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男人是雪狼 - xp1024.com
《她的男人是雪狼》


1-5

☆、1

*

“九师兄,我看这人像我爹。”

说话的娃娃六七岁样子,蹲在草丛中,半块深蓝色花巾戴在脑袋上,边角巧妙地在鼻下打了个结,葡萄似的圆眼睛紧盯著刚从客栈出来的男人。

那男人极其瘦弱,一身白衣,似是久病不愈,脸色苍白,出入还需仆人搀扶。他凤眼轻轻地飘向了草丛这边,停顿了一下。

“九师兄,他发现咱们了!”娃娃倒抽了口气,疑似她爹的那小眼神太凌厉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有点害怕,扑在了一直蹲在她身边的蓝衣少年怀里。

蓝衣少年面容秀气,大手拍在娃娃後背上,温声安慰道:“莫怕,我看他身子孱弱,不像你爹。”

耳听著轻盈不似病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娃娃心道麻烦,这人有武功,看来是不能硬绑了去了。

在这蹲了两天,等的就是能带走这个人。她虽没见过她的爹,但从师父的话中已能猜个大概,这男人外貌符合极了她师父话中的描述,就连袖边常绣金色莲样都符合,她很难让自己放弃。

娃娃咬了咬手,力度大得让蓝衣少年嘶了一声,因为她咬的是他的手。不等少年按住她,她就自己站了起来,那一头蓝色花巾的怪异打扮让男人都愣了愣,脚步停了下来。

眼前的孩子还不到他的腰高,白白胖胖的,衣服很是干净平整,可是这脑袋是个什麽打扮?男人当时就震惊了,怔在原地,看那孩子双眼炯炯地望著自己。

她开口,声音嫩得像是棉糖一般,男人的眉头轻粥,就听到:“爹──”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大腿就被这小流氓紧紧抱住。男人瞪大了眼睛,抿紧了的唇终於松开,用清泉般的声音道:“这位小友,我还未娶亲,何来生子。你怕是认错了人。”怪不得被盯了两天,这小东西竟是错认他为她爹了?

“爹──”娃娃又是一声,继续说:“爹,我知你难以接受,但你在八年前的某一天真的没有和哪家小姐……唔!唔!”

男人但见一个蓝色身影飞了过来,从他大腿上扒下孩子,抱在了怀中。那孩子挣扎著想要说话,脸都憋红了,奈何少年的手一直捂著她的嘴,令她不能张口,只能用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盯著男人。

少年囧,道歉说:“抱歉,这孩子从小没爹,大街上看到个像的就叫爹,好几年了,对不住对不住,”

男人薄薄的唇片复而抿了起来,道:“那在下先告辞了,後会有期。”

待男人的豪华马车扬尘而去,少年才松开挣扎不断的娃娃。娃娃不管不顾地撒泼打滚,“那明明就是我爹!师父说了,爹爱穿白衣,袖口常绣金莲,貌美无比!”

“那你也不能张口就问人家八年前有没有和小姐私会啊!”少年想起来就觉得丢脸,早知道就不该给她讲潘铜莲搞破鞋的睡前故事。

娃娃涨红了脸,气她师兄坏她大事,一把扯下那头巾,念念叨叨:“师父说了!看见像爹的就骗回去拐回去绑回去,早知道就找我四师兄了,九师兄就是不靠谱!”

少年不知为何轻笑了一下,蹲下娃娃嫩滑的小脸说:“你说你这些年绑了多少人回去了,哪一个真是你爹?师父也惯著你,舍不得训斥你。好了,回山上吧。”

娃娃哼了一声,伸出自己白藕般的小胳膊,“你闻。”

娃娃长得很是漂亮可爱,一双圆眼尤其出色;少年的容貌一般,但也十分清秀,他抓过娃娃的胳膊,带著一抹子淡淡的笑意闻了闻,表情却越来越僵硬,眼瞅著她眼里的得意,少年恨恨道:“好啊,还下了追魂香,你是越大越本事了,白宝宝你看我不打碎你的屁股!”

“你敢,我去告诉师父去!”叫白宝宝的女娃画出一个八卦之咒,踩上自己的佩剑就往远处飞去。

少年并没有如往常般真的追上去,他望著白衣男人离开的方向,不安地握紧了拳头。

那个人,的确很像白宝宝的父亲。

但他宁愿那个谜一般的男人永远不要出现。

*

明光山上明光派,碧落岛中碧落门,这两家是这个天下最正义的一方和最邪恶的一流。明光派的弟子修仙除魔,碧落门的门徒无恶不作,是比妖魔更为可怕的一个存在。

白宝宝和她讲潘铜莲睡前故事的九师兄就是明光派弟子。

话说那一日白宝宝被她九师兄白清时坏了好事,回来欲向她的亲亲师父白子墨告状,却被告知她师父二掌门在闭关修行,而且把门的正是她大师兄白清雪,白宝宝登时就不矫情了,拂拂衣袖回自己的小屋了。

白宝宝自小来到明光山上,作为门派少有的女娃,又是三位掌门的心头,自然是被所有人宠著的。她说饿了,立马有师兄给她下厨做美食,她说渴了,不管什麽时节都有师伯施展缩地诀到天下各处给她摘最新鲜的果子。

小霸王做惯了,她干什麽身後都站著一门派的人,底气十足。

但这里面,却没有白清雪。用白清时的话来说,就是他怀疑大师兄的脸早就僵了,所以才会常年没有任何表情。

大师兄,门派里除去掌门,是弟子中修为最好的,地位当然同其他弟子不一般。所以他很冷漠,所以他很严肃,所以他不惯著别人当做眼珠子似疼宠的白宝宝。

白子墨和白宝宝居住的缥缈峰离其他弟子居住的白云台十分远,是飘在半空中的一块地,因为没有人,这里总是静悄悄的。

然而,今日它有些不同,很是不同。

白宝宝苦著张脸,喊了声:“大师兄好……”

白清雪的眼神却赏都没赏白宝宝一个,如雕像般坐在桃溪边,静静擦拭著他的龙吟剑。

反正也不想理他,她可没忘记自己学习御剑术的时候在他眼皮子底下摔了多少个大跟头,白宝宝蹑手蹑脚走开几步,美男她固然爱,但白清雪这样的美男看了只会心情更差,还是罢了。

白清雪头都未回,冷道:“与我练习御风诀。”

“大师兄!”师父竟是又要他教自己了麽!白宝宝转身向他,却是撑起一个小笑脸,看起来甜美可人,甜甜说:“大师兄,其实这次师父过两天就出来了对不对?大师兄就去忙自己的吧,宝宝自己练习便好。”

白清雪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泛著冷光的剑面映出他美貌异常的脸庞。

白清雪是明光第一美人,站在哪里都是让人难以忽视的一个男人。他垂下眼眸,却答非所问:“今天没绑人?”

大抵是遵循著白子墨的教育,白宝宝每回下山必会绑个白衣男子回来,当成爹折腾个两天再放回去,这已经是全明光派和全明光派外的人都知道的秘密了。

白宝宝想起那男人,不免觉得有些遗憾,他合该是最像她爹的人了。她看看自己的手掌,笑了笑,还好她,下了追魂香,只要那人那件衣服不离身,她就能追到他。

白清雪终於抬了抬眼,入眼的便是白宝宝对他又怕又讨好的神情。他起身,一身飒飒白衣站在了桃花遍地的溪边,剑尖轻轻滑过水面,留下一道浅浅痕迹,转眼不见。

突然白宝宝周身兴起一圈水帘,她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欲哭无泪地说:“大师兄,我练,我练还不行吗,你敢把缚足诀撤了麽!”所有人都疼她,练御剑诀她掉下来谁都接著她,然而但凡大师兄在场,她就得摔下来,因为他不准,他就是要她疼,记住了才能练得好。

果然,白清雪站在了离她二十丈开外,淡淡道:“打吧,能让我发丝动一下就可以去休息了。”

白清雪安静地看著那矮小的女娃不停念咒画符,一双清澈的圆眼睛,似是比旁边的溪水还要透亮。

作家的话:

这个文,是人兽,有师徒,还有一个惊天惊喜(你们知道叔喜欢写什麽),嗯,NP。

前面女主要长大,是温馨的养成部分。後面,一切尽在不言中。

☆、2-九师兄好爱哭

*

不知道自己画了多久的符念了多久的咒,白宝宝只知道自己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但是既然面前站的是白清雪,那麽他就永远都有法子折磨她。

白清雪静静站在白宝宝面前,单手负在背後,另一只手持剑,剑尖抵著宝宝的胳膊肘,只要她敢稍微偷懒放松,那剑就会毫不留情地划伤她的身体。他冷眼看著那个孩子苍白著一张脸,动作迟缓地画符,那麽小的孩子,额头上竟然暴了青筋。

那人利落地收回龙吟剑,失去支撑的白宝宝倒在了地上,咬牙切齿地低咒:“讨厌的大师兄,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头顶飘来一句冷漠的话语,白宝宝却不听,就那麽无赖地趴在地上。

“起来。”白清雪重复了一次,左手已经从身後移到身侧,说:“宝宝,这是在让我扶你?”

白宝宝泪,用尽最後一丝力气撑起自己的上身,却真的怎麽也站不起来。委屈的泪水不断落在地上,她真的好累,师父在哪里,四师兄九师兄还有二师伯都去哪儿了。

每一次见到白清雪,白宝宝都是疲力竭地离开。

白宝宝捶了下地,带著哭腔说:“大师兄,以後能不能别这样,我站不起来。”

白清雪那张僵尸脸上难得有了点表情,他很是嫌弃地皱了皱眉,倾身抱起了一身臭汗的娃娃。

宝宝登时就不敢动弹了,一直到了自己的小屋,白清雪把她放在了床上,她还是哆哆嗦嗦的。

见白清雪又皱了皱眉,白宝宝心一紧,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万年死人脸的大师兄竟然皱了眉,这说明她惹怒他不是一点半点啊!“大师兄,宝宝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更努力,努力。”宝宝畏畏缩缩说著,眼睛盯著白清雪的袖子看。

注意到宝宝的视线,白清雪稍显不自然地把手背到了身後去,道:“明日习群恐咒。”

眼瞅著那玉树临风的白色身影走出屋子,白宝宝霎时松了口气──她方才白清雪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但是,怎麽会呢,他是大师兄啊,一定是自己练得太累,神经错乱了吧。宝宝蹬开小被,蒙住自己的身体,才发觉自己竟落下一身冷汗。

半梦半醒间,宝宝好像听见谁在唤她,声音很是温柔,可是她累了,於是只能在心里对那个人说,对不起,让我再睡一会吧。

床边的白清月著白宝宝的脸蛋,扭头对白清时说:“看来又被大师兄给练了。”

白清时点点头,“每个月总有那麽几天要被练的。”

白清月把了把白宝宝的脉象,发现很是混乱,似乎是中了毒的迹象,似乎又不是,“大师兄喂宝宝吃什麽了麽?”他问。

像是瞅著傻瓜一样一样瞅著白清月,白清时说:“大师兄会喂宝宝吃东西?”他哼了一声,白清雪对宝宝绝对是所有弟子中最严苛的,不要说给宝宝吃东西,恐怕练不好连水都不会给一口。

白清月抿紧了唇片,不确定道:“宝宝似乎中毒了,很奇怪的毒,我未曾见过。二掌门什麽时候能回来?”

白清时闻言走进床边,用力掐白宝宝人中,看起来很是平静,心里其实已经乱成一片,“宝宝起床了,听话,师兄带你去吃最好吃的东西,糖人也给你买,乖。”

“小九别这样,宝宝许是太累了,你知道我医术不及二掌门,待他回来……”

“我只知道宝宝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们都宠著她纵著她,连师父也是,可是谁曾想过,这样小的孩子被宠坏了怎麽办?我生怕她太骄纵学坏,一刻都不敢离开她……”白清时把宝宝抱入怀中,狠心掐著她的人中,“宝宝总是说,九师兄不疼我九师兄不靠谱我要去找四师兄,我听了心中发痛,却不得不继续这样管教著她,否则谁还能教她是非明暗?现在她睡著了,我害怕。”

清时抚著宝宝面颊,她嘴周都红了,可还是不醒,若说只是累晕了,未免牵强。

白清月叹了口气,他知道九师弟最疼宝宝,毕竟他刚看到几个月的宝宝那会,十岁的师弟已经天天抱著孩子照顾了。他们自然也疼宝宝,由她胡闹,她想要什麽就给什麽,然而牵著她的师弟却会仔仔细细地挑,什麽宝宝能吃什麽宝宝不能吃,什麽事情宝宝做错了,他会批评她。

“宝宝爱吃糖,我却不准她吃,怕她换牙疼,她总怨我……”白清时还在絮絮叨叨地说著一些话,白清月一看,果真哭了。

他抿唇,道:“师弟别怕,我去叫大师兄看看,他见多识广,应该会有法子。”

“叫他做什麽。”白清时冷哼了一声,有气无力,“不是他宝宝能病倒?”

“宝宝不醒是因为像是中毒,和大师兄……”

“宝宝不想练就罢了!一个女娃要那麽好的功夫修为做什麽,能自保就可,逼她做什麽……逼她做什麽……”白清时抱著白宝宝身体的双臂不停收紧,他真怕啊,他真怕他疼了七年的孩子受苦。

“我不逼她,恐怕她连符怎麽画都不知道。”

“大师兄……”白清风退到一侧,对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白清雪行礼,焦急道:“师兄,宝宝脉搏紊乱,是否中了什麽奇门毒药?”

白清雪年近三十,容貌却丝毫不显,他皱著眉从白清时的怀抱里抽出宝宝一条小胳膊,把了又把,神色疑惑,张口想说什麽,却最终也没说出口,只说:“可能是误食了什麽食物,不日将好。”手轻轻握著宝宝的小手,白清雪又慢慢松开,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哈……”打了个哈欠,睡得好不舒服,竟梦到了大师兄那坏人。宝宝睁开眼,看见眼泪簌簌的白清时,登时慌乱起来,“九师兄你怎麽了?”

白清时不答,只抱著宝宝,把头埋到她脖子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脖子湿湿的,宝宝心里咯!一下。九师兄又哭了!每次生病他都哭的跟什麽似的,可是这次她啥事都没有呀!“四师兄,我九师兄这是咋了!”宝宝问白清月。

白清月也不说话,只用一种你自己看著办的眼神望著她,转身出去追白清雪了。

屋里就剩下这一大一小,小的不住叹气,大的一直掉眼泪,气氛委实诡异。

“九师兄你说句话行不?”

“九师兄你别哭了行不?”

“九师兄……”宝宝无奈,九师兄都十七了,哭起来还像个孩子般,她把头靠在他前,说:“师兄今天晚上陪宝宝睡吧,师父不在,这里都没人……”白清雪不是人,宝宝暗自补了句。

“真的?”

白清时总算肯开口了,白宝宝呼了口气,说:“真的。不过我好累呀,不想吃东西,只想吃糖,就吃一颗好不好?”

明明刚才看她昏迷还答应她可以,但是现在──白清时复又板起脸,道:“不好,牙还没换齐不准吃糖!”看宝宝圆眼睛眸光一暗,白清时又抱紧了宝宝拍著,退步说:“但是可以给你吃莲子,让师父到江南去给你摘,好不好?”

“唔,好吧。”她点了点头,“身上好疼,师兄给我按按好不好?”

“再让我抱抱。”白清时把头埋了又埋。

“不要,你抱得太紧了,难受!”

“啊,江南好远,莲子什麽的还是算了吧。”

“唔,讨厌,还是四师兄……”

宝宝闭上了嘴,因为白清时又哭了。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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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师父啊师父你美若天仙

*

宝宝无意识地用小手著白清时的一缕长发,心里有点酸,闷闷道:“九师兄别哭了,宝宝不过是在开玩笑,九师兄对我最好了。”

她身边总是围绕著一圈长辈和师兄,对她宠爱有加。九师兄总是会握住她的手,有的时候人太多了,他被冲散到人群外面,他就用那双平凡但温柔的眼睛望著她。有时她厌烦他的管教和唠叨,不自觉拿他和别人做对比。但是她始终都知道,他是最疼她的。

白清时擦擦眼泪。一直以来他为了照顾年幼的宝宝,都在逼迫自己成熟,要优秀要坚强,现下他眼眶红红,目光里带著可怜巴巴的委屈,这才显现出点他当有的少年模样。他起身,见宝宝担心地抓住他的袖子,嘴角不自觉翘起,声音又是那样的温柔,“我去给你弄点水洗澡,也不闻闻你自己身上的味儿。”

宝宝还是拽著他的袖子,相处这麽多年,她要是不知道白清时此刻心里难受,那她就不配再让他费心费力了。

那小蛮牛样的眼神,白清时看了便高兴,嘴边的笑意渐渐扩大,微微蹲下,待宝宝胖嘟嘟的身子完全趴在他背上,他才双手抱著她的小屁股,走向了厨房。

外面天色沈沈,他才发现一天又这麽过去了,真快。

两人砍了柴烧了水,白清时把热水一桶桶倒入宝宝房间里的浴桶,宝宝则在一边淡定地脱衣服,任白清时把她抱了进去,给她洗发清身。

宝宝在水里玩著竹马,说:“九师兄,你说今天那人是不是我爹啊,我好想去找他。”

抓著发丝的手猛然一顿,白清时没有做声,腾出一只手去了宝宝的脸颊。宝宝一愣,扭头去看白清时的脸,他垂著头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宝宝,你就那麽想找到你爹吗?”半晌,白清时才开口。他抬起头静静地看她,仿佛要看穿她所有心中想法,“有我……们,这些人,还不够吗?”

宝宝哑然,师兄是师兄,爹是爹,这怎麽会一样。

他一遍遍低声问,到最後已经不是在问宝宝,而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就那麽想找到她爹吗?那他又算什麽。有他还不够吗?

白清时扯著嘴角,艰涩地笑了一下,嘲讽自己天真。当然,是不够的。

从宝宝的贪嘴他就知道,白宝宝,是个贪心的孩子。

*

白清风追上在前面慢慢走的白清雪,白清雪似是知道他会追来,故意走得这麽慢,边走边说:“怎麽?”

“大师兄,宝宝的身体……”从白清雪那时的表情来看,他就知道这毒不简单,但是大师兄为什麽不说呢?白清风迷惑了。

白清雪不答,站在了一棵桃花树下,仰脸看著那四季不败的桃花,心想白子墨真是疼她啊,一年到头耗费修为维持这里的风景。

“大师兄!”见白清雪讳莫如深的态度,白清风不由有些著急。

明光派曾在十五年前全派与妖魔同归於尽,初时只剩下了三位掌门。经历了十五年的调息,明光派才重新振兴,但那地位和实力,已远不如从前了。现在的明光派,全部都是年轻弟子,而在他们当中,白清雪是最出色的一个,他代表著整个明光的未来希望。

白清风一直是敬他尊他的,可如今,他这是什麽意思?“大师兄,宝宝虽然娇惯,但也是个好孩子,你若不喜欢她,也不必如此苛待,甚至连病都不治。”白清风叹了口气,“她只是个孩子。”

寂静的夜里突然浮出一声轻笑,让白清风感觉到渗人的凉意。

那个完全不像以前的大师兄带著讥讽的表情,一字一句说:“我要是不管她,我怕她被你们喊杀的时候连个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白清雪转身御风而去,那速度快的可怕。白清风这才发现,要是白清雪真的想走不想答,没人能赶得上他也没人能问得出来他。

可他们怎麽会害宝宝呢?她是整个门派的宝儿,疼还来不及,怎麽会……头很痛,白清风扶著桃树站了会,脑中清醒了不少。他想起来宝宝还没吃饭,就匆匆到弟子夥房里取些菜,洗手做起饭来。

宝宝最爱吃甜食,尤其是松仁玉米和糖炒木耳,她爱吃的很。白清风捧著木盒御风到了缥缈峰,推开门,看见白清时正抱著宝宝坐在床上给她讲故事。白清风放下木盒,把菜端了出来,温声道:“宝宝今日还未吃饭,我简单做了两道,先吃点再睡觉。”

怀里的小娃闻著香味就扭出他的怀抱,白清时感到些许失落,却见宝宝端著她的小碗,盛起一勺米饭颠颠跑回他身边,要喂他吃饭。白清时一笑,平凡的眉眼都生动了许多,说:“也不问问你四师兄吃了没有?小白眼狼。”

宝宝点点头,转头对白清风道:“四师兄最好啦,吃了麽?”

白清风带了两副碗筷,本是准备他和宝宝吃的,没想到许久未曾和宝宝共寝过的清时今夜也在,就说:“吃过了。小九你也吃点。今天你留下?”

“宝宝自己在山上,大师兄又不管她,我放心不下。”白清时吃了没几口,就要用手帕去擦吃的满嘴油的宝宝的嘴角,又是温柔又是责备地说:“慢点吃。”

这一夜除了宝宝,似乎谁都没睡好。

天还未亮,本应该在闭关的白子墨就匆匆走了出来。守关的白清雪行了一礼,默默回了白云台。

他与白子墨并不时常相见,大多数时候白子墨都待在缥缈峰上看孩子、处理门派事物,少见他在观星台上同大掌门二掌门站在一起,发布号令或者训话。他隐约记得那是个极美的男人,看不出年龄,爱穿著白蓝八卦相生的弟子服。

至於其中原因,大概可能是,白子墨长得忒好看,又忒慈悲,不少正处於青春期的年轻弟子都对他动了小心思,写满情话的小纸鹤每天都会飞到缥缈峰上去。为了不打扰弟子清修,大掌门遂含泪颁布号令,三掌门你还是回你的山上带孩子去吧,别下来祸害人了。

白清雪的美在於冷豔张扬,而白子墨,则是一块温吞美玉,慈悲的目光总让人觉得他才是真正的神佛。

但他不过是个凡人。沾染红尘,心中自有所系。

白子墨本来计划闭关半个月,好修补一下自己的真气和修为,但是他一日看不到白宝宝便心里痒痒,心不专一,易走火入魔,白子墨这麽想著,也就觉得闭关这事还是算了吧,怪危险的。

他脚步疾,迫不及待地进了宝宝的小屋,本想看看小徒弟娇俏的脸蛋儿,却在她的床上发现了一个男人。

白子墨莲花瓣形状的眼睛还是透著一股子慈悲,看著白清时把自己的小徒弟牢牢抱在怀中,像是怕有人会在半夜抱走她一般……

白子墨皱眉,难道小九知道自己半夜会回来看宝宝於是摆出了这样的造型?

他委实不得其解。

宝宝似乎在发梦,小嘴里喊著爹喊著九师兄。白子墨再皱眉,为什麽没有我呢?

等到宝宝真的喊了他,他再再皱眉,不对,喊他时没有喊小九来得亲热。

三掌门不开心了,他舍不得叫醒宝宝却舍得白清时。白清时睁开眼,就看见一脸怨念的白子墨坐在床边,美好的唇片被一排贝齿轻咬,那模样看起来比他还嫩。

白清时心中抖三抖,自觉地放开了宝宝,低声解释道:“我怕宝宝在山上没人管,就……师父您别这样看著我,宝宝大了该分房睡我知道,就这一次。”

白子墨得了他的许诺,这才恢复了正常,问:“昨儿个宝宝没胡闹吧?”

岂止是胡闹,简直是大胆。但白清时没说,只说看到了个疑似她爹的男人,描述了下样貌,见白子墨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师父,难道真的是?那……难道要把宝宝送还与他?”

他舍不得。光是想想,白清时就想飙泪。

白子墨摇摇头,“你回去带早课吧,我出关了。”

白清时穿好了衣服,恋恋不舍地亲了宝宝的脑门一下才走。心想,师父敢情您的闭关都是笑话啊啊啊,哪有闭关不到一天就出关的啊啊啊!

白子墨推醒了宝宝,那美玉面容笑得柔和,从一个锦囊里掏出糖果,便塞进了宝宝嘴中,“嘘,别告诉你九师兄,不然他会说我的。”

吃到了糖,宝宝心里美滋滋的,但也不忘告状,添油加醋地把白清雪的“罪行”说与他。

白子墨著宝宝的小脸,笑意盈盈道:“好,好,都听你的。”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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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心有所系

*

第二日白子墨自是心疼小徒弟昨天受了苦,整个白天都把她抱在臂弯里,吃饭时都没舍得放开。

本该还是闭关的日子,白清雪照规矩上山来,见平时高高在上的白子墨单手抱著白宝宝,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冰冷,他退後一步,低著头等著白子墨责备於他。

熟悉的桃花甜香飘来,白清雪听那人说:“清雪,宝宝还小,你不应如此苛求,以後你就不要再教她了吧。”

白清雪的头垂得更低,低声道:“……是。”

白子墨看著白宝宝漂亮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就知道她又有了小主意,转身抱著她走开,宠溺问道:“宝宝又想要什麽?”

那对师徒走了已经有段距离,白清雪渐渐直起身子,凭他过人的耳力,他还是听见了一道稚嫩的声音:“师父我今天要吃西湖莲子,要吃杭州糖醋鱼,还要吃……唔,不练,以後再练。”

白清雪伸手摘下一朵桃花,他细细盯著那花瓣边缘,竟发现有些**的痕迹。

远处白子墨的身影早就不见了。收紧手,手里的桃花瞬息被捏碎,粉色的汁滴落到白清雪洁白的衣摆上,逐渐殷开,渲染出一朵清莲的图案。

“大师兄?”白清时御剑而来,环视了周围一圈,没发现宝宝。

“嗯。”白清雪不动声色用术法烘干了掌心的桃花汁,淡淡回应道,“何事?”

白清时尴尬地笑了笑,“来看看宝宝。”

白清雪仔细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他面容实在普通,扔到一群弟子里谁能看得到他。白清雪嗯了一声,说:“被掌门抱走了。”

白清时的五官没有一个地方是有特色的。此刻他微微抿起那平凡的唇片,失望地看著白清雪。白清雪移开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说:“既然掌门已出关,就下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我年纪已大,不能参加这次的比武,希望你和其他师弟能为门派争光。”

清时点了点头,他知道一年一度的天下比武对等待重振的明光派有多重要。明光派之所以实力大减却依然能当天下第一正派,就是因为每年的比武头筹都是明光弟子。先是大弟子白清雪,然後是三弟子四弟子,如今他们都已经超过二十五岁,不能再参加比武,所以这次大家的希望都放在了年轻的九弟子和十五弟子的身上。

清时自幼刻苦,所以虽然资质一般,却也仍能在少年弟子中遥遥领先。

只是要拔得头筹,恐怕还差了些火候。白清雪拿起剑,轻声说:“试试看。”

白清时也拿起剑,念起了定身咒,白清雪却仍向前走动著,定身咒对他全无影响。清时一慌,持剑跃至他身後,想御风攻击,却不见了白清雪的身影。

身子一僵,是白清雪冰冷的剑尖抵住了自己的背部,清时叹了口气,听见身後人说:“还差得远。”

不用说防御和攻击,他面对著白清雪,甚至连招都放不出一个。

“去後山闭关练功吧,还有一个月。”白清雪收起剑,绝色面容没有一丝表情,美丽的凤眼稍稍垂下,“三掌门一日也离不得白宝宝,你的力该放在别处。”

清时闻言一震,猛地抬起头,看见白清雪那麽笃定的目光,他又慌张地低下头去,“谢大师兄教诲,我定当竭尽全力。”

*

“师父,你手真白。”宝宝打了个饱嗝,抓著喂她饭的手,笑嘻嘻说。整个人都被白子墨抱在怀里,张嘴就有挑好刺的鱼入口,她简直不要太自在。

白子墨只是笑,一如既往的宠溺而温柔。长发被碧玉簪挽起,宝宝伸手就要去拆,白子墨抓住她的小胖手,温声说:“现在在外面,不可披头散发。”何况他俩都穿著弟子服,外人一眼便知他们是明光派的。

“师父,那这次比武我能不能不去,他们那些紫霜派啦楚风门啦,打人都可疼了。”宝宝回想起去年她参加幼童组的比武,那战况真是惨不忍睹,下了比武台,白清风竟然都没认出她来,鼻青脸肿的,白清时抱著她直哭,白子墨想抱她又抢不过白清时,只能站在一旁干著急。

白子墨又喂了她一口鱼,无奈地说:“宝宝听话,我很久没收徒,你是最小的一个,你不参加,别人会笑话你的。”

去年白子墨的脸就丢光了,谁不知他是明光修为最好的,徒弟各个出类拔萃。然而他最心爱的小徒弟却在比武初赛就被揍得娘都不认识了,委实落人笑柄。

宝宝一听他话里的不容置疑,饭也吃不香了,眼里迅速蓄起两泡泪水,泪眼汪汪地看著白子墨,直教白子墨心中痛涩。

泪珠子串串落下,白子墨心疼地为她拭泪,“宝宝别哭,师父一会教你几个真诀,别人打你要费力些。”

宝宝吸了吸鼻子,问道:“真的吗?”

“真的。”说罢又是一筷子入送入宝宝嘴中,“师父也舍不得你受伤,但是你也在长大,该承担起的责任还是要胆,懂了吗?”

宝宝半懂不懂,只关注嘴里的美食,懵懵懂懂地听到白子墨用他温玉般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就算牺牲了自己的命,也要护明光百年兴盛。”

师徒二人一玩就是一整天,直到晚上才回到明光山。

白子墨正在给宝宝铺小褥子,回身就看见宝宝脱的只剩下一身里衣,站在门口望著远方。他招招手,“外面冷,关上门上床。”

宝宝看了白子墨一眼,担忧地说:“今天都没看到九师兄……”

“他在忙,过来。”白子墨想了想,好像白清时真的一整日都没出现,这是不大正常。

宝宝凑了过来,身子软软的,大眼睛像宝石一般漂亮,“师父,带我去看看九师兄好麽?我好想他啊。”

白清时离不得宝宝,每日每日地围著她转,这还是头一次一天没见她。白子墨著宝宝柔软的发顶,语气有些无奈,“他也许睡了,也许在忙,你会打扰他的。”

“我不会的,就看看,不让他知道。”宝宝一下扑到白子墨怀里,撒娇讨好,“求求师父了!”

如愿以偿地被白子墨抱著下了缥缈峰,宝宝像指挥坐骑似的命令白子墨先带她到弟子厢房,悄悄扒眼一看,没有白清时,反倒是惊动了一屋子的弟子,逮著她好个逗弄。宝宝走前还跟众师兄师弟笑嘻嘻道别,自己的小衣摆早已盛满了一堆零食。

“师父,去後山吧,这些好吃的都给九师兄!”宝宝攀上白子墨手臂,突然像是想起来什麽般,又跳了下去,拉著白子墨进弟子厢房抱了一床被褥才出来,念叨道:“後山忒冷,我怕九师兄受寒。”

天空巨大而辽阔。白子墨清瘦的身形在黑色的夜空下显得很是单薄。抱著被褥和宝宝,一路御剑到後山的山洞,气温很低,他不禁搂紧了宝宝,生怕冻到了她。

宝宝却本不理会他的动作,直接蹦到地面上,小心翼翼捧著一兜子食物进了山洞。

白清时睡在冰凉的石板上,只盖著薄薄的小被,他听见了声音,困倦地睁开眼,迷茫间看见了宝宝矮小的身影,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低声喊著宝宝的名字,双臂抱紧了他自己的身体。

今天没去看宝宝,不知道她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不一会他又笑自己杞人忧天。宝宝在师父怀里,怕是早就忘了自己了吧。还在期待什麽呢,真的如梦中所想,冒著大风来这冷的山洞来看他?

作家的话:

前面十五章是剧情,你们要相信叔的尿,叔是绝对不会甘愿清水的!坚持就是胜利!

☆、5-和九师兄後山同居

*

宝宝个子小,爬上石板还有些吃力,那石板又凉又硬,跪著时她的膝盖都开始疼。她看著神情惨淡的白清时,心里不知道为什麽,缓缓抽痛著。

後山是弟子领罚、闭关悔过的地方,没有人送饭也不准人送饭,难怪到弟子厢房时大家那麽静默,一股脑儿地往自己手里递食物,也不管吃的完吃不完。她从未来到过後山,现在看了,才发现那些师兄给的食物本来就不是给她的,而是假她之手给白清时的。

白清时的神智看上去不太清醒,宝宝心中更憋屈,大声喊道:“九师兄你怎麽不起来?我和师父来看你了!不要偷懒,快起!”

“宝宝,不要大喊大叫。”白子墨制止道,“你九师兄怕是病了。”他上前把住白清时的手腕,温度不怎麽高,却也不低,“清时,起来,你受寒了。”

白清时却抽出那只手,抱住了宝宝。

他做了很甜美的梦,宝宝来看他了,不怕这里的冷和蚊虫,来看他了。清时弓起身体,把宝宝紧锁在怀中,脸埋在她颈间默默流泪,低哑著声音说:“宝宝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我罗嗦话多,管制著你,让你不自由不快活,哪怕你急了瞪我,我难受,却也还是犯贱似的跟在你身後……我爱哭……”身体颤了颤,他继续道:“我爱哭,没有男子汉气慨。不像大师兄那般出色,也没有四师兄沈稳……我……”

“清时,不可妄自菲薄。”白子墨重执他手,自掌心给他传动一点点内力,看著他苍白的面色有了点点红润,白子墨才叹出气来,“这些年我的心一直在宝宝身上,没想到这麽多年过去,你还是像以前一样。”

自卑、胆小。

白清时清醒了许多,知道宝宝是真的来看他了,嘴唇了抿了起来,显得并不高兴,低声责备道:“後山禁地,来这里做什麽。”

宝宝还没从心疼他的情绪中缓过来,难得的没有顶嘴,只闷闷回答:“师父领著来的。”身子老老实实靠在他膛,衣摆包住的小食零零散散落在一石板。

白清时这才发现白子墨也在,起身抱著宝宝行礼,零食哗啦啦全掉在了地上。白清时愣了一下,问:“这是什麽?”再看看儒雅俊美的白子墨怀里抱的一床被子,他更惊了。送被子送食物这都是违背门规的,他怎麽担得起?“师父,比武大会临近,弟子甘愿在後山修炼,以为我明光派争得荣誉。不需要……”

白子墨把被褥放在石板上,“又不是你犯了错来受罚的。宝宝,看也看过了,跟我回去。”

宝宝半天才仰起小脸,感觉到白清时在她腰间的单臂速然收紧,她软软趴在他肩膀,“九师兄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白清时低垂著眼,他岂止是今天舍不得,每时每刻他都舍不得。宝宝还是皱巴巴的小娃娃时她就在他怀里流口水尿裤子,七年过去,点点滴滴都让他习惯了这样一个孩子,离开她一分他都不适。

一阵风吹进山洞来,白清时抖了抖,只听见啪嗒一声响,什麽掉在了地上。宝宝扭头,见是白子墨的碧云簪,七扭八扭地就从白清时臂弯中挣脱开来,拾起碧云簪,又把吃的捡起,放在石板上,对白清时说:“九师兄,这是师兄们给我吃的,我都给你,你呆够了就别在这了,来一趟可麻烦了。”

白清时的头垂得更低,正如他先开始来到明光派那些年,他自卑著、躲避著,始终垂头站在人群後。

“宝宝来,我的头发散了,咱们回去就睡下吧,让你九师兄好好休息。”白子墨俯身抱起了宝宝,意味深长地看著白清时,“清时,只要心静,在哪里都能修炼,你知为师从来不主张你们苛待自己。”

白清时不言不语跟著他们走到洞口,宝宝玩耍了一天,已经累得睡著了。他依依不舍地盯著那张小脸一直瞧,直到白子墨身上的桃花香气彻底消失不见,白清时才收回目光。

在宝宝心里,或许只有她爹和师父才是和别人不同的。她身边有那麽多人环绕,每一个都疼宠她至极,一个白清时,一万个白清时,宝宝也许并分不清他们间的区别──他在宝宝心中没有多少分量。白清时重新躺回石板上,却没盖宝宝带来的被褥。

回到缥缈峰上,宝宝已经沈沈睡去。白子墨轻手轻脚将宝宝的外衣脱去,给她盖好被子,人才在她床外侧的小榻上侧卧下。

宝宝总是爱做梦,还说梦话。白子墨一手撑首,面容带著点点笑意,闭眼听著宝宝稚嫩甜软的声音喊著师父,笑意不禁扩大,终於躺下,浅浅入眠。

“师父……师父,我要九师兄陪我睡。”

*

日子还是像以前那样平静地过著,宝宝身边依然围著一圈人,白子墨总坐在一边优雅地笑著,和其他二位掌门品茶,聊聊八卦。

大掌门和二掌门年纪都大了,断绝红尘多年,唯有宝宝这麽个小不点天天在跟前耍宝淘气,他们才能觉出点生活的趣味来。

“师弟,你看这次比武,清时和小十五能行吗?”二掌门白子术放下杯盏,白发苍苍的他看著有些忧愁,“咱们明光不比从前那些年,弟子一代不如一代……”

白子墨微微笑了笑,对上了二掌门的眼,“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完成使命就好。一切功利不过虚名,得来甚好,无缘也罢。只要明光宗法代代相传,我就毫无遗憾。”

宝宝玩得满头大汗,想也不想就爬上二掌门大腿,让他给她擦汗,“师父师伯说啥呢?宝宝都饿了。”

二掌门慈祥笑著,说:“就你贪吃。给你采了莲子,你四师兄正做著莲子羹,待会就好。”

宝宝两眼放光,“师伯真好!”

莲子羹味道极好,宝宝吃的心满意足,喂她的白子墨也不嫌弃,有滋有味地把宝宝吃剩下的给打扫了。著宝宝圆滚滚的肚皮,白子墨轻拍了一下,看见宝宝瞪著眼表达抗议的模样,他轻声笑,白玉面容更加美丽,“晚上想吃什麽?”

宝宝忽然就不说话了,一下子变得恹恹的。

“怎麽?吃的不好?”

“莲子羹很好吃。”宝宝摇了摇头,“师父我有点事,出去玩会。”

白子墨放了手,听二掌门问:“这孩子今天怎麽不对劲?”

他还是笑,白皙的手指著茶杯口边缘,一圈一圈,“嗯,小九在後山闭关。”

宝宝急匆匆从自己宝贝箱子里挑出几件御寒的衣物,带上些好吃的,几本书,牢牢打包,背在背上就御剑飞往後山。

此时此刻她是多麽感谢冷酷无情的大师兄白清雪把她给练得御剑通啊。宝宝一路迎风,越到山深处风越寒,终於来到山洞,她放下包裹,却没看见白清时的身影。宝宝耷拉著小脸御剑在後山飞了一圈又一圈,最後才在小溪旁找到了裸著上身练武的白清时。

白清时总给宝宝洗澡,但却羞於向她坦呈相见。宝宝站在大树後头,张著嘴看白清时看似瘦弱的身体在发招时鼓起的肌。

一头长发被一条蓝色布带绑住,浑身都是汗水。宝宝看著白清时收了内息,走向溪水,捧起一捧就喝,还顺带洗了把脸。

白清时和倒影的自己对望,他知道这眉眼唇鼻是多麽普通,但是,那小家夥跑来干什麽呢……白清时低笑,假装不知道她来了,心不在焉地撩著水花。

宝宝从树後走了出来,念了个定身咒,看白清时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她哈哈大笑,猛地扑到他後背上在他侧颊亲了一口,“九师兄,我来啦!”

他笑,是的,他现在笑得嘴巴都要裂开,满心欢喜。他知道,她来了。

作家的话:

你们喜欢九师兄吗?其实这是个np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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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後山同居

*

清时还是维持著那个动作,温柔地看入宝宝不安分转动的眼眸。宝宝来看他,他真的高兴极了。

宝宝环视著大山里陌生的景色,最後视线还是重新落回到清时的脸上。她像小狗子一样在他脸颊连亲了好几口,“九师兄,我来陪你啦。”

清时点了点头,眼睛仍然如痴如醉地不肯放过宝宝。

来後山时耗费了不少时间,找白清时又浪费了不少力气。宝宝肚子,说:“师兄,我中午只吃了一碗半的莲子羹,现在有点饿了,咱们回去吃点东西吧。”她顿了顿,怒睁大眼睛,“你刚才点头了,你能动!”

白清时微微一笑,把她揽入怀中,细嗅她发间清香,问:“昨天谁给你洗的澡?”

宝宝哼了一声,颇为不满:“师父呗,谁要你跑到这里来闭关,怪远的,御剑累死了!”

天色有些暗了,清时抬头望著那沈下去的夕阳,声音有点暗哑,“那你赶快回去吧,要吃好吃饱。我这没有食物,改天再来看我便好。”

冷不丁被宝宝打了一下,白清时愣愣地看著她,小孩的脸色竟然有些沈。他说错话了吗?他这是没有吃的,而宝宝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娇惯坏了的,向来挑食,怎麽在他这里吃饭?

宝宝本是带了些食物来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今天先不吃,就说:“师兄给我烤鱼吧。”

“没有盐,不好吃。”白清时心酸,宝宝竟是这麽想和自己多呆一会?

宝宝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没关系,随便吃一点就好,也不是非常饿。”

清时著宝宝圆圆的小脑门,在上面轻轻亲了一口,拿著剑起身,对她嘱咐道:“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很快就好。”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脱掉自己的裤子,只穿著亵裤,走入到水中。一剑下去,就是一条鱼儿,准的很。

上了岸,见宝宝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著自己裤裆看,清时登时脸就红了,抿著唇穿好了衣服,末了还衣领的扣子,生怕少扣一下宝宝就扒著看。

“师兄,那是什麽。”宝宝扭脸,清时已坐在她旁边,不知什麽时候捡好了柴生了火,把鱼烤了上去。宝宝实在好奇,凑近了继续问道:“就是你裤子里黑乎乎的……唔!”

嘴被捂住,宝宝瞪著眼睛,清时的脸越来越红,她视线稍稍向下,一直向下,直到那刚才显现出特别的东西的地方,停了。

白清时苦恼,这丫头看哪儿不行偏偏……“白宝宝,你给我闭眼!”

宝宝委屈了,扭过身子不吭声,白清时几次想要抱她都被她躲开。白清时抿著唇,默默把烤鱼最好的挑出来,送到她嘴边,柔声安慰:“你还太小,有的东西不该知道。乖,吃鱼。”

宝宝转过身体趴在他前,抬起小脸,两只眼睛泪汪汪的,倍儿可怜地追问:“那你说那是什麽。”

白清时嘴唇都咬白了,闭上眼道:“鱼不小心游进去了,吃饭!”

“哦,鱼是黑色的。”宝宝吃了一口烤鱼,表情突然变了,颤声问:“师兄,难道、难道这是从你裤裆掏出来那条?”

“……”白清时一把把一大口鱼全塞进她嘴里,宝宝直喊烫,他又开始心疼,对著她小嘴呼呼,“让你淘气。”

“哼,好心来看你,你给我吃从裤裆里掏出的鱼,不放调料,还不哄我,哼。”

清时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後低下头,在暗下去的傍晚时分,低声说:“对不起。”

宝宝像泄了气的蹴鞠,“鱼很鲜美,我喜欢。”

吃完鱼後白清时又在河边练了会,宝宝对著面前的大树练白子墨才教她的真诀,果然心清气爽,虽然治标不治本,但上台打架也就那麽一盏茶功夫,能挺住就行了。

宝宝难得这麽主动地刻苦,一身蓝道袍都湿透了,额前碎发也粘在了皮肤上。白清时抱起她,回到闭关山洞,发现她平时用的小被小碗都带来了,手臂紧了紧,心像被她的小手抓住了般难以喘息,“你带这些来干什麽。”

宝宝玩著他的头发,漫不经心道:“来陪你啊。”

“晚上不沐浴,吃得这麽差,还要睡冷山洞、硬石板,这样你也来?”清时把她放下,打开她的包裹,把她小褥铺了上去,又将她生活用具和书本摆在石桌上,不知不觉地,眼睛就湿润了。

他一直以为白宝宝被惯坏了,谁对她最好她就最喜欢谁。他总管她,所以她总不自觉对他流露出不耐的神色。

她是不是长大了?学会心疼他了?清时偷偷擦干那一点雾水,勉强打起神说:“宝宝先睡,我还要修炼一会内功。”

宝宝自己找来干巾沾水,把身子略擦了擦,钻进被窝里老实躺著,不敢出声。

练内功时如果受到打扰,很容易走火入魔,她知道九师兄如此努力就是为了月後的比武,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宝宝静静看他,似乎在一起生活这麽久了,她还没仔细地看过他。不是她心,而是白清雪和白子墨那两只实在太过美貌,相比之下,白清时这一张脸,真的只能说是普通。

明光派身为当今道家第一派,弟子服很是好看,可他似乎格外偏爱普普通通的蓝布道服,宝宝想了想,这麽些年,他好像只穿过那麽一回弟子服。他看起来很清瘦,和师父一样。难过时会抿著唇不出声,悄悄掉眼泪。

这样想著,宝宝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他的形象渐渐丰满,生动如许,她捂著嘴偷笑。九师兄,真的很好。

白清时修炼完内功已经是深夜,他本来没准备停下,却因为听见了外面有人靠近的声音而不得不收敛了内息。

来人站在山洞口,背後是沈沈夜幕和一弯半月,他动也不动,眼睛慈悲地眯起。白清时刚想做礼迎他进来,不过眨眼功夫,那个位置就变得空荡荡的。如果不是一室的桃花香还在鼻尖飘渺,还真让人以为这不过是个梦。

白清时放轻所有动作,躺在了石板上。宝宝许是还觉得冷,自己就蹭到了他的怀里,嘴里偶尔说出一两句呓语。

*

一个月过去,宝宝一直和白清时呆在後山。

这期间众多师兄想宝宝都想疯了,生活中没个逗乐的小玩意儿怎麽也不顺心。於是御剑的御剑,踏云的踏云,不断来後山看她,给她带好吃的,偶尔也指点她两招。

白子墨从没来过,白宝宝气他不来,也不去看他。只有白清时知道,白子墨几乎夜夜都来,只是不靠近,像怕吓醒了她般。

比武大会如期到来,宝宝凭著白子墨教的真诀和一个月苦练,她勉强没被打成爹娘不认的样子,却也没占多少便宜,一路打下来很是吃力,几次她都想,放弃吧,输了也没什麽。可每当她想放弃的时候,白子墨那期许的神情就出现在她脑海里,她只能咬著牙,继续打。

又是一场胜利,宝宝飞快地扑进二掌门怀里,气喘吁吁道:“师伯,我不行了,快给我喝点好东西!”

白子墨只在一边坐著,眼睛看向少年组那一边。白清时和十五目前还赢得比较轻松,不需担心,只是宝宝……白子墨喝了口茶,他方才观察许久,几乎每次都发觉她的筋疲力竭,恐怕连入百都难。

二掌门也知宝宝是在死撑,著她的头,笑得慈祥,“宝宝不要强逼自己,不论怎麽样,大家一样喜欢你。”

宝宝刚饮下一杯雪莲茶,斜著眼瞅了白子墨一眼,“我没强逼,我就是那麽厉害!”紧接著又小声嘟囔:“白子墨的徒弟能窝囊麽,还不是为了给你长脸,居然看都不看我……”

杯盖挡住了白子墨一闪即逝的笑意,他放下茶杯,却仍不看她。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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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比武大会

*

二掌门听了直笑,逗弄著宝宝说:“待会上去别逞强,到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某个人可要心疼咯。”

宝宝哼哼,“他才不会呢!我在後山要死要活的,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哎?怎麽说话呢,这是你师父,没礼貌。”白子书点了下她的小脑门,“你气他,他还气你呢,一声不吭地就跑了。”

宝宝不说话了,从他大腿上爬下去,跑到了少年组那边的台子下。这会儿台子上白清时和一个弟子在对峙,下面观众十分多,都是冲著那个弟子来的。

“啊,初晴就是英俊啊,这小身条,这小脸蛋!去年他就差点得了第一呢!”说话的是个女的。宝宝暗哧,少女你还是太年轻,看看观星台上的我家师父和大师兄,那才是真真美人啊。

“哼,男子汉大丈夫,要那白面女相做什麽!”这次说话的是个男的。

周围人挤人,嘴里都说著那叫初晴的弟子面容有多出色美丽。宝宝个子小,还不到他们口,灵活地钻来钻去,挤到了前面。她抬眼一看,嘶了一声。尽管她的审美在长时间面对著白子墨那样的人後已经麻木了,但看见了初晴这样小美男她还是惊豔了一把,心道这少年前途无量啊,这麽年轻就和我师父有一拼。

再看白清时,还是那身略显寒酸的蓝衣道袍,宝宝摇摇头。

擂鼓声响,台下瞬间安静,白清时迅速动作先发制人,定住了初晴,紧接著画符念咒,周边狂风大作,攻击向初晴。初晴动弹不得,只能硬生生受下,同时招出巨大火球,咻咻就向白清时砸了过去。

风系弟子和火系弟子的巅峰对决,那场面当然是宏大而可怕的了,那两只站在台子上衣服干干净净,台子下面却一群修为不合格的被烧得面黑发乱。

如此一来二往,白清时渐渐落了下风。

宝宝为白清时心急,扯著嗓子喊道:“九师兄,打他!打他!他把你上个月给我买的粉肚兜给烧坏了!”

白清时听了,斜著眼看了看宝宝。宝宝整个人被烧成了焦炭,几条破布堪堪挂在身上,那粉色的小肚兜露在外面,白清时了脸,见初晴还敢盯著宝宝的肚兜看,心中更恼火,不管不顾地招出更大的风,连同巨大的水柱,一齐扔向初晴。

男子送女子肚兜那意思很明显,初晴只是想围观一下八卦,没想到分了心,对手还疯了样的攻击他,登时就失去了优势,败势渐显,几百招之後,本来能夺冠的人被白清时吹下了台子,无缘入围五十。

白清时冷著张脸,狠狠地瞪了初晴一眼,一跃而下抱起宝宝,御剑而飞。

宝宝在空中偷笑,其实初晴只是烧坏了她的外衣,但肚兜却是她自己露出来的,不然怎麽会是鲜豔的粉色?宝宝在他侧脸亲了一口,说:“恭喜九师兄,战胜力敌。”

白清时的脸色很差,就要给她热水洗澡。宝宝忙说:“九师兄,我一会儿还有台子要打,洗洗脸换件衣服便好。”

白清时动作停下,深深地看向宝宝,抿著唇不说话,默默给她擦了脸换好衣服,又梳了梳头,才带她回到比赛场地。

他往台子下一站,意思是就不走了,要看著她。宝宝苦著张脸上去了,九师兄护犊子,尼玛要是打赢了也就算了,她怕输了他在私下里人家小骚年啊!

对面小骚年水灵灵的,宝宝委实不舍,好声说道:“这位大哥哥,咱们打个商量,要不一会儿你别使劲打我?哎?还没开始呢,别动手啊!”宝宝躲著小骚年的攻击,“我二师伯说了,小小年纪火气太大不好,你回去让你师兄给你菊花消消火。”

小骚年脸顿时红了,招出水柱,水跟不要银子似的哗哗哗往宝宝身上冲去,吼道:“你才菊花灭火!你全家菊花带火!”

宝宝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反正刚才没洗澡,怪难受的,觉得这水冲起来很是舒服,就干脆也招出水柱了,束缚住了对面的小骚年,吹风打他。小骚年怒,滔天水柱全来了,把宝宝卷了起来。

宝宝嘿嘿一笑,吹了个口哨,招出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凤凰,道:“小红,烧他!”小凤凰一听,张嘴就吐出好多小火球,喷向了小骚年。

小骚年没料到明光现在还有人能通灵,惊了一下,然後以水回击,火对水,瞬间融合,成为空气消失。

宝宝见自己的诡计得逞,收起了嘻哈笑容,面色严肃地招出大风,那些水火合成的空气,跟著大风一起吹向小骚年,小骚年再难抵挡,一下子被吹下了台子。

小骚年冷哼,“妖女,你胜之不武!你明光通灵绝迹已久,你却用通灵兽赢我,下次我定打败你!”

宝宝跳下台子,白清时眼里笑意满满,深处双臂接住了宝宝,给她擦著额头上的汗,声音温柔得要掐出水来,“就你鬼点子多。”他看了看那只瘦瘦秃秃的小凤凰,“下次不要冒险,你懂得一点通灵自然好,但不要依靠於它。”

“五行相克,缘生缘灭,明光宗法流芳百世。”宝宝眨了眨眼,“回去洗澡吧,身上湿湿的好难受。”

白清时笑了笑,眉眼温柔,抱著她到观星台上与三位掌门告辞,宝宝又在二掌门那里蹭了许多好吃的当做奖励才走。

比武大会的最後一天,各组都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清时和十五都进入了前四,对手是一个暴力硬甲弟子和一个怎麽打也打不死的岐黄派弟子,不出意外夺冠是不成问题的。

少儿组这边就比较忧伤了。宝宝凭著惊人的毅力,对对手软磨硬泡加上鬼点子总能派上用场,死乞白赖地竟也入围前四了。但是谁都知道,宝宝不过是在死撑,这三个人之中随便一个都能十招灭了她。

宝宝泪,知道自己是免不了要挨顿揍了。法系的还好说,硬甲她也只能抱头挨打。

眼瞅著要开始比赛了,宝宝还赖在白清时怀里蹭来蹭去,就是不肯过去,白清时无奈,只能亲亲她的额头,耐心哄著。

宝宝哼哼唧唧,最後还是过去了。她看见一个月没跟她说过话的白子墨静静站在台子下,白衣如雪,墨发随意散开,冲她微笑。

宝宝撇嘴,白子墨她的脑袋道:“宝宝不必逞强,无论结果如何,为师都会以你为豪。”说罢他摘下自己的桃木剑,放倒宝宝手中,“以吾之剑,护汝长安。”

“师父……”宝宝的手抖了抖,“就你这破剑还借我呢?”

白子墨眼角抽了抽,“宝宝,这不是一般的桃木。”

宝宝见过的好东西太多了,当时就拒绝了白子墨的好意,道:“不要。”转身上了台子。

这一场是一个高大健壮如牛般的硬甲弟子,一锤子下去宝宝估计就要受不了了。宝宝做了个揖,颤声道:“请大哥哥手下留情,打人不打脸,切记切记……”

战斗开始,宝宝飞快跳到台子最远的一觉,施展定身咒,然後玩命地吹风,奈何对方皮糙厚,打在他身上跟挠痒痒一样。宝宝定身和束缚咒一个接一个,对方一锤砸下来,她疼得吐出一口血,狼狈招出小红,让它先应付著,自己再次跑远,再定再吹。

“你个不争气的!”宝宝骂著,那小凤凰竟然害怕,不肯上前吸引锤子,只在远处喷火球。宝宝绝望了,抱著头在台子上跑来跑去,一边念真诀心法护体,盼能多撑一会儿。

硬甲的优势在於重击强大且耐揍,但一般笨重。宝宝看著台子下看她笑话的人,心一横,突然停下,那追她的弟子因为武器过於沈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步伐一下乱了,宝宝趁此机会狠狠招出水柱,将他层层环绕,这下对方看不清宝宝了,宝宝腾空而上,站在他头顶上使劲地吹风,小凤凰见局势逆转,也敢稍微靠近喷火球了。

硬甲弟子慌乱无措,宝宝耍赖似的就是不下来,怒吼一声,快速原地转圈,果然宝宝被甩了下来,倒在地上,但很快就站了起来。

眼前就是对方砸下来的千斤锤,宝宝摘下佩剑,就要硬接,眼球滴溜一转,小凤凰就在後面偷袭,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宝宝心道时机正好,用剑点了对方的手筋,千斤锤应声落下。

那弟子吼著,“啊,别咬了,我认输还不行吗!”

宝宝这才招招手,小凤凰乖乖回到她身後。她神情严肃,道:“失礼。”

小男孩看著宝宝白色弟子服前襟上的大片血痕,摇了摇头,从厚重的铠甲里掏出一瓶东西给她,就走了。

宝宝攥著手里的小瓶,打开瓶盖闻了闻,是药。面上露出一丝笑容,连白子墨靠近了都不知道。

“让我看看伤。”白子墨搂住宝宝,渡给她一些真气。看她衣服上的血,心里更不是滋味,心疼地说:“下场若还是如此受伤便不用比了,我不需要这些虚名。”

宝宝眼睛一红,扬起苍白的小脸,对白子墨说:“那师父以後不能气我了。”

“……都听你的。”白子墨左右不放心,又喂她吃了些丹药,护住她心脉,因为接下来的最後一场,恐怕比刚才那场更为可怕。

作家的话:

你们喜欢仙侠吗?叔很喜欢,最开始就是写仙侠的

☆、8-比武大会

*

宝宝似乎知道後面的是个难对付的,低著头绞手指,半天才问:“我九师兄那边怎麽样?”他那边应该也很吃力的吧,毕竟明光已经没有那麽出色的弟子了。

白子墨的眼光蓦地变得幽深,只又告诉她一个心法,嘱咐道:“千万不要受伤,开始了就上去吧。”

宝宝带著一脑袋的疑惑跳上台子,土系女弟子正冷豔地盯著她打量。宝宝被这气势吓了一跳,不自觉退後两步。要知道土系弟子善於化形隐藏,还会地遁,出没无常堪比鬼魅,又是硬甲,风系弟子和之对阵,确实不占优势。

擂鼓一响,对面的美人唰一下就没了。宝宝急忙招出小凤凰,耳听六路眼光八方,拳头紧握,手心出了汗。忽的,背後一阵尘土飞扬,小凤凰先手喷了一火球,但等宝宝转过身来时,右臂已经吃了一刀。她仓皇退後,就看见那女弟子冷冷一笑,似是在嘲讽她修为低下也敢凭小聪明爬到这个位置来。

那一刀又准又狠,差点割断了宝宝的手筋。道家视如生命的长剑落在地上,宝宝右边的袖子不知道被血浸透了多少,整条胳膊都是沈重而疼痛的。宝宝专心致志,念起心法和真诀,女弟子唤出漫天尘沙,齐齐向宝宝攻去,形成一个茧状,将她层层包围。

空气越来越稀薄,那些沙子像有灵般缠住了她的脖子,让宝宝几乎要喘不上来气。小凤凰心急地在沙子外圈飞来飞去,生气地喷火,却连女弟子的衣角都没碰到。它发出一声悲鸣,焦急地唤著白子墨。

就在这时,宝宝主动召回小凤凰。女弟子一怔,不明白她为什麽把唯一的生机给放弃了,被裹在沙中,除了这只瘦弱的小鸟,谁还能帮她?

犹疑间,对沙的控制力便弱了。宝宝终於喘上一口气,招出真元大风,和那些紧缚在她身上的黄沙对抗。

沙渐渐被吹散,女弟子不屑,以为除了这招就没别的招了麽?手持双刀,挥舞著繁杂的招式就向宝宝打了过去。

宝宝自然是又挨揍了。身上的衣服都被划成破布条了,狼狈地在台上上躲来躲去,但是女弟子总是土遁,让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没有力气了。宝宝躬下身子,师父都说了输了不会怪她了,那就认输吧,再打下去右手怕是要废了。

但是为什麽在她想放弃的时候想起了那样一双眼睛,那样一双温柔却胆怯的眼睛。如果拿了第一,他的眸子里应该会流露更多光彩……

刀锋划过侧脸,宝宝猛然跳到台子边上,冷冷地看著女弟子,道:“这麽小就这麽恶毒不好。”想毁了她手筋不算,还想毁了她的脸?“欺人太甚!”

宝宝架势甚是凌厉,施展了她平生全部轻功,在偌大的台子上飞来飞去,又唤出小凤凰──站在树上唱歌。那歌声委实难听,闻者无不蹙眉皱脸。女弟子心烦,抄起家夥就要打小红,到跟前时小鸟却消失了,又被召回了。

再转身,她看见宝宝坐在台子中央一动不动,还一脸挑衅地望著她。女弟子直觉有怪,不敢靠近,扬起沙尘就要土遁。

这回可轮不到你。宝宝心想,吹起大风扬散沙尘,飞快地上了个定身,固然被修为顶好的女弟子化解了。女弟子正鄙视著她,就见大风卷著一柱水过来,把她的尘土全变成了脏泥,落在她身上。

女弟子何曾见过这般无赖的打法,登时急火攻心,势要把宝宝给埋了。明光弟子本不擅控水,转眼间宝宝就又处了下风。

白子墨飞身而上,站在擂鼓人身边,刚要开口说放弃比武,他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著眼前一幕。

宝宝面色惨白,身上的血不停流出,却仍站在台子上画符。血伴著沙尘和狂风扩散,溅了女弟子一脸,触目惊心。

白子墨摇了摇头,他不想这样的,宝宝怎麽能这样对自己?心从外到内都在颤抖,他多年来爱惜若宝的孩子今天竟然为了一字虚名受重伤,他不能忍受……“宝宝!”白子墨嘶喊出声,“住手!不比了!”

一口血从嘴角溢出,她再强撑也没有办法扭转局面。宝宝似乎已经看见白清时失望的眼睛,她想哄他开心的,可是她资质不够,办不到……

判官见真要闹出认命了,就示意不用再比了。

然而一切就发生在一瞬,快到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女弟子突然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於是,白宝宝赢了。

白子墨脸皮微红,抱起宝宝就飞回缥缈峰,对二掌门说这个月我不见客了,我没脸见人了。

各门派也是面色各异,没想到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竟然是这麽结束的,一边是小黑马过五关斩六将,最後把热门选手打服到跪在了地上求饶(谣言啊谣言),一边是有人比武时就走火入魔,当场狂大发乱开杀戒。

各掌门鼻子,纷纷道:“今年意外颇多,但是弟子们既然付出努力,成绩还是作数的。”

别人没看清楚,只当宝宝临阵发挥一举夺冠,白子书却从白子墨的语气里探出一二,觉得宝宝赢的可能有蹊跷,呵呵笑著应付,怎麽说宝宝这一下子肯定为明光的教育质量做出了宣传贡献,这样明光还有点希望收到真正资优的新弟子。

宝宝在白子墨怀里就睡著了,一睡就是一整日,醒来时伤口已经被妥帖处理好,还换了一件粉色的小裙,让她看了直惊喜,便是忍著剧痛也要下床。

白子墨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眼睛里全是血丝,看到宝宝醒来,他疲倦地抚著她的头发问:“做什麽去?”

宝宝莞尔一笑,“去找九师兄呀!九师兄一定来过啦,还给我换了新衣服呢!师父你看,漂不漂亮?”宝宝转了个圈,小小裙裾飘起,孩子又娇俏可爱,白子墨眼光柔和,却没有露出笑容。

宝宝停下,就要跑出去找白清时,冷不防被白子墨拉回来,气急道:“师父你干啥啊!”

白子墨一如往常,穿著干净致的弟子服,面容无比美丽,却失了以往淡淡笑意。他说:“想不想吃杭州的美食?我要去杭州捉妖,大概走一个月。”他顿了顿,看著宝宝的反应。

宝宝嘟起小嘴,不情愿地说:“那你去吧,我去找我九师兄去。”

袖子被那只白皙的玉手抓皱,宝宝很是心疼,一一掰开了白子墨的手指,说:“师父,九师兄见我糟蹋衣服该不高兴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不想去吃杭州美食?”他讶然,宝宝不是历来最认吃吗?就算不认吃……放在第一位的也应该是他,什麽时候那座神像,换了个人物?

果然,宝宝动摇了。她实在是想吃好吃的啊,一个月呢!可是一个月看不到九师兄她会难受的,可是一个月看不到师父,貌似也会难受。“啊,这怎麽办啊!”

白子墨无力地笑开,什麽情绪遍染了眉眼。

贪心是要付出代价的,那时候宝宝实在不明白。

当天下午,师徒两个就租了辆豪华马车出了明光镇。车里有好茶和鲜果,还有各师兄泪流满面塞给她的零食,宝宝躺在软软褥子上,身边上美貌无双的白子墨一口一口亲手喂她,过得简直不要太滋润。

“啊,师父,要是九师兄也跟著来就好了,让他赶马车。”

白子墨露齿而笑,戳著她的脑门,“我们这一门派的人上辈子都欠了你的。”

不过,总有人痛苦著,仍甘之如饴。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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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这一路游山玩水,宝宝是心里美呀心里美,白子墨那麽大一美人一直抱著她走,因为她受了重伤,所以白子墨除了准她自己动嘴吃饭,其他的事情一缕由他代做,穿衣洗脸喂饭沐浴之类的,她只管闭著眼睛便好。宝宝远眺红色霞光,心想这样的日子可真好啊,要是九师兄也在身边就好了。

白子墨抱她走到江边的小摊儿,闻到了糯米香的宝宝却没开口要,他皱眉,问:“宝宝又怎麽了?”

宝宝呆呆地盯著糯米糕,“我给九师兄写信,他为什麽不回?为什麽我觉得九师兄生我气了?他是不是怪我出来没有跟他打招呼?那我带礼物给他他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疼我?”

一大串发问让白子墨山水般的眉目皱了起来,他低声叹了口气,抬起的眼睛很是委屈:“宝宝就这麽不想和师父在一起吗?是不是因为给你的好吃的还不够多,嗯?”

想起那些美食,白宝宝咽了咽口水,嘟著小嘴道:“师父你怎麽总打岔!我问你话呢!”

白子墨随手捏了一只小纸鹤,轻声说了句什麽,手一放,小纸鹤就扑闪著翅膀飞走了,“好了,让它去问问,咱们妖还没捉完,师父不是跟你讲过,从前有个弟子,他做什麽都半途而废,後来……”他故意停了一下,宝宝不耐烦地推著他白玉面庞,不要他亲,他才说出那句万能的结尾,“──他死了。宝宝乖,再等个几天就好,回去我就把你让给你九师兄还不行麽?”

这一番话委实有情有理,宝宝思忖了下,反正捉完妖就能回去看九师兄了,也不差这几天。她随口一问:“对了师父,九师兄拿了第一了吗?我们在山洞里约好啦,谁得了第一就送对方一件最想要的,你说他是不是欺负我?明明知道我不行的。”

白子墨拿糯米糕塞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儿,“好了,办正事去了。”

所谓正事就是他抱著白宝宝喂给她各种小吃,等到夜色深了,护城河的鬼魅又开始作乱,两只才提著剑前去,看起来业务十分不专。

走到河边上,白子墨念了咒,鬼魅全部现形,被他的威压所压制,纷纷抱头乱窜,中间那大个儿的不服,一道一妖开打。宝宝左右无聊,从小布兜里拿出符纸拂尘,又招出小红,让它喷火球点符纸,一娃一鸟就跳起了大神。

白子墨实在赢得没悬念,这个把月来皆是如此。宝宝忍不住怀疑,这麽低级的妖怪她都能打,是否真的有必要让常年不出门的三掌门出手?

越想越蹊跷,宝宝拿剩下的零食喂著小红,蹲在小河边上,有些出神。

白子墨弟子服不沾染丝毫血腥,一把抱起了宝宝,看她失魂落魄,他心中酸楚不已,怜惜地亲著她头发,“宝宝回去了,师父给你下面。”

“师父,你们是不是在瞒我什麽?”宝宝总算明白了,门派里一定是有事,所以白子墨才会抱著她匆匆离开,捉这些本不值一提的小怪。而他避而不谈的,大概就是出事的人了。

“九师兄!”宝宝对著夜风大喊,从他臂弯挣开,利落地御剑离开。

白子墨望著自己的掌心,慈悲的眼睛透出些许失落。

瞒不住的,终究瞒不住。

宝宝没命地御剑,十天十夜,她只有在快晕倒的时候才靠在大树上闭一小会眼。她越想就越恐惧,九师兄出事了,而她没有在他身边。他那麽爱哭,是否会害怕?

宝宝不会缩地诀,修为不深也捏不出能传话的小纸鹤,她只能靠自己御剑回去。她眺望北方,很快很快,再有几天她就能回去了。宝宝在心中说,九师兄不用怕,宝宝很快便回去陪你,再也不离开你了。

白宝宝不知道的是,白子墨一直跟在她身後。因为这一次的欺瞒,宝宝有些恨他,不准他接近,他只能远远跟在後面,趁她睡著的时候给她输一些内力。不然以她的小修为,御剑回明光只是说笑。

白子墨抱著怀里沈沈睡著的娃娃,仔细看她小脸,心酸地发现她再不是那个依赖在他怀里的小团了。

她有了新的牵挂的人。他像所有父亲一般,渐渐不再是她最爱的人,渐渐被年轻的男孩子取代了。

*

宝宝回到明光时,小命已经快玩完了。十几天不曾洗过脸换过衣服,嘴唇干燥得开裂,她就这样冲进了弟子厢房,在看见白清时的床铺整整齐齐後,她发了疯一样大喊:“九师兄呢!”

没人敢回答她,所有弟子都沈默了。

宝宝几天没合眼,眼睛都变成了可怕的红色,她哭都觉得眼睛痛,看了一圈那些熟悉可亲的面容,怎麽今天她看著这麽可恶?她抱住一个弟子的腰,哭喊道:“四十师兄,我求求你了,带我去看九师兄吧,他是不是病了,为什麽不回我的信呀!”

那弟子没有哭,却是身子害怕地颤了颤,求助地看向其他弟子,终於看到姗姗来迟的白清雪。

“大师兄!”宝宝抱住白清雪大腿,“带我去见九师兄好不好?我以後都好好修炼,你想怎麽练我怎麽练我,我绝对乖乖的,好不好?”

白清雪垂下眼,冷冷答道:“不好。”

他们素来疼爱宝宝,看见她这样也湿了眼睛。可是九弟子坐下那样的错事,被关在禁地,不是他们不想帮不带她去,而是他们都害怕宝宝会受到伤害。

宝宝止住抽噎,恨恨地看著他们,“你们……你们……”她捧著脸哭,“为什麽呀!九师兄平时对你们多好,为什麽这样对他!”

白清雪平静地对众人说:“各做各的,散开。宝宝回缥缈峰思过。”

他拖著痛苦的宝宝出了弟子厢房,宝宝不管不顾地拳打脚踢,终於手被他松开。她颤抖著,缓缓张开手心,一张纸条静静躺著,上面用法力写著囚牢二字。

宝宝捂住自己的眼睛。九师兄做错了什麽,为什麽会被关到那个从来没有进去的还能出来的地方。

囚牢她也进不去,怎麽办,该去求谁?师伯,对了,师伯那麽疼她,一定会带她去的。

宝宝立刻起身,行至青云峰,见到白子书和白子星,双膝一曲,就跪在了他们面前,使劲地磕了三个响头,“师伯,我不知道九师兄做错了什麽要被关到囚牢,我只求能看一眼他,你们带我去,以後我一定好好修炼,再也不贪吃贪玩了,好不好,求你们了!”宝宝的声音越来越凄厉,嚎啕哭著。

白子书叹气,他就知道,宝宝听了小九的事情会这个样子,再七窍玲珑,也不过是个孩子。他扶起宝宝,宝宝却不断再次跪下磕头,小脑门流下了血,他和师兄对视,道:“已经苦了一个孩子了,这一个……顺其自然吧。”

他转而对宝宝说,声音严肃,“宝宝,你九师兄……在比武时走火入魔了,当场乱开杀戒,造下许多杀孽,我们不关起来他,无法向死去的其他门派弟子交代,懂吗?我已竭尽全力保住他命,然他一生将无法踏出囚牢一步,这也是不可更改的了。”他又是一声叹息,“走火入魔,情大变,功力猛增。我上次去看了他,想给他疗伤,可他已经不像是一个人了……”

像一头嗜血的野兽。只会发出怖人的咆哮,随时攻击身边的每一个人。白子书想起来,还是心痛,那麽踏实安静的一个孩子,怎麽就变成这样?“宝宝,大家不敢让你去看他,是怕你受伤。我上次被他打成重伤,现在还未痊愈,你可知道?不要恨你那些师兄弟们,他们是真心疼爱你,才不敢告诉你的。所以你不能去看他,以你修为,被他打散魂魄都有可能。”

宝宝哭得更加伤心,趴在地上起不来,一身脏污,满身疲惫,全心疼痛。

“我对不起九师兄,一定是因为他在後山闭关时我非要缠著他,他才会这样。师伯,都怪我任,是我害了他……”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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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师兄变成狼

*

白子书用左手给宝宝擦干眼泪,“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的心著了魔。”

大掌门带著宝宝来到囚牢,和她想象的不同,这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哭喊著要出去,也没有丧心病狂的嚎叫。整个牢狱都是光明的,然而这光明,又是否让人更加绝望?

宝宝拽住了大掌门的袖子,她看见囚室里一张张带著平静表情的面容,好像他们本没有被囚禁,只是来闭关修炼。

“这里只有几个人,除非做下难以原谅的错事,明光是不会这样放弃任何一个弟子的。”大掌门解释著,在最里面的牢房停了下来。

宝宝看著里面落魄的白清时,捂住嘴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正陷入沈睡。手腕脚腕,甚至是他的脖颈,都被厚重的铁环扣住,紧紧束缚在墙壁上,动弹不得,和宝宝刚才看到的那些被囚禁弟子的状况完全不一样。

“看一看就走吧,等他醒来……”大掌门牵著宝宝就要离开,然而她细微的哭声还是惊醒了白清时。

“嗷呜!”震耳的吼声,像是丛林中正在捕食的野兽一般,宝宝回头不甘心地望他,意外地发现他的眸色变成了深灰色,而且脸上……长了细细的白毛。

“不,掌门师伯我不走,九师兄生病了,我要留下来陪他,没有我,他也不会……”宝宝松开大掌门的手,飞快地跑了回去,蹲在牢门前,满脸泪水地看著曾经疼她入骨的九师兄,如今像在看食物一样看著她,“九师兄,我是白宝宝,你不认识我了吗?清醒一点啊!”

“宝宝,跟我走!”大正门看著白清时不断挣动,生怕受刺激的白清时真的会睁开玄铁环的禁制,那时後果不堪设想,“宝宝,你二师伯今天没抱你对不对?”

宝宝扭过头,迷茫地点点头,耳边是白清时可怕的嘶吼声。

“你二师伯的右臂被他打断了,”宝宝听见他说,“你九师兄已经不是以前的九师兄了。对外说走火入魔只是为了保住他命,可事实上──他堕魔了。”

宝宝张大嘴,联想到白清时开始异化的相貌和声音,她知道,他真的成魔了,“为、为什麽……他明明……”宝宝哭得伤心,九师兄嫉恶如仇,怎麽会堕魔?“这其中必有蹊跷,九师兄是无辜的!”

大掌门苦涩地笑了笑,“是的,宝宝,咱们明光有奸细了,不知道以後还会像这样残害多少弟子。所以你更要坚强,你不是幼年组第一吗?你可以好好修炼,找出那个陷害你九师兄的凶手,为他报仇。”

那样一个九师兄,永永远远温柔地站在她身後的九师兄,被谁毁了?宝宝摇摇头,“不,掌门师伯,报仇没有用,我要的是九师兄好起来。你信我,他不会伤害我的,让我进去和他说说话,也许他就……”

“胡闹!”大掌门呵斥。

白清时的暴吼渐渐消失,宝宝惊喜地笑笑,对大掌门说:“掌门师伯你看,他不吼了,他刚才吼是怕你带我走,你看呀,他现在像不像……”宝宝顿了顿,这麽形容白清时她不太愿意,“像不像一只正在讨好主人的小狗?”

白清时的嗷呜声已经变成小狗子般讨巧了,声音又小又可怜,眼睛还一直盯著宝宝看,在大掌门要拉走宝宝的时候却又暴吼了起来。

大掌门放开手,启用门派秘宝将牢门打开一点点,宝宝就钻了进去,他站在门口紧张地观察著。

或许相貌和格都变了,但是有些心底的本能还在。

宝宝步步走进,白清时的眼光越来越柔和,就和以前一样,嘴角甚至翘起了微微的笑。宝宝不禁也笑,对门口的大掌门说:“掌门师伯,我就说了,九师兄不会伤害我的。”

宝宝蹲在他面前,白清时低低嗷呜一声,把头埋在她脸边。宝宝闻到了他身上的异味,闻到了他因为无法动弹而排泄在衣物里的脏东西的恶臭,但是她一点都不嫌,这是她的九师兄。

他像一只小狗般乖巧,始终微笑著等她来抚他。

宝宝泪盈眼眶,让大掌门弄来清水和布巾,卸下他颈间的玄铁环,轻轻地给他擦脸。白清时脸上长了细细一层白毛,起来有点坚硬,就像狼毫的触感。

最後到了裤裆,那里实在很脏,一块布巾本不够用,宝宝就干脆脱掉外衣,撕成一片一片,一点点给他擦去脏东西,又拿湿布巾擦净。

宝宝累得满头大汗,对白清时说:“难怪只有你愿意带我,原来照顾一个人是这麽辛苦的事情啊。”自己小时候可不就尿床拉裤裆吗?现在只不过是在报答九师兄曾经的恩情罢了。

把脏布放在墙角,宝宝仰起脸,又是那麽快乐,对大掌门说道:“掌门师伯,既然他出不了牢门,玄铁就都给卸下吧,他那样不好活动。”

大掌门没说话,向身後的人瞅了一眼,那人点点头,他就把钥匙给了宝宝。宝宝兴冲冲回来把钥匙还给大掌门,隐约看到那麽一片袍脚,她知道白子墨来了,冷哼一声,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著我九师兄。你若是想看我和九师兄一样脏污邋遢,那便什麽都不要送来。”说罢果断转身去给那一只小狗顺毛去了。

大掌门和白子墨出了囚牢,道:“没想到……宝宝把囚牢当客栈了。”

白子墨面色郁,半天未答话,站在风口吹了好久的冷风,才缓缓开口说:“师兄,会不会是魔尊回来了?”

囚牢里,白清时抱著宝宝不停小声嗷呜著,宝宝的手就得一直著他才行,不然他就不干。以前的白清时何曾这样撒娇过,宝宝只觉得满心感慨,还好,九师兄没有连她也忘记……

“唔,你别抱著了,我可脏了,十好几天没洗澡……好好好你抱你抱。”

作家的话:

=-=她的男人是雪狼,雪狼哦,天赋异凛哦

11-15

☆、11-带雪狼出逃

*

不得不说白子墨是十分疼徒弟的。宝宝金口没开,他就主动给宝宝搬了一套日常用品过去,可惜费力不讨好,宝宝如今一颗心全在白清时身上,连一个眼神都不舍得赏给白子墨一计,他也就只好回明思殿继续跪历代掌门思过去了。

白清时的异化越来越严重,已经无法像人类一般行走、开口说话,身上的狼毛越长越多。宝宝看著心疼,用以前自己十分宝贝的玛瑙梳子给他梳毛,边梳还要边讲些好听的话说与他听,他虽然听不懂,但听见她温柔的语调他才会开心。

白清时时常躺在她大腿上,一呆就是一个下午。宝宝抓起他异化的手,确切点说,应该是狼爪。她著他变得糙的皮肤和尖利的指甲,心里很酸。她的九师兄,彻底不见了,现在在她眼前的,只是一头对她万分依赖的雪狼。宝宝把他爪子放在嘴边轻轻地亲,白清时舒服得眯起眼睛,嗷呜嗷呜叫了好几声,说明他非常喜欢。

一开始宝宝还会训练他行走和说话,但是慢慢她就放弃了,因为她总算明白了,白清时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变成人,而是永久地成为一个魔,一个只有兽身的魔。

当明光山飘起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时,白清时还赖在她怀里撒娇,长长的狼舌头舔著她下巴。宝宝抱著他看外面的大雪,悄悄落下泪来。

半年过去了,白清时终於在她的面前一点点变成了真正的雪狼,浑身雪白坚硬的毛发,完全的狼头样子不见他以前清秀面容半点影子,只是那深灰色的狼眼睛,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里面只映著宝宝的模样。

总归是野兽,看到外面飘然下落的大雪,他还是有些激动,嗷呜嗷呜叫著。宝宝忙擦干眼泪,哄著眼睛问:“想出去玩玩?不行的,他们不让。”

白清时在她面前没有变现出任何攻击,但是所有明光的弟子都忘不了,比武那天白清时是怎麽单手撕碎平日里笑脸相迎的弟子们,又是怎麽样把他们的放在嘴中咀嚼的。

白子墨在牢门处站了许久,他沈默地望著,然後颤抖著用门派秘宝将牢门打开一个缝隙。

一切似乎都在像命运安排的那样进行著。

但那是谁的网,捕获了谁的心脏。

*

“啊啊啊,九师兄你跑得太快了!这边这边,快跑快跑!”

白色茫茫的雪地里,一头五尺来长的健壮雪狼背著一个穿蓝灰道袍的小娃快速奔跑,身上的小娃紧紧搂住它的脖子。雪狼的四肢异常矫健,跑动时爪子扬起一片晶莹的雪花,速度快到只是眼前晃一下就消失了。

宝宝忍住不回头看,她知道自己选择了九师兄,就不能再妄想师父还能原谅她。

囚禁对於雪狼是残忍的,它虽不表达,但总会用那双忧伤的眼睛看著外面。不知道什麽时候起,宝宝就打下了要带白清时逃跑的主意。

他们都要她好好修炼,将来给白清时报仇。可宝宝不以为报仇能重要过让它过得幸福快乐。那些都是假的,只有白清时不伤心难过才是真的。

明光山越来越遥远,过去也终於挥了手说了再见。

奔跑停止了,雪狼吐著舌头喘,宝宝倒在地上,抱住它的狼头亲了好几口说:“九师兄真!真!”没想到它能跑得这麽快,难道是因为成魔了?

雪地里很冷,宝宝刚躺下就冰得跳了起来,问白清时:“九师兄冷不冷?”顿了顿,“他人都还不知道你成魔,以後我便就不再叫你九师兄了,”雪狼的样子恐怕除了三位掌门谁都再认不出这是以前的白清时,现在他们是明光逃犯,那麽就不能再用以前的名字了。

宝宝拍掉身上的雪,沈默了会道:“我也不再是明光弟子了……”

那些疼爱她宠著她的人,都化为泡影了。宝宝笑得很苦涩,“还好,还有你。”

“清时。”

雪狼嗷呜一声,悠长的声调在寂寥的雪地中飘远,有如那些带著温度的记忆,一并离去了。

宝宝对著双手呵了口气,走时太过紧张匆忙,她穿得单薄,只带了些白子墨送来的值钱的首饰,如今想来以後就要靠自己挣钱养白清时,她心里还怪没底的。好在这狼又乖又听话,粘人还吃素,大概可能比较好养。

白清时躺下来时比宝宝长一倍,见宝宝冷了,就自觉爬起来用舌头舔著宝宝的双手给她取暖。

它眼神温顺又忠诚,宝宝心中一暖,缓缓站起身来,带著白清时向有人烟的方向走去,一娃一狼站起来个头也差不多,宝宝就这样一手顺著它的毛一边慢慢走著,身後留著两排脚印,渐行渐远。

这一天,是除夕,宝宝又长大了一岁。

明光山明思殿上,大掌门失望地望著长跪不起的白子墨,无奈地摇头道:“子墨,太过仁慈终究会铸成大错。这一次我不帮你,如有再犯,加倍严惩。”

白子墨的白色弟子服透出殷殷血迹,匍匐在地上,用细不可闻的孱弱声音说:“弟子领罚。”

意识渐渐被疼痛替代,白子墨想起白宝宝刚来到明光山时,是那麽瘦那麽小的一个小团子。她对谁都哭,不让抱,但见了他便会笑,黑宝石样的大眼睛像要活活把他的心吸进去一样。

那时他就舍不得她了,可是舍不得又有什麽用呢。

白子墨发出带著哭腔的低笑,流满血的拳头捶在地上,一下一下,似悔似悟。

*

宝宝到了一家当铺,小小的孩子牵著一头威风凛凛的雪狼,这气场委实不一般,老板不敢诓她,平生第一次很有职业守地没有坑人,给了宝宝好几张万两银票和碎银。

宝宝把银票揣怀里,对著白清时磨叨道:“没想到师父这麽有钱,件件都是宝贝,早知道该多拿些出来的……”她走到包子摊上,对著包子咽了咽口水,但为了不引起白清时骨子里的杀戮和血腥,最後还是要了十个素包子,一个自己捧著吃了,剩下的全一口一口喂给了白清时。

她坐在台阶上,每喂一口就它的毛。镇上的人都没见过世面,把白清时当成了狗,大抵是没见过有人喂狗还一口口喂的,嗤笑道:“喂狗就喂狗,直接把包子扔地上不就得了。”

宝宝冷眼瞪了回去,扭头对白清时哄道:“清时乖乖,不气不气哦,他们都不知道你有多厉害。”

忽的,宝宝面色一冷,以最快的速度推开了白清时,自己跃身而起,抽出背後长剑,没来得及喂完的包子掉了一地。

“来者何人!”宝宝紧张吼道,生怕是明光的来追他们了。剑挥舞几下,在空中闪出银色光彩,一阵风从身侧吹过,地上散落几片破碎的纸。

宝宝受了惊,要知道刚才来人的修为高深莫测,而且功夫诡谲莫名,若真打起来她本不是对手。她这才开始恼怒自己平时修炼不勤,万一其他门派来向白清时索命,她甚至都保不住它!

紧咬著唇片,宝宝弯身捡起碎纸。纸条的质感很是熟悉,以法力写著“碧落可救小九”,转眼就连著纸张一齐消失了。

“大师兄……”宝宝望著他离去的方向,心中说了句谢谢。

虽然不知道白清雪是什麽意思,但总归不会坑她,照著他的意思去找应该没错。何况……宝宝的心在颤抖,他说碧落门可以救九师兄,就冲这一点,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去试试!

宝宝转身,瞳孔速然放大,倔强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用剑鞘戳著白清时,听见它发出可怜的呜呜声也不停,训斥道:“你又不是狗,谁要你吃地上的东西!吐出来!”

白清时用委屈的眼睛望著宝宝,宝宝用手擦干眼泪,狠心在它身上抽了一剑鞘,“还敢不敢了?还不敢不敢!”

“嗷呜!呜!”白清时吐出已经被嚼碎的包子,宝宝抿著唇抱住它,喉咙像是卡著什麽,难受地说:“乖,清时乖,我知道你知道错了。可你要记住……你还是个人,不是狼,也不是狗,是最优秀的人……”

作家的话:

好心疼九师兄T-T真的超级让人心疼

☆、12-与雪狼同居

*12

住客栈的时候店家不太敢体型巨大的清时入住,非要宝宝把它栓到後院去。宝宝红著眼睛带著清时问了一家又一家客栈,最後只有一家又脏又破的小客栈愿意让清时进客房。白宝宝出门都是门派里的人领著,从来住上房吃美食,现今她对著小破木桌上的咸菜和清粥,一点点胃口都没有。

清时乖巧地靠在她身上,这份忠诚和依恋有时会让宝宝产生错觉,那就是九师兄真的变成一只狗了。

宝宝叹了口气,将白清时紧紧搂住,一只手著它的脑袋,一只手沿著它的背脊顺毛,“清时乖,我带你去买点东西吃。”身上的衣服也该换了,一直穿著道袍太显眼。

和白清时并肩而行,通体雪白的清时步伐矫健优雅,深灰色的眸子冷冷逡巡周围,宝宝往他嘴里喂著刚出炉的素包子,走进一家成衣铺。

墙壁上挂著各种女装,小孩的衣物却不多,款式都很普通。宝宝著狼头问道:“清时喜欢哪件?”

“嗷呜。”白清时小声叫,它听不懂。

宝宝摇头,大眼睛里流露出一些失望的神色。以前,她的衣服包括亵裤和袜子,都是白清时一手置办的。宝宝垂下眼睛,随便选了一件禁脏的黑色外衣到内间换了,将童子髻换成简单利落的束发,以一条黑布紧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闯荡江湖的少年剑客。

这一下两只的气场更加不一般,宝宝虽小,但打扮形同男童,身边又跟著一头彪悍的雪狼,路上行走的人有些甚至会避开他们。

宝宝并不介意,找到镇上最热闹的一家茶馆进去,抱著白清时寻了位子坐下,她自己安静地喝著茶,给白清时叫了点好吃的,拿筷子一口口喂著。

她始终不太喜欢白清时自己吃东西的样子,她还不能接受它真如野兽一般地生活。

雪狼的睫毛又浓又密,此刻温顺地低垂著,宝宝知它这是在说它喜欢这里的小菜,就高兴地又加了两碟。

“碧落门那帮子最近又开始动作,不知道这次……”一个男人的嗓子说道。

宝宝停下筷子,用余光观察著说话的男人,看武器像是一个土系的。那男人把双刀收在腰间,单手端著酒罐子,往嘴里倒著,含糊说:“我看他们也没啥本事,不然干下那麽多龌龊勾当,为何连自己老家在哪儿都不敢说?还不是怕咱们寻了灭他门!”

周遭一阵附和声,大汉还在说著什麽,宝宝耐心听著,白清时却突然叫了起来,狼嚎声很快就引起众人注意,宝宝忙低下脑袋,用力把不安分的狼头按在前,低声斥道:“清时,停下!”

旁边一桌的年轻男人问道:“小兄弟年纪这麽小,又带著头狼,敢问贵派是?”

“无门无派,出来游历……”宝宝说完这句话,身子已经开始发抖了。

怪不得方才白清时是吼叫,原来周围有埋伏,来意不明。身後一股血腥味,是刚才说话的大汉死了,虽然他还坐在座位上,看起来就像是在闭目休息一样。

宝宝抚著狼头,低声安慰道:“清时乖,宝宝刚才错怪你了,不要气我。乖,不要出声了再。”

年轻男人看宝宝脸色惨白,还想再关怀几句,宝宝却已经告辞,带著雪狼出去了。

宝宝疾走,生怕离那家茶楼近了会和那些说过话的人一样,死在里面。忽的,白清时引吭长嚎,宝宝浑身打了个激灵,原来自己慌乱无措中走入了一个胡同。

该死!竟然给了他们下手的机会!宝宝内心责备自己,把白清时揽在身後,脸蛋刮过一阵劲风,宝宝喊道:“我只是个小孩啊!”

劲风猛地一停,宝宝喘著气倒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阿白,我就说不该瞒著爹离家出走,都怪你要吃村东头的包子,这下好了,咱俩要死了!呜呜呜!”

见白清时的狼毛全都炸了起来,又要嚎叫,宝宝赶忙捂住它的嘴巴,哭得更惨,“好想爹爹啊!头好晕,好几天都没吃到东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压抑的空气终於散开,宝宝浑身刹那脱力,趴在了地上。

太险了……碧落门的连小孩都不放过……宝宝闭上眼睛,心跳渐渐平稳下来,再睁开眼时,眼神中竟迸发出一种光彩。

那会太过紧张,江湖人在热闹茶馆公开议论碧落门有所动作的事情,碧落门为了不让消息扩大,应当是专门派人在人多嘴杂的地方杀散布消息的人,以起到警告作用。碧落门徒向来神出鬼没,功夫自成一家,然而九师兄却能轻易感受到他们的存在……宝宝爬了起来,恨得牙痒痒。是的,九师兄的变化必然和碧落有关系!想来他们可能不光能解救清时,还可能──本就是他们诱九师兄堕了魔!

可恶的碧落门!他们把九师兄害成这样,一定不放过,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宝宝拳头握紧,没注意到白清时不安的走动,一下子被他扑倒。宝宝承受著它长舌的舔舐,松了口气,“总算有了点方向……清时,我带你去碧落。可能会吃很多苦,但是我一定会让你恢复成人的。”

因白子墨宠溺,宝宝自小就看过许多门派**,有些事情恐怕白子墨他们都不知道。她清楚白清时的魔化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堕魔而已,它只是走火入魔,被人放大了心魔,造成堕魔假象。

真正原因可能是非常可怕的:白清时,被人换了魔血,血的原主人,就是一头雪狼恶魔。

那本书上应该还记载著其他的什麽,但是两年前看的书宝宝有些记不清了,後来门派藏书阁失过一次火,一切再无从考证。

自己还太小了,不能保护它。宝宝拥著雪狼,心在抽痛。这八年被它保护得这麽好,现在自己什麽都不行,怎麽救它?

碧落门随便几个门徒都能像刚才那样杀人於无形,她过去不是找死?又何谈跟门主说条件?

“清时……清时……”她想起那双眼睛,黑黑的,从心底到眼底,都是那麽平凡地温柔著,他努力地滋养她的人生。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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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雪狼受伤

*13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流落在外,宝宝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客栈小,没有炭盆,被子很单薄,即便是抱著白清时,她还是冷得直发抖。

白清时的狼毛其实很扎人,抱起来并不舒服,但是谁让它爱撒娇,偏偏宝宝又喜欢纵容它,两只盖著被子,白清时巨大的身体被宝宝紧紧搂著,狼爪似乎在睡梦中也有意识,一定要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前才能安眠。

宝宝慢慢睁开眼睛,看白清时就是当头狼睡相也斯斯文文的,心里宽慰许多。虽然不知道白清时为什麽只对她这麽依赖,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要怎麽走下去,但她有一颗坚定的心,相信九师兄能回来。

碧落门的地址江湖上鲜有人知,何况是一心修真的道观。寻找碧落门看似毫无头绪,然那万中之一里也隐藏著小小的生机。

第二天起大早,宝宝晃醒了敦实的白清时,自己先梳洗了番,然後拿著自制的牙刷给白清时刷刷牙,擦了脸又梳梳毛,一只干净威风的雪狼就站在宝宝面前。

不得不说,白清时现在的样子比寻常雪狼要好看,它的每一寸毛发都是宝宝心打理的,在阳光下闪耀著健康的光泽;它深灰色的眸子时而深沈警惕时而忠恳温柔,包含诸多情绪。

宝宝著它的狼头,见它舒适得眯起眼来,就说:“清时,今天开始咱们要赶路了,可能会很辛苦,要乖哦。”

人话白清时必然是听不懂的,宝宝的心酸了一下,很快就给自己加油打气,一定不能放弃,就算很难、希望很渺茫,她也要尝试。

退了房,租了辆马车,临走前宝宝给白清时准备了各色吃食,让它这一路都趴在她身上吃东西,美得都不愿睁眼。

快傍晚时他们到了一个更大的城镇,出入城门都需要检查。宝宝搂著清时下马车,对守卫微微一笑,进了城区。

选择了最大的一家茶馆坐下,照样给白清时点小菜。不是她想找死,而是她必须找死。她只是个小孩子,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去寻找碧落门下落,只能从碧落门徒入手。

强压下自己心里的恐慌,宝宝也不说话,只是偶尔在别的侠客说话时轻轻咳一咳,引起一点点注意。

“听闻昨天万花谷的沈神医来了,掌柜的,这可是真的?”

掌柜的做了这麽久的生意,本著绝不乱说话的原则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还没看见。”

宝宝心不在焉地喂著白清时,当白清时吼了起来,她就知道,他们来了,她的机会来了。

宝宝放下筷子,带著白清时向一个胡同跑去。这样的姿态、这样的路线,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同上次一样,和碧落门的打个照面……

只要有那麽一丁点的希望可以从他们嘴里套出碧落门的地址,她就不後悔……

宝宝紧张得额头迸起青筋,忽的一阵狂沙飞扬,宝宝念起护体真诀,招出巨大的水柱。

水和土搅在一起,成为肮脏的泥水落在宝宝的脸上、衣裳上,她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擦擦脸,而是立马唤出狂风卷动黄沙,向虚空的一个方向吹去。

给她一个机会……宝宝在心中祈求上天,只要这次她不死,扛了下来,并且能抓住一个受伤的碧落门徒,不管用多麽残忍卑鄙的方法她都会问出碧落的地址!

可是,她行吗?

黄沙迅猛掩过风的力量,飞速向宝宝击来。如果她没看错,沙尘之後隐藏著一个土系,手里的双刀随时会让她丧命。

宝宝眼神一凛,就算是她自不量力也好,既然她能在擂台上靠机智站到最後,那麽这一次,她要拼了命一试!

从怀里掏出一块手掌大小的黑石头,宝宝扔向了滚滚而来的沙尘里。

奇迹般的,黄沙渐渐薄弱下去,露出了後面的杀手。宝宝吹响口哨,招出小凤凰,冷声喝道:“烧!烧到他体无完肤!”

那块被她小心包裹的黑石头是一块小磁铁石,来时便准备好了,这也是为什麽今天她不带武器也不靠近人群的原因。

磁铁将碧落门弟子的武器吸走,他只是赤手空拳应付著小凤凰和招招要人命的宝宝,白清时也竖起了狼毛,凶狠地以爪扑击。

胜利在望,三对一,饶是他武艺高超也难胜出。宝宝心中止不住窃喜,可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个人,他脸上为什麽露出那麽淡定的神态?

“嗷呜──”白清时一声暴吼,宝宝猛地回头,只见白清时雪白的身体正向自己扑来,宝宝乱了心神,伸出双臂去接它,生怕它摔在地上会受伤。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

雪狼吐出的鲜血喷了宝宝一脸,宝宝抱著痛苦抖动身体的白清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著离开的两个土系弟子身影。

她失算了。对方有两个人。

她不仅没能留下俘虏,还让白清时受了伤。

宝宝回过神来,已是泪流满面,模糊的视线中雪狼不再挣扎了,它雪白的狼毛被染红,後背上两条几乎和身体同长的深深伤口,还在不断流著血。

宝宝著它的头,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小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喂进它嘴里;又迅速地脱了棉衣和中衣,把雪狼的伤口全部包住。

但是没有用,血转眼就染红了棉布。宝宝终於哭出声,抱住那颗温度渐渐变冷的狼头。

“清时……清时……不疼,不疼的,咱们去找郎中,你再撑一撑好不好?”宝宝捧起它的下巴,强迫它睁开疲乏的双眼看著她,然後吃力地背起身形比她还大的白清时,用撕碎的衣服把它绑在她身上,只穿著单薄的里衣在寒冷的雪地中疯狂跑向医馆。

“咕噜。”白清时喉咙里发出小狗喝水时的声音,但是宝宝知道,那是它又吐血了。

都是她不好,都是她不好……她应该再修炼两年再动作的。宝宝终於看见一家医馆,飞速闯了进去,“大夫呢?大夫!”

抓药的药童见她身上背著一只红色的狼,而那狼散发著浓重的血腥气,赶忙引宝宝到了後院,边走边道:“我家主人正在会客,本不会看病了,但他心软,你且记得,要在门外大声哭喊,他定会出来救治你家大狗的。”

大宝点了点头,到门前跪了下去,把白清时放平在地上,心疼地瞧著它的伤口,在它微张的眼睛上亲了又亲,“清时好乖,不要闭眼,不然郎中会给你喝很苦的药……”

药童见宝宝哭起来可怜巴巴但一点动静都没有,替她著急,斥道:“你大声点哭!再大点!再……主人!”

头发花白的大夫推门出来,扫了眼宝宝和雪狼,“怎麽伤成这样!”

“爷爷,求求你救救我家……我家……大白!它受了伤,在背上,你救救它好不好?”宝宝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头,抬起脸来乞求地望著老大夫。

“我来──看看。”清润如水的声音传来,宝宝恍然看见一个美若仙君的男人走了过来,蹲在雪狼前面,细细地查看著它的伤口。

“你是,大夫?”宝宝问。

药童抢过话来:“这可是万花谷的沈神医,你放心吧,你家大狗命好,这下不仅死不了,没准还能延寿呢!”

宝宝微微松下口气来,沾满血的手温柔地抚著白清时的狼头,在他软趴趴的耳朵边上说些甜蜜的话。

白清时小声呜呜,似乎在说,你再多说点呀。

宝宝笑了,笑中带泪。谢谢上天没带走她的清时。

沈神医身上药味极重,看起来孱弱不堪,正所谓医者难自医。他一定没想到,前阵子还兴致盎然给他下追魂香的女孩现在满身泥血地狼狈在他面前,而他正在施针的雪狼,竟是当时跟他道歉的少年。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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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愿为你死

*14

沈神医不知道在这个镇上停留做什麽,宝宝只隐约知道他本来的计划是只呆三天,後来好像有事耽搁了,便一直到了现在。

老大夫怜年幼的宝宝无家可归,腾出一间药炉给她和白清时住,也方便就近给雪狼换药。宝宝心存感激,只要有空就会帮著药童碾药,砍砍木柴,曾经被整个门派捧在手心的明珠,如今也学会了穿麻衣在炎热的盛午干重活。

白清时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只是那一刀太深,伤及肺腑,它很长时间都无法下床。宝宝怕它无聊,时常背著它出去转转。

雪狼个头巨大,宝宝背起来十分吃力,但最让她心疼的,还是背起它时牵动它後背伤口时它发出的悲鸣。那样的声音,听起来那麽委屈疼痛,她怎麽也想不起当初安静站在她身後浅笑的九师兄了。

它变了,他们想要回到过去,需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这一日外面有集市,宝宝背著白清时走到耍猴的那里,微微扭头看它颤动的睫毛,笑容又深又大。女孩一手托住它的狼屁股,另一手反过搂住它的狼脖子,这样复杂而费力的姿势引来众人注视的目光,宝宝也不在意。她知道清时是开心的,甚至微微吐出了舌尖,舔著她的侧颊。

它高兴便什麽都好。

走过烤摊边,白清时的鼻子嗅了嗅,宝宝下脸,“不准想!”

大夫也说清时该吃些,帮助病愈,但宝宝坚持不准它靠近任何食,连闻都不准闻。大夫和药童哑然,哪有不让狼吃的?

宝宝当场就红了眼睛,却无法同别人说。过往她最嗜好吃,可她为了白清时忌了。面对美味的食,她何尝不嘴馋?只是雪狼的嗜血本能万一被勾出来,那就什麽都完了。

深灰色的狼眸子映著她的笑脸,宝宝直高兴,背著它又到处转了转,走到一处没有雪的林子中,挑了一块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大石,把它放在上面。

宝宝仔细查看它後背,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当初为了缝合伤口刮掉了它大片的狼毛,现在它背上光秃秃的,透出纵横青色血管和狰狞伤疤。宝宝温柔抚它,清时低声嗷呜,样子乖巧至极,她更是开心,低头在它眉心亲了一口,白清时引著脖子嚎了一声,眼神儿乖乖的,活像再让她亲一亲的似的。

宝宝微笑著在它狼头上留下一串亲亲,白清时的狼嚎已经变为低低的呜呜声,身子软趴趴的,她知道是它伤元气了,动不了了。

“不过没关系,都会好起来,清时乖乖。”宝宝眼神一冷,脱下外衣盖在白清时身上,施展轻功飞速离开,站在一棵高大桐树树梢上,抽出腰间佩剑,直直指向一个方向。

手渐渐握紧,出了一层细汗。

如果一定要有人死去,那她选择保全清时。

“出来!”宝宝痛吼,孩童的稚嫩声音带著一股残暴和不耐。

宝宝的心在颤抖,一直跟著她做什麽?目标是她还是清时?为什麽不放过她?她不过是想让白清时好起来!

狂沙大作,忽的把宝宝层层包围。她强招出水柱,却被一道烈火灼去,烧得她差点握不住剑。

对方不止几个人,而且各系都有……宝宝心里一凉,重新握紧手中佩剑,只希望他们没有发现白清时,那个林子药童经常去采药,她留下的衣物上带著他们药炉的标志,最迟傍晚,他们就会去带走清时。

远,她要把他们拉到更远的地方去!

捏下心诀,宝宝忍著内脏被冲击的压力,强行突破土障,拼命跑向山顶。

树木疯狂倒退,冬日冷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几乎要割开伤口。宝宝小小的脸上表情比冰雪更为寒冷,目光凛冽。

多亏了她的轻功全是白清雪教的,她要是真跑起来弟子中没几个是她的对手,现在那些敌人也被落在了身後,尽管只是一小段距离,但那足够她吃一颗药了。

黄色药丸吞进口中,宝宝足点树干,翻身跃至山的顶峰,居高临下看著那些大人。她身後是茫茫雪山,小小的孩子神情残忍,似乎恨不得把他们全杀光。

对方具有明显的优势,停了下来,三张木偶人般的脸盯著宝宝,仿佛在等待她出手。

他们都带著鬼煞般的黑色面具,宝宝吸了口气,冰寒至肺腑,开口问:“碧落门为何要追杀我一个小孩子?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不动声色退後了一步,左手背到了身後,她听见一个闷闷的男声说:“无人可窥吾碧落之密。”

“我没窥到。”似是小孩子吵架,宝宝拧著眉回了句。

“强词夺理!”男人哼了一声,一柱火袭了过来。宝宝侧身躲避,皱了皱眉,碧落门怎麽会有控火这麽出色的门徒……众所周知,碧落的土系攻击出神入化,本不屑练习其他法系。

火与黄沙曼舞,三人攻击之下宝宝只能不停转化真诀以求护体,一个风都放不出,狼狈在山峰躲来躲去。

衣物破碎成片,一身血污,满脸疲惫,宝宝跪在雪地中,漫天的雪花落在她身上,反衬她一张苍白的脸,上面有著最眷恋的神色。

谁的双刀从双透过,宝宝怔怔地看著滴著血的刀刃又猛地从她口消失、抽离。

红色的血一滴滴落在雪地上,迅速晕开,和山峰之上的红梅相得益彰。

远处白茫茫的雪峰和蓝天无比静谧,那一瞬间她想起了白子墨慈悲的双眼,耳边响起的却是一声悲痛的狼嚎。

清时……清时……不能再陪你下去了……望药炉能将你好生照养,哪怕你真的开始如野狼般进食、和母狼交配,我也不训斥你了……

又是一刀,抹在宝宝细弱的脖子上。血喷薄而出,在空中划成一条血线。

她痛得睁大眼,僵硬了一张脸。

日落,光明不再。

雪上之巅,一具瘦小身体维持著跪姿,如同一座雕像。隐秘在柔和的月光里。

“嗷呜──”狼群幽绿的眼睛搜索著猎物,锁定住了这具新鲜的尸体,纷涌而上,转眼雪地上就消失了一切,包括狼群、包括尸体,只留下一地的血。

血浸泡白雪,黑夜开始侵蚀。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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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暂时分离

*15

药童赤脚踩著药,一双白莹小足冻得红彤彤,他对旁边挑药的老大夫说:“主人,宝宝咋还没回来?”

老大夫眯了眯眼,老人眼睛不大好使,仔细辨认著形状类似的药草,“带雪狼出去玩了吧,你也知她疼雪狼入骨,可见不得它哼一声。”

“那可不,我就没见过这麽宠一条狗的。喂饭要一口口喂,捡最好的菜给吃;那麽大一条狗她背著满头汗,还是咬著牙背它出去遛弯儿,一条狗懂个啥啊,她偏把它当人养。”药童唠唠叨叨,心里却隐隐担忧,天都这麽黑了,“宝宝很少这麽晚回来的,我去寻寻她吧?”

老大夫斜眼看了他一眼,“小子,你难道瞧上宝宝了?”

“我!”药童被人说中心事,脸红得可以,辩解道:“我才不喜欢她一个小黄毛丫头,我喜欢隔壁的阿桃!我去寻她,今天的活儿她都没干,看我揪了她回来!”

药炉小,常年人手不够,就老大夫和他十二年前拾得的弃儿药童相依为伴,外加雇佣的几个帮手打理事务。老大夫洗洗手道:“莫去了,一会儿沈神医来给咱们送珍药,你准备准备好茶,待会站在我身侧,看他能收你为徒不。”

“主人!我就跟著你我才不稀罕跟著什麽沈神医!”

“胡闹,你这娃儿有悟,跟著我一乡野郎中岂不可惜。”老大夫药童的脑袋瓜,也是满脸不舍,“快去吧,听话。”

一盏茶功夫,沈言没来,来的倒是一只……一个……一只,老大夫不知如何形容的物种,但它怀里抱著的小孩他却认识,正是消失了一下午的宝宝!

“童儿!准备针药!”老大夫把宝宝放平,看著她浑身的伤口,尤其是前两个血洞、和脖子处差点割断整个喉咙的刀伤。颤巍巍替她把脉,竟发现还有一丝气息!“童、童儿,快备针,宝宝还有气!”

药童哭得稀里哗啦,把针放在火烛上烤好,递给老大夫,自己跪在一边给她擦血。他长这麽大,什麽病人没见过,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被祸害的人体,身上小伤无数,还有几刀致命之伤。

一老一小过於慌乱,忙於救治宝宝,没有人去看那只紧紧握住宝宝手的怪物。

他身上有著雪白的毛发,一头银丝,看身形似乎是人,但脸上长的白毛让人看不清他五官;何况臀处还长著,一毛茸茸的雪白尾巴……

沈言姗姗来迟,药童摔了好几跤才走到他跟前,哭著说:“神医你救救宝宝吧,我主人也治不好她……她快没命了……”

三处致命伤,又拖了太久时间,就算她奇迹般的还保留一口气息,也难妙手回春。

沈言面色严肃,拿过几长针,利落扎在几处位上,他动了动神色,喃喃道:“……明光秘药……”

明光最珍稀的保命秘药居然能出现在这小丫头身上?怪不得伤成这样还能吊著命。

两个时辰过去,沈言满头大汗,看著宝宝死灰的脸色,如释重负道:“保住命了……”

“神医在世!神医在世!”药童跪下给沈言磕了好几个响头。

沈言擦擦手,眼神瞥过满身是毛的怪物,对老大夫说:“这是什麽?”

老大夫这才重新注意到怪物,张了张嘴,“不知道……但是看样子……有点……像雪狼……”

尤其是这一身毛发,和它看向宝宝时温柔的眼神。

怪物“嗷呜”一声,抱住了满身扎著针的宝宝,理也不理三个瞪著它的人。

沈言叹息,“既是雪狼,那先不要声张。很有可能是妖魔,等小丫头醒来再做定夺。对了,老哥哥,我把给你们药炉带的药给她吃了。”

老大夫心善仁慈,道:“宝宝没事便好,我一个小小药炉,也用不到那般名药。倒是沈大夫你看看这小娃儿,可不可以跟你回万花谷学学?”

药童怯怯躲在老大夫身後道:“不要,我不去,我走了主人身边便没了伴,我不要!”

沈言清浅一笑,差点把药童看傻了,直道这神医简直是妖孽在世啊,一个男人家,怎麽能美成这样。

白宝宝一睡便是三日,怪物不吃不喝守在她身边,仿佛不知何为疲倦。

於是宝宝醒来时就看见它深灰双眸,和那长满白毛显得有些恐怖的脸。

“九师兄……”

“嗷呜。”白清时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这几日它提心吊胆,见宝宝醒了,它才敢哭出来。

“清时不哭,不哭乖乖,亲一个好不好?”宝宝费力拉下他怪物般头颅,轻轻在那唇片上亲了亲,“清时不能哭。”

沈言推门进来,锁好门,沈声问:“明光逃犯,白清时和白宝宝?”

宝宝闻言一震,清时感受到她的敌意,对著沈言大声咆哮起来。

沈言身子孱弱,猛地咳了咳,“你放心,我不曾对别人说。只是它现在这幅模样,你如何再能让它见人?”

宝宝转而望向清时双眼,是啊,这样的,凡人当它怪物,有道行的一看便知是狼魔,她又重伤,怎麽保全它平安?

还有一点令她十分迷惑,就是白清时怎麽又突然变回半兽形态?

难道是力量减弱了?不对,力量弱了也该是在受伤最重时,怎麽会是现在?难道又受伤了!宝宝急得直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他赤身裸体,有毛发蔽体,可以看出来,并没有受伤。她这才松口气,心中疑问更深。

“神医,请问你……真的没有过孩子吗?”宝宝看见他袖口莲花,心底一股奇怪的感觉升起。

沈言唇片单薄,看起来极为无情,“确定,没有。”

宝宝的眼神闪烁了下,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是,她还是想问一下,“沈神医,它,”宝宝清时的脸,那坚硬的白毛让她难过,“它以前是个人,大概被人灌了魔血,才变成这样。你有办法……”

沈言笑了一下,风情万种,宝宝却意外看到了一种艰涩和痛苦。他说:“我只是一届凡人,最管不得的就是你们这些修仙的和妖魔。”

“那……有没有让它能失去记忆的……药物?”宝宝搂紧了清时,眼泪落了下来,“我要去碧落门为它寻求解药,可是我的修为远远不够。它在身边我难修炼,可它离不得我……”

“我去拿。”

门响了一声,宝宝捂住嘴,然後捧住它魔化的头不住亲吻,“对不起清时,我要离开你几年,很快很快。”

小小的药丸由宝宝亲手喂进它的嘴里,清时懵懂地睁大了眼睛,柔柔望著她,渐渐合上了眼,沈沈睡去了。

“都说沈神医慈悲心肠,不舍任何一条生命。如今清时跟著我凶多吉少,求沈神医带它回万花谷,保它一命。清时很乖,不会捣乱……”

沈言点头的那一刻,宝宝再不看他,扭过头死死地盯著白清时。

清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作家的话:

啦啦啦啦你们猜後面怎麽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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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春药的意外收获

*16-

一路策马狂行,小小的孩子身穿玄色武袍,眼睛紧盯一只飞得吃力的小秃鸟。

“吁!”勒住缰绳,白宝宝翻身而下,让小凤凰站在她肩头,低声问道:“确定是这里?”

小凤凰瘦得可怜,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宝宝掏出半个馍馍喂著它,小凤凰心里嘶鸣:尼玛白清时是宠著爱著老子就是呼来喝去不完成任务不给饭吃的小畜生,要不是我爸妈没在家让歹人白子墨得了手,老子这天生拥有灵的上古神凤会落在你丫手里被饿成这个鸟德行!

白宝宝知它不满,又掏出一小块牛,塞进它嘴里。小凤凰饿鬼似的啃了,又是一阵腹诽:尼玛这放了好几天早就不劲道了,这种下等她怕是闻都舍不得给白清时闻一下,生怕污了它的鼻!老子这上古神凤窝囊哟窝囊哟!

小凤凰鼻孔里喘气,但看见白宝宝低头轻轻把硬到嚼不动的干馍放进嘴里含著,它心中酸了又酸,勉强原谅她了。不管怎麽样,小主人还是把身上最好吃的留给自己的。他们此行目的急迫、路途危险,它知她的神经时刻高度紧绷著,难以分出力来照料它。

就连她的宝贝白清时,都被喂了忘忧扔在万花谷里了,它还有什麽资格埋怨。小凤凰用坚硬的嘴啄了啄毛,带著白宝宝上了屋檐。它站在一间客房上面,冲她点点头,表示这一次绝无差错了。

白宝宝趴下,不敢让自己的呼吸声稍大一点,因为下面,是伤了白清时的碧落门徒,不知道对方几个,应当有一个也受了伤,但她伤还没好,可不敢掉以轻心。

白宝宝的蜕变小凤凰恐怕看得比谁都清楚。毕竟从小跟她到大、现在仍站在她身边的,只有它。它惊讶地看著自己的小主人从一个只会胡吃海喝撒娇耍泼的掌门心头变成了一个心思缜密冷静残忍的修罗。

修道之人不得邪杀生,白宝宝却给那几个碧落门徒下了最狠的追魂香和春情。下追魂香是为了能找到他们,下极品春情,是为了让他们中间春药发作、交欢耽误时间,好让她能追得上他们。

春情药狠辣,越要越想要,服用者最後会脱而死,是公认的江湖禁药,正派不齿邪门忌惮。白宝宝一个小道童,本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样的邪药。

小凤凰看著月色,它明白,从一开始,小主人就设计好了。以身诱敌,服药保命,下毒厮杀,继续追击。中间哪怕一环出了错,她的小命都会完蛋。以命相搏,难怪她现在眸子里充盈的都是对人命的漠然。

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又如何会在乎敌人是生是死还是生死不如?

掀开一瓦,房间里声浪语,正玩著两男一女的游戏。白宝宝皱了皱眉,她到底年纪小,不太懂大人在做什麽,就知道女的应该是很疼,可还是不停地喊继续,一个男人伏在她身上律动,另一个挥舞著长鞭抽打二人。男人的叫声比女人的还荡,把手指入自己後重重弄。

小凤凰年岁上了,呵了一声,尼玛这碧落门的都这麽重口麽,老子算是开眼了!

白宝宝眼里闪过一丝毒,突地落在房间中,正三人行的碧落门徒皆是愣了一愣,女的估春药嗑多了已经有了幻觉,尖声喊道:“鬼啊!”

宝宝冷冷哼一声,一人脑门上贴一个定身符,把他们装进麻袋里,出去雇佣一个车夫,抬著到了一处破庙。

车夫?车夫自然被喂了忘忧,连回家的路都不记得了,宝宝还算有良心,叫小凤凰引路,带车夫回了家。

三个碧落门徒醒来,是因为春情的药,这时候就算进来一只公狗,估计他们三人都会抢著上。

白宝宝正在打坐,听见声音,冷冷睁开眼来。

女门徒边呻吟边道:“你这个贱人,居然没死……”

白宝宝不看她,转而看向阶位当高於其他二人的男人,轻声问:“还记得你说,无人可窥吾碧落之秘。可惜你们都中了春情,解药我这倒是有,但是解药太珍贵了……”宝宝眯眯眼,“需要以数百有缘冤魂集齐再加以炼化才能制成。有的人炼化不好,有的人集不齐冤魂,所以这天下解药不过三两颗,相信你们的门主可不会为了你们去寻解药哦。”

男人想开口说什麽,宝宝打断他,“不讲条件,你要知道,我为了这几百的冤魂可是错杀了一千多人呐……”

三个人都颤了颤,没想到眼前一个孩子能杀那麽多人,还摆出一脸天真给人看,恶毒,当真是比碧落门的还恶毒!

宝宝似是想起那血腥,眼光闪了闪,停了会才继续说:“你们回碧落,只会被你们门主杀哦,但是小道这里有解药,谁告诉我碧落的秘密,我就把解药给谁。你们想想吧,我先去遛鸟了。”

三人面面相觑。是的,宝宝抓住了他们的痛处。他们之所以迟迟不回碧落而沈耽於体快乐中,无非是清楚自己就算回不回碧落,下场都是被派来的同门杀害。

哪怕是最冷酷无情的杀手,心底也渴望著生的可能。何况谁说这近月来的荒诞靡下,没有真感情的滋生。

小宝一脚踏出门去,就听见两道男声齐劝:“十八,你说吧。”

叫十八的女人哭了起来,她没想到最後两个男人把生机都留给了她。

白宝宝踱了回来,“没想到大哥哥这麽快就想好了。那好吧,我就再说一句,解药我还能炼制,只是需要时间。你们呢,肯定也不放心大姐姐一个人,小道可保护不好她。反正都是个死,不如跟著小道、为小道做些事,小道成全三位真爱,何如?”

男人眸色一敛,点点头。紧接著两外两个也拼命点头,宝宝微微笑,就要喂女人吃下解药,女人却摇摇头,“分成三块,给我们压制一段时间的毒,我们也能更好为你做事。”她心里,不想两个男人因为她好了就不再碰她。

白宝宝怪笑了一声,喂三个人吃下解药,警告道:“哎呀忘了说了,我在丹药里加了一点点傀儡术,”她圆眼睛眯成一条线,俏皮地眨眨眼,“道家方术你们可能不懂,简而言之,就是你们背叛我的意志行事的话,会整个身体爆炸哦。为了你们心爱的人,请不要欺负小道哦。”

叫十三的男人咬著牙骂了句妖道,宝宝直笑。

她是道家圣明白子墨的徒弟,从小仗著宠爱和资质阅读无数门派**,没想到那些歪门邪道的邪术,如今通通派上了用场。

说她妖道,真真是在夸她善良了。哪个妖道会这麽多邪术,又有哪个妖道,会敢在八岁就为了一粒解药杀害一千多无辜之人。

“你是十三,你是十八,你是二十六。你们呢,就叫小道真人吧,散会。”白宝宝走了几步,回头发现三个人俱是跟著她,疑惑问:“咋?”

三人跪下,“真人拯救吾爱,吾愿跟随真人。”

这就是爱,真是歪打正著。小宝努了努嘴,“那就先说怎麽混进碧落吧,小道去那有点事。”

作家的话:

叔现在在的地方没网,更新比较困难,全靠手机,请大家见谅

☆、17-清时恢复

*17-清时恢复了

五年後的天下更加混乱。原本血脉单薄的魔族突然涌现不少,碧落门勾结妖魔,势力不断扩大,相反的,道家佛教的力量却弱了下去,日日除妖灭魔,弟子牺牲很多,百姓苦不堪言。除了碧落,大概所有人都在盼望著妖魔族灭绝。

万花谷弟子责无旁贷,每日在山下义诊派药,日落之时再上山回谷。

没有人注意流浪在山间的一只怪物,白清时。它还是浑身长毛的半兽人样子,在草丛中奔跑,狼狈地躲避著幼年万花弟子扔来的石子。它虽不懂人事,却也明白自己不能伤人。因为正是在五年前它暴起咬伤了一个人,它才从漂亮的小房子里被赶出来。

没有食物,就吃草树皮,有时吃掉的是药材,免不了要被万花弟子毒打一顿。它疼了会小声呜呜,这时耳边就会想起谁的轻唤,它听著听著,便含著笑睡著了。

小孩子哭喊著跑开了,白清时气喘吁吁倒在地上,原本雪白的狼毛现在脏脏的。来人摇摇头,恨不得把那些破孩崽子两刀带走。

来人一身黑衣,头发高高梳起,脸上带著毫无表情的银色面具,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个还没长大的少年。他俯下身,从怀里掏出个素包子,清时弱弱看他一眼,那样子分明是很想吃包子,可却飞快地爬走了。

少年低头看著包子,因为带著面具,没人能看出他的表情。他锲而不舍,继续走近白清时喂包子。反复好几次,白清时就是跑。

它很害怕。总有调皮的孩子会拿食物引诱它,抓到它後痛打一顿,还有的在食物里下药,让它病好久。何况眼前这人,他身上有著很浓的血腥味,白清时隐隐对这味道很抵触,总觉得谁告诉过它,不能碰血。

少年最後放弃了,把一油纸包的包子都放在地方,转身离开。

白清时这才敢上前,小心地吃了口包子,叼著剩下的几个包子回老山洞了。其他的食物它要看看吃了这个包子後有没有生病才会决定吃不吃。

之後少年隔几天便来一次,每次都是带著好多美味,把食物放在油纸垫上,自己走到很远的地方,静静地看著白清时把食物叼回山洞。

後来白清时就懂得了,这个人不会伤害它,还会给它带吃食,就不再抵触他的靠近了。少年到它的头的时候,发出明显的笑声,温柔地著它,让它都舒服得睡著了。

醒来时少年正给它剪毛,他虽不说话也极少笑,但白清时就是喜欢他,喜欢他温柔的对待,似曾相识著,给它最安定的温暖。

少年嫌它脏著不舒服,带它下河洗澡。白清时扑腾著,不老实给他洗,少年往它脑袋上贴了一张黄色的东西,它就只能干瞪眼,看著他散发冷漠光芒的面具。

和那面具上淡漠不同,少年的手是暖暖的,力度轻柔,对待怪物如同心中至宝。白清时嗷呜一声,舒适地闭上眼享受。

少年不知用了什麽法术,白清时的毛很快都干了,原本灰蒙蒙的毛瞬间白硬,连跳蚤都给它掐干净了。少年的眼眸当是笑著的,含著暖,它的头,他该走了。

白清时抱住他的腿,舍不得他走。少年犹豫了几分,俯身各种面具轻吻了它的嘴唇,清时才愣了愣,少年转眼就没影了。

如果它还是白清时,那它一定知道,玄衣银面是碧落门徒的标志,而他们最惯用的技能,就是土系的遁形。

再後面的一个月,少年没来过。清时心急也绝望,期盼自己不要是被抛弃了,也怕少年是出事了。

它时常去他们初遇的草丛等著他,孩子来打也不躲,直到夜深了才回山洞。

就在它觉得少年真的是不要它了的时候,少年突然出现,带著一身的血腥,踉跄而来,一见白清时就喂它吃下一颗什麽药丸。白清时嫌苦,就要吐出来,却听少年稚嫩的声音冷厉道:“不准吐!咽下去!”

它吓了一跳,咽了药丸逃到山洞最里面,任少年唤它也不出来。

少年低声说了句“也罢”,走出了山洞,留它一只怪物独自发抖流泪。

它那麽想他,日日夜夜盼著等著,他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却骂它。现在他真的不要它了。

没过一会儿,少年却折了回来,手上拿著好多草药,清时又抖了抖,它怕那些弟子又以为是它祸害的,会来打它……

少年缓缓脱下衣服摘下面具,它看见他穿著红色的里衣,他的长发垂至腰间,他的面容比它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类都美丽。

“呜──”清时一声嚎,顾不得害怕,扑在少年怀里,把头埋进他前两团间。

少年──其实应该是个假装少年的少女,白清时的头发,低头吻著它额头,轻轻推开它,把草药敷在满身的伤口上,又吞了几颗药丸,便开始坐在地上打坐。白清时被她抱著,还心疼她身上伤口,伸出舌头舔著那些伤。

少女正是去为白清时寻破魔方法的白宝宝,这一年她十三,在碧落门里混了五年,终於在碧落药炉里寻到破魔的方法,耗费心血为它寻引子和原材,一身是伤的回来了。

喂进白清时嘴里的就是解药,不出七七四十九天,白清时就会恢复原貌,虽然届时它一身修为全部毁尽,但总好过时半兽时全兽的状态。

她的血碰不得,白清时却偏偏想为她舔舔,宝宝只能又贴了它一脑门定身符,自己坐在地上运行几周天。时间久了她心疼,想了想,还是解了它的定身咒,穿好衣服另选地方打坐。

白清时的身体在好转,神智也在恢复。身上的毛渐渐脱落,露出原来白白的皮肤,一张脸也终於变化成原本清秀。

他慢慢记起以前的事情,因为忘忧的时限最多五年。他记起了他最爱的宝宝在他最狼狈时丝毫不放弃他,给了他天下最好的爱和呵宠,也想起来她为他受的一身伤。每每想起,就热泪盈眶。

上个月她来送解药,浑身都是血,不过看样子真的长大了,脸盘出落得十分美丽,身材……想到那柔软的两团雪白,清时脸色红了红。

衣不蔽体,他没有脸面出去向别人要件衣服,只能等待著宝宝再来。

以至於某一天的深夜,来到老山洞的宝宝看见赤裸的白清时後生生退後了两步,“九师兄……你……”

白清时脸红通通的,抱住了後退中的白宝宝,轻声叹息,“宝宝,辛苦你了。”他摘下她的面具,柔柔看著她面庞,“……可以离开碧落吗?”

“门主不会放过我的。我为你寻了一处道观,你重新修炼吧,或者还俗,娶个媳妇儿什麽的,你岁数也不小了,该是成家生子了。”

白清时眼睛一湿,又有了泪意,“你知我离不开你的……”

作家的话:

谢谢绿茶空的礼物。手机码字爪爪很疼,速度慢,希望大家多多谅解。

☆、18-微H

*18-

宝宝可见不得白清时掉眼泪,而且她在养狼的过程中蓄下了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她喜欢上了亲吻白清时,各部分。

冰凉的两片唇贴上自己的左眼,白清时心砰砰直跳,不知怎麽就想起了前些天宝宝换衣时露出的双。他的孩子长大了……不容冒犯。清时推开宝宝,自己不著寸缕,勉强捂住关键部位,他脸红著开口:“宝宝先去给我寻件衣裳。”

宝宝兀自解下自己外衣,披在他身上,然後戴上面具,隔著那层障碍吻吻他的侧颊,一个遁形,便无影无踪。

白清时愣

愣著方才宝宝亲吻过的地方,紧紧咬住唇。

她再回来时给他带了身浅蓝衣袍,一件件为他穿上,包括亵裤,宝宝又为他束发,以一条蓝色丝绸固定。

白清时恢复原样,头发和眉毛却全白了,本就平凡的面容显出几分沧桑。宝宝心疼,对著他的脸亲了又亲,感觉到白清时身体的紧绷,疑惑问:“怎麽了?”

白清时摇摇头,唇片都被咬破了,宝宝用手指分开他唇齿,埋怨地看著他道:“九师兄现在内力全无,不可伤害身体!”

温柔的轻吻落在唇上,白清时双拳握紧,控制著不去推开宝宝。待她亲够时,就看见白清时缓缓睁开一双水雾眸子,里面漂泊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九师兄,我现在在碧落,不能再同你联系了。”他眼中已溢出泪水,宝宝的心颤,却不得不说下去,“做任何事都需要代价。九师兄,只要你能好,宝宝就不能奢求其他的了。现在我送你下山,记得来年娶妻、孩子满月时叫上我参加便好。”

宝宝抚著白清时白发,就想,这世上怎麽会有这麽能让人心疼的男人,怎麽掉起眼泪的模样让人恨不能什麽都随了他?

“都二十二了,还哭,羞羞。”宝宝用指节蹭蹭他脸蛋。

男人抬起一张哭得可怜的脸,“我一天都离不开你,我……”没有宝宝,白清时还活著干什麽?修真,他在那些道士眼里早成了魔头了;成家,白清时苦笑,宝宝为他涉险至此,他又看了她的身子,当然是要娶宝宝了(古人的思想,这点设定很正常的),“你这笨丫头,除了你谁还会要我?”

“九师兄温柔又善良,长相清秀,知识渊博,谁不喜欢?”宝宝灵光一闪,“对了!九师兄去开私塾,没准能教出几个状元郎呢!”

白清时脸上出现可疑红晕,抿著唇道:“开私塾总要帮手的,你去。”

宝宝声音低了几分,“碧落门规甚严,我倒是能逃脱,但难免不会露出马脚,引来麻烦不断。”她又开始亲他的脸,带著愁思,白清时这次却不躲了,闭著眼任她怜爱,温顺一如当年雪狼。

“宝宝,我好饿……我们先找个客栈,让我洗洗干净。”

宝宝微微笑了笑,她喜欢这样的白清时,这才是她的九师兄,她的付出没有白费。

到了客栈,小二送来双人浴桶,眼光十分暧昧。宝宝摘下面具,替白清时宽衣,他按著她的手说不要,宝宝却说的头头是道:“师兄照顾我八年,我现在伺候伺候你又怎麽了?”

白清时撇过脸,那小小的指头碰到他的皮肤便是一阵快慰,到了亵裤那,宝宝解了腰带後看了好一阵,白清时脸烫烫的,不甘愿道:“小闺女家家的,莫看。”

白宝宝和十三他们是主仆,自然知道男女之事。她盯著那大起来的阳物,闷声问:“师兄想要?”

二十二年清心寡欲,以前一心向道,那物事最多只是在清晨时勃起过,现下因为不知名的欲望而完全充血,白清时有些疼……尤其是包皮,以前从未被如此拉伸过,疼得他皱眉。

宝宝不吭声,却低头含住头,轻轻舔弄。白清时发出一声诱人的低吟,从没被特意碰触过的阳物,一下子出,了宝宝整脸。

味道腥腥的,不好吃,怎麽十八每次都那麽喜欢?宝宝纳闷,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麽过分的事情,毕竟十八说过,爱上一个人,就不忍他大著无处发泄,不管多累多不喜欢,也要让他舒服才能休息。这句话宝宝忽略了前提是有爱情,觉得心疼白清时便要去满足他;但其实十八的春情解的是最早的,那时两个男人还要受春药之苦,十八却不需要了,她应付不来两个几乎天天都要做几个时辰才能缓解药的男人,却因为爱要强忍著,满足男人。

宝宝仰脸望著白清时,白清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宝宝不懂事,他这麽大人,居然让宝宝给他……

宝宝洗净了脸,白清时已经躲进了浴桶里,等到宝宝开始脱衣服时,他慌了神,“宝宝!别脱,你太小了,就算我……也不能无名无分就这样。等我们成亲後再……”

“成亲?”小手一顿,宝宝双眼满是惑问,“师兄为什麽要和宝宝成亲?”

白清时瞪眼,“你在我面前更衣,刚才又为我……口,我当然要娶你了!”

“哦,不用。”宝宝摇摇头继续脱,“十三和二十六都看过我更衣的,他们还伺候我沐浴呢,没事。”

没闻到男人的醋味,宝宝听到白清时不稳的声音:“十三……二十六……是谁? 男人?”

宝宝嗯了一声,“关系很好,师兄不必担心。”

白清时把手伸向宝宝肩头,问道:“他们碰过你这里?”

宝宝点头,搓澡时候是要搓这里的。

手颤巍巍上女孩稚嫩的,他紧张地问:“这呢?”

宝宝又点了点头,二十六教她练土遁的时候不小心到过,当天他跪了一下午。

男人脸色惨白,也不洗澡了,趴在水盆子边上开始嘤嘤哭开。宝宝有相好的了,那自己……那自己……

男人忽的不哭了,他歪了歪头,自己刚才好像钻进什麽胡同里了。宝宝有相好的,那麽自己,自然只是她师兄了──只是,为什麽心里很痛苦,呼吸不上气,难道是水温太高?

一双柔软的手臂绕上他健腰,白清时扭头,正碰上宝宝奉上的樱唇,她嘴里还有著他的味道。白清时蹙眉,一想到宝宝或许这麽给别的男人口交,他的呼吸就更困难了。

作家的话:

-3-无节之路开始了,但是呢,九师兄是不会这麽容易变成人的

☆、19-

*19-

宝宝已经长大了,儿虽还显得十分稚嫩,但身条已出落得和寻常少女一般,亭亭玉立。

白清时眼睛暗了又暗,他看见宝宝皮肤上的伤痕,尤其是双之上的两道口子,和喉间一条细细的疤纹。伤疤密密麻麻,新旧交织,不难想象她在碧落那种地方吃了多少苦。

白宝宝,曾经最多最多,因为白清雪训练严格而把双膝磕出淤青,此外她极少受伤。

宝宝坐在他大腿上,靠在他怀里,像小时候一般,问:“怎麽?”

温热的眼泪吧嗒吧嗒落在脸上,宝宝叹息,知他怜她,“过去好多年了,早不疼了。”

“都是我……”白清时给她搓洗著,眼眶始终通红。见她在浴桶里就睡著了,轻轻抱她上榻,紧紧拥著她合上眼。

第二天宝宝起得很早,租了辆马车带白清时到了一个小镇,拉他逛街,看上一处店面便租下了。

“九师兄就在这里开学堂,有几个学生围著你不寂寞便好。”白宝宝眼睛亮晶晶的,想象起以後白清时教书的样子,嘴角不自禁翘起,“我今天必须回去复命,让十三留在你身边帮你整理事务。”

白清时刚想说什麽,一个高瘦的男子就出现在他眼前,他皱了皱眉,这男人好像是宝宝相好的。面色严肃问道:“请问您贵庚,八字为何,家里还有什麽人,好相处吗……”

宝宝和十三都愣了,白清时摘下十三面具已经算开命理,摇摇头道:“你和我家宝宝不配。”

道家最擅长算卦什麽的了,尤其是白清时,算卦在弟子中是最准的,宝宝点头道:“是啊,他连我都打不过,太弱了。”

十三苦脸:“真人,谁知到你练得是什麽歪门邪……”宝宝一个眼刀甩过,他闭上嘴。

“你留在这里,过两天十八和二十六也来,老实帮我……”宝宝抓抓头,叫白清时什麽呢?

白清时这才明白十三和二十六怕是都是这小魔王的跟班,心底不知道为什麽就松了口气。想来,这到哪都免不了作威作福的小玩意还是要自己娶的吧……他搂过正苦恼称谓的宝宝,淡定道:“你便唤我相公吧。”

十三脸都变色了,指著二人惊诧道:“你、你们可都是出家人!”

他俩,现在哪还算道家人呢。清时搂紧了宝宝,宝宝情绪低落,不知道在想写什麽,低声对他说:“……清时,我真的要回去复命了,十三他们会帮你的,我先走了。”

眼神变得哀怨,深得像夜般,白清时送她到门口,拉著她的袖子问:“什麽时候回来?”

宝宝笑了笑,十分无奈,又跑回去紧紧抱了抱他,“很快。”

马匹飞速奔腾,宝宝咬牙,短时间内她都不会见清时了。碧落是个敏感的地方,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惹上杀身之祸。她与他现在在一起只会引起门主对他的杀念,是以让十三三人保护他,她才敢放心复命。

他一定不知道,昨天在他怀里,是她五年来睡过的唯一一次好觉。

新买的店面著实让白清时满意。临街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可以变作学堂;穿门而过,是後院,後院里竟然还有四间民宅,装潢讲究,看来前主人是一边做药铺生意一边在後院生活起居的。

十三为了不引人注目,换上寻常衣裳、摘下面具。白清时总盯著他瞧,他恶寒,心想她师兄不会跟她一个德行吧,“真人,您干吗一直瞅著我?”

白清时抿了唇,一脸郁郁,“你长得不错,可惜与我家宝宝命盘不合。”他戚戚然,这麽俊朗一个男人在宝宝身边,难怪她要找这个十三当相好的了。

十三默,他们当然不对盘,否则也不会落在她手里。

十三帮著清时收拾出店脸,几天後,十八与二十六也来了。白清时面色更差,两个相好的都来了,还带著个女的,宝宝到底怎麽回事!怎可如此放荡!

偏生这三个也就十三话略多,旁的两个是万年冰山脸,只会干活不会吭声。於是白清时连著几日旁敲侧击他们关系都以失败告终。

夜色已深,白清时坐在院子里呆呆望著月亮,想宝宝怎麽还不回来呢?他早就买齐了食材,准备给她做一桌子她喜爱的吃食了。

二十六冷面躲在暗处护清时安全,可惜内力全失的白清时并感觉不到。他在院子里睡著,二十六才现身,对著男人微微叹息,扛他进屋休息。

十三和十八正恩爱完,二十六脸跟棺材似的进来,道:“真人让咱们保护他,你们不要掉以轻心!出了差错,对得起真人吗!十三,去他屋檐守卫。”

十八穿了件里衣,问:“真人这次什麽时候回来?”

二十六敛了煞气,“据说要做完一次任务吧,她身上的蛊比咱们的难解,你也知道。”也多亏了她,他们的碧落蛊才能解开,恢复自由之身。

但是白宝宝,却陷了进去。

作家的话:

想象得到九师兄跟只抓狂的小猫一样拼命猜测他们关系的样子吗?蠢萌蠢萌的

☆、20

*20-

时间在白清时的掐掐算算中过去了,这期间他时常皱眉盯著十三和二十六,猜不透他们二人和宝宝的关系,白清时整日愁眉不展。

学堂开了起来,镇上人不相信这个连秀才都没得过的外地人,只有三四个来读书,但白清时教的很用心,还顺带教了孩子们如何看面相和风水,以至於常在学堂里打杂的曾经的三个亡命之徒每天也互相算命,每每算到对方命中带煞就忧心不已。

门外一声马蹄悠扬,清时顾不得还在上课就冲了出去,待那娇小的少女下了马便拥她入怀。她骑马骑了好长时间,身上带著汗味,白清时也不嫌,擦擦她挂满汗珠子的额头道:“我还在上课,去後院等我。”

见白宝宝进来,十三抖了抖,恭敬引领她到了白清时的房间。宝宝脸一塌:“怎麽回事?”为什麽九师兄的房间里会有双人床这种东西?

十三显然是很害怕,说:“这……先生说,他要成亲,这是婚房。”

听了这答案宝宝反倒平静下来,“嗯,他年纪不小了。”

一股怨气从门口处袭来,十三识相地退出去,宝宝不明所以,只抓著他的青葱白指问:“怎麽不高兴?”她语气很宠溺,和曾经在门派里到处骗吃骗喝还下山绑人的白宝宝完全不一样。

白清时哀怨低下头去,并不答话。他想,宝宝心里还把他当那头雪狼,什麽时候才能把他当做从前的九师兄看?

“为什麽不开心?”他口有著孩子学字时甩上的墨水,宝宝了那还没干的印痕,“他们弄脏你的衣服,你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罚我那样罚他们?”

“他们是无意的,你是故意甩我一身的。”叹声气,白清时想著宝宝小时候调皮的样子,微微闭上了眼睛,低声道:“先洗个澡解乏吧。”

十三迅速准备好了热水,清时心惊跳问:“宝宝,难不成咱们说什麽他都会听一听?”

“是吧……”宝宝也不确定,只见白清时脸蓦地变红,“九师兄,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宝宝已经脱光衣服进了木桶,白清时从身上抱住她,双手似乎还有些颤抖,睫毛低垂著,随著主人的呼吸而颤动。

“宝宝,你和十三他们,是什麽关系?”终於问出来了,纠结了个把月,不能再忍了。

男人声音很委屈,宝宝觉得没道理啊,很是无辜地回答:“是我下属。”

男人亲亲她的脸颊,“可是他们过你这里。”手放在右边的小上轻轻捏了捏,可能宝宝正在发育,他这麽一弄还有点痛,宝宝挪开他的手回答:“他们是无意的,你是故意的。”

眉眼绽开喜色,白清时愉悦地哼了一声,奖赏地在她脸上留下一串亲吻。水里飘著点带有安神作用的干花,白清时一张脸通红通红,道:“以後不要让他们听门了。你十三了……”

宝宝晕晕乎乎,只觉得白清时亲得她很舒服,嗯了一声,然而她听见的却是──该嫁人了。猛地睁开眼,宝宝摇头道:“还小,不考虑。”

“宝宝,女儿家不能男子面前坦露身体,露了是要嫁给人家的。”看我看我快看我!

“啊?”宝宝想了想,“好像门派还有十三他们都看过啊……”

“我说长大了以後。”

宝宝扭头,上下看了看一脸娇羞的白清时,不确定的问:“九师兄,你在说,你要和我成亲?”

男人欢快地点头。

宝宝皱脸,“还小呢……”

“不小了,宝宝,十三当娘的有的是,而且你也说我年纪大了,对不对?”白清时双眼灼灼盯著她,“宝宝,快答应,相公去给你准备嫁衣。”

作家的话: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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