪支吾一句,没再说话,双眼朝四周瞄了瞄。

我在她身上足足盯了一分钟之久。说实话,我想打她,这种感觉特别强烈,玛德,这是开玩笑的地方么?

压下心中的怒火,正准备收回目光,就见到她左脚旁有颗圆圆的东西,有点像眼珠,上面沾了不少淤泥,定晴看去,的确是眼珠。

“不要动!”我朝她喊了一句。

“什么?”她回过头,疑惑地瞥了我一眼,脚下习惯性地挪了挪,不偏不倚正好踩在那眼珠上。

我没有说话,心中贼啦后悔,这女人果真是个负担,走上前,猛地推了她一下,将那眼珠捡了起来。令我疑惑的是,我刚才看到的并不是一颗眼珠,而是两颗眼珠黏在一起,呈上下之姿。

伸手掰了掰眼珠,不知道咋回事,那两颗眼珠死死地黏在一起,压根掰不开,反倒分泌出来一种奇怪的液体,那种液体呈淡黄Se,黏糊糊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老年人的痰一般。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嘀咕一句,伸手擦了擦眼珠,那些淤泥好像被液体同化,任我如何死劲,死死地黏在上面,压根擦拭不了。

我愣了愣,难道是被踩的原因?想到这里,我将眼珠装进裤袋,打算回去烧点黄纸,跟死者说些好话,再擦拭眼珠,目前最主要任务是找到那尸体。

就在这时,那温雪忽然尖叫一声,恐慌地叫道:“陈八仙,我动不了。”

一听这话,我朝那温雪看去,她坐在地面,双手插在两旁,左脚微微往上抬,我连忙问道:“咋回事?”

“动不了!”她面色有些苍白,额头冒出细微的汗水,看这架势是被吓着了。

我朝她走了过去,伸手捏了捏她胳膊,特别僵硬,捏了捏她大腿,也是这般,就好像四肢被什么东西黏住一般。

玛德,这死女人。

我暗骂一句,在她后颈位置捶了几下,问她四肢松点没。她说,没有。

随后,我又在她四肢轻轻地捶了几下,本以为这样能缓解她四肢的僵硬。哪里晓得,她尖叫连连,说是四肢越缩越紧。

一听这话,我特么也是醉了,估计是那尸体在作怪,这也怪不得那尸体,谁让这温雪踩人家眼睛,不出怪事才怪。

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她抱了起来,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便朝村子走了过去。

一路上,那温雪也不知道咋回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一言不发。我被她那眼神盯得有些受不了,脚下不由加快几分。

大概走了二十来分钟,我们回到村子,没有任何停留,我将那温雪交给花嫂她们,让她们照顾一番,便打算再次去河边,我总觉得那老王跟小老大出事,或许跟那涵洞有关。

就在这时,结巴走了过来,说:“九哥,刚才我问了所有人,你们在河里看到的尸体,恐…恐怕就是女乞丐!”

听着这话,我心里没多大的感触,因为我心里已经猜到那尸体可能是女乞丐,结巴的话不过是证实我心中的想法。

我哦了一句,心中就在想,沈军一死,怪事连连,先是他女儿死了,现在又是他原配夫人死了,这中间是不是有啥联系?更为重要的是,在沈军尸体旁边作得那个梦,它会不会变成真实?

想到这里,我朝小老大瞥了一眼,他跟老王躺在一起,四周插了不少清香跟蜡烛,他们的脸色很苍白,倘若再找不到他们出事的原因,恐怕,他们真的会死。

我心情有些沮丧,一连串事情摆在我面前,令我情绪差点奔溃,办这么多丧事,从未遇到过这么难办的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巴见我没有说话,推了我一下,说:“九哥,没事吧?实在不行,我们早些将死者抬上山,回家吧!”

我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也没说话,便直接朝河边那个方向走了去。结巴好似了解我的性格,叹了一口气,也没拦我。

刚迈开步伐,那温雪叫了我一声,我皱了皱眉头,问:“有事?”

“小心点!”她语气之中带有几分关切。

我微微一愣,有些不适应她的变化,罢了罢手,就说:“我自有分寸!”

说完,我没有在村内停留,朝涵洞那个方向走去。由于天边逐渐暗了下来,我找花嫂要了一个电筒,一根绳子,只身一人走到涵洞。

或许是因为天色的原因,那涵洞显得有几分诡异,特别是涵洞口位置,宛如一张血盆大口。

我愣了一下,深呼几口气,伸手摸了摸涵洞边缘,入手的感觉有些滑,提着电筒朝里面照了去,特别黑,光线也短的可怜,只能照到两米多一点距离。

如此一来,想要找到尸体,只有进到涵洞内才行。

刚生出这个念头,我忽然想起先前在河里,有个东西缠在脚上,倘若没有猜错,那东西应该在涵洞内。想到那东西,我有些害怕,这一下去,如果遇到那东西,恐怕会将自己交代在里面。

可,如果不下去,那尸体咋办?老王跟小老大又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我在涵洞口徘徊了很久,摆在眼前的问题,很简单,无论是老王、小老大、还有那女乞丐应该跟这涵洞有关。下还不是不下?一连抽了五六根烟,心中也没个决定,最终一咬牙,我决定下涵洞。

说实话,我不是一个聪明人,相反,很多时候,我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傻子,一个性格执着的傻子。

聪明人懂得怎样趋利避害,懂得保护自己,懂得牺牲别人成全自己,更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而我,却傻的有些天真,宁愿自己浑身是伤,宁愿自己背负一切,也不愿为了自保亦利益,做那些违背自己性格的事。

有时候,我就在想,假如我不是这种性格,假如我稍微有些自保意识,也绝不会下那个涵洞,导致我左耳彻彻底底失聪,更不会让我在未来2年的时间内一直噩梦连连,足足两年时间,每个晚上都在煎熬中度过,那种生活真不是人过的,直到08年,程小程找到我,才结束那段非人的生活,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那涵洞。

ps:今天状态不好,明天补上。

第四十章 印七(40)

决定下涵洞后,我在河岸旁边找了一颗歪脖子树,将绳子紧紧地绑在上面,花嫂给的这根绳子不是很长,约摸十二三米的样子,好几个地方打了结,应该是把几根绳子扎在一起,才会这么长。

弄好绳子,我用力拉了拉,还算结实,应该能承受我的体重。

站在涵洞边上,我徘徊了一会儿,也抽了很多烟,直到烟盒空了,我深呼几口气,扔掉手中的烟蒂,朝涵洞作了几个揖,说了一句,‘祖宗保佑我’,便摸索着下了涵洞。

那涵洞内黑的要命,由于长年被水流冲洗,洞壁也是滑的很,别说找个使力点,就连身子最基本的稳定性都没有,刚下涵洞,整个身子就直接掉了下去。

这一幕吓得我惊慌失色,差点没尖叫出来,当真是壮士未酬身先死,我不敢大意,一手死死地抓住电筒,这电筒是我在涵洞内唯一的凭仗,只有电筒散出来的一些光线,才能让我找到一丝安全感。

在下坠的过程,我眼睛一直盯着那涵洞,发现,那涵洞内除了石块还是石块,没有任何痕迹,那洞口的光线也是离我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我眼内。

我不知道到底掉下来多少米,就知道腰上一痛,绳子到了尽头,睁眼看去,这涵洞内赫然开朗起来,变成一个十分巨大的天然岩洞,我身子所在的位置正好的涵洞内的出口。

我一手抓紧绳子,尽量让绳子减少晃动,但,人力显得有些渺茫,别说减少晃动,反倒让绳子晃动的更厉害,拖着我身子在洞壁上撞了好几次,痛的要命,差点没让我嗝屁了。

那绳子晃了七八分钟,待绳子稍微稳定一些,我不敢乱动,提着电筒开始打量那岩洞,这洞特别大,四周全是那种奇形怪状的石块。令我疑惑的是,那些石块上有些泛绿,恍惚间能看到那些绿幽幽的东西会动。

我愣了愣,难道是萤火虫?就在我脑中生出这个念头时,‘哗啦啦’地水流声袭来,好像是从下方传来,低头一看,我整个人都懵了,背后冷汗直冒。

只见下方七八米的位置,是无边无际的水面,那水面绿幽幽一片,宛如万家灯火一般。由于距离有些远,我只能看到那些绿油油的东西在水面游动,跟那些石块一样,压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至于那‘哗啦啦’的水流声,我根本搞不清楚具体来至哪个方位,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开始思索目前的处境。

说实话,我有些后悔慌慌忙忙地下了涵洞,若是给我足够的时间,可以到镇上买一些水下用品。可,小老大跟老王的情况,根本不给我那个时间。

想了一会儿,就这样吊在半空中肯定不成,必须要到下面。可,我离水面大概七八米的距离,以我的体质,跳下去肯定不成问题,怕就怕下面的水很浅,一下砸在石块上,没有任何疑问,绝对要找阎王报道。

咋办?现在还有机会爬上去,一旦离开这绳子,就算彻底困在这涵洞内,先不说这高度,单论这无边无际的水面,我没有信心能游过去,只要跳下去,就会是必死之局。

玛德,这问题把我难死了,伸手在身上摸了摸,除了那两颗眼球,压根没任何东西,也就是说,我现在身上唯有一个电筒跟一个打火机。

一时之间,我有些慌神了,说实话,我怕死,甚至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可,有些事情,明知是死,也必须为之,或许我就是这么一个傻子吧!

当下,我解下绑在腰间的绳子,由于整个身子的重量在绳子上,再加上我先前怕活结不牢固,将绳子扎了一个死结。所以,解绳子花了不少时间。

待绳子快解开时,我怕忽然掉下去,将电筒含在嘴里,一手抓紧绳子,另一只手解那绳子,费了一番功夫将绳结解开,提着电筒朝下面照了过去。

由于距离有些远,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隐约看到那水面在晃动,按照我的猜测,那水应该很深,不然水面不会荡起波纹。

想到这里,我深呼几口气,将心中那股恐惧感压了下去,眼睛一闭,心中不停地祈祷,手头缓缓一松,整个身子砸在水面,发出‘噗通’一声巨响。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子就极速朝水底坠去。玛德,那些都是骗人的,说什么跳进大海还能活命,暂不说水性如何,单独这水压都能让人奔溃,我感觉身子都快被这水压给压扁了,只好任其下坠。

我不知道身子下坠了多久,直到速度慢了下来,四肢方能稍微动一下,我没有任何犹豫,四肢猛地乱窜,奋力向上游去。

一个人的体力极度有限,大概在水里滑了三十几下,四肢酸的要命,一阵无力感传来,只觉得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

但,我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估计就葬身在不知名的水域,哪里顾得上四肢酸不酸,只想着早点浮到水面,憋住一口气,四肢并用。

大概弄了一两分钟的样子,我浮了上来,也不知道咋回事,这水有些奇怪,好像浮力比普通的水要好些,因为我四肢已经酸的要命,压根划不动了,可,身子依旧浮了起来。

游泳的人都知道,假如把人与水的之间产生的浮力比作1,绝大部分人的体重比是超过1,唯有极小数的人,体重比是小于1,能浮在水面。

而我属于那大部分人中的其中一个,可我的身子还是浮了起来,这只能说明水有问题。

我愣了愣,能浮起来是好事,也没想那么多,摁了摁电筒,还真别说,这电子产品质量真心好,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依旧能亮起来,比现在那些所谓的高端电子产品好多了。

提着电筒朝四周看了看,四周昏暗无光,一片死寂,先前那些绿幽幽的东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这让我有些疑惑。

第四十一章 印七(41)

刚才在上面明显看到那些绿幽幽的光点在水面晃动,咋一下没了影?难道是刚才的水声将那些东西吓跑了?

我提着电筒又朝两侧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块照去,绿幽幽的光点也不见了,什么情况?

我揉了揉眼睛,定晴看去,没错,四周黑暗的要命,并没有那些绿幽幽的光点。值得庆幸的是,电筒光线照的很远,十米内的东西能大致上看个轮廓出来。

在水面浮了一会儿,趁这功夫,我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奇怪的是,先前看到的水面是无边无际,而现在看到的水面只有二十米宽的样子,咋回事?

按说,人站在高处看东西,只会将东西看小,可,我却将这水面看宽了,这根本不合适自然界现象。

愣了一会儿神,我想起阴宅秘笈中的一句话,盖闻天开地辟,山峙川流,天为日,卦为干卦,为阴,性刚强,为山。地为月,卦为坤卦,为阴,性温柔,为川,混沌未开,无山川之别,混沌初开,风与气相摩,水土土相激、高者为地峙立为山,柔者流人而渐去为水,形成山水之分。

水分二水,一者为山间流窜之水,二者为地下平淌之水,一者为山水无情也,二者为****有情也。

有情则吉,无情则凶,来水有情,温柔而偎依,任凭使唤,去者无情,欲去还留,疑恋回顾,或聚于明堂前,使主家发福。

想起这话,我浑身猛地一怔,倘若没有猜测错,我身下这些水应该是有情水,难道…

我扭头朝身后看去,我记得先前从涵洞掉下来时,整个身子是倾斜而下。玛德,如果真是这样,也就是说,那沈军的墓**就在这有情水之上,按照分水来说,百丈为气,那墓**是充满灵气。

如此以来,也难怪沈军会同意那个墓**,捣鼓老半天,那墓**表面上的风水不咋好,地下却隐藏着如此巨大的有情水。

可,我心中又生出另一个念头,既然墓**下方是有情水,那么问题来了,沈军的女儿以及他的原配老婆为什么会死,老王跟小老大为何又会变成这样?

依照风水而言,有情水度人,温柔而偎依,滋润大地,根本不会造成人命伤亡。但,还是两死两伤,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水面滑了两下,这水有些温,与涵洞口的水完全是两种温度。这下,我更疑惑了,按说,这里面的水,应该是那些涵洞流下来的,属于山水,称无情水,为什么到了这里却演变成有情水?

肯定有人会问,你凭什么确定这里面的水是有情水?葬经跟阴宅秘笈同时记载着一句话,去水无情直奔行,来水有情载而行。

我整个身子浮在水面,属于载而行,真好对应那句诗,不是有情水又是什么?

确定这个想法后,我松下一口气,既然在地下遇到这有情水,命应该保下来了。

人嘛!在紧张的时候松下一口气,脑子会变得格外空明,我也不例外,抬头朝水流的另一头看去,很远,一眼看不到尽头,按照我原本的打算是爬上岸边沿着水流朝那尽头走去。

可,想起身下淌的有情水,恐怕上了岸才危险,只有浮在这水面才是最安全的。毕竟,有情水的名头不是一两天了,就连老秀才也跟我提过有情水,据他说,有情水极难形成,具体咋形成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就说与中国十八条龙脉有关的****才能称之为有情人。

当然,这是老秀才的说法,就如民间传言一般,也没得到证实过。

顺着水流飘了一会儿,我来到一处特别奇怪的地方,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而我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我对自然界的认知。

只见,距我七八米的地方有一处往上的斜坡,那水奇怪很,竟然朝那斜坡流了过去,形成了水往高处流的异相。

怎么会这样?看着那异相,我愣了很久,始终想不明白,怎么会出现这种异相,这根本就脱离了万有引力定律。

压下心头的疑惑,定晴看去,恍惚间能见到那些斜坡四处有些绿幽幽的光点,正是先前吊在空中看到的那些光点,玛德,怎么会出现这里?

扭头朝身后看去,那水面变得无边无际,十米开外的地方,泛起一道道奇异的涟漪,好像有个黑色的影子正在缓慢地朝我这个方向漂浮过来,伴随着,低沉、幽怨、诡异的怪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玛德,这一切是咋回事?先前看到水面只有二十米左右宽,咋一下又变成无边无际,只是在水面飘了一会儿,为何两者差别这么大。

就在这时,两岸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开始坠落,下起了石头雨,正砸在那道黑影上,沉闷的撞击声在水面悠悠阔散,像是某种奇怪的鬼语一样。

我特么被这一幕整懵圈了,压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还顾得上身下是有情水,把电筒往嘴里一塞,奋力朝岸边游了过去。

也不晓得咋回事,那些落石好似在躲着我,每次快砸中时,都会以奇怪的弧形改变方向,这让我疑惑的要死,难道祖上显灵了?

费了一番气力,总算游到岸边,我正准备抖抖身上的水珠,就见到我离那处斜坡只有两米不到的位置,整个身子能感受道一阵阵阴冷的微风。

我一愣,这里属于地下,哪来的风?扭头朝四周看了看,我彻底懵了,哪有什么石头雨,哪有什么黑色的影子,眼前的景象正如我先前的一模一样,四周一片死寂。

我死劲揉了揉眼睛,刚才那一切是怎么回事?幻觉?我掐了掐大腿,剧烈的痛疼告诉我,压根不是幻觉,可,我刚才明明看到了。

我隐隐约约感觉这里有些不正常,正准备跳下河逆着斜坡爬上去,就觉得四周有无双眼睛看着我,提着电筒看去,我吓了一大跳,头皮有些发麻。

只见,我四周密密麻麻布满了蛇,那种蛇小拇指大,浑身泛着绿幽幽的碧光,正朝我吐着信子。

第四十二章 印七(42)

一看那些青蛇,我恍然大悟过来,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先前吊在半空中看到的并不是所谓的萤火虫,而是这些浑身泛着碧光的青蛇。

如此以来,刚在水中的那一幕难道是脑电波受到某种磁场影响,产生一种似真非真的幻觉?

想到这里,我猛地在脑门敲了两下,没错,眼前的景象还是先前那般,密密麻麻的青蛇正围着我,吐信子。

咋办?我心头微微一愣,朝身后退了两步,那些青蛇随着脚步跟了上来。这下,我真心有些怕了,这密密麻麻的青蛇,少说也有上千条,多说点估计数以万计,一旦被它们扑了上来,只有死路一条。

咋办,咋办,我心下有些急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唯有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青蛇缓慢地朝我这个方向游来。

不对,先前在水里压根没看到这些青蛇,它们怎么会忽然冒出来,难道说?

念头至此,我提着电筒朝四周看了看,按照我的推测,这些青蛇将我围住应该是受到某些东西的控制,随着这电筒光一照,我浑身吓出一阵冷汗。

只见,那有情水中居然盘踞一条巨大的白蟒,那白蟒的头有碗口那么大,身子有成人手臂那么,宛如擎天柱一般,耸立在水面,一对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嘶’、‘嘶’,那白蟒张开血盆大嘴,吐了吐信子,一道似有似无的诡异声在水面回荡,那诡异声像拥有生命一般向我这个方向蔓延。

只是一瞬间,那诡异声充斥着整个空间,是邪恶?是怨恨?是狂躁?还是血腥?

也不知道咋回事,那诡异声在我听来有些熟悉,有点像沈军临死时发出来的声音,难道这一切事情的源头是这白蟒?

脑中闪过这念头,也没时间再细想,只想逃离这地方。可,四周的路已经被青蛇堵死,而那有情水离我大概有两米的样子,以我的弹跳力,一米三是极限,想要超常发挥直接跳进有情水,除非神仙附体,否则我根本做不到,只会跳到那些青蛇身上,再任由那些青蛇撕咬我的身子。

玛德,我愣了几秒钟,压根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将身上的打火机掏出来,滑了几下,打算用火将那些青蛇吓走,由于打火机进了水,压根滑不着。

这下,我是彻底慌了神。

咋办?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双眼朝后面瞥了过去,离我三米的位置,有一块空地,正是先前那斜坡的左侧,也不晓得那块地方有什么不同,就知道那块地方好像没蛇,有情水正朝那高处流了过去。

现在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其一,跳进有情水,赌有情水中不会死人,其二,跑到那处斜坡附近,避开那些青蛇。

可,这两条路离我有些距离,而我只有一次机会,一旦没达到那地方,估计真要到阎王那去报道。

说实话,我这人很实在,心里比较倾向第二条路,因为有情水不会死人,只是民间传说,是真是假,我不敢试,万一是假的,小命就会交待在这。

所以,我选择第二路,只有那斜坡附近才是实在,毕竟,那处地方没有任何青蛇。

如此一来,问题来了,那斜坡离我有三米远,想要跳过去,那是完全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缓慢地移过去。

打定这个主意,我脚下缓慢地移了一下,也不晓得咋回事,这次,那些青蛇并没有动,就连有情水中的那白蟒好似也没动,而是双眼紧紧地盯着我,一动不动。

看到这里,我脑中闪过一丝念头,据民间传说,蛇分三类七剂,一类信、二类毒、三类伤,白蛇被分在信一类,也就是我们八仙所说的吉,而这白蟒应该是由蛇演变而来,按照民间传说来讲,这白蟒身子如此巨大,应该会通灵性,就如家养狗一样,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听懂人言。

想到这里,我怔了怔身子,也不敢大意,就朝那白蟒弯了弯腰,作了三个揖,说:“小子陈九,下涵洞寻找尸体,无意闯进这地下有情水,还望您海涵。”

说着,我又朝那白蟒作了三个揖,微微抬头朝那白蟒看了过去,令我不可思议的是,那白蟒竟然人性化的点了点头,吐了吐信子。

我听不懂它说的是什么,不过,看它态度应该是表示友爱。

当下,我连忙弯了弯腰,将进涵洞的事情跟它大致上说了一番,又把遛马村的丧事说了一通。

它听后,大概愣了七八秒钟。陡然,张开血盆大口尖叫几声,那声音特别刺耳,吓得我连忙捂住耳朵,就朝它作揖。

有些事情,说来也怪,它那吼声一出,四周的青蛇竟然有些胆怯地朝后退了十来公分,这让我疑惑的很,难道说,这白蟒的意思是放过我?

紧接着,那白蟒又连续吼了好几嗓子,声如巨雷,差点没将这空间给撕碎,我能清楚感觉到那巨声震得左耳有东西流出来,伸手一摸,是鲜血。

玛德,先前左耳还能听到细微的声音,这下是彻底失聪了,我根本没时间去在乎左耳传来的疼痛感,咬了咬牙,猛地朝斜坡那个方向窜了过去。

我运气还算不错,那些青蛇好似被白蟒的巨声给震摄到,愣在那一动不动,憋住气,一连跑好几步,总算来到那斜坡的位置。

哪里晓得,刚到那位置,我脚下一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条青蛇,这青蛇与其它青蛇有些不同,身子大一号,蛇头有一对鸡冠。

这鸡冠代表什么,我心里清楚的很,唯有那些蛇王头上才会长鸡冠,也就是说,先前并不是这地方特殊,而是因为蛇王待在这个地方,那些青蛇不敢靠近。

玛德,不会这么倒霉吧!我暗骂一句,正准备撒腿跑,那些青蛇像不要命般朝我这个方向涌了过来,而那蛇王死死地缠在我脚上。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些青蛇悉数涌了过来,一条一条地从我脚下往上爬,由于没穿衣服,我能感受到那些青蛇滑过身子的感觉。

我几乎要抓狂了,伸手抓一把蛇就朝边上撒了过去,抓一把就朝边上撒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印七(43)

短短片刻,我整个身子爬满了那青蛇,数以百计、千记、万记的冰凉感顺着皮肤的毛孔朝里面渗透,那股子冰凉差点让我心理防线奔溃。

好在那些青蛇并未咬我,只是在我身上游来游去,但,即使是这样,我整个人都频临在奔溃的边缘,四肢不敢停下来,死劲抖动着身子。

哪里晓得,我这一抖,不知是惹恼那些青蛇还是怎么回事,脚下一痛。紧接着,尖锐的刺痛瞬间弥漫全身,我差点失声惨叫。可,只要一张嘴,那些青蛇就会爬进我嘴里,穿过喉咙,直赴肠胃。

窒息感越来越强,我意识开始朦胧模糊,身体更是沉重的宛如灌入上百斤铅,绝望的情绪不由自主地缠绕在心灵深处,一点点地刺激我心理最后一丝防线。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我想动,可,那些青蛇死死地缠缠着四肢,令我压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青蛇在我身上游走,这种感觉搁在一般人身上,早已奔溃。

说实话,我以为自己会死在这空间,任由那些青蛇撕咬身子,最后变成一摞摞无人问津的白骨。然,每个人的命运好似在出生那会已被注定。

就在这时,那白蟒不知是不是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刺激到,陡然大怒,倦起那约摸一两丈的尾巴朝我这个方向掀了过来,一尾下来,正好砸在我身上,砸死不少青蛇,倦起我就朝有情水扔了下来。

刚落水,我感觉浑身一轻,那些青蛇好似很惧怕这有情水,唰唰几下,就朝岸边游了过去。

见到这一幕,我只觉得太不思议了,感激的朝那白蟒看了几眼,那白蟒也不晓得咋回事,砸死不少青蛇后,整个神色竟然萎缩下去了,一双蛇眼也没先前那般犀利,而那些青蛇则在一旁干瞪眼,也不敢下水。

看到这里,我想起民间传言,像白蟒这么巨大的动物,不能肆意残害生灵,否则会招来老天爷惩罚,降下旱天雷。

玛德,刚才那白蟒一尾巴下去,不知砸死多少青蛇,应该是犯了杀忌,如此一来,也就是说,这白蟒会得老天爷的惩罚。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艰难的挪了挪身子,由于身子实在是伤的太重,压根无法做过大的动作,只好双手合十,嘴里一直替白蟒说好话,“东兴镇,坳子村,陈九祈求老天睁眼看分明,切勿怪罪眼前这白蟒,一切罪过由我一个人承担。”

我这番话是在向老天说明事情缘由。当然,这种方法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就知道,一般遇到旱灾,百姓都会设坛向老天求雨。

一连说了七八次那番话,身子一阵虚弱感传来,我虚脱般趴在水面剧烈咳嗽,艰难地**,整个人好像要奔溃,浑身没有半点力气,渐渐地我眼皮越来越重,嘴里一直呢喃着那番话。

就在眼睛快要闭上的时候,我眼尖的看到那斜坡位置,有一具白花花的尸体,那尸体被卡在斜坡右侧,旁边有不少草藻,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女乞丐。

有人说,人在频临死亡时,会爆发前所未有的潜能,我觉得这话真的很对,因为我明显感觉浑身已经没有一丝气力。可,看到那尸体,我愣是动了动,朝那尸体爬了过去。

由于我身子极度疲乏,速度特别慢,爬了老长一段时间,只爬了短短了一米的样子,这还是因为有情水的浮力好以及水流的速度。

就在这时,我感觉身子一轻,艰难地扭过头,就见到那白蟒的头正挨在我脚上,将我身子向前推去,它能看懂我的意思?

我心头一喜,正准备表示感谢,就感觉身子好像碰到什么东西,微微抬头,原来我已经来到那处斜坡,脑袋正好撞在那尸体上,一看,正是那女乞丐。

没有任何犹豫,我举了举手,一把抱住那尸体,就在举手那一刹那,我看到斜坡的底端,竟然有源源不绝的水冒出,玛德,这斜坡下面藏着一个喷泉,也就是说,这有情水下面还有水?

水下有水?

闪过这个念头,我朝底下看去,就见到下方一个簸箕大的水柱耸立在那,四周一片亮堂堂。玛德什么鬼玩意,这下面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当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若不是身子实在太疲乏,我真的想跳下去查看一番,奈何天意弄人,眼前的情况,别说跳下去,就连自保都成问题,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尸体,任由那有情水载我而行。

本以为这辈子会错过那地下的世界,没想到,2012年的时候,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我跟温雪、结巴来到那个地下世界,才知道,民间传说的地方竟然就在遛马村下方。

我不知道在水面漂了多久,就知道身子一直朝斜上方漂了过去,令我郁闷的是,本来可以享受一下水往高处走是什么感觉。可,身子实在太疲乏,不知不觉便没了知觉,我压根分不清是昏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

当我醒过来时,身上包满白纱布,神情有些恍惚,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温雪,她一脸关心地看着我,见我睁开眼,她先是一愣,紧接着状若疯癫,语无伦次地说:“老公,老公,我老公真的醒了过来。”

说着,她哭了,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我胳膊,眼泪哗啦啦地掉在我脸上。

一听这话,我愣了愣好久,我什么时候成她老公了?张了张嘴,发现嘴巴被那白纱布给绑了,只好朝她抛了一个疑惑地眼神。

她只顾在一旁哭泣,好像并未发现我的眼神,就在那一直嘀咕,我老公醒了,我老公真的醒了。

这下,我更加纳闷了,这女人咋回事?努力咳嗽一声才令她回过神来,她微微一笑,很美,伸手在我脸上摸了一下,说:“老公,你能醒过来,真好,真的真好!”说着,她眼泪又出来了。

见她这么一说,我没有理她,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抬眼朝四周看去,我居然躺在堂屋,一盏忽明忽暗的电灯吊在堂屋中间,结巴跟高佬一众八仙睡在我旁边,遛马村那些妇人睡我对面。

咋回事?我怎么回到堂屋了?

第四十四章 印七(44)

半晌过后,我一直在努力回忆涵洞之下的事,也不知道咋回事,只记得抱着女乞丐的尸体,顺着水流朝斜坡上漂。之后的事情,压根一点不记得。

那温雪见我没有理她,双手捧着我脸,说:“老公,你感觉怎样?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异样感?”

我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也没理她,就猛地咳嗽起来,打算把结巴叫醒。

还真别说,我跟结巴在一起时间挺长,刚咳嗽几声,结巴就醒了,他一见我,足足两分钟没有说话,紧接着就朝我跪了下来,说:“九哥,我答应郭胖子照顾好你,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不该让你一个人去河边,不该让你一个人去河边。”

说着,结巴双脚跪在地面朝我行了过来,一把抱住我,说:“九哥,我对不起你!”

他这一抱,我浑身宛如被万针同时刺扎一般,痛的要命,动了动身子,朝他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将我嘴上的纱布解开。

他会意过来,解开纱布,就说:“九哥,你别开口说话,医生说你身子受伤太重,不适宜过多说话,否则会影响声带。”

一听这话,我哪里顾得上他的话,开口就问:“尸体呢,乞丐的尸体在哪?”

结巴愣了愣,伸手朝棺材旁边指了指,抽泣道:“九哥,九哥,你别急,尸体在那,没丢!”

听他这么一说,我松出一口气,正准备开口,一旁的温雪抬手摁在我嘴上,说:“老公,医生说了,你不能开口说话,会影响声带。”

我皱了皱眉头,就朝结巴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拉开温雪,哪里晓得结巴无奈的耸了耸肩,说:“九哥,我觉得温小姐说的话在理,你现在不能开口说话。”

说着,他好似看出我的想法,继续说:“九哥,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我,可,你全身敷了中药,不能激动,不能说话,等天亮以后,药效完全侵入你体内,我再给你讲明一切。”

“好了,结巴,你别说了!”那温雪瞪了一眼结巴,将我嘴上那纱布绑了起来,说:“老公,你好好休息,等你办完这场丧事就跟我回北京结婚。”

玛德,被他们这么一弄,我满脑子疑问,我怎么会出现在堂屋?温雪为什么会叫我老公?老王跟小老大好了没?现在是几月几号?沈军的丧事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死劲的晃了晃脑袋,奈何那温雪跟结巴压根不理我,就让我好好休息。

晃了一会儿后,我有些累,眼皮变得特别重,不知不觉又昏了过去。

翌日,我睁开眼,天已经大亮,好多人围在我身边,就连老王跟小老大也在其中,一看到这俩人,我心头一松,他们应该没事了,就朝结巴打了眼神。

这次结巴没有拒绝我,一把解开我嘴上的纱布,说:“九哥,委屈你了。”

说完,遛马村那些妇人集体朝我弯了弯腰,说了一句感谢,我有些莫名其妙,就说:“你们这是干吗呢?”

“谢谢你!”那些妇人又弯了弯腰,齐声说。

这下,我更加疑惑了,就问结巴:“咋回事,现在可以跟我说说?”

他一愣,点了点头,指了指嘴巴,意思是他说话不连贯,就让高佬开始讲叙事情的原委。

那高佬点了点头,他告诉我,那天下午,我离开遛马村后,他们在堂屋等了三四个小时也没见我回去,结巴便去河边寻我,就见到歪脖子树上挂了一根绳子,结巴拉了拉绳子,发现那绳子的竟然是空的。

结巴本来想顺着那绳子跳下涵洞找我,高佬说,我不是短命之相,好说歹说才将结巴劝回村。

回村后,结巴找了很多绳子,扎成一条长绳,正准备下涵洞找我,就发现我跟乞丐的尸体在遛马村的池塘浮了出来。

随着我跟乞丐的尸体浮了出来,老王、小老大、温雪三人莫名其妙的就好了。

他们便手忙脚乱的将我捞了上去,一探,有气,就在堂屋门口架了一口龙头锅,将我放在龙头锅上,哪里晓得,我死死地抱住乞丐的尸体,压根分不开。(龙头锅:红白喜事用的大祸,图个吉利才叫龙头锅,实则跟普通锅子差不多,只是比普通锅子要大很多。)

这把他们一众人给难死了,最后没办法,他们找来清香、黄纸,就烧给那乞丐。

说来也巧,大概烧了十来斤黄纸,那乞丐的尸体不知是水分干了还是怎么回事,身子居然小了一号,这才将我的手掰开。

随后,他们在龙头锅倒了小半锅清水,又将我身子趴在那锅子上,烧稻草。

说到这种方法,我知道,在我们农村,一般小孩掉进水里捞上来,都会放在龙头锅煮一下,据说是用火烧掉水鬼带来的厄运,也有一种说法是,人一旦被水鬼缠上,这次没死,三年内会死于水灾,用火这么一烧,能烧掉水鬼的魂魄。

他们将我架在龙头锅上煮了三四分钟,请医生的去请医生,帮忙的帮忙,结巴说把我移到沈军房子去,高佬没同意说是染过煞气,离棺材太久会招煞。

于是,他们在堂屋给我搭了一个简单的床,又因为堂屋内有棺材,若是搭建床,有睡棺材的意思在里面,他们便在地面铺了一些被子,将我放了上去。

再接下来的事情,高佬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反倒是老王走了过来,在我肩膀拍了一下,说:“九伢子,我见你一直昏迷不醒,就给青玄子道长打了一个电话。”

“青玄子来了?”我眼前一亮,连忙问道。

老王点了点头,说:“来了,这会正在那河里设坛,说是替你祈福。”

我愣了愣,那青玄子是习道之人,对于民间的一些传说比我更了解,更为重要的,青玄子懂玄学,会道术,我本来打算这场丧事过后,请青玄子替那白蟒祈福一次,算是报答那白蟒的救命之恩,没想到青玄子居然现在来了。

当下,我连忙朝结巴,说:“结巴,替我去找青玄子,告诉他,涵洞之下住着一条白蟒,我能活下来,全靠那白蟒,那白蟒犯了杀忌,让他想想办法,替白蟒挡灾。”

“好!”结巴点了点头,二话没说,直奔河边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待结巴走后,我在那些妇人身上瞥了一眼,又在温雪瞥了一眼,疑惑地问老王:“她们这是?”

第四十五章 印七(45)

老王愣了愣,说:“九伢子啊,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这其中发生过很多事情,这些妇人之所以感谢你是因为青玄子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我问。

“南来大路正冲门,速避直行过路人,急取大石易改命,免叫后人哭声顿。东西有道直冲怀,定主风病疾伤灾,从来多用医不可,儿孙难免随主去。”他学着青玄子的语气说了这么一番话。

一听这话,我想了一下,青玄子这话说的是风水,前四句说的遛马村的风水,后四句说的沈军家的风水。

不过,他这话却与我看的风水有些不同,就我而言,这遛马村的风水还算可以,怎么到了青玄子嘴里成了凶?至于那沈军家的风水,说实话,我一心想着丧事,也没特意去看。

现在听了这话,我让老王扶起我,朝沈军家看了看,还真别说,这一看,我差点吓着我了,那沈军房子在遛马村西侧,两旁房屋两头有条过道,那过道也不知道是谁弄得,竟然在过道上盖了琉璃瓦。

玛德,问题就出在那两旁的过道上,正好应了那句东西有道直冲怀,按照风水来说,这样的房子是犯了路煞,会影响到主家的运势。

难道这一切是受风水影响?

这个理由令我有些难以信服,我始终觉得这一切并非风水那么简单。

“九伢子,看出什么没?”老王见我没说话,问了一句。

我摇了摇头,就问他,“对了,青玄子为什么会说遛马村的风水不好?”

“他说,门口一池塘,塘下掩龙脉,脉边留龙气,气散人难安。”老王点了点头,说。

听着这话,我有些明白青玄子的意思,刚进村那会,我把前面那口池塘当成普通池塘来看,觉得山环水抱,呈峦头之势,生气聚而不散,行而有止。

然,我从涵洞内直接漂到这池塘,也就是那池塘跟地下涵洞是连同,甚至可以说,池塘的水就是来自地下的有情水,而那有情水自古就与龙脉有关,这直接导致整个遛马村所使用的是有情水。

可,遛马村只是普通老百姓,哪有资格跟龙气沾边,这就会出现龙脉压生人,再加上青玄子先前那四句话,这才导致整个遛马村与其它村子有些不同。

我忽然想起那河与遛马村大概隔了半座山的样子,也就是说,这池塘直接通向那河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遛马村的人,受风水影响更重。

想到这里,我浑身冷汗直冒,连忙问那花嫂,“这门口的池塘从未死过人对不对?”

她点了点头,说:“没有!”

“你们村子的男性是不是命都不长?”我又问。

她想了一下,说:“好像是的,最长寿的是村长他爹,活了59岁,其他人大致寿命是,38到55岁之间。”

“女性呢?”我问。

“很长寿,村里有个老人都一百零一岁了,身子骨还硬朗的很。”说着,她伸手指了指村东头,意思是那老人住在那。

听完她的话,我整个人都懵了,难怪进村这么久,见到的都是妇女,妇女,捣鼓老半天,这村子的男人不长寿,而年轻男子又有几个会留在村里?

“九伢子,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一旁的老王开口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青玄子是不是让她们将涵洞口堵死了?”

他点了点头,说:“青玄子听说你是从池塘浮出来,便立马命人将那涵洞口封死了,说是封住气**,能暂时拯救遛马村的风水。”

我能理解青玄子的这番动作,葬经有云:盖,生者气之聚,凝,结苟龙之气,气而窜升,则精华为祸,水流土外,谓之外气,气藏土中,谓之内气,故,必得外气形横,以盖为上之意。

青玄子命人堵住那涵洞,便阻止让外界的气流入地下涵洞,让地下有情水源源不绝灌入池塘,如此一来,能将外界的气排除在外,以有情水抗龙气,二者相融,阴阳平衡,能保证遛马村短时间内不会出现阴盛阳衰的局面。

想到这里,我脑子还是疑惑的很,这事都是青玄子的功劳跟我有啥关系?

老王好似看出我的疑惑,拍了拍我肩膀,说:“青玄子道长说,那地下古怪的很,若不是你进去打乱原本的风水,不出三年,整个遛马村将没一个男丁。”

听着这话,我才明白过来,那些妇人之所以感谢我,估计就是这话了。

我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在涵洞内压根不知道打乱什么风水,就知道找到尸体,另外那些事算是意外收获。

“九伢子,别谦虚了,青玄子道长说了,他来过遛马村几次,从未发现这村子有啥问题,这全是你的功能!”老王走到我面前,说:“老秀才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这次算是因祸得福吧?不过,我心中还有一个疑惑,那天在涵洞内,明显很多蛇咬我,怎么睡了一天一夜,身子居然不痛了?

想到这里,我立马撕开身上的纱布,一看,浑身上下布满牙签大的小洞,上面结了一层黑色茧,伸手碰了碰,那黑茧特别硬,但,不痛,没一丝感觉。

咋回事?难道现在的医术已经高超到一夜能让伤口迅速结茧?

老王正准备解释,一旁的温雪开口了,她先是叫了一声老公,然后说:“这是那道长的功劳,说是用了他师门的至宝,本来这东西要送给结巴,看你快不行了,便用那东西敷在你身上,不过,用这东西的时候,青玄子提了一个要求,结巴同意了!”

“什么要求?”我疑惑地问。

“丧事过后,结巴随青玄子去见他师傅,学道。”那温雪在我身上瞥了一眼,淡淡地说:“时间定为三年,也就是说,这三年时间内,结巴不能跟在你身边!”

说着,她伸手挽住我胳膊,继续说:“老公,这三年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听这话,我脸色沉了下来,先前我一直在纳闷身子怎么会好的这么快?没想到竟然是结巴用三年自由跟青玄子换了那什么狗屁至宝。

当下,我暗骂一句,就准备找青玄子理论一番,这倒不是我忘恩负义,而是结巴学道势必会招来五弊三缺的命理,我不能拿结巴一生的幸福去赌,再者说,我跟杨言说好了,过段时间带结巴去长沙治手臂。

刚迈开步子,一阵钻心的痛传来,那温雪没好气地拉了我一下,说:“老公,你身子还未彻底恢复,不能有剧烈动作,赶紧好好休息!”

“滚!”我心情差到极点,这几天事情太多,沈军的丧事还没办完,一连死了两个人,现在结巴又因为我的事,要跟青玄子师傅学道,对那温雪自然没好语气,就说:“温姑娘,下涵洞之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你关掉火葬场就行,凭您的相貌与才智,没必委身于我,再者说,我这里装了人。”

说着,我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第四十六章 印七(46)

那温雪听着我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又黏了上来,“我说你是我老公就是我老公,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哪怕是你。”

一听这话,我特么也是火了,敢情这女人还有点女王控啊,当下就对她说:“温小姐,人恒自重。”

说完,我不想再理她,就让老王扶着我走出堂屋,哪里晓得,那女人跟了出来,一把抓住我手臂,有点痛,说:“陈八仙,你几个意思?”

“我有女朋友了!”我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没关系,只要你还没结婚,你就是我老公!”那温雪丢下这句话,便朝堂屋左侧走了过去。

我愣了愣,正准备开口,老王拍了我肩膀一下,说:“九伢子,你语气重了点,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那小姑娘没日没夜的照顾你。”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因为一个赌约能做成这样,实属不易。”

我没有说话,在这个问题不想过多纠缠,对于感情,我一颗心都放在初恋程小程身上,其她女人于我来说,或许只是人生匆匆过客。

老王见我没有说话,拉了我一下,说:“好了,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了,九伢子,现在堂屋躺了三具尸体,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了一下,那涵洞的事有青玄子在,以他的道行应该能搞定,而我目前的任务是好好料理沈军一家三口的尸体,要料理好他的丧事,就必须找出他死时,为什么会有那番反应,不然,这场丧事一旦开始,就会怪事连出。

要说沈军死时那番反应,全然受风水影响,我有些不信。毕竟,他死亡前喊了一声,陈八仙,那乞丐中煞后,也喊了一声陈八仙,若是完完全全地受风水影响,不可能喊出陈八仙这三个字,因为我从未来过遛马村。

再者说,沈军死亡的时辰也是大有问题在,我跟结巴明显看到他死于五月初八,可,死者表现出来的现象却像五月初七,这令我着实疑惑的很。

按照我的意思,我是亲眼看到沈军死于初八,丧事就按照初八来办,也就是今天开始办丧事,明天将死者抬上山。

我将心中的想法跟老王说了出来。

他听后,思考一番,说:“九伢子,这沈军的丧事邪门的很,就拿我圈墓穴来说,那天我刚圈完墓穴就感觉周围气氛特别诡异,很是阴冷,就感觉有人拿东西在敲打我头,扭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可,脑袋那种疼痛却是实打实的在,抬了十几年棺材,从未遇到这么古怪的事,以我之见,这沈军十之八九是死于五月初七,只有死在初七这鬼道日,才会闹出这么多事,你最好按照初七来算,至于具体时辰,大致上估计一下,这也是无奈之举,死者应该能理解。”

听完他的话,我愣了愣,先前一直在思考风水的事,反倒忽略那天小老大明显跟我回来了,怎么会跟老王走到一起?我将疑惑地眼光抛向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小老大。

那小老大好像知道我的意思,摸了摸头,就说:“九伢子,那天在回村路上,我喊了你好几嗓子,你也没理我,我以为你很急,便一个人回到墓穴,正好看到老王扶着脑袋蹲在地上,我扶了扶他,也不晓得咋回事,我就遇到跟老王差不多的事,感觉有人拿锤子敲头,那种感觉特别难受。”

一听这话,我警惕地看了小老大一眼,我记得回村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喊我,就说:“你回墓穴干吗?”

“钥匙掉了,回去找钥匙!”小老大罢了罢手,忽然他好似想起什么,面色沉了下来,说:“九伢子,你这话的意思是怀疑我在捣鬼?”

我没有说话,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梦,在梦里小老大是彻头彻尾的反派角色,而现在梦里绝大多数的事情已经得到证实,就差小老大了,要说不怀疑他,那压根不可能。

那小老大见我没有说话,脸色沉得更甚,就说:“九伢子,我们认识也有几年了,高一那会,我们相处过几天,你跟郭胖子应该懂我,话又说回来,现在死的是我舅舅,你凭什么怀疑我?”

最后一句话,他是吼出来的,不知情绪过于激动,还是刚好的原因,喊完**,他身子晃了晃。

我这人是死脑筋,哪怕这样,我依旧怀疑他,原因无它,这场丧事太多怪事了,要说背后没人捣鬼,打死我也不信。

“九伢子,他的确是回来找钥匙!”边上的老王开口道:“别乱想了,不是每场丧事都会顺顺利利,可能是这场丧事有些怪。”

我还是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小老大,若不是有伤在身,我想对他使暴力。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这时,高佬走了过来打圆场,给我递了一根烟,又替我点燃,说:“陈八仙,老王说的对,不可能每场丧事都是顺顺利利,你有伤在身,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倒不如想不想接下来的丧事怎么办,还有墓穴,若是先前那个不行,你得另外找处地方。”

“是啊!陈八仙,丧事为主,我们这群八仙就你最懂,你应该把心思放在丧事上,而不是怀疑谁在捣鬼!”旁边的瘦猴开口道。

紧接着,八仙们纷纷劝我,让我以丧事为主。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这沈军已经死了三天,再不搞丧事,可能会出事。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如果就这样搞丧事,我怕办丧事的时候会出怪事,特别是开锣第一声,如果沈军真的死于五月初七,那第一声绝对要见血。

那些八仙见我没有说话,一个个又开始劝说起来,大致意思是,死于五月初七,只要上心办丧事就行了。

这期间,老王一直沉默在一旁,见他没说话,我就问他:“老王,你是不是有不同的意见?”

他愣了愣,皱眉道:“我以前跟老秀才参加过一次丧事,那次丧事的死者也是死在初七。”

一听这话,我面色一喜,就问他:“那次丧事怎么办的?”

老王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一共死了七人才将龙柩抬上山。”



第四十七章 印七(47)

听着这话,我面色变了变,我就知道死者死在一七、二七、三七是鬼道日,下葬后会做一百天的‘鬼’,至于老王说的死七个人才能将棺材抬上山,当真是闻所未闻。

于是,我问老王:“当时那丧事是什么个情况?”

他掏出烟,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说:“年代有些久远了,记得不是很清楚,就记得那村子死了足足七个人,龙柩才顺顺利利抬上山,对了,下葬后还死了一个八仙。”

说完,他朝四周瞥了一眼,眉头皱的更甚,一手搭在我肩膀上,附耳道:“九伢子,你现在有伤在身,后面的事,让我跟高佬他们来弄,你去镇上的医院养伤,怎样?”

一听这话,我没好气地瞪了老王一眼,就说:“你看我像那种半途退出的人么?”

“九伢子,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是老陈家的独苗,一旦你出事了,我不好跟你父亲交待,更加别提我们俩家还沾了一点亲,听我一句劝,去医院养伤。”老王继续说。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心里有些疑惑,老王跟我在一起办了不少丧事,他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怎么会让我退出丧事,我问他:“老王,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连忙罢了罢手,支吾道:“九伢子,你现在有伤在身,就算你半途退出去也没人会怪你。”

这下,我更加疑惑了,平日里,只要问老王啥事,他都会直白的告诉我,今天怎么会逃避问题?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于是,我沉声问道:“老王,是你带我进八仙这个行业,高佬跟瘦猴一众八仙对我很好,在我心里,早就把你们当成长辈了,你要是知道啥事直白的说出来就行,无须遮遮掩掩,我只想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不会退出这场丧事,刚入行那会,是您告诉我,八仙应以死者为重,您现在这番话是不是违背了八仙的职业道德?”

他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又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几口,说:“九伢子,于公来讲,咱们东兴镇的丧事能像现在这么有规矩全是你的功劳,可以说你就是咱们东兴镇八仙的头子,一旦你出点事,丧事又会回到当初那样,我不想看到那种局面,所以,你不能出任何差错,于私来讲,你我隔壁邻居,又沾点亲,我更不希望你出事,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吗?”

我想了一下子,老王这人一心挂着丧事,最见不得那些作威作福的八仙,当然我能明白他的苦衷,只是,我有我的坚持,就说:“老王,还拿我当自己,就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指不定还有破解之法。”

他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你确定?”

我点了点头,说:“确定。”

他犹豫一会儿,给我拍了一根烟,将我拉到堂屋右侧,左右瞥了瞥,没人,方才开口道:“九伢子,这场丧事还会死五人。”

“为什么?”我一愣。

“先前跟你说了,我跟老秀才参加那丧事死了七人,现在才死两人,你能明白我意思?”他说。

我摇了摇头,说:“你应该是想多了,这遛马村的风水与你们办丧事的那村子肯定不同,风水不同,造成的结果也会不同,再者说,青玄子也参合到这场丧事,他应该有法子能避免这种事,老王,你是不是想多了?”

“绝对没有!”他罢了罢手,说:“九伢子,你是没看到那场丧事,连同死者,八口黑漆漆的棺材摆在堂屋门口,那个场景,现在想起来都害怕!”

“那场丧事到底是怎么办的?怎么会死这么多人!按习俗来讲,死于初七,顶多是怪事多了些,煞气重了些,不至于死那么多人啊!”我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就是按照正常丧事那样办得啊,礼仪方面更是重的要命,平常烧十来斤黄纸,那场丧事都是翻倍烧,最后还把死者列祖列宗请来堂屋,以求庇佑,哪里晓得,还是死了那么多人。”老王说这话的时候,话音有点颤抖。

“老秀才当时没说啥?”我问。

“当然说了,老秀才差点没跟那群人打起来,说他们不会办丧事就不要办丧事,只会害人害己。可,那群人没把老秀才放在眼里,骂他一个色胚子懂个屁。”老王气愤地说。

一听这话,我愣了一下,想想也是,很多办丧事的人压根不懂办丧事,纯属滥竽充数,就拿我们八仙来说,那些假仙见我们抬棺材赚钱,不也是想分一杯羹么?各行各业大有这种人,不足为奇。

于是,我就问他:“以老秀才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他挠了挠脑袋,说:“记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说印…印七吧!”

听着这话,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老王,一把抓住他肩头,惊呼道:“你确定老秀才说的是印七?”

由于声音有些大,堂屋门口的八仙跟遛马村那群妇女悉数朝我们这个方向望了过来,眼神中尽是疑惑之色,我连忙朝他们罢了罢手,示意他们继续忙手头上的活。

老王见我神色有些紧张,就说:“九伢子,你没事吧?我记得老秀才好像是说印七,是不是印七有啥不妥?”

“当然不妥啊,大不妥!你知道什么叫印七么?那是跟鬼打交道,一个不小心,别说死七个人,就是七十个人都有可能啊!”我吼了一声。

“可…老秀才的确说的是印七啊!他说,人死七以印还唉,人逢七以畜避唉!”老王说。

听着这话,我冷静下来,我记得葬经上好像也记载过这样一句话。可,印七这种仪式,风险度实在太高,也难怪那些人会说啥请死者列祖列宗庇佑丧事,若是没有猜测错的话,那些人之所以请列祖列宗,应该是也是按照印七的礼仪来办,因为,请祖宗那是印七的开场戏。

第四十八章 印七(48)

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群人应该也是按照印七的礼仪来办丧事,怎么还会死那么多人?难道是道行不够,对,十之**是道行不够。

想到这里,我心中有个疑惑,按照老王的话来说,老秀才应该在场,以老秀才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任由那群人印七,他应该会亲自主阵才对。

我将心中的疑惑跟老王说了出来。

他听后,说:“当时那场丧事办得挺大,我跟老秀才是沾了主家的光才得以参加,不然哪能轮到我们,所以,在那场丧事中我们没啥话语权,都是水云真人说了算。”

“啥,当初那场丧事是水云真人办得?”我惊呼问道。

“对,就是水云真人,当时水云真人刚出道没多久,但是,他的名气在我们东兴镇贼啦响亮,这也没办法,谁叫他有个瞎子师傅,据说那瞎子是国家的人。”老王叹气道。

一听这话,我怪异地瞥了老王一眼,这老王不过是农村一普通八仙,咋懂得这么多,是不是懂得有点过头了。

不过,眼前没时间弄清老王的事,目前的任务还是要搞清楚,那场丧事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只有弄清楚这事,这沈军的丧事才能开办,也算是吸取前人的教训。

于是,我就问老王,“能具体说说那场丧事是咋办的?”

老王一听,尴尬的笑了笑,说:“时间太长了,记得不是很清楚,再者,我跟老秀才办丧事那天才去的,就知道那场丧事摆了好多纸人。”

我点了点头,葬经有提到印七怎么弄,纸人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而且纸人的数量也有着规矩,七栋房子、十四名丫鬟,二十一分彩礼以及一大堆家用物品,皆是七的倍数。

当然,这些东西不全是烧给死者,据说民间传说,这些东西死者只能拿到七分之一,剩下的七分之六是孝敬阴间的阴差。

随后我跟老王又说了一下印七的事宜,因为身子没完全恢复的原因,很多事情我不能亲自上场,只好让老王他们弄,唯有那些必做的事情,我才硬着头皮上。

我按照初七的日子算了下,适合办丧事的时间定为后天,大后天出殡。

定好日子后,我们面临一个问题,几天前跟小老大说好的丧事费用是6000块钱,现在要用印七这个礼仪,6000远远不够,毕竟那么纸糊的东西价钱不菲,光一个纸人就得好几十块钱,纸糊的房子更贵,最便宜都要300,七套纸房子跟十几个纸人加起来四五千了,还有纸糊的家具、冥币等等一切纸糊东西,加起来估计要八千左右。

我不是圣人,办丧事当然希望赚钱,可,眼前的情况只有贴钱了,小老大的经济条件,我清楚的很,估计就身上那百来块钱。

无奈之下,我只好自己掏了四千块钱的腰包,加上先前说好的六千,一共一万块钱,我将这些钱交给老王,让他到镇上买一些纸扎。

那老王一听我掏腰包买纸扎,就说:“九伢子,你没病吧!哪有办丧事的人掏腰包,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咱们八仙吃什么?”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算是借给小老大的,以后会找他还,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尸体在堂屋内发烂发臭吧?再者说,死者死于鬼道日,若是丧事办得不体面,肯定会出怪事。”

“你吖你!”老王在我头上敲了敲,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们八仙每人也凑点钱出来,先说好,这是借的!”

我点了点头,朝小老大招了招手,将我们商量好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

他听后,二话没说,一把跪了下来,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们。”

老王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说:“细伢子,你有个好兄弟,希望你好自为之,千万别做出对不起九伢子的事,否则,我们东兴镇四十二名八仙不会放过你!”

“不会,绝对不会!”小老大一边说着,一边朝我们作揖。

这期间,我一直选择冷眼旁观,我迈不过心中那个坎,始终都觉得这场丧事就是小老大在捣鬼,特别是死者的死亡时辰,是我心中一道不可逾越的沟。

那小老大好似也知道我不太待见他,就跟老王匆匆地说了几声谢谢,便朝堂屋内走了过去,跪在棺材前头。

待他走后,老王朝我瞥了几眼,说:“九伢子,梦境终归是梦境,别因为梦境破坏你们俩人之间的感情,有些得不偿失。”

我罢了罢手,在这个问题上,不想跟老王再说什么,就让他领几个八仙去卖纸扎,至于八仙们筹钱的事,我让他找个本子记下来,然后交给小老大。

他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便领着几名八仙去了镇子,留下高佬在这说是照顾我吧!

随着老王一众八仙的离开,堂屋前除了我跟高佬,剩下的都是妇女,我跟高佬又聊了一会儿,那高佬好似也知道印七,一听到印七这两个字,他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说:“陈八仙,听说印七的开场就是请鬼吃饭,你有信心吗?”

说实话,我没信心,一点信心都没有,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样子,我只能硬着头皮上,我想过让青玄子来办这仪式。但是,涵洞那边的事,应该也不好办,若是让他过来办丧事,涵洞那边的风水就会出现,搞不好遛马村的村民集体倒霉,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想了一会儿,我只好跟高佬撒了一个谎,说:“有点信心,只是这印七的过程有点麻烦,到时候你们得上点心。”

他点了点头,说:“放心吧,这次带来的八仙都是咱们以前的班底,对死者很尊重。对了,陈八仙,死者的墓**你打算挖在哪?还有另外两具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

“墓**的话,既然那下面是有情水,就定在原地吧!咱们带来的这些八仙要弄印七,应该没时间挖墓**。这样吧,你再叫些八仙过来,让他们帮忙挖墓**,至于另外两具尸体,那小女孩挺可怜的,就跟她母亲装一口棺材,做个母子棺吧!”我想了一下,说了这么一番话。

他哦了一声,又问:“陈八仙,一直听老辈人说印七,到底什么是印七?烧点纸扎就是印七了么?”

第四十九章 印七(49)

听高佬这么一问,我苦笑一声,说:“当然不是烧点纸扎这么简单,真正的印七,其过程复杂万分,不亚于一场豪华葬礼。”

高佬愣了愣,在我身上瞥了几眼,支吾道:“你现在这样子,能办好印七么?”

闻言,我动了动四肢,又松了松筋骨,发现身子传来的疼痛感已经没先前那般剧烈,想必青玄子敷在我身上的应该是个好东西。不然,伤势绝对不会好这么快,就这伤,搁普通医院,至少要十天半个月。

于是,我点了点头,说:“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应该能办好印七。”

说完,我没再跟他扯什么,就开始着手安排印七的事宜,纸扎的活交给老王应该没问题,剩下就需要准备人手。

这印七不比普通丧事,需要的人手特别多,好在这遛马村妇女多,不然,一下子还真找不到这么多人手。

我先是让高佬联系一些八仙挖墓穴,后是找花嫂商量了一下人员问题,这印七需要的人手不但多,还有点怪,讲究一个‘五花八门’。

所谓的五花八门,五花指的是,金菊花、木棉花、水仙花、火棘花、土牛花;其中金菊花是比喻卖茶的女人、木棉花是比喻上街为人治病的郎中、水仙花是比喻酒楼上的歌女、火棘花是比喻玩杂耍的、而土牛花是比喻一些屠夫。

八门又分别是:一门巾(算命占卦的)、二门皮(卖草药的)、三门彩(变戏法的)、四门挂(江湖卖艺的)、五门评(说书评弹者)、六门团(街头卖唱者)、七门调(搭棚扎纸的)、八门聊(高台唱戏的),所以八门又简称:巾、皮、彩、挂、评、团、调、聊。

传闻,这些人常年流连在人群中,身上的阳气比一般人要多上一些,再加上这些人所做的行业属于下九流,身上有一股贫气,而歌女身上有一股yin秽气,三股气凝聚在一起,会让周遭的鬼魂野鬼害怕。

当然,这些都是传闻,至于有没有用,也没人知道。但是,印七必须要求这十三人在场,不然周遭的孤魂野鬼会来抢那些纸扎,毕竟,那些纸扎的房屋在阴间是抢手货。

那花嫂一听我要‘五花八门’的人,就说:“陈八仙,你这可难到我了,其他人倒好找,那歌女,我们遛马村可没有,还有那扎纸匠,我们也没有。”

听她这么一说,我愣了一下,这十三人缺一不可,特别是歌女,她身上那股yin秽气是必不可缺的,至于扎纸匠,老王去买纸扎可以将那老板请来。

想了一会儿,我就问她:“花嫂,你们村子附近有没有在城里做骆寡的?”(骆寡:小姐,ji女。)

她先是一愣,不怀好意的瞥了我裤裆一眼,说:“咋滴?想找骆寡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古时候的歌女跟现在的骆寡差不多,可以找骆寡代替歌女。”

她哦了一句,“真是这样?”

我哭笑不得,连忙点了点头,说:“真是这样。”

“好吧!”她点了点头,说:“我们村子附近有个女人在城里做骆寡,这会正在家里调养身体,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你也知道,那些骆寡回到村子,一个个清高的要命,若是因为缺‘骆寡’去请她,我估计她不会来。”

想想也是,那些个骆寡,脱了身上那层皮,回到村子,哪个不是嚣张的要命,这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有钱,这社会笑贫不笑chang。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拿什么去请那骆寡。就在这时,那温雪从侧边走了过来,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后说:“那些骆寡特迷信,你替她算一卦,连哄带骗把她请过来就行了,不但不要钱,还会给你掏钱。”

一听这话,我觉得在理,朝那温雪伸了个大拇指,就让花嫂领我去找那骆寡,临走之际,我在花嫂身上放了三粒糯米,让她披件外套,至于我,也放了三粒糯米,随意的批了一件外衣。

我之所以会放三粒糯米,是因为我们身上染了死者的煞气,放这三粒糯米,一则有辟邪的作用,二则,可以暂时穿上衣服,不过,这三粒糯米也是有时限,只能离开堂屋三小时。

穿好衣服,我怕堂屋内出啥岔子,就招呼高佬守在棺材前,至于另外那两具尸体,我打算把骆寡请来后再弄。

随后,我跟着花嫂离开遛马村。路上,她告诉我,那骆寡艺名叫琴儿,所在的村子离遛马村只有一里来路。

由于我身子隐隐约约有些疼痛,我们行走的速度不是很快,赶到骆寡所在的村子已花掉30来分钟,没有任何犹豫,我们进了村,直奔骆寡所在的房子。

还真别说,那房子挺漂亮的,三层小洋楼,外墙刷的白白的,房顶的位置贴了琉璃瓦,乍一看,就知道这主家有钱。

花嫂敲了敲那房门,喊:“琴儿,开门,我是你花嫂。”

不一会儿时间,房门开了,开口的是一名青年女子,二十三四的年龄,面色有些疲惫,长相属于中等,她先是瞥了我们一眼,冷声问:“花嫂,有啥事?”

“哎呀,大姑娘,花嫂听说你病了,特意给你找个算命先生,让他替你看看,说不定就给治好了!”说着,那花嫂指了指我。

我微微一笑,朝那名叫琴儿的骆寡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说:“姑娘,小道观你眉目之间有些疏松,想必并不是身子出了问题,而是烦事缠身吧?”

她微微一愣,不可思议的瞥了我一眼,问:“你怎么知道?”

我学着青玄子的模样,捋了捋下颚,奈何下颚没有胡须,只好故作高深地说:“小道六岁习道,跟着师傅在外行走十来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说完这话,我恨不得煽自己几个耳光,这币装得有些过头了,六岁学毛道,那时候我还流着鼻涕念一年级,不过,有些人就信这套。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她烦事缠身,说句良心话,我是瞎蒙的,当然,也不全是瞎蒙,多多少少有些把握,她面色虽有些疲惫,但,气血还不错,女人气血不错,身子应该没啥问题,既然身子没问题,却又在家休息,那肯定是有事,这并不难猜。

那琴儿一听我六岁习道,连忙将我们请了进去,给我们泡了一杯不知名的东西,看那包装袋全是英文,应该是好东西。

我喝了两口,有点涩涩的,甜甜的,味道还算不错。随后,我在那琴儿身上瞥了几眼,眉头紧锁,一连叹了几口气,说:“姑娘,你近来恐怕会有血光之灾啊!”

第五十章 印七(50)

那琴儿一听这话,差点没哭了出来,就说:“小兄弟,有没有办法挡灾?”

说着,她掏出几张红票子,细看之下,大概有五六张,不得不说,这琴儿还是挺大气的。

我罢了罢手,也没接那钱,深叹一口气,说:“姑娘,这不是钱财的问题,我问你一句话即可。”

她微微一愣,问:“什么话?”

“你信我吗?”说这话的时候,我故作一本正经,语气中有几分老成。

她没有立马回答这问题,而是警惕地瞥了我一眼,缓缓开口道:“信!”

一听这话,我心中松了一口气,本以为需要跟她扯一会儿,才能让她彻底相信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信了。不过,想想也是,一般做骆寡的女人,特信命理,我先前一开口就说破她不是身子问题,她不信我才怪。

于是,我又跟她扯了一会儿命理,都是一些模凌两可的话,可,就那些模凌两可的话,令那琴儿更加信我了,二话没说,愣是塞了几百块钱给我,说是感谢我替她解惑了。

听着这话,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这女人不会有病吧!将钱还给她,也不想再扯了,毕竟我们离开堂屋的时间只有三小时,就对她说:“扯了这么多,想要挡掉你的血光之灾,只有一种方法可行!”

“什么方法?”她愣了一下,问。

“行善积德,善者,大仁。”我端起面前那不知名的东西喝了一口,开口道。

“小兄弟,怎样才算积善?”她好似很紧张,问。

看着她的反应,也不晓得咋回事,我居然有些不忍心骗她,就打算跟她说实话。

那花嫂好似看出我的心思,猛地咳嗽了一声,说:“琴儿啊,我们村子最近死了人,缺个特殊职业,你…你…在城里正好是做…那个职…业,帮了我们村子这个大忙就是积大善,将来会有好报的。”

那琴儿愣了愣,尴尬的笑了一声,就问我:“小兄弟,做完那事真是大善?”

我听她这么一问,心中有些不忍,不过,想起沈军的印七,若是没有骆寡前去,成功的希望不是很大,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她见我点头,面色一喜,连忙站起身,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一番,就说:“走吧!”

说实话,看到她这么急,我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烧香,烧香必有事,这琴儿如此心急,应该是有啥事,奈何我是普通的八仙,不懂算命那套,压根算不出来。

我琢磨了一下,事情已经到这步,只好先将这琴儿骗过去,以沈军的丧事为重。事后,让青玄子再替她免费算算,倘若真有事,让青玄子给她挡挡灾,也算还了她这个人情。

随后,我们三人朝遛马村赶了过去,值得一提的是,临走的时候,那琴儿给我塞了好多东西,包装上都是一些英文,据她说这些东西是洋货,让我带回去给父母尝尝鲜。

正所谓,吃人吃软,拿人手短,拿着那琴儿的东西,我心中愈发肯定要让青玄子替她看看。

半个小时后,我们三人回到遛马村村口,正好碰见老王他们拉了一大货车的纸扎,还真别说,那些纸扎当真是惟妙惟肖,特别是那丫鬟,乍一看,就像活人一般。

“九伢子,高佬打电话说你要请扎纸匠?”老王一见我,从货车上跳了下来。

我点了点头,“是啊,你请了没?”

“我将纸扎店的老板请了过来!”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货车的驾驶室,说:“九伢子,那纸扎匠人称,范疯子,脾气有些古怪,跟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最好恭敬些!”

我嗯了一声,将手中的洋货递给老王,让他留点给我父母,剩下的悉数派给八仙们,他嗯了一声,就朝货车上吆喝一声:“兄弟们,将纸扎背到堂屋去,完事吃洋货!”

“好叻!”那些八仙吆喝一声,跳下车,一人在车上递纸扎,几人在下面接着,至于那些纸扎的房屋,则是两个人抬回去,这倒不是说纸扎的房屋重,而是礼仪。

八仙们忙的不亦乐乎,我笑了笑,就让花嫂领着琴儿先回村,待她们俩离开后,我朝货车的驾驶室走了过去,隐约看到一人坐在里面抽闷烟,敲了敲玻璃窗,说:“范老先生,小九在这给你行礼了。”

说着,我朝那位置微微地弯了弯腰。

“你就是陈八仙?”车窗玻璃摇了下来,那人六十来岁的年龄,两鬓泛白,一双眼睛有些凹进去,显得深邃而有神,衣领的位置绣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我楞了一下,那符号好像在哪见到过,忽然,我猛地想起在曲阳的时候,郭胖子受重伤,那位吕中医的药箱上好似也是这种符号,难道眼前这扎纸匠跟那老中医有啥关系不成?

想到这里,我再次朝那扎纸匠弯了弯腰,说:“小子正是陈八仙,不知您怎样称呼?”

他没有说话,在我身上打量几眼,微微点头,说:“不错,蒋天生没有夸大你,的确有点小本事!”

一听这话,我更加疑惑了,就说:“您老认识蒋爷?”

他哈哈一笑,说:“何止认识,年轻那会经常跟那老东西斗嘴。”

说完,他丢掉手中的烟蒂,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在我肩膀重重地拍了几下,语重深长的说:“陈八仙,别给你师傅丢脸,好好干,将来指不定有一番前途。”

听着这话,我心中一喜,这人应该认识我那所谓的师傅,连忙给他递了一根烟,替他点上火,开门见山地问:“范老先生,不知道我师傅是何许人?您跟吕中医又是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他面色立马沉了下来,一把甩掉手中的烟,怒道:“别跟我提那姓吕的,那老家伙压根不是人!”

我尴尬的笑了笑,看这架势,范老先生跟吕中医应该有仇,而且还是仇恨很深的那种,正准备说话,他开口了,气呼呼地说:“陈八仙,我告诉你,再提那姓吕的,这一货车纸扎,我不卖给你了。”

听着这话,我也是醉了,连忙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说:“那您能讲讲我师傅的事么?”

“你师傅啊!”他楞了一下,说:“暂且不能告诉你,到时候让蒋天生给你讲讲就行了。”

说着,他像小孩一般席地而坐,将先前丢现的香烟捡了起来,吹掉烟嘴上的灰尘,吧唧吧唧的抽了几口,说:“别站着啊,赶紧坐下来,老汉给你个好东西抽!”

我苦笑一声,难怪老王说这范老先生脾气古怪,当真是有些古怪,也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就在他旁边坐了下去,说:“老先生,村里准备印七,只能陪您坐一会儿,还望您见谅!”

他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巴掌大的塑料袋子,隐隐约约能看到洗衣粉三个字,我一愣,他掏洗衣粉干吗?

就在我愣神这会,他将那袋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张三指大的纸,是挂历的一角,又掏出小量的烟丝,将烟丝放在纸上卷了起来。

看到这里,我才明白过来,这范老先生是打算让我抽旱烟,我也没客气,伸手接过旱烟,朝他说了一声谢谢,点燃,味道还算不错,比我平常抽的白沙强多了。

“味道咋样?”他淡淡地问。

“还可以!”我说了一句大实话。

他点了点头,抽了几口烟,缓缓开口道:“做人就如卷旱烟,需要一步一步地来,不能快,也不能慢,快了会让烟丝掉出去,慢了香烟卷不紧,会导致整根烟都会散架。”

说着,他揉了揉手中的香烟,继续道:“这做好的香烟,就算再正,再紧,但,轻轻一揉便碎了。”

听着这番话,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抽个烟,还有这么多大道理,正准备说话,那范老先生朝我罢了罢手,问:“你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我摇了摇头,说:“不明白!”我说的是实话,我是真的不明白他这番动作的意思。

“万事循规蹈矩,不可急功近利!”他好似有些失望,站起身,在我肩膀拍了几下,说:“今天夜里,我睡在车里,明天需要我的时候叫一声!”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心中就在想,他这话是在暗示我?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就跟他匆匆地告了一个别,正准备回村。

那范老先生从货车上跳了下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纸扎的箱子,巴掌大,上面有把纸锁,说:“陈八仙,等等,这箱子里面装着房屋的钥匙,这是箱子的钥匙!”

说着,他扬了扬另一只手。

一听这话,我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把那些纸扎房子的钥匙故意放在这箱子里面,图的就是讨红包。不过,虽说这样有讨红包的嫌疑,但,自纸扎品兴盛时,都有这么一套规矩,就是将纸扎的房屋跟钥匙分开,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摸了摸裤兜,钱倒是有点,可,没红包纸,毕竟,正常人谁没事踹空红包纸,就在周遭看了几眼,发现不远处有个红色塑料袋,捡起,包了十二块钱,折成红包的样式,说:“一点心意还望老先生莫嫌弃。”

他点了点头,说:“一纸如万将,代代将门星,纸下阴间门,阳人万代兴。”

说完,他一手接过红包,一手将纸箱跟钥匙交给我,说:“看在你师傅的份上,送你四个字,印七、七印。”

第五十一章 印七(51)

听那范老先生这么一说,我心中一惊,他怎么知道印七?难道是老王告诉他的?不对,老王不是那种八卦嘴,应该不会跟他讲,那他是怎么知道印七?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话都结巴起来了,“您…您…您怎么知道印七?”

“你认为呢?”他呵呵一笑,指了指遛马村堂屋的方向,说:“一般丧事很少用到纸扎,你让老王在我店子买了这么多纸扎,又把我请了过来,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聚集‘五花八门’十三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点了点头,想想也是,这范老先生六十多岁的年龄,又是从事扎纸匠,也算是吃死人饭,比常人自然要懂得多些,知道印七也不足为奇,反倒是我大惊小怪了。

不过,我心中另一个疑惑又升了起来,他说,印七,七印,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先前说的循规蹈矩又是什么意思?

我将心中的疑惑跟他说了出来,就让他直接言明。哪里晓得,他罢了罢手,说:“一名合格的八仙,不是靠别人指导,而是靠自己去悟,只有自己悟了,懂了,才会记到心里,才能长记性。”

说完,他回到货车上,闭目养神。

一连叫了他几声,也没理我,反倒是眉毛越皱越重。见他这副表情,我知道就算再叫下去也没用,朝他道了一声谢,捧着纸盒子就准备回村。

就在这时,老王走了过来,说:“九伢子,纸扎都搬回村了,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我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挂在天空正中间,就说:“先找花嫂要头公猪宰了,趁现在阳气正盛,用猪血敬神,为明天的丧事准备一番,对了,一定要公猪,没那啥过的最好。”

“什么?”老王好似不懂我的话,满头雾水的问我。

我朝那老王瞥了一眼,这老东西怎么可能不懂我意思,估计是故意消遣我,于是,我没好气地问骂了一句:“就是没交配过的公猪。”

“好叻,好叻!”那老王哈哈一笑,说:“九伢子,没想到你还懂得讲交配叻,你自己咋没想过找个媳妇,让你父母早点抱个胖孙子?”

“老不正经的东西,小心我回去告诉婶子。”我威胁一句,正准备撒开步子朝遛马村走去。

那老王一把拉住我,说:“九伢子,你跟我说句掏心窝的话,你对那温雪姑娘咋样?想没想过娶回去?我可跟你讲咯,那姑娘好,屁股大会生养,nai水也足,以后奶粉钱都省了,只要把她娶回去,你父母铁定高兴!”

听老王这么一说,我特么想抽他,玛德,上次那乔伊丝他也是这番说道,现在这温雪又是这番说道,就好像生怕我娶不到媳妇一样,我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我父母派来的卧底。

这也没办法,在我们农村,很多男的,十七八就讨老婆了,二十三四岁算晚婚了,我今年十九岁,按照我们这边的风俗,正好是娶媳妇的年龄。

那老王见我没说话,又说:“九伢子叻,我冇跟你开玩笑,我是讲真的叻,你父母跟我讲好几次了,让我遇到合适的姑娘,就跟你说个媒,我看那温雪姑娘就不错,咋样?我替你去说个媒?”

“老王…”我有些火了,玛德,现在正在办丧事,哪有时间说什么媳妇,再者说,我心中已经有了程小程,对那温雪压根没任何感觉。

于是,我就对那老王说:“老王,咱们在一起办了不少丧事,能不能正经点?万一得罪死者,谁来承担这责任?”

我说得是实话,办这种白丧事,最忌讳提红喜事,搞不好就会相冲,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老王好像故意提这事。

那老王听我这么一说,尴尬的笑了笑,说:“我也是跟你随便说说,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去说媒!”

见他这么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就随意的说了他几句,便跟着他回了村子。

路上,那老王有意无意的都会提到温雪,这让我恼火的很,他从镇上回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虽说平日里,老王也会偶尔关心我的婚事,但,像现在这么积极还是第一次,这令我着实想不明白。

眼瞧就要进村,我怕老王继续说那温雪,就对他说:“老王,身为八仙,在丧事期间,请以丧事为主。”

他哦了一声,眼神中有几分失落,也没再说什么,就让我考虑清楚,说是八仙娶个媳妇不容易,能娶个像温雪那样漂亮的媳妇更是难上加难,让我切莫辜负那温雪。

听着这话,我感觉莫名其妙的很,只好点了点头,随着他进了村。

进村后,堂屋两侧站满人,左边是遛马村那些妇人,右边是‘五花八门’中的十二人,那琴儿也在其中。由于老王一直跟我提温雪,我在人群中找了那温雪一下,令我疑惑的是,那温雪居然不在其中,她去哪了?

那些人见我跟老王进村,先是问了一些丧事的事宜,我跟他们说了一些大概,就将纸盒子放在堂屋的左侧,让高佬他们清点一下纸扎品有哪些东西,然后按照一套一套地分配,用白纸记录一个清单。

弄好纸扎品,那老王找到我,说是花嫂找了一头公猪,问我是不是可以杀猪了。

我点了点头,就说:“五花八门中有屠夫,让那屠夫杀猪就行了!对了,一定记得用猪血围着棺材附近淋一圈。”

他嗯了一声,说:“这个我知道,有没有其它事情需要讲究?例如,让这五花八门的人烧点黄纸给死者?一则可以让死者眼熟他们,二则也算是礼仪。”

我想了一下,老王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五花八门’十三人,在印七中很重要,让他们给死者烧点黄纸也好,我便同意下来。

随后,我朝堂屋外喊了一声,将那十二人叫了进来,至于范老先生,他是扎纸匠应该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跟死者打招呼,倒也不需要我操心。

待那十二人走进堂屋,我给他们每人发了三柱清香、七张黄纸,让他们站在供桌前给死者作揖,烧黄纸。

我本以为这事应该没啥问题,哪里晓得,就在这时,居然发生了意外。

“陈八仙,你几个意思?我吴某人跟死者无亲无故,凭什么让我向他作揖?”说话这人,四十来岁的年龄,满脸络腮胡,右侧嘴角有颗黑色的肉痣,正是五花八门中的屠夫。

我微微一愣,说:“活人给死者作揖,这是人之常情,有何不妥?”

“呵呵!”他冷笑一声,说:“先前那群娘们来请我的时候,可没说作揖,只是让我参加一场丧事,就给一百块钱,你现在让我作揖算几个意思,要知道这作揖就相当于下跪,我吴某人打娘胎起,跪天跪地跪父母,从未给任何人下过跪!”

说着,他从腰间摸出一把杀猪刀,蹭亮蹭亮的,一把摔在地面,继续说:“想让老子作揖也容易,再给二百块钱!”

玛德,听着这话,我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吴屠夫是讹钱来了,我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就说:“人生在世,你可知天地君亲师这五字,死者仙逝为君,而君在亲前,有何不值得作揖?”

我这话一出,那吴屠夫愣了愣,摸了摸嘴角那肉痣,说:“你说什么?为啥我听不懂?”

玛德,遇着这吴屠夫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正准备开口说话,老王从门口的位置走了过来,拉了我一下,附耳道:“九伢子,这吴屠夫是外村人,平常蛮横的要命,给他二百块钱算了,等会还指望他杀猪叻!”

“不行!”我这人认死理,在人际交往这一块,更是木讷的很,就说:“周公之礼,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为人事,止于礼,既参加这场丧事,就应当按礼而论,让他作几个揖,烧点黄纸有何不可?”

“九伢子,你这是食古不化,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哪还兴周公之礼,再者又说,那吴屠夫大字也不认得,你跟他讲周公之礼,这不是对牛弹琴么?”老王压低声音道。

那吴屠夫好耳朵好似挺灵敏,一下子就听到老王的话,怒道:“独眼龙,你T娘的说什么,谁告诉你老子不认得字?”

说着,那吴屠夫就冲过来要打老王,我特么也是彻底火了,谁把这人请了过来?这不是来捣乱么?正准备发火,就见到那琴儿走了过来,挡在老王身前,朝那屠夫抛了一个媚眼,说:“吴哥哥,奴家最怕打架了,你就听八仙哥哥的话,作几个揖,烧点黄纸呗!”

听着这话,我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时候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何男人都吃这套?

这不,琴儿话音刚落,那吴屠夫浑身一阵激灵,立马换上一副笑脸,yin道:“妹妹说话的声音真好听,比那小子强多了!”

那吴屠夫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朝琴儿手上摸去,眼前就要摸上了,那琴儿将手一缩,嗲声道:“吴哥哥,先作揖烧黄纸嘛!等会小妹再跟你好好絮叨一番,要心诚哦,不然小妹可不认账哟!”

“好…好…,别说作揖,就算下跪也没有问题!”那吴屠夫面色一喜,二话没说,拿起黄纸、清香点燃,立马跪了下去,那态度诚恳的要命,就我估计,那吴屠夫亲爹死了,都没这么殷勤。

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有些男人在面对美se时,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统统抛在脑后,眼中只有美se、美se、美se,却忘了本身所承担的义务,不知是社会将那些男人改变,还是那些男人将这社会同化。

随着那吴屠夫作揖,另外那些人也跟着开始作揖、烧黄纸。

待他们烧完黄纸,我感激的看了琴儿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话,由于我左耳已经聋了,听的不是很清楚,就问老王。他说,琴儿姑娘让你不要言谢,她还要感谢你给她这次机会。

我嗯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就让那十二人先出去休息,又让那老王领着吴屠夫去杀猪,我则将高佬一众八仙叫了进来,打算处理那女乞丐以及小女孩的尸体。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小老大说话了,他说:“九伢…陈八仙,作为丧事主家,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听着他的话,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产生隔阂,这也没办法,那梦太真实,我不得不保持几分警惕,哪怕小老大跟我称兄道弟,在丧事面前,我都是以丧事为重,或许,这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什么要求?”我问。

“舅妈一生苦不堪言,我想给她单独办场丧事,至于金钱方面,我会尽量去凑,保证不会少你们一个子。”短短几天时间,小老大好似成熟不少,再也没了以前那股老大派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请求的意思在里面。

我想了一下,沈军的死亡时辰有问题,注定要做‘鬼’一百天,若是在这一百天内再办丧事,恐怕有些难搞,甚至会再生祸端,为今之计,只有让女乞丐跟沈军的丧事一起办,这是上策。

“恐怕不行!”我朝他歉意的笑了笑,说。

“哦”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双手握拳不由紧了紧,说:“那…那…能不能办舅舅丧事的时候,替舅妈开个小灶,她一生真的太苦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凑足钱,求你了!”

我愣了愣,就跟他解释道:“小老大,这不是钱的问题,你也知道,丧事都讲究一个礼。夫妻俩的丧事,必须以男主为主,不然,就是乱了礼,容易出事,更加别说你舅舅的丧事需要印七,一旦开小灶,不止我们这些办丧事的八仙要倒霉,就连遛马村的村民也会受到影响,轻则六畜不安,养猪,猪不肥,养狗,狗不壮,养鸡,不下蛋,重则会闹人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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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印七(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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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老大脸色一变,神色萎了不少,问:“没有别的办法吗”

我愣了一下,这印七不是开玩笑,容不得半点闪失,就摇了摇头,说:“没有”

说完,我怕小老大在这问题上继续纠缠,就说:“这场丧事只能这样,不能改,除非你想遛马村的村民跟办丧事的八仙出事。”

那小老大听我这么一说,也没再说话,便找了一些黄纸烧在那女乞丐尸体旁边,一直跪在那旁边,我叫了他好几次,他也没理我。

见他这副表情,高佬还想说些什么,我罢了罢手,就让他找些八仙再另外抬一副棺材进来,准备将女乞丐跟小女孩的尸体装入棺材。

就这事,遛马村的那些妇人有些意见,说是按照习俗小女孩的尸体不能入殓,对此,我不好说什么,毕竟,我们这边的习俗的确是这样,小孩只能用凉席裹着埋了。

那小老大一听她们不同意,二话没说,对着那些妇人就跪了下去,好说歹说,才让那些妇人同意小女孩的尸体随同女乞丐一起入棺。

不过,那些妇人提了一个要求,不能让女乞丐的棺材葬到祖坟。

本来那小老大不同意,说他舅妈是遛马村的人应当葬在祖坟,后来,高佬做了中间人,劝了那小老大一番,才将这事商定下来。

待这事商定后,八仙们去抬棺材,我则准备开始擦拭女乞丐尸身上的污秽,由于那女乞丐是女子身,我有些不方便清理,就让遛马村的那些妇人帮忙。

哪里晓得,那些妇人一个个怕的要命,说是女乞丐死于非命,会找替身,死活不愿意。

对此,我也是醉了,我一男人若是替那女乞丐擦拭身子,有亵渎的意思在里面,于礼不合。

就在百般为难的时候,堂屋门响起一道声音,“让我来。”

闻言,我扭头朝门口看去,就见到温雪站在门口,她手里拿着一块淡蓝色的毛巾,那毛巾有些特殊,是圆形的,绣着金线边。

“你行么”我疑惑地问了句。

她白了我一眼,说:“我在火葬场工作快三个月了,见过的尸体不比你少”

说着,她走了过来,在我旁边蹲了下去,捋了捋那女乞丐的头发,说:“去打盆清水来,无根之水最好”

一听这话,我知道遇到行家了,一般女性的尸体抹尸较为讲究,不能像男性尸体那样,只要是清水就行,女性需要遵循一个道理,尽量避开阴性物体。

那清水正好属阴性,按照丧事礼仪来讲,是不能用它擦拭女子的尸体,而那无根水,往大点说,是天地之间是灵水,往小点说就是没有占地气,介于阴阳之间,用它擦拭女子的尸体,能减少死者不少怨念。

那温雪见我没说话,催促道:“愣着干嘛,快去啊”

“这这好几天没下雨了,哪有无根之水。”我说了一句大实话,五月的衡阳,雨水较少,这雨水一少,无根之水自然也少。毕竟,大部分无根之水都是来自雨水。

“那咋办用清水洗”她愣了一下,嘀咕道:“你们这些八仙办事真不咋滴,像我们火葬场,就有专门接雨水的地方。”

听着这话,我特么也是醉了,我们八仙能跟火葬场比么,那火葬场是有背景的,无论环境设施还是人员问题上,比我们这些八仙强多了。

这个时候,高佬插嘴了,他沉声道:“小姑娘,你这话可就得罪人了,我们八仙办事是不咋滴,但,我们拿着办丧事的钱,花的心安理得,你们拿着烧尸的钱,花的心安理得么”

那温雪一听,好似知道自己言语有些过了,就说:“无意冒犯你们八仙,还请见谅。”说着,她朝高佬歉意的笑了笑。

高佬脸色稍微缓了一些,说:“小姑娘,每个行业都自己的艰辛,请不要肆意对其它行业评头论足。”

那高佬好似被气得不轻,说完这话便离开堂屋,就剩下我、温雪、小老大三人在堂屋。

待高佬离开后,那温雪正准备跟我解释什么,我连忙罢了罢手,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只希望你能将女乞丐跟小女孩的尸体擦拭干净,给她们换上一套干净的寿衣,至于无根水,我给你出去想想办法”

说完,我没再理那温雪,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小老大也跟了出来。

出门后,我找到花嫂,问她有没有无根水,她好像不知道什么是无根水,我便跟她解释一番。

听完我的解释,她想了一下,说:“应该有。”

“你确定我说的无根水是没占地气的雨水,你确定你们村子有”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这遛马村大多数是红砖房子,不像我们家是土砖屋,有些地方漏水,会放个桶在那接水,才会有无根水留下来。

她点了点头,说:“真有,别看我们村子都是红砖屋,在弄房梁的时候,那些个缺德鬼为了省人工,水泥放的少,就拿我们家来说,二楼常年漏水咯。”

说着,她好似想起什么,惊叫一声,说:“我家二楼就有无根水。”

说完,她唰的一下就朝她家跑了过去,不一会儿功夫,她提着一个木桶走了过来,说:“只有小半桶,水面有些发黑,你看行么”

我想了一下,虽说这无根水较为易得,但,谁会闲着没事接雨水所以,一般丧事的无根水并不是特纯,有些泛黑也属正常。

当下,我从她手中接过木桶,说了一句可以,便提着木桶进了堂屋。

我进堂屋的时候,那温雪正目不转睛的替女乞丐捣鼓头发,她的手法很熟练,先是将头发顺直,然后用那毛巾在头发擦拭,嘴里一直嘀咕着几句话。

我听的不是很清楚,走近后,才听清她嘴里嘀咕的话,她说的是,娥眉顾盼纱灯暖,墨香瀑布荡衣衫,执手提梳浓情过,却留发丝绕前缘。

她好似没有注意我来了,我轻轻地咳嗽一声,正准备说话,她抬起头瞥了我一眼,皱眉道:“别打扰死者清静。”

一听这话,我整个人都愣了,很难想象一个在火葬场上班的女人,竟然会说出别打扰死者清静这样的话。

但,想起她正在替死者弄头发,我也没说话,就将木桶放在地面,朝她无声的说了一句话,意思是那木桶里装得是无根水,便退了出去。

刚迈出大门,老王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说:“九伢子,出怪事了。”

听着这话,原本放松下来的神经,立马绷紧了,就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那那,那猪放了一大桶猪血,还还还没死。”老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语无伦次的说。

我神色一愣,惊呼一声,“咋回事是不是那吴屠夫不会杀猪”

“不不是,是那猪怪的很”说着,老王一把拽住我手臂就朝左侧走了过去。

路上,我有些疑惑,先前不是跟老王说过么,让他领着吴屠夫在堂屋门口那坪地杀猪,怎么现在又换了地方老王给我的解释是,遛马村那些妇人说杀猪过于血腥,而她们又不能离开堂屋,就让吴屠夫换个地方杀猪。

有些事情也是巧的很,吴屠夫杀猪的地方正是沈军房子前的晒谷坪。

大概走了几分钟,我们刚到晒谷坪边上,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了过来,我皱了皱眉头,抬头朝那看去,就见到五六个八仙手里拿着绳子,一头套在那公猪的四肢上,其中一个绳子套在公猪的脖子上,地面已经被猪血染的通红。

奇怪的是,那公猪只是拼命地挣扎却没有发声,这令我疑惑的很。按说,一般杀猪,就算一刀捅不死,那猪也会哀嚎,可这猪,偏偏没有发声,这是咋回事更为奇怪的是,地面那么多猪血,若是换成普通猪,早就因为血尽而死。

那吴屠夫见我来了,擦了擦脸上的猪血,说:“陈八仙,老子杀了这么多猪,从遇到这么邪门的猪,是不是你小子施了什么妖法,故意作弄我”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到那些八仙旁边,从其中一个八仙手中拿过绳子,用力拉了拉,那猪的力气好像挺大,差点将我身子扯了过去,好在老王在身后拉了我一下。

“九伢子,你说是不是闹鬼了”老王沉声道。

我没有说话,死死地盯着那猪,这猪大概二百斤左右,脖子位置有个成人拳头大的伤口,里面源源不断地有鲜血冒出来,就好似它体内有无穷无尽的鲜血一般。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猪好似通灵一般,见我望着它,一对猪眼竟然直勾勾地看着我,这还不算完事,大概盯了三四秒的时间,那猪猛地朝我这个方向这个冲了过来。

也不晓得咋回事,我感觉那猪并不是朝我这个方向冲过来,而是朝我冲了过来。

玛德,咋回事我得罪那猪了

一见这情况,我立刻朝左边闪了一下,那猪好似看穿我的念头,身子陡然停了下来,又朝我这边方向冲了过来。

这下,我有些慌神了,直觉告诉我,那猪不简单,这倒不是说那猪本身不简单,而是应该有些脏东西附在它身上,不然,一头猪绝对不会这么有灵性,更加别说,那猪还流了那么多猪血。

想到这里,我不敢大意,就朝愣在一旁的老王跟八仙们喊,“快,拉住绳子”

那些人听我这么一喊,一把抓紧手中的绳子,卖力拉去,本以为能暂时拉住那猪,哪知,那猪竟然将拉绳的五六个八仙活生生地拉动了好几步。

见到这一幕,我们被惊得说出话,就连吴屠夫也愣在原地,嘴里一直在喊:“真他娘的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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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印七(53)

看到吴屠夫愣在那,我有些火了,我们这些八仙一个个拉那猪,他竟然还有时间在那鬼喊,当下,就朝他喊了一句:“喊P啊,赶紧帮忙拉猪。”

话音刚落,那猪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声音惊吓到,一双后腿人性化地动了动,嘴里发出一道特别诡异的尖叫声,再次朝我冲了过来。

玛德,一看这架势,我哪敢停留,立马朝另一个方向窜了过去。

脚下刚动,奇怪的事情发生,那猪的眼眶内竟然有鲜血流出来,更为不可思议的是,随着鲜血,那猪‘砰’的一声倒在地面,一对鹌鹑蛋大的眼珠滚了出来,正好滚在我脚下。

这一幕吓得我下巴都僵掉了,一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怎么回事,那猪的眼珠怎么会掉下来,这根本不符合自然界的定律。

我在原地愣了大概七八秒的时间,猛地想起那女乞丐的眼珠一直被我踹在裤袋里,从涵洞出来后,太多繁琐的事,一直忘了这岔。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裤袋,没有,低头看去,裤子已经换了。玛德,若是把女乞丐的一对眼珠丢了,估计要出大事。

当即,我连忙朝老王喊道:“老王,我那天穿的裤子在哪?”

“哪天?”老王疑惑道。

“从涵洞出来时穿的裤子!”我有些语无伦次地问。

他想了一会儿,说。“好…好…像扔了!”

“扔哪了?”我一个箭步跑到老王面前,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他肩膀。

“那边!”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说:“九伢子,你搞么子鬼,那猪都杀不死,你还有心情在乎一条破裤子?”

我没有说话,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处地方离堂屋没多远,旁边放了不少木柴,先前穿的裤子正侧挂在那些木柴上。

看到那裤子,我松出一口气,立马跑了过去,伸手摸了摸裤袋,万幸的是,女乞丐一对眼珠还在裤袋,我不敢大意,连忙扯下一块布条,奇怪的是,在河边时,这对眼珠死死地粘在一起,而现在,这对眼珠却分开了,四周一点粘性也没。

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将眼珠包了起来,正准备回堂屋让温雪把女乞丐的眼珠装回去,老王跑了过来,说:“九伢子,你在捣鼓什么东西叻,那猪咋办啊?”

我愣了愣,先前准备杀了这头猪,拿猪血敬神,现在这猪血都流在晒谷坪了,压根没东西敬神,这可怎么办?

那老王见我没有说话,怪异的瞥了我一眼,又朝晒谷坪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九伢子,我听老班人说,屠夫一刀下去,没杀死猪,就活不过三年,咱们要不要把这事告诉那吴屠夫?”

我想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告诉他吧!”

“你确定?”老王说。

我一愣,就问他:“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妥?”

他点了点头,“当然不妥,那吴屠夫的性子你也见识过,若是告诉他,这场丧事会被他闹得天翻地覆。”

“那你的意思是?”我一心在想猪血咋办,对那吴屠夫的事,也没咋在意。毕竟,民间传说太多,就如我们村子老一辈的老人经常说,他们年轻时见过什么成精,天降祥瑞。而现在,别提天降祥瑞,就连彩虹那东西都鲜少出现。

“先不告诉他,待丧事过后,让青玄子道长替他算一卦。”老王说。

我嗯了一声,目前只能这样,不然,恐怕真会如老王说得那般,丧事没法进行下去。

随后,我跟老王又扯了几句,扯到猪血的时候,老王问我可不可以用鸡血代替,我琢磨了一下,用猪血跟鸡血差别不是很大,主要是,现在杀猪,若不用猪血敬神,有些不敬。

我们商量一下,最终决定去看看那猪,试试能不能找些猪血。

我们俩人一边走着,一边随意的扯了几句,都是一些家常琐事。

当我们再次来到晒谷坪时,那吴屠夫正提着一壶开水准备烫猪,我连忙出声制止他,问他:“能不能在猪身上弄点血出来敬神?”

他放下水壶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当这猪是血库啊,都流了这么多血,哪里还有血给你敬神。”

“能不能再割一刀试试?”我支吾道。

“小子,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你见哪个屠夫杀猪动二刀?”他推了推我,说:“弄你的丧事去,别在这碍事,万一把这猪弄活了,老子弄死你。”

我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据民间传说,屠夫杀猪一旦动了二刀,那第二刀就相当于捅在自己身上,在屠夫那一行,最为忌讳动二刀。

想到这里,我不好再跟他说什么,便打算采用老王的办法,用鸡血代替猪血。

哪里晓得,那老王听着吴屠夫的话,一下子就火了,怒道:“吴屠夫,你后面**是啥意思?自己杀不死猪,把责任推给九伢子,也不怕叫同行人笑掉大牙?”

“你…你个独眼龙,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不死猪,明显是这小子的原因,你没见到那猪等都等到他来才死?”吴屠夫明显的愣了一下,反驳道。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老子难得跟你理论!”老王不屑的说了一句,便从那吴屠夫旁边顺其一把刀,嘀咕道:“你不能动二刀,我来。”

“独眼龙,你敢!”那吴屠夫有些火了,面露狰狞,一把夺过杀猪刀,就说:“你TM敢在这猪身上动刀子,老子不再理会这场丧事,这猪也由着你们折腾。”

说着,他开始收拾杀猪的工具,看那架势是真打算走了,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吴屠夫的手臂,说:“老王跟你闹着玩的,咱们不要猪血了,用鸡血代替。”

说完,我朝老王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跟吴屠夫认个错。

老王冷哼一句,没有理我,嘴里碎碎念了一堆话,大致意思是,办完丧事,他要到镇上用高压喇叭去喊,吴屠夫杀不死猪。

听着这话,我心头有些疑惑,这老王怎么有些反常,平常的他比较尊重职业操守,不但是抬棺匠这个行业,就是其它行业,他也是保持着足够的尊重,怎么今天?

压下心头疑惑,朝老王抛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猪,又伸出三根手指头扬了扬。

看到这里,我才明白过来,老王应该是故意这般做,目地就是扰乱吴屠夫,逼着他承认是他杀不死猪,而不是我的原因。

念头至此,我感激的看了看老王,自入行以来,无论做任何事情,老王对我都是诸多照顾,就拿这次来说,他这么做,可以说是完完全全为了我。

老王朝我罢了罢手,没有理我,嘴里开始重复念叨那句话,办完丧事,买个高压喇叭去镇上喊吴屠夫杀不死猪。

大概念叨了三四次,那吴屠夫有些受不了,拿起杀猪刀,一把砸在地面,怒道:“独眼龙,你TM有完没完,就算老子杀死不死,碍着你事了?”

老王没有理他,掏出一根烟,蹲了下去,点燃,深吸几口,又开始念叨那几句。

说实话,我都有些受不了老王,这特么是活脱脱的耍无赖,还是耍的理直气壮那种。

连我都受不了,那吴屠夫更加别提了,他一个箭步走到老王面前,二话没说,立马弯了弯腰,说:“王大爷,王太公,算我怕你了,您老别再念叨了行不行,就当我杀不死猪行了吧!”

一听这话,老王满意的笑了笑,站起身,在那吴屠夫肩膀上拍了拍,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杀猪的时候,记得刀子捅深点,别给屠夫丢脸。”

说完,老王朝我招了招手,“我们走!”

我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朝老王走过去,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从镇上回来后,老王就变得有些反常,无论是说话还是神态,跟以前有些不一样,特别是在说温雪的时候,他好像急着看到我成亲,这是咋回事?老王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王见我没动,又催促道:“九伢子,发什么呆啊,丧事还等着你呢!”

我回过神来,木讷的点了点头,就跟在他身后朝堂屋那边走去。路上,我问老王是不是在镇上遇到啥事,他说,他在镇上遇到我父母。

听着这话,我稍微安心一些,若真如老王说的那样,这一切也说得过去。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说的不是真话,而是对我隐瞒了一些事。

不一会儿工夫,我们两人来到堂屋门口,门口站了六七个妇人,将堂屋内的情况堵得严严实实,我问她们原因,她们说,温雪在里面擦拭尸体,被男子见到女乞丐的身子是亵渎。

见她们这么说,我也没继续问下去,就依靠在堂屋的外墙上,掏出烟,抽了几口,心中感慨颇多,这场丧事实在是累人,劳心劳力,差点丢了性命,却没钱可赚,还要倒贴钱。

这要是搁在一般八仙身上,是没人愿意干这事,也就我这煞币才愿意干。呼,或许每个人来到这世间所背负的使命不一样,我只是倒霉一些,背负起送人入土为安的使命,又或许我上辈子欠抬棺匠这一行什么吧!

很多时间,我就在想,从走进抬棺匠这一行开始,并未做啥违背良心的事,一直本着职业操守在做事。可,我的运气却差的要死,先是丧事被人打,后是眉毛被划了一道口子,相继又是断指,现在就连左耳都彻底失聪。

反观那些违背职业操守的八仙,就如柳杨镇的陈扒皮,他们那一伙八仙却吃香喝辣,活的很是滋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我们这一伙八仙,一个个了紧裤腰带过日子,家境稍微好一些的就是老王,他也不过是盖了红砖房子,比陈扒皮那伙八仙差的远了。

我不止一次怀疑过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是说我们压根不该按礼办丧事,而是应该向陈扒皮他们学习,学着去坑主家,学着要挟主家,学着一切向钱看。

我相信我们这伙八仙只要按照陈扒皮他们办丧事的套路,不出三年时间,便能盖起二层小洋楼,也有闲钱给子女添置新衣新裤。

然,明知‘富贵’唾手可得,我们却本着良心办丧事、抬棺材,更是一直恪守抬棺匠的职业道德,或许正是这样,老王、高佬他们才会一直跟在我身边,又或许,我们这群八仙都是煞币,一群不愿拿良心去换那所谓的富贵的煞币。

想到这里,我苦笑一声,这,或许就是我的宿命吧!一连抽了好几根烟,舌头有些发麻,正准备站起身,就见到站在门头的那些妇人走开了。

随着那些妇人走开,我抬头朝堂屋内瞥去,那温雪皱着眉头走了出来,一见我,就问:“眼珠呢?”

我连忙掏出眼珠递给她,问:“弄好了没?”

她在我身上瞥了一眼,点了点头,说:“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了。”

第五十四章 印七(54)

我嗯了一声,也没再说话,就跟在那温雪身后走进堂屋,路过沈军的棺材时,我怕棺材内发生变化,朝里面瞥了一眼,庆幸的是,死者静静地躺在那,除了胳膊位置有些气味散发出来,其它位置倒也正常。

看到这里,心中舒一口气,这场丧事实在太累人了,再发生点什么意外,我感觉自己真的会奔溃。

随后,我跟上那温雪的脚步走近女乞丐的尸体,一看,那女乞丐身上一套淡蓝色的寿衣,双手放在腹部,脸上涂了一层粉底,还抹了一些淡淡的腮红,头发被盘了起来,若不是眼眶缺少两颗眼珠,很容易让人误会这女乞丐没死。

那温雪见我发愣地看着那乞丐,她轻轻地推了我一下,说:“别老盯着死者看,死者会跟着你走。”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抱歉,失态了,没想到你化妆技术这么好!”

她愣了一下,也没说话,伸手掰开那女乞丐的眼眶,由于在水里泡了一会儿时间,眼眶的位置有些臃肿,想要将眼珠放回去有些困难。

一连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将眼珠放进去,她皱了皱眉头,就问我:“有没有办法?”

我想了一下,这事或多或少跟我有些关系,便围着女乞丐的尸体转了一圈,想要把眼珠装回去,用蛮力肯定不行,会得罪死者,用刀子隔开一些也不行,那是亵渎死者。

一时之间,我也没啥好办法,就跟那温雪商量起来,她说,按照她们火葬场的规矩,可以在死者眼皮上打一点药水进去,令眼皮暂时缩水,再把眼珠塞进去。

对于这个办法,我立马否定了,就咱们农村的生活条件,哪来的药水,不过,我想到了一样东西,胶水,用胶水把眼皮往上粘一些。

如此以来的话,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将眼珠塞进去后,那胶水粘着眼皮,就会造成死者的眼睛闭不上,这不利于丧事。

我将心中的想法告诉那温雪,她一听,立马说:“这简单,用刀子割开胶水就行了!”

“你确定?”我愣了愣,那胶水粘在眼皮上,想要割掉胶水,这对刀工要求特别讲究,不能重一分,也不能轻一分,重一分会割到死者的肉体,轻一分割不断那胶水。

“放心吧!我在火葬场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那些死于车祸的死者,肉体被撞的四分五裂,我能缝的没啥痕迹,这点小事难不倒我。”她好像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摸出一把蹭亮蹭亮的匕首,那匕首很小,只有小拇指宽,长约五六公分。

见她这么自信,我也再说什么,就出去问花嫂要了一瓶胶水,然后将死者的眼皮粘上去一些,紧接着,那温雪将死者一对眼珠装了进去。

待装好眼珠后,我给死者烧了一些黄纸,又说了一些好话,便让那温雪割掉胶水,务必让死者闭上眼睛。

她嗯了一声,开始忙碌起来,还真别说,这温雪工作时,特认真,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匕首,手头上动作也是小心翼翼。

有人说,女人最有魅力的时候是穿着比基尼,披上一层若影若现的黑纱,对男人有致命的诱惑。在我看来,却有些不认同这个理,我觉得,认真工作中的女人才最具魅力,因为她有一颗认真工作心,无论对爱情、婚姻,都是会秉承那颗认真的心。

看着,看着,我有些痴迷,忍不住赞了一句好美,话音刚落,她回过头,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说:“别说话!”

我尴尬的笑了笑,也没说话,就在一旁看着,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时间,那温雪深吐一口气,说:“好了!”说完,她耸了耸肩头。

我正准备夸她几句,她的第一句话令我差点奔溃,她说:“哎呀,老公,你咋在这。”

玛德,只是一个赌约,至于么叫老公么,万一让程小程听到,我这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也是了。

我没有理她,朝她说了一句谢谢,就朝那女乞丐看了过去,只见,那女乞丐双眼紧闭,看上去很安详,舒出一口气,就问那温雪,小女孩的尸体弄好没?

她说弄好了,让我把棺材抬进来就行了。

随后,我让高佬他们将棺材抬了进来,说实话,这堂屋不是很大,再加上那棺材摆在中间的位置,这口母子棺能放的位置极其有限,好在那母子棺不是很大。

我量了量母子棺的宽度,又量了量堂屋又侧的位置,刚好放下母子棺,中间足够一个人过去。

紧接着,我们在地面放了两条长木凳,再将棺材放在木凳上面,又在棺材内布置一番,然后将女乞丐的尸体放了过去。

放入女乞丐的尸体后,我跟高佬发生一些争执,他说那小女孩是女乞丐唯一的子嗣,按照习俗应该把小女孩放在女乞丐的左侧。

而我则认为,就算那小女孩是女乞丐唯一的子嗣,但不能改变小女孩是女儿身的事实,即为女儿身自然就要按照男左女右的习俗来办。

就这事,我跟高佬争辩了很久,谁也不让谁,这倒不是说,我们之间出现问题,而是高佬只生了一个女儿,他的意思是无论男女都是一样,也算是为他的后事在做准备。

我当然明白他的用意,可,我这人是死脑筋,只认死理,在我们农村,只要没生儿子就算是绝户,没有城里人思想那么开放,生儿生女都无所谓。

争执了好长一会儿,谁也不能说服谁。就在这时,老王走了进来,他一边走着,一边说:“高佬,有啥好吵的,你那点小算盘,我们都知道,按照九伢子的意思办,是什么就该什么。”

“我…老王,话是这样说,可,唯一的女儿也算是继承香火了,应当按照正子的身份来弄。”高佬嘀咕道。

“不行,女儿就是女儿,儿子就是儿子,该在左边就左边,该在右边就右边,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乱。”说着,老王走到我面前,继续说:“放右边!”

第五十五章 印七(55)

我点了点头,朝高佬歉意的笑了笑,便从一旁将小女孩的尸体抱起来,放在女乞丐的右边。

由于那棺材有些小,要想让小女孩平躺是不可能的,我只好将女乞丐的右手拿了起来,再将小女孩的头放在她怀里,让她们两人呈现一种母亲抱的姿势。

做好这个,我问老王行不行,他朝棺材内瞥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说:“我以前见过母子同棺,差不多也是这样!”

听他这么一说,我放下心来,就让高佬他们将棺材盖弄上去,那高佬好像对刚才有些意见,愣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向棺材盖的位置,跟另外几名八仙,将棺材盖合上,留下一丝小缝隙。

待他们弄好棺材盖,我问老王需不需要在女乞丐的面前弄个供桌。他想了一下,说:“按道理来说,不能弄供桌,否则就算两场丧事,这样吧,把沈军那个供桌往这个挪一挪,也算是对死者有个交待。

话音刚落,一旁的小老大凑了过来,冲老王说了一句谢谢。

我知道他这一句谢谢的意思,老王提议把供桌移过去一些,实则就是把女乞丐跟沈军两人合在一起,这样以来,这场丧事能替女乞丐消除一些生前的罪孽,让她下辈子出身好些。

本来我不太同意老王的做法,主要是印七较为重要,不能出现任何偏差。可,老王说,印七虽重要,让我不要忘了女乞丐咋死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女乞丐是溺死的,煞气也是较重那种。

想到这里,我二话没说,立马将那供桌移了过去,又烧了一些黄纸,在棺材的前后两端各插上一对蜡烛。

做完这些,我怕镇不住女乞丐的煞气,找那吴屠夫要了一把小型的杀猪刀,玛德,那吴屠夫也TM是个狠主,一把破杀猪刀愣是要了我二百块钱。

找来杀猪刀,我让高佬他们把棺材盖移开一点,将杀猪刀放在女乞丐胸口的位置。

刚做好这些,老王皱着眉头问我:“九伢子,放把杀猪刀不好吧!会伤着死者的魂魄。”

我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无论如何,这场丧事是以沈军为主,哪怕女乞丐煞气再重,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放把杀猪刀也暂时镇住煞气,封棺时,再将它拿出来,应该问题不大。”

“你确定吗?”小老大凑了过来,问。

我点了点头,不确定地说:“应…应该问题,毕竟,丧事的主次要分明。”

说完,我想起墓穴的事,就问高佬挖墓穴的八仙来了没,他说,那些八仙下午能赶过来。

随后,我们几人又商量了一下丧事,都是一些琐事,大概是下午2点的样子,花嫂在门口喊了一句,‘开饭了’。

“陈八仙,老王叔,高佬叔,温姑娘,你们四人去吃饭,我在这守着堂屋别让舅舅一家人的尸体‘冷’了下来。”小老大朝门口瞥了一眼,说。

说实话,我一直对小老大揣着几分警惕,不放心他一个留在堂屋内,主要是怕他在棺材上动手脚,于是,我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你跟老王他们出去吃饭,我留在堂屋即可。”

“陈八仙,你还是不信我?”小老大面色变了变,沉声道。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就朝老王他们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他们去吃饭。

那小老大见我没有理他,苦笑一声,站起身立马走了出去,在经过我身旁的时候,他停了一下,轻声地说了一句话。

我听力有些问题,听的不是很清楚,就问老王,小老大说什么了。老王告诉我,小老大说了一个名字,程小程。

听到这三个字,我整个人都懵了,小老大只念了一周的高中,压根不知道程小程这个人,更为重要的是,我从未跟他提过程小程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这里,我一个箭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他衣领,怒道:“你TM怎么知道程小程?”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就朝门口走了过去。

“说啊,你TM怎么知道程小程?”我有些急了,程小程一直是我心头的一块肉,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在我身上瞥了一眼,又要走。这下,我是彻底急了,抬手就是一拳砸了过去,正好砸在他脸上,瞬间,他嘴角流了一些血液。

“陈九,你让我太失望了!”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走了。

我愣了愣,他这话是几个意思?正准备去拉他,老王跟高佬走了过来,一人一只手搭在我左右肩头,老王说:“九伢子,你过分了,小老大好歹也算主家,你这样殴打主家,有违八仙的职业操守。”

“是啊,私人恩冤不要在丧事上解决。”高佬在一旁附和道。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掐了掐大腿,剧烈的疼痛让我稍微冷静一些,猛地呼了几口气,心中就在想,程小程在西藏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知道咋回事,越想程小程的事,心中就莫名的烦躁,就在这时,门口的花嫂又吆喝了一声,“堂屋里面的人,开饭了!”

“九伢子,你跟高佬还有温姑娘先去吃饭,我在这守着,记住,这是丧事,不要跟主要有任何冲突,否则就是犯了大忌,切记,切记。”老王重重地在我肩膀上拍了拍。

我强忍心头的烦躁,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一出门口,就见到坪地摆了三张八仙桌,左右两侧的八仙桌坐满人了,都是遛马村的那些妇人,中间那张桌子坐了五名八仙,是瘦猴他们。

我在人群中找了一下小老大的身影,令我失望的是,他居然不在。

“陈八仙,高佬,这里。”中间那桌的瘦猴朝我们喊了一声。

我嗯了一声,便朝中间那张八仙桌走了过去,菜肴还算不错,炖土鸡,红烧肉、凉拌木耳、清蒸鱼以及我们衡阳的名菜,白豆腐煮鱼嘴,中间的位置放了一瓶雪碧、回雁峰白酒、啤酒。

当真应了那句古诗,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坐这里!”瘦猴将凳子移开一些,让我坐在上席。

我楞了一下,我们这边吃饭特讲究,只有长辈才能坐在上席,在场的这些八仙,属我最小,哪敢坐在上席,就把高佬拉了过去,我则在右侧坐了下去。

说实话,面对这满桌的菜肴,我没啥胃口,心中一直在想程小程的事。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温雪挨着我坐了下来,低声问:“那程小程是不是你的小情人?”

我瞪了她一眼,没有理她,站起身将白酒拿了过来,起开,给高佬他们倒了一些白酒,又给自己倒了满满的白酒,打算来个借酒消愁。

“陈八仙,你酒量不行,少喝点,明天就开始丧事了,你可不能出现意外,再者说,你身上还有伤。”高佬端过我的碗,将他的碗放到我面前,想了一下,又倒出一些白酒,说:“你喝一点就行了!”

看到他的动作,心里暖暖的,我朋友不多,认识的人也不多,但是,这些八仙却对我照顾有加,就像亲人那般的照顾。

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青玄子跟结巴还在河边捣鼓涵洞的事,就问瘦猴,“青玄子道长跟结巴的饭菜,有人送过去没?”

“哎呀!”那瘦猴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说:“忘了他们俩,我这就去给他们送饭菜过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欢笑声,“小九,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小道饿着肚子。”

闻言,我扭头一看,青玄子正站在我身后,他神色有些疲惫,一身道袍上沾了不少泥土,结巴站在他旁边冲我叫了一声九哥。

我连忙站起身,请青玄子坐下,就问他:“涵洞的事解决了?”

第五十六章 印七(56)

青玄子点了点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说:“解决了!”

一听这话,我心中一松,就问他:“那涵洞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

他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叹气道:“小九啊,你能从涵洞里面逃出来是大福,以后有机会记得烧香还愿。”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捋了捋胡须,“不可说,不可说,以后你就明白了!”

说完,他好像怕我深问下去,连忙罢了罢手,说:“吃饭时间,不聊其它。”

听他这么一说,我无奈的耸了耸肩头,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就在附近找了一条凳子,挨着青玄子坐了下去。

酒过三巡后,青玄子好似想起什么事,给我倒了一杯酒,说:“小九,这杯酒无论如何你都要喝下去!”

我一愣,“怎么说?”

“没有你,我哪能找到这么有天赋的师弟!”他笑呵呵的说。

“结巴!”我脸色沉了下来,扭过头看向结巴,问道:“是不是因为道长治我的东西?”

“九哥…我…”结巴微微一愣,说:“并不是因为那东西,而是我想学道,只有学道才能帮到。,不然,出点怪事,只能用八仙最常用的办法,我想学道,我想帮到九哥,我想我们这伙八仙能走的更远,我想…”

“你就知道你想,你想,你有没有想过学道的后果?”我声音高了几分,怒说:“你看看青玄子道长,他学道后得到什么了?无儿无女,你是不是也要补上他的后尘?是不是要犯了五弊三缺你才知道后果。”

说完,我感觉这话有些不妥,连忙朝青玄子歉意的笑了笑,说:“道长,还请别见怪!”

他罢了罢手表示没事,说:“人之常情,一个人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虽说结巴命理不受五弊三缺影响,但,有些事情谁也说不准,师傅给小道的命令是,随缘而定,结巴若愿意学道就带他回师门,若不愿意,便说明结巴与我道门无缘。”

说完,他瞥了一眼结巴,“小兄弟,凡事不可强求,趁小九在这,你给个明确话,愿意学道吗?当然,治疗小九用的九运草,算是我送他的,你无须把这事放在身上。”

“愿意,我愿意!”结巴二话没说,立马答应下来。

“你…”我有些火了,就我知道的道士,没一个人落个好下场,不是无儿无女,就是断胳膊少腿,就连那水云真人,听小道消息说,那人有生理障碍,说白点就是不举。

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拽住结巴的衣领,说:“你TM学什么道,倘若觉得当八仙没出息,我让长毛到长沙给你谋个职位,养活你们娘俩肯定没问题,实在不行,你到郭胖子公司去帮忙。”

“九哥!”结巴先是一愣,紧接着就跪了下去,“九哥,我没有觉得八仙没出息,也不想出去谋生,我就想跟在你身边,可,我光凭一身力气帮不到你,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一身伤,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你是我兄弟,一辈子的兄弟,我不想看到我兄弟一身是伤,自己只能站在边上干着急,这种感觉宛如万蚁撕心。”

说着,结巴的声音变得有几分哽咽,拿起我左手,说:“九哥,我的九哥,你看看你自己,大拇指没了,额头一道刀痕,现在连左耳也聋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你整个人都没了。我…我不愿失去你这兄弟啊!你知不知道啊,我不愿失去你这个兄弟,哪怕身犯五弊三缺,我也愿意。古人说,士为知己者死,为了你,为了咱们这伙八仙,我愿意为你们去死,是你们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是你们让我感受到兄弟之情。”

说完,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九哥,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后,我一定回到你身边!”

听着结巴这番话,我眼角湿润了,豆大般的眼泪滚滚而下,热热的,咸咸的,结巴跟我在一起不到一年时间,他平常话不多,甚至可以说,他所有的话加起来都没今天多。可,结巴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把兄弟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人,一个能为了兄弟能做任何事的人,一个普普通通的结巴。

我紧了紧结巴的手,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压根开不了口。

“行了,你们俩也真是,说这么煽情干吗?只是三年时间,又不是要了你们的命,再者说,五弊三缺的事,师傅会尽量想办法!”青玄子嘀咕一句,站起身将结巴拉了起来,说:“既然决定学道,这场丧事你别掺合了,让我跟小九来办,你先回去陪你母亲几天,待丧事过后,我带你去见师傅!”

“九…九…哥,我…”也不晓得咋回事,他说话又开始结巴了。

我点了点头,在身上摸索一会儿,掏出银行卡,这里面有三千二百来块钱,是这段时间办丧事赚的,我怕钱不够,又让高佬他们把身上的钱全部掏了出来,连同卡里面的钱,一共是三千五百二十六块钱,一并交在结巴手里,说:“密码是卡号最后六位数,别饿着自己。”

说完,我径直朝堂屋内走了过去。

“九哥!”结巴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扭头瞥了他一眼,说:“三年后,我们兄弟一起办丧事,送人入土为安,不求富贵于天下,只求无愧于人,无愧于心,无愧于八仙。”

“好,不求富贵于天下,只求无愧于人,无愧于心,无愧于八仙。”结巴慎重的点了点头,最后两个字,是咬字说出来的。

说完,结巴头也没回朝村口走了去。望着他的背影,我心中空落落的,总觉得结巴这一去,是祸不是福,想制止他,可,他话已经说到这份子上。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堂屋内走了去,老王坐在供桌旁抽闷烟,见我进去后,他说:“吃好了?”

我点了点头,兴致不是很高,掏出烟,点燃,吸了几口烟,也没说话。

他见我没有说话,也没问什么,就跟我一起坐在供桌旁边抽闷烟,大概抽了两三根烟,老王拍了拍我肩膀,说:“九伢子,人生在世,别想那么多,问心无愧的活着才是正理。”

我嗯了一声,继续抽闷烟。

就在这时,青玄子、高佬、温雪三人走了进来,刚进门口,青玄子眉头皱了起来,掐指算了算,一个箭步走到我面前,也没管我同意与否,一把抓住我手臂反复的看了一下,眉头越皱越深。

“道长,咋了?”我疑惑地问。

“你最近是不是遇鬼了?”他沉声问道。

我想了一下,最近的几场丧事都是顺风顺水的,没半点意外,怎么可能遇鬼,于是,我摇了摇头,说:“没有啊!”

“没有?”他嘀咕一句,伸手翻了翻我眼皮,“不对,你肯定遇鬼了,不然你整个人绝对不是这样。”

我心中疑惑的很,这段时间,除了办丧事,我连夜路都很少走,基本上窝在结巴家,不是研究蒋爷给的阴宅秘笈,就是翻看老英雄给我的手札,怎么可能会遇鬼?

我问他原因。他皱眉道:“刚走进这堂屋,我便感觉气味不对,本以为是来自于死者,仔细看了看,我发现那气味来自你,还有你脸色也有些不对。”

说着,他掏出一面八卦镜,用镜心的那块玻璃对着我,说:“你看看你脸色。”

闻言,我朝八卦镜瞥了一眼,镜中的我,脸色有些泛黑,特别是印堂位置,隐隐约约有些淡黑色,若不仔细看,压根不会发现。

“怎么会这样?”我愣了愣问他。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嘴里一直嘀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越听越疑惑,一把拽住他肩头,就说:“道长,什么原来如此啊,你倒是说啊!”

他愣了一下,双眼盯着我,慎重地问:“小九,你应该有涉及风水,可知三煞?”

我点了点头,他说的三煞我在阴宅秘笈中有看到过,所谓三煞,一煞气、二煞形、三煞己。其中,一煞气,指的风水中的生气,二煞形,指的是住宅风水,三煞己,指的是本人,三煞同犯,是大凶之兆。

阴宅秘笈中,是这样记载的,三煞阴人死,走狗火焚庄,官事六畜损,阴人不久常,相生贼火有,犯克也不祥,相克死二人,置田三段成,家中小口命,是死三口人,贼火伤五次,点点暗散场,相生祸事多,相克定见凶。

这段话足见三煞带来的灾难,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这沈军只是死于五月初七,属于一七,用印七可以破除,那青玄子怎么会提到三煞,一七跟三煞应该没啥关系啊?

那青玄子好似发现我的想法,伸手再次翻了翻我眼皮,说:“小九,这场丧事是不是在怪事不断?”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怪事不断,还作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又问:“你是不是怀疑有人在捣鬼?”

我点了点头。

“你错了,大错特错,这场丧事最大的祸端在你身上,正是你来到遛马村,才让死者犯了三煞,可以说,你才是这场丧事的罪魁祸首,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他面露不满之色,说:“小九,你办丧事都不看自身吗?”

听着这话,我一头雾水,我怎么变成这场丧事的罪魁祸首了?扪心自问,这场丧事的礼仪,自认为做到最好了,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一七的原因?

我连忙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这遛马村的风水本身就存在一些问题,此为一煞,那沈军的房子也有问题,此为二煞,但是,这两煞不足以影响丧事,哪怕死者死于五月初七,也不会闹出这么多怪事,是你凑足三煞,才导致整场变成现在这样。”

“我?”我指了指自己,支吾道:“我怎么成了第三煞?”

“呵呵!”他冷笑一声,说:“小九,你身旁一直跟着一只鬼,鬼属阴物,时间久了,那鬼已经改变你的气场,让你整个人带煞,倘若没猜错,那鬼跟你有深仇大恨,唯有这样,才足以改变你整个人的气场。”

说着,他眼神一凝,掏出一只朱砂笔,问我要生辰八字,我说,1987年,3月19,XX时。

闻言,他掐指算了算,又念了几句我听不得话,将朱砂笔含在嘴里三四秒的样子,在我手心画了一个九宫格,掐指算了算,在九宫格的第一个框子,写了一个五退,然后又掐指算了算,又写上两个字。

一连算了九次,我手心上多了十八个字,依次分别是,五退、一死、三煞、黄煞、六旺、八生、九死、二碧、七生。

看到这十八个字,青玄子整张脸都紫了,二话没说,一掌煽在我左脸,怒道:“阴阳两相隔,为人莫过河!”

说完,他抬手又在我右脸煽了一掌,怒道:“即为阴间魂,何恋前世冤。”

一连煽了我两个耳光,那青玄子面色一凝,将手中的朱砂笔往空中一抛,紧接着,那朱砂笔的笔尖落在我手心,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三煞那两个字上面。

看到这一幕,我整个人都懵了,按照青玄子的说法,这段时间我身边一直跟着一只‘鬼’?

我正准备说话,青玄子朝我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就让老王、高佬、温雪出去,整间堂屋就剩下我跟青玄子以及背后那两口棺材。

“小九,你这次闯祸了!”青玄子开口的第一句话令我冷汗直冒。

“怎么说?”我深呼几口气,颤音问道。

“你在曲阳是不是得罪过人?或者说,是不是有人不该死,却死在你面前?”他问。

我想了一下,在曲阳替老英雄办丧事的时候,虽说波折挺多,但也没得罪过人啊,不对,得罪过王木阳,至于枉死的人,难道是他?

想到这里,我浑身一凉,我记得沈军死后,那一晚上我作了一个梦,梦见老英雄跟陆老太太,奇怪的是有一个人没在,陆耀东。

对,就是陆家第七子,陆耀东,他死的时候,恶狠狠地诅咒过我,难道青玄子说的‘鬼’是陆耀东?

一想那陆耀东,我猛地想起沈军死亡时,他一直看着我怪笑,还喊了一声,陈八仙。按说我跟沈军压根不认识,他不可能知道我名字,难道,那时候的沈军已死,而是陆耀东?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我跟结巴看到沈军死于五月初八。

“小九,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青玄子问。

我点了点头,说:“在曲阳的时候,的确见到不该死的人死在我面前。”

他深叹一口气,说:“小九,刚才我替你算过命,开春那会你有一劫,虽不致死,但,四肢却有些伤残,我见你现在四肢健在,想必是有人替你挡了那一劫,造成那人惨死,那人死后,一直跟在你身边,寻找机会拉你当替身。”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开春那会有劫?难道他的意思是照亡庙?我记得在照亡庙时,有根房梁砸了下来,当时好像有人拉住我一双腿,让我动不了,最终那根房梁将陆耀东给砸死了。

第五十七章 印七(57)

我把在照亡庙的事情跟青玄子说了出来。他听后,想了一会儿,就说:“小九,倘若没猜测错的话,一直跟在你身边就是陆耀东的魂魄。”

我愣了愣,心情有些沮丧,就问他:“那现在怎么办?”

“有两条路,一,将陆耀东打的魂飞魄散,再办丧事,二,将他的魂魄遣散回阴间,再用你先前准备的印七办丧事。不过,这样以来,你肯定要失去一些东西,不然丧事没法办下去,那陆耀东也不会离开你。”他说。

我正准备说话,他又开口了,他说:“小九,我建议你选择第二条路,魂飞魄散是大罪,有损阴德,于你于我下辈子都不好。”

我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问他:“假如选第二种,会失去什么?”

他瞥了我一眼,说:“失运!”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

他笑了笑,用朱砂笔在供桌上画了一个小圆,然后在小圆的外围又连续画了两个大圆,再将两个大圆分成八分,说:“人运分九星,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

说着,他又问我要了一次生辰八字,掐指算了算,在圆形中间的位置,写上五黄,再在外围写上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写完这个,那青玄子又在最外面那个圆,写上一星到九星,值得一提的是,他并不是按照顺序来写,而是一边掐指算,一边写。

当他写完后,乾对于六白、坤对应二黑、震对应三碧、巽对应四绿、坎对应一白、离对应九紫、艮对应八白、兑对应七紫,中宫为,五黄。

“这是什么?”我有些疑惑,我见老秀才画的是龟壳,他怎么画的是圆形?有点像八卦又有点不像八卦。

“九星图,我师傅的独门绝技!”他淡淡地回了一句,便用朱砂笔在圆形的中心位置点了一点,然后看了看天色,说:“这九星统称洛书九宫飞星,它会根据人的生辰八字进入中宫,进入中宫之星称为当运之星。”

说着,他指了指中心那个五黄,说:“你的八字是五黄,以现在的时运正好进入中宫,所以,你现在是当运之星,这辈子财非常好。”

我点了点头,说:“自从当了八仙,财运是挺不错。”

他摇了摇头,“何止不错,你是五黄入中宫,现在只是刚发光,后面的财运可以说是打开口袋等钱进袋,按照三元九运来划分,你的中宫星属于上元七运,九星五黄入中宫,这五黄便是最当运,最强盛,用老人的话来说,你是个状元命。”

一听这话,我愣了一下,我记得我们家迁坟时,青玄子也说过我是状元命。

“道长?那如果我选择第二种方法,是不是失去中宫之星的位置?”我想了一会儿,问道。

“对,旺星决定着时运的旺衰,时运有着不同时间层次的运,如大运指的就是元运,即六十年一个周期的运,小运则20年转换一次,你的五黄入中宫,是今年刚入,连续20年你都是走中宫运,也是你人生中最旺盛的20年,20年后你的五黄星便会移到…”

说着,青玄子又掐指算了算,继续说:“会移到兑这个位置,兑在五行属金,这运势属上元三运,无吉无凶,平常过。”

说完,那青玄子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说:“小九,这是正常的移星,若是强行移星,你不但会失去中宫之星的位置,还会落到乾这个位置,造成一白入中宫,而乾在五星属土,这运势属下元四运,是大凶,五黄当中却让一白占居中宫之位,你身子方面内脏会出问题,运势方面是天灾地变人祸,成为失运之星。”

“那会怎样?”我背后一凉,连忙问道。

“失运之星也称衰死之星,根据五黄离中宫的远近,又分退气、煞气两种,我替你算算你属那种?”

说着,那青玄子又掐指算了算,说:“小九,你这八字有些奇怪,能问你个问题?”

“什么?”我问。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他沉声问道。

我想了想,在我们农村,男的一般20岁结婚了,可,我的情况有些特殊,毕竟那程小程在西藏需要三年,只有等她回来我们才能商量结婚的事,而目前才过了一年,还有2年时间。

我大致上估算了一下时间,就说:“21、22岁左右结婚吧!”

“大不妥,大不妥,小九,如果这次移星,你的婚姻至少要等九年时间,也就是2015年,唯有2015年以后,你方可结婚,只有这样,你的运势才会稍微好一些,成为失运之星中的退气运,这退气运不旺也不衰,也不会祸及到你妻子以及你家人。”青玄子皱眉道。

“如果不等九年便结婚,会怎样?”我问。

“娶谁,谁死,甚至会影响到你子嗣,父母,亲人以及朋友。”他沉声道。

“那这九年我走什么运?”我最关心的就是这个,毕竟这九年是我人生中最年轻的九年。

“煞气之运,一白当令,五黄远离中宫,是大煞星,于世间旺衰来说,这时候的五黄称为戊己大煞、正关大煞,触及它会损丁破财,非常凶恶,特别是西北方切莫过去,一旦去了,会犯yin荡之罪或悬梁自尽。”

那青玄子越说脸色沉得越厉害,摸了摸我印堂的位置,继续说:“小九,你的八字不适合移星,两种极致的运气在人身上变动太大,易招鬼魅,恐怕这辈子除了吃死人饭,不能换其它职业,一旦换职业,不但你倒霉,那个行业也会跟着倒霉。”

听着他的话,我整颗心都凉了,选择第二种方法,这压根就是要了我未来九年的运势,哪怕九年后,也只是平常过,说白点,这辈子压根就聚不了财。

那青玄子见我没说话,叹了一口气,说:“小九,灭了那陆耀东的魂魄吧,虽说会招来天谴,对下辈子也有影响,但,比起你成为失运人,我倒宁愿你选择第一种。”

第五十八章 印七(58)

我想了一下,我们做八仙的最忌讳灭人魂魄,哪怕那陆耀东跟我有深仇大恨,也决不能灭了他的魂魄,这是职业操守。

假如不灭那陆耀东的魂魄,这场丧事压根无法办下去,更为重要的是,那女乞丐跟小女孩可以说是因为我才死,如果连她们在阳间最后一遭都办不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如此以来,只能让我成为失运人,可,成为失运人,我这辈子算是废了。

想了老长一会儿时间,最后一咬牙,就对青玄子说:“道长,如果我失运,是不是能让陆耀东的魂魄回到阴间?这场丧事是不是能顺利办下去?”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万物顺其自然为佳,让你成为失运人,此举有逆天的意思在里面,只有50%的希望能成功,另外50%就看死者对你有没有怨念,一旦有怨念,丧事不好办!”

一听这话,我懵了,这话什么意思?牺牲我鼎盛的九年运气也换不来一场丧事?这特么太扯了吧!

那青玄子好似看穿我的想法,就说:“小九,在我宗门有一句话,人的一生尽在九星图中,运盛运弱,生老病死,都是根据九星图演变而来,或许有点变动,但,大致上的命理不会差多少,而我们此举是将你的运势用你命理剥出去,以小道的道行能有50%的成功率已属不易,若是让我师傅来,大概有80%的成功率。”

“失败的话会怎样?”我问。

“失败,最差的结果也能将陆耀东送回阴间,至于丧事,恐怕还是有些难办!”青玄子思索一番,缓缓开口道:“小九,选择灭魂吧!丧事用印七再加上我的布阵,说不定能办好丧事。”

我罢了罢手,“灭魂是大忌,不止我,恐怕你也会遭天谴,还是移星转运吧,只希望陆耀东的魂魄能在阴间安生,也希望死者一家三口能安安心心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小九,你…你未来九年…”青玄子说。

我无奈的笑了笑,打断他的话,说:“道长,刚开始你可是劝我选择第二条路,怎么现在反倒劝我选第一条?”

“先前劝你选第二条是以为你的八字没问题,就算失运,也能做个普通人,没想到…你的八字有些问题,导致极盛极衰,艾!这或许就是命运吧!”

那青玄子叹了一口气,也没再劝我,就说:“既然你选择第二条路,那先将你身上的煞气压下去,不能在犯三煞的情况办丧事,否则只会让丧事更加难办!”

“怎么压?”我问他。

“这个简单!”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箓,我记得在邵阳时,他用过这种符箓,是银色的,上面画的符号特别奇怪。

“把这个放在身上!”他将符箓递给我,又从身上掏出一根桃红色的木头,据他说,这是木头是极品仙桃木,能辟邪。

我接过符箓跟仙桃木,也没想那么多,就将它们塞在裤袋,然后问他接下来怎么弄。

他说:“既然决定移星逆运,我需要回家找几样东西来布阵,对了,小九,布阵的范围有些大,这堂屋两侧的房屋恐怕保不住,至少把门拆了,还有堂屋后面要一块空地供我布置法坛。”

“不在堂屋前面弄?”我问。

“移星跟丧事同时进行,你在堂屋前面办丧事,我在堂屋后面移星,如若成功,丧事会异常顺利,不会出现任何偏差。”那青玄子一边说着,一边将供桌上的九星图擦掉。

“嗯!”我点了点头,就让他先回去准备东西。

待那青玄子走后,我站在供桌前,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双眼盯着那两口棺材,一动不动,先前怀疑这怀疑那,没想到最终的原因竟然是我自己。

办了这么多场丧事,一心想办好丧事,却从未想过会因为我的原因害死人,这当真是讽刺,莫大的讽刺。

想着,想着,我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朝着两口喊了一嗓子,“我对不起你们呐!是我害了你们呐!”

喊完这话,两行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遇到挫折像个女人一样哭,掉眼泪,没一点男人该有的气魄跟承受能力。

就在这时,老王、高佬、温雪、瘦猴、花嫂以及一众八仙走了进来,老王将我拉了起来,说:“九伢子,到底怎么了?”

“我…我…”我支吾一句,心里难受的要命,压根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

“陈八仙,你是个大男人,有啥好哭的,像个爷们一样站起来,无论做错任何,像爷们一样去面对,去承担,你是我们这伙八仙的骄傲,就要做出让我们骄傲的样子。”高佬一手搭在我肩膀上,一字一句地说。

“可…可…可,可她们是我害死的啊。”说完这话,我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愧疚,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现在想起那一幕,心中也是无奈的很,那时候我十九岁,在丧事这方面表现的很老练,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但,丧事以外的事,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世界,或许,每个男人的成长过程都是一种钻心的痛,不经历那些痛,又如何从少年变成男人,这或许就是男人,又或许年少的我,比别人多了几分懦弱、多了几分感性。

“九伢子,你哭么子喽,现在不是愧疚的时候,而是振作起来,办好这场丧事,让沈军一家三口走的安安心心。”老王伸手拍了拍我后背。

“是啊!陈八仙,振作起来!”瘦猴在一旁安慰道。

“老公,我…我…我陪着你!”那温雪走了过来,老王退了几步,把位置让给温雪,她挽着我手臂,轻声道:“你冒死将女乞…不,你冒死将沈军媳妇的尸体找回来,足见你本心不坏,我相信她们俩娘泉下有知不会怪罪你!”

听着他们安慰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眼泪哗啦啦地越掉越多,因为大意害死两口人,这种愧疚感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那种感觉就像拿刀在心脏上一刀一刀地割。

这时,老王递给我一支烟,又替我将烟点上,说:“你父亲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性子倔的要命,别说哭,就连眼泪都很少掉。”

说着,他给我递了一张纸,那上面写着两个生辰八字,说:“这是小女孩跟她母亲的生辰八字,你替她们算算时辰,实在不行,我们八仙再辛苦点,把她娘俩的丧事分出来,也算是拟补吧!”

说完,他扭过身看着花嫂,说:“你们遛马村有意见吗?”

第五十九章 印七(59)

一听那老王的话,我一呆,在我们农村,一个村子死人了,最大权利的不是派出所,而是同村人,他们有权处理死者的尸体,也有权处理害死死者之人。这也没办法,在农法律意识较为薄弱,不可能事事经过派出所同意,只能沿用老一辈留下的习俗。

所以,我深知老王问花嫂的意义,他们有权利处理我跟死者的尸体,甚至是丧事。

那花嫂愣了一下,在我身上瞥了一眼,又瞥了棺材几眼,最终叹了一口气,说:“这事我没权利,我得去问问村长。”

说着,她走到我面前,“你为遛马村所做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村长应该不会为难你!”

我没有说话,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棺材,脑子里面乱得很。

待那花嫂离开后,老王、高佬、温雪几人安慰了我几句,又陪我在堂屋待了一会儿时间,这期间,我一直跪在沈军媳妇的棺材前,不停地烧黄纸。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的样子,花嫂回来了,我本以为她会将村长带过来,哪里晓得,她还是只身一人,一见我,就说:“村长说按照你们的意思办丧事,不过,有一点你必须答应!”

“什么?”我问。

“每逢清明、中元节你必须来遛马村给他们一家三口烧黄纸。”花嫂说。

我点了点头,说:“这不需要你们要求,我理所应当给他们烧黄纸,还有什么吗?”

那花嫂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涵洞的事,你于我们遛马村有恩,我们遛马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是可惜了小女孩,她才几岁!”

我知道她这话的意思,那沈军的媳妇活着是个疯子,死了也许是一种解脱,至于小女孩,却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

想到那小女孩,我眼泪再次飙了出来,她本来可以有大好的人生,也可以快快乐乐地成长,只因为我的大意,造成她命丧黄泉,假如我能早点发现身边跟着一直‘鬼’,事情就不会演变这样,小女孩也不会死。

想着,想着,我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老毛病又开始犯了,四肢猛地抽搐起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就好像有人掐住我喉咙一般,紧接着,整个身子朝地面砸了下去。

“九伢子!”老王眼尖,一下子就到看我,二话没说,一把抱住我,伸手在我后背死劲地拍了几下,说:“你这伢子,急么子喽,谁也不想看到这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高佬掐住我人中,继续说:“九伢子,别再想她们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更加努力办好他们的丧事!”

“是啊,陈八仙,你急么子喽,每个人从出生就注定了,就算这次没死,那小女孩指不定下次…也…也会死。”高佬死死地摁在我人中的位置。

“老公,你别吓我,我们还没结婚,你可千万不能出事,我还要带你去北京,还要带你去见我哥哥,还要带你去看北京的火葬场。”那温雪蹲在我身边,带着哭腔说。

“我…我…”我张了张嘴,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四肢的经脉死死地拉紧,令我四肢压根动弹不得,我记得长毛跟我说过,我不能激动,一旦激动就会出现间歇性抽搐。

我张了好几次嘴,最终憋出一句话,“我…我…我对不起她呐!”

喊完这话,我脑子越来越重,全身也抽搐的愈来愈强,‘嗡’的一声,晕了过去,在晕迷之际,我好似看到小女孩在问我为什么害死她。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就知道在昏迷的时候,我梦到小女孩站在一条巨大的青蛇身上,她指挥那些青蛇咬我,将我整个身子的肉撕咬的干干净净,她好似还不愿意放过我,又让那些青蛇撕咬我的骨头,最终将整副肉体吞噬。

令我恶寒的是,吞噬完身子,我的身子又会出现在蛇堆里,重复刚才那一幕。

我恍惚间记得自己被那些青蛇吞噬了四次还是五次,当我睁开眼时,浑身是大汗淋漓,温雪蹲在我旁边,她一手放在我额头,一手放在我胸口,一双眼睛正在我身上转动着。

见我醒了,她面色一喜,就说:“老公,你醒了!”说完,她伸手摸了摸我额头,眉头一皱,擦了擦汗滴,正准备说话。

我朝她罢了罢手,艰难地支撑起身子,抬眼朝四周看了看,这是一间陌生的房子,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房屋中间的位置放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张黑白照片,是小女孩,照片旁边放了几样东西,一个香炉、一把菜刀以及三牲,香炉里插着三柱正在燃烧的清香。

“这是哪?老王他们呢?青玄子道长来了没?”我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这是堂屋隔壁的房子,老王叔跟青玄子正在堂屋准备明天的丧事!”那温雪楞了一下,问道:“老公,你没事吧!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抬眼瞥了一眼墙壁的钟,是凌晨三点,我记得昏迷之前刚吃完中饭,也就是说我昏迷了老半天。

我愣了愣,伸手指了指房屋中间的八仙桌,说:“那是什么意思?”

她瞥了我一眼,开口道:“青玄子道长说,小女孩不愿放过你,他摆了一个法坛在这,意为震慑那小女孩的魂魄,让你安心睡觉。”

一听这话,我哦了一句,也不好说什么,是我害死她,她找我报仇也是正常的事。

想到这里,我掏出烟吸了几口,开始回忆先前的噩梦,为什么会梦到小女孩站在青蛇身上,按照我们八仙的话来说,梦是一种预示,也是一种警惕,难道说,小女孩跟地下那些青蛇有关??

这好像不太可能,小女孩才多大,估计连河边都没去过,压根不可能跟那些青蛇有关。

想到这里,我叹出一口气,应该是我想多了,就打算闭目在休息一会儿,这倒不是我不想起来,而是身子实在困乏的很,四肢压根使不上力气。

刚闭上眼,脑子里面立马闪过梦境中的事,那小女孩站在一条巨大的青蛇身上,那些小拇指大的青蛇无穷无尽的朝我涌了过来,这差点没把我吓疯了,怎么回事?难道一闭眼,就会引来那些青蛇?

我再次闭了一下眼睛,玛德,还是那样,脑子不停地闪过我被青蛇撕咬的画面。

发现这一现象,我整个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那温雪见我脸色不对,探了探我额头,说:“老公,你怎么了啊,别吓我!”

我没有理她,再次闭上眼睛,一连试了五六次,每次画面都是一样,这令我整个人差点奔溃。

第六十章 印七(60)

有些事情说来也有些巧,我刚发现这一现象,房屋中间那供桌就传来一些响动,抬眼看去,就见到小女孩的照片无缘无故裂开一条缝。(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定晴看去,我恍惚间看到供桌右侧站着一个影子,那影子很虚,约摸一米高的样子,有点像是人,又有点不像,瞪大眼睛看去,那影子又不见了。

见鬼了?

脑子闪过这个念头,我立马朝那供桌走去,就见到供桌旁边什么也没有,令我疑惑的是,左侧的位置有些潮湿,伸手摸了摸,就像刚才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放在这上面。

我问那温雪,“这地方先前放过什么东西?”

她摇了摇头,说:“道长摆好供桌后,好像没放东西在那。”

一听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见鬼了,刚才那影子应该就是小女孩,想到这里,我二话没说,立马朝供桌跪了下去,顺手捞起一些黄纸,烧在供桌前,嘴里又说了一大通好话。

也不晓得咋回事,我越是说好话,房间的气氛越是诡异,隐约有些湿气,甚至结了一层薄雾,窗户咯吱,咯吱作响。

一见这情况,我警惕的朝四周瞥了一眼,站起身,准备把窗户关上。

刚到窗户前,那咯吱咯吱声便停了下来,奇怪的是,外面并没有风,可,刚才这窗户却是真的在晃动,不然,压根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那温雪好似也发现窗户的异动,朝我走了过来,说:“老公,是不是有脏东西?”

我没有说话,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窗户,那窗台的位置跟供桌左侧一样,有些潮湿,伸手摸去,入手的感觉有些粘。

我愣了一下,这种粘有些熟悉,有点像小女孩死时身上那种粘,更为离奇的是,窗台上有一双脚印,那脚印很小,应该是五、六岁小孩的脚印。

难道真是小女孩回来了?可,按照农村的习俗来说,一般回魂都是死后的第七天,那小女孩死了不到三天,怎么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温姑娘,青玄子道长有没有招呼你什么事?”我看着温雪,问。

她摇了摇头,说:“他只是让我在二楼守着你,并没有什么,要不,我下去把青玄子道长请上来,让他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我罢了罢手,明天就要开始办丧事,青玄子他们应该挺忙的,便对那温雪说,“不用了。”

说完,我将身子伏在窗台,探身出去想看清外面是什么情况,外面很黑,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下方的位置,隐约有些光,应该是堂屋内散发出来的。

奇怪的是,外面很静,很静,万籁俱寂,就连堂屋内也没传来啥响动,按说,青玄子他们在下面准备丧事,应该会传来一些声响,可,现在的情况却是,静得匪夷所思,甚至静得有些可怕。

忽然,我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那影子约摸一米的样子,跟先前在供桌旁边看的影子一模一样的,令我胆寒的是,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二楼,可,那影子愣是从我眼前飘了过去。

玛德,咋回事?我心中一愣,正准备将身子缩回来,一只黑色的幺蛾子朝我扑了过来,那幺蛾子约摸大拇指大,是从黑影消失那个方向扑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幺蛾子就在我脸上扑腾两下,朝房内窜了进去,紧接着,我感觉有人抓住我双脚往上抬,似乎想将我从二楼摔下去。

“温雪,你tm干吗?”我扭过头朝那温雪骂了一句,令我不解的是,那温雪离我大约一米的距离,根本够不着我身子,可,脚下却是实实在在有一双手抓在那。

侧身看去,我一双脚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整个身子朝窗口斜了过去。

玛德,我暗骂一句,哪里顾得上恐惧,一双手死死地抓住窗沿,就喊:“我乃太上老君亲传子弟,哪个不开眼的孽畜竟敢害我!”

不喊这话还好,喊完这话,脚下的力度好像更大,令我整个身子跟窗户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我的体重不是很重,约摸120斤的样子,可,由于手是反着抓住窗沿,这使手臂倍感酸痛。

难道就要这样摔下去?

身子倾斜的越来越厉害,眼瞧就要失去平衡,忽然一双手抓在我肩头上,随即而来的是一道清脆的声音,“老公,你有啥事想不开,需要自杀?”

一听这话,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总不能跟她说,有人在抬我脚吧?深呼几口气,就说:“快拉我回去!”

话音刚落,脚下传来的力度愈来愈大,玛德,再这样下去,非掉下去不可。

想到这里,我猛地想起供桌上有把杀猪刀,就朝那温雪喊:“快,拿杀猪刀砸在我脚下!”

“杀猪刀?”她微微一愣,疑惑地问。

我没时间跟她解释,就喊:“快啊!愣着干吗啊!”

“好!”她应了一声,手头一松,我整个身子差点摔了下去,好在手臂一直死死地抓住窗沿,不然,她这一松手,我决计掉了下去。

大概过了三四秒钟的样子,就听到‘哐当’一声响,随着那声音响起,我脚下一松,正准备将回过身子,哪里晓得,脖子上忽然一重,我整个身子腾的一下翻了过去,整个人吊在窗户上。

与此同时,手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痛疼感,可我不敢放手,只要一放手,这条命就交待在这。

“老公!”那温雪惊叫一声,一个箭步跑到窗户前,一双手死死地摁住我手臂,带着哭腔说:“你啥事想不通,非要自杀啊!”

我特么真想抽她,这像是自杀么?正准备张嘴说话,一股冷气灌进我嘴里,那气特别阴冷,隐约带一点腥臭味,难道?这下,我真的怕了,奋力喊:“青玄子,青玄子!”

刚喊完这话,我感觉好像有人挂在脖子上,令我脖子压根抬不起来,更奇怪的是,脸上传来一阵阵酥麻感,就好像是女人的头发在我脸上磨蹭。

奇怪的还不止这点,窗户外面明显没有风,可,胸口传来一丝微微的阴风,就好像有人在我胸口晃动。

正是这阴风,令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渐渐地,手臂越来越酸,不由自主地滑了一下,整个身子也随之朝下面滑了一下,眼瞧就要掉下去了。

ps:今天有事,明天补上。

第六十一章 印七(61)

说实话,悬挂在窗户上,我心里害怕的要命,特别是胸前传来的异样,令我整个人的神经绷了起来,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 .com

房内,那温雪一直拽着我手臂,奈何,女人的力气始终有限,倘若把那温雪换成乔伊丝,指不定以乔伊丝的功夫,一手能我将我拽回去。

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老公,你到底怎么了啊?”那温雪一直在那惊叫着。

我想开口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张嘴,就有一股阴冷的气体灌入嘴里,玛德,再这样下去,我坚持不了一分钟,铁定掉下去。

我想过直接跳下去,可,我们农村房子的二层小洋楼比较高,二楼到一楼的高度是三米三的样子,倘若没记错的话,我下面是坪地,地面是请石匠铺了一层石块,那石块异常坚硬,就这样跳下去,只有两种结果,幸运的是,人没死,四肢肯定要废一样,不幸的是,下辈子再投胎。

难道真要跳下去?

我脑子闪过这个念头,就打算拼一拼,如果掉下去,整个身子会像脱绳的石子一样,重重地砸在地面,十之**是死定了,跳下去,按照物理学来说,身子与地面接触的力度要少些,或许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想到这里,我憋足一口气,就准备跳下去,那温雪好似发现我的打算,死死地拽住我的手,说:“老公,有啥事想不开跟我说啊?”

有人说,女人在某些时候就是扯后腿,事实证明,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一连试了几次,那温雪死死地拽住我手,死活不松开。

玛德,我真想破口大骂,身子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眼瞧就要撑不住了。

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老王、高佬以及青玄子的声音,老王说,不得了,不得了,九伢子死定了。

一听到他们的声音,我整个人松了下来,应该得救了,哪里晓得,刚滋生这个念头,脖子上传来一股异常的沉重感,胸口的那阴风也是愈来愈强烈。

由于我在窗户挂了一会儿,忽然传来这么一股沉重感,我手头上有些吃不消,整个身子往下掉了一两公分的样子,剧烈的疼痛感令我压根没力气再坚持,双手一松,身子往下掉了过去。

“老公,不要!”那温雪一声尖叫,一把抓住我手肘,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哪能拉住我,她的身子随着我的扯力朝窗户外倾了过去。

瞬间,那温雪脸色变得刷白,我隐约能听到她手臂脱臼的声音,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奋力朝她喊了一声,“放手!”

“不放,我不放,我温雪认定的男人,死活也要在一起!”她声音有股异于常人的坚定。

听着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心中某根弦好像被拉了一下,我跟她相识不到三天时间,顶多算是泛泛之交,若是非要说点实际性的关系,就是找沈军媳妇尸体的时候,救过她,吻过她。

假如把这个事,放在五十年代或六十年代,那年代牵个手,亲个嘴能成就一段婚姻,而现在这个上床了,怀孕了,生孩子了,女人未必见得是自己媳妇的时代,我不信。只是救了她一次,又或者说只是亲了她一下,她便死心塌地的跟我在一起,这根本就是上天绣花,想的挺美。

可,眼前这事实,却大大地出乎我意料,因为我深知,人在面临危险时,所表现出来的性子是心灵深处最真的性子。

想到这里,我不愿拖累她,就朝她喊:“放手啊,再不放手,你也会死。”

“不放,我不放!”她哭了,两滴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她脸颊滑下,正好滴在我脸上,凉凉的,涩涩的。

“放啊!”我朝她怒吼一声,双手猛地在她手掌中挣脱,她抓的很紧,很紧。

“老公,我不放,我不能放,我一放手你就没了,就没了!”她哭泣着喊。

喊完这话,不知道是她气力用尽了,还是怎么回事,她身子朝窗户下滑了一下。

“放啊,我求你了,放手啊!”我歇斯底的喊了一句。

她没说话,而是一双手紧紧地抓住我手臂,用行动证明她的决心。

说实话,直到此时,我才知道,有那么一部分女人,哪怕社会再进步,哪怕男女关系再混乱,哪怕再多诱惑,她们一直坚持着自己本心,坚持着老祖宗遗留下来的那种‘封建’思想。

一倾心,一辈子,一言语,一生情,一承诺,终生君,而温雪正是这种女人。

“放啊!”我拼命地嘶吼着。

她还是那样,不说话,死劲将我往上拉,每拉上去一分,我们的身子立马又会往下滑几分,哪怕是这样,她依旧没有放弃。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我本以为我们会这样摔下去,就在这时,我感觉头上有东西淋下来,是狗血,抬头一看,就见到老王跟高佬俩人拉着温雪手臂,一旁的青玄子手里拿着一个木脸盆,倘若没有猜错,这狗血应该青玄子泼的。

紧接着,就听到青玄子嘴里快速的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不过,最后一句话,我还是听懂了,他说的是,‘光耀八极,无物不伏。’

随着那八个字落音,那些狗血悉数淋在我头上,陡然,脖子上的沉重感消失了,整个身子也轻了不少。

“九伢子,抓紧了,我们要拉了。”老王朝我喊了一声,紧接着,我身子缓缓地拉了上去。

随后,我被他们拉进房间,一双手臂酸痛的要命,我没有时间去疼痛,一把抱住温雪,立马朝一旁的老王他们喊,“温姑娘手臂脱臼了,快,快,送医院。”

“老公,我没事,你手臂没事吧?”她抬头微微地瞥了我一眼,淡淡一笑,她的笑,很满足。

“我…我…”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主要是她那句老公,令我压根不知道回话,于是,我便朝她点了点头。

她见我点头,缓缓开口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以后别再犯傻,你若死了,留我一人又有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看着她,慎重问。

“因为你是我老公,无论你承认与否,你都是我老公!”说完这话,她倒吸一口凉气,应该是手臂脱臼的原因。

我皱了皱眉头,正准备说话,青玄子推了我一下,说:“陈八仙,你俩再秀恩爱,这姑娘的手臂可就废了。”

我疑惑了看了看青玄子,就问:“为什么?”

“这小姑娘手臂应该是脱臼了,再耽搁下去,手臂会留下后遗症。”

说完,那青玄子从八卦袋中取出一条约摸一米长的黄布,又探了探温雪手臂,说:“小姑娘,你忍下!”

说着,他手头上一使力,在温雪手臂上捏了几下,他的手法特别快,只是那么几下,我就见到温雪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随后,那青玄子把黄布交给我,让我替温雪包扎后,到堂屋去找他,便领着老王跟高佬神色匆匆地离开。

待他们走后,大概花了七八分钟时间,总算将温雪脱臼的位置包了起来,又在她脖子上做了一根吊带,将她手臂掉在脖子上。

这期间,那温雪一直看着我,也不说话,眼神中尽是柔情。

“好了!”我拍了拍手掌。

“老公,谢谢你!”她看了我一眼,缓缓开口道。

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就说:“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倘若不是你拉着我,或许,此时的我,已经进了医院,又或者已经死了。”

她眉头一皱,说:“别说不吉利的话,你会长命百岁。”

我嗯了一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主要是孤男寡女这场景有些暧昧。

她见我没有说话,愣了一下,好似想起什么,就问我:“老公,你为什么要跳楼?”

一听这话,我真心醉了,直到此时,她居然还认为我是跳楼,就对她说:“事出有因。”

她好像还想问下去,我连忙罢了罢手,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又替她盖上被子,我怕那小女孩再次找过来,将地面的杀猪刀捡了起来,放在温雪枕头旁边。

做好这一切,我问那温雪要不要找个人陪着她,她说,她胆子很大,不需要人陪着,让我下去找青玄子他们,替死者好好办理丧事。

我嗯了一声,让她好好休息,将身上的狗血清理一番,便朝楼下走去,路过房屋中间那供桌的时候,我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在小女孩照片前插上三柱清香,烧了一些黄纸,作了三个揖。

刚到楼下,就发现我所在的房间是堂屋右侧,推开门,朝堂屋走了进去,一进屋,就见到堂屋房梁的位置,拉了不少黄布条,那些黄布条上画了很多奇怪的符号,有点像是符箓。

青玄子、老王、高佬三人在堂屋右侧商量事情,堂屋左侧则是遛马村那些妇人、瘦猴等八仙以及五花八门那十三人,值得一提的是,那吴屠夫也正在其中,他们正在酣睡,偶尔会传出几声打鼾声。

“九伢子,你过来了正好,我们有事问你,对你,你在窗户吊了半天,没事吧?”老王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没事,就问他:“有什么事找我?”

老王愣了愣,说:“还是青玄子道长来说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将疑惑的眼光抛向青玄子,他皱了皱眉头,沉默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小九,你先给我讲讲你在二楼发生的事。”

闻言,我将二楼的事情告诉他,又将身上发生的那些诡异事告诉他。

他听后,让我转过身,伸手在我脖子上探了一下,眉头越皱越深,叹气道:“小九,这场丧事,恐怕不好办,搞不好还会闹出人命案!”

“还会死人?”我矢口出声。

他点了点头,“按说,一般人死后,七天为一个阶段,依你刚才所言,那小女孩应该跟地下涵洞有些关系,还有一点,小道最为疑惑,小女孩才死三天为什么会陡然害你。”

“我无意害死她,她找我报仇,很正常啊!”我语气有些沮丧。

“你没明白小道的意思,七天为一个阶段,懂了没?现在才三天不到。”他沉声道。

我愣了愣,他说的这个问题,我先前也疑惑过,小女孩才死了不到三天,按照民间传说,就算再大的仇恨,也会是七天后才有所动静,也就是俗称的回魂夜。

而现在,小女孩才三天不到,居然就懂得找我复仇,这好像有点不对劲。

念头至此,我想了一下,就问青玄子,“会不会跟陆耀东有关?”

他摇了摇头,说:“不可能,你身上有小道给你的两样东西,陆耀东不敢靠近你,这事十之**是小女孩所为。”

“那…那…那为什么七天会缩短至三天不到?”我问心中最大的疑惑。

“只有一种可能!”他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什么可能?”我问。

“有孕妇给她烧过香。”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旁边的棺材,继续开口道:“俗话说,人死有三忌,一忌黑猫、二忌流浪狗,三忌孕妇。”

“孕妇?”我疑惑地嘀咕一句,就朝左侧那些妇女看去,这些妇女最年轻的快四十岁,最老的已经接近六十岁,要说她们中间有孕妇,这根本不可能。

难道?

我将眼神抛向正在瞌睡的琴儿,参加这场丧事的妇人都在这,只有那琴儿是二十来岁,要说孕妇,唯有她。

可,我记得那琴儿腹部并没有凸出来。不对,那琴儿应该有事,正所谓,无事不烧香,那琴儿被我三言两句就忽悠到遛马村,这足以证明她心中应该有事,难道,难道,难道她说的事,是指怀孕?

想到这里,我背后一凉,一个箭步朝那琴儿跑了过去,此时的她,正在酣睡,我伸手推了她一下,“琴儿姐,琴儿姐,快醒醒。”

她睁开眼,揉了揉,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说:“咋了?有事?”

我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问:“琴儿姐,你是不是?”我指了指她肚子。

她面色一红,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说:“你真厉害,我怀孕才二个月不到,都被你算出来了。”

一听这话,我浑身像被雷电击中一般,玛德,先前为了凑足五花八门十三人,使了一点小手段,没想到居然把一个孕妇招到堂屋。

在我们这边,有句骂人的话是这样说的,‘你咯人死后,巴肚婆来替你送丧。’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你这人死后,孕妇替你送葬。

正如青玄子说的,孕妇在丧事上是大忌,孕妇给死者上香更是大忌中的大忌,而这琴儿,在我的要求下给沈军上过香、烧过黄纸。

不对,我只让她给沈军上香、烧黄纸,并没有让她给小女孩上香、烧黄纸,难道?

“你是不是给那口棺材上过香,烧过黄纸?”我指了指那口母子棺。

她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说:“是啊,你们吃饭的时候,我看那小女孩小小年纪就死了,便给她们母子烧了一些黄纸,上了三根香。”

“对了,我上香的时候还问过那一只眼的老叔叔,他同意下来,我才做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右侧的老王。

果真上过香,我脸色沉了下来,那老王之所以同意让她上香,估计不知道她是孕妇,才会同意。

玛德,我恨不得煽自己几个耳光,这次是真的自己给害死了,早知道她是孕妇,宁可五花八门缺一花,也决计不会把这琴儿请来。

那琴儿好似发现我脸色不对,颤颤巍巍地问:“是不是我做的不对?”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说:“你身为农村人,明知怀孕了,为什么还要给死者上香,你知不知道孕妇给死者上香意味着什么啊?”

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长年住在东莞,哪里晓得屋里的习俗,再者说,你那天不是算出我有心事么?我以为你算出我怀孕了,至于上香,也是你让我上的啊!”

这是赤果果的打脸,我知道个p啊,那天为了将她请到遛马村,纯属一顿乱扯,哪里晓得她怀孕了,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玛德,终归到底,这一切还是我大意了,跟她随意的扯了几句,正准备走,她叫了我一声,紧张地问:“陈八仙,这事会不会影响到肚子的宝宝?”

一听这话,我朝她肚子看了看,平平的,压根不像怀孕,也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就问:“你确定你真的怀孕了?”

她点了点头,说:“正是怀孕,我才把东莞的…生…意,暂且搁置,你要是不信,我家里有医院的检查结果。”

我起先有点不明白她说的生意,后来想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嗯,的确是生意。

那琴儿见我没有说话,又问我,“会不会影响肚里的宝宝?”

我不确定的说:“不是很清楚,要问青玄子道长才知道。”

ps:这几天状态特别不好,我朋友今天早上6点离世,年仅26岁,留下一对二三岁的儿女,愿他一路走好,人去音存楼不空。

这是两章半的字数,剩下的明天补上,望理解。

第六十二章 印七(62)

那琴儿听我这么一说,一把拉住我就朝青玄子那个方向跑了过去。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 .com

还没到青玄子面前,她一把跪了下去,哭着说:“道长,道长,我那事会不会影响到肚里宝宝?”

一见这情况,我微微一愣,说实话,我对骆寡这个行业充满了鄙夷,若不是五花八门缺这么一个人,这辈子或许都不会跟那行业有半点瓜葛。

可,看了那琴儿的反应后,我想起老秀才以前跟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人生于世间,各行各业有着各自的使命,不论富贵,不论贫贱,有的只是各自的使命。

想想也是,就如我们抬棺匠,假如这社会没有我们群人,多少死者摆在堂屋出不得门,又如那些环卫工,没有这群人,所谓的城市还是城市么?又如那些民工,没有这群人,高楼大夏坐在办公室能筑起来?

这社会没有多么高贵的职业,有的只是各自的使命,不以金钱论贵贱,不以职业论尊卑。

我不敢对骆寡这个行业做任何评价,只能说,一部分骆寡是有难言之隐。

念头至此,我将那琴儿拉了起来,就说:“琴儿姐,先别急。”

她擦了擦眼泪,朝我说了一声声谢谢,双眼紧盯青玄子,面露着急之色。

“道长!”我看着青玄子缓缓开口,问道:“只听说孕妇不能给死者上香,这中间的原因,倒是不知道,不知…这事会不会影响到琴儿姐肚里的宝宝?”

那青玄子瞥了我一眼,又在琴儿身上盯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这事关乎到阴阳的理论,古时候称孕妇为身怀六甲,这六甲分别是,甲子、甲寅、甲辰、甲午、甲申、甲戌,传闻这六甲是上天创造万物的日子,也是妇人最易受孕的日子,而上天创造万物时,天地间一片黑暗,属于极阴,造物那一瞬间,整片天地之间充斥着阳气,以极阳之姿,压下黑暗,故此,孕妇身怀六甲,身上的阳气极重。死者属阴,根据阴阳对立论,一旦遇到极阳,会认为怀孕对其身怀叵测,死者便会本能的攻击孕妇,正是因此,死者的怨气会得到一个质的提升,致使丧事怪事不断,而那孕妇…”

说着,青玄子瞥了那琴儿一眼,也没说话,就朝我打了一个眼神。

我懂他眼神的意思,应该是说,孕妇也不会落个好下场。只是碍于琴儿在这,他不好开口罢了。

那琴儿见青玄子没继续往下说,紧张地问:“道长,孕妇会怎样?”

我不忍扰乱她的心性,就说:“琴儿姐,孕妇没事的,正所谓阴阳相融,衍生万物,阴遇阳,一般情况下是相融,所以,你肚里的宝宝会很健康。”

那琴儿听我这么一说,笑颜开展,就说:“真的吗?宝宝真的会没事?”

“放心吧,没事的。”我安慰她一句,心里却忐忑的要命,虽然不知道那琴儿做骆寡为什么会怀孕,但,看得出她很紧张肚里的宝宝,至于我说的阴阳相融,完全就是扯淡,真正的阴阳相融,很难达成,特别是孕妇遇到死者,那种阴阳相融几乎没有可能,结果只有一个,孕妇流产,宝宝夭折,严重的话会导致一尸两命。

随后,那琴儿朝我们道了一番谢,又问了一下孕妇给死者上香会不会对死者造成什么伤害。对此,我没有说话,反倒是青玄子告诉她,说是,死者会滋生怨气,搞不好要见血。

那琴儿听完青玄子的话,二话没说,两行眼泪唰唰的流了下来,就要给死者下跪。

这把我们吓了一大跳,若是孕妇再跟死者有点什么交际,丧事只会越来越麻烦,连忙将她拉了起来,又将她送到温雪所在的二楼,怕她会乱想,我让她照顾一下温雪,也算是给她找点事,不至于乱想。

安顿好那琴儿后,我立马跑到堂屋,直接了当的问青玄子,“道长,你先前看了我脖子后面,说是会死人,是不是指琴儿?”

他点了点头,说:“倘若没出意外,那琴儿姑娘跟她肚里的宝宝应该会死。”

听着这话,我整个人都懵了,为什么这场丧事会闹出这么多事,更为重要的是,每次意外都是我造成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九,你也无须急,这事还有挽救的余地。”说着,他指了指房梁位置的黄se布条,开口道:“你在休息的时候,我已经在堂屋内布了一个阵,虽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至少能降低死者的一些怨气让丧事顺利一些。”

“对了,你办印七的时候,不能让前来参加丧事的人哭,记住,此为重中之重,一定不能哭,只能笑,笑的越开心,对丧事越好。”

我一愣,咋回事?不能哭,这不是扯淡么,丧事本身就是一件悲伤的事,哪有笑的道理。

他好似看出我的疑惑,就说:“丧事分两种,一种是喜丧,一种哀丧,喜丧都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寿归正寝,才称得上是喜丧,而哀丧,未满六十岁便仙逝了,按说,那沈军以及他的家人都属于哀丧,理当哭泣以表亲属的悲痛之情,但,在这场丧事中,有了小女孩这个意外,倘若再哭泣,只会徒增死者对阳间的留恋。”

我一听,想了一下,就问他:“这不符合丧事的礼仪吧?”

那青玄子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说:“小九,不是小道说你,你才十九岁,骨子里的思想却比九十岁的老大爷还顽固,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不合礼仪,目前你该想的是,怎样解决这场丧事。”

听他这么一说,我愣了愣,就说:“礼仪周全是丧事最基本的要求,我们身为抬棺匠,自然不能乱了礼,不然以后的丧事,谁还记得礼?”

“你啊你,非要小道把话说那么白,小道问你,过奈何桥时,是不是要讲笑话让观看丧事的人乐呵一下,目地何在?无非是向死者传达一个消息,活着的人能好好的活下去。而现在我们所用的方式,跟那过奈何桥时讲笑话是同一个道理,是向死者传达这么一个消息。当然,在礼仪方面,你比平常丧事要更为上心,一旦礼仪出现错误,恐怕你要倒大霉。”那青玄子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解释道。

第六十三章 印七(63)

我想了一下,那青玄子说的挺对,过奈何桥时的确要先讲笑话,目地也是向死者传达一个消息,也算不违反丧事礼仪。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 .com只是,整场丧事不能哭,恐怕有些难搞。

就拿小老大来说,他小时候在死者家里长大,学费也是死者替其出钱,与死者的感情深厚的很,现在死者办丧事,算是在阳间最后一天,他不可能不哭。

我将心中的想法跟那青玄子说了出来。他听后,就问我:“死者亲属多么?”

“不多,也就是小老大一家人吧!”我那时候问过小老大,所以知道死者的亲属不多。

“如此以来,只要搞定小老大,整场丧事应该不会有人哭丧。”他说。

我嗯了一声,死者亲属不多,或许正如青玄子说的,搞定小老大就没问题。

当下,我朝堂屋左侧看去,想找到小老大跟他说明丧事的要求。找了好几次,愣是没看到他的身影。

“老王,小老大哪去了?”我看着老王,疑惑地问。

老王愣了愣,一掌拍在大腿上,说:“你不提他,我差点就忘了,那小老大中饭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中饭后就没出现?”我不确定地问。

“是啊,中饭后再也没有出现。”说着,老王扭过身,推了旁边高佬一下,问:“高佬,你见到过小老大没?”

“没有!”高佬摇了摇头,说:“吃饭时,好像看到他出村了。”

一听他们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先前因为梦境,我对那小老大一直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后来他说出程小程的名字后,我更是对他充满敌意。

而现在的真相却是,小老大压根没捣鬼,一切都是我的原因,也就是说,一直以来都是我误会他了,至于他能说出程小程的名字,我感觉应该跟郭胖子有关。

想到这里,我在身上摸了摸,发现手机不见了,就找老王要了手机,给郭胖子打了电话。

大概响了七八下,电话接通了,郭胖子的声音有些迷迷糊糊,说:“老王,大半夜的打我电话是不是有急事?”

“胖子,是我!”我回了一句。

“九哥?”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兴奋,“九哥,我可想死你了,打你电话几次,每次都提示关机,再不打电话过来,我都打算明天去东兴镇找你了。”

我没心情跟他扯些无聊的事,直接问道:“小老大有没有找过你?”

“小老大?咋了?你俩不是在一起么?”郭胖子道。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小老大跟郭胖子应该联系了,毕竟,念高中时,小老大就跟我和郭胖子熟,他能通过qq我,势必也会找郭胖子。

“你有你没有跟小老大提过程小程?”我问。

“好像提过!”郭胖子想了一下,说。

听着这话,我愣住了,那小老大知道程小程的名字,果真是郭胖子告诉他的,这下算是彻彻底底的误会小老大了。玛德,追根到底,这一切还是源于那个梦境,似真非真,前面的事情得到验证,唯独在小老大身上却失灵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有一点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小老大会在我面前忽然提到程小程?

“九哥,咋了?是不是小老大跟程小程有啥关系?”郭胖子见我没说话,问道。

“没事,对了,郭胖子,你公司怎样了?”我想了想,不打算把郭胖子扯进这件事当中,便把话题岔开了。

“刚找好地址,过几天才能领到牌证,开业那天,陆叔也会过来,到时候你跟老王他们来县城恰酒哈,不醉不归。”那郭胖子提到公司,声音兴奋的要命。

随后,我跟他扯了几句他公司的事,便匆匆地把电话挂断了。

挂断电话后,我心中挺郁闷的,经过这事,我跟小老大那点兄弟情估计是彻底没了,毕竟,任谁被这样误会,都会引来反感,甚至反目成仇,这或许就是人生吧。

这时,老王凑了过来,问道:“九伢子,郭胖子怎么说?”

我罢了罢手,不是很想说话,便跟那青玄子再次提到丧事,至于小老大的离开,我隐约觉得他不会出现在这场丧事上,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出来,就觉得这事应该跟我有关。

随后,我们几人一起商量了一下明天的丧事,对于琴儿那个意外,我问青玄子五花八门少一人有没有问题。他说,丧事的五花类似于玄学中的五行,八门则类似乾坤八卦,少了琴儿,便是五行缺其一,必须补齐五行,否则,印七算是白印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更加凌乱了,天一亮就要开始准备印七,而现在少个人,这大半夜的我去找骆寡?总不能去城里的红灯区随便拉个骆寡来吧?

第六十四章 印七(64)

由于五花八门缺一花,整个堂屋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想去哪找骆寡。(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大概静了半个小时,眼瞧天边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我们谁也没想到办法,最后老王一咬牙,说:“把丧事推后,我去县城找骆寡。”

“胡闹,死者死于初七,时辰不能推后。”青玄子瞪了老王一眼。

“那你说啷咯办叻?就这样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啊!”说着,老王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快六点了,再没骆寡,这印七啷咯印叻?”

他这话一出,那青玄子也没说话,就叹了一口气,看着我,好像在问我有没有办法。

我朝他摇摇了头,意思是我也没得法子。

场面再次静了下来,堂屋左侧那些妇人、八仙以及五花八门的人逐渐醒了过来。

“啷咯办?啷咯办?”老王急的在堂屋踱来踱去,嘴里一直在嘀咕这话。

“要不,找个妇人代替骆寡?”我试探性地朝青玄子问了一句。

“不行!”青玄子瞥了我一眼,说:“骆寡常年流连在男人堆里,身上有股气,寻常妇人没得,若是让寻常妇人代替,不但没用,那妇人还会招来祸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样才行?”老王嘀咕一句。

“很简单,让老夫来!”

就在这时,堂屋外传来一道硬朗的声音,我抬头一看,是扎纸匠范老先生,他身着一套淡蓝色长袍,衣领的位置还是绣着那个奇怪的符号,头发梳的油蜡发亮,手中提着烟斗,与昨天所见的形象,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一看到他,我不由振了振精神,这人跟蒋爷是一辈人,应该本事不低,当下,就朝他迎了过去,先是朝他行了一个礼,后是紧张地问:“范老先生,不知您老这话是何意?”

那范老先生吧唧吧唧的抽了两口烟,吐出几个眼圈,抖了抖身上的长袍,说:“就是话里的意思,老夫来充当骆寡!”

一听这话,那高佬‘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就说:“范老头,你一个老头儿,充当骆寡,也不怕晚节不保!”

“你个伢子懂个p!”那范老先生瞪了高佬一眼,说:“老夫这么说,自然有老夫的道理。”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好熟悉的语气,我记得老秀才当初说话也是这语气,开口老夫,闭口老夫,怎么他也是这般?

这倒不是我多想了,而是我们这边很少有人自称老夫,哪怕那些上了年龄的老人,一般自称都是小老头,再文雅点就是老朽。

“您…您…您…”我舌头有些打结,问道:“您认识老秀才?”

“谁?”他不解地问我。

“坳子村的老秀才,人称老学究!”我连忙说道。

他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说话。不过,我眼尖的看到他面色明显变了变,手指也轻微的颤了一下。

见到这情况,我有心想继续追问下去,可,一旁的青玄子打乱了我的想法,他走到我前面,朝那范老先生行了一个道士的礼仪,说:“范老,您怎么也来这了?”

“怎地?只准你们这些臭道士办丧事,就不准我们扎纸匠来看看丧事?”那范老先生没好气说。

“您老误会了,小道只是有些疑惑罢了,既然您老不愿详说,小道不再细问便是。”青玄子的态度特别恭敬,甚至比见到老秀才还要恭敬,要知道老秀才可是他的启蒙恩师。

“范老先生是五花八门中的扎纸匠,昨天一直在村口的货车上休息,所以您才没见过。”我朝青玄子解释一句。

他嗯了一声,再次朝范老先生作了一个揖,也不再讲话,便退到我身后。

他们这番简单的对话,令我疑惑的很,这青玄子咋回事?为什么见到范老先生这么尊重?这有点说不通啊。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范老先生走到我面前,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你果真没死。

这令我更加疑惑了,正准备开口说话,他罢了罢手,说:“老夫没心情跟你们扯淡,说正事,老夫一人充当水仙花跟调一门,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弄,老夫不会插手。”(调一门,扎纸匠、水仙花,骆寡。)

我本来想问他一人充当两角行不行,那青玄子拉了我一下,又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我别问。

“那…那多谢您老仗义出手!”我朝范老先生作了一个揖。

他罢了罢手,说:“无须客气,老夫还是那句话,老夫是看在你师傅的面子。”

我点了点头,又朝他说了一番感谢话,将他请进堂屋,按照我的意思,请进堂屋也算礼仪周到了。哪里晓得,那青玄子立马从右侧的房子搬出一条竹藤椅,请范老先生坐下。

这让原本就疑惑的我更加疑惑了,老王跟我说过,这范老先生是扎纸匠,脾气古怪,让我别惹恼他,其它的并没有细说,而现在青玄子对他的态度?说难点,有点像奴才伺候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衣领那奇怪的符号?

想到这里,我朝青玄子衣领看去,并没有那种符号,这就奇了怪了,两个完全不同的行业,青玄子为何会对这扎纸匠如此卑躬屈膝。

我将疑惑的眼光抛向老王,这老家伙居然微微仰起头,以四十五度仰望房梁,那模样看上去特别装币,令人恨不得冲上去抽他几掌。

“老王!”我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他没有理我,继续以四十五度仰望房梁。

玛德,我暗骂一句,看老王这姿态,应该对范老先生有些了解。可,他压根不理我,令我拿他没任何办法。

这个时候,那高佬插嘴了,他说道:“陈八仙,快天亮了,要准备印七了。”

我一听,眼下最重要的是印七,而不是打探沈老先生的身份,便压下心头的疑惑,开始着手准备印七。

这印七需要的纸扎,早已准备好,剩下需要准备的东西挺杂,不过,都是民间比较常见的东西,例如十三根柳树枝,又例如二十七根竹杖,再例如簸箕,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东西,找起来也比较顺手。

第六十五章 印七(65)

大概花了一个来小时,我便找齐印七所需要的东西。(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这期间,青玄子在准备他所需要的东西,老王跟高佬俩人则在守着棺材,这倒不是他们没事可做。

而是死者的棺材旁边必须守着人,一则防止徒生异变,二则老王跟高佬俩人是我们这伙八仙资历最老的俩人,他俩身上有一种气场,能镇住死者。

当然,这种镇住只是一个托辞,具体是根据什么理论,我也不清楚。不过,丧事嘛,按规矩办肯定没错,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当我们将东西准备好后,天已经大亮,东边一轮太阳冉冉升起,晨曦徐徐拉开帷幕,初升的阳光,宛如一层柔和的外套,撒在身上,特舒适。

这时,老王走了过来,问我:“九伢子,已经七点了,吃完早餐再办丧事,还是怎样?”

“吃完早餐吧!”我朝老王身上瞥了一眼,一夜没睡觉,我们脸色都不咋好看,特别是老王,他整张脸略显黑,这也没办法,我们做八仙的,就是这种命,经常熬夜。

“行!”老王点了点头,便朝那花嫂说了一声,紧接着,那花嫂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应该是让遛马村准备早餐。

因为一夜没睡,我精神有些疲惫,便打算去池塘瓢点水洗脸,至于刷牙,我们这些八仙身上都有准备一块五一条的绿箭口香糖。

还真别说,我从2005年开始当八仙,直到2015年,那绿箭的价钱还是一块五,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这十年时间,我身上一般都会揣上一两条绿箭牌口香糖。

来到池塘边,正准备瓢水,我眼尖的看到有些血液漂浮在水面,顺着那血液的痕迹看去,我愣住了。

只见,那血液的痕迹从池塘边上一直延续到堂屋左侧的房子,令我不敢相信的是,那血液直到二楼窗户的位置。

玛德,昨天夜晚,那青玄子只是将狗血泼在二楼窗户下,怎么可能泼到池塘来,难道?

如果真是这样,也就是说,我先前的猜测是真的,那小女孩真与地下那个涵洞有关?

念头至此,哪里还有心思洗脸,猛地站起身就朝堂屋跑了过来,刚进堂屋,正好碰到青玄子,他肩上搭了一块毛巾,看架势也是准备去池塘洗把脸。

“道长,我有事跟你说。”我朝四周看了看,人挺多的,我怕人多口杂,便拉着青玄子进了左侧的房子,将门反锁上。

“小九,咋了?”那青玄子打了一个哈欠问道。

我深呼几口气,沉声道:“道长,池塘有血,应该是昨天泼的狗血。”

他面色一紧,问道:“你确定?没看花眼?”

“绝对没有!”我慎重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那青玄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拍在我肩膀上,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小道就要恭喜你了,这场丧事已经成功一半。”

听着这话,我心里疑惑的很,池塘有狗血跟丧事有啥关系?就问他:“怎么说?”

“池塘有狗血,足矣证明小女孩的魂魄已经钻到水底,如此一来,那小女孩的魂魄十之**是进入涵洞,也就是说,这场丧事你只要办好沈军的丧事即可,母子棺那边只要礼仪周全,这场丧事毫无悬念的能办好,不过…”

说到这里,那青玄子停了一下,好似想起什么,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继续道:“正所谓,有因必有果,今日你种下因,却没尝到果。恐怕,它日这个果还是会降在你身上,只是到时候的果,怕是会要了你的命。”

“可有破解之法?”我怔了怔神色,紧张地问。

“无解,只有等果降到你身上时,才能寻觅破解之法,目前只能听天由命。”他叹了一口气。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也是无奈的很,当了这么长时间八仙,有些事情早已看的很透,只希望‘果’降到我身边时,别让我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即可。

那青玄子见我没说话,拍了拍我肩膀,安慰道:“小九,你也无须担心,有些事情命中早已注定,人力是无法扭转,倒不如坦然受之。再者说,结巴跟师傅学道,以他的资质,三年时间,他的道行足以超过小道很多,到时候他在你身边,应该会为你寻到破解之法。”

我嗯了一声,忽然想到那琴儿替小女孩上过香,是不是也会像我这般,便问青玄子:“道长,那琴儿姑娘是不是也会…?”

不待我话说完,他罢了罢手,说:“她跟你不同,你算无意之间害死她,而琴儿姑娘只是上香,并无恩怨之说,不过,琴儿姑娘的情况还是不太乐观,毕竟,她犯了丧事的忌讳。”

“也就是说小女孩的魂魄,无论走与不走,琴儿姑娘都是犯了忌讳?”我问道。

他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所以啊,印七的时候,你还是需要注意礼仪,不然,那琴儿姑娘可能会一尸两命,她的生死完全捏在你手里。”

我嗯了一声,也没再说话,就在想等会怎样把丧事办得完美。

在房内待了差不多半小时,房外传来花嫂的声音,说是吃早餐。

我们匆匆地吃了一些早餐,又将堂屋内布置一番,由于印七是以纸扎为主。所以,刚吃完早餐,我跟老王他们便将一些纸扎搬到堂屋前的坪地,又在门口的位置放了两个纸人。

刚放好纸人,那青玄子跟我打了一声招呼,说是他需要到堂屋后面布置法坛,让我办丧事的时候,切莫乱想,一定要全神贯注。

我当然知道这场丧事的重要性,点了点头,便继续开始捣鼓纸扎。

所谓印七,在我们这边也称烧七,说通俗点便是烧纸扎,只是这烧纸扎其为讲究,一个不小心,烧的纸扎便让附近的孤魂野鬼抢了去,导致死者跟鬼差收不到纸扎,从而迁怒后人。

而我在这场丧事中,所要做的便是保证这些纸扎能顺顺利利烧到死者跟鬼差手中,另外,就如青玄子说的,整场丧事不能出现哭泣声。

所以,这场丧事看似简单,实则是我当八仙以来,遇到最难办的一场丧事。

第六十六章 印七(66)

说实话,在捣鼓纸扎的时候,我手头上的动作特别轻,生怕把那纸扎弄破,这也没办法,纸糊的东西就是这个质量,总不能指望它跟木头一样随便捣鼓吧?

我先是将所有纸扎放在堂屋门前的一块坪地,然后让老王他们找来七张八仙桌,按照北斗七星阵的位置摆好。(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刚摆好八仙桌,那老王走了过来,他问我,纸扎的房子、纸人以及那些纸扎的家具该怎么摆。

我想了一下,丧事中的八仙桌,有着特殊的意义,就如桌面来讲,桌面以上代表天,桌面以下代表地,而那桌面则相当于区分天地,算是一种媒介。

按照丧事规矩,但凡纸人必须立于地面,也就是放在桌子旁边,但是,这场丧事买了纸扎的房子,若是把人放在桌子旁边,那纸扎的房子也立于地面,就会出现房压纸人,导致那些纸人到了阴间不灵活,用时髦的话来讲,就是纸人到了阴间会变成二愣子。

想了一会儿,我决定把纸人放在桌面,也就是让纸人立于房子之上。如此一来,用纸人压住房子,能给死者带去一些好运。说白点,死者投胎的时候,出身会好些。

当然,这些都是规矩,至于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一直活在阳间,也没去过阴间,天知道有没有用。

但是,老祖宗既然这样说,肯定有它的道理在里面,我们这些后人按照规矩办,肯定错不了。

不过,如果把纸人放在八仙桌上面,问题出现了,等会丧事开始,这些纸人需要用火焚烧,一旦燃烧起来,这八仙桌铁定也会燃烧起来,烧掉八仙桌事小,烧掉丧事的天与地的媒介事大。

我将心中的担忧跟老王说了出来。

他听后,想了一下,就说:“在桌面铺些泥沙噻,咯样就烧不到八仙桌了。”

一听这话,我朝老王竖了一根大拇指,不愧是老八仙,点子就是比我这新人多。

随后,我们在遛马村附近挑了一些泥沙,将其铺在桌面,我怕厚度不够,愣是在桌面铺了两公分后。

接下来就是放纸人,这放纸人不是说放在八仙桌上面就行了,必须按照一定的规矩来放,因为八仙桌是按照北斗七星阵来摆,所以,纸人也必须遵循那个北斗七星的规矩摆放。

这北斗七星阵的天枢位,在我们八仙眼里是,是阵首,也就是领头阵的意思,起到一个引领的作用。这个位置的八仙桌是不能放纸人的,一旦在这个位置放了纸人,便会夺了丧事的气场,有喧宾夺主的意思在里面。

肯定有人会问,那天枢位放什么东西?很简单,天枢位只能放一样东西,纸扎的盒子,也就是我用红包跟范老先生换的盒子,那盒子里面装着纸扎房子的钥匙。

随后,我将那纸扎的盒子放在天枢位,又将那些纸人放在剩下的六张八仙桌上,值得注意的是,每个桌面放两个纸人,一左一右,不能放在桌面正中央。

待放好纸人,我看了看那些纸扎的房子,是二层小洋楼,约摸一米五高,跟真房子的规格差不多,伸手摸了摸,那些房子扎的很紧,大概三十来斤重。

“九伢子,这些房子放哪?”一旁的老王问。

“每张八仙桌左侧放一栋房子,中间的距离保持七公分。”我想了想一下,老王一共买了十四个纸人,七栋房子,先前堂屋门口放了两个纸人,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六个位置共放了十二个纸人,现在七张桌子旁边放七栋房子,正好将那些纸扎悉数放在法场。

“好!”老王应了一声,拉着高佬将那些纸扎房子抬到八仙桌左侧,用尺子量了量距离,再挪了挪纸房子,最终将那些房子一一摆好。

“接下来怎么弄?”刚摆好房子,老王开口问道。

我愣了一下,就问老王几点了,他说快8点了,我说,八点整开始弄丧事,先让他们去棺材前守着,顺便准备好铜锣、鞭炮以及一些丧事用到的工具。

他们嗯了一声,便回了堂屋,整块坪地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深呼几口气,抬头大致上看了看刚布置好的法场,还算满意。由于这场丧事有些重要,我怕出现错误,特意跑去找范老先生问纸扎摆的位置对不对。

他没有直接看那些纸扎,而是在我身上盯了老长一会儿时间,缓缓开口道:“陈八仙,丧事就要有这种态度,无论你懂不懂,只有多问几个人,才能保证丧事的绝对安全,不至于出现意外,切莫自高自大。”

我嗯了一声,以前办丧事,的确如范老先生说的一般,我以为我懂,万事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有时甚至连老王的意见也没咋放在心上。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范老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这纸扎摆放的位置很正,不过,有一点你忘了。”

“哪一点?”我紧张地问。

“家具!”他说。

一听这话,我恍然大悟过来,先前脑子一直记着纸人跟纸扎的房子,居然把那些纸扎的家具给忘了。

想到这里,我立马问那范老先生:“以您之见,那些家具应该怎样摆放?”

他笑了笑,朝我做了一个要钱的动作。

一看这动作,我当真是哭笑不得,摸了摸裤袋,没钱,便朝老王要了十二块钱,又找了一个红包袋,把钱放进去,递给那范老先生。

“可以说了吧?”我没好气地问。

他满意的笑了笑,将红包塞进口袋,开口道:“以老夫之见,家具乃房子之灵魂,没家具的房子就如一块空地,烧到阴间,用处也不是很大,所以呐!”

说着,他又瞥了我一眼,语重深长地说:“所以,家具需要放在天枢位那张八仙桌。”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按照我的想法,家具是房内的杂物,应该堆在北斗七星阵的阵末也就是‘摇光’那个位置,在那烧掉即可。

我会这么想也是有原因的,那些纸扎的家具,只是一种形式,礼仪到了就行,重点是那些房子跟纸人,这才是重中之重。

这就好比烧黄纸,有些地方将黄纸一张一张扯开烧即可,有些地方则需要将黄纸对折起来烧,而在我们八仙看来,烧黄纸的重点在于烧,而不是以什么样的形状去烧。

可,以范老先生的意思,将纸扎的家具放在天枢位那张八仙桌,就有点本末倒置。毕竟,那天枢位处于北斗七星阵的阵首,印七的第一位置就是天枢位,也就是说,那个位置的东西是最先烧到阴间。



第六十七章 印七(67)

想了一会儿,我疑惑的看了看范老先生,就说:“您老是确定那些纸扎的家具放在天枢位那张八仙桌旁?”

他点了点头,问我要过一根烟,捏碎,放了一些烟丝在那烟斗里,吧唧吧唧的抽了几口,开口道:“陈八仙,老夫还诓你不成?按照老夫的话去做就行了。”

我愣了愣,没有动,这倒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他提出来的事与我心中的想法相驳了,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我是不会盲目的相信一个人,毕竟,事关死者的丧事,我不敢大意。

那范老先生见我没动,脸色沉了下来,一把抖掉烟斗的烟丝,有些不喜地说:“细伢子,你怕老夫诓你?”

“不是,只是小九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要放在天枢位。”我朝他作了一个揖,说:“还望您老解惑。”

他微微一愣,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沉声问道:“以你之见,应该放在哪个位置?”

“摇光,俗话说,耍龙要耍龙头,那天枢位是北斗七星阵的阵首,就相当于龙头,尽管您把纸扎的家具说的很重要,但,天枢位只能放箱子跟一栋房子,唯有这样才符合礼仪。”我解释道。

“哦,你不信老夫?”他笑眯眯的看着我,说:“老夫从十六岁干到现在,足足当了五十年的纸扎匠,你觉得你个年轻伢子比老夫懂得还多?”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说完这话,我觉得有些过了,便又朝他作了一个揖,歉意道:“范老先生,不是小九不信您,实在是您先前的理由不足以说服小九。”

“呵呵!”他皱了皱眉头,冷笑道:“好一句,学无先后,达者为先,细伢子,你这话是老夫不及你?”

一听这话,我连忙罢了罢手,说:“范老先生,您误会了,小九只是觉得,那些家具应该放在‘摇光’那个位置。”

“别扯开话题,老夫就问你,你是不是觉得老夫不及你?”那范老先生板着脸说。

一听他这语气,我总算知道老王为什么会说他脾气古怪了,连忙朝弯了弯腰,说:“范老先生,小九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他没好气地对我说。

“只是,小九觉得,那些家具真的应该放在‘摇光’那个位置,不应该放在您老说的天枢位。”说完这话,我怔了怔神色,双眼与他对视。

“既然你认为这么,去做便是,又为何要问老夫?既然问了老夫,又为何不按照老夫的意思办?”他冷笑一笑,语气越来越重,说:“你在耍老夫么?”

说着,他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手臂,他的力气很大,抓的我隐约有些疼痛。

这下,我实在想不明白了,只是一个位置之争,需要动手动脚么?念及他是老人,我也没反抗,不卑不亢的说:“先前问您老,只是小九心中不太确定放在哪个位置,但是,您说的天枢位的那个理由实在难以说服小九。”

他听完我的话,愣了好几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在我肩膀重重地拍了三下,笑道:“不错,不愧是那人的徒弟。”

我不懂他的意思,就问:“您老这是?”

“哈哈!”他大笑一声,满意的朝我点了点头,说:“老夫托大叫你一声小九吧,小九啊,老夫刚才不过是试探你,想试试你的心性如何。”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朝疑惑地问:“您…?”

他朝我做了一个要烟的动作,我掏出一根烟递给他,他还是像先前那般,先把香烟捏碎,然后撒了一些烟丝在他的烟斗里,点燃,深吸几口,说:“办丧事就如做人,自己心中要有一杆秤,衡量利弊,不是别人说便听什么,哪怕对方身份再高,再尊贵,你也需要把握好心中那杆秤。假如某一天,你离开衡阳,去了别的地方,对新地方的风俗不懂,也不能完完全全的相信别人的话,要衡量好那杆秤,懂吗?”

听着这话,我恍然大悟过来,捣鼓半天,他刚才是在试探我,连忙朝他弯了弯腰,说:“范老先生教训的是,小九受教了。”

他没有理我,而是抖了抖烟斗,轻声道:“人活在世,礼不可废,而礼着重在丧,这丧礼不同于其它礼俗,它是传承的,变化的,发展的,任何时代的丧礼都吸收了一个时代的精神风貌,受那个时代的经济和文化影响,它传承的是礼,而不是一成不变的礼。”

说到这里,他在我身上盯了几眼,说:“小九,守礼也要有个度,不能太过于迂腐,毕竟,我们是活在现在,不是过去,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是让我们一成不变,而是去其瑕疵,取其精华,再加上我们这个这个年代的东西进去,这才是真正的丧礼。”

听完他的话,我陷入沉思当中,这范老先生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一直以来,我都是守着老祖宗传来的丧事礼仪,却忽略了我们是活在现在。

那范老先生见我没有说话,拍了拍我肩膀,说:“小九,好好想想老夫这番话,人这辈子,做好一件事不容易,老夫希望你在丧事上走的远些,不要拘泥在衡阳。”

我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他罢了罢手,说:“这样吧,办完这场丧事,你出去走走,见识一下各地的丧事风俗,再综合一下各地的丧事风俗,若有可能,撰写一本书,传,中华之礼,延,文化光辉,也算是为丧事做了一些贡献。”

“出去走走?”我疑惑地问。

他点了点头,说:“这不单单是我的意思,也是你师傅的意思。”

“我师傅是谁啊?”我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疑惑。

“不可说,不可说。”他罢了罢手,又朝我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我去捣鼓那些纸扎的家具。

我没有动,心中疑惑的很,就拉住那范老先生,问道:“范老先生,您就告诉小九,我师傅到底谁?不然,我这心里面老是瞎猜。”

第六十八章 印七(68)

“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你师傅是谁,老夫只能告诉你一句话,不诚则有累,诚则无累,只要心诚,丧事未必会出怪事。”

说着,他整了整身上的长袍,便转身朝堂屋内走了去,至于那些纸扎的家具,他并没有说放在‘摇光’那个位置,这令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印七。

我有心再问他,可,想起他那句,心中要有一杆秤,便打消了问他的念头,伫在原地开始琢磨了。

最终,我还是认为‘摇光’那个位置适合放纸扎的家具。

念头至此,我正准备去捣鼓那些纸扎的家具,那范老先生开口了。不过,他开口并不是叫我,而是温雪,“温雪姑娘,一别几年不见,不知你哥现在怎样?”

我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到那温雪从侧面走进堂屋,那范老先生正好笑眯眯地朝温雪走了过去。

这令我有些疑惑,青玄子对那范老先生尊敬有加,而这范老先生又跟那温雪好像挺熟的,不然也不会以长辈的身份迎那温雪。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温雪叫了一声范爷爷,说:“劳你关心,哥哥一直很好,还时常念叨您,说放眼全国,您扎纸人的手艺数一数二。”

“哈哈,小丫头的嘴还是这么甜!”范老先生笑了笑,说:“听人说,你哥哥上次遇了一点麻烦,解决了没?”

“哪有什么麻烦,被一个该死的胖子咬掉一只耳朵,现在还没恢复过来。”那温雪恶狠狠地说。

听到这里,我就觉得浑身一愣,玛德,这什么意思?被胖子咬掉一只耳朵,在曲阳的时候,郭胖子好像咬掉王木阳一只耳朵。难道,这温雪是王木阳的妹妹?不对,那王木阳姓王,这温雪姓温,俩人压根不是同姓,怎么可能是兄妹。

就在我压下疑惑时,那范老先生的一句话,令我差点奔溃了,他说:“王木阳那小子性子有些浮躁,受点伤也是好事,对他以后有帮助。”

“是啊,哥哥性子有时候很躁,不过,那死胖子下手太重了,活生生地咬掉哥哥一只耳朵,如果哪天让我看到那死胖子,一定要把他推进火炉烧了。”温雪在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有些难看,想必,她跟她哥哥感情很好。

玛德,那温雪居然是王木阳的妹妹,操,她来衡阳干吗?难道?应该不至于吧?我记得王木阳说过,他是三年后才会来衡阳,可,现在他妹妹出现在衡阳,这算几个意思?

就在这时,那温雪好像跟范老先生说完话,朝我走了过来,一把攥住我手臂,说:“老公,你愣在这干吗?不办丧事了?”

“不要碰我!”我一把打掉她手臂,厉声问道:“你来衡阳目的何在?”

“目的?”她一愣,说:“没有目的啊,只是听说哥哥喜欢女人在衡阳,我来衡阳办点事,顺道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我未来嫂子。”

“呵呵!”我冷笑一声,他哥哥喜欢的女人,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乔伊丝,上次给乔伊丝打电话,她好像正在衡阳,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一直没有联系我。

想到这里,我脸色沉了下来,就问她:“来衡阳办事,为何会来到东兴镇?”

“怎么了?东兴镇不欢迎外地人吗?”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不欢迎!”

说完这话,我没有再理她。在我潜意识中,这温雪来我们这边肯定是王木阳派她过来探风的。玛德,昨天还以为这女人很好,没想到她竟然是来衡阳找我们麻烦,特别是她那句,要将郭胖子推进火炉烧掉,令我对她厌恶到极点。

“老公,我是不是哪句话说的不对?”她跟了上来。

“趁我没有发火之前,你最好在我视线内消失,否则别怪我陈某人翻脸不认人。”我头也没回,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你…你什么意思?”她被气的不轻,跺了跺脚,就说:“陈九,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我还是没有理她,心中冷笑连连,这王木阳真TM是个人才,在曲阳的时候,他跟苏梦珂摆了我一道,现在又让温雪这女人来衡阳,故技重施,真当我陈某人是傻子不成。

我越想越气,差点就暴走了,好在眼前那些纸扎提醒我,快到办丧事的吉时了。

深呼几口气,压下心中那些愤怒,朝那些纸扎的家具走了过去,由于纸扎的家具有些多,又快到8点要办丧事了,我便让高佬跟老王他们一起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我们将纸扎的家具搬到‘摇光’那个位置。

当搬完那些纸扎的家具后,‘摇光’那位置有些拥挤,很多家具已经挨着房子。老王说,烧纸扎不能挨着一起烧,我们又将那些家具挪了挪。

弄好那些家具,我作了一个揖,又朝另外六张八仙桌作了一个揖,我问老王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他说万事俱备。

听他这么一说,我放下心来,便朝堂屋走了过去。走进堂屋时,那温雪已经不见了,想必是离开了或者回房了,我也没有在意,就在堂屋换上一身道袍。

值得一提的是,这道袍与往常的道袍不同,这道袍从衣领到脚下都是黑色的,胸前的位置绣了一条红色的龙。这红色的龙在我们八仙眼里,是喜丧的意思,也是告诉那些前来参观丧事的村民们,这是一场喜丧。

穿好道袍,我找一块黑布将头发蒙了起来,又在额头扎了一条红丝带,这红丝带有两层意思,一是代表我父母双亲健在,二是代表喜丧。

弄好衣服,老王问我:“九伢子,小老大的父母没来,这场丧事只有你一个人在法场,有没有问题?”

我想了一下,又朝村口瞥了一眼,淡淡地说:“他们作为死者唯一的亲属,按理而论应该会来,只是暂时没来吧!”

“对了,老王你找一人守在村口,要是见到小老大跟他们父母来了,就跟他们说,这场丧事有些特殊,需要用到喜丧,让他们切莫哭泣。”我朝老王说。

他点了点头,朝一旁的八仙说了几句话,那八仙立马就朝村口跑了过去。

待那八仙走后,我想起昨天挖墓穴的八仙没来,也不知道墓穴挖好了没?就问高佬:“高佬,昨天挖墓穴的八仙有没有去挖墓穴?”

“去了,你昨天昏迷后没多久,他们就来了,是老王领着他们去的墓穴,因为那墓穴有些难挖,他们昨天夜里在加夜班,现在应该快挖好了。”一旁的高佬说。

我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丧事的事,他们说,已经全部准备妥当,让我安心在法场办丧事即可。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很快,便到了8点,我怔了怔神色,丧事要开始了。

第六十九章 印七(69)

刚到八点,我朝高佬打了眼神,说:“燃鞭炮。”

说完这话,我从八仙桌上捞起事先准备的招魂幡以及一支白蜡,站在堂屋的门槛上,也没讲话,就等着高佬燃鞭炮。

约摸等了七八秒钟的时间,那高佬点燃一封鞭炮,‘噼啪啪啦’的响了十来秒。紧接着,铜锣声响起,令原本有些冷清的堂屋,瞬间变得异常热闹。

这印七的铜锣声不同于寻常的丧事,第一次敲,只能敲七声,意为七男八婿,有多子多孙的意思在里面。

待那七声铜锣过后,我朝老王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到棺材前烧黄纸,我则站在堂屋门口,先是瞥了一眼法场,那法场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显得生机勃勃,那些纸扎品也宛如真的一般。

法场四周站了不少村妇,都是遛马村的一些妇女,鲜少有外村人,这倒不是外村人不想来,实则是遛马村民风过于彪悍,没人愿意来。

我在那些村妇身上一一扫过,掐指算了算死者的生辰八字,开口喊到:“印咯、印咯,生肖属牛、马、猪者暂避,待一印过后再来观看。”

喊完这话,有七八个村妇不舍地朝各自的房子走了回去,令我松出一口气的是,那些离开的村妇都是陌生的面孔,并不是一直待在堂屋的那些妇人,不然,又要费一番手脚。

待那些村妇离开后,我清了清嗓子,先朝法场那个位置作了三个揖,然后喊道:“生如春花之绚烂,成为永恒,死如秋月之静美,留在人间。正所谓,生要为绩,死要留名,于公元2006年,五月初七,东兴镇遛马村人士,沈军,不幸离世,享年三十有三。

在这里,请允许我代表所有的来宾,向沈军先生三鞠躬。”

话音刚落,高佬再次燃放,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那鞭炮燃放出来的烟雾,熏的我眼睛有些睁不开,好在那鞭炮燃放的时间不是很长,不然,我估计等会压根睁不开眼。

待鞭炮声停止后,老王站在沈军与母子棺中间,双手各扶一棺,拉长嗓门喊道:“一鞠躬。”

听着这话,我放招魂幡放于背后,蜡烛放于胸前,朝棺材的位置弯了弯腰,老王又喊:“再鞠躬!”

我又按照刚才的动作做了一次。

紧接着,老王喊:“三鞠躬!”我不敢怠慢,连忙弯了弯腰。

待三鞠躬落音后,他又喊了一句:“礼毕,燃鞭炮!”

随后,再次燃放鞭炮,那鞭炮声伴随着铜锣声,这铜锣声依旧为七声,意为死者下辈子有七步之才。

待声音静下来,我扫了扫眼前的烟雾,朝那老王看去,他手中拿着一根红蜡,正蹲在棺材底下在那长生灯上点燃手中的红蜡,这个点火意为传子传孙的意思,虽说死者一家三口死光了,但,礼不可废。

不到几秒钟,那红蜡便点着了,老王直了直腰,脚下踏着奇怪的步伐,先是前三退二,然后前五退四,短短的几米距离,他愣是走了两三分钟。

来到我面前时,老王朝我作了一个揖,拉长嗓门喊道:“印咯、印咯,一印子孙万万代,印咯、印咯,二印子孙福安康,印咯、印咯,三印子孙财满贯,印咯、印咯,四印子孙展宏图,印咯、印咯,五印子孙万事顺,印咯、印咯,六印子孙建功名,印咯、印咯,七印子孙婚姻满。”

他说的这个是反字印,意思是替子孙印好话,按照印七的规矩来说,这反字印是由死者的嫡系亲属来说,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嫡系是死者的平辈或长辈,如,死者的兄弟、叔伯。

老王喊完那反字印,双手高举蜡烛于头上,朝我弯了三次腰,然后,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我,又将他手中的红蜡朝我递了过来。

我接过红包,没有理会那红蜡,而是拉长嗓门喊:“一个红包从头走,今为古来古为今,主家红蜡定乾坤,愧是中汉归西去,诚感主家礼情重,小生印七不松弛。”

喊完这话,我朝老王弯了一次腰,便将手中的白蜡朝那红蜡靠了过去。

待两支蜡烛靠在一起时,我跟老王在门槛上站成一排,同时拉长嗓门,吆喝道:“古拉希,古拉朵,古拉古拉希希朵。”(注:这一句话类似于民谣,奈于文字,无法表达出那种曲调。)

这句话,我们一连吆喝了七声,方才停下来。紧接着,我们俩俩相对,将各自手中的蜡烛相互交换,我手中的白蜡变成红蜡有吉祥的意思在里面,也算是一种祝福,一种死者对后人的祝福。(注:此时的白蜡不可点燃,需印完七,用红蜡点燃,再放于棺材底下。)

我们俩交换蜡烛后,对着彼此再次弯了弯腰,然后朝堂屋的棺材作了三个揖,又朝法场作了三个揖。最后,老王双手托着白蜡放于胸前,双眼望着我,脚下朝棺材那个方向退去。

在他后退期间,我不能动,必须左手持招魂幡于身后,右手持红蜡于胸前。

这个动作在印七中,称为‘定魂’,意思是试探死者的魂魄能不能感应到这场丧事。毕竟,死于初七之人,多数是生前有些罪孽,说白点就是没干好事,没有阴德,不受阴间待见。搞不好,死者刚死,他的魂魄便被阴差给抓了,所以这‘定魂’又称‘测魂’。

这‘定魂’很简单,只需拿着红蜡站在门槛上一动不动七分钟。

这期间,若蜡烛灭了,有两种可能,一是表示死者不愿印七,有心愿未了,需满足其心愿,再行立于门槛上七分钟,若是再灭,则继续,周而复始,直至蜡烛不灭,方可进行印七。

二是,这印七只有七天时间,也就是说,第一天蜡烛灭了,第二天继续,第二天蜡烛又灭了,第三天继续,直到第七天,蜡烛还是灭的,则说明死者的魂魄已拘于阴间,于阳间无任何瓜葛。

这就需要令觅吉日,将纸扎跟棺材抬到死者的墓穴,在墓穴处燃烧纸扎,用这些纸扎将死者的魂魄从阴差手中赎出来。

待死者的魂魄赎出来后,不能当日下葬,需要在墓穴处请一人唱丧歌,俗称‘唱夜歌’,请一道士于墓穴处朗诵《往生经》,算是替死者赎罪。

在门槛上,一连站了五分钟,那红蜡的火焰特别正常,这令我心中舒出一口气,心中暗喜,这场印七应该可以顺利进行下去。

站着、站着,也不晓得咋回事,我心中传来一股不安,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事发生,但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就在这时,高佬猛地朝我喊了一声:“陈八仙,小心!”

第七十章 印七(70)

闻言,我愣了一下,就朝高佬看去,他正朝我这个方向奔来,一脸焦虑。

这令我着实不解,丧事进行挺顺利的,他着什么急?正准备说话,那高佬又喊了一声:“砖…砖…砖头。”

一听这话,我立马明白过来,抬头一看,就见到那房檐的位置,掉下来半截砖头,正好是我这个位置。

见到这一幕,我浑身一凉,四肢颤颤发抖,想抬脚,可,脚下根本动不了,就如曲阳那照亡庙一样,好像有人抓住我的脚,令我压根无法动弹。

玛德,见鬼了,我拼命提了提脚步,还是不动。这下,我有些急了,虽说那半截砖头不是很重。可,如此距离,一旦砸在头上,不死才怪。

有时候,人真的好奇怪,心中越是急,脑袋越是糊涂,甚至一点智商都没有。

这不,眼瞧那砖头就要砸在我头上,我愣是像傻子一样,只顾着脚下。

就在这时,我感觉身子被人撞了一下,紧接着,那半截砖头挨着我耳根砸了下去,就觉得耳根一痛,不到三秒钟,耳根有液体流到我脸上,热热的,黏黏的。

待那砖头落地后,我足足愣了好几秒钟方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耳根那火辣辣的疼痛感,低头一看,麻痹,那半截砖头上绑着一根白色的尼龙绳,由于年代有些久远,那尼龙绳有些脏。

一看那尼龙绳,我立马想起我们这边盖堂屋有个传统,在堂屋快竣工的时候,会用一根尼龙绳绑住两截砖头,放在屋檐的位置,前后各一个,一则据说是拉水平线,让堂屋前后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二则,据说堂屋不同于普通房子,这两截砖头有镇煞的效果。(注:现在的堂屋,前后会留两个小洞,跟放砖头是同一个道理。)

传闻,堂屋若是出啥大事,那两截砖头就会掉下来,若是堂屋内一直百泰平安,那砖头则会一直停放在那,哪怕年代久远了,尼龙绳散断了,砖头也会一直放在房檐那个位置。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今天居然能亲眼见到那半截砖头掉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念头至此,我猛地想起现在正在‘定魂’,低头一看,玛德,那红蜡熄灭了。

这时,高佬从侧边走了过来,一脸紧张地问:“陈八仙,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耳朵,有些潮湿,一看,是鲜血,好在鲜血不多,只是擦伤,便摇了摇头,说:“没事,你救了我一命。”

他尴尬的笑了笑,就说:“陈八仙,看你身子不壮,没想到体力那么好。”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疑惑,先前感觉身子被人撞了一下,应该是高佬撞的,奇怪的是,我能感觉到那一下撞的挺重,为何我身子只是微微动了一下。

于是,我便问高佬,“刚才使了多大劲道?”

他笑了笑,说:“差不多是全身劲道吧,你也知道那砖头就要掉下来了,我哪里顾得上轻重,没撞痛你吧?”

这下,我更加疑惑了,高佬的力气我是知道的,他长年抬棺材,干农活,气力比普通的中年汉子要强不少,而我则属于那种初生牛犊,虽说有些力气,但,绝对比不过高佬。

以前我们几个八仙打闹的时候,我跟高佬掰过腕子,不到五秒钟,我便败在高佬手上。

按照这种气力,高佬使全身劲道撞我一下,应该能将我身子撞的很远,可,刚才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啊。

想到这里,我立马问他:“撞在我身上啥感觉?”

他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说:“就像撞在铁块上。”一边说着,他一边揉了揉胳膊,想必是刚才那一下,胳膊挺痛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伸手摸了摸刚才被他撞的位置,奇怪的是,那个地方一点也不痛,这令我着实想不通,动了动脚,更加奇怪的是脚下居然能动了。

那高佬见我没有说话,伸手推了我一下,说:“陈八仙,你没事吧?”

我没有理他,脑子一直在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不好,快去堂屋后面。”我朝高佬猛地喊了一声。

“咋了?”他一脸迷茫的看着我,问:“去后面干吗?”

“青玄子在堂屋后弄法事,快去看看。”我本来想自己去,但,现在红蜡已经熄了,压根抽不开身,只好让高佬先去堂屋后面看看。

那高佬会意过来,点了点头,撒开步子就朝堂屋后面跑了过去。

待他离开后,整个丧事场地沸腾起来,闹闹喳喳的,一个个朝我这个方向跑过来,就连那范老先生跟吴屠夫也跑了过来,担忧的问我有没有砸伤,我说没事,只是擦伤,让他们别担心,丧事继续进行。

那些妇人问我,红蜡熄了咋办,我想了一下,绝对不能跟她们说实话,就说,按照刚才的仪式再做一次就好了。

她们听后,也没说什么,就让我注意安全,便回到她们先前待的位置,堂屋门口就剩下我、老王以及那范老先生。

“九伢子,真没事?”老王一脸凝重之色,沉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对遛马村那些妇人可以说假话,对老王却不能说假话,就对他说:“红蜡一熄,印七恐怕要耽搁了。”

“为么子叻?”老王问。

我正准备说话,那范老先生走了过来,站在我跟老王的中间,在我跟老王脸上瞥了一眼,面色一凝,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有阴煞在坤,劫杀在丙,艮丙方向之来水主吉,庚辛坤向之出水吉,克择生,即长于亥方,旺于卯方,正禄在寅,贵人方在未,正财在己,正宫在辛,正印在癸。

说实话,他这番话听的我雾里云里,压根不知道啥意思,就朝他弯了弯腰,说:“范老先生,不知道您这番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他笑了笑,伸手朝我做了一个要红包的动作。玛德,我开始怀疑这老东西是不是故意掉我胃口,然后借机要红包。

第七十一章 印七(71)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要弄明白那番话的意思,只有向范老先生请教,无奈之下,我给他包了十二块钱,没好气地说:“您老不去做生意,实在是浪费人才。”

他嘿嘿一笑,说:“做生意有啥好,做我们这行才好,动动嘴皮子,自然有人送钱来。”

说着,他接过红包,满意的放在口袋,说:“刚进村那会,老夫已经跟你说过,印七,七印,需要按照步骤来做,你们是不是印的太急了?”

“什么意思?”我问。

“呵呵!”他冷笑一声,厉声道:“测过吉位?试过吉物?这印七是大丧,你们请过遛马村的列祖列宗?”

一听这话,我愣了愣,我是第一次印七,很多礼仪压根不知道,就按照葬经上的只言片语便开始印七,哪里晓得还需要测吉位,试吉物,至于那请遛马村的列祖列宗,我记得老王说过,说是请列祖列宗要一定道行才行,不然,请来了,送不走,遛马村就要出大事。

我的本事,我清楚的很,要说办办丧事什么的,还是比较在行,但是,请列祖列宗的事,我压根不行,就算请来了,我也没本事请走。

“我…我…”我支吾一句,说:“六丁六甲葬经篇没提过测吉位,试吉物,只记载过一段话。观支之法,隐隐隆隆,微妙玄通,七在其中,隐隐,有中之七也,隆隆,云中之七,场以北斗,生气行乎其间,纸于北斗,首呼尾,以差之手,审其所废,七天真未丧,乘其来,即知其止。”

那范老先生一听我的话,冷笑连连,说:“小九啊,小九啊,你嘴里的六丁六甲,最早出现在商,再来便是三国时期,说晚点,从三国时期到现在,这中间足足隔了一千多年,丧事每朝每代都有各自的不同,你拿着一千多年的丧事礼仪,来办现在的丧事,真不知道你以前那些丧事为何没出事。”

“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礼仪办丧事,有什么不妥?”我心情有些沮丧,那六丁六甲葬经篇是我立于丧事的根本,甚至可以说,没有那六丁六甲葬经篇,我顶多是个普普通通的八仙,卖个力气抬抬棺材,丧事根本别想染指。

“老夫还是那句话,传的是礼,不是一成不变的礼,你必须与时俱进,就拿这印七来说,最初的印七的确如六丁六甲所言。然,后来出了闹了不少怪事,当代那些老祖宗,又在那礼仪的基础上加了一些东西,一代一代的加,传到现在,印七早已不同于六丁六甲所言。”

说到这里,他在我身上盯了一眼,说:“小九,你告诉老夫,何为老祖宗传下来的礼仪?一千年前的前辈可以称为老祖宗,五百年前的前辈,是否可以称为老祖宗?”

我点了点头,说:“自然可以。”

“既然同为老祖宗,你认为一千年前的礼仪完善些,还是五百年前的礼仪较为完善?”他问。

我想了一下,说:“五百前吧!”

“何故?”他又问。

“代代积累!”我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知道代代积累的礼仪较为完善,为何一直死死抓着六丁六甲不放。俗话说,古为今来今为古,你可曾想过,一百年后,一千年后,乃至几千年后,在那些后人看来,我们也是老祖宗。倘若,今天我们死死地守着那些礼仪,丧事到哪日才能完善?到何时才能真正的做到,死者走的安心,活人办得放心,不需要再担心所谓的‘闹鬼’。”

说完这话,他情绪有些激动,一把抓住我肩头,说:“今天,老夫便告诉你何为抬棺匠,何为丧事。抬之一行,本意是送人入土为安,化解死者对阳间的留恋,丧事则告慰死者的魂魄,一则赎死者生前的罪孽,以图来世有个好出身,二则安抚死者的情绪,二者结合,方可令死者安于阴间。”

听着他的话,我竟然无言以对,压根不知道说什么,以前办丧事,抬棺材,只知道让死者走的安安心心,压根没想过在丧事上做些改变,都是一昧的依赖六丁六甲。

而这范老先生的意思,却是让我与时俱进,说白点,就是让我创新,在原本的丧事礼仪上,再加入一些东西,令丧事更加完善,这…这,这与我一直坚持的信念有所差别。

一想到创新,我立马想到王木阳,他弘扬的是火化,这是我打心眼里抗拒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脸色沉了下来,说:“您老的意思是,我应该迎接这个时代,将尸体火化?”

“不,不,不,”他罢了罢手,一连说了三个不,缓缓开口道:“老夫对那火化颇为反感,只是告诫你,这个时代在变,以前的那套丧事礼仪,必须跟着变化,至于怎样变化就要看你怎么弄,既不能得罪死者,又不能让活人感觉到繁累。”

说完这话,他深深叹出几口气,颇为无奈的说:“小九,你肩负着你师傅对你的厚望,切莫让他老人家失望。”

我慎重的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一旁的老王开口了,他神色有些急,说:“我滴两位伢老子啊,这丧事都快乱成一团糟了,你们还有心情扯什么几八未来,眼前最重要的是把这场印七办好,不然就是罪过叻!”

这话一出,我觉得老王说的挺对,人都是活在当下,扯那么远干吗,再者说,我今年才19岁,哪有范老先生想的那么多,就对那范老先生说:“范老先生,既然您对印七了如指掌,为何先前准备印七的时候,您老不提出来?”

他怪异的看了我一眼,说:“老夫只是纸扎匠,被你们请来也是为了凑满五花八门十三人,至于什么印七,跟老夫有关?”

玛德,若不是看他年纪大了,我真的想揍他,那种感觉特别强烈,没好气地说:“您刚才不是教育小九,让小九为丧事做点什么吗?怎么您自己?”

他瞪了我一眼,说:“那是教育你,并不是代表老夫,老夫只想守着纸扎铺,安度余生,若不是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刚才那番话,老夫也懒得跟你讲。”

说完,他双手负于身后,就朝堂屋内走去。

一见这情况,我有些急了,现在就他懂印七的全部过程,倘若他不搭理这场丧事,是真没法继续下去了,我一把拉住他,就说:“请您老看在死者的份上,指点一二。”

他停下身形,摇了摇头,说:“该说的,老夫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老夫只字不言。剩下的事,就看你们自己怎么弄,再次提醒你,老夫是纸扎匠,不办丧事。”



第七十二章 印七(72)

听他这么一,我差点就暴走了,玛德,这老家伙当真是气人,碍于他的年龄,我又不好啥重话,反倒是一旁的老王好像跟那范老先生扛上了。4;420;5628;04;4;;114;;5991;;98;;59;;;19;;6;;01;05;;05;19;20;6;;;

他一把拦在范老先生前面,:“老先生,同在一个镇子居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望您老指点一二,红包肯定少不了您的。”

“你敢拦老夫?”那范老先生一怒,脸色不善的看着老王。

“哪敢,只是…这印七已经这样了,我们不咋懂,您刚好懂得印七,还希望您…”那老王有些底气不足。

“滚!老夫过,这场丧事,老夫不插手。”着,那范老先生一把推开老王,朝堂屋内走去。

“老先生…老先生…,有事好商量!”老王跟上他的脚步,从口袋掏出一个红包,有点厚,估计里面装了好几百,递给那范老先生。

“哟呵,独眼龙,你觉得老夫差这点钱?”那范老先生一把打掉红包,回过头瞥了我一眼,:“九,别怪老夫不指点你,有些事是需要你自己去琢磨。”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他的挺对,世间那么多事,不可能万事靠人指点,人,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当下,我朝老王招了招手,就:“老王,范老先生的很对,别再拦着他。”

“九伢子,你脑子没进水?难道你懂得印七?”老王怒气冲冲地走到面前,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万一出事了,谁负责?”

“我相信范老先生不愿看到我们出事。”我回了老王一句,又给他派了一支烟,替他点上,:“他是纸扎匠不是八仙,咱们没有权利要求他做什么。”

那老王想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就:“那咱们怎么办?”

我:“就按照范老先生的话来做,他过,请遛马村的列祖列宗,也过,测吉位,试吉物,咱们就在印七加上这些风俗,再者,你以前不是见过印七么,你努力想想,水云真人当年是怎么办的。”

他愣了一下,没有立刻话,而是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容我想想!”

大概想了三四分钟的时间,这期间,遛马村那些妇人来找过我一次,问我丧事咋还不开始,我,快了快了,那么妇人听后,就催我快点,别耽搁丧事,便走了。

待她们走后,那老王尴尬的笑了笑,:“九伢子,年代有些就远了,想起来的事情不多,不过,我敢确定的是,当年水云真人办印七的时候,跟范老先生的差不多,他是先请鬼,然后在堂屋门口挂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连忙问道。

“好像…好像是水壶。”他犹豫了一下,。

水壶?等等,那范老先生好像过,艮丙方向之来水主吉,难道,开场的时候,需要用水主吉?

如果真的用水主吉,那他口中的艮丙方向是什么意思?想到这里,我朝那范老先生看去,想问他这艮丙方向是什么意思,哪里晓得,那范老先生好像并不关心这印七,而是双目微闭,翘着二郎腿,坐在堂屋右侧,嘴里还哼着曲,我隐约能听到他哼的是我们衡阳的花鼓戏《十古怪》。

这下,我有点为难了,一般指方向的都是东南西北这些词,而那些玄学人士方向,一般都是用乾坤震巽这些词代表方向,像范老先生的艮丙方向,这压根不是指方向。

原因在于,那艮是八卦中的其中一个方向,而那丙属于十天干里面的词,两者相结合压根不是指方向。要方向最全面的词,是二十四山向,里面包涵二十四个方向,但,那二十四个方向,压根没有艮丙这个方向,这是咋回事?

想了老长一会儿时间,压根不知道那艮丙方向在哪个位置,难道像水云真人当年一样挂在门头?我看了看那堂屋内两口棺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池塘,要艮丙位是门头,应该不对。

风水中有,‘水之儿,反背侧身,只是地人之仆,缠送者,有踊跃不边之势,’这话的意思是,水忌水,要在门头挂水壶,便正好与那池塘相冲,形容一种风水反噬,沈军一家三口属个人气场,而那池塘则是整个遛马村的风水气场,个人气场哪能压得过整个村子的气场。

如此以来,那门头万万不能挂水壶,可,范老先生又过,水主吉,这艮丙方向到底在哪?

那老王见我愁眉苦脸的,就问我:“九伢子,是不是遇到啥难题了?”

我点了点头,将心中那番想法跟他了出来。

他听后,脸色沉了下来,支吾道:“九伢子,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方向。”

一听这话,我怪异的瞥了老王一眼,他一直就是个抬棺匠,什么时候居然懂得这些东西?当下,我就问他:“艮丙方向在哪个位置?”

他朝四周看了看,又在手中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形,有点像八卦,又有点不像,他在那图形上看了一会儿,伸手指了指沈军的棺材,:“艮丙方向应该是棺材尾部。”

“你确定?”我问。

他点了点头,:“应该是在那个方向。”

听着这话,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就问:“你凭什么断定艮丙方向在那个位置?”

他摸了摸后脑勺,:“以前跟老秀才扯家常的时候,听他过一些有关玄学的东西,那范老先生的艮丙方向,老秀才正好过。”

“哦?”我疑惑地看向他,我越来越看不懂老王了,刚入行那会,他只是对丧事稍有涉及,并不是很懂那种。为什么现在懂得东西越来越多了,特别是几天前找墓穴的时候,他居然能出一些风水东西,这还是我认识的老王么?

那老王见我不相信他,苦笑一声,:“范老先生的艮丙方向,并不难,而是逆行摆盘,将八卦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向完全倒过来。”;;;6;;9;;;8;6;;;420;4515;405;85;599;9968;2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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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印七(73)

听着老王这话,不待他说完,我立马打算他的话,就说:“老王,你是不是搞错了?自古以来,玄学都讲究顺应自然,这逆行摆盘有违天合?”

“不、不、不、”老王一连说了三个不,说:“我记得老秀才说过,万事多变,这逆行摆盘不算违天合,只是一种方向定位,在一些大型丧事上都会用逆行摆盘。”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问他:“那你怎么判断棺材后面就是艮丙方向?”

“丙丁紧追甲乙,以此类推,艮为八,兑为七,天干顺行,八卦逆行,这是摆盘的顺序。”说着,他将手中那图形递给我看。

还真别说,这老王画图的功力真不咋地,一个圆形的八卦的,愣是被他画成一个椭圆形,难怪我先前觉得有点像八卦。令我纳闷的是,他在那图形的四周,标上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个字,正好对应八卦的兑、艮、离、坎、巽、震、坤、乾。

看着那些字,我第一反应不是方向,而是震惊的看向那老王,玛德,这老王不是大字都不认识么,啥时候居然学会写字了?

我问他:“老王,啥时候学会写字了?”

他嘿嘿一笑,说:“活到老学到老嘛!在家闲着没事,就让闺女教我写了几个字。”

“她教你写这些字?”我心中疑惑的很,一般教人写字,都是写,大、天、王这些字,怎么可能教乾坤、甲乙丙丁这些字。

他点了点头,说:“是啊,身为抬棺匠,自然要懂得写这些字。”

听他这么一说,我竟然无言已对,也没在这个问题继续纠缠,就问他,“十天干是十个字,为何你的逆行八卦上只写了八个字?还有两个字去哪了?”

他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说:“壬、癸那两个字不会写,应该标在乾与坤的左上方。”

壬、癸不会写?这太扯了?八卦的八个字都能写出来,壬跟癸不会写?就算癸不会写,情有可原,那壬字这么简单,怎么可能不会写,这老王不是在忽悠我?

那老王没有理会我心中的疑惑,而是继续开口道:“九伢子,你看艮的方向,它与丙相差两个度数,用逆行方位,东而西,南而北来说,我手掌应该放在这个位置,你看,艮丙是不是正好指在死者的龙柩上。”

我压下心中的疑惑,朝老王手掌看去,的确如他说的那般,艮丙正好指着沈军的棺材,肯定有人会问,既然是哪个方向,为什么不把水壶挂在棺材前头。

这也是有原因的,一般情况下,棺材前头是不允许挂东西,唯有一样东西能钉在棺材前头,那就是红布,不过这红布,也必须特殊原因才能钉上去。

念头至此,我跟老王说了几句,就正准备找花嫂寻个水壶来,那老王一把拉住我,说:“九伢子,水壶的事先不急,先找到吉位,不然等会开场没法弄,要是那红蜡再熄灭,我怕那些妇人会一窝火全跑了。”

我想了想,觉得这话在理,就说:“先前范老先生好像说,正宫在辛,正印在癸,是不是说吉位?”(癸:gi)

那老王思索了一下,说:“这句话应该是吉位,不过,恐怕是指两个吉位,正宫是指九宫格,九宫格的话应该是指请鬼,请遛马村八位列祖列宗,加上你这个八仙,正好对应九宫格,辛是十天干的辛位,应该在这。”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供桌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在供桌的左侧停了下来,说:“九伢子,等会你就在这个位置请鬼。”

说完,他又看了看手掌,嘀咕道:“癸的话,应该在那。”他伸手指着门槛的右边,说来也有些奇怪,他指的那个位置,正好是与先前掉砖头的位置隔了差不多七八公分的样子,若是先前按照吉位来站,那砖头掉下来应该不会擦伤我。

看到这里,我心中有些信那范老先生的话,难道真的随着时代进步,丧事的一些风俗礼仪必须发生变化?

就在这时,那老王走了过来,一手搭在我肩膀上,打断我的思路,说:“九伢子,位置已经找好,剩下的事情可就要靠你了,若是等会红蜡再熄,这场丧事将会是持久战,你最好有个心中准备。”

我点了点头,怪异的在老王身上瞧了瞧,他还是那副样子,五十来岁的年龄,国字脸,一脸络腮胡,左眼有些狰狞,可,为什么他现在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想了一下,我就问他:“老王,怎么从曲阳回来后,我就感觉你变了一个人似得?”

他愣了愣,笑道:“是不是觉得我身上有股霸王之气,忍不住想赞美我几句?嘿嘿!”

他干笑两声,将头伸了过来,附耳道:“九伢子,不瞒你说,刘**说我某方面也是越来越来强了,这一切都归功于…”

听到那老王说这一切归功于几个字时,我整整个人的神经绷了起来,难道老王像那些中的主角一样,有奇遇,倾耳听去,就传来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

“老夫说你们俩有完没完,在那磨磨唧唧,还办不办丧事了,再不办丧事,老夫可要走了,镇上的店子都关了一天,档租费你们给啊?”

听到这声音,我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去,就见到那范老先生走了过来,先是瞪了我们一眼,然后说:“快九点了,你们俩个大男人咋这么墨迹?”

我特么真是醉了,在关键时候,那范老先生打啥岔子,当下,我也没理他,就问老王,“这一切归功于什么?”

哪里晓得,那老王像变了一个似得,立马说:“什么归功于什么,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玛德,听着这话,我差点没骂出来,就说:“老王,你…你…”

他没有说话,而是向我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范老先生在,他不好开口。

看到这个动作,我放下心来,就打算等那范老先生离开后,再去问那老王。

随后,我在老王指出来的吉位做了一个标记,又找花嫂要来一个水壶,盛了一些水挂在棺材尾部。

期间,也不晓得那范老先生在想什么,一直站在老王旁边,偶尔会跟老王说几句,我听到不是很清楚,不过,隐隐约约听到他们提到我师傅。

待做完那些事后,我打算按照老王说的那样,先在吉位请遛马村的列祖列宗来一趟堂屋,也就是俗称的‘请鬼’。

说实话,我对这请鬼没一点信心,我想过按照我原本的打算,先看看死者是不是有啥心愿未了。但,这死者长年在长沙,遛马村的人对他不是很熟悉,唯一熟悉他的人小老大,又没来参加丧事,这令我压根无从下手,只能‘请鬼’以庇佑这场丧事。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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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一天

身子不适,下午肠胃病犯了,需要留院观察,见谅。

《抬棺匠》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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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印七(74)

说到‘请鬼’并不是多么高深的事,就如平常逢年过节祭祖先一样,都会先摆上一桌,请列祖列宗先吃饭,然后再轮到活人吃饭。

所以,这丧事‘请鬼’倒不稀奇,重点是将‘鬼’请走,这是一门学问,若是平常过年啥的,那些‘鬼’吃完饭自然会走。

但,这丧事请‘鬼’走,却是一件极难的事,没有一定道行,压根行不通,验证了老祖宗传下来的一句话,‘请鬼容易送鬼难’。

想到这里,我心中有些彷徨,就问范老先生:“是不是一定要‘请鬼’?”

他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什么叫‘请鬼’,那是请列祖列宗,是丧事礼仪,不可废。”

我哦了一声,又问他:“能不能请道士来办这个礼?”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用手指了指那母子棺,意思很清楚,让我看着办。

一见他这动作,我能说什么?那对母子可以说是我间接害死的,难道就这样把丧事让出去让别人办?先不说,我承接了这场丧事,就说那沈军死时的反应,也令我心中愧疚万分。

我没再跟那范老先生说什么,点了点头,就朝老王指出来的吉位走去,打算试试。

本来想问范老先生有啥需要注意的地方没,看到他站在那宛如一尊泥菩萨,一动不动,想必是不会教我什么。于是,我硬着头皮开始‘请鬼’。

我先是找花嫂要了沈军祖上的一些名单,又让老王找来一对蜡烛、三两三黄纸、四条长木凳,

八副碗筷,一瓶白酒以及十样菜肴。(注:菜肴是生的,不能为熟食。)

准备好这些东西,我将供桌往前移了移,在挨着棺材的位置放了一条长木凳,此为上席,又将沈军一家人的黑白照移到供桌中间,再在上席用红纸写上两个人名。

(注:这人名是死者祖上辈份最高之人的名字。)

随后,我在八仙桌另外三个方向,用红纸写上六个的名字,再将长木凳摆正,又用黄纸擦了擦凳面,这准备算是做好了。

在我摆弄八仙桌的时候,那老王跟花嫂已经准备好十样菜肴站在堂屋左侧,他们用的是托盘,每个托盘上五样菜肴,都是平常的菜肴,算上不多丰盛。

那老王见我摆弄好八仙桌,就问我:“九伢子,可以上菜了么?”

我摇了摇头,说:“等会看我手势。”

说完,我捞起黄纸,蜡烛,先是用一根麻绳绑在八仙桌的桌脚,再用另一头绑在蜡烛上,插在沈军棺材的尾部,然后照着刚才的方法,将另一支蜡烛插在母子棺的尾部,让蜡烛与八仙桌呈三角形。

紧接着,又在三角形里面用黄纸摆了一个八卦图。

做完这个,我点燃三张黄纸,烧在沈军棺材旁边,作了三个揖,说了一些吉祥话,再在堂屋的神坛前,烧了七张黄纸,嘴里念道:“吾陈九,今日奉家师太上老君之敕令,前来遛马村恳请,沈军之高祖父沈风安、沈门王氏夫妇、沈军之曾祖父沈峰祥、沈门刘氏夫妇、沈军之祖父沈平江、沈门罗氏夫妇以及沈军之父沈正友、沈门张氏夫妇,入席。”

喊完这话,我面色一沉,故作狰狞之态,转身,右脚猛地跺在地面,双目紧盯堂屋外面,怒道:“此为家宴,若是哪个不开眼的闯入席面,休怪陈九不讲情面,降下阵阵天雷轰尔等个魂飞魄散。”

我一边说着,一边撒了黄纸,又说:“赐尔等些许黄纸,速速离开。”

说完这话,我不敢大意,刚才那话是吓住周围的孤魂野鬼,这也没办法,丧事本身就易招惹孤魂野鬼,若不吹些牛币,哪里的住。

当下,我连忙捞起招魂幡,在沈军棺材上方挥舞了四下,又在母子棺上方挥舞了三下,然后将棺材旁边的蜡烛点燃,抖了抖身上的道袍,走到那三角形中的八卦图中间,微微弯腰,左右持招魂幡放于身后,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拉长嗓门喊:“印咯、印咯,沈家列祖列宗入…席…叻!”(注:此处为拖长音。)

话音刚落,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抬头一看,是范老先生,他手中拿着一封约摸二尺长的鞭炮,正在燃放。见我望过去,他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待鞭炮声停止,我润了润嗓门,正准备喊上菜,就见到鞭炮的那些烟雾竟然朝堂屋内飘了进来,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怎么回事,那些烟雾朦朦胧胧的有些像人形,死劲揉了揉眼睛,就见到供桌上有很多浓烟。

看到这里,我咽了咽口水,手心冒出一阵冷汗,也不敢有半点马虎,深呼几口气,拉长嗓门就喊了一声:“上菜喽!”

随着这一声‘上菜喽’,那老王接了一句‘菜来喽,小心烫’。

紧接着,那老王将托盘放在堂屋门槛上,看书(.com)

待老王左脚跨进堂屋门槛,我立马拉长嗓门喊:“先上菜来莫动手,听我细细述分明,照人看,照席看,席中宾客听我言,一菜看酒满门吉,哀乐麻衣行大礼,鹤驾今日归西去,何时再来探看齐。”

喊完这话,我朝供桌作了三个揖,又示意老王将第一道菜放上去,然后倒一些酒水。

那老王会意过来,倒了一些酒水,正准备开口说话,我连忙朝他挥了挥手,让他不要说话,赶紧上菜。

他点了点头,也不敢说话,转身,端来第二碗菜,我喊:“二菜看酒泪水泣,一门含悲皆孝意,周公制礼安家邦,孔子策礼美名扬。



随后,每上一样菜肴,我都会喊上几句,值得一提的是,第五道菜是生丸子,需要燃放一封鞭炮,意为,死者到了阴间能跟祖上团团圆圆。

就这上菜,大概弄了十七八分钟,喊得我喉咙有些沙哑,但,面对‘请鬼’,我不敢半点怠慢,每道菜都把礼仪做到最后,直到第十道菜,发生了一点意外。

第七十五章 印七(75)

按照丧事‘请鬼’的礼仪来说,第十道菜是整个席面的重头戏,也是整场上菜的重头戏,俗称‘落菜’。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 .com

这‘落菜’分两种,一种是婚事上的‘落菜’,也叫‘落喜’。一种是丧事上的‘落菜’,礼仪较为复杂,甚至有些繁缛。

首先是,上第十道菜肴的时候,死者的孝子孝孙要跪地磕头,拜谢列祖列宗光临丧事,这磕头有些讲究,用三去二进五的礼仪。

所谓三去二进五,指的是孝子孝孙跪在法场末端,磕三头,跪着向前走两步,作揖五次,周而复始,直至供桌前。

到了供桌前,孝子孝孙也不能闲着,需要用白布铺一条宽三寸七的白布路,直至法场末端。路的两旁需要摆上一些水果、黄纸、蜡烛元宝,以供列祖列宗走白布路时,随便吃,随便拿,有大富大贵的意思在里面,所以,这条白布路被称为‘福路’。

在贴春联、祝寿的时候,很多人为了图个吉利,会把‘福’字倒过来贴,按照现在的意思是,福到,实则‘福’倒贴最初源于‘福路’,象征着,活人能像祖先走‘福路’一样,大富大贵。

铺好‘福路’后,就意味着那些列祖列宗要走了。此时,后人需要哭泣,声音越悲越好,其意有二,一者缅怀列祖列宗的传嗣之恩,二者希望列祖列宗能将死者的魂魄带到阴间,免了那鬼差押送之苦。

当然,这些礼仪都是较为古老,现在很少有人用到,不过,在一些偏僻的村庄还是会用到,而这遛马村正好就有这礼仪。

所以,在上第九道菜肴的时候,那花嫂让人给我说了这么一个礼仪。

听来人说完那礼仪,我当时就犯难了,死者一家三口死光了,到哪去找孝子孝孙,这不是难为人么?

在上菜的时候,也没那么多时间考虑,就让八仙们去铺那条‘福路’,至于三去二进五的礼仪,实在是没法弄下去,毕竟,我们八仙只是八仙,不能因为钱财冒充死者的孝子孝孙,这样对我们八仙的父母不吉,有诅咒的意思在里面。

本来那些八仙是不愿意铺‘福路’,说是会影响自己运势,好在那遛马村的诚意还算不错,给他们一人加了二百块钱,再加上范老先生在一旁说好话,说啥助人就是助己,会积阴德,那些八仙们才勉强同意下来。

待他们商量好一切后,那些八仙忙着铺‘福路’,老王则端着第十个菜肴,吆喝了一句:“末菜来喽!小心烫叻!”

紧接着,他迈开步子就朝堂屋内走了进来,也不晓得咋回事,那老王右脚刚迈开堂屋,豆大的汗水就滴了下来,手中的菜盘也颤抖起来了。

一看这情况,我暗叫一声不好,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有东西闯入酒席。

当下,我面露狰狞之色,扯开嗓门就喊:“十菜看酒祖先齐,此时饮酒泪水滴,合家大小坐一桌,堂前迎来老君令,我替老君把劳代,列祖喝酒我看菜,薄酒素菜表心意,天妒英才不足四,惹得鬼魅来夺食,我请老君行堂前,滚滚天雷即刻降,灭魂消魄无来世。”

喊话这话,我猛地将手中的招魂幡朝老王旁边扔了过去,嘴里大怒道:“老君下凡鬼魅避,且看天雷随后降!”

说着,我一个箭步跑到供桌前,拿起那些碗筷就往地下砸,一边砸,一边骂道:“吾今日就要看看,何等鬼魅竟敢来此闹事,马拉个巴子,真tm娘的不要脸,哪有不请自来的道理,我让你吃,让你吃。”

骂完这些话,我朝老王瞥了一眼,他还是那样,端着盘子,大汗淋漓。

玛德,真tm怪了,按说有东西闯入酒席,只要‘请’老君、砸盘子、骂脏话就能将那些东西赶跑。

可,怎么不起作用?难道是骂的不够狠。

想到这里,我立马想起我们村子的刘寡妇,她骂人才叫一绝,早知道会这样,就将她带来了,她一张嘴能抵千军万马。

拼了,我心下一很,开始学着刘寡妇骂人的那一套,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老王旁边,骂道:“我曰了你堂屋,睡了你嫂子,抱着你姐姐,亲着你妹妹,骑着你姨子。”

骂着,我朝那个方向吐口水,扔菜碗,将身边能扔的过去全扔了过去。

这一番动作,把堂屋外那些看热闹的人弄得一愣一愣的,好些人都在说:“那陈八仙不会有羊癫疯吧?”

听着这话,我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继续扔东西。

我想过让人搬点晦气的东西来堂屋,但,想起在办丧事,若把那些晦气的东西搬过来,会影响正常丧事,只能硬着头皮上。

说实话,我们八仙杯具的很,压根不懂道术什么的,只能凭着农村流传下来的一些习惯去恶心鬼魅,将他们赶跑,但是,有些时候,这些招数根本不管用。

这不,我将供桌上除了黑白照以外的东西全扔了,老王还是那样,这可把我吓坏了,当下就朝范老先生抛去求救的眼神,哪里晓得,那老东西根本不理我,只顾着抽烟,就好像眼前这一幕跟他没任何关系。

玛德,该死的老东西,我暗骂一句,顺手捞起一把长木凳,就朝老王旁边奔了过去。

来到老王跟前,我举起长木凳,一把砸了下去,‘哐当’一声长木凳断了,那些木屑震的四处乱飞。紧接着,堂屋内的空气好像新鲜了不少。

“老王,没事吧!”我喊了一声。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颤音道:“没…没…没事!”

听他这么一说,我放下心来,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好多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我也没理会那些人,就问老王:“那些东西走了没?”

他点了点头,又擦了擦汗水,说:“好像走了,好像又没走,只有请青玄子道长过来才知道。”

一听这话,我眉头皱了起来,就说:“青玄子道长在堂屋后面办重要的事,容不得半点马虎,这件事只有靠我们自己。”

“啊!”老王惊呼一声,说:“九伢子,你可要想清楚,这事处理不妥当,可会闹出人命的。”

第七十六章 印七(76)

听那老王这么一说,我想了一下,就说:“青玄子道长说过,只要他的道事成功,这场印七就算成功一半了,眼下最好不要打扰他,再者说,高佬已经过去看了,等会问问高佬就知晓道事怎样了,假如道事成功,咱们这印七应该能顺利印下去。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 .com”

那老王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那…现在的事啷咯办?一旦被那些脏东西闯入印七,这…这…这会死人叻。”

说着,他朝堂屋外看了看,又说:“九伢子,有没有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闻言,我朝四周看了看,遛马村那些村妇围着我们指指点点,八仙们正在忙碌着铺‘福路’,气氛算不上诡异,相反比先前还要好些。

看到这里,我跟老王说:“先把那些列祖列宗送回阴间,至于其它礼仪,只能尽量从简,假如真有什么不开眼的东西闯了进来,咱们可以请…”

说着,我朝那范老先生瞥了一眼,意思是请他过来帮忙。

那老王会意过来,细声道:“那范老先生脾气古怪的很,会帮咱们?”

我点了点头,低声道:“范老先生应该是刀子嘴豆腐心,口头上不帮咱们,实际上不是已经帮了咱们好几次么?不是吗?”

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那行,现在咋办?第十道菜还上不叻?”

“上!”他朝他说了一句,又朝正在铺‘福路’的八仙们喊了一句:“兄弟们,加快速度,完事后,给你们整包中华抽抽鲜。”

“好叻!”那些八仙吆喝一句,手下动作更快,这也没办法,做八仙的,都有两个爱好,一是喝酒,二是抽烟,酒壮胆,烟解愁,这两样东西是我们八仙的最爱。特别是烟,抬棺材累了,或者遇到不能解决的事,都会抽上那么几口,苦于囊中羞涩,只能买些廉价的香烟过过嘴瘾,像中华这种奢侈品,逢年过节也难得抽上几口。

随后,我让老王把十道菜放在供桌上,又朝供桌作了几个揖,烧了一些黄纸,将刚才发生的事朝供桌解释一番,又说了一大堆好话,并承诺丧事过后,会烧一些蜡烛元宝。

做好这个,那些八仙正好铺完‘福路’,我没有任何犹豫,开始准备请鬼走,这过程不是很复杂,大致上跟请鬼差不多。

这期间,那老王也不晓得咋回事,一直闷闷不乐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感觉有东西留在堂屋,我问他原因,他又说不上来,就说,这是直觉。

对此,我也是醉了。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老王入行几十年,一直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有此担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安慰他几句,也没再说什么,便将沈军那些列祖列宗请上‘福路’。

当然,这只是礼仪,沈军那些列祖列宗有没有踏上‘福路’,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按照礼仪将他们送走,又放了一些鞭炮。

这过程大约持续半小时,待礼仪过后,我将供桌又重新整理一番,摆上一些贡品,插上几柱清香,打了一次阴阳卦,意思是询问沈军那些列祖列宗走了没。

我运气还算不错,卦象显示的是宝卦。见到那宝卦,第一个松出一口气的不是我,而是老王,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立马将那阴阳卦捡了起来,说:“万福,万福,那些东西总算走了。”

我被他逗乐了,就说:“老王,你怎么越来越紧张了,不是每场丧事都那么多怪事,那死者死因明确,咱们也没坏了丧事的礼仪,应该不会再闹啥怪事。”

“希望吧!”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双眼朝堂屋后面那个方向瞥了一下,说:“九伢子,你说是不是青玄子道长的道事很顺利,沈军那些列祖列宗才会走,卦象才会显示宝卦?”

我点了点头,说:“可能是吧!”

说完,我没再跟他扯什么,便打算‘定魂’。这一次‘定魂’前头异常的顺利,只是拿红蜡伫立在那时,那红蜡再一次熄灭。

随着那红蜡熄灭,整场丧事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就连那范老先生脸色也变得有些疑惑,一个劲的抽烟。

大概静了十来秒钟,瞬间,场面沸腾起来了。那些村民说啥的都有,有人说是,沈军死不瞑目,要来遛马村找替身,有人说是,小女孩跟她母亲不愿下阴间要找我报仇,也有人说,沈军一家三口对丧事不满意,要扩大丧事场面。

更为离谱的,居然有人说,是我惹恼涵洞下的青蛇,那青蛇到丧事上作怪来了。有时候,我就在想,所谓的悬疑什么的,真心不如这些村民,一个个想象力丰富的很,不写,当真是浪费人才了。

听着那些村民的指指点点,作为这场丧事的承接人,我不好说什么,反倒是老王怒气冲冲地走到堂屋外,朝那些村民吼了一嗓子,“吵么子吵,不怕死者晚上去找你,就继续在那吵。”

还真别说,老王这话的威力不是盖的,刚落音,那些村民立马闭上嘴,大气也不敢出,就在原地指手划脚,细声细语,看上去,倒有几分无奈。

随后,那老王走到我面前,伸手拿过我手中的红蜡,一脸急切的问:“九伢子,红蜡熄两次了,这下子如何是好啊!”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咋办,原本以为按照范老先生的意思来印七,这红蜡应该不会熄灭,可以顺利的印七,哪里晓得,那红蜡还是熄了。

老王见我没说话,又开口道:“九伢子,你倒是说话啊,接下来咋办?再不弄好丧事,遛马村的那些村民可就要发飙了,到时候咱们这些八仙恐怕无法完整的走出遛马村。”

我想了一下,也没说话,就朝那范老先生瞥去,他正好朝我这个方向走来,待到我身前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在我肩膀重重地拍了几下,开口道:“小九,这场丧事,恐怕会发生大事,你最好就此离开,接下来的事,由老夫来弄。”

第七十七章 印七(77)

“不行!”我想也没想,一口否定那范老先生,就说:“既然接下丧事,无论如何都要办到底,哪有半路退出的道理。”

那范老先生一愣,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说:“你可知这场丧事的重要性?”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就问他:“什么重要性?”

他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红蜡熄一熄,风俗改一改,红蜡熄又熄,丧事遭鬼袭。”

一听这话,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支吾道:“你的意思是…这…场丧事会…会…遭到鬼?”

他点了点头,说:“小九,你道行不够,趁早退出这场丧事,老夫入行几十年,身上有些鬼魅害怕的东西,勉强能接下这场丧事。”

我想了一下,正准备开口说话,老王走了过来,他先是朝范老先生歉意的笑了笑,然后说:“九伢子,咱们当八仙以来,从未半途而退,若是退出这场丧事,以后东兴镇的人咋看咱们?”

听着这话,我心中有些疑惑,按照老王平常的为人,在知道丧事有危险的情况下,他一般会劝我离开,怎么现在不劝我离开,反倒让我继续办下去?这令我着实疑惑。

于是,我朝老王抛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这倒不是说,我会半途退出这场丧事,而是想听听老王的想法。

老王见我望着他,就说:“九伢子,以前咱们这伙八仙在刘凯那伙八仙的压迫下,只能逐波随流,也干了一些损阴德事。现在好不容易整了一点名气,不能轻易出乱子,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一旦退出遛马村,搞不好东兴镇的丧事又会回到当初,咱们这一年就算白费了。”

我想了想,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东兴镇的丧事逐步走上正规,比起往年乱要红包,敲诈主家的确好了很多,这一切都源于我们这伙八仙给了民众一些依赖,让那些民众相信我们能办好丧事。

倘若我们退出这场丧事,那些民众势必会对我们有些失望,再加上遛马村民风较为彪悍,这事只会越闹越大,说不定真会演变成老王说的那样。

一番考虑,我朝老王点了点头,说:“行,就按照你的意思,咱们绝不退出这场丧事。”

那范老先生见我这么一说,不待老王说话,他就开口道:“小九,老夫没心情跟你开玩笑,麻利的收拾东西离开遛马村。”

我朝他歉意的笑了笑,说:“范老先生,您的好意小九心领了,只是,这场丧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而是关系到我们这伙八仙的将来,小九不能砸了他们的碗饭,再者说,小女孩跟她母亲…”

说着,我拉了老王一下,就准备再做一次‘定魂’。哪里晓得,那范老先生一把横在我们身前,就说:“老王,你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小九胡闹?难道你忘了老夫在镇上跟你说的话?”

老王愣了一下,对那范老先生支吾:“我…我…您老…哎!”

一听这话,我心中咯噔一下,先前就觉得老王从东兴镇回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现在听范老先生这么一说,应该是他对老王说了什么,才会导致老王这般,他到底对老王说啥了?

念头至此,我一把拉住老王,问道:“他对你说啥了?”

“没说啥,没说啥!”他面色愣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自然。

一见这情况,我心下更加疑惑,这明显是有事。当下,我紧了紧手头上的力度,又问道:“老王,他到底对你说啥了?”

“九伢子,你别问了!”他一把甩开我的手,就朝棺材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我在后面叫了好几声,他也没有理我,拿着一支红蜡就站在那,一动不动。

玛德,我有些急了,老王办事一向稳重,自从东兴镇后,他性子有些急躁,开始催促我的婚姻,难道…?

想到这里,我一个箭步走到范老先生面前,就问他:“你到底对他说啥了?”

他瞥了我一眼,又瞥了老王一眼,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便朝堂屋另一侧走去,这令我有点不知所措,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他们一个个会变成这样?

正准备跟上那范老先生的脚步,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轰隆隆’巨响传来,我扭过身,朝堂屋外一看,一道刺眼的闪电极速而下,紧接着又迎来一阵巨大的响雷声。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原本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立马就变了脸,乌云滚滚而至,将太阳遮了起来。天空,一下子就变得阴沉了。

一见这情况,我暗道一声糟糕,要变天了,二话没说,立马朝堂屋外跑去,一边跑着一边朝那些八仙们喊:“快,将纸扎搬回堂屋,别让雨水给淋了。”

那些八仙也不敢怠慢,立马朝法场跑去,几人结成一队,开始搬纸扎品。由于有些慌乱,一部分纸扎品在搬回堂屋的时候,或多或少都破了一些。

幸运的是,我们在搬纸扎品的时候,天空并没有下雨,只是一昧的闪着雷电。

待我们搬好纸扎品不到一分钟,雨如根根银剑疾射而下,狂猛暴唳的射向地面,似乎要把人间的不平洗净,又似乎在宣告着什么。

看着那些雨水,我心情糟糕透了。俗话说,早晨下雨当日晴,中午下雨到天明,这场雨水恐怕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

“九伢子,雨水咯么大,那些纸扎品咋办?还印不印七?”老王走到我旁边,伸手指了指堂屋外的雨水。

我没有说话,脸色沉了下来,我记得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是晴天,怎么忽然会下起雨,更为奇怪的是,这雨下的还是如此巨大,并不是夏季该有的天气。

老王见我没有说话,又开口了,他说:“九伢子,要不找人搭帐篷,将法场遮起来,只是…这雨水有点大,恐怕会弄湿一部分纸扎品。”

我还是没有说话,双眼死死地盯着坪地那些八仙桌,心中就在想,这场雨不早不迟,偏偏这个时候下,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



第七十八章 印七(78)

想了一会儿,我也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就让老王先别急,等雨水停了再说。

他听我这么一说,脸色沉了下去,说:“九伢子,这场暴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再等下去,就过了时辰,后面的丧事恐怕不好办。”

我愣了一下,说:“这也没的办法,天公无成人之美,咱们能如何?难道逆天而行,在雨中印七?先不说那红蜡会不会湿灭,就说那些纸扎品,能否干干净净的烧完还是个未知数,这个险,没必要冒。”

“可…过了时辰,是不是有些不吉?”老王说。

我叹了一口气,说:“这场雨不早不晚,若是第一次红蜡没熄灭,此时,我正在法场中印七,那些纸扎品恐怕会被雨水淋个透彻。眼下,只有看老天眼的意思,它什么时候停雨,我们便什么时候印七。”

说完,我转身走进堂屋内,在供桌前烧了一些黄纸,说明事情的原委,又打了一个阴阳卦,卦象显示宝卦。

对此,我也算彻底放下心来,便在供桌旁坐了下去,朝四周看了看。

此时的堂屋,已经被纸扎品堆得满满的,只有几名八仙跟范老先生站在堂屋内抽闷烟,至于遛马村那些妇人则全部站在堂屋门口,发挥她们那无穷无尽的想象力。

这场暴雨,一直持续到晚上10点半,雨势稍微小了一些,但,相比平常的那些毛毛雨,雨势还是挺吓人,打在胳膊上有些生疼,压根无法印七。

在等雨期间,我去了一趟堂屋后面,问了一下青玄子道事怎样,他告诉我,道事挺顺利,要到子时才能彻底完成整场道事,让我子时有个心里准备,说是成为失运人会有些动静。

我问他有啥动静,他说他也不清楚,让我到时候别慌就行了。我又问他,道事成功后,是不是意味着这场印七一定会顺利,他说,看天意,让我安心在堂屋等着。

对此,我真心不知道说什么,便回到堂屋,一直守在棺材旁边,放着哀乐。

这一等,就到了晚上10点半,花嫂给我们端来一些清淡的面食,相比中午的丰盛,这晚餐着实没法看,这也没办法,丧事弄成这样,还想吃好的,这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匆匆地吃过晚饭,我们一众八仙坐在供桌前聊了起来,聊得都是平常抬棺材遇到的一些奇人异事。值得一提的是,吃晚饭的时候,那温雪也待在堂屋,老王有意无意的把我跟温雪往一块扯。

令我最纠结的是,那范老先生跟老王一样,也把我跟温雪往一块扯,直到我有些恼火,他俩才打消念头,这令我开始怀疑,他俩在东兴镇到底说了啥?

时间这东西,总在不知不觉流逝,很快,便到了子时,我一直记着青玄子的话,心中也不敢大意,便一直警惕的看着四周,生怕那青玄子说的动静会影响到丧事。

有些事情说起来也是有些不可思议,一直到12点的时候,我身子没有任何动静,堂屋内也是静悄悄的,不敢说落针可闻,至少是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我心中一想,是不是堂屋后面的道事出问题了?便跟老王他们打一声招呼,站起身,找了手电筒、雨伞,准备去堂屋后面看看青玄子,问下缘由。

哪里晓得,刚踏出堂屋,身子猛地怔了一下。紧接着,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离体而去,那种感觉特别诡异,就好像被人拿着一块磁铁,硬生生地将身子的一些东西吸了过去。

不待我反应过来,那种感觉愈来愈强烈,随之而来就是腹痛,撕心裂肺的那种疼痛,不到几秒,豆大的汗滴就滴了下来。

玛德,咋回事,那青玄子只是说有动静,怎么会如此腹疼?我也顾不上想那么多,弯腰捧腹,一双手死死地摁着腹部,腹内宛如披上一层荆棘,刺刺入心,愁肠百结。

那疼痛感越来越强,大约持续了两三分钟时间。这两三分钟对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一瞬间,于我来说,每一秒钟都是一种煎熬,每一秒钟都觉得五脏六腑都随之晃动,整个人绞痛难忍,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

渐渐地,那股绞痛感逐渐消散,有句俗话是这样说的,‘病去如抽丝’我当时的的感觉就是这样。那疼痛感刚消失,只觉得身子昏昏沉沉的,特别沉重,就连直身的力气都没有,四肢犹如虚脱,冷汗直冒。

恍惚间,我好似看到有个影子朝我身边走过,又好似看到股什么烟雾从眼前飘过,定晴看去,什么也没有,难道?

我艰难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却没看不到任何东西,就觉得身子四周的气温有些阴冷,彻骨的阴冷。

这时,堂屋内的老王他们好似发现我这边的情况,一个个朝我这边走了过来,那老王一把扶起我,问道:“九伢子,咋了?是不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了?”

我摇了摇头,虚弱地说:“快,去堂屋后面,快,去堂屋后面。”

“好!”老王应了一声,撒开步伐就朝堂屋后面跑了过去。

他这一走,我整个身子失去重心,差点摔了下去,好在那温雪一把扶住我,说:“老…,你…你没事吧?”

我没有理她,有心甩掉她手臂,可,手臂使不上力气,就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温姑娘自重。”

“小九,你话有点重了!”那范老先生走了过来,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掏出一些烟丝,塞在我鼻子里,说:“你啊,你啊,早晚会被你自己给弄死,真不知道你上辈子是不是作孽了。”

我愣了一下,就疑惑地问他:“塞烟丝干吗?”

那范老先生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温雪开口了,她说:“范老的烟丝比较特殊,有中药的成份在里面,能舒解人体的疲乏感。”

我哦了一声,也没再说话,一心系着堂屋后面的青玄子,不知道道事是否成功,也不知道身子的这番动静,是不是意味着从今天开始我便成了失运人,从此与好运无缘。

第七十九章 印七(79)

大约等了七八分钟,我体力恢复了许多,正准备去堂屋后面,就见到老王搀着青玄子走了过来,那青玄子脸色惨白,甚至有些吓人,嘴里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见我,二话没说,就让我去堂屋,说是有要事商量。

我愣了一下,问他道事怎样了,他没有说话,便径直朝堂屋内走了去。

来到堂屋,我们挨着供桌坐了下去,一向不抽烟的青玄子问我要了一根烟,又让我给他拿个红包,说这场道事是为我而做,红包不能少。

我也没多想,就找老王要了十二块钱塞在红包袋里,递给那青玄子,问道:“道事成功了没?”

他接过红包,看了看,最终塞进随身的八卦袋,叹气道:“算是成功了!只是…那陆耀东对你怨念深得很,未来的九年时间,你身子会出现问题。其它的事,还是先前那句话,一白当令,五黄远离中宫,属戊己大煞,钱,这九年时间就别指望了,另外,西北方千万别过去,切记切记。”

说着,他瞥了一眼老王,又说:“王老哥,以小道的意思,这九年时间你最好守在小九身边,毕竟,你当了几十年的抬棺匠,身上积了不少阴德,有你在他身边,或许他的运势有些转折。”

“道长!”我有些急了,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老王跟在我身边,是不是道事出啥问题了?”

他摇了摇头,在我身上看了很长一会儿时间,就是不开口说话。先前那范老先生也这样,现在青玄子又是这般,我当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青玄子在我身上盯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方才开口问道:“适才道事快成之际,你是不是腹痛难忍?”

我点了点头,连忙说道:“是!”

“哎!果真是这样!”说完这话,那青玄子站起身,便朝堂屋内的神坛走了过去,在那点燃三柱清香,念了一长串我听不懂的咒语,最后吼了一声:“敕!”

这一幕看的我更加疑惑,道事不是成了么,他这是干吗呢?

正准备上前,意外发生了,堂屋内先是毫无征兆的弥漫出一股奇特的腐臭味,这种味道像是尸体腐烂时发出的气味,又像是淤泥发出的气味,令人闻了作呕。

咋回事?我一把捏住鼻子,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堂屋内又掀起一阵阴风,那阴风古怪的很,就像是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般,煽得那些纸扎呼呼作响。

玛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个箭步走到青玄子面前,怒道:“道长,你在搞什么鬼,怎么会这样?”

他皱了皱眉头,伸手指着沈军的棺材,说:“世间万事,有因必有果,他死时,身子没得释放,让那陆耀东的魂魄钻了空子。刚才,小道将陆耀东的魂魄彻底送到阴间,他的尸体自然会有些反应,这属正常现象。”

一听这话,我朝沈军那口棺材冲了过去,借着微弱的光线朝棺内瞥了一眼,就见到沈军的面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生变化,先是一对眼珠慢慢地,慢慢地,凸了出来,后是脸颊上起了一层淡青色的东西,像是液体,又像是体内排除的颗粒,看上去特别恶心。

见到这情况,我浑身的寒毛一下子炸了起来,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青玄子好似也发现这边的情况,朝棺材走了过来,淡淡地瞥了棺材内一眼,就说:“小九,尸体被鬼魂侵犯,便会加快速度腐烂,这种事,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为今之计,只有早点把棺材抬上山,让死者入土为安。”

“不印七?”我沉声道。

“印七必须要印,否则,死者的魂魄得不到安宁。”说着,那青玄子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嘀咕道:“这几天明显是晴天,怎会莫名其妙的下雨。”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也是疑惑,这场雨的确下得蹊跷,更为重要的是,这场雨不知会下到什么时候,按照尸体腐烂的情况来看,不出一天时间,恐怕就会有尸水流出来。

想到这里,我伸手朝棺材内探了探,入手的感觉有些柔软,这是尸体腐烂的前奏,搞不好,明天早上这尸体就会腐烂,这也没办法,五月的衡阳,哪怕是下雨,天气也是闷热,闷热的。

随后,我将棺材内的情况跟老王、高佬说了出来,他们听后,就说没办法,只能任由尸体腐烂。毕竟,死者的尸体早晚都会腐烂,只不过,那沈军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比正常尸体腐烂要快些。

对此,我没说什么,便将棺材弄好,跟老王他们围在供桌前,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由于尸体腐烂的有些快,我们聊天的兴致不高,大多时间都在抽闷烟。

后半夜,我们有些犯困,轮流趴在供桌上休息。就这样,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雨总算停了下来,隐约能看到太阳的影子。

一见这天气,我们所有人都松出一口气,心中都在想,这下总算可以‘定魂’印七了,也顾不上身子的疲乏,兴匆匆的把法场上的雨水清理一番,又将堂屋内那些纸扎搬到法场,正准备‘定魂’,令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居然又是乌云滚滚,这让我们一众八仙集体破口大骂。无奈之下,只好将那些纸扎品搬回堂屋,这一来一去,原本惟妙惟肖的纸扎品变得有些残破,好几个纸扎人的手臂甚至破了好几拇指大的窟窿,露出一些竹篾。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搬纸扎时,未曾下雨,待我们将纸扎搬回堂屋,又下起了倾盆大雨,就好像有人在掌控天气一般。

这让我们所有人都大为不解,就连范老先生也一直在那咋舌,就说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天气。

这场雨下了足足一天一夜。第三日,天刚大亮,又如第二天一般,隐约是个晴天,待我们将纸扎搬到法场,那破天又特么乌云滚滚,这让我们所有人再也受不了这般玩弄,纷纷骂了起来。

不骂还好,这一骂,天空的雨越下越大,又是足足下了一天一夜。

第四日,天气依旧如先天一般,这次,我们没有急着将纸扎品搬出去,而是等到上午十点半的样子,太阳挂在半空中,我们方才陆续的搬纸扎品。

令我们抓狂的是,刚摆好纸扎品,再次乌云滚滚,雷鸣闪电,我们不得不将纸扎品再次搬入堂屋。

一直到了第七天下午五点半,天,总算放晴了,这次是彻底晴了,我们所有人差点没哭出来,玛德,这破天总算不玩弄我们了。

或许是我们高兴的有点过头,谁也没顾及到丧事时间,就准备把纸扎品搬到法场去,那范老先生一声怒喝,将我们镇住了,他说:“搬么子搬,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要搬也是明天早上随同棺材一起搬到墓穴去。”

听着这话,我恍然大悟过来,让八仙们放下手头的纸扎品,就问那范老先生:“这印七耽搁了七天,是不是代表死者的魂魄被拘于阴间?”

第八十章 印七(80)

那范老先生听我这一说,点了点头,就说:“看这天气跟时间,不出意外的话,老夫敢断定,死者的魂魄应该被鬼差拘禁了。”

我想了一下,或许正如那范老先生说的,死者的魂魄被鬼差给拘禁了。这也没办法,死者生前是混黑的,又背负了三条人命案,要说他死后,被鬼差拘魂魄也是大有可能。毕竟,自古以来就有阳债阴还,这么一种说法。

于是,我就问那范老先生,“若是被拘禁,是不是按照以往的风俗,将死者的魂魄赎出来?”

他点了点头,沉着脸走到沈军棺材旁,朝里面瞥了瞥,眉头一皱,就说:“尸体已经腐烂,里面盛了不少尸水,最好找些塑料膜将棺材包起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担心明天抬棺材上山,那些尸水就流了出来,就朝他点了点头,找花嫂要了一些塑料膜放在堂屋。

随后,我们看了看母子棺,那对母子躺在棺材内还算安详,尸体隐约有些发臭,但,并没有腐烂,这令我稍微松下一口气。

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一众八仙,开始忙碌明天送葬的东西,好在事先我们准备还算充足,所以,忙碌起来,也没消耗多少时间。

大约是晚上8点的样子,我们将所需要的东西全部准备好,匆匆地吃了一顿晚饭,再次围在供桌旁边聊了起来。

说实话,办了这么多场丧事,就属这场丧事闲,连续七天一直坐在供桌旁放哀乐,说难听点,屁股都快坐出茧子了。

这一夜,围在供桌旁边的人有些多,有老王他们带来的六名八仙,以及后面赶来挖墓穴的八仙,再加上遛马村的一些妇人,人数大约是40的样子。

在供桌旁待了十来分钟,这期间,谁也没有说话,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连一向严谨待人的青玄子,也是这般,偶尔会发出叹气声。

“九伢子,范老先生,青玄子道长,你们能确定死者的魂魄真被鬼差拘禁了?”老王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开口问道。

我正准备说话,那范老先生抢先开口了,他说:“应该是!”一旁的青玄子也点了点头,说:“恐怕是这样。”

老王将疑惑的眼光瞥向我,问道:“九伢子,你也这样认为?”

我点了点头,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场丧事遇到的怪事。”

他听我这么一说,沉默了一会儿,掏出烟,给我们一人派了一根,沉声道:“那明天赎魂,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应该没有,就看鬼差对死者是怎样一个态度,能将死者的魂魄赎出来最好,不能的话,也只好作罢!”青玄子说了一句实在话。

听着这话,我有些急了,这场丧事会闹成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若是连死者的魂魄都赎不出来,当真是愧对死者了。

当下,我立马说:“倘若不把死者的魂魄赎出来,这场丧事不是白忙了么,浪费这么多人力财力,就为了将死者的尸体埋入地下?”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们要量力而为,不能强行为之,一旦招来鬼差的不喜,我们这些人也会随之倒霉。”青玄子瞥了我一眼,说:“小九,你必须收起你那倔性子。”

我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看他们脸色不对,便将话压了下去,心中却多了一丝执念,无论如何也要把死者的魂魄赎出来,这是欠他的,我必须要还。

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抖了抖有些麻木的腿,问了一下老王什么时辰了,他说,刚过子时,是不是要封棺了?

我点了点头,叫过来几名体力还算可以的八仙准备封棺,由于沈军压根没什么亲属,又没后人,这封棺仪式简单的要命,只是在棺材内放入一床单薄的子孙被,便铆入五根寿钉,左边三根、右边一根,一根铆入棺材头部的中线位置。

相比沈军的凄凉,那母子棺反倒要厚重一些,遛马村凑了一些钱财,买了几床还算可以的子孙被。至于原因,据遛马村的妇人说,沈军媳妇没疯之前,对同村人还算可以,那沈军不同,对同村人非骂即打,没人愿意凑钱买东西。

肯定有人会说,既然遛马村的村民这么不待见沈军,为何他的丧事却还有这么多人来帮忙?

原因很简单,在我们衡阳这边,只要是同村人,无论生前有任何恩怨,一旦死了,后人没能力承担丧事,都是由村里凑钱办丧事,将死者送上山。

而放入棺材的子孙被,不同于丧事,是根据死者生前的行为决定,有些死者生前为人和善,村民或许会善心打发,给其添加一些陪葬品,像沈军这种生前作恶多端之人,无论放在我们这边任何一个村子,都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风俗这东西就是如此,有人性的一面,也有陋习的一面。不过,人嘛,就是这样,一直活在矛盾中,死在矛盾中。

随后,我将遛马村送的子孙被放入母子棺,便准备彻底合上棺材盖,一旁的范老先生拉了我一下,说:“小九,小女孩已经找过你一次,老夫担心她以后还会找你,倒不如在她的尸体上放一把杀猪刀,一则能镇住她的煞气,二则也是为了你以后考虑,毕竟,活人比死者重要。”

一听这话,我脸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说:“范老先生,您也是吃死人饭的,您应该知道放入杀猪刀下葬这意为着什么,她才六岁,您老怎能提出这种意见。”

“老夫当然知道放入杀猪刀下葬意味着什么,这也是无奈之举,一旦小女孩再次找上你,恐怕就是你丧命之时。小九,老夫奉劝你一句,在这件事上,不要再坚持。”他抽了几口烟,说。

“呵呵!”我冷笑一声,说:“放入杀猪刀,就是彻底断了小女孩的来世,您让我如何同意?”

“这…老夫也是为你好,你自己考虑就行。”那范老先生微微一愣,嘀咕道:“跟你师傅一样的臭脾气,把死者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真是食古不化。”

第八十一章 印七(81)

听着这话,我心中苦笑不已,没想到我那不知何方神圣的师傅,竟然跟我性子差不多。

念头至此,我也没问他我师傅到底是谁,反正问了也是白问,倒不如省点气力,先将母子棺弄好。

当下,我让八仙们将棺材盖彻底合上,铆入五根寿钉,右边铆入三根,左边一根,棺材头部的中线位置一根。

封好棺材后,按照丧事风俗,应该是孝子对死者的遗体告别,奈何死者没有子嗣,这仪式不得不用哀乐代替。

这哀乐一放就是大半夜,直到堂屋外有了一丝光亮,我才将哀乐关了,也算是用哀乐代替哭丧。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为何几千以来,中国的风俗都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想沈军丧事的凄凉,任谁都想生一儿半女为自己料理后事,不图别的,只图封棺那一下,有人拍打棺材板。

刚关掉哀乐,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八仙立马有了精神,就问我是不是准备抬棺材了。

我没有直接他们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下老王时间,他说五点了。我算了一下沈军的八字,又算了一下他媳妇的八字,这两人的八字适合早晨五点半出门。

这半个小时,我没有闲着,开始安排送葬的队伍,我先是问了一下花嫂他们村子有多少人愿意送葬,她尴尬的笑了笑,说:“连我在内一共五个,都是看在沈军媳妇的面子才送葬,其他人不愿意送葬。”

对此,我也没不好说什么,就让她们五个人帮忙拿一些小型的纸扎品,那花嫂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随后,我又开始安排抬棺材的八仙,因为有青玄子这位道长在,我让他做那领路道士,我则加入八仙行列,我跟老王以及另外六名八仙抬沈军的棺材,高佬跟瘦猴他们八名八仙抬母子棺。

由于母子棺里面躺了两具尸体,我又安排另外两名八仙在一旁搭手,至于那些纸扎,我原本的意思是先将棺材抬到墓穴,再回来搬纸扎品。

对此想法,那花嫂不愿意,说是纸扎品跟棺材必须同时抬出堂屋,不然会影响他们遛马村的风水。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强求,毕竟,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丧事这东西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吉字,若是棺材出门,堂屋内还留着纸扎,的确有些不妥,倒是我考虑失当了。

无奈之下,我开始思索起人手问题。那纸扎人,连同堂屋门口两个,一共十四个,纸扎的房屋七栋,纸扎的家具若干,要想将这些东西一次性搬到墓穴,少说点需要二十人。(注:纸扎的房子一般是两人抬着走。)

由于那些纸扎品这些天搬来搬去,很大程度上破损了一些,真正搬起来,恐怕至少要二十四人。送葬时,需要一人撒黄纸,一人放鞭炮,再加上印七是在墓穴,需要搬一般柳树枝、桃木杖、簸箕,总共需要二十七人。

而眼下的八仙,均已安排抬棺材,唯独那五花八门十三人闲着,又因那琴儿身怀六甲不能送葬,十三人只剩下十二,还有那范老先生,以他的性子,让他搬纸扎品肯定不会同意,如此以来,又需要去掉一人,只剩下十一人,还缺十六人。

我将人员安排大致上跟那花嫂说了一下,希望他们看在与死者是同村人的份上,安排十六人送葬。

那花嫂听完的话,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而是跟那群妇女商量了一会儿。

大约商量了七八分钟时间,那花嫂走了过来,说:“刚才跟我姐妹们商量了一下,让她们送葬也可以,不过,你需要给她们每人一个红包,算是扛花圈的喜钱。”(那时候的扛花圈的喜钱是2块钱,有钱人一般会给五块或十块钱。)

话音刚落,一旁的老王急了,怒道:“哪有让我们给红包的道理,这沈军是你们遛马村的人,红包应该由你们自己承担。”

“老王,话也不能这样说,她们要个红包并不是图你们那点钱,而是讨个吉利,你也知道沈军跟我们村子的关系,能答应搬纸扎品已属不易。”花嫂耐心地解释道。

“呵呵!讨吉利!”老王冷笑一声,说:“若是让我们给红包就意味着我们是丧事主家叻,这不是诅咒我们家里死人么?”

“那随你们自己考虑!”花嫂面色有些不喜,便朝遛马村那些妇人走了过去。

“等等!”我出声叫住她,说:“这红包算我的!一人两块钱够了吧?”

“九伢子,你脑子进水了吧?”老王一把抓住我手臂,怒道。

我朝他罢了罢手,说:“反正好运已经与我无缘,就算再不吉也没多大关系,顶多是我倒霉些。”

那老王好像还要说什么,我连忙制止他,说:“老王,我身无分文,先借我几十块钱,等有钱了再还你。”

“你…你…,九伢子,我非被你气死不可!”说着,他掏出十来张票子,都是绿油油的两元钞,也没急着给我,而是愣了一会儿,方才递了过来。(注:06年,市面上有两元钞,80后请无视这话。)

我没有伸手接钱,哪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愣一会儿,就说:“你少做了一个动作!”

“别说了,这钱算我的!”他瞪了我一眼,将钱往我这边推了一下。

“老王,别争了,快到吉时出殡了。”说着,我让老王将那十几张两元钞放在地面,用脚踩几下。

他听我这么一说,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最终将钱仍在地面,象征的踩了几脚,也没再说话。

我之所以会让老王做这番动作,是源于我们这边习俗就是这样,若是借钱办丧事之类,都会做上这么一番动作,意为,那钱与本人无关。

我弯腰将那些钱捡了起来,找来十几个红包袋子,将钱装了进去,再将红包袋子塞进口袋。

弄好红包后,我看了看时间,快五点半了,便找花嫂要了一面新簸箕放在堂屋门前,又跟八仙们将龙架绑在棺材上,万事俱备,只差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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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印七(82)

在堂屋内又等了一会儿,这期间,我们谁也没说话,一双眼睛都盯着前方,双手紧抓一旁的龙架。生怕这次抬棺会出现啥问题,直到放鞭炮那八仙喊了一句,‘吉时到’,我们所有人才稍微放松一些,立马将龙架放在肩头。

随后,那八仙点燃一卷大地红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整座遛马村,鞭炮燃烧的烟雾弥漫了堂屋,令我们都难以睁开眼睛。

好在这鞭炮不是很长,放了一两分钟的样子,便停了下来。紧接着,就见到那青玄子身着一套黑色道袍,左手持招魂幡,右手持一瓦罐子,嘴里振振有词得念着。

约摸念了一分钟的样子,他将那石灰罐子高举于顶,嘴里喝道:“天无风,日在晒,日光如水流逝快,今有棺材朝去西去,各路鬼魅速速闪。”

喊完这话,他将手中的瓦罐子一把摔在地面,那瓦罐子应声而碎。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朝我们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抬步朝坪地走去,捡起新簸箕,嘴里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再将新簸箕朝前推去。

他这番动作,我知道,好像是一种预示,很多地方出殡前都会在堂屋前滚簸箕。

假如簸箕倒在左边就预示着一年之内,这堂屋左边会有人仙逝,假如倒在右边,则预示着一年之内右边会有人仙逝,假如簸箕直接滚到最前面,则预示着这村子一年之内不会有人仙逝。

而青玄子所滚的那簸箕,正好是第三种,直接滚到坪地最前面方才停下来,这让遛马村那些妇人着实送了一口气,就连我们这些抬棺材的八仙也是送了一口气,这场丧事,总算吉了一次。

随后,那青玄子站在坪地中间念了一些咒语,最后拉长嗓门喊了一声:“起…棺!”

随着这一声起棺落音,又放了一些鞭炮,我们一众八仙将龙架放在肩上,两两搭肩,相互作桩,由老王打口号,“一、二、三、起!”

我们一众八仙一齐用力,缓缓地将棺材抬了起来,令我纳闷的是,这棺材算不上多重,约摸四百七八十斤,抬起来相当轻松。

抬眼朝那母子棺看去,也不晓得咋回事,高佬他们好像有些吃力,额头迸出不少细微的汗水,他旁边的那些八仙亦是如此。

这是咋回事?按棺材的重量来说,我们这口棺材要大一些,重一些,而那母子棺只是一口薄皮棺材,重量不会超过二百一二,再加上小女孩跟她母亲,重量大约是,三百五六斤的样子,比我们这口棺材还要轻上一百来斤。

我朝高佬抛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他摇了摇头,也没说话,就示意我安心抬棺材即可。

见他这番动作,我也不好再问什么,便跟老王他们抬着棺材出了堂屋,高佬他们抬着棺材跟在我们身后,五花八门的人以及遛马村那些妇人,他们抬着纸扎品走在最后面。至于范老先生,则叼着烟嘴,手里拿了一些柳树枝,走在高佬旁边,那模样好生悠闲。

说实话,这出殡队伍放在平常,算得上豪华,奈何送葬当中没人哭泣,更没人敲锣打鼓,就连鞭炮声也是偶尔响起,便导致这出殡异常冷清。

由于出殡冷清,我们也没啥心情说话,抬着棺材走出遛马村,直奔那墓穴所在地。

一路上我们都闷着头抬棺材,谁也没说话,只想将棺材抬到墓穴,早点弄完这场丧事。

眼瞧那墓穴离我们只有一百来米的时候,就听到后面有人喊:“不好了,不好了,棺材要散架了。”

一听这话,我整个人有些懵了,咋回事?扭头朝后面看去,就见到高佬他们几个人歪歪扭扭的抬着棺材,那棺材也不知道是木匠没合好,还是怎么回事,四周的位置有拇指大的裂缝,露出一些子孙被。

一见这情况,我的第一反应是,棺材有问题,当下,就朝前面的青玄子喊了一嗓子:“道长,歇会!”

那青玄子回过头来,在我身上瞥了一眼,又朝后面的母子棺瞥了一眼,沉声道:“双棺出殡,不得歇息,就算散架也得将棺材抬到墓穴。”

说着,他嘴里念了一长串话,我听的不是很懂,应该是道士的一些咒语。

待念完那些话,他朝高佬喊道:“一人手里拿一条柳树枝,走七步抽一次棺材,切莫停下来。”

看到这里,我愣了一下,心中不由有些疑惑,先前出堂屋时,那范老先生便拿着柳树枝跟在高佬旁边,而现在,青玄子恰好又说需要柳树枝抽打棺材,这是巧合?还是那范老先生从一开始就知道母子棺会出问题?

就在我愣神这会,高佬他们齐声应了一句‘好’,便问一旁的范老先生要了一些柳树枝,每走上七步,都会在棺材上抽一下。

说来也怪,随着那柳树枝抽打在棺材上,我就看到高佬他们的脸色竟然逐渐缓和了一些,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轻盈不少,就好像那棺材忽然变轻了一般。

我本来想问青玄子是咋回事,他没有理我,而是继续朝墓穴走去,无奈之下,我只好压下心头的疑惑,朝墓穴继续走去。

来到墓穴的时候,东边的太阳已经升了出来,一缕缕朝阳洒在棺材上,看上去倒有几分好预兆在里面。然,事实却与这天气恰恰相反。

我们将棺材抬到墓穴,先是将沈军的棺材放在墓穴旁,然后再将那母子棺放在一旁的墓穴,随后又将那些纸扎品围着沈军的墓穴,以北斗七星阵的位置摆好。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北斗七星阵是以墓穴为阵首,以纸扎的家具为阵尾,中间摆上纸扎的房子跟纸人。

摆弄好那些纸扎品,我问青玄子,接下来怎么弄。他说,先将母子棺下葬,等夜间子时,再替沈军印七赎魂。

对此,我跟老王他们没有异议。不过,有一个人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正是那范老先生。他一把夺过青玄子手中的招魂幡,就说:“老夫观你这小道士,本事没几分,歪主意倒是挺多的。”



第八十三章 印七(83)

听着范老先生这话,我愣了愣,青玄子的意见符合下葬的规矩,怎么到他嘴里成了歪主意?

“范老先生,以您之见,这下葬应该如何安排?”我看着范老先生疑惑的问道。(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范老先生听了我的话,并没有在意,而是瞪了我一眼,说道:“以正常下葬而言,这小道士的主意没错,但你们不要忘了这场丧事的特殊性。风水有云,地者,先也,达也,讲究的是以先为主,若是先将母子棺下葬,这块地的风水便会以母子棺以主,那沈军的棺材反倒成了辅,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

我刚想开口辩解几句,一旁的青玄子立马朝范老先生弯了弯腰,说:“范老教训的是,小道本末倒置了,多谢您老提醒。”

那范老先生冷哼一句,说:“以后出主意,多在脑子转几圈再说出来,免得害人害己。”

“是,谨遵您老的教训!”那青玄子再次弯了弯腰。

看到他们这番对话,我心中疑惑的很,那范老先生到底是啥身份,把青玄子训的一愣一愣,半点违抗的意思都没有。

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压下心中的疑惑,问那范老先生,应该怎样下葬。

他说,丧事要主次有序,不能因为一些原因乱了主次,必须先印七,将沈军的棺材下葬,再弄母子棺。

对此,我们谁也没提反对意见,便按照他说的开始忙碌起先,由于那母子棺已经裂了一些缝隙,此时太阳又升了出来,倘若让阳光照进棺材里有些不吉,我们找了一些黑布蒙在上面,遮挡阳光。

至于沈军那口棺材,我们只是用白布稍微挡了一下,毕竟那口棺材完好无损的,阳光不会照到死者。

弄好这些东西后,我们肚子有些饿了,按照花嫂的意思是回去整点面条给我们送到山来了,那范老先生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说,下葬是大事,必须吃好,喝好,要将我们这些八仙奉为上宾。

说实话,我觉得范老先生这话在理,我们八仙最体面的时候就是下葬这顿饭,若是煮点面条送到山上来吃,的确有些不妥,更为重要的是,这次下葬比较辛苦,没有体力哪来的精力,老话也有说了,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哪能在山上随随便便吃点面食的道理。

当下,我对花嫂,说:“要不我在山上守着,你领着老王他们回去吃中饭,至于晚饭,我个人赞助你们遛马村几百块钱,给他们整顿好的?”

“这…”那花嫂愣了一下,面露难色,说:“陈八仙,不是我们不想整好的,我们这些在家的妇人身上哪有那么多钱,平常都是男人回来了,一年给一千两千生活费,这场丧事已经把我们的钱榨的差不多了,若是按照正餐来办,我们下半年拿什么生活?”

我懂她的意思,在我们农村一些妇人的确是这样,过年时男人留下一两千的生活费要花到年底男人回来,倘若有啥急事都是东借一点,西凑一点,待年底再还回去。

当下,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想了一会儿,就说:“现在才10点左右,我给你拿些钱财,你去镇上买些好菜招待他们。”

说完,我摸了摸口袋,蛋疼的要命,没钱,无奈之下,只好向那些八仙借了一些钱财,大概凑了六百来块钱交在花嫂手里。

她拿着那六百来块钱,说了一句,‘好心有好报’,便径直的回了村,说是做好饭菜再来叫我们。

待花嫂走后,我们一众八仙席地而坐,扯了一会儿,大致上是一些乡村的黄段子。

中午1点的样子,花嫂来了一趟墓穴,说是饭菜做好,领着老王他们回了村子,3点的样子,老王他们回来了,给我带了一些饭菜,还算丰盛。

随后,我们又开始聊天打屁,一直聊到晚上7点,花嫂再次来到墓穴,还是如中午一样,请老王他们回去吃饭。

也不晓得咋回事,这顿饭菜他们吃的有些久,直到晚上10点,他们才回到墓穴,一个个红着脸,喝了不少酒水,特别是老王,隐约有些喝醉了,见到我的第一句就是,“九伢子,我这辈子最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就是带你入行,哪天若是死了,也有了炫耀的资本。”

听着这话,我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没好气地说:“马上就要印七了,说啥死不死的,大不吉利。”

他走到我面前,一把搂住我肩头,酒味很重,说:“九伢子,这社会很残酷,像你这么古板的人,以后会吃大亏,听老王叔一句话,要学会变通,才能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

说着,他打了几个酒嗝,紧了紧我肩头,继续道:“若有来世,老王叔给你当师傅。”

话音刚落,不知喝的太多,还是咋回事,他开始呕吐,奇怪的是,他吐出来的东西特别异常,并没有饭菜之类的残渣,而是一些黄黄的液体,令人难以分辨是什么东西。

一见这情况,我连忙扶着他往墓穴后面的大石块走去,才走几步,那范老先生喊了一声:“小九,马上要印七了,赶紧过来。”

我愣了一下,就叫过来一名八仙,将老王交给他,让他好生照顾老王,便走到那范老先生面前,问他,有啥东西需要准备。

他瞥了我一眼,沉声道:“子时印七,青玄子那小道士唱‘夜歌’由你印七,至于要准备什么,你自己看着办,老夫不会插手。”

说完,他不再理我,掏出烟斗抽了起来,我叫了他好几次,也没理我。

玛德,我暗骂一句,这范老先生简直就特么一坑货,凡事只说一半。

随后,我看了看时间,离子时只剩下半小时,便开始安排印七的人手,我先是将五花这五人安排在沈军棺材周围,让他们面向棺材,每人手中拿上一根柳树枝。

后将八门这八人安排在五花身后,席地而坐,背朝棺材,每人手中拿上一根桃木杖。

第八十四章 印七(84)

待安排好五花八门后,一个难题出现了,那范老先生一人顶替两角,一为五花中的水仙花,骆寡,二为八门中的扎纸匠。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XiangcunXiaoshuo .com提供

按照我这样安排,那五花是面对棺材,八门是背对着棺材,这就有点难办了,总不能将范老先生剖开吧?

我将心中的难题跟那范老先生讲了出来,他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说:“这简单的很,老夫趴着就行了。”

一听这话,我差点没笑出来,就问他:“咋扒?”

他笑了笑,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见他这么说,我能再说什么?也没继续问下去,便在墓穴的正前方,插上三炷香、一对蜡烛,又在沈军的棺材前头挂上一只大公鸡。(注:这只公鸡要红冠,未打过水的。)

我这边忙着印七需要准备的事宜,那边的青玄子已在墓穴的西北方搭了一个简单的法坛,上面的东西不多,一个香盅、三杯酒水、死者的生辰八字以及一把红色黑边的蒲扇,青玄子则坐在法坛的正前方,手里拿了一个很怪异的东西,那东西远看像一根普通的桃木杖,近看,那桃木杖上好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那些字奇怪的很,以我的学历压根看不懂那是啥字,就知道那些字有点像豆芽,歪歪曲曲的。若不是马上就要印七,真心想过去问一下,因为直觉告诉我,那些字应该不像道教的咒语,反倒有点像佛教的密文,青玄子一个道士,拿佛教的东西在这干吗?

压下心中的疑惑,我继续忙碌印七的事,大约弄了十来分钟,该准备的东西,差不多都弄好了,那范老先生喊了一句:“子时到。”

一听这话,我心里紧张的要命,深呼好几口气方才平复下来,怔了怔神色,先是朝东方作三次揖,然后又朝西方作三揖,点燃三柱清香插在墓穴的正东方,烧了一些黄纸。

做好这个,我找来五谷杂粮放在左手,右手放在死者棺材头部的左方,双脚则微微张开,有迎接死者魂魄的意思在里面,拉长嗓门,喊道:“印…咯”(注:此话拖长音)

话音刚落,那边的青玄子立马站了起来,拉长嗓门喊道:“接…咯!”

随后,我跟青玄子对唱了一段‘净文’,这过程大约持续三四分钟,(注:‘净文’流行于两湖地区,都是用一些本地话进行对唱,说是唱其实有点类似东北那块的数快板,算是民间艺术,一般唱夜歌开头都会唱上一段净文,意为让死者干干净净的投胎。)

刚唱完‘净文’,那青玄子面色一沉,一手持像桃木杖的东西,一手持蒲扇,嘴里喊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我听的不是很懂,只能大致上听懂两个字,‘嬷糜’。

喊完那话,他立马坐了下去,双目微微闭上,嘴里开始唱了起来。说句实在话,我真心听不懂他唱的是什么,就听老王说过,所谓‘夜歌’其实就是混元往生经,只是用唱把那经文给表述出来。

随着青玄子开始唱‘夜歌’,我收回心神,怔了怔神色,朝朝西方作三次揖,拉长嗓门喊道:“手捧天生五谷丁,神农赐吾百万兵,弟子今日亲手撒,撒去五方压煞星。”

说着,我朝棺材左边走了七步,念道:“一撒中天藏真龙,运转时来大亨通,二撒青龙护先魂,后代千年荫福泽,三撒降住白虎星,福禄深渊寿门庭,四撒朱雀镇明堂,旺家旺业旺运长,五撒玄武坐北斗,盘龙卧虎运千秋。”

值得一提的是,在念这段话的时候,我将手中的五谷杂粮撒在棺材的四周,依次是,中央戊己土,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撒完五谷杂粮,我朝五花八门那些人打了眼神,意思是让他们按我先前的安排坐好位置。

那些人嗯了一声,便围着棺材坐了下去,四‘花’面对棺材,七‘门’背对棺材,将棺材围了起来,乍一看有点像众星捧月。

待那些人坐稳后,我瞥了一眼范老先生,他此时正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支朱砂笔在脚上捣鼓什么东西,我问他咋不过来,他说马上好。

约摸等了一分钟,那范老先生说了一句好了,便朝棺材走了过去,二话没说,趴了下去,用脚对着棺材,头向着青玄子那个方向。

一看这动作,我差点笑了出来,不过看到他脚板上的两幅画,我笑不出来了。

只见,那范老先生光着脚丫,右脚画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花,栩栩如生,宛如古时的青楼女子站在阁楼娇嗔道,客官,快来,只要三个钱,极具诱惑力。

真正令我诧异的是却不是这幅水仙花,而是他左脚画了一副三清图。玛德,他居然把三清画在脚底板,也不怕被五雷给劈了。

当下,我沉着脸问那范老先生,“您老把三清画在脚底板,不怕得罪三清?”

“屁,你个细伢子懂什么,三清法力无边,广施善缘,只要能救赎回魂魄,别说画脚底板,就是画在茅厕板上,三清也不会见怪。”他哼了一声,又说:“别墨迹了,赶紧在老夫右脚绑一根柳树枝。”

我想揍他,真的想揍他,这死老头子,把道教至高无上的三清画在脚底板,居然还有理了,这让道士看到,非得找这老家伙拼命不可。

于是,我没好气地问了他一句,“你确定这样真的行?”我怕他敷衍这场印七,又立马补了一句:“若是少了水仙花那股气场,印七可能会失败的。”

他罢了罢手,不耐烦地说:“细伢子,老夫办丧事的时候,你爸还穿着开裆裤耍泥巴,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不该管的事别管。”

说着,他没再理我,而是扬起右脚晃了晃,意思是让我替他绑上一根柳树枝。

见他动作,我特么是一肚子火,捞起一根柳树枝,没好气地走到面前蹲了下去。

忽然,我眼尖看到的,他脚板有两行特别细小的字体跟一个卐的符号,左脚的左边是真灵位业图,右脚的右边是,尊道贵德,物转星移。

这是咋回事?那范老先生怎么会写上这几个字?跟这场印七是否有关系?

第八十五章 印七(85)

那范老先生见我一直盯着他脚底板,就说:“小九啊,该办正事了,不该看的东西就别看。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 .com”

我眉头一皱,看向范老先生,发现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说:“还看,赶紧办正事,耽误时辰,是不是你来承担这个责任?”

我苦笑一声,也不好问他那几个字到底啥意思,便压下心头的疑惑,在他右脚绑上一根柳树枝,咋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

随后,我找来七枚铜钱,在棺材附近摆了一个小型的北斗七星阵,与纸扎品摆出的北斗七星阵相呼应,这二者相辅相成,据说能将死者的魂魄接到棺材内,让死者享受正常人的生死常理。

摆完那小型的北斗七星阵,我没有任何犹豫,取三柱清香拿在手里,朝西方作了三个揖,嘴里吟道:“识得真葬少人知,四库聚宝最为奇,七个铜钱步北斗,七星北斗分东西,殡葬宛如一双筷,颠倒阴阳不分离,左前照路灯一盏,麒麟引路魂归来。”

念完这话,我脚下朝后推了七步,作了三个揖,再将手中的三柱清香点燃,插在第七步的脚印上,再作三次揖。

做完这个,我朝愣在一旁的高佬打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在棺材的左前方插上一支红蜡,他会意过来,二话没说,点燃一支红蜡便插在过去。

待他插完红蜡,我怔了怔神色,示意他将招魂幡递给我,他嗯了一声,将招魂幡递给我,正欲开口说话,我连忙朝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又示意他跟其他八仙打声招呼,在这期间切莫开口说话,容易招来孤魂野鬼。

那高佬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就朝一旁的八仙走了过去,看那样式是打算一一通知八仙。

接过招魂幡后,我围着五花转了一圈,每一步,都会在五花头上摸一下,值得一提的是,走到那范老先生旁边,我是弯腰在他脚底板,也不晓得那老家伙是什么做的,竟然愣是没笑,这特么太不正常了。

当然,我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并没有久留,继续围着棺材转了起来,一共转了七圈,在五花那些人头上也是摸了七次。

随后,我在招魂幡上摸了七次,这意思是让招魂幡沾点五花的气,紧接着,我又依照刚才的方法在八门头上摸了七次,再依照刚才的方法在招魂幡摸了七次。

做好这个,我左手持招魂幡,右手持七张黄纸,点燃,按照印七的规矩,这七张黄纸需要需要从棺材这个烧到纸扎品的阵首,不然就是前功尽弃。

当下,我一点燃黄纸,脚下便朝摆放纸扎品那个方向跑去,好在这距离很近,只是几秒钟时间便跑到了,即便这样,跑到阵首的位置时,黄纸还是差点烧到手。

我哪敢有半点犹豫,立马将黄纸扔在地面,然后点燃招魂幡,值得一提的是,事先考虑到在墓xue处印七,这招魂幡上的黑白绿三色纸,我用细铁丝扎了起来,目的就是让招魂幡燃烧慢点。不然,印七还没印完,那招魂幡先燃烧完了,就算白忙活了。

待那招魂幡点燃,我看了看,火势不算大,应该足够撑完印七。当下,就朝高佬打了一个眼神,示意他点放鞭炮,他点了点头,点燃一封七寸长的鞭炮,劈哩啪啦声响了起来,令原本还算宁静的夜晚变得有些躁动。

这鞭炮声持续时间不是很长,很快,整个墓穴,除了那青玄子唱‘夜歌’的声音,四周静的要死,那天上的月亮跟星星好似对印七很好奇一般,纷纷露了出来,银白的月光洒在地面,照的地面亮堂堂一片,可以清楚的看见地面有什么东西。

一见那月光,我心中隐约升起一丝不安,总觉得这月光出现的太过于巧合,不早不晚,偏偏印七时露了出来,就像在堂屋印七下雨一样的巧合。

我愣了一下,压下心中那股疑惑,朝五花八门的人喊了一嗓子,“五花抽打棺材,八门敲打地面,不要停歇。”

喊完这话,那五花八门纷纷行动起来,一个个拼命地抽打起来,那范老先生的模样有些滑稽,他手头上拿着桃木杖敲打地面,脚下却挥着柳树枝抽在棺材上,看上去好生搞笑。

当然,眼下这情况,谁也笑不出来,边上那些八仙好像没发现范老先生的模样,而是面露沉色,双眼紧盯我手头上的招魂幡,都在等我焚烧阵首的纸扎。

见此,我深呼几口气,朝西方吆喝了一声:“公元2006年,5月17,子时,衡阳市衡南县东兴镇坳子村陈九,受遛马村…黄毅(小老大本名)所邀,前来主办沈军之丧事,碍于天公悲泣七日,故,将印七之地移于墓xue处,望,天公垂爱佑其顺利。”

喊完这话,我朝高佬打了一个眼神,示意他放鞭炮,烧黄纸,此举为谢天。

待他放完鞭炮,烧完黄纸,我转过身,跪了下去,朝东方拜了三下,吆喝道:“天地茫茫月含悲,芳草风华寒霜催,今天乃遛马村沈军一家三口下葬之时。”

说着,我再次朝东方拜了三下,继续吆喝道:“一只公鸡敬神明,两对红蜡引魂归,三两黄纸送土爷,四柱清香邪魅避。”(注:四柱清香插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喊完,我站起身,抖了抖膝盖的泥土,朝高佬再次打了一个眼神,示意他杀鸡、点蜡、烧黄纸、焚清香,此举为敬地。

这过程有些长,约摸弄了十来分钟,方才弄好。待那高佬敬完地,我面色一沉,举着招魂幡在空中挥舞了三下,念道:“今日印七,儿孙寸意,烧纸焚房,赎罪归魂,纸扎有灵,同晖日月,丧棒立起,天门即开,青龙白虎,左右两排,朱雀玄武,紧护前后,房房富贵,连登科元,科甲及第,代代高官,印七不烧房,子孙不兴旺,山山降真龙,正气汇北斗,后代皆仰慕,代代都光荣,良辰鞭炮镇鬼魅,吉地印七焚纸房,悲烧纸来魂归原,藏龙卧虎印七顺,敬请本土城隍关照,拜谢!”

第八十六章 印七(86)

念完那话,我右脚猛地跺在地面,将招魂幡朝纸扎的房屋伸去。(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瞬间,那纸扎的房子就烧了起来,火势特别旺,就如干柴遇到烈火一般,一点即着。

一见这情况,我围着那纸扎的房屋转了七圈,念道:“一印东方甲乙木,子孙代代食天禄。”说着,我示意高佬放一封鞭炮。

不远处的青玄子,见我这边喊了一印,他夜歌的声音高了几十分贝,现在想起这事也是奇怪的很,他那夜歌的声音竟然与纸扎房燃烧时发出来‘嗤、啪’声,纠缠在一起,谱成一曲很奇特的曲调,令人听着特别舒服。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青玄子唱的夜歌比较特殊,正好与印七相辅,不过,他唱的‘夜歌’却不是道教的,而是另一个教派。

值得一提的是,我这边的纸房子烧的很旺,青玄子的夜歌也唱的很嘹亮,唯独那五花八门的人却遇到一些困难。

起先我并不知道他们遇到困难,直到范老先生喊了一声,不好,有孤魂野鬼来抢房子,我才朝那个方向看去。

这一看,我眉头就皱了起来,只见,五花八门那些人在月光的照射下,脸色有些惨白,额头上汗如雨下,手头上的动作异常缓慢,就好似每抽打一下,都要使尽浑身气力一般。

一见这情况,我暗道一声不好,就朝那个方向喊:“哪个不开眼的鬼魅敢来老子的印七捣乱!”

边上的高佬见我这么一喊,立马会意过来,跟着我的声音就喊,哪个不开眼的鬼魅敢来老子的印七捣乱。齐声一发,声如洪钟,震得我耳膜有些生疼。

声音刚落,五花八门那些人手头上好似轻松不少,抽打的速度也快了,我心头一松,继续喊道,哪个不开眼的鬼魅敢来老子的印七捣乱,高佬一众八仙随着我声音,又是一齐发声。

就这样,我们连续喊了七次,五花八门那些人面色稍微好了一些。

本以为这呐喊声能镇住那些鬼魅,哪里晓得,就在我喊第八次的时候,忽然传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的感,压得我呼吸急促了几分,想开口说话,却猛地灌入一口阴风。

玛德,我心中暗骂一声,呼出几口气,正准备开口,眼尖的看到火势一下子就改变了方向,朝西边倾斜,我以为是刮风了,伸手探了探,压根没风。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火势竟然逐渐变小了,隐约有熄灭的倾向。我心中有些慌了,这火要是熄了,就表示印七要夭折在第一印上。

当下,我连忙朝高佬一众八仙喊,“快,快,快将天枢位的纸扎房子围起来。”

喊话这话,我一个箭步走到纸扎房子面前,将手中的招魂幡在那房子点了几下,奇怪的是,就算招魂幡挨着那房子,愣是点不着,连招魂幡上的火势也小了不少。

说实话,我有些怕了,我怕印七在这一环就失败,扭过身朝范老先生看去,他正在抽打着柳树枝,根本没空顾及我这边。

怎么办?怎么办?哪里出问题了?难道范老先生嘴里的鬼魅已经越过五花八门来到纸扎旁边了?

想到这里,我朝四周看了一下,很正常,气温也没啥变化,应该不是?

就在这时,高佬一众八仙走了过来,将那纸扎房子团团围住,即便这样,那火势还是越来越小。

这下,我是彻底晃了神,将求救的眼光抛向青玄子,他正忙着唱夜歌,也没空理会我这边的情况,咋办?咋办?我心急如焚,遇到这种事,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我在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令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双目死死地盯着纸扎的房子,是不是那些天下雨将纸扎弄湿了?应该不是,若是弄湿了,刚才的火势应该不会这么旺盛,那是哪里出问题了?

难道是礼仪不周?应该也不是,这些天我旁敲侧击问了一下范老先生印七,从他嘴里知道印七的具体步骤,跟我所想的印七没多大的差别,只是存在一些礼仪差别,我已经照他的意思全办了,绝对不会出问题。

可,如果礼仪也没问题,那是怎么回事?

想了一会儿,压根没任何头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势越来越少。玛德,当真应证了那句古诗,抛掷泥中一听沈,不能三叹引愁深。

有句话说的好,人越是着急,智商越是直线下降,就好比平日子找东西,满屋子翻个底朝天,愣是没找着,到头来却发现要找的东西就在自己面前。

而我正属于这种人,这不,我一着急,就连最基本的印七都没弄清楚,还是一旁的高佬提醒我了,他说:“陈八仙,是不是我们没戴白的原因?”

一听这话,我朝四周看去,就见到八仙们跟五花八门的人,一个个穿的花红花绿的,哪有半点丧事的样子,就连最基本的白麻也没扎一块。

这也怪不得他们,这场丧事一是时间长了,足足十天时间,二是,死者没亲属,哪里有人替他披麻戴孝,一来二去的,大家都忘了扎白麻。

当下,我连忙问高佬带白麻来了没?他想了一下,说:“好像带了。”

说完,他朝棺材附近走去,不一会儿功夫,他手里拿着一扎白麻走了过来,说:“遛马村准备的白麻不多,只有二十来块,不知够不够。”

我点了点头,抽了一条白麻,说:“先给五花八门那些人胳膊上扎一块白麻,剩下的发给八仙们,没有白麻的八仙,让他们先回村子休息。”

说完,我想起老王好像喝高了在一旁休息,连忙叫住准备离开的高佬,说:“让那些没白麻的八仙将老王带回去,别让他出事了。”

他嗯了一声,便朝五花八门那些人走了过去,由于五花八门的人抽打柳树枝不能停下来。所以,扎白麻要费上一番手脚,大概弄了三四分钟时间,方才将白麻扎在五花八门那些人胳膊上。

那边高佬在弄白麻,我这边也没闲下来,我先是将白麻扎在右臂上,后是朝东西两方个鞠躬三次,说了一番表示歉意的话。

弄好这个,我看了看那纸扎房子,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第八十七章 印七(87)

只见,那纸扎的房子忽然就坍塌了,从里面喷出一阵热气,夹杂着一些火星子,不偏不倚,正好是我这个方向。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XiangcunXiaoshuo .com提供

我还没来记得反应过来,就觉得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焦了,伸手一摸,是眉毛被烧了。好在那火星子不多,只是烧了一点点眉毛,不然,就真成了无眉人了。

就在这时,边上的高佬喊了一声:“陈八仙,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也没说话,双眼就盯着火堆,也不晓得是刚才扎白麻起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那纸扎的房子愈烧愈旺,不一会儿功夫,地面就剩下一些残渣,几丝青烟在那些残渣中无助的冒了出来,最终消失在空中。

见这情况,我心头呼出一口气,这一印总算顺利完成,接下来便是二印,抬头看了看五花八门那些人,他们面色有些疲惫,但相比先前的情况,眼下这面色算是正常。

按照我的意思,这二印应该立马进行,可那范老先生说抽打棺材实在累人,要休息一会儿。对此,我也不好说什么,便依他的意思,休息了一会儿。

大约休息七八分钟时间,我依照先前的方法又开始二印,值得一提的是,二印比一印多了两个纸人,我喊了一句:“二印南方丙丁火,子孙富贵进财玉。”

喊完这话,我正准备燃烧房子,棺材附近莫名其妙的刮起一阵阴风,是平地起风那种,而且是打着旋儿,朝我这个方向掀了过来。

一见这情况,我朝八仙们喊了一声,“围起来,快,快,快围起来,别让那风刮倒纸扎品。”

那些八仙们听我这么一喊,一个劲的朝我这个围了过来,奇怪的是,那旋风好像通灵一般,竟然在原地愣了一下,就好像在蓄势一般,猛地朝八仙身上掀了过去。

顿时,地面掀起不少尘土,刺得我眼睛有些睁不开,揉了揉眼睛,定晴一看,就发现纸人的右臂断了,其它位置毫发未损。

玛德,咋回事?我心头一愣,朝纸扎的房子看去,也是完好无损,怎么是右臂断了?这是原因?

想着,想着,我无意间抬了抬头,眼尖的看到北斗七星阵其它位置的纸扎人清一色的右臂断了。

这下,我算是六神无主了,一个箭步跑了过去,一看,那些纸人的手臂就好像被人故意扯断了一般,好些地方有着参差不齐的断口,难道是刚才的旋风恰巧挂断的?又恰巧把所有纸人的右臂弄断?

这不太可能吧?

我立马否定心中的想法,再仔细的看了看那些纸人,我发现这些纸人表层的纸张特别柔软,里面的竹篾较厚,约摸一公分的样子。按说,这纸人的质量算的上好,怎么可能会被旋风一刮,而且又全是断了右臂。

右臂?

陡然,我脑子闪过一个场景,我记得当初沈军棺材出问题的时候,我去看他尸体,他的右臂好像也是无缘无故的就断了,就像被人活生生的扯掉一般,难道死者的断臂跟这些纸扎人断臂是一种情况?

想到这里,就觉得背后一凉,手臂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我脑子一点头绪就没,只觉得这纸人的右臂断的特别诡异,令人摸不清头绪。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那高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说:“陈八仙,现在咋办?”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一脸凝色的看着我,又说:“重新换纸人还是怎么弄?”

我想了一下,问:“这大半夜到哪去弄纸人?”

“喏!”他朝范老先生那个方向努了努嘴,说:“范老先生不是扎纸匠么?让他再弄些新的就好了。”

一听这话,我就说:“你说的轻松,这里哪有那么多竹篾跟白纸,更为重要的是,没有画笔,你让范老怎么弄?”

“那…”他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说:“那…让范老先生将纸人的手臂接上。”

这话在理。

当下,我朝那范老先生走了过去,他好像知道我们的来意,没好气地说:“纸人从被购买那一刻起,便与死者的气场结合在一起,至于纸人变成什么形状,完全看死者的命理,现在纸人断臂,自然有他的道理在里面,老夫劝你们不要在纸人身上打主意。”

听着这话,我想了一下,好像有这么一种说法,纸人被购买后,扎纸匠会在纸人的背后写上死者的生辰八字以及名字,也就是说,现在纸人断臂可能是死者的意思?

我将心中的想法跟那范老先生说了出来。他听后,瞪了我一眼,说:“往好的方面想,纸人断臂可能是死者的魂魄回来了,往坏的方面想,可能是死者生前作恶太多,这断臂是惩罚。”

听他这么一说,我只是想了几秒钟,郎高跟我说的一句话浮了出来。在接丧事前,郎高跟我说过,死者身上背负三条人命案。

难道这断臂跟那三条人命案有关?我会这么想,是因为这场丧事怪事特别多,先是那陆耀东跟在我身边,后是涵洞,再后来又是小女孩母女丧命,可以说这场丧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股邪气。

想到这里,我脑子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假如这场丧事跟陆耀东的魂魄没有关系,假如死者临死前的尖叫声并不是陆耀东引起,而是跟那三条人命案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问题来了,死者临死的时候叫了我名字这又是作何解释?毕竟,被死者害死的那三人不可能认识我。

不对,死者生前害死三个人,而现在死者家里正好死了三个人,三对三,难道先前所有的一切全是错误的,或者说,死者家里之所以会死三人,并不是我身边跟着魂魄的原因,而是…而是那三人要了他全家的性命?至于陆耀东,可能只是在一旁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扰乱我的思路。

想着,想着,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不然哪有这么巧,死者背三条人命案,他家正好又死三个人,这是不是太过于巧合了?

第八十八章 印七(88)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高佬推了我一下,说:“陈八仙,你还发什么愣啊,现在到底咋办?是按照范老先生的意思继续印七,还是想办法把纸人的右臂接上?”

我朝他罢了罢手,也没说话,径直地朝死者棺材走了过去,作了三次揖,扬声道:“生有阳间法,死有阴间律,还望三位看在死者已逝的份上,切莫再作怪。”

说着,我顺手捞起一些黄纸,在招魂幡上蹭了一下,点燃,分成三堆,一边烧着,一边说:“死者已为生前的行为付出代价,若是三位继续作怪,也怪不得敝人施那三味真火,让三位彻底消失于世间。”

话音刚落,四周的气氛陡然就变了,空气变得有些清新,隐隐约约传来一道非常奇特的声音,细听之下,有点像死者死时的诡叫声。

听到这声音,我心中一喜,果真是那三条人命案引出一系列怪事,难怪这几天,我一直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不对,搞了半天,怪事的源头在于那三条人命案。

如此一来,我发现我杯具的很彻底,居然用九年的气运送走陆耀东的魂魄。玛德,这要是搁在平常,顶多是请道士作一场道事便能将那陆耀东的魂魄请走,而现在…

我特么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一切的一切竟然只是因为那三条人命案,若是早些时间注意到那三条人命案,这场丧事根本不会出这么多怪事,指不定死者早已入土为安,用不着在堂屋摆上这么久,导致尸身腐烂不成人形。

呼,有时候想想,世间事本来就是这样,就如做人一样,从一出生到成年,浑浑噩噩地过着,待老了,回过头一看,发现这辈子压根不知道怎么过的,就已经老了。

那时候的我,正处在浑浑噩噩的年龄,一昧的追求丧事礼仪,一昧的满足死者心愿,全然不知,丧事之所以会出怪事,很多时候并不是死者自身的原因,而存在一些外在因素。

例如这场印七,从头到尾,我压根没想过死者身上的那三条人命案,而是一直在寻找死者需要什么,用什么样式的丧事满足死者,才能令死者的魂魄顺利下达阴间。

有人说,树苗盼望成长为参天大树,雏鹰向往翱翔的雄鹰,而我也如那些植物动物一般,渴望成为像王木阳那样的抬棺匠,拿一块属于自己的度碟,能将自己所推崇的丧事扩散到全省,乃至全国,让每个死者死后能有一场属于自己意愿的丧事,而不是因为一些外在因素,将尸体送到那火炉子变成一摞摞白灰。

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成长了不少,至少心智比先前要成熟一些。这不,我刚发现这场丧事的原因在于那三条人命案,立马就让高佬在棺材旁边摆上三堆贡品,又让一旁的八仙去遛马村扛一些蜡烛元宝过来,分成三堆烧给那三个不知名的魂魄。

安排好这些事情,我猛地想起先前印七的七天时间,天一直在下雨,用我们这边的风俗来说,死者的魂魄被鬼差拘禁在阴间。

而现在看来,恐怕死者的魂魄不是被鬼差拘禁,而是那三个魂魄。

当下,我跑到青玄子面前,跟他说了一下情况,问他有没有道术能救出死者的魂魄。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唱夜歌,并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指了指棺材,又指了指那些纸人,最后指了指范老先生。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想到此时的他正在唱夜歌,肯定不方便讲话,我便开始揣测他的意思。

想了一会儿,我最终确定,他应该是让我继续印七,至于死者的魂魄能不能放出来,就看印七到底能不能顺利印完,他最后那一下,应该不是单纯的指范老先生而是说五花八门那些人。

我将心中的猜测跟青玄子说了出来。

他听后,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色,又朝我挥了挥手,意思是让我赶紧印七。

我也没有在他面前过多停留,便走到棺材前头,朝棺材完了三次腰,又说了一大堆好话,并许下承诺,就说事后请道士替那三个魂魄做一场道事,助他们早日下到阴间,享受正常命理轮回。

做完这个,我再次回到纸人身边,正所谓,恶人自有恶报,这沈军生前作恶多端,那些纸人断臂也算是报应,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改变的,我能做的只是尽量将这场印七办好。

于是,我将招魂幡挥舞了几下,念了一句,二印南方丙丁火,子孙富贵进财玉,便点燃那纸人跟纸扎房子,至于那断掉的右臂,我想了一下,最终也点上火。

这次的火势特别顺利,就连一点偏差也没有,约摸烧了一会儿,那纸人跟纸房子烧的干干净净。

见这情况,我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先前那一番猜测算是应该完完全全的正确。

随后,我又继续三印,很顺利,第四印、五印、六印依旧很顺利,这令在场所有的人都送出一口气,就连那范老先生都朝我抛了一个满足的眼神。

接下来,便是整场印七的重中之重,也就是第七印。这第七印讲究颇多,首先要确定死者的魂魄是否已经归到棺材,其次要确定前面烧的那些纸扎是否有效,最后则是了却死者未满的心愿。

说实话,我对第七印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原因有三,一是,死者生前作恶多端,他的魂魄归到棺材,定要经过那鬼差的审判,据说这审判极其严格,具体咋个严法,我也不知道,就知道死于初七的人,本身就是无福。

二,要证明先前烧的纸扎是否有效,就要看第七印时会不会刮风。据民间传说,这时候刮的风是阴差派小鬼来取纸人跟纸房子所产生的阴风。

三,死者未满的心愿,这压根就是猜谜底,死者生前我压根没跟他说过任何话,咋知道他有啥心愿。再者说,唯一跟死者熟悉的小老大,不知身在何处,这让我咋了却死者的心愿。

综合这三点,我压根不敢轻易第七印,便一直站在最后一堆纸扎品面前发呆,脑子一直就在想,第七印应当如何开始,又应当如何才能让整场印七完美。,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如果20分钟内没解决请发给我们。谢谢书迷们的支持!

第八十九章 印七(89)

在原地愣了老长时间,边上那些八仙见我没有动作,就问我:“陈八仙,赶紧第七印,等着回家睡觉呢!”

我嗯了一声,看了看时间,半夜1点多,心中一狠,只好硬着头皮开始第七印。这也没办法,毕竟第七印不能干耗着,更为重要的是,那招魂幡隐约有些熄灭的趋向,若是再不印七,招魂幡熄了就难搞了。

当下,我让高佬取来两只公鸡,又让他找来一块石头,说到这石头,有些讲究,必须要圆,有圆润的意思在里面,也是一种祝福,希望死者下辈子做人圆润,丧事宾客满桌。

很快,高佬取来两只公鸡,用红绳扎着脚放在我旁边,又搬来一块圆石,我看了看,那石头还算圆,表层有些泥土应该是刚从地下挖出来没多久,我擦了擦表层的泥土,将其放在纸扎旁边,又在那圆石上烧了一些黄纸。

做完这个,我叫了一声边上的八仙,将招魂幡交在他手里,让他注意点别把招魂幡弄熄了,便从旁边捞起那一对公鸡,准备杀鸡谢神。

这杀鸡还算顺利,只是用菜刀那么一抹,鸡血就飙了出来,我用鸡血在纸扎品旁边滴了一圈,又说了一大通好话,大致上是希望阴差看在这些贡品的份上,不要过多为难死者。

随后,我让高佬涂点鸡血在棺材上,又让他在棺材的西方插上一支长白蜡,那白蜡有些长,并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断蜡,而是定制的那种,约摸一米长,白蜡身上绣了一些奇特的符号,我看的不是很懂,就知道这种白蜡对阴风特别敏感,具体有啥作用,谁也说不清。

不过,据民间传说,生前作恶多端的死者,下葬时都会插上这种白蜡,传闻这白蜡能烧掉死者身上的罪孽,让死者的魂魄回到棺材,再下到地府。

待高佬插完白蜡,我怔了怔神色,从边上那八仙手中拿过招魂幡,先是吟唱了一段往生咒,然后举着招魂幡围着纸扎转了七圈,嘴里沉声道:“七印中央戊己土,子孙寿元成彭祖。”

喊完这话,我没有急着点燃那些纸扎,而是想起老秀才跟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对待生前作恶多端的死者,需要用到一些特殊法门。

这特殊法门便是泥土,风水有云,谓极去恶者,以求生气也,土中之气,万物之主,有刑有德,裁剪得法,一失其道,以土为辅,长为死,以薄为边,厚为死,反其而道,煞为形。

由此可见,泥土的作用的确大。当下,我在墓穴旁边抓了一些泥土,有些潮湿,我也没在意,便回到纸扎品旁边,一手持招魂幡,一手持泥土,念道:“左脚踏土金鸡叫,右脚踏土龙翱翔。”

说完这话,我跳了一下,继续念道:“一踏山神来拥护,二踏山脉震山岗,三踏子孙多福禄,四踏七星并北斗,五踏印七渡亡人,六踏金冠头上带,七踏凶恶奔如飞。”

一边念着,我一边在地面猛地跺了七下,再将手中的泥土朝那纸扎撒了过去,紧接着,用招魂幡点燃那些纸扎。

起先那纸扎的火苗很小,很小,逐渐地火势愈来愈旺。一见这情况,我心头舒出一口气,朝着西方弯了弯腰,再将手中的招魂幡丢在纸扎品旁边,又念了一段往生咒。

约摸念了五六分钟时间,那火势一直旺盛的很,我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挥了挥有些酸痛的胳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白蜡,不但我,边上那些八仙也是如此,就连范老先生手头上的柳树枝也慢了下来,一双眼睛时不时会朝这边瞥几眼,因为我们都知道,这场印七是否成功,全看那支白蜡。

在我们眼光的注视下,那白蜡一直静静地燃烧着,火焰欢快的跳动,这令我们有些失望,我们需要的是白蜡的火焰乱跳动,更需要白蜡熄灭,只有这样才能印七成功了。

就这样,我们盯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由于盯的时间有些长,我眼睛有些涩,伸手揉了揉眼睛,睁开眼一看,就见到那白蜡的火焰好像动了一下,是向东方。

我心中一紧,咋回事?为什么是东方?东方象征着新生,按道理来说,死者属于西方,那白蜡的火焰应该是朝西方才对?

边上的高佬好像也发现火焰的方向不对,朝我看了过来,说:“陈八仙,这是咋回事?”

我想了一下,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便继续盯着那白蜡,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次的白蜡竟然朝东方倾斜过去,燃烧速度更是夸张的要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燃烧。

只是一分钟的样子,那蜡烛便烧了一寸长。玛德,这太邪门了吧,照正常速度来说,这白蜡烧个通宵肯定没啥问题,可,照现在这速度,估计十来分钟便能烧个精光,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就在我纳闷这会,不远处的青玄子停下夜歌走了过来,五花八门那些人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围了过来。

我问青玄子这是好,还是不好,他不确定的说,应该是好。

话音刚落,那范老先生瞪了青玄子一眼,没好气地说:“小道士,你懂个P,什么叫应该是好,这是大吉,真正的大吉。众所周知,东方乃象征着新生,这白蜡朝东方便说明,死者的魂魄已经归入阴间,直接遁入轮回道,免了审判那一关的辛酸。”

说着,他好似想起什么,眉头皱了起来,在我身上瞥了一会儿,死劲的摇了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这场印七只是普通的印七,不可能跳过审判让死者直接遁入轮回道,这不是可能,绝对不可能。”

听着范老先生这话,我有些不懂他的意思,就问他:“什么不可能?范老,您是不是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太奇怪了,以印七的过程来看,这场印七只能将死者的魂魄赎出来,不可能令死者直接遁入轮回道,而现在白蜡朝东,却说明死者已经遁入轮回道,这…这太矛盾了。”

闻言,我想了一下,倘若真如范老先生所说,烛火向东就意味死者已经遁入轮回道,这情况就真的有些矛盾了。

要说原因,我只能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让死者入土为安还是能做到,要说让死者直接遁入轮回道,我没那本事,毕竟,我只是一名乡下抬棺匠,更为重要的是,死者生前作恶多端,肯定要在阴间受些苦难,不可能这么快就遁入轮回道。

“不好,有人在印七背后动手脚。”忽然,边上的范老先生尖叫一声,那声音震得我耳朵生疼的很。,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如果20分钟内没解决请发给我们。谢谢书迷们的支持!

第九十章 印七(90)

听着这话,我浑身一怔,疑惑地问范老先生:“怎么说?”

他伸手指了指墓穴,说:“民间传闻,墓穴乃死者下到阴间的大门,那沈军还未下葬,魂魄已经遁入轮回道,这说明什么?”

说完,他一脸凝重之色的看着我。

我想了一下,说:“未葬先遁入轮回道,这说明死者有大气运压身,就如我们常说的,九世善人,这类人便能直接遁入轮回道,难道那沈军是九世善人?”

那范老先生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那沈军像九世善人?”

我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说:“不像,那他怎么能直接遁入轮回道?”

“转运,以五气六运为代价,将气运转给死者,唯有这样才能令死者的魂魄直接遁入轮回道。”这句话,那范老先生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一听这话,我就觉得背后一凉,转运?这种说法,我在老英雄的风水手札上看到过,那上面说,人之气运,谓天生,分五运六气,这五运六气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运气。

其中,五运指的是丁壬木、戊癸火、甲己土、乙庚金、丙辛水五个阶段的相互推移,再说白点就是,运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推移,主宰人的财运。

而六气指的是,厥阴风木、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太阴湿土、阳明燥金、太阳寒水,这六种气主着人体的健康,中医界内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不通六气,遍读医书何济?’说的就是六气对人体健康的重要性。

范老先生说以五运六气为代价,说的就是将某人的气运从体内悉数抽了出去,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活人身上,问题倒不是很大,顶多是身子出些问题,气运方面出些问题,毕竟只是以气换气,以运换运,遭殃的是施术者。

据说施术者一旦用这种方法替人转运,会短阳寿。所以,不是嫡亲,很少有人愿意用这种方法去转运,像市面上说的转运,那属于瞎扯淡。

说白点,那所谓的转运就是骗钱的,真当天命哪有那么好违,现实生活不是,每个人也不是玄幻的主角,动不动就弑天,逆天的,老天没欠你啥。人嘛,活着,便是各安天命,该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就算拿了最终还是失去,失去的同时往往还会伴随着天造人祸的。

扯得远了,这种转运的方法一旦用在死者身上,便违了天合,施术者便不再是短阳寿那么简单,而是三年内必遭来雷罚,而替运那人据说会五运六气尽失,变得疯疯癫癫,不出几年时间就会因为气尽而丧命。

当然,这一切是真是假,我也分不清楚。毕竟,我只是抬棺匠,对于道教的一些法门一窍不懂,再说白点,以我的智商领悟不了道教的一些学说。

念头至此,我想起因为丧事,我成了失运人,不知失运与转运有啥区别?青玄子作为失运的施术者,会不会因此得到报应?

于是,我就问那青玄子,说:“道长,范老所讲的转运,与我的失运有啥差别?”

青玄子微微一愣,说:“你失的是运,也就是失去丁壬木、戊癸火、甲己土、乙庚金、丙辛水,让你的运成了一白主中宫,九年不变,好在你六气俱在,仅仅失了五运而已,与范老所说的五运六气尽失,不在一个层面。”

听着这话,我稍微松出一口气,又问他:“对您有影响吗?”

他笑道:“小道以阵法取你的五运,再加上你的首肯,问题不大,所以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我肩膀拍了拍,笑道:“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看着那白蜡。”

闻言,我点了点头,朝四周看了看,倘若这一切如范老先生所说,那么是谁帮沈军转运了?又把谁的五运六气转给死者了?

我看了一圈,在场的八仙都是生龙活虎的,并不像失去五运六气之人。这下,我有些犯难了,到底是谁的五运六气被人抽走了?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白蜡愈烧愈快,不到二十分钟,原本一米长的白蜡,竟然烧的只剩下大拇指长,这让在场的八仙们一个个赞不绝口,都说是印七印的,祖先显灵了。

这时,我们四周莫名其妙得刮起一阵风,那风有些猛,有些阴冷,呼呼作响,把纸扎品的白灰掀到半空中。风,不停地呼啸,方向无常,掀的我们险些站不住身,叫我们透不过气来,说不出话来,十步之内难辨方向。

那风声喧嚣而鼎沸,颇像排山倒海而来的惊涛骇浪,当阴风刮得最疾之际,只见滚滚白灰颠簸于天地之间,完全挡了天上的月亮,凛冽凄厉。

奇怪的是,尽管起了如此大的风,我却隐隐约约能看到白蜡依然亮着,随风而动。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按说风来白蜡应该立即熄灭才对。

就在我脑子刚生出这念头时,那阴风袭地而下,夹杂着纸扎品的灰烬吹向那白蜡,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那白蜡应风而熄。

随着白蜡熄灭,阴风立马停了,半空中那些白灰即刻落了下来,很多白灰落在我们一众八仙头上,就连范老先生跟青玄子也不例外,一个个头上顶着白灰,相视,苦笑一声,谁也没说话。

整个场面大约静了七八秒钟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白蜡熄灭了’。

瞬间,整个场面沸腾了,这场丧事实在是太久,足足弄了十天,八仙们这段时间心中更是压抑的很,现在见到印七成功,那些八仙不兴奋才怪,一个个欣喜若狂,都说,白蜡快烧完才起风是大吉,而刚才那阵阴风则是鬼差派小鬼来取纸扎品了,这场印七算是大功告成。

除了说这些,很多八仙纷纷朝我竖大拇指,说我力拔山兮气盖世,有一身好本领,能将印七办得如此完美。

俗话说,世间事,有人高兴便有人愁。此时的墓穴附近却有三人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一个是范老先生,一个是青玄子,最后一个就是我。

那高佬见我们三人沉着脸没有说话,伸手拉了我一下,兴奋地说:“陈八仙,经过十天的努力,印七总算成功了,你们三沉着脸干吗?是不是太过于兴奋,不知道怎样表达内心的高兴劲?”

我微微一愣,瞥了他一眼,叹气道:“高兴不起来。”

“哦?”他怪异的看了我一眼,正准备说话,手机响了起来,接通电话,一听,他惊慌地说了一句‘什么’,脸色立马沉了下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眉头都挤到一起了。

第九十一章 印七(91)

一见高佬的反应,我心里‘咯噔’一下,应该出事了,就问他出什么事了,他只顾着听电话没有理我。

大约接了一分钟左右的电话,他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收了起来,对我说了四个字,他说,老王疯了。

听着这四个字,我立马想到范老先生说的转运,难道老王的五运六气被人转到死者身上去了?不然,他咋会平白无故的疯了。

念头至此,我就觉得整块天都塌了下来,脑袋嗡嗡作响,四肢不由自主的抽了起来,嘴里一直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陈八仙!”高佬叫了一声,一把抱住我,伸手掐在我人中的位置,急道:“激动么子喽,你要是出点事,我怎么跟老王交差喽。”

这话一出,边上那些八仙好像发现我们这边的异样,一个个围了过来,就问咋回事,高佬忙着掐我人中,也没告诉他们。反倒是一旁的青玄子跟范老先生让八仙们别管闲事,赶紧把死者的棺材下葬,以死者为重。

闻言,那些八仙有些乱了,一个个怒气冲冲地看着青玄子跟范老先生,怒道:“你们俩人是不是在陈八仙身上动手脚了?”

说这话的八仙是瘦猴,他一个箭步冲到青玄子面前,一把掐住他衣领,直呼其名,哪里顾得上对方也是熟人,抡起拳头就要打他,好在高佬连忙制止道:“瘦猴,别瞎闹,不管青玄子道长的事。”

那瘦猴愣了一下,就问:“陈八仙到底咋了?怎么抽成这样,是不是中邪了?”

高佬一边在我四肢上揉着,一边解释道:“听结巴说,陈八仙有间歇性经脉抽搐,一激动,四肢就会抽搐。”

“这印七不是办得很完美么?他咋激动成这样?”那瘦猴警惕的看了一眼青玄子跟范老先生,朝他们努了努嘴,看这样子,还是怀疑他俩。

“这…这…”高佬愣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我人中重重的掐了一下,说:“过来帮忙,先把陈八仙弄醒。”

他们对话期间,我脑子异常清醒,他们说的啥,做的啥,我一清二楚。想说话,就发现自己压根张不了嘴,只觉得浑身的经脉像缩水了一样,被拉的紧紧地。

这过程大约持续了三四分钟,我身子的经脉稍微缓过来一些,猛地喘了几口气,就对青玄子说,“道长,道长,求你想想办法救救老王。”

话音刚落,边上那些八仙好似知道事情的缘由,一个个吵闹着要回遛马村看老王,整个场面沸沸腾腾的,不像是丧事下葬,反倒有些像菜市场。

这时,那范老先生站了出来,他先是沉着脸在我身上瞥了一眼,然后朝边上那些八仙看了看,怒道:“吵什么吵,这里是坟场,是墓穴,不是菜市场,到底是你们的老王重要,还是死者的安宁重要,你们这群蠢伢子是不是忘了身为抬棺匠的第一准则了。”

这话一出,八仙们先是一愣,紧接着都静了下去,谁也没有说话。

我猛地咳了几声,那些八仙转过头看着我。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先回村子看老王,还是先把死者的棺材下葬。说实话,按照我内心的意思,肯定是先看老王。

可,长期以来的职业归属感告诉我,身为抬棺匠,无论何时,何地,必须以死者为重,不然就是愧对这份职业,愧对主家对我们的一片信任。

现在想起抬棺材那十年,因为这以死者为重的思想,不知错过多少美好的东西,又错过多少生死兄弟,更错过心中那份最想要的爱情。

不过,人生就是这样,社会也是这样,就如一句古话说的,忠孝两难全,想要做好一件事,势必会对另外的事物造成一些负面影响。

我想了一会儿,就对那些八仙说,“准备下葬!”

说完这话,我眼睛有些湿润,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感觉心里就像有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肉,如万蚁撕心,如肝肠寸断。

老王对我来说,于私,进入抬棺匠这行以来,他宛如父亲一般的照顾我,于公,在这行业内,他算是我半个授业恩师。

基于这两点,在知道他疯了的情况下,我应该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可,这该死的职业准则,令我压根无法赶回去,只能先将死者下葬。

那高佬听我说准备下葬,面色一松,就安慰道:“陈八仙,你也不需要太担心老王了,遛马村还有一部分八仙在那,有他们在那照顾老王,应该出不了啥事。”

我没有理他,强忍经脉处传来的痛疼,咬了咬牙齿,站起身,朝那些八仙,喊:“准备工具!”

“好!”那些八仙好像也明白我的意思,二话没说,顺手捞起下葬的工具,便围着沈军的棺材,双眼紧盯着我,只待我开口。

我深呼几口气,径直的走向那沈军的棺材,一旁的青玄子伸手拉了我一下,说:“小九,要不这下葬让我来办,你回去看看老王?”

我罢了罢手,面无表情的说:“丧事是我接的,这下葬自然也得我来,不然死者怪罪下来,我们这伙人都要倒霉。”

说完,我抬步走了过去,那青玄子在背后又喊了几句,具体说啥了,我也没听清楚,因为我一心放在那棺材上,只想早点将棺材下葬,回去看看老王。

来到棺材前,我再次深呼几口气,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捞起一支朱砂笔,在棺材的主钉上点了一下,嘴里念叨:“指日高升,科甲连丁,此笔非凡之笔,乃是老君传授心法之笔,点天天清,点地地灵,点人人长生,点主主兴旺,主钉添上一点红,代代子孙状元红,朱笔坠地府,沈军三魂七魄归神主。”

念完这话,我在棺材上拍了三下,说,阳间人,阴间魂。这话,我一连说了三次,又在棺材前烧了一些黄纸,再让八仙们把印七剩下的白灰用一个麻袋装了起来,在麻袋上用朱砂笔写上死者的生辰八字。(注:大凡跟阴间有关的东西,必须竖着写。)

做好这个,我找来一只公鸡,一把菜刀,又让八仙们把手臂上的白麻摘掉,转过身去。

由于老王的事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头,这下葬的节奏有些快。

待那些八仙们转身过头,我提着公鸡,站在墓穴的正西方,朝西方拜了三下,压根没啥停歇,就念道:“生则居于土,殁则葬山岗,日时吉良,天地开张,吾今封山大吉昌,天圆地方,人在中间安则居;竞如室,殁则葬于山岗,一生一死,赖土墙养,安葬亡人。”

念完,我拿着菜刀在那鸡脖子就摸了一下,鸡血飚了出来,我滴了几滴鸡血敬土地,又滴了几滴鸡血在墓穴,再在棺材上涂了几滴血,便朝那些八仙喊了一句,“转身,移棺下葬!”

请病假

这几天身子不舒服,今天扛不住了,见谅。

《抬棺匠》请病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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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印七(92)

那些八仙不愧是常年吃死人饭的,听我这么一喊,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从地面捞起锄头,直奔棺材旁,也没说话,两两结队,将棺材朝墓穴那方向移了移。

按照我们平常下葬的步骤,移棺材时,都会念上几句落土咒,考虑到老王的事情比较急,我也没那兴致念啥落土咒,便搭手将棺材朝墓穴移了下去。

这过程大约花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总算将棺材移到墓穴下面,又花了七八分钟调了调棺材在墓穴的位置,接下来便是落葬,封土。

这封土,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理应由死者嫡亲落第一铲泥土。

就这事情,我们几个八仙商量了一会,最终我决定由我弄第一铲泥土。这也没办法,死者没亲人,第一铲泥土肯定需要人在弄。

说实话,由八仙弄第一铲泥土不吉利,有诅咒父母的意思在里面,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肯定不能再耽搁下去,我只好硬着头皮用三封咒代替嫡亲的第一铲泥土。

我先是铲了一把泥撒在墓穴的东方,嘴里念了一句,一封封得好,四方不怕风来扫。再铲一把泥土撒在墓穴的西方,又念道,二封封得紧,蚂蚁老鼠免来侵,最后铲一把泥土撒在棺材盖的中央位置,念道,三封封得稳,春来不怕水不冲。

铲完三把泥土,我朝边上那些八仙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落土封墓,他们会意过来,拿上锄头就忙碌起来。

约摸弄了半小时的样子,我们便堆好一座坟墓,我大致上看了看,坟墓堆得还算可以,让他们歇息了两三分钟的样子,又开始忙碌母子棺。

这母子棺不同于沈军的棺材,

由于棺材内躺了两个死者,再加上棺材裂了一些缝隙,所以,移棺材的时候,我们一众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费了好大一份劲道将母子棺移到另一个墓穴,按照我的意思,是烧一些黄纸在墓穴内,再在棺材上涂上一对公鸡的鲜血,至于那些裂缝没必要理会,毕竟,棺材落土后,早晚会风化。

对此,那些八仙跟青玄子没说啥,反倒是那范老先生一把摁在我肩头上,面色不善地说:“小九,老夫心知你们急着将死者下葬,但有些事情是不能省得,一旦省了会出事的,老夫奉劝你们一句,最好将所有事情考虑清楚,再作决定。”

听着这话,我起先没啥感觉,正准备继续移母子棺,我猛地想起一个人,琴儿。

我记得在堂屋时,那琴儿给这母子关上过香,犯了忌,若是这样将母子棺下葬,恐怕真如范老先生所说的那样,会出事。

当下,我感激的看了看范老先生,就问他:“依您之见,应当如何才能下葬?”

他朝我伸了伸手,我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要红包,便在高佬身上借了12块钱,放在红包里面递给他。

哪里晓得,那范老先生一见红包,脸色沉了下来,就说:“你啥意思?老夫是那种乱要红包的人?”

我本来想说是,不过想到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将母子棺下葬,将那话活生生地咽了下去,虚伪道:“这红包是小九特意孝敬您老的,还望您老不吝赐教。”

说完这话,我将红包朝范老先生手中推了推。

他没有直接接红包,而是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小九啊,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既然你这么看得起老夫,老夫便教你一招。”

说着,他生怕我将红包收了回去,一把夺了过去,放入裤袋,就说:“棺入阴土,有三忌,一忌,孕妇的眼泪,二忌,嫡亲的呼喊,三忌,棺材不完整。”(嫡亲的呼喊,是指呼喊死者回来,例如我们衡阳这边是这样喊得,我滴个伢老子啊,你吗还不回来喽。



我愣了一下,他说的这三忌我懂,只是这母子棺只是裂了一些缝隙,算不上不完整,我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他听后,呵呵一笑,说:“棺入阴土,讲究的是一个气场,正如赖先知所言,生死殊途,情气相应,自然与之通,气感而应,祸福及人,相互感召。”(赖先知:指的是赖布衣。)

说着,那范老先生指了指母子棺,继续道:“你看看那棺材,多处裂缝,导致外界气场入棺,已经影响棺材本身的气场,运气好些,阴阳二气相融,倒无大碍,运气差些,阴阳二气相斥,死者睡得不安宁,你可负得起这个责任?还是说,作为一个失运人,你认为你运气很好?”

一听这话,我心中一惊,六丁六甲葬经篇很少提及到落葬的事,这就直接导致我对落葬这一块一直是一知半解的,偶尔遇到一些不懂的问题,老秀才活着时,是问老秀才,老秀才死后,我都是问老王。

奈何老王懂得不是很多,所以,落葬这一块,我一直是按照一种方法下葬,做一些仪式,埋入地下,压根不会考虑棺材本身怎样,只会将棺材直接埋入地下,算是完事了。

就拿我们衡阳这边来说,很多人将棺材放在家里,谁敢保证棺材不会被蛇虫鼠蚁弑咬?谁敢保证每口棺材都是完完整整,没任何一点磕磕绊绊?

所以,UU看书(.com)很多时候,我们八仙对棺材的完整度不是很重视,再说白点,只要棺材底板没穿洞,我们都视棺材为完整。

令我没想到的是,范老先生的意思是,落葬讲究一个气场,这是我从未想到过的问题。

不过,惊讶归惊讶,我心中却升起另一个疑惑,这范老先生只是纸扎匠,怎么对落葬一清二楚,好像有些不合理。

那范老先生见我没说话,伸手在我肩膀拍了拍,语重深长地说:“小九,如今的你已经没了运气,以后遇到丧事,切莫按照以往的习惯办,要学着多方位考虑,欲思其利,必虑其害,欲思其成,必虑其败。



说完这话,那范老先生伸手掏了掏口袋,摸出十来个红包,悉数塞在我手里,也没说话,转身就朝遛马村那个方向走去。

ps:抱歉!这几天身子实在是受不了,喉咙已经无法正常发声,望大家见谅一下,身子扛得住的话,小九这几天多码字,26号尽量大爆发,提前祝大家冬至节快乐。

第九十三章 印七(93)

一见这情况,我连忙叫住那范老先生,急道:“您这是?”

他停下脚步,也没转身,说:“这段时间讹了你十三个红包,现在老夫要走了,这红包算是老夫留给你的车费。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 .com”

听着这话,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疑惑道:“车费?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说:“过不了多久,你便知道这话的意思。小九,老夫最后送你一句话,这社会人心险恶,尔虞我诈,别忘了你的初心。老夫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得到抬棺匠的第二枚度碟,更希望你能立足于玄学协会,不要丢了你师傅的脸。”

听着这话我更加疑惑了,这范老先生几个意思?我跟他相识不过十天,怎会对我的事如此上心?难道又是看在我那所谓师傅的面子上?

念头至此,我正准备说话,那范老先生罢了罢手,一边朝遛马村走去,一边说:“棺散用红,红能止气,气而不散,大道可成。”

说完,他头也没回地走了,我叫了他好几声,也没理我,渐渐地,那范老先生的身影模糊起来,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待他走后,边上的高佬走了过来,嘀咕道:“真乃高人也!”

嗯?高人?我瞥了那高佬一眼,就问他:“哪里像高人了?”

他笑了笑,说了两个字,气质。

听着这话,我特么也是醉了,那范老先生有何气质可言?气痔还差不多。

那高佬好像发现我的不屑,还想说什么。我不愿在这件事上与他争执,便罢了罢手,说:“时间紧迫,先将母子棺下葬。”

他嗯了一声,就问我范老先生临走前那话是啥意思。我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可能是说红绳吧!”

“红绳?”他愣了一下,疑惑道。

我点了点头,说,“我记得老秀才说过类似的话,他说红绳能止气,能辟邪。想必那范老先生应该是让我们用红绳将母子棺绑起来,一能封住棺材内的气场,二能镇住周遭孤魂野鬼。”

他听我这么一说,点点头,就找来几缕红绳交在我手里。我接过红绳看了看,红绳很细,跟墨斗线差不多,也没想那么多,便直奔母子棺前,让高佬跟一些八仙搭把手,将红绳绑在母子棺上。

说实话,在棺材上绑红绳,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特别是母子棺内散发出一阵腐臭味,令我们险些就吐了,好在青玄子一直在边上说,这是做好事,会得福报,那些八仙才坚持下来。

大概花了二十分钟时间,母子棺上密密麻麻的布满红绳,我有些不放心,就问青玄子要一些符箓夹在红绳上,以此镇住周遭的孤魂野鬼。

可那青玄子说,夹符箓就等于将棺材封印了,会让死者在阴间过的不舒服。

无奈之下,我只好在母子棺上夹了一些黄纸,再将棺材移进墓穴,铲泥,盖土,堆坟,将母子棺彻底埋入地下,一堆新的坟墓出现在我们眼前。

刚弄好这坟墓,那青玄子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看新坟墓,又看了看我,说:“小九,就这样直接放鞭炮恐怕有些不妥。”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就问他为什么。他说:“母女同棺,不能与平常的棺材相提并论,需要多一道程序。”

我问他什么程序,他想了一下,说:“安魂咒!”

这安魂咒我知道,只有简单的几句话,不过,其作用却挺大的,据民间传说能化解死者生前的怨念。

当下,我没有任何犹豫,朝青玄子道了一声谢,然后找来红绿两种彩纸,剪出两套衣服,一大一小,大的是绿色,烧给女乞丐,小的是红色,烧给小女孩。

弄好这个,我在坟墓的西北方摆上两个空碗以及两副筷子,再插上三柱清香,两根蜡烛。

准备好这一切,我问青玄子要不要摆上一些菜肴跟酒水,他说,坟墓是新建的,还没彻底完工,不能摆这些东西,否则就是祭拜了。

我懂他意思,在我们这边,新堆出来的坟墓,只要没放鞭炮都算不上完整的坟墓。若是摆上菜肴跟酒水就算是祭拜,再念安魂咒的话,这安魂咒算是白弄了。

于是,我冲青玄子点了点头,将剪好的红绿两套衣服压在空碗下面。

说到这里,肯定有人会问,为什么要将两套衣服压在空碗下面?原因很简单,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说,这空碗压衣服代表着祝福,有丰衣足食的意思在里面。

做好这个,我怔了怔神色,还是老规矩,先朝东方作揖,再朝西方跪拜,再点燃清香跟蜡烛,席地而坐,双眼微闭,念了一段往生咒。

念完往生咒后,已经是深夜三点半的样子,我睁开眼看了看,那蜡烛跟清香燃烧了一大半,还剩下小半截,是时候弄安魂咒。

当下,我立马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让高佬跟瘦猴找来一长一短两封鞭炮,站在坟墓的南北两侧,又让另外两名八仙手持公鸡,站在东西两侧。

待他们四人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时,我朝他们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准备好没?

他们点了点头,四双眼睛直刷刷地看着我,那高佬问我:“陈八仙,什么时候放长鞭炮,什么时候放短鞭炮?什么时候杀鸡?”

我想了一下,说:“等会看右手的手势,伸大拇指表示放短鞭炮,食指放长鞭炮,中指杀东方那只鸡,无名指杀西方那只鸡。”

说完,我没再理他们,便朝坟头作了三个揖,吆喝道:“天无忌,地无忌,阴阳无忌,百无禁忌,今日安魂,大吉大利。”说着,我伸了伸大拇指,那瘦猴会意过来,点燃一封短鞭炮,约摸响了一分来钟。

随后,我立马将两套彩色衣服点燃,嘴里念道:“此亡人,此亡人,如今听我说分明,春来不怕雷公响,夏来不怕洪水涨,秋来不怕狂风荡,冬来不怕雪霜露,千安葬,万安宁,建千年之坟墓,立万代之佳城,此亡人,此亡人,安魂于此代千秋,佑其后人万载春。”

刚念完这话,那两套彩色衣服便有了异常。

第九十四章 印七(94)

只见那彩色衣服烧的特别缓慢,火焰的颜色也是怪异的很,竟然呈现出来一种幽蓝色,我以为是我眼睛看花了,赶紧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XiangcunXiaoshuo .com提供

没错,的确是幽蓝色。

一见这情况,我心中大惑,这是怎么回事?按说火焰的应该是红色,就算纸张颜色会影响到火焰的颜色,但绝对不会是这种幽蓝色。

那青玄子好似也发现燃烧的颜色不对,朝我走了过来,也没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火焰,大约盯了十来秒钟,他面色一沉,嘀咕道:“难道…怨气太重,安魂咒没用?”

“怨气太重?”我疑惑地问了一句。

他回过头瞥了我一眼,沉声道:“死者不甘心埋入地下,可能还会死人。”

一听这话,我整颗心悬了起来,正所谓入土为安,一般人死后,只要埋入地下,生前的恩恩怨怨便会消淡很多,怎么可能还会死人,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听后,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这是他的直觉,具体咋回事,他也不清楚。

对此,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双眼紧盯那彩色衣服,大约烧了三四分钟时间,那彩色衣服烧了一大半,我朝坟墓东西两侧的八仙伸了两根指头,意思是让他们杀鸡。

他们会意过来,杀了一对公鸡,将鸡血围着坟墓滴了一圈,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圈鸡血,每只鸡滴半圈,代表阴阳二气,有阴阳相融的意思在里面,预祝死者下辈子能平安。

待他们滴完鸡血,那火焰的颜色好像没有先前那么蓝,隐约夹杂一些淡红色,这令我跟青玄子同时松出一口气。

就在我们以为火焰颜色会转回正常时,那彩色衣服燃烧的速度忽然快了起来,就好像有人在旁边吹气一般,不到几秒钟时间,那火焰就烧到碗底的位置。

一见这情况,我跟青玄子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就连边上那些八仙好像也发现这情况不对,整个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忽然,那高佬尖叫一声,伸手指着那对空碗,话都说得不利索,“碗…碗…碗动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两只空碗静静地躺在那,并没有动,于是,我将疑惑的眼光抛向高佬。

那高佬见我望着他,面色有些凝重,额头上迸出一些细微的汗水,说:“刚才…那…碗动了。”说着,他指了指左边那支空碗。

我正准备说话,青玄子开口了,他说:“那只空碗压着红色衣服,是烧给小女孩的。”

说完,他好似想起什么,暗叫一声不好,一个箭步走了过去,伸手拿起两只空碗,就见到右边摆着一张圆形的绿纸,特别圆,边上有些黑色的灰烬,左边则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心中一愣,朝那青玄子走了过去,说:“咋回事?这红色衣服是用空碗压着的,按说应该会留下圆形的红纸才对,怎么会烧掉?”

他没有理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坟墓,嘴唇有些发抖,就说:“不得了,不得了,那小女孩成恶鬼了,成恶鬼了,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说这话时,他一双腿剧烈的晃动着,这是我认识青玄子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

我心头有些急了,拉了他一下,就问他:“道长,到底咋了?”

他还是没有理我,嘴里还是重复先前那番话,这令我心中越来越急,也顾不上平常的尊重,就死劲地晃了他几下,说:“道长,到底咋了啊,为什么你会说小女孩变成恶鬼了?”

他愣了一下,双眼在我身上盯了老长一会儿时间,又掐指算了算,方才吐出八个字,缘在六年,善恶难测。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就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小道刚才算了算小女孩的八字,竟然…算出她六年后与你有缘。”

一听这话,我猛地吸了一口凉气,颤音问道:“道长,你别吓我,小女孩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跟我有缘?”

他皱了皱眉头,说:“这也是小道纳闷的地方,小女孩明显已死,为何六年后却与你有缘,这太匪夷所思了。”

“是不是您算错了?”我细声地问了一句。

那青玄子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不满地说:“你认为有这个可能吗?”

我缩了缩脖子,尴尬地说:“道长肯定没算错,应该是有些特殊原因在里面。”

他听着我这么一说,点了点头,就说:“六年后那小女孩也算不上跟你有缘,只是与你身边某个人有些缘分。”

一听这话,我有些懵了,正准备说话,他罢了罢手,说:“小道道行有限,算不出更多的事情,只能告诉你,天意如此,六年后,你便知道这其中缘由。”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只好问他:“那您刚才说的恶鬼是啥意思?”

他没有说话,而是面色一沉,嘴里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举起手中的空碗,猛地将两只空碗砸在地面,喊了一句‘呔!’。

随着这话落音,那两只空碗落地,其中一只应声而碎,另一只却在地面转了几个圈,完整无缺的停在地面。

有些事情说来也诡异的很,那碗本来完完整整的停在地面,也不晓得是八仙们犯困打翻了贡品,还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忽然从后方飞出来一块猪肉,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碗上面。

不可思议的是,那猪肉竟然在空碗上砸掉一角,这令我们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空碗,都说太巧了。

一见这情况,那青玄子笑了起来,一把搂住我肩头,兴奋道:“小九,看见没?”

我点了点头,也没说话,朝后方看去,就见到一名八仙正在打瞌睡,他旁边摆着一个空碗,值得一提的是,那空碗里面原本装着一块猪肉,是打算落葬后祭坟用的。

看到这里,我笑了,发自内心的那种笑。都说多行善事必结善缘,倘若没有猜错,那碗不碎,指不定会真如青玄子说的,还会死人。至于死的是谁,就我猜测而言,应该是琴儿。

第九十五章 印七(95)

想到这里,我心里也是高兴的很,现在碗碎了,那琴儿应该能平安。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XiangcunXiaoshuo .com提供说实话,琴儿是因为我才卷进这场丧事,现在她能平安,当然值得庆幸,也算是结了个善缘。

随后,我找来两块祭石,一块放在沈军的坟前,一块放在小女孩坟前,又弄了一些祭品放在坟前,再让高佬点燃一封长鞭炮,以鞭炮声结束这场丧事。

待祭完坟,月亮已经逐渐隐了去,天边渐渐划开一道亮光,洒落在坟墓四周。我猛地呼了几口新鲜空气,一夜没睡觉,身子疲乏的很,死劲地搓了搓脸,勉强让自己清醒一些。

虽说这场丧事已经画上句号,但,眼下却没时间休息,老王还在遛马村等我。

当下,我留下几名八仙将那两堆新坟修饰一下,便领着高佬、瘦猴以及青玄子急匆匆地朝遛马村赶了过去。

路上,我一心系在老王身上,脚下的步伐自然快的很,原本需要走半小时的路程,我只花了八分钟。

刚到村口,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袭来,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微微一愣,也顾不上那股压迫感就准备进村,那青玄子一手搭在我肩膀上,说:“村内有死气!”

一听这话,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就问他:“沈军一家三口已经下葬,哪里还有什么死气?”

他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不知道,反问我:“小九,出殡时,东西都收拾整齐没?有没有落下纸扎在村里?”

我想了一下,说:“应该全部搬空了,没落下什么东西。”

听着我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就说:“那就奇了怪,怎么会有死气。”说着,他朝村内走了进去,我立马跟上他的脚步,高佬和瘦猴跟在我身后。

刚进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我心绪有些不宁,老觉得出事了,正准备开口说话,我眼尖的看到池塘的边上有一只军绿色的解放鞋。

一见那鞋子,我心里咯噔一下,那鞋子好像是老王的。撒开步子就朝那鞋子跑了过去,捡起鞋子看了看,我敢百分百肯定这鞋子就是老王的。

‘老王’我猛地喊了一声,朝池塘四周看了看,水面很静,没有半点涟漪。

这时,高佬走了过来,站在我旁边问道:“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心情低落到极点,也没说话,将鞋子递给他,就朝堂屋内跑了去。由于天色早的很,这遛马村家家户户都是关门闭窗的,压根不知道老王被安排谁家。

无奈之下,我只好站在堂屋前,卖力喊:“老王,老王,老王”

一连喊了七八声,堂屋左侧那房间的二楼,也就是我先前休息的房间,忽然亮了起来,约摸等了十来秒钟的时间,窗口探出一个人头,是我们这伙八仙的其中一人,叫三瓜,他说:“陈八仙,是你吧?”

没有任何犹豫,我答了一句是,立马朝那房间跑了过去。来到二楼一看,我愣住了,只见房内躺了七八名八仙,都是熟人,唯独没看到老王,值得一提的是,那温雪跟琴儿也不见了。

“老王呢?”我问三瓜。

他愣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床上,说:“在那!”说完,他脸色一怔,惊呼道:“咋不见了。”

一听这话,我特么也是火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正在睡觉的八仙一一摇醒,问他们有没有见到老王。他们说,下半夜的时候,老王闹腾的很,一直说要自杀。

听完他们的话,我感觉整个人都要奔溃了,老王的性子我清楚的很,他怎么可能会闹自杀。再者说,老王一对儿女马上要走进社会赚钱了,正是老王享清福的时候,他怎么会自杀?哪怕他疯了,他潜意识中也绝对不会闹自杀,这是一个人的本质。

那三瓜见我没说话,走了过来,二话没说,跪在我面前,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抽了两下,说:“陈八仙,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没看好老王,都怪我!”

说着,他又卖力地抽自己耳光,一边抽着一边自责,边上那些八仙也跟着跪了下去。整个房内,就剩下我,高佬,瘦猴以及青玄子站着,其他人都跪在地面。

这令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办,先前听青玄子说有死气,后来在池塘边上看到老王的鞋子,难道…难道…难道他真的在池塘边上落难?

想到这里,我发疯一样朝楼下冲了过去,一边跑着,两行热泪滚滚而下,脑中不由自主浮现这一年以来老王对我的照顾。

记得刚入行那会,他说,九伢子,现在年轻人不愿意当抬棺匠,嫌这行累,嫌这行苦,嫌这行没面子,我这辈人死后,就靠你抬龙柩了。

他还说,九伢子,人人坐桥谁人抬,每个行业都有存在的必要性,不能因为面子,嫌弃这,嫌弃那。人,必须脚踏实地。

九伢子,以后遇到这种事,要记得检查死者死透没,别把活人埋了,会折阳寿。

九伢子,这场丧事有危险,你退出,让我来。

九伢子,你救了王洁,镇上都在说你厉害,你有点名气了。

九伢子,让我跳进墓穴,你照顾你父母,以后有钱了,顺带提携下我子女。

九伢子,办丧事要守规矩,不能越镇接活。

九伢子,你走,让我来应付陈扒皮。

九伢子,不要贪图那一百万,这场丧事会出事,会闯祸。

九伢子,我来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办丧事。

九伢子,去外地办丧事,不要破坏外地的习俗,切记,按照当地的风俗办丧事。

九伢子,你回来了,这段时间镇子很平静,大家都很挂念你。

九伢子,印七会死人,你走,让我来。

九伢子,…………

想着,想着,我泪水像喷泉一样,一涌而出。

待跑到池塘时,我眼睛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双腿一软,一把跪了下去,朝着池塘歇斯底的喊了一句:“老王…”连续喊了七八声,没得到任何回响,就连乡下经常听见的狗叫声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高佬一众八仙追了出来,见我跪在那,他们仿佛知道什么一般,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消亡,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第九十六章 印七(96)

我们一众人在池塘边上跪了三四分钟,这期间,谁也没有说话,眼角都有些湿润,特别是高佬,整张脸都快扭曲到一起。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 .com

这时,青玄子走了过来,见我们跪在地面,他皱了皱眉头,说:“小九,你们这是干吗?看到老王尸…看到老王人了?就这样跪着,是在诅咒他吗?”

一听这话,我整个人宛如打了鸡血一般,只要没看到老王,就不能断定他身死。当下,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急道:“快…快,都起来,快去四周找找老王!”

那些八仙听我这么一说,一个个站了起来,由于天色并未大亮,视线不是特别清楚,我们找来十几个电筒,一边在村内寻找老王,一边喊:“老王,老王!”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约摸找了一个多小时,将整个遛马村翻了一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老王的身影,反倒出现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那琴儿居然昏迷在堂屋后面。

当我们将那琴儿弄醒后,她的第一句话令我们所有人都奔溃了,她说,快救王叔,他被人推进池塘了。

听着这话,我整个人都懵了,唯一的希望的没了,没了,没了。哪里还顾得上询问细节,一个箭步朝池塘跑了过去,没有任何犹豫,纵身一跃,跳进池塘,开始寻找老王的尸体。

刚进池塘,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早晨的池水特别凉,最为重要的是,我在池塘内闻到一股很奇特的声音,有点像人死后的那种气味。

“老王,老王!”我一边游着,一边歇斯底的叫着。令我失落的是,在池塘寻了接近一个小时,还是没能找到老王的尸体。

“小九,你身上的蛇咬伤还没好彻底,别在水里待太久,等时辰足够,尸体会浮出水面。”岸上的青玄子喊道。

我愣了一下,没有理会他,闷着头继续寻找。找着,找着,我猛地想起一件事,我记得这池塘下面连接地下涵洞,而那涵洞内流的是有情水,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说,有情水不伤人命。

难道…老王没死?

想到这里,我神色一怔,兴奋地喊了一句“老王没死!”便四肢并用,朝池塘的放水口游了过去,打算先将池塘的水放干,这样更方便寻找。

来到放水口的位置,我一个潜水,拨开那放水口,巨大的吸力,差点令我身形不稳,好在那放水口只有两个成人拳头大,不然非得被吸了进去。

随后,我划着疲惫的身子上了岸,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已经大亮,一轮日头冉冉升起,阳光照在身上特别舒服。

这放水过程缓慢的很,直到中午11点的样子,那池水才放掉一半的样子。奇怪的是,放掉一半的池水后,池水再也没有低过,一直维持在一半的水量。

我起先以为放水口堵住了,便去看了看,那放水口不但没堵,水流量反而比先前更大,这就奇了怪,放水口源源不断地有水放出去,池塘内的水量却没得变化。

我找村内的一老人问了一下这池塘有多深,他说,这口池塘年代久远,从未彻底放干过,他也不清楚到底有多深。这让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办。

一时之间,我们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池塘,都在商量如何把水放干,无论老王是生是死,都必须找到他。

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一众人商量出一个结果,把池塘的放水口弄大,那高佬更直接,他提议租台挖土机,把这池塘平了。

作出决定,我们所有人忙碌起来,找锄头的找锄头,找铁楸的找铁楸的,誓要找到老王,不为别的,只因他是我们的同行,只因他是老王。

当我们找集工具后,那些修饰坟头的八仙跟五花八门的人正好回村,一听老王被人推进池塘,一个个情绪激动的很,差点没把三瓜给撕了,都说他没看好老王。

这也没办法,我们这伙八仙看似一伙,实则内部又分了两派,一派是我们坳子村附近的八仙,以老王跟我为首。另一派则是高佬他们,其中以高佬跟瘦猴为首。

在我们农村,骨子里都比较亲附近的人,这也是人之常情,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闲暇的时候也会偶尔走动一下,感情自然会深一些。

就拿高佬跟老王来说,我骨子里更亲向老王。而这次留在山上修饰坟头的八仙,都是我们坳子村附近的八仙,他们对老王的感情比村内的八仙要深厚的很,情绪自然会更加激动,人嘛!就是这样。

眼瞧他们要打起来了,我有些火了,吼了一句:“事情已经发生,吵什么吵,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找到老王。”

这话一出,那些八仙愣了愣,也没再说话,拿着手中的工具就朝池塘的放水口走去,正准备动手,那花嫂领着十几名妇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说:“干嘛呢,你们这是干嘛呢!”

我跟她简单的说了一下我们要把放水口挖大点。本以为通过这十天的相处,那花嫂肯定会同意我们挖放水口,哪里晓得,那花嫂一听我们要挖大放水口脸色就沉了下去。

她说:“陈八仙,不是我们遛马村为难你,祖上有遗训,这口池塘不能动土,一旦动了,就有人要倒大霉。”

一听这话,我有些纳闷,就问她原因。

她说:“清朝时期,有人在池塘动土,一年内死了八人,民国时期,有人在池塘动土,一年内又死了八人,最近的是一次是十几年前,那次像你们一样也烧了好多纸扎品,结果出了意外,要在池塘动土,死了八人。”

十几年前,像我们一样烧了好多纸扎品?这话有些熟悉,好像老王跟我说过。

忽然,我猛地想起刚办丧事时,老王跟我说过,他十几年前跟老秀才参加过一场印七,那次是死七人,还是八仙,难道,十几年前,老王说的印七也是这遛马村?

第九十七章 印七(97)

想了一会儿,我越发肯定十几年前,老王跟老秀才就是在遛马村办的印七。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XiangcunXiaoshuo .com提供

当下,我一把抓住那花嫂的手臂,激动地说:“十几年前,你有没有见过老王?”

她愣了一下,说:“时间太久了,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说完,她好似想起什么,不确定的补充了一句,“十几年前,有个光头一直跟在一个老人身后,那老人的说话的语气有点像范老先生。”

一听这话,我立马想起老秀才,他说话的语气跟范老先生如出一辙,开口就是之乎者也,除了老秀才我想不出第二人。再者说,老王以前跟我说过,他十几年前跟老秀才办过印七。

就在这时,边上的高佬开口了,他说:“十几年前,老王好像剃过光头。”

我微微一愣,高佬跟老王一样,在抬棺匠这一行干了很久,他俩人的资历差不多,从入行以来,这俩人便一直在一起搭档,要说最了解老王的人,非高佬不可,甚至可以说,老王的一切他知道的最多。

当下,我就问那高佬,“你确定十几年前,老王剃过光头。”

他想了一下,说:“非常确定,那次老王听信一和尚的话,打算出家,半途被老秀才给阻止了,为这事,我们当初那些八仙没少笑话他。”

听他这么一说,我已经确定十几年前,老王跟老秀才肯定是在遛马村印七。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问题来了。刚才花嫂说过,这池塘不能动土,动一次土就要死八人,为何十几年前那次动土却死了七个,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于是,我又问花嫂,“十几年前的那次动土,你还记得多少?”

她没有即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跟她身边那十几名妇女商量了一会儿,约摸两三分钟后,她缓缓开口道:“十几年前的情况跟现在的情况有些相似,具体过程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是那光头拿着锄头在池塘动土了。”

听着这话,我陷入沉思当中,假如这一切是真的,这场印七或许跟十几年前的印七有关联,又或许这一切的源头并不是印七,而是池塘,再或许是遛马村的风水。

一时之间,我脑子闪过很多念头,有种到处都是方向,但哪里都不是出口的感觉。

想着,想着,我脑子乱得很,压根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显很清楚的事情,一旦扯上这口池塘就变得扑朔迷离,令人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高佬推了我一下,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出来,我疑惑地瞥了他一眼,问道:“是不是想起什么事了?”

他罢了罢手,说:“陈八仙,我们眼下的事情不是追求这件事怎样,而是尽快找到老王,哪怕是他的尸体。”说着,他提着锄头就朝放水口的位置走了过去。

我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他是告诉我,想的再多也没用,倒不如实际行动。

当下,我挥出脑中那些负面情绪,提着锄头就跟了上去,那花嫂一把拉住我:“陈八仙,你们最好想清楚,一旦动土,是真的会死八个人。”

话音刚落,边上那些妇人纷纷劝说起来,大致意思是,让我们节哀顺变,等待老王的尸体浮出来,别再闹出人命。

对此,我有些为难,就私心来说,我迫切想找到老王,直觉告诉我老王没死,原因有二,一则是有情水不伤人命,二则我懂一些算命之术,老王不是短命之人,基于这两点,我想过动土。

但是,那花嫂所说的,动土死八人,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我又有些担心真会闹出人命案。这倒不是我不想找到老王,而是我身边这些八仙也是人,也是活生生的生命,不能因为一人而牺牲八人,哪怕只是传闻,我也冒不起这个险。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些八仙一个个拿着锄头就准备挖那放水口。我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假如动土就会死八人,下意识的朝他们吼了一句:“你们全部退开,让我来!”

“陈八仙,你几个意思,就你担心老王,我们不担心他?”高佬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担心闹出人命案。但是,你想过没,假如我们这些八仙今天不动手挖放水口,你让我们下半生在自责中度过吗?你不要忘了,我们这伙八仙对老王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几年,人生有几个十几年?”

说着,高佬举着锄头就要挖下去。我有些急了,一个箭步跑了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锄头,说:“老王现在生死未知,你还要我担心你们吗?”

说完,我面色狰狞地朝身后那些准备过来的八仙吼了一句:“你们都是小九的长辈,这一年时间来,你们对小九照顾有加,小九一直无以为报。”

说着,我朝他们跪了下去,“今天,我求你们了,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报答你们,我求求你们不要动土,让我来,就算那些传闻是真的,所有的报应让小九接下,我不想看到你们中间的任何人出事,因为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呐!”

说完,我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脆弱,嚎啕大哭起来。我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没有强大的内心,更不懂坚强二字,唯有那近乎变态的偏执。

正是这近乎变态的偏执,令我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所以,我格外珍惜每一个对我好的人,哪怕这些八仙的年龄比我大了好几圈,甚至有些八仙的年龄,比我父亲还要大上几岁。

那些八仙见我哭了起来,一个个放下手中的锄头走了过来,在我头上溺爱摸了几下,也没说话。

瞬间,整个场面静了下来,唯有我那不争气的哭泣声,在池塘边上回响着。

这过程约摸持续了两三分钟,高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陈…,小九,我们依你便是,只是…你能确定,你一个人动手挖放水口,就不会出事吗?”

第九十八章 印七(98)

听高佬这么一问,我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正准备说话,一直沉默不言的青玄子开口了。(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他说:“这遛马村的风水有些问题,再加上这口池塘的特殊性,恐怕就算小九一人动手挖放水口,还是会出人命,以小道之见,最好听那位大婶的话,别挖放水口,另寻办法找老王。”

“对,我觉得青玄子道长说的在理,令寻办法找老王!”高佬立马复议道,边上那些八仙也附和,都说令寻办法找老王。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可眼下除了放干池水,哪来的其它办法!”

“未必!”青玄子罢了罢手,“小道刚才将所有的事情捋了一遍。按照那琴儿姑娘所言,老王是被人推下池塘,以正常推论来说,老王应该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瞥了我一眼,见我面色没什么变化,他继续开口道:“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一条路,无论生死,必须找到老王。”

说着,他走到我面前,轻轻地拍了一下我肩头,“小九,你想过一个问题没,遛马村每次在池塘动土,都会死八人,唯有十几年前那次动土,只死了七个人,你认为第八个应该死的是谁?”

“老王?”我疑惑地问了一句。

他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第八人应该就是老王,只是,不知道当年老王为什么逃过那劫难,现在老王落难应该与当年的事情有关,还有一点,老王这次办丧事有些心不在焉,你不觉得奇怪么?”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那青玄子看了看我,继续开口道:“既然你也觉得奇怪,那么整件事就透露着一股邪气,你再想想,这场丧事,谁不见了。”

我想了一下,脱口而出,“小老大!”

“对,就是他,小道记得高佬说过,当初老王在弄墓穴的时候,他跟老王一起中邪。再后来,你跟小老大闹意见,老王劝说过你。所以,小老大跟老王之前应该有些关系,不然,以老王的性子,绝对不会帮着小老大说话。”

说着,他抬头在遛马村打量了一眼,缓缓开口道:“还有一件事,老王从镇上回来后,便有意无意的撮合你跟那名叫温雪的小姑娘,据小道推测,老王跟这温雪应该也有些关系。”

听完他的话,我脑子将整场丧事回忆了一下,还真别说,事情好像正如青玄子说的那样,老王,小老大,温雪,这三人看似没啥关系。可,他们的行为却有意无意的扯到一起。

“你的意思是,温雪跟小老大将老王推进池塘?”我不确定的问一句。

他冷笑一声,说:“何止推,小道甚至怀疑,转走老王的五运六气的就是小老大与温雪,就算不是他们亲为,也是他们指使人做的,除了他们,小道实在想不出其他人。”

一听这话,不但我火了,那些八仙也火了,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将小老大跟温雪找出来,食其肉,啃其骨。

“静静!”青玄子朝我们罢了罢手,说:“吵什么吵,你们还想不想找到老王了。”

这话一出,我们所有人立马闭上嘴,就问他现在应该怎么办,他没有直接回答我们的问题,而是伸手指了指堂屋那个方向,说:“分一部分八仙先问清楚琴儿,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再分一部分人在这池塘内寻找老王的尸体,另外…”

说到这里,青玄子停了一下,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说:“小九,老王是跟范老先生从镇上回来后,才开始变得与以往不同,小道建议你亲自去一趟镇上的纸扎店,问问范老先生,他跟老王到底说过什么。毕竟,现在老王遇到不测,作为晚辈的你,必须弄清楚他的死因。”

“那老王的事咋办?”我指了指池塘,意思是,还没找到老王。

他叹了一口气,说:“小九,扪心自问,一个人掉进池塘几个小时,你觉得他活着的几率是多少?”

“这池水不是普通池水,而是有情水,风水说了有情水不伤人命!”我连忙解释一句。

“小九啊小九,风水并不是绝对的正确,咱们要认清现实,别被情感蒙蔽了你的眼睛,你现在要做的是找到毒害老王的凶手,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他走到我面前,在我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几下。

我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他罢了罢手,说:“你无须再说什么,若是你还相信小道,就不要动这池塘的放水口,老老实实去镇上找范老先生,至于老王的事,我在这里给你主大局。”

说着,他好似有些不信我,又说:“小九,现在离老王遇害时间不长,只要我么行动迅速点,指不定还能抓到真凶。另外,你别忘了,郎所长还在监狱,他之所以会进监狱,你心里应该清楚。”

一听这话,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先前一直专心办丧事,差点忘了郎所长还在监狱蹲着。

当下,我朝池塘看了看,又看了看青玄子,一时之间难以决断,到底是听从青玄子的话,去镇上找范老先生问清所有事,还是留在遛马村继续寻找老王的尸体。

那青玄子见我没啥动作,又开口道:“小道平日里跟老王关系不错,他的事小道不会坐视不理。”

“他活着的几率大吗?”我愣了一下,问了一句非常白痴的话。

“说实话,活着的几率等于零!”他叹了一口气,说:“无论是生是死,先办好眼下的事,别让老王含冤。”

听他这么一说,我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青玄子的话有些道理,与其在这干耗着,倒不如先找到毒害老王之人。至于剩下来的事,我相信青玄子能处理妥当,毕竟,青玄子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他说不会坐视不理,便绝对会竭尽全力去做。

当下,我朝青玄子道了一声谢,便马不停蹄的朝东兴镇赶了过去,值得一提的是,高佬不放心我一个人去镇上,说是跟我一起去镇上,被我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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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印七(99)

从遛马村出来后,我在马路边上等了七八分钟时间,拦下一辆摩托车,直奔纸扎店。(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中午11点样子,我来到镇子上,刚给完车费,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我身前。我愣了愣,他不是在墓碑店么?怎么会出现在这?

“阿大!”我朝那人喊了一声,走了过去。

“小九,好久不见!”阿大走了过来,在我肩膀拍了拍,给我掏了一根,替我点燃,说:“你这是打算去纸扎店?”

我一听心头就是一震,他怎么知道我要去纸扎店?连忙问他:“你怎么知道?”

那阿大笑了笑,说:“今天一大清早,范老先生给蒋爷打过电话,让我在这守着你!”

“为什么?”我疑惑地问了一句。

“范老先生已经离开东兴镇,据说去了西藏,让我给你带句话!”他笑了笑,在我身上怪异的瞥了一眼,继续道:“好像跟你的小情人有关。”

听着这话,我疑惑地看着阿大,问道:“什么话?”

他嘿嘿一笑,用调笑的语气说:“这得看你怎么表示,若是表示的好,自然是好话,表示的不好,自然是坏话。”

我特么是来镇上办正事的,哪有时间跟他瞎扯,就说:“有话直白点说,我赶时间。”

他微微一愣,好像没料到我会是这番反应,尴尬的笑了笑,说:“范老先生让我告诉你,三个月后程小程回衡阳。”

一听这话,我内心激动的要命,整个身子都颤了起来,老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颤音道:“什么,你说什么?谁?回衡阳?”

“你的小情人,程小程,三个月后回衡阳,由蒋爷跟范老先生亲自领回衡阳!”阿大好像很满意我的反应,走到我边上,在我肩膀拍了拍。

我在原地愣了老长一会儿,程小程要回衡阳了?她真的要回衡阳了,自从上次一别,再也没有见过她,一直压抑着对她的思念,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要回来了。

想着,想着,我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有人说,初恋是岁月留下的简约,大凡走过年轮的沧桑,一种对初恋近乎朴素的思念也越发枝繁叶茂起来,因为经历太多人生的风雨,透视太多红尘的坎坷,蓦然回眸间,初恋,便成了一种灵魂深处挥之不去的追求。

我对程小程的感情正是这样,她是我心头挥之不去的女人,更是我十九年以来,唯一爱过的一个女人,不为别的,只为她那一句特有的‘九娃’。

人的感情,有时候真的复杂,复杂到不知道用什么词汇去形容,有时候却复杂的很简单,简单到除了她,再也装不下任何女人。

阿大见我没说话,伸手推了我一下,说:“小九,好好的,你哭啥?是不是想你的小情人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紧张地问道:“具体什么时候?”

“八月八号左右!”他不确定地说。

一听这话,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紧张,这也没办法,自从上次见过程小程,已经快一年,对她的思念就如周星驰电影中的一句台词,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想着,我开始憧憬程小程回衡阳的事,先领她回一趟学校,那里是我们最初相识的地方,也是我们相爱的地方,还要领着她去我们这边最高的山。我记得她说过,早晨的朝阳不是美,而是希望,她希望我们的爱情,能开花,能结果。

想着,想着,我有些入神,嘴角扬起一种叫幸福的微笑,完完全全地沉浸在程小程回衡阳后的幸福。

就在这时,那阿大开口了,他说:“小九,你先别高兴太早,蒋爷跟范老先生领你的小情人回衡阳是有要求的。”

我愣了愣,下意识地问,“什么要求!”

“范老先生的要求是,老王的事,就此打住,而蒋爷的要求的是,这三个月你不能待在衡阳,必须去一趟湘西。”他说。

“为什么?”我惊呼一声。

他罢了罢手,说:“这是他俩的意思,如果你同意,三个月程小程便能回到衡阳,如果你不同意,恐怕还需要等上两年才能见到你的小情人。”

“对了,你的小情人在西藏的情况有些特殊,那些喇嘛不会轻易放她离去,必须由蒋爷、范老先生以及吕神仙三人同时前往西藏才能接她回来,就算两年后,你去西藏也未必能见到你的小情人。”阿大补充一句。

“呵呵!”我冷笑一声,脑子瞬间便冷静下来,刚才被巨大的幸福感冲击,令我失去最基本的思考能力,现在听阿大这么一说,我立马明白过来,这事情绝对不简单。

当下,我就问他:“这是蒋爷的意思还是范老先生的意思?”

“这是他们俩的意思,至于原因,我相信你心里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他吸了一口烟,拉着我朝他的墓碑店走去。

我罢了罢手,语气有点冷,说:“有事在这说就行了,没必要去墓碑店,那店门太高,我怕跨不过去。”

他微微一愣,苦笑一声,就说:“小九,你无须把我当成仇人,从某个角度来说,你是我长辈,我阿大再无心无肺,也不会害你,就算你不信我,也要蒋爷,他会提这么一个要求,应该有他的考虑。”

我明白他那句长辈的意思,暗指我是蒋爷的小师弟。但是,这两个要求我决计不能同意,先不说去湘西,单单老王的事就此打住,可能吗?

完全没有可能,老王于我来说,比任何人都重要,哪怕那蒋爷是我师兄,依旧代替不了老王在我心中的分量。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我哪能只顾自己的爱情,便置老王的事于不顾,就算见到程小程,我良心难安,人活于世间,站,要对得起天,跪,要对得起地,中间,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念头至此,我冷笑连连,就对阿大说:“抱歉,他俩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说完,我径直朝纸扎店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我不信那范老先生昨天夜里还在遛马村,今天便去了西藏,那阿大明显在哄骗于我。

第一百章 印七(100)

刚迈开步子,没走几步,那阿大追了上来,一把拉住我,说:“小九,你不再考虑考虑?那可是你的小情人!”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我特么也是火了,一个转身,一拳砸在他胸口的位置,怒道:“你们怎么知道程小程,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西藏?”

“这个…”他表情一愣,神色有些慌张,支吾道:“这个…,这个…你要问蒋爷,我也不是很清楚。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XiangcunXiaoshuo .com提供”

“呵呵!”我冷笑一声,“蒋爷…呵呵,我的好师兄!”最后那三个字,我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这也没办法,程小程的事,我并未告诉任何人,只有郭胖子、杨言知道这事,现在连远在曲阳的蒋爷都知道程小程的事,这特么算什么事。

那阿大见我语气不善,面色先是一愣,紧接着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对电话那头说:“蒋爷,我搞不定他,您亲自跟他说说?”

不一会儿功夫,那阿大将手机递了过来,说:“有啥事只管跟蒋爷说。”

我没有理他,接过手机,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传来蒋爷爽朗的声音,他说:“小九啊,这段时间怎么回事?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一听这话,我不咸不淡地跟他解释一句:“手机坏了!”至于程小程的事,我则没有提出来,我在等,等蒋爷主动提出来。

令我失望的是,蒋爷绝口不提程小程的事,跟我东拉西扯的说了一会儿。

约摸说了两三分钟,我有些急了,也顾不上谁主动不主动的,冷声道:“师兄,程小程的事,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他呵呵一笑,说:“你不提这事,我差点就忘了!”

听着这话,我特么也是醉了,都说姜是老的辣,这蒋爷也特么是厉害,才跟阿大说了程小程的事,现在居然来句,差点忘了。

我深呼几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满,没好气地说:“既然师兄记了起来,是不是可以给我解释一番,您老怎么知道程小程的事?”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良久过后,蒋爷开口了,他说:“小九啊,自从你从曲阳回去后,那陆秋生一直想找机会感谢你,便跟郭胖子打听你的事,我也是从陆秋生口中知道程小程的事。”

说完,我正准备说话,那蒋爷又开口了,他说:“对于程小程的事,我先给你道个歉,对不起了哈,等有机会我会补偿你。”

听着这话,我有些纳闷,以蒋爷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跟任何人道歉,他怎么会忽然跟我道歉,就算我是他师弟,也绝无这个可能。

于是,我就问具体怎么回事。他说:“陆秋生为了感谢你在曲阳对他的帮助,邀请我、范老先生还有那吕神医三人共同前往西藏接程小程,原本我们打算过几天就去。但,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令我们不得不向你提几个要求。”

“什么事?”我好奇地问。

“我只能告诉你,每个人头上有片天,天上有人,过多的事情我不方便透露你,小九,我是你师兄,决计不会害你!”他说话的语气很真挚。

我一愣,我头上有片天,天上有人??啥意思?微微抬头看了看我头上,啥也没有啊,难道…是指…。

想到这里,我心中有个猜测,为什么蒋爷不直接说明白,非得打这个哑谜?难道说,他不方便说话,还是像电影里面一样,他的手机被监听?

念头至此,我也没继续再问下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小屁民除了接受能说啥?就算说了,也就是句屁话,没得半点作用,倒不如坦然的接受,人活着,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的自由?

想了一会儿,我选择相信蒋爷,在这个问题也没过多询问,就跟他道了一个歉,又问他老王的事就此打住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说:“老王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不过,范老先生为人温和,想必也不会害你,毕竟,他跟师傅老人家的交情很深,决计不会坑你,他应该也是为了你好。”

听着这话,我沉默了一会儿,既然蒋爷不愿说,我也不想为难他,便匆匆地跟问了一些关于程小程的事。

这次,蒋爷很豁达,他将程小程在西藏的事大致上跟我讲了一下。

他告诉我,程小程现在跟正常人无异,三魂七魄俱在,身子也是健康的很,更没有出现电视剧中的失忆。这令我放下心来,就如现在网络上流行的那句话,你若安好,我便天晴。那时候的我如果知道这句话,必定会视其为座右铭。

俗话说,万事有好的一面,便会有坏的一面,程小程在西藏的确过的挺好。不过,有一件事,却令蒋爷他们束手无策。

据蒋爷说,程小程的命理有问题,西藏那些喇叭就她的命理只说了几句话,双生花一朵,命里难独活,遁空入佛门,尚存一线生。

我问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蒋爷支吾老半天,说了一句令我奔溃的话。他说,程小程只有入佛门的命,染不得半点尘世的七情六欲,否则就有生命危险。

听着这话,手机‘砰’的一声掉在地面,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真的,我记得当初在县城的时候,那喇嘛留过一句话,‘八仙难过海,双生不独活,修得三年佛,人间能团圆’。

当初那话的意思是,程小程有三年佛缘,便能归到尘世之中,并未说需要遁入佛门,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她在西藏到底发生啥事了。

想着,想着,我脑子乱得很,立马弯腰捡起手机,不得不说一句,这诺基亚就是耐摔,愣是一点破损的地方都没有。

捡起手机,蒋爷已经挂了电话,我顺着号码拨了过去,不到几秒钟时间,电话就接通了,我本来打算问蒋爷,程小程在西藏到底咋了。

哪里晓得,我只字未提,他便说了一句话,将我所有的退路全部堵死了,

他说:“小九,缘来则聚,缘尽则散,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改变,只能随波逐流。至于程小程的事,我这次去西藏会替你打探清楚。另外,我提的那个要求,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还有老王的事,你别追查下去了。记住,眼睛看到的,未必就真的。”

第一百零一章 印七(101)

听蒋爷这么一说,我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心里一直在琢磨那句,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到底是几个意思。(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就在我愣神这会,电话里又传来蒋爷的声音,他说:“小九啊,万事有因必有果,不必在意其过程,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言尽于此,剩下的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你永远要记住一句话,就算这世界所有人都嫌弃你,我蒋天生一定站在你这边,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师弟。”

说完这话,他没等我回话,便把电话挂断。

挂断电话后,我在原地愣了一下,脑子一直在想蒋爷到底几个意思,特别是他最后那句话,令我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

“小九,蒋爷跟你怎么说?”阿大走了过来,给我递了一根烟。

我摇了摇头,冲他说了一句对不起,点燃烟,深吸几口,就问他:“阿大哥,范老先生什么时候离开东兴镇的?”

“今天一大清早便走了。”阿大吸了一口烟,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抽闷烟。不知不觉一根烟燃烧殆尽,阿大又给我递了一根烟,替我点上,没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我身边。

大约抽了十来根烟,我舌头有些发麻,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我知道,这是醉烟了。

阿大劝了我几句,让我少抽点烟,对身子不好。但是,眼下的事情,我只能靠香烟麻醉自己,我不敢回遛马村,我怕回了遛马村,那些八仙问我是否找到范老先生,问我有没有找到毒害老王的真凶。

想着,我心中烦躁的要命,现在老王的事情还没解决,程小程在西藏又出事,至于蒋爷让我去湘西,恐怕是苏梦珂出事了。

我会这么想,是因为我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两人是湘西,一是乔伊丝,上次给她电话,她在衡阳,应该不是她出事,再者说,就算她出事,蒋爷也不会跟我说什么,毕竟,乔伊丝跟蒋爷不熟。

二是苏梦珂,自从手机掉了,一直跟她断了联系,也不知道她恢复的怎样。更为重要的是,苏梦珂的家境财大气粗,有能力请到蒋爷。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苏梦珂在湘西应该是出大事了,不然不会惊动蒋爷。

念头至此,我心中有两个选择,一是去网吧上qq,通过qq询问一下苏梦珂的事,二是立马回遛马村,先将老王的事情处理完。

想了一会儿,我最终决定先回遛马村,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老王的尸体。

想通这些,我没有任何停留,跟阿大随意的扯了几句,又跟他问了一下郎所长的事。他告诉我郎所长的事情不需要我担心,说是郎高家庭背景厚的要死,新来的庞所长,顶多是关他一会,过不了几天就放出来。

听他这样说,在郎所长的事情上,我没有过多的询问,便在镇上租了一辆摩托车回到遛马村。

一进村,我就见到池塘旁边围了好多人,都是遛马村的妇人以及我们八仙,青玄子则站在一旁,双眼盯着池塘,好似在思考什么。

那青玄子是第一个发现回村,一见我,就朝我走了过来,我问他找到老王的尸体没,他沉声道:“刚才十几个八仙用渔网在池塘捞了半天,人没捞着,反倒捞了老王平常用的一随身用品。”

说着,他伸手朝人多的地方指了一下,说:“那些八仙看到老王的随身用品,都在哭丧。”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正准备朝那些八仙走过去,那青玄子拉了我一下,沉声问道:“小九,你在东兴镇收获怎样?有没有找到范老先生,他怎么说?”

我瞥了他一眼,情绪低落的回了一句,没找到,范老先生已经去了西藏。

他脸色微微一变,也没再说什么,就让我去看过看看,顺便拿一样老王的随身用品留个念想。

我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刚到池塘边上,我眼尖的看到地面躺着一个打火机,那打火机奇怪的很,外皮是洋铁皮,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那符号与范老先生还有吕神医的符号是一模一样。

看到那符号,我浑身抖了起来,这个打火机我见过。过年那会,老王正是拿这个打火机点燃,只不过,那时候他把符号用是一块红色的皮革沾了起来,当初我也没在意。

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那些八仙见我过来,闪开一条道,我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冲了进去,一把抓起那打火机,看了看,我敢百分百确定,范老先生的衣领,吕神医的药箱都是这种符号。

令我疑惑的是,这个符号刻在药箱上,代表吕神医是神医,刻在衣领上,说明范老先生是扎纸匠也说的过去。但是,这符号刻在打火机上算几个意思?还是说,老王有着另一个身份,他跟范老先生以及吕神医,是同一个组织的人?不然,他们为什么共同拥有这么一个符号?

想到这里,我紧紧地攥着打火机,伸手摸了摸那符号,凹凸感特别好,不像是一般人刻上去,更像是有深厚功底的雕刻家刻上去的。

边上那些八仙见我拿着打火机在发愣,一个个问了起来,问我这打火机是不是有啥特殊的地方。我朝他们罢了罢手,说了一句,没啥特殊,只是老王平常用的打火机,便将那打火机揣进口袋。

随后,我们将老王的随身用品,用一张红色的油纸包了起来,交给高佬。让高佬把这些东西带给老王的媳妇以及子女,至于老王失踪的事,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切莫告诉老王的家人。

那高佬接过东西,想了一会儿,面色有几分沉重地问我:“小九,老王死…”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改口道:“老王失踪的事瞒不了多长时间,哪怕我们不告诉他的家人,恐怕时间长了,还是会被他家人知道。”

第一百零二章 印七(102)

听高佬这么一说,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能瞒一时算一时,老王的家庭你也知道,两个孩子念书,媳妇在家务农,主要经济来源就靠老王抬棺材,他…这一失踪,家里的顶梁柱算是彻底倒了。(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哎!”高佬皱了皱眉头,说:“是啊,他这一失踪,苦了他媳妇跟孩子!”

说完这话,那高佬瞥了我一眼,说:“小九,我们一众八仙先前商量了一下,以后每人每一个月拿一部分钱出来,供老王的孩子大学毕业,你有意见没?”

我想了一下,罢了罢手,说:“大家家庭不太宽裕,由我一个人来吧!”

那高佬还想什么,我连忙打断他的话,说:“老王跟我有些亲属关系,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一点你们别争了。”

他哦了一声,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说走一步看一步吧,便朝堂屋那个方向走去,打算去问问琴儿,昨天夜里到底过什么事,老王失踪的事必须弄个清楚。

来到堂屋,那琴儿蹲在角落,脸色有些苍白,全身瑟瑟发抖,嘴里时不时冒出来一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一见这情况,我走到那琴儿面前蹲了下去,她看到我,脸色稍微愣一些,好像有些怕我,颤抖道:“你是不是…陈…陈…陈八仙?”

听着这话,我点了点头,就问她:“琴儿姐,你有没有看清楚是谁把老王推进池塘?”

她微微抬头,瞥了我一眼,立马把头低了下去,浑身开始瑟瑟发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什么,毫无征兆地对我跪了下去,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能死,我肚里还有孩子,我不能死,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你再杀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她一边哭着,一边朝我拼命地磕头,额头磕出鲜血来,她也没有停下来过。

这令我泛起疑惑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让我不要杀她?我什么时候想过杀她?还有她一看见我,为什么会害怕,这不对啊,琴儿对我态度一直很好,怎么忽然之间转变这么大。

我伸手朝她拉去,想把她拉起来,刚碰到她手臂,她猛地将我手臂甩开,立马站起身,捞起一条小板凳就朝我砸了过来,嘴里愤怒的喊道:“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不要死,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我微微一闪,避开飞过来的小板凳,疑惑道:“琴儿姐,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没有理我,一直朝我这个扔东西,这令我疑惑的很,也无奈的很,只好转身看向高佬,问道:“你们问过她没?”

高佬摇了摇头头,说:“先前一直在打捞老王,没来得问她。”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我记得离开之前,青玄子让一部分八仙来询问琴儿,怎么高佬说没得来及问?

那高佬好似看出我的疑惑,苦笑一声,说:“一听说打捞到老王的随身用品,谁还有心情问她,都去打捞东西了。”

一听这话,我点了点头,那些八仙跟老王搭伙十几年,会放下琴儿去打捞东西也属人之常情。

随后,我又试探性的去问了一下琴儿,她的反应还是先前这般,这令我差点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就在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青玄子开口了,他说:“小九,要不让我来试试?”

我点了点头,也没说话,便朝堂屋外走了出去,在左侧找了一条小板凳坐了下去,抽着闷烟。

约摸过了半小时,那高佬领着十来名八仙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二话没说,一把抓住我衣领,将我提了起来,怒道:“陈九,昨天夜里你在哪?”

我一愣,他这话什么意思?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昨天夜里一直跟你在一起啊!”

“呵呵!”他冷笑一声,说:“我的意思是,我们所有人回村吃饭,你在哪?”

“在墓场守着棺材啊!”我回了一句,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平日里,高佬对我的态度很好,不敢说尊敬,至少他比较尊重我。

“墓场?”他冷笑连连,讥笑道:“你确定你在墓场?”

“我确定,非常确定!”我有些急了,为什么高佬态度转变这么大。

话音刚落,那高佬扬手就是一个耳光煽在我脸上,特别重,煽的我双眼火星直冒,怒道:“陈九啊陈九,你简直就是畜生,平常老王待你不薄,一直把你视为抬棺匠的希望,你…你…你为何要害他啊?”

说着,高佬扬手又是一个耳光煽在我另一边脸上,骂道:“说啊,你为什么要害老王,说啊!”说完这话,高佬眼角有些湿润,手臂剧烈的颤抖起来,抬手又是一个耳光煽了下来。

这一下特别重,将我整个身子煽到在地,他并没有因此放过我,蹲下身,一把掐住我喉咙,怒骂道:“陈九啊陈九,我们这伙八仙一直拿你当我们的头子,不是因为你的本事比我们高,而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希望,你懂吗,你是我们的希望,是希望啊,为什么你要做下如此损阴德的事,为什么啊!”

那高佬越说越气愤,手头上不停地煽我耳光,我不知道他具体煽了我多少下,就知道我掉了两颗牙齿,嘴角流了不少血液,整张脸更是没有一点知觉,已经麻木了。

但是,这期间,我一直没坑声,任由那高佬煽我,因为我清楚的知道,高佬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这是我们长期搭伙以来的直觉,至于他说的,是我害死老王,只要跟他解释清楚就行了。

那高佬不知是打累了,还是怎么回事,忽然就停了下来,在我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等会你什么都别解释。说完,他警惕地瞥了身后一眼,抬手又是一个耳光煽了下来。

我愣了愣,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正准备开口询问,他一把将我提了起来,摁在墙壁上,怒道:“陈九,老子今天弄死你。”

第一百三章 印七(103)

那高老话音刚落,七八名八仙走了过来,厌恶的瞥了我一眼,一把抓住高佬的手,说:“高佬,别打坏你的手,这种人送派出所去,让法律惩戒他。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XiangcunXiaoshuo .com提供”

高佬一把甩开他的手,说:“我自有分寸。”说完,他抬手又要煽下来。

说实话,高佬这一番动作,打的我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知道他们认为我害了老王,我本来想解释几句。但是,看到高佬不停地朝我打眼色,我忍了下来。

就这样,高佬又煽了我几个耳光,我整个人处在一种懵的状态。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我微微抬头,一看,我愣住了。只见,五十六名妇人手里拿着锄头、耙子、菜刀、扫把从堂屋内走了出来,领头的花嫂,她旁边站着三个妇人。

那三个妇女我认识,特别是中间那人,我还有些熟,不是别人,正是琴儿,她被旁边两名妇人搀扶着,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嘴唇有些发紫。

不一会儿功夫,那群妇人走到我跟前,领头的花嫂在我身上瞥了一眼,微微一愣,转向头,不满地看向高佬,问道:“你打的?”

“他是我们八仙的败类,当然是由我们自己人动手!”高佬瞪了那花嫂一眼,不咸不淡的说。

“是吗?”花嫂的语气很淡,反倒是她身后那些妇人,一个个举着锄头、耙子,扬言要打死我,就算不打死也要废我四肢。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一头雾水,到底发生啥事了?是那琴儿跟他们说了什么?还是另外发生什么事了,这让我摸不清头绪。

“高佬,咱们抬棺匠中没有陈九这种败类,赶紧放开他,让遛马村把他打死,就算打死也没多关系,毕竟法不责众。”这话是三瓜说的,也就是那个回村照顾老王的八仙。

“三瓜,你tm还是不是八仙,还是不是抬棺匠,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见过抬棺匠内部的事,让外人插手了?”高佬恶狠狠地瞪了那个叫三瓜的八仙一眼。

“我…”那三瓜愣了一下,有些语塞的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依你们的意思,这件事跟我们遛马村没有关系?”花嫂在边上插了一句话。

高佬不动声色的朝一旁的瘦猴打了一个眼色,将我交给瘦猴,再那群妇女弯了弯腰,不卑不亢的说:“对于陈九对你们村子做的事,我们一众八仙深感自责,正所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我们八仙中出了败类,理应由我们八仙自己解决,还望遛马村的众位老乡看在我们八仙平常送人入土的份上,给我们八仙一份薄面,别坏了我们八仙的规矩。”

“不行!”那花嫂一口回绝高佬的要求,不满地说:“你们八仙只死了一人,还是没找着尸体,死没死还是个未知数,而我们遛马村,却实打实的死了二十七头猪以及三条人命,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就算我同意放了他,我身后这些姐妹们也不会同意。”

这话一出,她身后那些妇人,更加气愤了,不少人开始朝我丢扫把,怒吼道:“弄死他,弄死他。”就连平常跟一起的八仙,也有一部分人开始辱骂我。

“静静,大家静静!”高佬朝那些妇人卖力的喊了几声,不过,他的话没啥用,整个场面还是乱糟糟的,直到那花嫂罢了罢手,整个场面才勉强静下来。

“高佬,别怪我们遛马村不懂人情世故,实在是陈九的行为令我们村子损失太重。你也知道,刚进村那会,我让他不要带丧事用品进村,他偏偏要带,后来的事,杀猪猪不死,印七连下七天雨,坟场又引来一系列怪事。这些事,我们遛马村都忍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破坏我们的堂屋的祖先牌,你是农村人,你应该知道祖先牌代表什么,那是我们的祖先,是我们村子的福缘所在。”

说着,那花嫂脸色沉得有些难看,恶狠狠地盯着我,说:“陈九,我们遛马村待你也算不错,这段时间,好喝好吃招待你们,你为何还要为了所谓的五运六气,损坏我们村子的祖先牌位。”

听着这话,我一脑子全是雾水,根本听不懂那花嫂在说什么,正准备解释,边上的瘦猴拉了我一下,说了一句话。由于我听力不好,听的不是很清楚,隐约能猜出他是让我别解释。

我疑惑的瞥了那瘦猴一眼,他冲我摇了摇头,将我一双手反在后面,也没再说话。

见他这番动作,我也没再问,就朝那群妇人看去,想找到青玄子,或许,他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先前我是将琴儿交给他。

令我失望的是,人群并没有青玄子的影子,反倒看见高佬差点跟那花嫂打了起来。

高佬说:“花嫂,按照行规,八仙的事,由八仙自己解决,若是你执意破坏我们的行为,以后遛马村死人,休想请到八仙,休想请到道士做道事,你们遛马村自行解决。”

话音还未落地,遛马村那群妇人沸腾了,一个个骂高佬这是威胁她们,将来生儿子肯定没屁眼,又骂高佬死后无人送丧,更有人骂高佬这是损阴德,早晚叫天雷给劈了。

众所周知,三个女人一台戏,更加别提这一群妇女了,那骂人的话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不过,高佬却一直面不改色的听着那些骂人的话,一双眼睛直勾勾地那花嫂,不咸不淡的说:“花嫂,你也知道,我们抬棺匠一行,行规特别多,若是破了我们的行规,将来会不会得到报应也是未知之事,老汉劝你们,尊重八仙,尊重行规。”

说完这话,高佬回头瞥了我一眼,一把将我拉了过去,继续道:“你也看到了,陈九破了我们行规,被我打成什么样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还算轻的,等回去,他陈九就算不死,也要活生生地剥掉一层皮。”

说着,他一脚踹在我腹部,将我踹倒在地,紧接着,右脚重重地踩在我胸口,对着遛马村那些妇人,说:“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徇私,会放了陈九,现在就让你们看看,我们是怎样处理破坏行规的八仙,是怎样处理害死八仙的人。”

说完,高佬朝瘦猴打了一个响指,那瘦猴递了一根竹藤条给他,退到一旁。

高佬接过竹藤条,二话没说,照着我身子抽了四五下,特别痛,我能清晰感觉到那竹藤条抽在身上的感觉,火辣辣的,宛如用烧红的刀子割肉,痛疼难忍。

第一百零四章 印七(104)

那高佬一连抽了十来下,我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停下动作,一下比一下更狠,若不是相信高佬的为人,我会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跟他拼命。

就在我快忍不了疼痛时,那花嫂开口了,她先是跟身旁那些妇人商量了几句,然后朝高佬罢了罢手,说:“算了,我们遛马村的村民信你便是。只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们不破坏八仙的规矩,也请你不要让我们遛马村失望,否则的话,以后你们的八仙别想有好日子过。”

一听这话,那高佬连忙收住手头的竹藤条,朝那花嫂点了点头,说:“花嫂,我高佬在这东兴镇口碑还算可以,你见我什么时候哄骗过人?”

“如此最好!”那花嫂点了点头,在我身上瞥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又夹杂了一些不忍,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他还年轻,难免会犯错,带回去好好教训,以后让他不要来遛马村了。”

这话刚落音,她身后那些妇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大致上是让高佬一定要打残我,说是让我长点记性。

对此,那花嫂皱了皱眉头,也没说话,领着那些妇人朝池塘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我眼尖的看到他们手里拿着一些蜡烛元宝,那琴儿手里则拿着一根红绳,红绳的一头系着二指大的纸人。

待他们走后,我正准备说话,高佬朝我打了一个眼神,示意我不要开口。

我本来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明白他的用意,也让我知道任何行业都有内部规矩,一旦坏了规矩,哪怕再熟的人也会翻脸。

这不,我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七八个八仙走了过来,他们是坳子村附近的八仙,平常跟我和老王走的近,关系好的很。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第一个动作是在我身上踩了一脚,然后朝我吐口水,嘴里骂骂咧咧:“伪君子,亏老王待你如子,你竟然如此虚伪。”

骂完,边上另外一些八仙也走了过来,每人都在我身上踹了一脚,这过程大约持续了两三分钟,踢得我浑身骨头如散了架,疼痛难忍,险些就晕了过去。

待那些八仙挨个踢完后,高佬在我面前愣了一下,最终抬腿一脚踹在我大腿外侧,这一下的力度特别大,痛的我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那些八仙闹闹腾腾的,说是踢一下不够,每人轮流踢八下才解气。

那高佬朝他们挥了一下手,说:“别在外村丢人,我拽他回坳子村,让他在坳子村的堂屋受罚。”

他这话我懂,我们八仙犯了错,一般都是根据姓氏,带回所属姓氏祠堂,若是那姓氏没有祠堂便带回各自村子的堂屋,意思是,让那人在列祖列宗面前受罚。

高佬这话刚落音,那些八仙有些不情愿,嘀咕了一句,‘平常就你跟他关系好,不会半路把他放了吧?’

听着这话,高佬不动声色的朝瘦猴打了一个眼神,那瘦猴会意过来,立马开口道:“那个谁,你这话几个意思?咱们东兴镇的八仙,排的上号,只有那么几个人,高佬的资历,你们也清楚,以他的性子能违反八仙的行规?能把陈九打的这么惨?”

那些八仙微微一愣,心中也没个主意。顿时,整个场面僵持下来了。

约摸过了七八分钟,那群八仙站出来一个体形中等,肤色偏黑的人。

这人我认识,是我隔壁村子的八仙,叫黑韭菜,平常跟老王走的挺近,跟我关系属于那种不咸不淡,没有过多的交际。不过,平日子下餐馆吃饭,老王都会叫上他。

那黑韭菜站出来后,在高佬身上盯了一会儿,开口道:“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既然是陈九把老王弄死,无论是我们八仙的行规,还是国家的法律,陈九活命难逃。若是让高佬一个人带走陈九,觊觎他俩关系过好,难免会徇私,我建议,由我监督着他俩,原因有二,一,我离坳子村近,二,平常老王待我不薄,他的事,我会格外上心。”

说完,他转身看向身后那些八仙,说:“各位怎么看?”

那些八仙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交头接耳一会儿,最终下了一个决定,由高佬、黑韭菜、瘦猴、以及三瓜四名八仙将我押回坳子村受罚。

至于怎样受罚,那些八仙说的很明确,伤人性命者,废其双臂,断其双腿,再送派出所。

对此,高佬他们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匆匆地收拾了一些东西,一人一肢抬着我朝村外走了过去。

这期间,我一直保持沉默,心中有千万疑惑,碍于高佬没有开口,我一直将那些疑惑压在心中。

临出村时,我扭过头朝那池塘瞥了一眼,这场印七从理论上来说,非常成功。只是,这印七后的结果,却是大大地出乎意外,先是老王被人推进池塘,后是遛马村死了二十七头猪,至于那花嫂的三条人命,就我猜测来说,应该是指,沈军一家三口。

按照丧事习俗来说,这场丧事并未出啥过错,而导致这一切后果,只有一个原因,便是堂屋前那口池塘。

说实话,那口池塘实在过于诡异,先不说池塘连接地下世界,就说遛马村的遗训,动一次土,便死八人,这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世间事就是如此,谁能解释的清楚?唯有靠一步一步地探索,方能得知事情的真相。

在这一刻,我心中下了一个决定,将来某一天,一旦有机会,必定再次下到那地下世界探个究竟,不为别的,只因老王在那池塘消失,只因那地下世界还存着一条于我有恩的白蟒。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咋回事,身子忽然传来一阵疲惫感,脑袋也是愈来愈重,‘嗡’的一下,我整个人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就在昏迷的一瞬间,我隐隐约约看到三个人,两大一小,他们站在池塘边上冲我笑,声音异常尖锐,笑着,笑着,他们猛地扎进那池塘,奇怪的是,水面并没有半点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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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收鸟(1)

当我醒过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就觉得身处的房间有些眼熟。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定晴看去,这房间不大,约摸十来个平方,房内的装饰很简单,只有简单的几样竹篾家具,看上去别有一番情致,这房间的主人必定对生活有讲究。

房间的左侧坐着一个人,用背着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从背影来看,这人应该是个中年汉子。

我起先以为那人是高佬,毕竟,是高佬他们将我从遛马村抬了出来,便朝那人喊了一句:“高佬,这是你家”

那人缓缓回过头,我愣了愣,他国字脸,浓眉,脸上有道伤疤,从左眼一直斜到右边的嘴角,显得格外狰狞,头发梳的很精致,令我奇怪的是,从面相看,这人的年龄约摸七十岁上下,可,刚才的背影却给我一种中年汉子的感觉。

“您是”我支撑起身子,礼貌性地问道,这人我从未见过,怎么会出现在这高佬他们呢我心中还有很多疑问没问他呢。

他笑了笑,顺手捞起一条竹凳子放在床边,坐了下去,在我身上瞥了一会儿,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说与不说无碍。”

听他这么一说,我微微一愣,就问他:“这是在哪高佬,瘦猴他们呢”

他淡淡一笑,“等你身子好起来,再告诉你,先把身子养好”

我有些急了,我记得出村的时候,由高佬、瘦猴、黑韭菜、三瓜四名八仙抬着我出村,目的是让我回坳子村受罚,怎么无缘无故地来到这奇怪的房子。

更为重要的是,以高佬跟瘦猴的性子,指不定半路会将我放了。但是,那黑韭菜跟三瓜,他们不可能轻易放过我,毕竟,那事牵扯到八仙的名誉。

想到这里,我朝那人又问了一句:“老人家,还请您告诉我,高佬跟瘦猴他们哪去了。”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也没有说话,便径直的走出房间,留下我一个人躺在床上。

我一连喊了那人七八声,他还是没有理我。

见此,我也是急了,不知是身子的缘故,还是咋回事,我猛地咳了几声,这一咳嗽,浑身上下就像被针扎一般,灼热的疼痛,痛入骨髓。

我掀开衣服看了看,就见到浑身上下没一处地方是好的,一条条清晰可见的淤痕覆盖了浑身大部分地方,有些地方隐隐约约能见到血泽。

看到这里,我强忍身子传来的疼痛,依靠在床头,心里一直在想,高佬打我应该是苦肉计,至于遛马村那些妇人说的话以及八仙们对我的态度,应该与那琴儿说的话有关。

那琴儿到底说了什么令他们对我的态度转变如此巨大

想了一会儿,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索性也没再想,便闭着眼睛开始休养身子。

在床上一连躺了七天,除了吃喝拉撒,便是睡觉。令我痛苦的是,每次睡觉都是噩梦连连,只要一闭上眼,便会梦到那个地下世界的青蛇,它们像恶魔一样撕咬我的身子,撕咬我的骨架。

这令我身子每况愈下,伤口倒是好了不少。但是,精神上的折磨比上的痛苦,要强上几倍甚至几百倍,短短的七天时间,我的体重从120斤,瘦到110斤左右。

即便这样,那噩梦依旧没有离我而出,反倒愈来愈强,一次比一次真实,一次比一次痛苦,我整个人的精神差点没奔溃。

我从来没想过,一场丧事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哪怕是现在想起那时候的事,我仍旧忍不住打个冷颤,很多时候,我甚至开始怀疑人生,难道好人真的没好报

就这样,我在这房间又待了七天,体重再次飙减,只有100斤的样子,整个人的精神看上去特别疲惫,两只眼睛更是凹进去不少,黑眼圈尤其重,远处看去,就像熊猫眼。

值得一提的是,这十四天期间,那奇怪的老人除了平常给我送一些吃的以及生活的必需品,从未与我讲一句话,每次我问他关于高佬跟遛马村的事,老人总是摇头。直到第十五天,老人总算开口了。

这日,老人像往常一样给我送了一些早餐,本以为他这次放下早餐便会离开。哪里晓得,他居然开口说话了,他说:“小九,经过半个月的调养,你身子好的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告诉你高佬他们的事。”

一听这话,我面色一喜,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问道:“老人家您请讲。”

他在身上瞥了一眼,没有说话,转身找来一些茶具,泡了一壶茶水,给我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茶水,又示意我品茶。

我哪有什么心思品茶,端起茶水,一饮而下,再次催促他告诉我高佬以及遛马村的事。

他笑了笑,没有搭理我,再次给我倒了一杯茶水,示意我品茶。

我也是醉了,这茶水有啥好喝的,端起茶杯,再次一饮而下,又催促他快点讲正事。

这次,他没有急着给我倒茶,而是眉头微微一皱,淡淡地说:“戒心之易忘,而骄心之易生。”

说完这话,他犹豫了一会儿,又给我倒了一杯茶水,一字一句地说:“品茶。”

这下,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这是希望戒骄戒躁,用平静的心态去听他接下来要讲的话。

想通这里,我深呼几口气,勉强让自己的心静了下来,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入口的味道格外苦涩,就觉得口腔内,好像喝了什么中药一般,充斥着一股很奇特的味道。

我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先前喝得快,并没有感觉到这茶水的异味,就问他:“您老这是什么茶”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示意我将杯中的茶水喝完。

我微微一愣,端起茶杯继续抿了一口,第二口的味道有些奇怪,相比第一口,这味道比先前要稍微好受一些。

好奇怪的茶水,我暗叫一声,又抿了一口,这次的味道更加奇怪,居然隐约有些甜味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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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收鸟(2)

我愣了一下,将茶水咽了下去,味道极好,能清晰的感觉到茶水的流动,那种感觉当真是妙不可言。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可以说,我这辈子从未喝过如此神奇的茶水。

那老人好像很满意我的反应,点了头,问道:“要不要再来一杯”

我罢了罢手,说:“好的茶水,饮一次即可,多了,味道会变。”

他听着我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笑了三声,赞许道:“好一句,多了味道会变,不愧是你师傅的徒弟。”

我一愣,疑惑道:“你认识我师傅”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给他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饮了一口,道:“小九,人生大道理,我便不与你细讲了,只是,接下来的事情,你可要听清楚,不能漏掉一字一句。”

我嗯了一声,示意他讲。

这老人告诉我,那天我被抬出遛马村后,高佬与黑韭菜、三瓜两名八仙发生了分歧,以高佬的意思是将我放了,让我短时间不要回东兴镇。

而三瓜的意思简单的很,非要弄死我不可。相比三瓜的决绝,那黑韭菜反倒好说话一些,说是打断我一双手臂,再放走,不然,八仙们那里不好交代。

几人争执了一会儿,谁也不能说服谁,最后高佬一狠心,将那三瓜给绑了,按照他原本的意思,连那黑韭菜也要绑了。那黑韭菜的一句话,令高佬打消了那念头。黑韭菜说,他相信我是清白的。

那高佬听他这样说,没再说什么,几人商量一会儿,就打算把我送到郭胖子那里去。

在镇上的时候,高佬他们遇到阿大,跟阿大讲了一下我的事,那阿大倒也仗义,二话没说,就让高佬把我交给他。

原本高佬是不同意的,又跟阿大理论了一番,无奈之下,阿大把蒋爷搬了出来,好说歹说,才从高佬手中将我要了过来。

临分别的时候,高佬将遛马村的事,前前后后的跟阿大说了一次。

那阿大听后,火冒三丈,便要回遛马村找一个说法。有些事情不知道是上天安排好的,还是人为安排,就在阿大要去遛马村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这人便是我眼前的老人。

他跟阿大没说任何话,只是亮了一个东西,便将我从阿大手里要了过来。

对此,我疑惑的很,就问那老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没有告诉我。不过,他却将遛马村所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我问他咋知道遛马村的事,他说,是高佬告诉他的。

见他这样说,我苦笑一声,就问他:“那琴儿到底说什么了”

他笑了笑,抬头瞥了我一眼,淡淡道:“那琴儿说沈军是因你而死,老王是被你推下池塘,至于遛马村死的那二十七头猪,则是你印七后的煞气煞在猪身上。”

一听这话,我差点跳了起来,果真是这样,他们果真把所有事情的责任推到我身上,这特么不是瞎扯淡么。先说那沈军的死,依照丧事时间推断,我跟结巴刚到遛马村,那沈军便死了。

再说老王的事,这特么更是无中生有的事,我一直在坟场,哪有时间回村子推老王,这t是睁开眼说瞎话。

至于那二十七头猪,这个罪,我可以承认。当初印七结束时,是猪肉砸碎空碗,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说,这就是将煞气移到猪身上了。

即便这样,我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以往的丧事,煞气这东西,顶多是平白无故死一头猪,一下子死二十七头猪,这种情况,当真是闻所未闻。

想到这里,我心中又生出一个念头,那琴儿的话,处处纰漏,高佬他们怎么会相信她的话还有遛马村那些妇人,都说农村的妇人精明着,她们怎么也会相信

于是,我就问那老人,“高佬就说这些没说其它的话”

他摇了摇头,也没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盯得我有些心慌,就问他:“您老这是”

他罢了罢手,沉声问道:“你害过老王没”

一听这话,我立马就急了,开口道:“我怎么可能害老王,我以天发誓,真的没害过老王。”

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是手机,这令我愣了愣,这老人朴素的很,咋会有手机

他没有在乎我的反应,将手机递给我,“看完手机的相册,你就会明白遛马村的事。”

我一愣,接过手机,翻开手机的相册,第一张照片令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照片很模糊,像素低的要命,不过,还是可以勉强的看到,照片里有四男一女,其中三名男的押着一名男子朝池塘走去,他们身后跟着一名女子,那女子正拉着最后那名男的衣服。

令我惊讶的是,那最后一名男子竟然竟然身着一套道袍,侧着身子,左眼眉毛的位置隐约有道刀疤,左手的大拇指不见,特别是那半张脸的轮廓,跟我是一模一样,这特么怎么可能,世间哪有这么像的人。

我一急,摸了摸眉间,又看了看左手,连忙翻了下一张照片,那张脸完完整整的呈现出来。没错,照片那人的确就是我,浑身上下,跟我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玛德,我什么时候干这事了这t根就是扯淡啊,那场丧事,从头到尾,我根本没有干过这种事。

那老人好似发现我的急躁,拉了我一下,说:“遇事忌浮躁,再继续往下看。”

我微微一愣,深呼几口气,耐着性子往下翻了过去,就发现,照片中的女人是温雪,另外三名男的,一名是小老大,还有一个是在曲阳见过的游书松,另外一人正是老王。

整组照片有十八张,完整地拍下,我、小老大以及游书松三人将老王推进池塘的过程。

看完照片,我无力的坐在地面。玛德,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干过这事按照拍照片的时间来说,那时候我在坟场印七,哪里有空来池塘边上这特么根本说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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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收鸟(3)

想了一会儿,我越发觉得这事情太过于诡异,特别是照片中那人,玛德,怎么跟我这么像难道高佬他们就凭这些照片认定是我害了老王

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当时我跟高佬他们在一起,他们会相信我才对。于是,我再次看向眼前那老人,就问他:“老人家,可还有其它证据”

他笑了笑,伸手指向手机,说:“那里面还有段录音,是你跟小老大密谋转走老王五运六气时留下的。”

我一愣,我跟小老大密谋转走老王的五运六气这玩笑开大了,那小老大跟我置气后,压根没在丧事上出现过,我怎么可能跟他密谋。

想到这里,我立马在手机里翻了一下录音,果真听到一段对话。

一个声音说:“九伢子,我舅父一家三口死的莫名其妙,我必须为他们做点事情。”

另一个声音说:“你舅父生前作恶多端,要想让他在阴间过的好,唯有一个办法。”

先前那声音问道:“什么办法”

“将活人的五运六气转到死者身上,令死者有气运压身,能直接坠入轮回道。”

“转谁的五运六气最好”

“老王,他长期跟在我身边,身上的五运六气比普通人要强些,能令死者以最快的时间坠入轮回道,免了不少苦处。”

听到这里,我愣了愣,总觉得这后面的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过,愣了一会儿,我浑身一震,玛德,这是我的声音。

当下,我立马摁了一下录音键,录了自己的一段录音,再摁了一下播放键,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与后面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众所周知,人,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与录音里面听到的声音是不一样的,我刚才就是为了检测自己的声音,没想到的是,那里面居然真是我的声音。

这下,我特么真是哑巴吃黄连,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照片、录音都指向我

就在这时,那老人开口了,他说:“小九,你现在可明白八仙跟遛马村的妇人会那样待你”

我有些不服气,就说:“即便照片、录音对我不利,老王被推进池塘的时候,我在坟场印七,高佬、瘦猴、青玄子都在啊,为什么他们不为我作证,这明显就是有人要陷害我啊。”

说到最后,我是吼出来的。

那老人苦笑一声,说:“那又如何”

一听这话,我火了,说:“替我作证啊,证明老王的失踪跟我没关系,证明沈军一家三口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呵呵”他淡然一笑,说:“小九,你可想过一个问题,对于遛马村的村民来说,你们八仙是外村人,你觉得他们是相信你们外村人的话,还是相信这实打实的照片跟录音”

我想了一下,我们这边的村子极度排外,有些村子的马路,外村人过车还要收费,更加别提人命案。所以,她们肯定是信照片跟录音,原因有二,一则,那天夜里印七时,在场的都是我们八仙,并无遛马村之人。二则,我们八仙内部存在问题,说白点,并不是所有八仙都是一心。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无论放在哪都是对的,平常那些八仙看似听我的吩咐,实则也有那么一些八仙心里不服气。毕竟,我年龄摆在那,又有几个中年人愿意听一个毛头小子的吩咐

所以,一部分八仙趁着印七这个机会,难免会落井下石,将我从东兴镇挤出去。

如此一来,我被挤出来东兴镇,高佬势必会护我,这样的话,高佬在八仙中的威信便会受到损失,我们这伙八仙便成了一盘散沙,无领头人之人。

想到这里,我浑身一个激灵,这事背后有阴谋,绝对有阴谋,一个针对东兴镇八仙的阴谋,是谁在陷害我又是谁想让我们这伙八仙散伙

想了一会儿,我想起那张照片中的游书松,他是王木阳的人,难道是王木阳要针对我这不太可能,那王木阳一直在北方,就算要陷害我,时间上不可能这么巧。

既然不是王木阳要陷害我,那游书松为什么会出现在照片中他妹妹温雪,为何也会出现在遛马村,难道真如温雪说的,她只是把女乞丐送回来并没有其它目的

想到温雪,我紧了紧拳头,难道她接近我,又如苏梦珂那样,只是利用我从她面相看,不像富有心计的女人啊。还有照片中,她是拉着我,让我不要把老王推进池塘,从她的神色看来,不像是做戏。

在遛马村时,我差点从二楼摔下去,是温雪一直拉着我,她当时的神色、语气是对我动了真感情,若不是碍于程小程的存在,我差点就跟她在一起了,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

我只是一个抬棺匠,应该不值得温雪费如此周章来算计我。

可,眼前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当真是越想越乱,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遛马村的事情有人在捣鬼,至于是谁,我心理没底。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老人拍了拍我肩膀,说:“世间人,世间事,哪个凡夫俗子能管的过来倒不如不要去想那些事,摆正自己的心态,活好当下。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小九,你觉得我这话对吗”

说着,他双眼盯着我。

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与他的目光对视,缓缓开口道:“您老的话在理,只是,有些事得不到真相,又如何能活的安心”

“呵呵”他淡淡一笑,“小小年纪,性子却偏执的很,这样不好。”

听着这话,我楞了一下,心中有些带疑这老人的身份,就问他:“您老是何许人好像对这事很清楚”

他呵呵一笑,说:“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世间那么多不平事,我已失去兴趣,只想守着这间竹屋了却余生。”

说完,他站起身,在房内瞥了一眼,继续道:“如今你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友人托付之事也算完成了,小九,你是时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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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八章 收鸟(为琪琪加更)

一听这话,我尴尬的笑了笑,在这白吃白住半个月,也怪难为情的。摸了摸口袋,打算补偿老人一点经济,却发现口袋除了范老先生还回来的十几个红包,身无分文。

但是,在人家这住了半个月,要是不拿点钱财,肯定说不过去。当下,我将那十几个红包一股脑朝他塞了过去。

那老人微微一笑,罢了罢手,说:“已经远离喧嚣的都市,俗世的钱财于我已无大用。”

说着,他将那些红包推了回来,径直朝门口走了过去。

见他这动作,我苦笑一声,这老人一看就是厌恶了俗世,不然也不会居住在竹房子内,我竟然白痴到给他钱财,这不是自己找难堪么。

当下,我立马朝他跟了上去,来到门口,我抬眼看了看门外,眼前是一片竹林,不对,应该是竹海,无边无际的竹子,将这栋房子包了起来,我忍不住赞了一句,“好地方。”

他笑了笑,说:“小九,竹林内布了奇门遁甲阵,这是图纸,你按照这图纸标记的地方行走才能走出竹林,以后有机会,可以来这陪我品品茶。”

说着,他递给我一张图纸。

我接过图纸看了看,这图纸两个巴掌大,上面很多地方用朱砂笔标记出来,想必那些标记的地方就是他说的出口,我朝他弯了弯腰,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他将我扶了起来,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无须谢我,只盼你在俗世中多行善事,莫辜负抬棺匠三字。”说完,他抬步朝房内走去。

我愣了一下,朝他喊了一句:“老人家,多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不知您的名号是”

他身形停了一下,也没转身,说:“你可以叫我无名老人,对了,你手中那手机是琴儿姑娘的,到了俗世中,记得将手机还回去,莫要乱拿人钱财。”

我嗯了一声,再次朝他弯了弯腰,正准备转身离开,我眼尖的看到老人脖子处有个纹身,只露出一半,那一半像极了范老先生、吕神医他们身上的奇怪符号。

我掏出老王遗留的打火机,正准备对照一下,那老人已经进了屋子。

见此,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好作罢,转身朝竹林走了进去。

一进竹林,我不得不感慨一句,这竹林当真是个好地方,空气格外新鲜,甚至能闻到泥土的芳香,几只麻雀在竹枝上无忧的打闹着,这一切看上去,那么自然。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按照图纸上标记的位置,朝外面走了过去。

我从来没想过这竹林这么大,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方才走出竹林。

刚出竹林,我愣住了,这处竹林居然就在我们村子附近的一座山腰,这特么太奇怪了,我在坳子村生活了十多年,从未发现我们村子附近有片如此大的竹林。

玛德,这是咋回事

我愣了一下,回过头去看那竹林,却发现那竹林算不上大,约摸占地两亩多,算不上特别大。

这下,我就纳闷了,刚才从这竹林走出来,足足了一个多小时,怎么现在从外面看竹林,只有两亩地的样子若是真的只有两亩地,我特么就是爬着走,也用不上个把小时啊

我在原地想了一下,本来打算再进去探究竟,但,想起无名老人说的奇门遁甲,我也就释然了,指不定是无名老人布了什么障眼法。

当下,我心中不由感慨一番,那无名老人当真是高人,不舍得看了一看竹林,作了一个揖,将图纸收了起来,便朝山下走去。

路上,我想过回一趟家里,离家快半年时间,不知道父母在家过的怎样,也不知道父母的身子怎样。

但,想到离家出走时,父亲的态度,我打消了这个念想,万一被父亲再次关在家里,或者送到广州的鞋厂,我还如何当八仙

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不孝,而且是大不孝那种。可,哪个年轻人年轻时没几分叛逆心理,我们这代八零后,刚一出生,便被冠上叛逆的名头,一旦叛逆,便会违背父母的意思,等同于不孝。

那时候的我,也是如此,一心想着跟父母斗气,混点名堂出来,再回村光宗耀祖。现在成熟了,想想那时候的我,不由苦笑一声,当初太过于幼稚了。

下到山脚,我辗转几次,偷偷摸摸地爬到村子后头的山腰,看了一眼我家的房子,没看到父亲的身影,就看到母亲坐在房前的坪地,手里在捣鼓什么东西,由于距离有些远,我看的不是很清楚,隐约能看到好像在织毛衣。

盯着母亲看了三四分钟,我眼睛有些苦涩,眼泪不争气地掉了出来。那就是母亲,生我养我的母亲,我我却因为置气,只能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倘若没有猜错,她正在给我织过冬的毛衣。

想着,想着,豆大般的眼泪掉了出来,作为人子却不能尽人孝,最大的讽刺莫过于此。

忽然,也不晓得咋回事,房前的母亲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东西,朝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吓得我立马蹲了下去,抬眼偷偷地瞄了过去,就见到母亲一双眼睛紧盯着我这个方向。

她大概看了一分钟,好像发现什么东西,向前走了几步,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到这里,我心里苦涩的很,我所在的位置与母亲所在位置,少说点至少一两百米,再加上我身旁全是树木,母亲不可能发现我的身影,唯有一个可能,母子连心,她是感应到我的存在。

说实话,我差点奔下山与母亲相见。但,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允许我出现在坳子村,毕竟,老王的事情还没解决。

我心下一狠,将目光从母亲身上移开,瞥了一眼老王的房子,他家很安静,好像并不知道老王失踪的事,这令我稍微放下心来。

随后,我又看了一会儿母亲,转身朝老秀才的坟头走去,在他坟头作了几个揖,又说了一些心里话,把平常压在心里的事对着坟头说了出来。

在老秀才坟头待了约摸半个小时,我心里舒坦不少,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打算先去一趟镇上找阿大,让他把琴儿的手机还回去。至于高佬,我不敢去找他,主要是我身上的嫌疑还在,一旦找高佬,难免会害了他,人心这东西,当真不好说。

于是,我偷偷摸摸地出了坳子村,我怕走马路会遇到八仙,只好沿着马路一旁的小树林朝镇上走去。

现在想起那时的我,当真如丧家之犬一样,万人嫌弃,就连马路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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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九章 收鸟(5)

几经周折,临近傍晚时,我总算来镇上。按照我原本的意思,直接去找阿大,但考虑到旁晚镇上人多,我怕被其他人看到,便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躲了起来。

一直躲到晚上11点的样子,镇上夜静人深,几乎没人在路面行走,我径直地朝阿大的墓碑店走了过去。

来到墓碑店,我敲了敲门,不到几秒钟时间,门开了,阿大探出头在我瞥了一眼,面色一喜,说:“小九,你总算来了。”

说着,他走了出来,朝四周看了看,将我拉了进去,又找了一条长木凳,示意我坐下,问道:“身上的伤好了没?”

我顺势坐了下去,点点头,说了一句好了,又问他要了一根烟,点燃,深吸几口,在这墓碑店打量了几眼,跟以前没啥变化,屋内摆满石碑。

那阿大见我在那抽闷烟,也没说话,一直站在旁边,身子依靠在墙壁上,偶尔会发出几声叹气声。

抽完一支烟,我扔掉烟蒂,又问他要了一支烟,点燃,继续抽着。

约摸抽了三四根香烟,我问他:“阿大,镇上有啥变化没?”

他叹了一口气,在我身旁坐了下来,说:“水云真人领着一票八仙回到镇子,将高佬一干本地八仙给压下了,现在这镇子办丧事的人,都是以水云真人为主。另外,以前跟着你跟高佬吃饭的八仙,不少人倒到水云真人那边去了。”

“高佬跟瘦猴呢?”我愣了一下,问道。

“他俩因为你的事,被驱逐出抬棺匠,终生不准抬棺材,一旦接私活,会被废四肢,赶出东兴镇。”阿大在我身上瞥了一眼,说。

我嗯了一声,陷入沉思当中,我这边刚出事,水云真人便领着一票八仙回到东兴镇,这中间是不是有猫腻?我记得在曲阳的时候,那水云真人纠集了一票地痞流氓想置我于死地,难道这次遛马村的事,是水云真人在捣鬼?

还有就是十几年前,遛马村的那场印七也是水云真人举办,老王的失踪是不是与他有关?

想了一会儿,我脑子越来越乱,这事越扯越大,一点头绪都没有,又是游书松,又是温雪,又是照片中的‘我’,现在又冒出一个水云真人,好像所有事情都凑在这个节骨眼上冒了出来。

这一切到底是咋回事?

那阿大见我没有说话,推了我一下,说:“小九,为今之计,你离开东兴镇是最好的选择,待时机成熟时,再回到这里一洗嫌疑,假如继续待下去,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我疑惑地问道。

他点了点头,在我肩膀拍了一下,说:“新来的庞所长跟水云真人熟,听了遛马村的事后,初步认定你残害四条人命,判了个枪决。”

一听这话,我再也坐不住了,立马站了起来,冷笑道:“那姓庞的办事不讲究证据吗?”

那阿大苦笑一声,说:“证据便是遛马村一部分村民以及你身边那些八仙,他们一致说你是杀人犯,小九,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回力,离开吧!”

“呵呵!”我冷笑一声,说:“我要是离开,不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这辈子都要背负杀人犯的罪名。”

他摇了摇头,疑惑道:“那你想怎样?”

“找到老王,找出真相,向他们证明我的清白。”我一字一句的说。

他笑了笑,说:“小九,你太天真了,就算你现在找出真相,你以为庞所长会信?他们现在是一心置你于死地,甚至可以说,这东兴镇的所长,一日姓庞,你就得背负杀人犯的罪名。”

玛德,我暗骂一句,怒道:“我去县里告他们,我就不信那庞所长能一手遮天。”

他苦笑一声,正准备说话,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听这声音,我警惕地朝门外看了看,难道刚才进墓碑店时,被人发现了?

想到这里,我朝屋内打量一眼,打算从窗户跳了出去。那阿大朝我罢了罢手,示意我先不要行动,压低声朝门外问了一句:“深更半夜的,是谁在敲门?”

“是我!”门外传来一道较为熟悉的声音。

“谁?名字。”阿大又问。

“我,郎高。”门外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听着这话,那阿大瞥了我一眼,问道:“开不开门?”

我想了一会儿,这郎高不是在被庞所长给抓了起来么?怎么会出现在墓碑店?难道是假的?

当下,我附耳在阿大旁边说了几句话,示意他问门外那个自称郎高的人。

“郎所长,你第一次见到陈八仙,说了一句什么话?”阿大问道。

门外静了一会儿,很快就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说:“趴下!”

一听这话,我立马朝门口那个位置奔了过去,我记得第一次在李村遇到郎高,他当时带人来抓我,第一句话就是趴下,正是这句话,让我记了他一辈子。

打开门,就见到郎高上身穿一件淡蓝色的衬衣,他神色有些疲惫,两道剑眉下的眼神已经没了往日的深邃,刀削般的面孔也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整张脸给人一种沧桑感。可见,这些日子他也受了不少罪。

“郎所长,请进!”我朝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他微微一愣,面露苦笑,说:“先前看到一个人偷偷摸摸的钻进墓碑店,我就猜测是你,没想到真是你。”

我尴尬的笑了笑,也没说话,便将他请进墓碑店,就问他来找我有什么事,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将我惊到了。

他气冲冲地说:“老子懒得受那群狗东西的管制,也不想再当什么狗屁所长,与你合作搞丧事算了,乐得一份自在。”

一听这话,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说:“不当所长?当丧事知客?郎所长,您没开玩笑吧?”

他罢了罢手,“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

我一愣,就说:“我已成了通缉犯,你就算要当知客也是去找那水云真人,而不是来找我啊?”

ps: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阖家欢乐。

第一百一十章 收鸟(6)

那郎高微微一愣,在我身上怪异的瞥了一眼,缓缓开口道:“你当我眼瞎?那水云真人能有啥出息?顶多在东兴镇混混,再厉害点也就是在衡南县混混。而你不同,将来可能会混到外面的世界,我跟着你也能沾点光,至于你通缉犯的身份,我相信你陈九绝非那种人。”

一听这话,我正准备开口,门外再次传来一道敲门声,这下,我们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齐刷刷地看向门外?这次会是谁?

“谁?”阿大问道。

门外的声音非常低,由于我听力有些问题,听的不是很清楚,我问郎高门外说什么,他说门外是高佬跟瘦猴。

听着这话,我没有任何犹豫,直奔门口,一把打开门,就见到高佬跟瘦猴站在门外,他俩神色有些慌张,一见我,立马兴奋地喊了一句,“陈八仙!”

喊完这话,他们好像意识到什么,立马闭上嘴,不待我开口,他们便将我推了进去,高佬对我说:“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祖先保佑。”

我点了点头,他俩因为我的事失去谋生的饭碗,面对他们,我心中愧疚的很,对着他俩跪了下去,哽塞道:“小九给你们添麻烦了。”

“傻孩子,说啥傻话呢!”高佬跟瘦猴俩人一左一右将我拉了起来。

瘦猴对我说:“陈八仙,你永远是我们这伙八仙的头子,没有你,我瘦猴也懒得当八仙,所以啊,你心中不要觉得亏欠我们,只希望将来你能将那水云真人彻彻底底地赶出东兴镇,别让那群畜生乱了我们的丧事习俗。”

话音刚落,高佬开口了,他先是在我肩膀拍了一下,说:“万事有因就有果,过去的事情,咱们也别想了,过好接下来的生活就行了。我跟瘦猴的心愿一样,别让水云真人那些人乱了咱们镇子的丧事习俗,这些东西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莫让丧事沾满铜臭味。”

我慎重的点了点头,说:“无论将来如何,小九一定将那群畜生彻彻底底赶出东兴镇,决不让他们乱了镇子的丧事习俗。”

“如此甚好。”高佬答了一句,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说:“你身子好了吧?”

我嗯了一声,就问他们不当八仙打算做什么谋生,高佬说,他跟瘦猴家庭负担重,打算去广州的工地干重活。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更是愧疚,他们平常在乡下当八仙,不敢说能赚大钱,至少能保证一家人不挨饿。而现在,不得不离乡背井去外地打工。

他俩见我没有说话,好像感受到我内心的愧疚,那高佬便将话题拉开,问我:“陈八仙,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深呼一口气,挥出心中那些沉重的情绪,就说:“留在东兴镇,找准机会将水云真人他们赶出镇子。”

那高佬罢了罢手,说:“不可,现在整个东兴镇的八仙,除了我、瘦猴以及另外三四名八仙,其他人悉数倒在水云真人那边去了,咱们已经没有人手跟他们抢丧事。再加上遛马村的事情让你背负一个通缉犯的名头,这东兴镇你呆不下去了,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等某天你能力足够的时候再回东兴镇。”

“对,我赞同高佬的意思,小九,以目前的形势,你必须离开东兴镇,别意气用事。”旁边一直没开口的阿大说道。

我愣了愣,说实话,我比较倾向于自己的想法,身为东兴镇的一份子,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让我们镇子的丧事大规大矩。

可,目前的形式,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改变。毕竟,无论丧事还是抬棺材,需要的人手都比较多,而我们这边只有几个人,就连最基本的一场普通丧事都弄不下来,拿什么跟水云真人去斗?

再者说,我身上还背负着通缉犯的罪名,根本不敢大白天行走在镇子上,更加别提什么丧事。

想了一会儿,我点了点头,便同意他们所说的,离开东兴镇。至于去哪,我打算听从蒋爷的吩咐,去湘西,那里有个牵挂的人,苏梦珂。

于是,我将心中的想法跟他们说了出来。

他们听后,高佬说:“如此甚好,短暂的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相遇,陈八仙,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性子能改改,不要像先前那般食古不化哈!”

说完这话,高佬好像想起什么,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是不知道,老王在私底下没少说你的坏话,都说你性子要是再懂点变通点就好了。”

一说到老王,我们所有人都静了下来,谁也不再说话,大概静了二十来秒钟,高佬首先打破这寂静,他沉声道:“凭我与老王搭伙多年的经验来说,我感觉老王并未死,只是暂时消失了。”

说完,他在我肩膀拍了一下,“陈八仙,有能力时,再去一趟遛马村,下到那地下世界,我相信老王的失踪与那地下世界肯定有关。”

我慎重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随后,我们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遛马村的事,令我奇怪的是,高佬对于遛马村的事闭口不提,反倒是瘦猴偶尔会说几句,他说那照片中的我,应该是借夜色找人假冒我,至于声音,他说是口技高手模仿出来的。

我想了想,瘦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社会是以证据为主。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找到证据又能如何?我们这些小****,根本没有决定权,一切皆是口头谈兵,做不得数。

念头至此,我情绪有些低落,就问阿大有没有吃的跟喝的,打算跟高佬他们吃个散伙饭,然后离开东兴镇前往湘西。

那阿大说,墓碑店后面有厨房可以做。于是,我们几人在厨房忙碌一会儿,随便整了几样菜,又弄来一些啤酒。

这一顿饭,我们吃了几个小时,直到半夜五点,我们才尽兴。

吃饱喝足后,我跟高佬、阿大、瘦猴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就准备连夜离开东兴镇,那郎高一把拉住我,死活要跟我一起离开东兴镇。

对此,我也是醉了,劝说老半天,他愣是不同意,就好像铁了心要当知客。要是以前的话,我肯定高兴的要命,现在么,我自身都难保,哪里还能带着他。

哪里晓得,那郎高无论我说什么,他压根不听,一直跟在我身后。这令我差点没暴走,我记得郎高的家庭好像挺有背景,他就算不在东兴镇干所长,回家随便找点关系,再谋个所长位置还是轻易而举的。

我将心中的这番想法说了出来,本以为高佬他们会帮着我劝说郎高,哪知,他们居然劝我带上郎高,说是出门在外,多个人多份照顾。

无奈之下,我只好同意带上郎高,匆匆地离开墓碑店,朝东兴镇外面走去。值得一提的是,临出门的时候,阿大交了一张纸条给我,说是蒋爷要交代的事情在纸条上,让我离开东兴镇后才看。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收鸟(7)

我们走出墓碑店后,外面昏暗的很,可见度不足两米。按照我的意思拿个手电筒照亮,这样方便行路,那郎高说,电灯的光亮会招来别人的怀疑,我们只好摸黑行路。

我们俩人几经周折离开镇子,以郎高的意思是,我们不能搭车去县城,要么步行到县里,再搭车去衡阳市,要么直接到邻镇坐去县里的汽车。

对此,我深表认同,我们镇子去县里的汽车,属于垄断行业,多多少少跟派出所有点关系,万一被那些司机把我直接拉到派出所,有点自投罗网的感觉。

于是,我打消了搭乘汽车去县里的念头,摸了摸口袋里十来个红包,扯开红包纸数了数钱,加起来一共一百五十块钱还差四块钱。

我问郎高身上有钱没,他将衣服、裤子的口袋掏了个底朝天,来了一句,他一清二白,没得一毛钱。

我特么也是醉了,就这么点钱,去邻镇坐汽车也不太可能,无奈之下,我们俩人只好徒步朝县里那个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一个来小时,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我们歇息了一会儿,便马不停蹄地继续行走。

来到县里时,已经是下午两点,我们俩人找了一间快餐店,匆匆地扒了几口米饭,花了四块钱坐公交直达衡阳。

刚到衡阳,还没走出公交站,那郎高一把拉住我,说:“陈八仙,你不会打算揣一百来块钱去湘西吧?”

我一愣,说:“不然呢?”

“操”他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说:“你脑子没病吧?一百五十块钱去湘西?我特么也是服了你。”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就问他怎么说。他在我肩膀重重地拍了一下,说:“我滴老大,你知不知道,我们必须先从衡阳到吉首,再从吉首转车到湘西。”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问道:“对了,你是去湘西哪个位置?”

我想了一下,也不太确定,便翻出阿大给的纸条,看了一下,只见那上面有句简单的话,‘苏梦珂有生命威胁,速去凤凰城’。

看到这话,我一下就懵了,这特么什么意思,既然是生命威胁,那阿大应该直接告诉我,哪里需要传什么纸条,这特么不是小学生才玩的活么?难道那阿大在逗我玩?

可,以阿大的性子,应该不会开这么无趣的玩笑啊,难道是真有其事?

玛德,若是真有其事,我特么活撕了阿大,这传递消息的态度太tm令人火冒三丈了。

那郎高见我面色不对,推了我一下,疑惑道:“咋了?”

我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我们去湘西,便径直的朝衡阳火车站走去。

来到火车站,我们买的是晚上8点从衡阳到吉首的车票,一共花了一百二十四块钱,身上仅剩下十九块钱,不由想起范老先生离开前对我说的一句话。他说,这十三个红包是老夫留给你的车费。

一想到这话,我特么对范老先生不由高看几眼,这范老先生先生绝非单纯的扎纸匠,应该懂命理之类的东西。不然,绝对算不得这么准,还有那竹林的无名老人应该也是高人。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应该隶属某个神秘组织,身上皆有那种奇怪的符号。

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正所谓,人越是成长,懂得东西也是越多,肩上所承担的责任也是越来越重。

随后,我们在火车站待了一会儿,由于身上的钱有限,晚餐我们没吃,一直等到晚上八点,检票、上车、找座位、火车缓缓启动,徐徐地朝湘西奔去。

车上,我心情不是很好,一直在担心苏梦珂。所以,这一路上,我一直没有说话,那郎高好似也明白我的担心,一上车便睡了过去,当然,是真睡还是假睡我也不知道。

经过接近十小时的颠簸,火车开进吉首,我们匆匆地下了火车,直奔汽车站问售票员到凤凰城的汽车票多少钱,那售票员一句话令我瞬间愣住了。她说,吉首到凤凰城要18块钱一个人。

就是这话,我们陷入难堪之境,我身上只有十九块钱,而我们俩人去凤凰城需要三十六块钱,这玩笑开的有点大。

我们俩悻悻地离开汽车站,蹲在大马路边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辆,我们俩谁也没说话。

大概静了十来分钟,那郎高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一个人去凤凰城,我先在吉首这边找份工作?”

我罢了罢手,说:“当初一起走出衡阳,哪能留下你一个人,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哦了一声,朝我说:“不好意思,昨天是我莽撞,把你给害了。”

我说了一句没关系,脑子一直在想到哪去赚车费。

想了一会儿,我发现我简直就是废物,除了办丧事、抬棺材,其它本事一样都没有,就连那几十块钱车费压根不知道从哪赚。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想要赚个车费当真是难得要命,至少那时候我跟郎高便是这样。

我们在马路边上蹲了一整天,也没能捞到钱,反倒是肚子受不了饥饿花了十块钱买了一点吃的跟一包香烟。郎高问我,身上没钱了怎么还买烟,我说,香烟是我的依靠,也是最长情的陪伴。

那高佬听着我这话,也没说话,就问我要了一支香烟,点燃,深吸几口,猛地呛了几口,又继续抽了几口。正是这几口香烟,让郎高在往后的生活中多了一个恶习,抽烟,一天至少四五包,比我抽的还狠。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我们俩人在吉首的街头四川流窜,问了不少工地要不要苦力,那些工地见我们是外地人,说是怕我们在工地偷钢筋之类的东西,不肯用我们。

一连七天时间,我们俩人只啃了几个馒头,饿的实在受不了,我们便在街头喝自来水充饥,晚上我们睡在桥洞,冷了,便找纸皮盖在身上。

短短七天时间,我们俩人变了大样,如同乞丐一般,不同的是,我们这七天并未乞讨,并未拣矿泉水瓶子卖,用郎高的话来说,男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捡了矿泉水瓶子便是抢一些人的生意。

第一百一十二章 收鸟(8)

这种如同乞丐的生活,我们一共过了十天,直到第十一天,我们遇到一个人,是这个人将我们从这种生活解救出来。

在后来的几年生活中,我,郎高还有这个人成了丧事场中的铁三角,他的名字很俗,叫杨大龙,他的口头禅是,‘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们戏称他是社会龙。

我们的相遇,像是命中注定,又像是一次偶然,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就知道那天早晨,我跟郎高从桥洞爬了起来,正准备找工地问活干,遇到了他。

“喂,喂,喂,你们俩别偷看俺撒尿!”他急匆匆地闯进桥洞,一口东北腔。

听着这话,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就见到一个长相中等,个头中等,穿扮中等,什么都是中等的年轻人,约摸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属于扔到人堆中并不出众那种。

“公众场合撒尿,也不怕叫警察逮了去。”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哟呵,你们这俩乞丐还有脾气了!”他讽刺的说了一句,也顾不上我们在边上,一阵唏嘘,便朝我们走了过来,他先是在我们身上打量了一眼,然后说:“小乞丐,好好的乞讨就行了,别tm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特么哪点像乞丐了。”我回了他一句,不想跟他再争执,拉着郎高朝外面走去。

“哎哟喂,住桥洞,穿成这个样子不是乞丐,难道是皇帝老子。”他掏出皮夹子,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扔在地面,说:“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看到你们俩过的挺可怜,拿去吃顿好的。”

说完,他没再理我们,径直地朝边上的马路走去,一边走着,嘴里一边哼着小曲。

一见这情况,他是真拿我们俩当乞丐了,我特么有点气了,我这辈子最恨别人拿我当乞丐。当下,我捡起那钞票追了上去,就说:“劳你关心,我们不缺钱。”

说着,我将钱递给他。

他没有伸手接钱,而是怪异的看了我一眼,差异的说:“你们都这样子了,还不缺钱?”

说完,他好像想起什么,一掌拍在自己脸上,说:“玛德,俺忘了有些乞丐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还有钱。”说着,他立马将钱夺了过去。

我特么是醉了,这人有够奇怪的,也没再说什么,便打量了他一眼,国字脸,面部有点婴儿肥,发型是中分的那种西装头,有点像抗ri那会的汉jian头。

看到这发型,我强忍心头的笑意,朝郎高走了过去,说:“咱们今天去北边的工地试试。”

郎高应了一句,“好”。

“等等,你们俩说啥?”那人在后面叫了一声。

我停下身形,扭过头瞥了他一眼,说:“有事?”

他朝我们走了过来,在我们身上盯了一会儿,好奇地问道:“兄弟,你们俩是不是落难了?”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没说话,反倒是郎高说了一句,“是!”

“艾玛,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落难。”他说话很直白,从皮夹子拿出一些百元钞票递了过来,继续说:“先前误会两位兄弟了,这一千块钱,其中五百是俺借你们的,另外五百算是俺的歉意。”

一听这话,我连忙罢了罢手,说:“无功不受禄,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他一愣,面色沉了下来,就说:“兄弟,你们是不是看不起俺,俺虽然不是有钱人,但是,俺良心大大地好,遇到落难的兄弟,俺总喜欢帮衬一把。”

听着这话,我好奇大起,就问他为什么喜欢帮忙落难的人?

他说:“俺小时候靠乞讨过生活,差点饿死了,是一位老人救了俺,没有那老人,俺早就死了,那老人告诉俺,遇到能帮的人便帮衬一把。后来俺长大了,赚到钱了,也遇到不少可怜人,可是那些人都是装可怜,骗俺的钱,从那后,俺只帮衬真正落难的人。”

我诧异的瞥了他一眼,这人除了发型有点搞笑,人还算憨厚,就说:“多谢你的好意,我们有手有脚,真不需要帮助。”

“兄弟,你要是这么说话,就是瞧不起俺。”说着,他将钱塞在我手里,继续说:“你们应该有几天没吃饱饭了,俺请你们去吃顿好的。”

我一愣,与郎高交换了一个眼神,郎高朝我点了点头。

随后,我们跟着他去了一趟档次还算可以的饭店。路上,他告诉我,他叫杨大龙,老家在辽宁,做皮子生意,近段时间来吉首出差,过几天要回辽宁。

一进饭店,我们点了几样下饭菜,这顿饭,我吃了七碗,郎高吃了十一碗,方才填饱肚子。

饭后,我们朝那杨大龙道了一番谢,说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对此,他只是笑了笑,就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能帮到你们,俺心里高兴。”

听着这话,我心中有些疑惑,我记得生意场上有句话叫,jian商,jian商,无jian不商,这人如此善心,怎么能做皮子生意?再者他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社会经验肯定不足,他要是做生意,这不是摆明让人坑么?

于是,我将心中的疑惑跟他说了出来。

他听后,并没有说话,只是冲我笑了笑。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又问了几句。

他笑了笑,说:“小兄弟,别看俺长的憨厚,有些时候俺心里跟明镜似得。”

说完,他站起身,叫过服务员,买单,领着我们走出饭店,问我们有什么打算。

我对他没有任何隐瞒,先是把我的职业告诉他,后是把我们要去凤凰城的事告诉他。

他听后,诧异的瞥了我们一眼,又掏出一千块钱塞在我手里,说我们八仙是个神圣的职业,不该受此落难,让我们拿着这些钱置办一些新衣服,再去办事。

对于这一千块钱,我跟郎高死活不要,他实在拗不过我们,最后将这一千块收了回去,就说,一周内他在吉首,遇到经济方面的问题,让我们给他电话就行。

随后,他将手机号码留给我们,便匆匆地离开。

待他离开后,我跟郎高心中一番感慨,都说这世间好人少,实则这世间好人不少,至少这杨大龙是十足的善心人。

我们在饭店门口待了一会儿,拿着先前的一千块钱置办一套新衣服,直奔汽车站,匆匆地买了两张去凤凰城的汽车票。

在汽车站等了一会儿,我们所乘的那辆汽车到点了,我担心苏梦珂出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上了汽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等待汽车启动。

约摸等了十来分钟,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她,一袭白色长裙,秀发齐肩,肤若凝脂,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一见她,我灵魂深处某样东西好像悸动了一下,她怎么会在?我记得她应该在衡阳才对。

第一百一十三章 收鸟(9)

我愣了一下子,朝她喊了一句,“乔伊丝!”

她微微一怔,抬头朝我这边看了过来,先是一喜,紧接着,脸色沉了下去,径直地走到我旁边,在我右侧的空座位坐了去,疑惑道:“你这么会出现这?去看你未婚妻?”

我有些语塞,她说的未婚妻应该是指苏梦珂,在这个问题不愿与她说什么,便岔开话题,问道:“你这是回家?”

她点了点头,说:“奶奶身子不适,我回家去看看她。”

听他这么一说,我关心地问了一句,“自曲阳一别,有些日子没看到乔婆婆了,不知道她老人家是病了,还是?”

她瞥了我一眼,也不晓得咋回事,她这一眼,令我心里有些荡漾,心跳不由快了几下,就好像月老把我们的红线扎到一起,那种感觉特别奇妙,用妙不可言来形容也不足过。

“没什么,只是上了年纪,一些老人病。”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没再理我,而是掏出随身听,戴上一副耳塞,陶醉在音乐旋律当中。

见此,我苦笑一声,也不好再与她搭话,便收回目光,就在这时,我眼尖的看到那随身听里面是黄家驹的磁带,应该是我送她的那本磁带。

看到那磁带,我有心跟她扯几句,毕竟,在这陌生城市遇到一个熟人的确不易。

但是,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令我打消了心中的念头,也没再看她,便跟郎高扯了几句。

不一会儿功夫,汽车缓缓启动,前往目的地,凤凰城。

凤凰城又称凤凰古城,是我们湖南少有的文化名城,也是少数民族的聚居区,据《凤凰厅志》记载,夏、商、殷、周以前,这凤凰古城是武山苗蛮之地。

秦朝时期,秦王嬴政一统中原,把所辖之处划为三十六郡,这凤凰城所属黔中郡,几经变革,到了西汉时期这黔中郡更名为,舞阳县。

历史演递,云卷云舒,悠悠数千载,凤凰城的名字一直在变更,直至民国二年,凤凰古城才得以正名,称凤凰城,隶属湘西土家苗族自治州。

我们在汽车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值得一提的是,路上,那乔伊丝一直没有搭理我,反倒是郎高时不时会问几句,我跟乔伊丝是什么关系。

待车子停下后,我们匆匆地收拾了一些东西,正准备下车,那乔伊丝开口叫了我一声。

我疑惑的瞥了她一眼,就问她:“有事?”

她在车内打量了几眼,又在郎高身上看了一眼,缓缓开口道:“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我想了一下,前段时候在曲阳有些事情还没弄明白,有必要问问她,便对她点了点头,说:“去哪?”

她说了一句,跟我来,径直地下了汽车,我跟郎高跟在她身后。

下车后,她没有停留,直接领着我们在汽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名为华容的宾馆,这宾馆算不上多高档,是那种没星的宾馆,睡一晚上一百钱左右。

对此,那郎高有些不情愿了,他一把拉住正准备进宾馆的我,说:“陈八仙,这女人跟你啥关系?咋一下车就往宾馆跑,我进去不合适吧?”

我心中也是疑惑的很,我记得第一天见这乔伊丝时,不小心在她臀部摸了一下,差点没要了我一条命,咋这会这么豁达,直接领我去宾馆?

想到这里,我正准备开口,那乔伊丝说话,她对郎高说:“是有点不合适,你去附近随便呆一会儿,等会我让…九爷去找你。”

听他这么一说,那郎高指了指不远处的网吧,对我说:“我去网吧待会,你完事后来找我。”

说完这话,那郎高唰的一下就跑了,这令我尴尬的要命,就说:“乔姑娘,你有啥事?非得到宾馆说?”

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一把拉住我手臂,就朝宾馆里面走了过去,用苗语跟前台小姐讲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又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换了一张像卡片的东西,便拉着我朝宾馆的二楼走去。

来到二楼,她瞧了瞧手中的卡片,找到一间2016的房间,将那卡片在房门刷了一下,门居然开了。这特么令我奇怪的很,那卡片好牛逼,居然能让门自动打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卡片叫房卡。

待门开了,她率先走了进去,我犹豫了一下,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就伫在门口,说:“乔姑娘,我有女朋友了,咱们孤男孤女共处一室有些不适合吧?”

她一愣,好似想起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一个箭步跑到我面前,不待我反应过来,一把拽住我衣领,将我拉了进去。

我发誓的说,那乔伊丝的力气真心大,玛德,就这么一下,差点将我提了起来,我当时心里那个苦啊,估计没人能理解。

进房后,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我本以为她会温柔的松开我,哪里晓得,那死女人居然一个过肩摔将我直愣愣地摔到床上,厉声道:“脱衣服。”

一听这话,我特么懵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乔伊丝?行事如此果断直白,压根不像她啊,莫不是被人下chun药?

念头至此,我朝她看了过去,就见到她正在脱衣服,将那袭白色长裙缓缓地褪出,露出一双水润均称的秀腿,她一双眼睛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这令我更加怀疑,她被下药了。

于是,我从床上翻了起来,朝她喊了一声:“乔姑娘,你是不是被下药了?”

她瞪了我一眼,说:“别废话,赶紧脱衣服,老娘赶时间。”

瞬间,我对这女人的好感消之殆尽。玛德,以前觉得这乔伊丝只是脾气火爆了一些,思想还是挺保守的,没想到,她…,这特么简直是颠覆我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当下,我立马下了床,也顾不上她正在脱衣服,直接朝门口的奔了过去,一把拉开房门就准备跑。

玛德,这一天天的,太特么刺激,若是换作程小程,我指不定还会兴奋一番。毕竟,哪个少年不怀chun,我也不例外。

第一百一十四章 收鸟(10)

就在我拉开房门的一瞬间,那乔伊丝猛地跑了过来,一脚踹在门上,恶声道:“想跑,没门!”

听她这么一说,我特么差点哭了,一直看新闻说,某某女人在某某地方被某某男人给那啥了,从未听说某某男人在某某地方被某某女人给那啥了,这特么算什么事。

于是,我瞥了她一眼,她身上那袭白色长裙已经褪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白色的浴巾,将她**紧紧地包裹,正如一句古诗所言,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说实话,看到这一幕,我差点没把持自己,好在我脑子一直挂念着程小程,不然,我真担心自己会那啥。

那乔伊丝见我没说话,眉头皱了皱,紧接着,她嘴角露出一抹很怪异的笑,说:“九爷,奴家今晚就是你的人了。”

“乔姑娘,你我只是泛泛之交,如此行事,若是让乔婆婆知道了,你恐怕也不会好过吧?”我厉声道,这也没办法,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令她害怕,只好将乔婆婆搬了出来。

“没事,奶奶说了,你我有夫妻相,你早晚是我男人,先让你尝点甜头,省得叫苏梦珂那小妖精把你勾了去。”她笑了笑,她起来很美,令人很容易沉迷在她的微笑中。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我话还说完,那乔伊丝脸色一沉,再无嬉笑的神色,一把捂住我嘴巴,二话没说,抬腿就是一脚踹在腰间,怒道:“陈九,你给老娘记住,从此以后,我乔伊丝与你再无半点关系。”

听到这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脏的位置猛地酥麻了一下,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心脏上蛰了一下,令我脸色大变。

“你…你对我干吗了?”我惊恐地看着她。

她没有理我,一把抓住我手臂,她捏的很重,手臂传来一阵阵疼痛,令我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变得严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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