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玄境 - xp1024.com
《太虚玄境》


第三十四章 重新编制

辰奕默默落座,环视四周,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讥诮、蔑视、恐惧、愤怒以及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知道,今日只要有一丝半点的行差就错,可能就会给自己带来万劫不复的灾难,可是,他突然又有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勇气,他知道他是演武场上那数十万人唯一的一点希冀。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别人而战,他是如此热切的渴望成功!

“今日请诸位将军前来,是想商议一下我们营寨的编制问题!”辰奕淡淡环视一周,躁杂的议论纷纷在这淡漠的目光中悄然湮灭。辰奕没有多言的赘述,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以往,我们的军队分神族、妖族、魔族、人族、鬼族,这样的编制古而有之,万世传承,也方便管理。但是,随着这些年战乱不断,其中的不足愈发显露出来,那便是我们作战之时力量对比过于悬殊,若是神农来犯,一直无法兼顾战场,造成力量对比差别过大。而且,一些神族和妖族的兵士,明明有统兵之才,御敌之能,却因为军营势力划分不均的问题,只能按照资历成为普通的兵士。本尊以为,莫不如重新打乱编制,将原本按种族划分的军营部署改为按照能力划分的军团作战模式。”

“军团作战模式是什么?还请将军明示。”首先出声的是共工。而此刻,所有的将领也皆是面面相觑,只有巨夲和妖族、魔族的将领微不可查的对视了一眼,他们心中隐隐察觉出这场变革应该是直指他们,却在情况没有明晰之前选择了隐忍。毕竟,蚩尤将军这些时日虽然看上去温和了许多,然而,多年来的余威仍在,那些暴虐的脾性早已给整个九黎将士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即便是现在想来,汗毛都会悄悄立起……

“昨日,本尊和黎禄将军彻夜商谈,对前期与神农的数次大战进行总结,不可否认,万载以来,正面战场一直以神族、魔族、妖族为主要力量。但是,因为各种族之间互通甚少,造成战场之上无法最大程度的调配兵力,埋没了许多有才华的将领,也造成了战力的失衡。因此,本尊决定将整个军队打散,不以种族为界,全部兵力以班、排、连、营、团、师、集团军为单位重新部署。”

说话间,辰奕缓缓看向四周,毫不意外地看到每个人脸上的惊愕,不过,他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今后,所有队伍统一整编,分为青龙、白虎、朱雀三个集团军。青龙军隶属于共工将军,其中第一师由银灵子负责、第二师由玄冥负责、第三师由相柳负责。白虎军隶属于黎破将军,第一师由雨师负责、第二师由风伯负责、第三师由断修负责。朱雀军隶属于黎禄将军,其中第一师由句芒负责、第二师由黎武负责、第三师由浮游负责。其下,设团、营、连、排、班,所辖人员皆由其上级长官部署,所有职位不分种族强弱,不分地位高低,皆按照战功论赏!”

辰奕一字一句的道来,不急不缓,他已经清晰的看到众人脸上的惊讶,不得不说,将现代的军团作战模式硬搬到上古时代是一步险棋,毕竟,上古时代的军队大多数是诸个势力的私军,他们没有信仰,他们信仰的只是他们的将军,每一个势力都是以力量为尊,所以,在他们的心目中,没有什么对错,只有执行!

而此次重新部署兵力,却是给了在场几乎每一个人一个机会,那便是,他们终于可以重新正视自己的力量,重新选择自己的未来。那些原本横亘在自己眼前,无法逾越的等级森严,这一刻突然土崩瓦解,层层的裂痕中仿佛有缕缕阳光从上面投射下来,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靠近温暖……

原本议论纷纷的大殿不知何时起,突然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心头仿佛都落下了一颗种子,这个种子如此的脆弱,却又如此的执着,那么弱小的力量却在拼命的想要在每一个将士的心脏中扎根。黎禄默默的看着大殿之中的男子,这一刻,他突然心浪翻涌,虽然,昨夜他看到了男子眼中的果决,可是,当此刻他看到他自成体系的部署,突然,有那么一刻,他是那么的信任,信任这个男子或许真的能够打破如今战场局势的僵持。

原本的戒备在这一刻竟然平息下去,那些蔑视的、讥讽的神色在悄无声息间慢慢改变,他们都是久经战场厮杀的战士,自然能够犀利的发现其中的好处。而那些原本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的妖族、魔族将士也在其中看到了巨大的契机,毕竟,他们中有的人的术法和修为早已碾压神族,可是,那巨大的种族逾越摆在那里,一个最弱小、最无能的神族都可以对自己颐指气使、指手画脚,那么,又怎么甘心放过这唯一的机会呢?!而对于自信心爆棚的神族而言,这些所谓的兵团作战,对自己而言却是换汤不换药而已,再则,直接统帅妖族和魔族等族群对自己而言更是前所未有的经历,又怎么甘心轻易放过呢?!而对于人族而言,此刻的黑虎默默的站在一个最最偏远的角落里,虽然他知晓,哪怕是军队改制,人族还是最最渺小的一份子,可是,他信任的看着大殿之中的那个男子,他知晓,这是他拼尽全力给整个人族谋划出的一线生机,而自己,又怎么可能让他失望呢?!

就这样,原本以为会横生枝节的这次军队改制竟然就如此平静的部署下来,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将军的眼眸中仿佛蕴藏着些什么东西,那般锋芒毕露……

他淡笑着,继续说道:“为了凝心聚力,今日,本尊与众位将领约法三章,即日起,罪刑相当,罚当其罪,随便用私刑者必究其罪。每一名将士全部登记造册,由他的直接长官统辖负责,将士的一切行为和后果必须追究其责任,其长官负连带责任,众位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此言一出,不出所料的,议论之声四起,然而,作为议论中心的辰奕却是神色淡漠,默默的看着众人,直到那些将领终于察觉到空气中游弋着的不同寻常的意味,才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辰奕浅浅笑着,道:“本尊知晓你们曾经的杀戮是为了生存,更是在担心灵力的不足,但是,我要告诉诸位的是,灵力的匮乏是要用武力去争,而不是靠杀害自己的族人,我九黎将士上下同心,不分种族,不分强弱,有的只是一颗无所畏惧的心!”辰奕起身,目光中散发出无限光彩,朗朗道:“那些流失的土地和被夺走的灵力资源,本尊会带着你们一一夺回来!你们,可有信心?!”

天际骤然传来了类似闷雷般低声的轰鸣,仿佛为了响应这个炙热男子,阳光终于突破了重重乌云,在澄澈的晴空中钻了出来,照在这个男子的身上,阳光中茕茕反射着明朗的光,炫的令人刺目。

所有的将士突然愣在那里,片刻后,爆发出炙热的欢呼,这一瞬间,他们突然觉得,在他们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将军竟然变得亲切而强大,他们突然愿意去相信这个男人,真的能够带领自己攀上胜利的高峰!

演武场上,一个个狼狈的身影挣扎着,互相搀扶着站立起来,因为长久的跪拜而变得麻木的双腿甚至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佝偻的站立,却是拼命地嘶吼,为了活着的权利,为了做人的尊严!

人群中,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孱弱的身形摇摇晃晃,可是,他们的眼眸中却闪着热切的光芒,泪水划过脸颊,在阳光下映出五彩的光泽。

山坡上的女子透过光华琉璃的阳光浅浅弯起唇角,那一刻,秀美的如同一尊完美无瑕的雕像……

谁都没有想到,原以为会引起轩辕大波的变革就这般悄无声息的尘埃落定,然而,当辰奕带着众位将士踏上九黎周遭的山脉,才终于意识到,那些坚定的信念终归是抵不过现实的苦涩……

原本富饶的土地终究是抵挡不住这多年的战火融融,而那些疏于管理的土地,自然也无法回馈这索求无度的需求。数百万的九黎平民,绝望的看着今年的收成,无法掩饰的悲伤在眼底透入出来……

就这么点的粮食怎么够这么多人挨过这漫漫寒冬啊……

远山外,辰奕带着众位将领站在那里,看着在超负荷的索求中,那越发贫瘠的土地,心终于沉到了谷底,谁能想到,自己到了这异世,困难层出不穷,然而这些困难既不是魔神大战,也不是身份泄露,而是以往自己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粮食和灵力,那微不足道却又必不可少的粮食……

“将朱雀军第一师的将士派出去,山里无穷的资源还有待我们去挖掘!或许能或多或少的缓解一下我们这些时日的困境!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

辰奕看向黎禄的眼神略显无奈,然而眼底凝聚的那一团火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境,那是不甘与愤怒。原本富庶的土地在神农数万载的袭扰下变的萧瑟凌乱,原本富足的粮仓在一次次的战争面前拱手让与他人。难道九黎的人命不是人命吗?难道只有上古神族才可以有尊严的活下去吗?!看着大批大批的九黎族人瘦骨嶙峋的倚靠着山林草木上,那般绝望却又那般无助……

第三十五章 万物生长

神族可以餐风饮露,然而人族却能如何活下去呢!只是,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里,人命又算得上什么?!或许是妖族桌上的丰盛晚宴亦或是魔族修炼时不可或缺的魂魄。是啊,在这个神魔横行的世道里,人命又算的了什么……

“青龙军军第一师的将士们化整为零,以千人小分队为编制,去神农境内多走一走,他们亏欠我们的,总要付点利息吧!”辰奕抿起双唇,看向共工和黎破,朱雀军隶属于黎禄,其中的第一师由句芒负责,句芒性格本就细腻,的确是寻找粮草最好的选择。而青龙军军隶属于共工,其中第一师由遁神银灵子负责,银灵子善于藏匿,其下属之中多是神族将士,骨子里流动着好战的血液,正是九黎营寨中最为锐利的一把尖刀,此时将他们派出去,为的,就是在不破坏营寨战备力量的基础上,将战斗力提升到最高值。

“大哥,那是你的亲随!”黎破和共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出声阻止,即便是蚩尤本身就是上古十大神魔之首,可是,那青龙军军第一师的将士们本也是身经百战的神族将士,其战斗力不可小觑。再则,作为一族之长又岂可没有自己的卫队呢?!

“就这么办吧!”辰奕的声音略略有些低沉,在这秋风中透出几分萧瑟。

“是!”两人左右相顾,在对方的脸上都不出所料的看出了三分迷茫与三分无奈,还有四分东西,说不出却又道不明……

眼见将士们走出远山,辰奕的心也随着沉了下来,在这异世里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去,究竟有多少人可以回来,可是,在那些脆弱的生命面前,他突然觉得,他无法什么都不去做……

上古时代,先民们只能依靠漫长而艰苦的采集植物果实、块根和茎叶,以及渔猎部分肉食勉强充饥,只不过这种方式毕竟产量有限,生产周期长,而且还耗费功夫,所以基本上就是依靠大自然的恩赐,神族将士可以辟谷,妖族、魔族将士们的灵力补给还可以有一个缓冲的时间,可是人类却是难以生存。

辰奕无法坐视这种事情的发生,因此,在送走了句芒和银灵子后,他便带了几个贴身的侍卫,和将士们一起进山,漫山遍野的去寻找农作物。

这一日,辰奕没有理会诸多将士疑惑的目光,从一堆植物的籽实中,终于选出了产量多生产周期短的祝余、丹粟、杜衡、芑、葶苧等农作物,那时候的人们还不懂得批量种植,也正是因为如此,粮食才尤为匮乏,人族能力不足,神族和妖族对这些又不在意,更是让种植难上加难,辰奕暗暗叹息,看着秋季里长风凉凉,满山昏黄,心情沉重的开始指导将士们如何种植。

晚则晚矣,却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众将士看着辰奕汗流浃背的在那里忙碌,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受,总觉得自家将军自从这次伤愈之后,有了说不出的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当下也只能拼命干活,来掩饰心中的悸动。

“玄冥,你觉不觉得大将军这段时间有些不同?”句芒看着蚩尤为大家一一分发耒、耜等农耕生产工具,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震动。

“难道你希望将军还像以前一样?”玄冥想起过往,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心有戚戚然的说道:“只要将军能继续保持下去,我可不在乎他变成什么样!”

“此言有理!”远处,相柳接口道,这些日子察觉到将军的确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虽然自己不知晓是什么原因,可是看到他漫山遍野的寻找农作物,心中也是有种莫名触动。

古之民众皆食禽兽之肉。随着人口增多,禽兽不足,一到冬日,便是日夜难捱,饿死的不计其数,若是将军真的能够带领大家培育出粮食作物,只要能够果腹,便是难能可贵,其实,即便是妖族也并非非要食人肉不可,若是有了粮食,飞禽走兽也必然会多起来,到时候,即便是灵力不足,妖族和魔族也可以以禽兽果腹,岂不是两全其美。更别说这些日子还收敛了暴虐的秉性,更是让大家心下安定。

“那你们相信将军所说的九黎上下皆为兄弟吗?”玄冥的眼眸微微闪烁,仿佛透着希冀,又仿佛透着疑惑,又仿佛纠缠了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静默在三人中间游弋,许久许久,没有人开口,那么简单的一道选择题却如同直直击中他们心中最最柔软的地方,而此刻,那里遍布迷雾,难窥真相,半晌后,句芒突然开口,这一刻,阳光刚好顺着密密的枝叶洒了进来,铺射到他那散发着金芒的发丝上,高贵的让人难以转移视线。

“我相信……”

是的,我相信,这三个字真是就是如此的简单……

太阳透过轻薄的云彩洒下那一地阳光,铺照着郁郁苍苍的竹林,风微动,翠绿的竹叶沙沙作响……

远山上,轩辕妭穿了一身淡蓝色的纱裙,轻柔的纱衣一层又一层垂下,微风吹来,裙摆悠扬,淡若烟雾。她远远的看着深山中忙碌的辰奕,心底的那一点点柔软好像被什么东西蚕食着,痒痒的,却又酥软难当……

“公主,你说这蚩尤真的能培育出什么粮食作物吗?”朱儿站在其身后,看着山坡上忙的不亦乐乎的九黎将士,疑惑的问道。

“或许真的可以吧!”轩辕妭脸上满满的迷茫,这些日子,看着九黎营寨中这一点一滴的变化,心中的震撼已经难以形容。虽然在心中一再否认,可是却越来越无法无视心中的那份悸动。而对于蚩尤的所作所为,也是产生了一种近乎痴迷的信任。

“公主,你不会真的喜欢上蚩尤了吧?”朱儿看向轩辕妭,脸上满满的堆砌着凝重。

“你在胡说什么?!”慌乱中,轩辕妭甚至没有完美的掩饰自己眼中的爱慕。

“公主,帝君不会同意的。”然而,朱儿怎么可能无视她眼眸中的慌乱,脸色苍白的颤声提醒道。

“胡说什么!我才不会喜欢他!我只是觉得好奇,他小小一个九黎部落首领,生长在这蛮荒之地,竟然有此等见识,觉得有趣而已!”轩辕妭自小被众人捧在掌心,提亲的人早已踏破了轩辕门槛,哪个不是高门贵第,而一直以来,辰奕一直对自己不加颜色,自尊使然,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竟然看上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部落首领。

朱儿毕竟是刚刚修炼成人形的凤凰,虽然隐约间察觉到什么,却是不能体会到人类那纤细的情感,当下也就默默点头,终归自己主子说的一定便是对的,于是也不在意,只是一门心思张望。

轩辕妭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脸上的兴趣愈加浓厚,她分明已经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即便是依照她的心性,也不得不叹服辰奕的眼光独到之处。

静默了片刻,终是举步走了出去……

“你这法子固然是好,只是这粮食长成却要许多时日,冬日已经要到了,你却有什么法子度过这寒冬!”

清脆的声音顺着柔风钻进了众人的耳朵,那般轻灵柔美。抬眼望去,正是轩辕妭漫步走了过来。

“这就不劳姑娘操心了!”辰奕淡淡的说道,虽然心中明白轩辕妭所言正中要害,只是,现如今,除了亡羊补牢,为明年早作绸缪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倒是有个法子!”轩辕妭见辰奕并不理会自己,脸上挂满了不服气,眼珠微转,一个法子便计上心头。

“哦?”好像有一道亮光在心头闪过,辰奕急切地问道。

“听闻西海之南,流沙之滨,是为昆仑墟,又唤之为玉山,玉山之上建有西王母宫。王母宫中有一种灵药,唤作万物生,只要一星半点,植物便可以立刻长成!”轩辕妭不紧不慢的说道,心中暗暗得意,知道此言一出辰奕定会心动。

“却不知如何才能拿到这种灵药?”果不其然,原本精神一直有些低迷的辰奕眼睛中顷刻间已经光芒四射,上前一步,急切的问道。

“昆仑墟由陆吾看守,最是威猛过人,就算赢了陆吾,冲进玉山,王母身边还有青鸟陪伴,等闲人接近不得。”说到这里,轩辕妭眼中闪过几丝狡黠的光芒“不过我幼时曾在王母宫中待过一段时日,倒是和王母有几分交情,你若想讨,我倒可以舍命陪君子,陪你走上一趟!”看着蚩尤眼眸中愈来愈热切的光彩,轩辕妭深知此计得逞,脸上难掩得意。

辰奕思量片刻,见众人都满眼热切的盯着着自己,知道若是食物供给不足,整个九黎的食物链便会被打破,这个冬日肯定是难以安然度过,到时候不止会影响战力,想来饿死的也不在少数,而轩辕妭的小心思自己自然是了然于心的,只是如今情势所逼,也顾不得那些,声音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平和,可是那里面,却好似有奔腾炙热的希冀“那便有劳姑娘了!”

轩辕妭哪里能料到辰奕会答应的如此痛快,当下一愣,身为上位者,特别是神族而言,人类本就是蝼蚁一般,生死与否何足挂齿,然而此刻辰奕却是如此认真,可见他对部落深有感情,脸上浮现出几分郑重。

“那便尽快动身吧!”

辰奕微微颔首,仰头遥望,衣带当风,挺拔的身姿犹如一柄长枪,看着那遥遥的西方,目光中突然现出一丝狂热。其实他从未想过去做救世主,也从未真正对这世态炎凉的世道抱过温暖的期冀,可是当他试图打破那森严的壁垒时,他突然醒悟,原来人可以不相信温暖,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期盼温暖,便如飞蛾明知扑火的结局,依旧不能消除血液里天生向往光明的本性……

第三十六章 昆仑之墟

两人都是神族,自然没有什么需要准备,当下便是吩咐了几句,立刻牵了夫诸便腾空飞去。

夫诸本就世所罕见,轩辕妭早已闻其名,却始终不得见其面,此时一看,夫诸那光滑柔顺的白色毛皮像锦缎一般散发着盈盈的光芒,灵动的眼睛璀璨若星,一支支岔立着的犄角如同美丽的珊瑚树一般显得倔强刚硬,却又玲珑有致,着实惹人怜爱。

因轩辕妭从没见过辰奕的坐骑,此时见了自然惊奇万分,原以为,像蚩尤这种上古神魔之首,坐骑也必定是刚猛无比的神兽,谁能想到传说中如此厉害的人物,竟然有如此灵动温驯、善解人意的坐骑,当下便凑了过去,却见那夫诸也是乖巧,不躲不闪,直接凑到轩辕妭怀中,更显娇俏可爱。

“都说见夫诸则其邑大水,谁能想到竟是如此柔顺可爱。”轩辕妭啧啧称奇,抚摸着顺滑的皮毛,爱不释手。

辰奕也不见怪,毕竟这夫诸本就是柔顺的性情,只是因缘际会下几次现世都遇到了洪涝灾害,世人才以讹传讹,将其作为水灾之兆。

原本,蚩尤的坐骑是战虎,然而,却在与祝融的大战中被异妖反噬化为神兵虎魄,自己去选坐骑的时候,在一众狰狞可怖的神兽中,独独看到了角落中的夫诸,当时心中原也没有什么打算,只是觉得如此钟灵毓秀的坐骑若是送与水洵美一定会欢喜的紧,也便留了下来。此时,见轩辕妭喜欢,也顾不上那些,默默的将夫诸让与她。

轩辕妭何时见过辰奕如此谦让,自是欢喜的紧,心头涌上淡淡的欢喜,就这么偷眼望了过去,却见他额头微皱,风清神朗,便知晓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那原本的欢喜好像被一桶凉水兜头浇了下去,连个扑棱都没打,就这么整个熄灭了,转而变成一种浓浓的忧伤在心头翻滚。翻身骑上夫诸,任由夫诸马踏祥云,自不管寒风疾疾,只是一味的嘀嘀咕咕。辰奕原本并不在意,时间长了倒生出几分心思,沉下心来,才隐约听到轩辕妭嘀咕。

“该死的蚩尤!木头蚩尤!笨蛋蚩尤!”疾风徐徐,却偶有这喋喋不休的嘀咕之声钻到耳朵中,那委屈懊恼的神态倒是让人着实好笑。

辰奕无奈的摇摇头,也没有理会,心中暗暗庆幸,她说的是蚩尤,和自己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

两人就这么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昆仑墟。

天边,太阳被层层云朵包裹,一点点挣扎着露出头来,光亮愈来愈盛,洒下白晃晃的银芒。远山涤黑,密林如墨,连绵的昆仑墟好似狰狞的野兽,野草繁盛,巨树林立,大风吹动之间,隐见那离离之草如涟漪微动,自广袤的天际一波一波的汹涌而至。

一参天巨柱立于昆仑墟门户之前,高耸入天,让人心生敬畏。两人还未走近,便听到一声虎啸在那天际滚滚而来,金光浮动间,只见一头人面虎身的巨型神兽守在柱前。细细观之,只见其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说话间,那九条尾巴如同巨蛇般随之摆动,更显狰狞。

“是陆吾!”轩辕妭微启朱唇,面露凝重,毕竟,作为西王母座下守护昆仑墟的第一神将,不管是哪路神仙或者妖魔鬼怪,只要触犯了天之九部的规矩,或者违反了王母制定的律法,便会毫不客气出手惩治。再则,这昆仑墟的门户之地虽然肉眼可及只有陆吾一人立于门外,却绝非如此简单,两人分明可以察觉到一种危险的波动,这种波动来自于昆仑墟强悍的结界。

“嗯”辰奕微微颔首,将周身杀气细细敛入体内,面色淡漠,沉沉道:“这昆仑墟果然名不虚传,结界布置的如此细密,隐隐带了威慑之力,却还派了陆吾在这里守卫,只是不知道,这陆吾自诩自己是威严力量的化身,却不知实力是否与声名相符!”

“不要轻举妄动,这陆吾虽不足为惧,却也是西王母宫的脸面,若是轻易动手,小心王母怪罪,还是按规矩来!”轩辕妭见辰奕跃跃欲试,立刻劝阻道。

辰奕也非不知轻重之人,只是没有料到自己只是心中暗想一试身手,便已经被轩辕妭感知,当下便是敛了心思,微微颔首“那便依你所言。”

轩辕妭见辰奕如此好说话,倒是稍稍有些吃惊,微微一笑,轻移莲步,轻声说道:“原来是陆吾将军在此,在下轩辕妭,特来拜见王母,还望给予通传。”

陆吾多年前见过轩辕妭,那时还是一个孩子,没想到多年不见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当下便躬身行礼道:“原来是轩辕小公主,恕陆吾眼拙,竟没有认出来,陆吾马上就去通传,还望公主稍候。”说到这里又看向蚩尤,不知为何,自这个男子来到昆仑墟,心中便隐隐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只是细细查探,却又感觉不到任何的杀气,想来是灵力高深之人,竟然可以将周身灵力封锁在体内,一丝半星也没有外溢。

辰奕刚要开口,便听轩辕妭淡淡的说道:“这是我的朋友,特来引荐给王母娘娘,你且去通传,若是娘娘怪罪,全由我一力承担。”

见轩辕妭态度如此坚决,陆吾终是收回视线,只是眼波凌凌一动,隐含警告。等两人再看过去,眼前只剩金光一片……

见陆吾已然离去,轩辕妭低声嘱咐道:“这大荒之中最为神秘的便是西王母,虽然王母近些年已经逐渐与世无争,却是管辖世间万物,自己虽然从不离开昆仑墟,然则手下侍女却是多方入世,游历四方,救济百姓,世间百姓多仰慕其功德,所以,你切莫将其当做一般妇人,在这王母殿中,一定要万般小心,不可大意。”

“放心”辰奕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见轩辕妭如此小心,自然是心中有数,当下也是收起了心思,倒是对一会儿的见面有了一些期冀。毕竟在穿越前,王母娘娘可是神话中才能出现的人物,世人皆云王母娘娘是掌管不死药、罚恶、预警灾厉的长生女神,在道教神话中,流传其为生育万物的创世女神。在《山海经》中更是将其形容为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

其实以上种种也不过是凡人的种种猜测,就像自己,在书中还把自己形容为铜头铁额,背生双翼,三头六臂,刀枪不入,其实哪里有那般蹊跷,也只是世人为了神话自己的形象,杜撰出来的罢了。

想到这里,辰奕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谁能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前世做梦都不曾想到的事情竟然一一发生在自己眼前,每每想起便不寒而栗。只是,当真的担负起这般责任,才发现,这世间有很多东西,本就不是自己想要逃避就可以躲过去的,万般无奈之下,也只有硬着头皮承担。

辰奕微微叹息,也再不多言其它,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眸微阖。而在西王母的威名赫赫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轩辕妭也不敢放肆,只是屏气凝神的等待。

隐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忽闻丝竹之声隐隐响起,便见天边出现了六个金点,转眼间已到近前,才看出,原是六个着七彩玄衣的仙娥在天边飞了过来。七彩纱衣在柔风中轻轻舞动,盘旋交错,层层叠叠,透着阳光铺洒下来,轻盈飘渺、美轮美奂,正如一幅灵动且又脱俗的画卷。

“可是看上了哪个?若是看上了,我倒是可以去为你说和说和!”见辰奕直勾勾的盯着六个仙娥,轩辕妭面上露出几分不悦,斜睨了辰奕一眼,言辞间淡淡的散发着一丝奇异的意味。

“不敢劳公主大驾!”辰奕淡淡望去,自是不会理会轩辕妭言辞间的挑衅,只是淡然的回击过去。

“你!”轩辕妭最是气恼辰奕言语间的不以为意,总觉得如此将自己视若无物,还不如争吵打闹来的痛快。正要开口,便听到空中隐隐传来的丝竹之音已到了自己眼前。

“轩辕公主光降昆仑墟,王母特命我等前来迎驾。”只见那六个女子不仅服饰相同,就连行动也如复制一般,微微施礼,声音都合六为一,端的是如之声,余音袅袅,经久不绝。

即便是轩辕妭如何娇蛮,也知道此时不是争吵的时候,与辰奕相视一望,微微颔首,便吩咐朱儿自带了夫诸离去,当先踏入昆仑墟。

世人都盛传瑶池,进到瑶池,却才明白,世人所传均不及瑶池风采之一二。

一眼望去,瑶池风景美不胜收,苍松翠柏一望无际,迎风修篁遍地碧波,当真是美轮美奂,雄伟壮观。

远远望去,飞翘的檐角、素雅、层叠整齐的瓦片,勾勒出古雅从容的宫阙,优美的镶嵌在天地之间。

而阆风苑外的奇花异草纷纷绽放,云锦天章,异水流芳,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两人跟随六个仙娥行走在霞光沐浴中,蒙蒙的空气中整个宫苑分外迷人,遥遥看去山光水色,交相辉映,园子里,姹紫嫣红,绿树成荫,更是诱人。

第三十七章 初到瑶池

方一入院,便见沿湖建有曲折迂回的桥廊,横于碧波之上,兼之或是扇形、或是回纹、或是蝶形木格的镂空窗户,以及各型各异的假山伫立,花木丛生,顿觉兴趣盎然,流连忘返。蜂歌蝶舞,碧水轻灵,偶尔泛起阵阵的涟漪,两岸垂柳映影,如烟似雾,那无根的柳絮漫天飞舞,轻盈旋转于小桥湖面、亭台楼阁之间。

辰奕心中暗暗惊叹,饶是穿越前见过如此多的皇宫内苑,奇珍异宝,仍是被这瑶池奇景触动。

“这瑶池本就是至胜至美之地,也唯有王母才有这般心力花费在此处,像我们轩辕以及神农,宫殿看上去倒是朴实无华的很!”轩辕妭见辰奕兴致盎然,脸上颇有惊奇之色,便淡淡的解释道。

说话间,两人便穿过优雅别致的廊桥,只见两侧星星点点的建了十余座亭子,勾勒出小巧玲珑、妙处横生的别致造型,展现出层现迭出的雍容华贵,亭子各有四个翘角,每个翘角上都系着一串铜制的风铃,轻风吹过,风铃发出“叮叮叮叮”悦耳的铃声,在这仙气缭绕的宫阙里更显悠远意境。

“这西王母宫倒是建的别致。”饶是心中有事,辰奕仍是赞不绝口。

“的确,王母已经有万千载不出昆仑,这些年也只把心思放在了这些上面,自然是与众不同。”轩辕妭语气中带有了几分惆怅,多年前自己也曾沉醉于这里的风光秀美,玲珑有致,然而真的在这里生活,才知道其中孤寂与乏味……

“你幼时为何在此居住?”辰奕突然问道。

“我自幼体弱多病,我们轩辕王族,别的不多,却唯独王妃众多,各大部族为了争权夺利,父君为了拉拢安抚,便纷纷将进献的美女收揽于后宫之中。为了自己部族的利益,前朝与后宫沆瀣一气,争端频出,父君多年征战,根本无力回护,母后掌管着偌大的后宫,也是分身乏术,只好把我送在这里。”轩辕妭淡淡说道,然而语气中却透着超乎年龄的苍凉与无奈……

“对不起……”辰奕哪里能够想到,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公主会有这么多不如意之处,越发觉得自己每每对其针对有些过分,停顿片刻方才说道。

“其实也无所谓!像我现在就很自由啊,大家都在忙别的,倒是由得我在外面厮混,现在谁能有我这般自由!”轩辕妭倒是不以为意,反而笑着开解道。

“这倒也是,皇族的女儿能有你这般肆意飞扬,倒也是一种福气。”辰奕哪里想到轩辕妭竟有如此心境,不由得一愣,看过去,正见轩辕妭淡笑着望了过来,幽深的瞳孔中仿佛存了两束火焰,是如此的璀璨,如此的光芒四射,心中微微一动,竟觉得那两束火焰仿佛燃在了自己的心底,让自己也跟着飞扬起来。

“这何止是福气,简直是一种奢侈……”空气中蓦然出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辰奕从不知晓一个人的声音可以冷到如此,竟如同一只冰刃狠狠刺入别人心底,让周身的血液都随之冷了下来……

然而,听闻此声,轩辕妭脸上却涌出了几分雀跃。

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慵懒的躺在一朵硕大的玉莲之上。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散落在肩头,一对弯似月牙的柳眉,染着淡淡的清冷,一双黑不见底的丹凤眼,宛如黑夜般魅惑,睫毛微微垂下,仿若不经意间的淡漠更是为整张脸增添了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

池塘里,淡粉色的荷花嵌在翠绿如玉的荷叶上,几个水滴零散的滚落在叶面上,衬着那娇嫩的容颜,真是说不尽的悱恻缠绵。

“玄女!”轩辕妭惊喜的叫道。

只见那女子此时方才慵懒的起身,看向两人,言语中依然浸着彻骨的冰凉,眼神中却隐约流露出几分喜悦“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那我可不告诉你,王母呢?”轩辕妭四下张望,戏谑的看向荷叶上的女子,道:“竟然由得你在此处躲懒!”

“娘娘自在殿中,你若是要见,我去为你通传。”玄女懒懒的起身,身形一转,玉带长飘纱飞舞,似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是谁?”玄女眼波微转,看向辰奕。

“我朋友,蚩尤。”轩辕妭也不隐瞒,坦然告之。

“你便是蚩尤?”玄女微微凝眉,脸上挂了几丝疑惑。

“正是在下。”辰奕微微一礼,心中一叹,从玄女轻蔑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对自己的厌恶,看来蚩尤真是臭名昭著,竟然如此不招人待见,可见上古流传还是有一定凭据的。

“倒是和传言有些出入。”玄女见辰奕神色淡淡却不失礼数,脸上透出几分疑惑,想来是与传言不尽相同,倒是不由的一怔。

“传言多有不尽不实之处,倒是也可以理解。”辰奕微微一笑,明眸生辉,一瞬间星星点点。

玄女略有所感的点点头,便不再多言。

“跟我来吧!”冷漠的脸上甚至不带一丝波动,便自在前面引路,也不理会身后两人。

轩辕妭想是已经司空见惯,也不在意,就这么跟了上去。此时的辰奕更是不可能有丝毫的置喙,当下也自是听话的跟了上去。

走进大殿,只见偌大的大殿中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大殿的阑额、隔扇上浮雕着密密麻麻、复杂精美的花纹雕刻,头顶上是巨大的穹顶,三人进到里面,立刻生出一种空荡、寂寥的感觉,轻微的脚步声都能够带出悠然的回声,而空气中的寂静中更是透着一种类似神迹般让人无法呼吸的凝重……

出人意料的是,空旷的大殿中没有想象中的三千食客、五千护卫,远远地,孤零零的大殿上坐着一个单薄的身影。一袭金色的长袍生出晃眼的光芒。一眼望去,那传说中威严端庄的王母,竟只是一个雍容典雅的女子。黑色丝线织绣的繁花宫装外罩了一层淡淡的金纱,宽大的衣摆上满满绣着金丝,头上斜插了一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随风微微颤动,衬得别有一番端庄气韵,让人心神为之所摄。

“你怎么来了?”王母单手扶额,低头看向轩辕妭,脸上淡漠的没有一丝波澜,就这么淡淡的问道,没有丝毫皇室之中迎来送往的缀缀絮语与繁琐礼节。

“多年不见,妭儿特来拜见王母。”轩辕妭想来是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微微一笑,脸上洋溢着说不尽的甜美。辰奕翻了翻白眼,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是会骗人,就看此时这副甜美的样子还真是看不出在九黎的娇纵。

“多年不见,多年不见……”如此寻常的问候之语却出乎意料的让王母微微一怔,木讷的重复了两遍,迷茫的看向玄女道:“妭儿这一走有多少年了?”

“已有一百二十六年。”玄女垂首立在一旁,毕恭毕敬的答道。

“百年对我们神族而言,不过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原来,本宫又在这殿中待了百年。”长袖一收,金丝绣线累累织就的袖管已是拂于胸前,她微微点头,言语中带着无法描述的悲凉……

“王母娘娘何不出去走走,也好过在这大殿中消磨时日。”突然,空旷的大殿中响起一道的突兀声音,竟是辰奕插口说道。

时间仿若停滞了一下,这一刻,大殿中安静的连衣襟在空气中飘摇的声音都能听到。

“出去走走?出去走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或者根本没有丝毫的等候,然而对于在场的众人而言,却不啻于已过经年。

心态自如的安心等待答案的好像只有辰奕一人。

“你可知本宫在这里待了多久?”王母凄然一笑,终是将视线移到这个清绝的男子身上。

“在下不知。”辰奕沉吟片刻,回顾了一下历史,然而对于王母的存在,世人本就莫衷一是,哪里能知道其中究竟。

“混沌未开之时,我父元始天王居天之中心,仰吸天气,俯饮地泉,经历数劫,终于遇见我的母后天元玉女,从此,本宫便生在这昆仑墟。”王母微微停顿“只是,这一过就是数年,花开花谢,绿水长流,而本宫,却日日如此,人人羡慕本宫形神俱妙,不受生死拘束,然而谁又能知道纵然本宫神聚神散操纵自如,天上人间难寻对手,却是身居高位,孤寂无限。”

“若只是如此,娘娘又何必画地为牢、作茧自缚呢?”辰奕一怔,自己虽然知晓王母一直居住于昆仑墟,却以为她尊荣无二,最是逍遥自在,万万没有想到,到了王母这般地位,竟然也会无可奈何的困守一方,当下便是不解的问道。

闻得此言,王母面色登时大变,不知有多少年没人敢如此对自己说话,却没想到,时至今日,竟有一个小辈无视自己的威严敢如此直接的戳中自己的痛处。

“娘娘!”见王母面色煞白,几近失态,轩辕妭大骇之下,立刻喊道。

只见,王母蓦地一惊,原本聚集在一起的怒气,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点,顺势而出,被悄然压制下来……

王母愣了一下,看向轩辕妭,眼神中意味不明,却分明涌动着难以言说的光芒,停了片刻,终是说道:“罢了,难得本宫这昆仑还有人来,也算增添了些许人气,既如此,便多留些时日,玄女,你且去为他们安置下来吧,去吧……”

“王母”辰奕一愣,想到现如今九黎的族人还在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哪里有时间在此蹉跎,当下便急道。

正想说什么,却只觉衣襟被拉了一下,一愣之下,便被轩辕妭拉了出去,回望王母,却只见她恍若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将手肘支住自己的脑袋,斜斜的靠在那宽大的宝座上,单薄消瘦的身体显得异常娇小。

第三十八章 天水之阁

几人出了大殿,轩辕妭方才松了一口气,抓着辰奕袖口的手显出几分苍白。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竟敢在王母面前如此放肆!”快走了几步,轩辕妭方才心有余悸的停下脚步,看向辰奕娇斥道,脸上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未料到,你身边的人还有如此胆气。”玄女低头打量着自己豆蔻玉指,嘴角上唅了一丝冷意,微微讥讽道。

辰奕脸上原本还带了几分疑惑,毕竟自己自入了大殿,一直守着礼法,没有察觉出什么冲撞无理的地方,怎么就引起了王母的勃然大怒。此时,见玄女出言相讽,脸上的表情立时冷了下来,道:“仙子既然知晓王母性情,不事先提点也便罢了,此时说这些风凉话又有什么意思?!”

玄女在这昆仑墟中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日常王母不屑于管理的琐事,全部是由玄女一手经办。在神族之中更是享誉盛名。就算是到了凡间,也是被百姓顶礼膜拜,何时受过这种冷遇,在辰奕的质问中一愣,呆在那里,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回击。

“就是该让你吃些苦头,总好过整天板着一张脸在这里装样子!再这么下去,给你刷层泥都可以把你摆在神案上了!”轩辕妭见玄女吃瘪,立时大笑起来,如此想来,蚩尤对自己还算不错,起码没有这般指责过自己。

玄女脸色瞬间变幻莫测,如玉葱般修长的手指在那淡淡薄纱上映出了白色的印子,可见其内心的怒火已经到了何种程度。正当轩辕妭以为她就要翻脸的时候,却见她竟然忍了下来,冷声道:“到底走不走?!是不是要睡在这里?!”说着狠狠瞪了辰奕一眼便拂袖离去……

轩辕妭看着玄女的背影,朝辰奕做了一个鬼脸,便当先跟了上去,辰奕无奈的叹了口气,终归还是跟了上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玄女深吸一口气,强自抑制住心里的怒火,但终归没有太过难为他们,轩辕妭还是住在自己原来的院子里,倒是把辰奕安置在了相近的院落里。

“天水阁?”辰奕仰望了一眼自己所住院落的匾额“这名字倒是雅的很!”

“何止是名字雅,你且进去看看才能知晓,这名字不足景致之万一,这些名字都是王母一一指定的,我的那间叫做凌波殿。”轩辕妭笑道:“先进去安置下来,再作打算……”说着,便当先走了进去。

沿着院落的长廊走了进去,两旁山石层叠,错落有致,一山一水、一花一木莫不玲珑精致,让人叹为观止,转过长廊,穿花度柳,抚石依泉,过了荼蘼架,再入木香棚,真真是曲折萦迂。不知行了多久,终于看到花木深处隐隐有楼阁浮现,想来便是主殿。再行百步,便听到水声潺潺,走进一看,主殿的背后竟是一副水晶珠帘逶迤倾斜,那溅落的水珠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聚集成淙淙潺潺的强流,穿过层峦叠嶂的山石,汇入波涛翻涌的水中,只余悠悠梵音……

“没想到一间客房,王母都能收拾的如此精致,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辰奕自进了院落,就一直瞠目结舌,此时,见如此大手笔的设计,更是震惊莫名。

“每一个院落都是王母后自设计的,你这间天水阁便是取得水天一色之意,自然不凡!”玄女冷冷的说道,孤傲的面孔上带着几分轻蔑。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辰奕已经习惯了玄女的态度,此时听到她的冷言冷语,也只是置若罔闻。

“你的凌波殿,却不知是如何景致?”转头看向轩辕妭,辰奕脸上略显期待。

“一会儿自会带你前去,你先安置妥帖了,看看还缺些什么。”轩辕妭笑着走在前面,那繁复的纱衣在长长的小径上垂下,如同盈盈垂柳迷离动人。

走在前面的女子,唇角微微弯曲,原本的紧张、担忧与忧郁仿佛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原本一直失落于辰奕对自己的冷淡,然而,见到辰奕对玄女的态度,才意识到不止自己,原来所有的女子都入不得辰奕的眼界,于是,也就暗暗放下心来,此时面对辰奕,倒是再没有什么芥蒂。

“已经精致到如此地步,还能缺些什么?!”辰奕哪里能知晓轩辕妭的小心思,快步跟了上去,笑道:“不过,既然已然到了这里,那就请两位姑娘移驾主殿,休息一下,再做打算。”

三人正在闲聊,便见大殿里突然闪出几缕冰蓝色的光芒,拖曳三尺有余,到得近前,才幻化出人形,竟是几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丫头。

“大将军,奴婢已经将天水阁收拾停当,请大将军入内休息。”四个玲珑婉约的小姑娘齐声说道,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让人闻之便不由欣喜。

“原来是几只小青鸟,没想到如此年纪便已经幻化出人形了!”轩辕妭一笑,心下已是了然,这昆仑墟多青鸟,王母的一应起居也是由青鸟服侍,只是百年前,还没有见到这几只青鸟幻化出人形,要知道,虽然是在昆仑仙境,这修为也是全靠自己,如此短的时间能够修炼出人形,自然是让人微微惊异。

“奴婢是去年才刚刚幻化出人形,因此也只在客房服侍,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公主与将军海涵。”就见这几个小丫头微微一福,明明是从不同的嘴中发出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出入的印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软糯甜美。

“这四只青鸟是一母同胞,因此心有灵犀,日常起居都是一起,就连心有所想、心有所感皆都一致。”玄女见两人惊诧的表情,便知道其中的缘由,当下便是淡淡一笑,解释道。

“这倒是实实让人吃惊了!”辰奕面带惊色,叹道。

“大将军请……”见辰奕脸上满满的惊诧之色,那四只青鸟也不在意,将身子微微一侧,让出一条路来,将三人往主殿引去。

进入主殿,白玉铺造的地面上闪着温润光芒,檀香雕刻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的浮窗上海棠玲珑有致,水晶雕制的烛台上烛光盈盈闪动。大殿内,珍珠做帘幕,鲛鮹为罗帐,风起纱动,便如坠入云海一般,雾气袅袅中笼罩了几分不真切。

三人分别坐下,就见那四个小丫鬟跪坐在茶案旁,雕花镂空的茶案带着古朴端庄的韵味静立在那里,四个小青鸟将水煲置于茶炉上,那水是三九寒天最冷那几日梅花上的积雪,随着细火慢慢煲开,透出清淡静寂的芳香,隐隐还有淡淡的花香。待水煲开,用茶夹夹住那依次排在茶盘上的鸾凤纹茶杯,将茶杯依次放入开水中过水清洗,再夹茶杯在开水旁滚热温烫,最后才将茶杯放于香炉前熏香静气。

“如此清雅的水竟是用来煮杯子的吗?”辰奕一愣,却听小青鸟娇滴滴的一笑,那笑意如此灵动,竟像是珠落玉盘般沁人心脾。

轩辕妭掩嘴一笑,娇嗔道:“这却有什么新鲜的,若要饮茶,自然要瑶池中金莲初开之时采得的露珠!”

辰奕讪讪一笑,原以为自己已经算是粗通茶艺的,却没有想到,在这两个女子面前没得失了体面,原来,现实果然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再看过去,这茶哪里还是茶,而是一件奢靡的艺术品罢了!

说话间,小青鸟已将一切准备就绪,刚要动手取茶,却见轩辕妭将茶勺取了过去,亲手将茶叶放入玉壶中,那白玉凤首瓜棱式铜镶珐琅提梁壶,以上等白玉雕琢而成,玉质细腻温润,壶身以十二瓣瓜形为圆腹,壶盖与足亦分为十二瓣,盖钮以多瓣瓜造型层层相叠为宝塔。玉壶以凤首为流,眼、嘴甚至每一丝羽毛都雕琢精细,栩栩如生。那铜胎掐丝珐琅装饰更是为玉壶增添了几分韵味。

轩辕妭拿了一把同色铜镶珐琅白玉茶捣将茶叶细细捣碎,那晶莹剔透的玉指在烛光的照射下,发出莹润的光泽,玉手轻抬,捏起那精致的茶煲,慢慢将其以流畅清丽的弧线注入茶壶之中,然后,一手执壶柄,一手按壶顶,将已经闷好的茶以绝美的弧度点入茶杯之中。

“已是多年没有吃到你亲手煮的茶……”注视着轩辕妭亲手煮茶,见其动作熟练,辰奕只觉一举一动皆妥帖韵致,倒是没有在意其他,却没有想到身边的玄女怅然一叹,引出几许意动。

轩辕妭也不回话,只是微微一笑,安静的等待茶汤泡好后,再打开茶炉,用茶漏盛茶汤注入茶壶中,顺流淋满壶身,三淋方止。

轩辕妭玉葱般的手指将茶杯托起,右手覆于杯上,端至胸前,左右晃动三次,然后依次递予辰奕、玄女。

辰奕含笑接过,将茶杯端于鼻前,捻转一嗅,轻轻晃动,细细抿之,再三品味,只觉这些日子沉浸在心底的那些乏意与压力瞬间消逝,眼底浸出几分喜色……

见辰奕深谙茶道,轩辕妭心头浮现出几分喜悦,而玄女脸上则露出几分疑惑,毕竟,传闻中,九黎可是茹毛饮血的落后部族,而蚩尤更是有魔神之称,怎么可能懂得对于神族而言都难以精通的茶道。

第三十九章 再起波澜

“竹荫遮几琴易韵,茶烟透窗魂生香。”辰奕将茶杯放下,心中只觉畅怀,长叹道:“真是好茶!如此景致,如此韵味,真是让人顿生隔世之意。”

“倒是难得你有如此雅趣,还真是小瞧了你!”轩辕妭笑道,毕竟自己虽然已经与蚩尤接触了一段时日,却还是不断的发现惊喜。

“我蚩尤原本粗鄙之人,自然登不得大雅之堂,好在还有些闲趣,倒是当不得姑娘谬赞。”虽然知晓轩辕妭的公主身份,然而辰奕却依然不愿意称其为公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掉她的身份。

“蚩尤的大名近年来可是如雷贯耳,四海八荒如今没有安宁之日,这或多或少都和将军有些关系吧?”玄女将茶杯置于鼻前,深深一嗅,只见那美丽的面庞在热气的笼罩下,显出几分不真实的虚幻,一眼望去,透着朦胧虚渺……

“姑娘不会不知道现如今四海八荒的形势吧,神农原本居于姜水,后来进入黄河中游,与我们九黎因领土纠纷而发生长期冲突,连年征战,百年来疆土争夺往复,将各部落边境之地割裂得支离破碎,九黎万千族人苦不堪言,到得现在早已是宿仇难解。近年来,神农更是联络各方豪强,广纳奇人异士,对我边疆多次袭扰,虽被我族多次击退,然则,却始终没有退兵,造成我边疆不安,人心惶惶,敌对之势已成,只怕不死不休。这些争端,难道是我九黎挑起的吗?难道姑娘认为,当下四海八荒民不聊生,战端频发也是我蚩尤可以左右的吗?”辰奕斜睨向玄女“或者,姑娘的意思是我蚩尤应该束手以缚,置我族上下生死于不顾,才是对的?!”

说到这里,辰奕语气中已经沉浸了满满的冷意,就是玄女久居高位,也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时间,竟是被气势所制,生生没有说出只言片语。

空气中仿佛流淌着几分刺骨寒意,浓重的竟然如同形成实质……

“玄女也不过说说而已,干嘛说得如此严重!”轩辕妭见形势紧张,想到以后还要借助玄女讨要万物生,哪里敢在此时把关系搞僵了,当下便是笑着劝解道。

“在下也只是给姑娘解释一下当下大荒的形势而已。”辰奕见轩辕妭一个劲儿的给自己使眼色,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当下也没有坚持,只是淡淡的应道。

想来,玄女从未受过此等冷遇,当下脸上便浮现出几分难看,只是辰奕所言句句击中要害,左思右想依然无法还击,也只能狠狠咽下这口气,勉强应付了几句,便借口有事独自离去……

“干嘛这么生气,若是此时就把事情闹僵了,这万物生可就不好讨要了!”轩辕妭见玄女仓惶离去,心中自是有些忐忑,毕竟是自己想出的主意,若是最后没有办成,肯定会有些失落。

“是我性急了,只是这些年看到族人饱受战乱之苦,还受世人误解指摘,心中自然是难以忍受。”辰奕也知道自己刚刚言辞太过直接,只是,面对别人的指控,若是默默忍受总是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当下,便是长长一叹,道:“也罢,且看缘分吧,若是机缘到了自是可以拿到此物,助我九黎度过此次劫难,若是没有机缘也便是我九黎的劫数,大不了拼死一搏罢了!”

“倒也没到这种万不得已的地步!”轩辕妭眼珠一转,劝慰道:“玄女最是面冷心热,只要是曲意逢迎几句自然也就好了,只是你可莫要再这样对她,否则,可再帮不了你了!”

“此物不是由王母收着?怎么去求玄女呢?”辰奕一愣,怔怔道。

“此物虽是王母所有,却是由玄女掌管,近万年来,王母早已有了避世的打算,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出昆仑,自己躲在这深宫之中,除了每年三月初三蟠桃会,王母早已不再见人。再则,此等小事,王母哪里能顾得过来,若是事无巨细皆需亲手打理,王母哪里还能坐在云端看尽天下风云……”轩辕妭微微一嗤,显见辰奕此言有失水准了。

“王母为什么要终日待在昆仑墟?既然嫌这里闷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听到这里,再想到王母刚刚在大殿中的异样,辰奕反而有了些许疑惑。

“我也不知道,好像很多很多年前便是这个样子,小时候我到昆仑的时候,母后还特别嘱咐我,一定不要提起这些,至于原因,却是不得而知了。”轩辕妭微微皱眉,回想起曾经母后对于自己的嘱托,只是自己当时年纪尚幼,又急于离开轩辕,竟然丝毫没有去追根寻源的念头,下次回家,一定要详细问问,说不定母后会知道些什么。

辰奕微微颔首,没有多言,想来每一个难寻究竟的故事背后都有一段痛彻心扉的隐情,否则凭借王母的修为与权势,谁又能将她禁锢在这里呢……

“既然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走走吧……”一番纠葛以后,见辰奕已经没有了品茶的兴致,轩辕妭便起身站了起来,微微探出手作势来拉辰奕。

辰奕一愣,终归是没有握住停在半空中的芊芊玉手,仿若没有看见般站了起来,径直走了几步,方才回头说道:“走吧……”

轩辕妭面色一滞,却终是没有说什么,直接走出主殿,笑道:“带你去看看我的凌波殿。”

辰奕脸上本还有些许尴尬,已经做好了被轩辕妭怨怼的准备,却没想到轩辕妭面上丝毫没有露出不悦,心中反倒觉得自己略显小气,神色间便有了几许歉意,当下哪里还好意思拂了轩辕妭的心意,便欣然点头同去。

两人出了天水阁,不多远便到了凌波殿,远远望去,只见那一座座暗金色的宫殿镶嵌在玉色的地面上,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座金色的岛屿,细细看去,才发现那宫殿坐落的玉色地面竟是一汪湖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见那宫殿直接坐落在碧水之中,辰奕微微迟疑,便见轩辕妭已经抬步走了过去,说是走,玉足却是落于半空之中,水面微微荡漾,激起一阵涟漪,只见落脚处步步生莲,朵朵盛放,真是说不尽的曼妙韵致。辰奕略呆了呆,方才跟了上去,踏足上去,方才看出花瓣鲜活玲珑,就连花蕊也细腻可辨,只觉温润如玉,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行到近处,只见正红朱漆大门上高悬着金色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凌波殿”三个大字,朱儿立在一旁,正静静的候着两人。

轩辕妭回首看向辰奕,脸上溢着满满的笑意“走吧”,说着便推开了凌波殿的大门。

一进门,只见整个宫殿都建成一座花园,遍种奇花异草,煞是好看。风吹花动,千朵万朵,铺陈满地,甚是清雅。远远望去,云白光洁的大殿映出冰蓝色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小桥流水,荷池曲径,峰回路转,逶迤曲折,格外玲珑精致。进到院中,只觉异香扑鼻,奇草仙藤穿石绕檐,累垂可爱。

“你这座宫殿,真是,真是……”辰奕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嘴张了又张,搜遍记忆库也终归是没有找到恰如其分的修饰语。

轩辕妭唇角微弯,语气中已经带了一丝得意“每个看到这座宫殿的人都是这样一副表情。”

“这也是王母设计的?”辰奕喃喃道,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轩辕妭笑道:“原本凌波殿虽然是建在湖中,却是另外一番样貌,我来了以后,左右也是无事,便做了一些变动,怎么样,还不错吧?”

“的确是心思巧妙,惠质兰心!”辰奕颔首称赞道。

或许是自从认识辰奕以来,从没有得过好脸色,此时听到辰奕对自己的称赞,轩辕妭心中暗喜,俏脸微微泛红,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辰奕哪里知晓自己的随口一赞能让轩辕妭生出如此多的想法,当下还是一门心思的观赏着花园中的奇珍异草,两人互相点评讨论,倒也惬意。

“昆仑墟美则美矣,只是,如此蹉跎时间也不是办法,族人还在苦等,总要先想个办法将万物生寻来方是上策。”半晌后,纵然景致宜人,辰奕还是无法摆脱心头的压力,皱眉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去玄女那里试试吧,终归比什么都不做要好!”轩辕妭自然是知道辰奕心中所想,当下便是起身道:“隔了这么段时间,想来玄女的气也应该消了吧?”

辰奕想起玄女的冷漠,当下也是生出一丝退缩之意,虽然万物生对自己和族人而言非常重要,只是,想到要面对玄女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要担心,玄女最是外冷心热,你只想一想,在这么一个地方待上几万年,任谁都热不起来。”轩辕妭开解道,语气中倒是带出了几分悲凉。

辰奕微微颔首,看向眼前的女子。为了自己的事情,轩辕妭都能忍气吞声,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再则,事已至此,已是退无可退,也只能放手一试了!

第四十章 坦诚相告

两人没有知会侍女通报,立刻驾云前往玄女宫殿,也幸而两人住进昆仑墟的事情已经众所周知,即便是看见两人的行迹,也没有人吃惊,侍女们只是抬眼看了看,便继续忙着手中那永远也忙不完,却又永远也看不出变化的工作……

轩辕妭早已是驾轻就熟,没多时,两人便已经到了玄女的宫苑,此时玄女正坐在房中看书,见两人走来,心念微微一动,抬眼望去,语气偏又冷的吓人:“你们怎么又来了?!”

辰奕原本心中就有几分忐忑,见玄女如此,更是心头一堵,恨不能马上抬腿离去。正要转身,却见轩辕妭已经抓住自己的衣襟,脸上却陪着笑脸,柔声道:“好不容易回了昆仑,咱们姐妹多年未见,哪有不陪你聊天的道理?!”

轩辕妭的小动作哪里能避的过玄女的眼睛,只是当看到轩辕妭的手放在辰奕的臂上,一时间,玄女竟然生出一种刺眼的感觉,当下便有种将这只手生生推开的冲动。只是,多年的独处,已经将自己磨砺成百毒不侵,即便是心中翻起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痕迹,只是淡淡的看着两人慢慢走近。

“有什么事就说吧,别虚情假意的说些有的没的!”玄女将视线收回,冷冷的说道。

虽然早已了解玄女的性情,但哪里能够想到玄女竟然如此直接的拆穿自己,当下便是脚步微滞,脸上已经是阴晴不定。

“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虽然讨要万物生是为了自己的族人,然而却不意味着自己要牺牲掉轩辕妭的尊严,当下,辰奕怒意浮动,立刻翻手握住轩辕妭的玉手,便向门外走去。

“可是……”辰奕怒气冲天全然没有在意,轩辕妭却是被辰奕这一握羞了个满面通红,却也知道,如果此时离去,万物生便再无得到的可能,一时间愣在那里,左右迟疑道。

“走!”自到了昆仑墟,辰奕已经不止一次的吃了玄女的闭门羹,连带着让轩辕妭也受了不少委屈,此时,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立刻扯着轩辕妭往外走去。

“慢着!”身后突然传来玄女冷冷的声音,殿门已在眼前,却突然银光浮现,生生阻断了两人的去路“你当我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莫不是,你还以为你能拦的住我们?!”辰奕怒极反笑,反手一掌,一道金光已向着银色光束击去,只听“咔嚓”一声,那光束如同镜面一般,立刻浮现出丝丝裂痕,终是碎裂开来……

两人就这么直直的望着对方,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下,火药味在这大殿中不断蔓延,仿佛一丝火星就会燃起熊熊大火!轩辕妭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她本想去劝解两句,然而不知为何,终归还是停步在那里……

不知僵持了多久,终于,玄女败下阵来,不知为何,原本如一潭死水的心境,在每次望向那双清澈的眼睛时,总是会生出一种心绪难安的感觉。

“罢了,看在妭儿的面子上,我就不与你计较!”玄女掩饰性的轻拂衣袖,淡淡道:“我知道你们所图为何,不过这万物生毕竟是我昆仑神殿的珍藏之物,必定要上奏王母才能定夺,你二人暂歇一晚,待得明日,我自会带你们前去讨要!”

两人哪里想到峰回路转,竟然能够得到玄女的允诺,当下所有的委屈顷刻间便已消散,立时大喜过望。

玄女见辰奕脸上浮现出的喜色,没有发觉,此刻心中的怒意竟然迅速消融,转瞬而来的竟是暖暖的满足,或许她自己都未发现,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子已经如此轻易的牵动了自己的情绪……

第二日,是一个出奇的好日头。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质,瑰丽地熠熠发光。最妙的是,澄澄的娇阳为晴空添加了一抹色彩,阳光如流淌的音符一般细细的抚慰了辰奕略显焦虑的心情。

辰奕已经来到了凌波殿,在殿外犹豫半晌。因昨日心中有事,一夜辗转难眠,竟是浑然没有阖眼,天刚刚拂晓,便来寻轩辕妭,走到殿前,才突然醒悟,如此时刻来一个女儿家的殿室,实在是有些唐突!

正在左右为难,便听到门“吱呀”一声,辰奕望去,只见轩辕妭已然穿戴整齐,正往门口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见辰奕等在园中,轩辕妭一愣。

辰奕捎了捎头,脸上浮现出几分赧然,正在考虑如何解释,便听轩辕妭笑道:“走吧,我们去王母那里。”

“不去找玄女吗?”辰奕一愣。

“以玄女的性子,此时必然已经到了王母宫中。”轩辕妭淡淡的笑道。

“嗯?”辰奕看向轩辕妭,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

“一则,玄女是为了向王母表明心迹,证明自己事事以王母为先,不会做任何隐瞒;二则,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立场,向咱们表明自己毕竟是昆仑墟之人;再则便是想要为咱们探探口风。”轩辕妭笑着解释道。

“为咱们探口风?”辰奕愣道,若说是为了向王母表明立场,自己倒是可以理解,可若是为自己打探口风,好像他们之间没有这么好的交情吧,而且,看昨天她对轩辕妭的态度,倒是疏离的很,全然看不出自小长大的情谊。

“对!”轩辕妭微微颔首,长叹道:“这玄女的性子最为孤傲,但心地却是不错。不过,也可以理解,任谁在这里长大,也会变成如此心性,所以,固然她嘴上不饶人,然则,心中早已拿定主意帮我们得到万物生。只是,这昆仑墟毕竟是王母做主,若是玄女没想将万物生给咱们也便罢了,如今玄女已经有了将万物生给咱们的想法,所以才要先行一步,一来探探王母口风,好做准备。二来,也是为了避嫌,这样才能知晓王母的心意,好做帮衬。”

辰奕这才恍然大悟,略略点头道:“没想到,玄女竟然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却浑然没有想到,在自己身侧的轩辕妭能够想到这些,显然也是心机极深。

轩辕妭脸上一红,看向辰奕的眼神倒是有了几分哀怨与闷闷。自己都为他想到如此地步,他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真不知道这蚩尤是怎么成为九黎首领的?如此这么单纯的心思怎么管理的了八十一个部落,降服的了手下那些魔神妖族。

“那我们就快去吧!”辰奕哪里知晓轩辕妭的心思,当下催促道。

轩辕妭无奈的看了辰奕一眼,也只有认命的跟了上去。

两人都是神族,自然不会将这点路程放在眼中,转瞬间便已到了阆风苑,刚刚踏入瑶池,便见六个仙娥等在那里,见两人的身影,遥遥一拜,也不多言,直接在前方引领。

两人对视了一眼,知晓这是昆仑墟的规矩,只好飞下云端,慢慢踱步过去……

“娘娘正在大殿相候!”

这一路走了许久,原本怡人的景致,因两人心中有事也顾不得欣赏,终于到了王母大殿,便见六个仙娥向两侧分立,让出一条道路来,两人明白,这是要自己直接进殿了。

轩辕妭与辰奕互视一眼,努力平复着原本复杂的心情,毕竟昨日对于王母的冲撞是辰奕的无心之失,而今日必然是要将万物生求到的,自然也就放下了所有的身段。

“你们来了?”空旷的大殿上,王母斜斜的靠在宝座上,玄女静静立在一旁,脸色淡然看不出究竟,然而那微波一闪的眼眸却分明露出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无奈……

辰奕心下了然,微微垂下眼睑,装作没有看到一般,淡淡的继续前行,向王母遥遥一礼。

“听玄女说,你们是来讨要万物生的?”宽大的衣襟随风轻轻飘起,金色的绣纹丝线在日光下闪出灼灼之光,反将王母微微皱起的眉头映出几丝昏暗。

“是!”轩辕妭一愣,再想不到王母会如此直接,原本还想了许多言辞周旋,却没想到全部堵在喉咙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辰奕,见事已至此,也没有再隐瞒的道理,直接坦言道。

“你们可知万物生是什么?”王母脸上不见丝毫变化,淡淡的说道。

“听闻万物生可以让所有植物迅速长成。”辰奕微微一礼,说道。

“万物生生长在混沌初开之时,清气上升形成天,浊气下沉形成地,随着日月、星辰的出现,万物得以滋生,万物生便是在那时破土而出,天地间不过百滴,被我父珍藏于玉瓶之中。”王母微微一顿“此物不仅可以让万物迅速长成,还可以凝聚天下之灵力,每一颗万物生的精纯程度胜过你九黎灵湖千百倍,哪怕是神族,只要这么一滴便可以维持数十万载的修行,却不知道你们要此物何用?”

“回禀娘娘,如今天已渐冷,九黎上下粮草储备却难以支撑众多族人度过寒冬,每年,为了粮草短缺死于饥荒的不下万人,在下冒昧前来,想用此物救九黎八十一部落族人性命!”闻得王母所言,辰奕愈发心寒,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起来,万物生越珍贵,自己讨得的希望就越渺茫,只是,希望近在咫尺又哪里甘心放弃,当下也只能全力一试。

第四十一章 以命相搏

“就算本宫将这万物生给了你,助你们过了这一季寒冬,然而明年呢?后年呢?还不是年年如此,既如此,万物生对你们而言,也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又有何用?!”王母看向大殿下的辰奕,盈光闪闪的明眸中带出几分疑惑,早已知晓蚩尤此来必有所求,所以当玄女告诉自己,她是为了万物生而来之时,自己也不过是心头嗤笑了一下,这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低等神族,总是想法设法的去提升自己的灵力,甚至厚颜无耻到不惜靠着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关系前来求取,当真是可笑的紧。

“这个,在下早已筹谋在心,只要过了这一季寒冬,日后,必会早作筹划,绝不会让族人再逢此难!”辰奕哪里知晓在王母眼中自己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来,自然不甘心这一线生机被生生抹去,立时答道。

“哦?!”王母一惊,原本以为自己只要如此搪塞,必然会让辰奕知难而退,哪里想到他竟然有了应对之策,难道他当真是为了族人而来吗?只是,他难道不知晓那颗万物生胜过千百座灵湖的灵力,只需这么一颗,自己的灵力修为便可以提升许多,而且今后再也不用担心灵力的匮乏。还是,他故意以此为托词,其实只是为了骗取自己手中的万物生呢?!

“在下已经探得了几种可食的粮草,只要能够熬到开春,必然能够开始耕种,到时候,粮草就再不是我们的问题。”王母心中翻江倒海,然而,辰奕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只知道如果不能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恐怕今日再无获得万物生的可能,于是,也只有坦诚以告。

“原来九黎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难怪,难怪……”王母喃喃道,只是,脸上仍然冷淡“只是,若本宫将此物赐予你,那便是置神农于水深火热之中,到时候又岂是万条性命可以填补的?!”

辰奕闻言一惊,蓦然想到,自己能够得知这万物生,神农和轩辕自然也会知晓世间有此神物,为何听王母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两大神族都没有来求取过呢?!难道这万物生真是昆仑墟的不传之秘,如果真是这样,今日这番举动便注定要无功而返了。而且,早在穿越前便见有书中脑洞大开的将王母和炎帝描述成一对cp,看此情形莫不是真的?!

当下,辰奕浑身涌动着一种汗毛直立的感觉,若真是如此,今日这万物生是万万讨不到了!

大殿很静,王母眉头紧锁,眼若湖面幽静,眸子深处却如波涛翻涌,滚滚如潮。辰奕默默仰首,注视着王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更漏里的细沙缓缓的落下,他直视着那双淡漠的眼睛,如同眺望着未来曲折茫然的道路,为九黎的前景感到莫名的焦虑。

“王母此言极是,只是,王母育养天地,陶钧万物,岂能置万民生死于不顾,莫不如降下此物,度万民于劫难之中。”轩辕妭见辰奕一瞬间面色苍白,眼神中竟然泛着几分仓皇之色,一股忧伤立刻席卷心头,惶惶然之间上前一步,跪拜在地。

“就算本宫降下此物,也不过是为你们挣得一年的生机,还白白浪费了这天下至真至贵的珍宝,又有何用?!你们还是退下吧!”轩辕妭这一跪倒是让王母微微心惊,一个神族的帝姬竟能为蚩尤做到这一步,任是谁都难以相信。

“王母此言差矣,若是战场厮杀生死有命,自是无法怨怪他人,然而若是死在这天灾人祸之前,却与王母娘娘您悲天悯人的做派不符。天下之人皆以王母善祷,祸不成灾为信,若是连普度众生之意都没有,那岂不是让天下万民心寒!”情急之下,辰奕口不择言道。

“你说什么?!”自诞生以来,王母何曾听过只字片语的悖逆之言,听到辰奕所言,王母只觉如被利刃一击,大怒下浑然忘记身份,辰奕只觉眼前一花,便见王母已经到得自己面前,那芊芊玉手已是掐住了辰奕的脖颈。情急之下,辰奕立刻动用全身神力去挡,却如同浮云流水,在那浩瀚的灵力面前,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招架之力。

只见,王母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辰奕的脖颈,鲜血顺着颈项滑落,与那莹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无比刺眼。

“王母!”

“娘娘息怒!”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轩辕妭和玄女两人面色苍白,只觉脑海之中一片空白,而周身的血液如同沸腾了一般,一瞬间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立刻快步奔到王母的身边,直直跪了下去,那金色的衣摆在眼前晃动,只留下金茫茫的一片……

“王母若是觉得蚩尤所言触犯圣言,自是可以将蚩尤直接处死,蚩尤死不足惜,只是为万民抱屈,日思夜拜的王母娘娘原来并不是救民于水火之中的神祇!”清风中似乎能够嗅到血液的腥味,一股凉意穿透身体,刺进骨髓之中,仿佛禁锢千年的寒意突然得到释放,让他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冻结起来,辰奕强忍着疼痛以及因为窒息造成的大脑缺氧,一字一句的说道:“或者,在王母心中,我九黎族人原本就不如神农族人,原本就是被神族遗弃的贱民而已……”

几句话如重锤击于王母心中,她抬首望去,面前男子目光沉静深邃,清冷迥彻,如深渊一般深不见底,却又奇异的闪烁着光芒,如同暗夜之中的火炬,晃得人眼睛生痛。那些一直隐藏在心间的荒芜仿佛这一刻迅速的在心底弥漫,那些日夜吟唱落寂的忧伤也在此时冲过浓重的迷茫,突然间,看不清,也道不明,却是鬼使神差的停下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辰奕已然以为自己必是难逃此劫,已然放弃了抵抗,那渐渐放大的瞳孔中甚至已经映不出眼前这个光芒四射的神祗,终于,还是感到一丝丝的空气慢慢的充盈在自己体内……

“你走吧……”顷刻间,王母好像老了许多,透着浓浓的疲倦,轻轻转身,只见一个玉瓶已然悬浮在半空中。

轩辕妭一喜,顾不得去扶辰奕,已是将玉瓶拿在手中。

回首将辰奕扶住,深深一拜“谢王母厚赐!妭儿代九黎上下叩谢王母!”说着竟是稍整衣物,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轩辕妭本是轩辕公主,按礼原无需如此大礼,然则此时却是跪在地上,王母一愣,瞬间便是明白了什么,淡淡道:“希望你以后不会为了今日的决定后悔……”说着便轻轻挥手,两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便见到自己已然到了昆仑墟之外,那远远的巨柱立在那里,仿佛这两日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幻……

“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在阆风苑!”辰奕微微佝偻着后背,刚刚的角逐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大脑缺氧带来的眩晕感至今还没有消除,见自己终是逃出生天,劫后余生的后怕道。

“我也以为此次是在劫难逃,真不明白,你怎么如此大胆,竟敢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轩辕妭也是庆幸万分,扶着身侧的男子,眼中的仓皇之色还未消退。

“情急之下的确是思虑不周,所幸王母还算是心怀坦荡,不然还真是在劫难逃!”辰奕说着拿起轩辕妭手中的玉瓶,眉头却溢出几分疑惑“不过,我仍有一事不明,既然王母能够将万物生赐予九黎,为何听她的意思,神农和轩辕从未来求取过呢?”

轩辕妭一愣,疑惑的看向辰奕“你当真不明白吗?”

辰奕微微凝眉道:“自然!”

轩辕妭深深地看向眼前的男子,仿佛想要在那张明朗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终归是大失所望,片刻后方才幽幽一叹“原以为你来求取万物生是早有绸缪,原来当真是一时兴起啊!这万物生虽为至宝,但就其功用而言,却只能用来巩固灵力。这些灵力对于神族而言,虽然难能可贵,却不是不可或缺之物,自有一些神族至宝可以筑本固基。而且,十几万载的灵力在那些上古神族面前也并非天大的诱惑,自然不会为了这个来欠下王母娘娘如此大的人情!”

“可是,不是说其蕴含灵力能顶的上数百座灵湖的灵力吗?”辰奕疑惑道。

“王母所言自然不会有假。”轩辕妭笑道:“只是,这些灵湖的灵力虽然浓郁,在上古神族眼中却并非匮乏稀缺之物,而且,到达那般境地,又岂会依仗这些灵湖的灵力修行呢?!而对于一些普通的神族及升斗小民而言,灵池的灵力自然重要,只是能够有资格登上这昆仑墟的上古神族又哪里会在意他们?!谁会为了这些来求到王母面前!”

“这可是上万条性命啊!”一席话让辰奕如同浸在数九寒冬的冰池之中,只觉寒意侵入骨髓,冷的难以自持。

“万条性命在神族眼中又算的了什么!”轩辕妭微微叹息,她不是没有见过这些,在自己的部落里,甚至有很多神族的取乐方式就是射杀人族,而自己,不过一族的帝姬,除了不去看之外,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冰冷的风吹过,那原本灿烂的阳光仿佛蒙上了一层薄尘,灰蒙蒙的透着清冷……

第四十二章 破土而生

辰奕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动作,仿佛刚刚的那一番言语只是那瑟瑟寒风中一片飘零的枯叶,终归在天地间湮灭,他看向昆仑墟的方向,久久凝视,终是淡然一笑……

“只有一滴!”片刻后,轩辕妭略略遗憾的说道。

“一滴足矣,只要今年寒冬度过,九黎将再也无惧粮草短缺!”辰奕苦涩一笑,回首间,已是神色朗朗。

“那我们快点离去吧。”说话间,便见朱儿已然带了夫诸出来,两人相视一笑,便已幻化成两个光点消失在昆仑之巅……

晴空的午后,阳光如音符般流淌,天空澄碧,纤云不染,像是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的熠熠发光。

九黎的将士们席地坐在山坡上,视线却总在不经意间掠过那天际,没有目标,却又仿佛在挣扎着试图穿透这一切……

“三哥,你说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出来,不出意料的是黎武。

这一刻,原本人声鼎沸的山坡上,却是突然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试图能够听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我却如何能够知晓!”黎禄苦笑着,眼眸却是望向昆仑墟的方向“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快有消息了!”

在众人的怅然中,黎禄微微苦笑,他知晓将士们的想法,虽然心中明白这万物生珍贵无比,却依然心怀希冀。长长一叹,却是无奈的微微摇头,其实,世间知晓万物生的又岂止轩辕妭一人,只是,早已知晓它的珍贵程度,又有谁敢把主意打住它的身上,却没有料到,大哥竟然动了心思。

黎禄淡淡笑着,即便是真能得到它,谁又舍得用在寻常人身上……

空气仿佛波动了一下,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气息突然间在天地间流淌。

“大哥!”黎禄和共工等人首先反应过来,听到破风声,抬头一望,见天空中浮现出来的两道光影不正是辰奕与轩辕妭吗?!

“你们都在?”辰奕方一落地,便笑道。

“看大哥如此形容,想来是不虚此行!”黎禄本就心思细腻,此刻见辰奕满面喜色,自然是心下了然。

“是!咱们立刻前去山中,想来,今年再也不用担心粮草短缺了。”说着,光影一闪便已消失在天际。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身后众人皆是一愣,他们环顾左右,不出意外的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震惊,虽然心中早已期盼,但是,谁又能真的想到,将军竟然真的会将万物生讨要到手,即便是讨得万物生,谁又舍得将它用在别人身上。若是自己,恐怕早已藏起来找个地方去炼化升级了吧……

山谷中,一片片被开垦出的农田在瑟瑟秋意中,丝毫看不出半点生机。巨大的湖泊在清风的荡漾下泛起层层麟浪,如同被揉皱了的锦缎,又如同闪闪碎银,只是,那匮乏的灵力却让这一弯湖水越来越黯淡……

这就是九黎最大的一座灵湖,支撑着九黎将士绝大部分的灵力所需,当然,这并不是说空气中没有灵力,只是空气中那稀薄的灵力微薄到只能支撑日常生活所需,而完全不能支撑修炼所用。九黎数十万将士的训练便全部依赖着这巨大的灵湖。而随着灵力需求的日益增加,灵湖所提供的灵力越来越供不应求,这就导致越来越多低阶的妖族和魔族无法修炼,只能通过血腥的猎杀维持自己体内所需。

辰奕眼中迸发出点点光彩,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身旁的轩辕妭,难以掩饰心中的忐忑。

轩辕妭虽然早已知晓万物生的名头,然则也从未见过此物,更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当下心中也是有了一丝担忧。

辰奕笑笑,没有多言,他环视一周,终是在数十万将士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忐忑与紧张。将手中的玉瓶轻轻打开,只见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滴滴下,天地间,顷刻流光溢彩,点点芳华迸射。

“霏微晓露成珠颗,宛转田田未有风。

任器方圆性终在,不妨翻覆落池中。”

只见那一点露珠凝冷,就在这清冷的天地间,凌空而立,陡然旋转,连山绵延中,所有植物都仿佛被春风召唤般,沉浸在天地间的金光普照之中,沐浴在烟雨茫茫的温柔抚慰之间。

“噗噗”

仿佛听到春芽破土声,就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间,听不到幼芽的喘息,唯独有大地被一点点撑开的声音,如蚕食桑叶般细细碎碎,又如同万马奔腾般惊心动魄,顺着那密密匝匝拢起的小土包,钻出一个个浅黄色、嫩绿色的幼芽,一个个或紧抱、或舒展,如此幼嫩,又如此清凉,瞬间,天地间散发出泥土和胚芽混合在一起的清香,立在大地上瑟瑟发抖,不做丝毫声响。

幼芽迅速生长,如同蓄势待发的竹子般,瞬间已是长成,那金黄的麦穗、嫩黄的粟米,褐色的高粱在这一刻已经颗粒饱满,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在闪闪发光。大地如同被画笔浓墨重彩的渲染一般,原本枯寂单调的土地,立刻变成了一幅彩色的画布,如此鲜艳,让人触目惊心。

原本黯淡的湖水此刻如同煮沸了一般,浪花击打着,泛起层层泡沫,在阳光照射下,那浪花如同一个个晶莹剔透闪着异样光彩的钻石,闪烁着瑰丽的光泽,朦胧的雾气源源不断的在湖心中蒸腾出来,逐渐平静的湖面犹如笼罩着一层柔顺的面纱。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林和竹林在薄薄的雾气显得格外秀丽,美的竟是如此的不真切。

充沛的灵力如同形成实质,顺着肌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钻进去,带着充盈的生机和灵气,焕发着体内那早已枯竭的灵力,瞬间沸腾起来,那停滞已久的瓶颈在这一刻瞬间消逝,转而形成了一种水到渠成的突破……

“成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顷刻间漫山遍野间便是溢出了一阵阵热切的欢呼声,这一刻,仿佛不只是喜悦,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释放。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跪下,只觉扑通扑通之声频频响起,眨眼间的功夫,便见九九八十一个部落的族人都跪在地上,向着看不到的天空之上,向着虚无缥缈的昆仑之巅,去感恩、膜拜。

哽咽声与呜咽声此起彼伏,辰奕眉头微微皱起,凝重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天地间那颗晶莹剔透的玉滴慢慢稀薄,渐渐黯淡,终是消逝在这天地之间……

长舒一口气,终是功德圆满,此行虽然凶险,却终究是不虚此行。

在黎禄的指挥下,族人们已经冲到了田地中,将那些以往只能零星收集的粮食大把大把的抓在手中,欢喜的恨不能在田间打滚……

妖族和魔族的战士们,怅然的望着天空,感受着天地间那浓厚的灵力,碰触这那如同薄雨一般润泽的灵雾,突然间,眼眶微微红了起来。

远方,那个男子青衫磊落,眉目清朗,整个人映衬在竹林薄雾中,透着一种淡淡的疏离和清新的雅致。这一刻,他们突然觉得,这个略显单薄的身体是如此的挺拔,挺拔到能够承受住着数十万人的希冀,这个略显瘦弱的身体是如此坦荡,坦荡到能将世间最最珍贵的东西分享到每一个低贱的生命……

他们跪伏下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喊口令,然而,每一个将士却在这一刻齐齐跪伏下来,他们仰视着自己的将军,那一刻,满心虔诚……

“你真的……”看着这一切,轩辕妭突然有了一种眼眶发热的感觉,看向辰奕,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辰奕望向轩辕妭,面带微笑,眼眶中却分明流淌着几分晶莹……

是的,这一刻,竟是如此庆幸,谢谢有你,虽然,或许在不久后的将来,我将死在你的手中,然而,这一刻,我却依然庆幸,有你,真好……

乾坤镜前,王母与玄女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空气中流淌着一种让人窒息的静谧,静的像暗夜中的一潭死水……

“没想到蚩尤竟有这份心性……”半晌,王母淡淡的说道。

“世间皆传闻蚩尤残暴无双,却没想到世间传言出入如此之大。”玄女面上淡淡,然而那微微涨红的双颊却泄露了她此刻的心境,强自按捺着心中的悸动,轻轻说道。

王母轻轻扶住额头,手指上硕大的蓝宝石戒指如星光折射,透漏着冷冽的锋芒,映透到她幽深的眼眸中,带出刺骨的寒意。

“当年蚩尤孕育于天地之间,天生神力,勇猛无比,却被东王公言之,心神尤不完整,当其得遇契机,心智完整之时,将如飞龙在天,所向披靡。想来,现在的蚩尤已经是心智完整了!”

玄女一愣,看向王母,满脸震动,仿若没有领会到其中的涵义。

“您的意思是……”

王母微微颔首,淡淡道:“你眼中的蚩尤,是蚩尤,又不完全是蚩尤,然而却又是确确实实的蚩尤……”微微闭上眼睛,神色怅然“风雨欲来,大劫将至,却不知此番是谁输谁赢啊!”说道这里,王母又微微凝眉,看向远方,美艳的瞳子中闪烁着异样柔软的光芒“此番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玄女眼眸微闪,默默看了过去,她清晰的看到,那是神农的方向……

第四十三章 相思成语

言归正传,九黎自从得了这万物生,举族上下沉浸在喜悦之中,不止凡人有了粮草,神族、魔族、妖族也有了充沛的灵力进行修炼,这些年来停滞不前的修为仿佛都有了水到渠成的征兆,于是这些日子都自发聚在灵湖周围,一时间,湖畔光柱四射、灵力席卷,竟是纷纷冲破瓶颈,突破升级。

夕阳照下,千军万马在演武场上铺陈开来,人头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楚,疾风震震,呼啸奔腾,将士们身着整齐统一的甲胄,箭矢闪亮,战刀森然,铠甲在夕阳下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从棍棒斧钺、刀剑钩叉,到如今的粮食充足、盆满钵满,九黎上下已经是感恩戴德、佩服万分。这些时日来,合族上下看辰奕的眼神都越发不一样了。

即便是巨夲等原本对其心有芥蒂的,此刻竟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怨恨,言词之间也多了几分钦佩。

无论如何,这些时日来的日夜忙碌总算有了回报,平静下来的时候,辰奕心中也是有了阵阵恍惚,难道自己真的属于这里吗?为什么自从来到这里,没有发现丝毫的违和,反而处处都颇为适宜。

把玩着手中的太虚,心头涌上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这些日子忙于安身,却不知晓水洵美现如今急成什么样子,想到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结发妻子,心中的焦虑之情更是难以平息……

喧嚣的城市,在沉沉的暮霭掩映中退去了原本的妆容,在浅浅夜色中,尽情展现它那被浓荫所掩饰的嶙峋。点点华灯初上,鳞次栉比的高楼隐约缥缈。

酒吧中,昏暗的灯光照着迷离眼神中的彷徨,犹如那飘忽不定的魅影,再也找不到一丝方寸。

水洵美摇摇晃晃的举着手中的酒杯,在酒吧噪杂的环境中拼命的灌进嘴里,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将心中的恐慌无助发泄出来。

“别再喝了,洵美,你已经喝多了,再这么下去,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安冉拥着身侧已经喝到烂醉的水洵美,眉眼间满是焦急。

辰奕失踪至今已是数月,水洵美从一开始的拼死搏杀,到后期的拼命研究,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虽然痛苦却也勉强走了下来,可是寻找蚩尤墓又岂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虽然多年的研究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果,然而却至今杳无音信。

水洵美凭着心头的执念挣扎了数月,终归在最近一次的两手空空中突然爆发。

安冉作为水洵美如今最为亲近的人,目睹了她的痛苦、焦虑,却是束手无策。

“辰奕,你究竟在哪里?再不回来,就要出人命了!”安冉终是按捺不住,心中大声嘶喊道。

而此时的九黎……

“你怎么在这里?”

月色朦胧,仿佛给那无边的浓墨披上了一层柔柔的薄纱,树影婆娑,在风中摇曳,水声潺潺,在繁星下流淌。对于神族而言,一样的日出日落,却没有凡人的那种倦乏之意,有的,只是对于冗长岁月养成的习惯。不得不说,这些时日的经历对于轩辕妭而言,无异于重复且又平静的岁月中拨开的丝丝涟漪,委实生动的紧。

她托腮看向窗外,那一抹淡淡的黄晕和寒彻入骨的冷光,在深邃的夜幕下,闪着悠远的光。今夜竟然如此长,长到雕花镂空螺钿的床榻上那柔柔的被褥都变得褶皱起来。默默起身,在这寒夜里,静静前行,试图消磨着无奈的长夜。

苍翠的群山重重叠叠,在这暗夜里,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涛,汹涌澎湃,影影绰绰。

山涧中,一个寂寥的身影独坐饮酒。

轩辕妭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这一刻,她的心跳的是如此之快,一种温热的感觉在自己的经络中横冲直撞,有一种几乎要晕厥的感觉。

片刻后,她终是慢慢走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多日来的焦虑已经让辰奕压抑到极限,此时在酒精的浸蚀下,竟然少了平日的警醒。

抬头望了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

轩辕妭同样默默,默默的坐下,两人就这么并肩坐着,相对无言……

将圆未圆的明月,悬于高空,一抹将透未透的云彩映出朦朦的灰色,淡淡的遮住月光,山涧中,抑或是水汽蒸凝,抑或是烟雨朦胧,仿佛笼起一片轻烟,悠悠荡荡,如同坠人梦境。薄雾在月光的浸透下,冲洗着柔和的秋夜,山林间积着半尺深的枯叶,风一吹,旋转着飞扬起来,又均匀地铺散下去,掩盖了山谷中的微风带着的浓重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将山峰的阴影倒映在山涧中的小溪上,渐渐的和黑夜混为一色……

“在想什么?”不知过了多久,轩辕妭首先打破夜色中的宁静。

“想家……”辰奕默默的拿起酒囊喝了一口,淡淡的说道。

“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家吗?”轩辕妭一愣,眼眸中泛起淡淡的疑惑。

“心之所至,家之所在!”辰奕干涩的说道,却是答非所问。

多日来被轩辕妭一直试图忽略的事情一瞬间浮上心头,辰奕脸上深深的哀痛直直刺进自己的心中,这一刻竟然痛的难以自已,一个一直在心中涌动的疑问突然冲到了自己的嘴边,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这个一贯冷漠的男子的侧颜,月光下,他的眼睛显得十分柔和,眉色淡淡,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却并不突兀,面色微微清瘦苍白,他的长相或许算不上十分惊艳,却舒服且又透着温暖,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哪里像是一个部落的将军。

被她这么盯着瞧了许久,哪怕辰奕的心思没在她身上,也不免有些尴尬,苍白的脸上生出淡淡红晕,再没有安静喝酒的兴致,于是便只好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走吧……”

“等等……”

轩辕妭一愣,这些时日,她一直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深怕一刻的放松都会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可是,在九黎这么久的日子里,好像自己只能远远的注视,远到即便是近在咫尺也是心在天涯……

辰奕默默停步,却没有回头。

“蚩尤,你是不是已经有妻室了?”轩辕妭微微启齿,那颤抖的声线甚至分辨不出是自己的声音。

辰奕心攸的一痛,那一瞬间,一种悲凉的情绪从心底缓慢地扩散出来,一点点一步步的蚕食着自己的情绪,在经脉中缓缓流转。是的,我已经有了妻室,有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只是,她现在到底在哪里?我又如何才能见到她……

辰奕的冷漠,看在轩辕妭的眼中却是一种无声的拒绝,那眉宇间凝起的悲伤让她无力招架,如同坠入冰窖一般,纤细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这才明白,原来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让自己情根深种。

泪水盈在眼眶之中,如同夏日里花瓣上的露珠,只需一丝微风便会滴落下来,却拼命的忍着,忍着,让那莹亮的眼眶在那种忍耐中变得赤红。

空有帝姬的高贵身份,空有神族第一美女的名讳,却又有什么用处呢?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最最普通的一个过客罢了……

这一瞬间,仿佛所有的迟疑、忧郁都汇集在一起,在四肢百骸中冲撞流淌,最后重重的冲回到自己的心脏处,那一刻,巨大的疼痛让自己几乎晕厥过去。再也顾不上什么颜面形象,再也顾不上什么矜持有礼,只知道,如果此刻他的选择是离去,那么,自己再无气力支撑下去……

泪,终于滑落下来,沿着苍白的脸颊滑到唇边,带着淡淡的咸,和着心中的苦与痛一同宣泄肆虐……

“你怎么了?”

那克制隐忍的泪水到底是惊动了那个淡漠的男子,留住了他前行的脚步。慢慢驻足,却是背对着女子,他不知晓若是回头看到那个凄楚的女子自己该如何是好,可是,那一声声隐忍的低泣到底是将他冷漠的心慢慢啃噬,犹豫了片刻,终还是漫步走了回来。

见蚩尤回来,轩辕妭满脸的鼻涕眼泪都来不及收拾,直直望了过去,片刻后,方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狼狈,赶紧用帕子遮住脸,带着哭音哽咽道:“谁要你管!”

“若姑娘无事,那在下便先行告辞。”辰奕皱了皱眉,都说女子不可理喻,果然如此,若是由得她哭泣不闻不问自是被说成铁石心肠,若是前来过问,又被人斥责,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无奈中,只好选择逃避。

“你!”见蚩尤当真转身离去,轩辕妭方才慌了,来了这么多日子,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问到这一切,哪里能任由他离去,立刻喊道:“不准走!”

辰奕无可奈何的停在那里,回头无辜的望向轩辕妭“真没见过你这种女子,究竟要如何你才满意?!”

轩辕妭现在哪里顾得上其他,只觉得自己所有丢脸的事情都做了,也不在乎这一点了,心中倒是生出一种决绝,恼怒地说道:“蚩尤,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妻室?”

这话问的辰奕一愣,自己虽然的确有了妻室,可是蚩尤却的确没有,只是如此直接的一问,竟然让人无从回答。

呆滞了片刻,方才答道:“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轩辕妭恼怒道:“我只问,蚩尤你到底有没有妻室?”

第四十四章 大战在即

声音太过响亮,将远处巡逻的兵士惊得一愣,哪里能够料到此刻的情景,立刻便奔了过来,见有外人在场,辰奕罕见的面露尴尬,低声道:“小祖宗,你能不能小点声?”

“我只问你有没有妻室?!”轩辕妭已经气晕了头脑,原以为四下无人,却没想到此时竟被众人围观,更是恼羞成怒,当下便是全然不顾,定要辰奕现场给个答复。

众目睽睽之下,辰奕自然不敢把水洵美拿到明面上说话,只好低声道:“没有!”

“那你可有心仪的姑娘?!”轩辕妭听到此言,悬在半空的心终是安然落下,一时间,所有的痛楚全部消散,可是,还不待那悬空的心掉回原处,心念一转,又重新揪了起来。

“没有!”辰奕面上露出尴尬之色,无奈的回答。

得到想要的答案,轩辕妭终于心满意足,脸上尤还挂着泪珠,嘴边已经洋溢了笑容,就这么梨花带雨的宣告主权,道:“从今日起,我轩辕妭宣布,你蚩尤就是我的!”

说完,轩辕妭微微低头,如出水莲花般不胜微风的娇羞,忽而放着流光溢彩的眼眸狠狠瞥向辰奕,却又像个孩子一般的跑掉,只留下辰奕一脸呆滞的站在那里。

四下,口哨声与欢呼声此起彼伏,九黎本就是作风开放的民族,每年花山节更是有男女对唱,钟情者互赠绣花手帕、腰带等仪式。此时,见到自己的将军被如此美貌的女子爱慕,更是觉得与有荣焉,自然是振奋不已。

“大哥好福气,竟能得到这神族第一美女的青睐,真真让兄弟们佩服。”这边的响动早已惊到了营寨中的将领,众人已经纷纷现身,此刻见轩辕妭如此高调的宣布,一时间欢喜雀跃之声四起,黎破率先笑着打趣道。

“胡说什么!”辰奕微微皱眉,早已经知晓轩辕妭的心意,却没想到她竟然敢当众表现出来。原本还想着要尽早让她离去,却没有想到因为万物生的缘故一拖再拖,终究是将此事拖到如此境地。心头突然涌上一阵烦躁,如同秋风中长满杂草的荒野,凌乱不堪……

“早知道就应该早早令她离去!”说完,辰奕便径直离去,独留黎破等人面面相觑……

这几日,因为轩辕妭的当众示爱,辰奕已经被人不知调侃过多少次,九黎之中本就不拘礼制,哪怕是拿出大将军的身份在这方面竟然也无法丝毫压制。无奈之下,辰奕也只好听之任之,想着时间一久也就不了了之了。

倒是轩辕妭,丝毫没有女子的羞怯,将此事挑明之后,竟然索性豁了出去,日日赖在辰奕竹楼,赶也赶不走。

如此日日相见,即便是轩辕妭貌美如花,然而毕竟自己已有妻子,如此娇艳的女子偶尔欣赏欣赏倒还无伤大雅,如果日日相对,而且对自己还存了心思,难免就会生出些愧疚之感,于是乎也便只有日防夜防,天天小心谨慎,倒是让手下的众位兄弟叫苦连天。

这些时日,已经有不止一个兄弟在辰奕的竹楼中饱受轩辕妭仿佛杀人一般的目光摧残,只是,将军硬把自己留下,七拉八扯的找些话题又是丝毫没有办法推脱,于是,现如今,阖军上下,无论职务高低,只要听到将军传唤,便皆是一头冷汗。

毕竟轩辕妭有恩于九黎,辰奕是重不得轻不得,时间一久,也就更加无计可施……

柔和的阳光斜挂在苍松翠柏的枝叶上,透过那朱红色的窗棂铺射到肃穆的大殿上,桓墙粉白,肃穆庄重。

这些时日,神农大军调拨频繁的消息早已隐隐传来,即便是营寨中的妇孺都已知晓,营寨中流淌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大哥!”纷纷议论中,黎破觑到一个空隙,望向坐在首座的将军,回禀道:“这几日连续抓了几个探子,也不知道是神农越来越败落了,还是越来越不在乎了,胆子竟然如此大,这探子一波波的派来,而且修为明显下滑,还没等渗透到营寨里,就被抓了,也不怕咱们察觉!”

还未待辰奕开口,便听黎禄笑道:“哪里是神农不在意行踪,而是大哥调教的好,自从神机营组建好以后,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明暗结合,自然是一丝风吹草动都无法遁形,更何况这些!”

“这些全靠银灵子将军,神机营的每一个将士都是由银灵子将军挑选,在迷幻术、隐身术和遁术上自然是无人可及,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再加上提前已经做好准备,那些神农的探子自然会吃些亏。”辰奕抬起头来淡淡笑道,一时间云舒风朗。

银灵子性情本就和顺,平日里最不显山露水,当日被任命在共工将军麾下第一师将领,不管是谁都是吃了一惊,此时,才由衷的叹服将军眼光独到之处。

在众人眼光的注视下,银灵子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些年因为性情的缘故一直以来颇有些谨小慎微,难得得到大家的认可,自然是有些难为情。看向辰奕的目光,倒是有些灼灼,知遇之恩本就恩同再造,此刻心情难免有些起伏。

“言归正传!”辰奕话锋一转,眉宇间已经有了几许凝重,淡淡道:“这些时日神农异动频频,想来是已经得知了我们得到万物生的消息,前些时日,银灵子将军抓获的几名死士便是冲着粮仓和灵湖去的,神农的死士频频折在我们手中,却依然源源不断的输送过来,看样子,神农是抱了孤注一掷的信念,绝非咱们几个回合的震慑便可以将其击溃,而且,小动作若是动不下去了,说不定就要有大阵仗了!”

大战果然已经在即,虽然早已料到,然而,听到将军娓娓道来,空气中立刻充斥了一种凝重的气氛,如乌云层层压顶,即便是空气都觉得凝滞起来。

“即日起,我军布防进行全线调整。”辰奕眼眸中射出凌厉的光芒,看向大殿内面色凝重的众人,道:“空中由青龙军第一师银灵子将军负责,白虎军第一师雨师、第二师风伯辅助,从东向西沿九黎北线一字排开,负责远程预警,并拦截一切可疑的人,即便是一只蚊蝇也不能放进来!”

“谨遵将军钧旨!”银灵子、雨师、风伯立刻起身,向着辰奕抱拳沉声说道。

“地面分三层布防,第一层防线在结界最外围,由青龙军共工将军亲自领军,第二师玄冥、第三师相柳随共工将军前往布防!”

“谨遵将军钧旨!”共工、玄冥、相柳立刻起身领旨。

“第二层防线由白虎军黎破将军亲自领军,以群山为线依次排开,率第三师断修、朱雀军第二师黎武迎战。”辰奕幽暗的眼眸精光四射,泛着璀璨的光芒,这一刻,阳光在乌云中层层攀升出来,飞龙一旦遨游于天际,自是难挡其锋芒!

“谨遵将军钧旨!”黎破、断修、黎武立刻起身,朗朗领旨。

“第三层防线延我军营寨排开,由黎禄将军领句芒、浮游二将!”辰奕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他深深的看向黎禄,片刻后方才开口说道:“将军责任重大,开战之日,九黎族人全部进入营寨,然而,神农绝不会放过粮草辎重,因此,必会趁我军不备,潜入营寨。而营寨之中力量配备并不是这四道防线之中最为雄厚的,所以,全凭你三人之力维护,你可做得到吗?”

黎禄的眼眸中涌现出一丝波动,他隐隐察觉到辰奕的想法,粮草既然是首当其冲,即便是第一道、第二道防线再如何严密,也依然会有所疏漏,只要是一点点的缝隙,神农便会像一只刀子一样横插进来。到时候自己或许面对的就是神农最最精锐的军队。而自己带领的句芒、浮游二将原本就不是营寨内最强的队伍,更别说身后还有庞大的老弱妇孺,这些人别说帮忙,即便是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可能指望得上呢?!只是,看着将军眼中那如流光般璀璨的光芒,只觉如一潭湖水深不见底,不知为何,便信心十足,看向辰奕,微微笑着“但凭将军吩咐,第三军上下必遵从将令,哪怕还剩下一个人,也绝不会让一个敌人进入营寨!”

这一刻,辰奕淡淡的笑了,他隐隐看到黎禄眼眸中的信任,这是他来到上古时代的第一战,他看到在他身后那庞大的人群,他相信,他必尽所能,哪怕拼尽性命也会保护好所有他想要去守护的东西……

此刻,阳光刺破重重乌云铺射下来,在金色的光线中,他的身影显得尤为的硬朗。他淡淡的看向远方,仿佛穿过那层层叠叠的云海能看到妻子的身影,目光中含着几许热切,几许释怀,洵美,你可知道,我终于学会了如何守护……

而在时空的另一个角落,一个落寞的女子也是如此平淡的眺望远方,岁月匆匆如白驹过隙,而自己的丈夫却依然飘零失散,不知身在何方。

远处亮起了大片璀璨的灯火,顺着海面上微微带了几许腥味的微风一丝丝的照射过来,暖暖的亮着,带着绝望的思念和漫无边际的期许,随着朦胧的月色,飘向那虚幻而希冀的世界。

月光如水银泻地,却恰恰与她擦肩而过,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清冷的仰望……

第四十五章 远赴沙场

夜色未央,寒风凌厉刺骨,如此寒冷的时刻原应该守在竹楼中的炭火旁,而此时的营寨中却是一片烛火通明,高高的城楼上,一名男子面容坚韧,身着银色甲胄,高举壮行酒,朗朗道:“将士们!九黎万干生灵,生死存亡皆系于我军胜败之间。蚩尤于此,静候诸位凯旋而归!”

“必胜!必胜!”

数十万将士同时振臂高呼!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萧瑟的苍茫群山之上,将士们的热血已被彻底点燃,他们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战场。无穷无尽的辎重车,扬起滚滚的灰尘,几乎把整个营寨都笼罩起来,车马踢踏声不绝,在山道上蜿蜒数百里。营寨中的老老小小都缄默不语,他们平静的看着这些原本有欺凌、有争执的将士们,此刻却同心同德的拧成一股线,那些隐隐存于心底的怨恨悄然间冰雪消融……

淡青色的远山笼罩在昏暗的天空中,与苍茫大地连为一线,如同一幅巨大的水墨画,不断的延伸到目不所及的尽头。冷月已然淡然初升,荒莘繁盛,高高摇曳,与马背平齐,大风吹动之间,隐见那离离之草如涟漪波动,自广袤的天际一波一波的汹涌而至。以往虽有行军,然则却是以营寨为中轴,而此次,却是分梯队防卫。虽然信任将军,然则,如此这般却是将整个战斗力分散,让人难免有些疑惑。

“将军,你说大将军为何如此分兵?”离营寨越来越远,原本压在心中的疑问也便越发按捺不住,玄冥快走几步,赶到共工的身侧,眉宇微微皱起,想来是心中的疑虑一直没有放下。

“玄冥,你说咱们与神农相比,孰强孰弱?”共工也不作答,反问道。

玄冥一愣,微微思索片刻,答道:“自然是我军更胜一筹!”

共工微微凝眉,淡淡看向玄冥道:“何出此言?”

“这几次我军与神农短兵相接,哪一次不是我军更胜一筹!”玄冥的言语间微不可查的带了几分自得之色。

“那这几次神农来犯,都来的哪些将领?”共工虽然神色间有了几分难言之色,却还是问道。

“自然是祝融、刑天等人!”玄冥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的问题会招来将军如此多的问题,却仍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你可曾见过别的神将?”共工微微叹息,望向玄冥。

此时,纵使玄冥再如何愚钝,也隐约察觉到将军的意思。的确如将军所言一般,前些时日,虽然与神农碰撞良多,却多是祝融、刑天小规模领兵来犯,而并没有其他将领出现。即便如此,这数百载以来,也多是神农胜多败少,只有近几年,九黎才渐渐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然而,也多是防卫而已!

如此说来,难道将军如此部署,竟是有所打算。

见玄冥落入沉思之中,共工只是淡淡笑着,却再没有一言半语的解释。看向远方,那隐隐沉入地平线的残阳,在山水一线间,露出血红色的光芒,如同战场上,那鲜血淋淋的暗红……

灰蒙蒙的暗夜正是黎明前最最黑暗的时刻,九黎共工大军的营寨中吹响了一声号角,天边雾气蒙蒙,云层都仿佛不堪重负一般,沉沉的压了下来,几乎与草地相连,十多个身穿黑色铠甲的将士们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广袤无垠到几近浓墨的大地,神色肃穆。

为首的男子手中拿着一纸信笺。

“将军,银灵子的信上怎么说?”相柳立于共工身后半步左右,虽然隐隐已经猜到信函的内容,还是问道。

“风雨欲来,大战将至!”共工沉声道,眉宇间满是凝重,而眼眸的深处却分明闪出一道火焰,熊熊燃烧着。

他缓缓看向前方,那片苍茫的土地上空无一物,却分明响着马踏铁蹄的震震之声,苍鹰疾驰的萧萧之音,于滚滚尘土飞扬中席卷而来。

“来了!”共工淡淡的笑着,幽深的瞳子微微收缩,映出那灼热的火焰。

空旷的营帐内,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云舒风淡的站在一个巨大的沙盘前,手指轻轻捻起一个小小的令旗。

“雾起!战!”

他淡淡的笑着,好像只是把玩着一个最无关紧要的手把件,身后,月光透过窗棂渗进来,落在他那乌黑的长发上,映出琉璃般璀璨的光芒……

灰蒙蒙的浓雾仿佛被数十万大军疾驰的脚步冲散,隐隐看到共工的身后,十万黑色铠甲闪着冷冽的光芒站在广袤的草原上,他们瞪着通红的眼睛,虎视眈眈的望着那尘土飞扬的长路,手中的兵器被握的咯吱轻响。

“九黎将士们,随我应战!”共工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却透过沉沉雾气毫无遗漏的穿透到每一个人的耳边,那声音如此低沉却又满怀决绝!

“既然来了,就把他们留下吧!”相柳呵呵笑着,眼眸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战意已经不受控制的升腾,需要迅速的找到一个突破口宣泄而出!

“来吧!”共工嘶吼着,一道黑色雷霆,犹如怒龙一般自那天空暴射而起。

此刻,随着浓雾的渐渐散去,一道道银光波动。遥远的天空中,人影铺天盖地的凌空而立,那无数道强悍的灵力光束令天空呈现出阵阵扭曲。战线,终于沿着这九黎巨大的结界蔓延开来,银灰色的铠甲如同银灰色的铜墙铁壁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祝融将军不远万里,长途奔袭,我九黎将士有失远迎,不胜惶恐!”共工立于云端,红霞披肩,如同血色长袍,滚滚生威。

“哼!”祝融冷冷哼道,他的眼神那般冷傲,眉毛又黑又粗,英挺的竖着,露出凌厉的弧度。前些时日,神农一批批的派出探子,也源源不断的收到消息,所有的消息都显示如今的九黎歌舞升平、毫无戒备,边界之上也没有丝毫大军调配的迹象。也正是因为如此,神农才会突发奇兵、千里奔袭,趁着这几日大雾,原本就是想打九黎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九黎上下早已枕戈待旦,仗剑而立,而神农上下数十万将士却是长途跋涉,体内和灵力都不在全胜状态,原以为的必胜之局生生打了一个折扣!

而最最重要的是,自己只是先头部队,若是自己不能给九黎的防线撕出一道口子,那几十万的神农大军囤积在这广袤的草原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防护,岂不是如同待宰的羔羊。

然而,还不待祝融做出任何的反应,天地间便爆发出磅礴的战意。

漫天战意铺天盖地的横扫而来。神农上下立足未稳,阵型还未整顿,便见那如惊涛骇浪般的战意洪流已经向着自己的阵营滚滚而来,而面对着这浩瀚的攻势,一时间,祝融大军竟然也只能堪堪防守。

祝融面色一变,浓浓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当即暴喝出声:“火焰之盾!”

金色的战意随着那一声怒喝冲天而起,在初时的稍显凌乱后,祝融大军已经迅速的掌控了战争的节奏,一道巨大的火焰之盾在阵营上方凝实,如同一座巨大的火山,坚固得令人咂舌。

然而那战意凝实的巨剑却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停顿,在祝融平淡的面色下,猛然斩下,狠狠的斩在那火焰之盾上,顿时可怕的剑气爆发开来。

咔嚓!

剑气肆虐,祝融的面色却是剧变,因为他分明看到火焰之盾上,裂纹飞快的蔓延而出,最后直接在他震动的目光中,被那巨剑,生生斩裂开来。

神农先头部队不过十万之众,立足未稳,却被共工的十万兵马以逸待劳的堵在这里,此战,早已现出分晓。

祝融平淡的看着前方,手一动,火焰魔杖带着嗜血的寒芒已经出现在其手中,磅礴的杀气横扫而出,直接化为一朵由战意凝聚而成的火焰之花,那花朵如此之美,如同那盛开于地狱之徒的曼珠沙华,于尘雾中冉冉绽放,任谁都能够感觉到,那让人惊艳的美艳之下所蕴含的杀机,祝融显然并没有任何的留手,一出手,便是必杀之招。

曼珠沙华在共工瞳孔之中急速放大,但他那面庞上,却并没有多少的动容之色,他印法变幻,只见天空之上仿佛突然间破了一个口子,浩瀚的

大水倾盆而出,如同一股巨流闪烁着银光斑驳,向着那曼珠沙华暴射而出,毫不躲避的狠狠硬憾在一起。

战意横扫开来,那片空间顿时变得扭曲不堪,杀气肆虐,却无法撼动那两支针锋相对的军队。

祝融瞳孔微缩,他再也想不到,自己倾尽全力的杀招竟然不能奈何他分毫。

而对面,共工笑意淡淡,手缓缓抬起。

“杀!”

顷刻间,天地间黑压压一片,狂风卷着树叶和石块打着转的在地面上滚过,萧萧枯草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澎湃浩瀚的灵力波动犹如海浪呼啸,一波波的疯狂席卷而来,那一幕,壮观到了极点……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这一刻,黑色的甲胄和银灰色甲胄撞击在一起,风烟滚滚中,甚至辨不出人的模样,看到的,只是那鲜血四溅、灵力迸射以及那撞击的火花点点……

第四十六章 沙场点兵

血喷薄而出,残肢断臂在云端上跌落凡尘,枯败的野草上伴随着哀嚎惨叫挂满了血迹斑斑的肉沫衣片,苍茫中带着萧杀的寒意,仿佛要将这片天地撕裂……

“差不多了!”在击退了祝融的又一次攻势后,共工嘶吼一声。

营帐内,那个丰神俊逸的男子手指轻轻拿着一个小小的令旗,令旗在其指尖旋转,终于落在沙盘上。

“围!”

他淡淡的笑着,幽深的眸子清凉如水……

喷薄的烟火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天际炸裂开来,带着血红的光亮席卷在天际之上,呼啸声隐隐带着无限的杀机,让广阔的战场都为之颤抖。然而还不待大家反应过来,便见天空上突然浮现出无数的金色甲胄,如同一张巨大的金网横空铺射下来。

前面是散发着寒意的冷刃,上面是蔓延着杀机的巨网,躲无可躲,逃亦无可逃,还没等神农将士脸上浮现出绝望,那冰冷的长刃已经划破脖颈,刺穿胸膛,削断肢体。

没有任何的还击之力,如同一只未经世事的稚鸟,兜头撞进了猎人的巨网,再无一丝生机……

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凄厉的惨叫声和哀嚎声抨击天宇,鲜血潺潺而出,如同身体上绽开一朵朵璀璨的红花。夜色浓郁,杀气喷薄。激烈的长风横贯整个草原,从黄泉滚滚而来的死气肃杀吹来,卷起黑色甲胄下将士们猎猎翻飞的衣角,吹过他们乌黑纷扬的长发,长刀闪烁着森寒明亮的光芒,如破月芒星,映着火把血一样的红光,振翅欲飞。层云堆积的天空上,有金色的甲胄穿梭在层层云海之中,发出凄厉的长鸣。战马的呼气转眼凝成了霜,犹如嗜血的野兽般奔腾而过……

经此一役,神农将士所剩十之不足一二。

“退!”祝融绝望的咆哮,那志在必得的信心在顷刻间坠下尘埃,然而,退又如何去退!

败军的恐惧霎时间如同洪水猛兽般将整个队伍冲的支离破碎,四下奔逃……

哧!

一只利箭骤然划破苍茫的死寂,直直射入一个高举利刃就要刺穿神农将士胸膛的九黎将士胸中。刹那间,整个战场,顿时沉静。接着,便是一股萧杀之气翻涌而出。

广袤的草原上,一片银灰色甲胄在天际浮现,如同一片汪洋,无数的士兵手握兵刃,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汹涌而来,势如破竹。队伍最前方的男人一身银灰色甲胄,手握巨斧,威风凛凛,好似地狱中钻出的杀神披荆斩棘,杀将而来!

“援军到了!”

“是刑天将军!”

“杀啊!”

“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冲啊!”

绝处逢生的愤怒最终爆发,如同黄泉血渊中沉浮的绝望此刻竟然波涛汹涌的席卷而来。

“杀啊!”数十万神农将士如同离弦之箭悍不畏死的横冲过来。十万共工大军、两万银灵子大军在这一刻如同没有航向的小船在惊涛骇浪中迷失了方向。四方人马冲在一处,前方将士的身体在冰冷的刀刃中如同一块块破布,一片片的坠落到草原之上,形势已然在顷刻间调转,一片人仰马翻中,喊杀声和惨叫声混成如同煮沸的热油,天地间一片血红的光。

营帐中的男子微微凝眉,透过巨大的沙盘好像看到了那灰飞烟灭的战场,狼藉一片。眼眸微微划过一丝痛楚,却是在那瞳孔深处闪出如火的执拗。

坚定的手指此刻闪着一丝苍白,却是沉稳的将沙盘上的一处令旗拔起。

“退!”

铺天盖地的银灰色战甲终将整个战场覆盖……

“撤!”

只是,此时撤退的将令却是换了一个主角。

只见,一个巨大的光幕如同一张巨网,天空上,如同撕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银光在裂缝中喷薄而下,然后,光束闪闪,九黎的将士如同一只只断线的纸鸢,在萧杀的寒风中再寻不到一丝半星的痕迹。

失去了目标的、暴怒的神农将士,如同丧失了神智的巨兽终于突破桎梏,一片片冲破九黎那坚固的防线,冲向了九黎的心脏!

营帐里,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传讯黎破将军,备战!”

远山涤黑,密林如墨,连绵的山脉在夜幕中如同狰狞的怪兽,大风呼啸而至,烟尘四起……

沉静的旷野,顷刻间,如同打翻的滚油,发出滋滋的声响。前方人影重重,似有大批人马前来,透着说不出的寒意和杀气。

只是这看似沉静的远山之中早已是杀机四伏,依托着整个九黎群山构建的工事,处于严密的戒备之间。

马蹄声响彻不断,带着滚滚硝烟,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向着黎破大军奔袭而来。

“将军!”长途奔袭的颠簸,透着一股无穷的倦意,气息都显得有些不稳“情况不对!”

祝融双目赤红,因为自己的大意,麾下大军活下来的不足一二,这滔天的血海深仇却在终于反败为胜的时刻,失去了复仇的目标,是可忍孰不可忍!

作为神农第一神将,素来桀骜不驯的自己哪里能够忍受如此奇耻大辱,这种时刻又岂会听从他人的意见。

“有何不对!”祝融沉沉呵斥,脚下却没有丝毫的停留。

“刚刚我们好不容易掌控了战局,却被共工逃之夭夭,这绝不符合共工的性格特点,而且,此次九黎分兵三处,明显不合逻辑,若是贪功冒进,恐怕会陷入险地!”居龙夭浑然不在意祝融的呵斥,他缓缓扫视四周,虽然没有看到任何的不妥之处,然而,那密密织织的森林深处却仿佛有着无限的危机在等候着自己,这些没有丝毫根据的感知源于自己多年来的杀伐征战,也无数次的救了自己的性命,此刻,他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劝解道:“而且,这里太静了,静的可怕!”

“哼!这九黎将士满打满算不过五十万,更别说还有二十万的人族废物,此次能够参战的也不过三十多万,我们神农此次出兵五十万,即便是踩也把他们踩死了!更别说他们还分兵三处,而我们如今却是五十万人马齐聚!”祝融恼羞成怒的呵斥道。

“哼!”身侧,刑天眸光微闪,透着幽深冷寂,他低低的冷笑“应该是四十万大军吧?本将刚刚可是清楚地看到,将军的十万先头部队已然不足一二!”

滔天的怒火冲天而起,祝融突然止步,强大的灵力如同一堵铜墙铁壁,横亘在那里,身后紧跟而来的将士如同撞在一面墙上,一瞬间哀嚎之声不绝!

“怎么?!”刑天低低笑着,笑意中如同浸了寒冰,冷的恍若寒潭深湖“祝融将军有何意见吗?难道本将所言有误?!”

祝融深吸一口气,努力的抑制住心里的怒火,无论如何,此次指挥失误必然会引起他人诟病,他抬眼望向远方,嘴抿成一条线,拳头握了几握,终于放开,怒极反笑,道:“倒是要多谢刑天将军千里驰援了!”

说着,回首看向身侧的将士,沉声嘶吼道:“全力前进,以最快的速度杀到九黎营寨,九黎上下,片甲不留!”

“将军!”居龙夭失声惊叫,然而,毕竟人微言卑,哪里能够拦的住此刻暴怒之中的祝融。

而刑天原本就和祝融不合,此刻见祝融如此刚秉自负,更是气愤难当,恨不能看他的笑话,哪里还会去劝,只是冷眼站在那里。

祝融斜斜瞥了过去,怒火肆意燃烧,狠狠咽下这口气,再次冲到队伍的最前方,向着群山疾驰而去。只是,此刻的祝融也并非全无半点神智,稍一沉吟,便将赤焰兽放了出去,只见那赤焰兽马踏祥云,浑身烈焰燃烧的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向着群山奔袭而去。

“哼!”刑天紧跟其后,见祝融放出赤焰兽,只是冷冷一哼!

四十万大军如同一支巨大的长箭在天地间疾驰而过,远处风声滚滚,烈阳如金,然而,没有丝毫征兆的,前方的大地突然蹦碎出一道道巨大的裂缝,而裂缝之上便是一面巨大的灵力光幕,这光幕如同一面不可逾越的山峰横亘在那里,赤焰兽猝不及防已经掉落其中,祝融眼神微凝,手中魔杖裹挟着磅礴灵力,狠狠的向着那巨大的光幕劈斩过去,借着那狂暴的灵力犹如风暴一般爆发开来,前冲疾驰的身影也是被震退了数十步。

只是,他身后的将士们却没有如此幸运。那些灵力低微的将士在这突然的变故面前哪里能够站稳脚步,已经如下锅的饺子一般,一股脑的跌入裂痕之中,其实,神族将士即便是掉落云头又有何惧,只是,那裂缝之中好像有着什么奇特的东西,竟然将那些神族、妖族、魔族的将士一股脑的吸了进去,而那些将士的灵力也好像在进入黑暗的那一刻开始化为乌有,只能眼睁睁的坠入其中,甚至连一声惊叫都没有发出,就化为了血水。

“是血魔渊!”不知是谁嘶吼了一声。

“魔族的血魔渊?”刑天微微一愣,他再也想不到九黎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笔将整个血魔渊移到了这远离营寨几千里的地方。

其实,他哪里知晓,在下达了血祭的禁令后,这血魔渊早就被辰奕三令五申的封闭,同时,以避免人族受到魔气侵蚀为名,命魔族上下用大神通,将整个血魔渊沉积的血魔之气整个尘封,又寻了这处阴寒之地移将过来。

第四十七章 杀机四伏

当日,丧失了血魔渊魔气练功的魔族上下愤愤之音不绝于耳,谁能想到,早在那日起,将军便有了打算,此时正正被排上用场。

“玄冥,此次你的血魔渊哪怕是十万载没有血祭也是足够了!”巨大的银幕背后,相柳沉沉的笑着。

“哈哈,多亏将军,不然这天大的便宜哪能轮到我魔族!”玄冥畅快的笑着,此时,对于辰奕将血魔渊移走的决定倒是感到万分庆幸。

“哪来的宵小之辈竟然藏头露尾!”单就神力而言,神农阵营之中无人能出祝融之左右,此刻,早已在空间的波动中察觉到别人的窥视,当下,一只烈焰之箭直直向着银色的光幕奔袭而去。

如同射到一面巨大的镜子,从一个点慢慢裂开,接着裂纹布满整个银色的光幕。

“哗啦!”

巨大的光幕顷刻间碎裂开来,伴随着光幕的碎裂,天空上横空出现了一直庞大的队伍。千军万马在天空上铺展开来,人头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黑色的铠甲在阳光的普照下,灼灼生光,在光幕碎裂的那一刻,大军突然发出一声长啸,杀气在天地间弥漫,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战鹰盘旋着向着神农大军飞扑下来!

“共工!”祝融原本就复仇无门,见共工大军突然袒露在自己面前,早已怒火中烧,魔杖已然向着那巨鹰狠狠砸了过去。

然而,那战鹰又岂会束手待毙,在那魔杖飞来之际,身形急转,化为铺天盖地的残影,翅膀堪堪掠过魔杖的锋芒,一对鹰爪已经向着祝融抓了下来!

祝融身后的空间都在这狂暴的灵力席卷中扭曲起来,浩瀚灵力涌动,魔杖呼啸而出,然后快若闪电般地与战意之鹰轰撞在一起,爆发出来的灵力风暴,几乎肆虐了这一片天地,肉眼可见的灵力冲击爆发开来,祝融的身躯都是被震退数百米,他望着那嘶鸣中的巨鹰,眉头忍不住一皱。

“连只孽畜都收拾不了!”刑天冷冷一笑,手中巨斧已经横空劈了过来。

“刑天,来,接我一剑!”只是,还未待刑天的巨斧到得面前,便见一头九头巨蛇已然俯冲下来,那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盘踞的大山一般,携长剑势如破竹的气势横劈下来。

刑天狠狠迎了上去,巨斧和长剑击于一处,一瞬间火花急落,只是,相柳又哪里是刑天的对手,一时间,竟被震退千米。

“哼!就凭这点本事,还敢来应战!”刑天嗤笑着,手中的巨斧再次劈了过去。

可怕的波动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铺天盖地的笼罩而来,相柳的眼神也是微微一凝,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一斧之力中所蕴含的力量。这等攻势,一旦被笼罩,那便是再无翻身之力。相柳目光微微闪烁,心却已经冷了下来,他清楚的知晓自己与刑天的差距,若是趁其不备,或许倾尽全力能够给他带来一丝半星的伤口,给共工将军争得一点时间也便罢了,若是面对面交手,则必败无疑。

相柳微微含笑,这种结果早已料到了不是吗?只要能给共工争得时间,那么九黎的境况就不会如自己此刻这般绝望,这不就足够了吗?他淡淡笑着,旋即伸出手掌,单手结印,金色洪流在自己体内流转,一股金光迸射而出,长剑上如同包裹了一层金色光膜。

刑天冷冷一笑,强悍的灵力爆发出来,在灵力的暴射中,巨斧隐隐散发着寒光,向着长剑暴射而出。这片天空,仿佛被撕裂一般,两波浩浩荡荡的攻势轰然相撞。刹那间,犹如无数怒雷爆发,狂暴无匹的灵力冲击肆虐开来,原本平静的云海此刻都翻滚起来。

“咔嚓!”

只是,那长剑虽是上古神器,却哪里能够承受住刑天的一斧之力,此刻剑身上的金光已经消失殆尽,细细去看,剑身上遍布裂纹,清风扫过,终是不堪重负般层层断裂……

“看斧!”刑天一声暴喝,再次冲了过来,眼见那巨斧就要穿透长剑的阻滞落在相柳的身上。

突然,一道黑光席卷而出,牢牢将巨斧缠住,一时之间,那巨斧再也落不下去。

“相柳!”一声疾呼,响彻天地之间。

相柳一愣,见刑天的巨斧正停在自己眉心前一指左右,一身冷汗已经流了下来,此刻见巨斧被断修的长鞭牢牢控制住,力量的角逐中,那长鞭已经几乎要断裂开来。相柳也是干脆,直接扔掉手中断剑,一股浩瀚的灵力已然充盈在手掌之中,他身躯暴冲而起,直接是化为一道流光对着刑天暴射而去,沿途残影不断的浮现,那种速度,带起刺耳的残音。

“受死吧!”

相柳低吼着,一拳轰出,顿时浩瀚灵力喷薄而出。可怕的冲击力铺天盖地的笼罩而来,刑天已经隐隐感觉到那灵力冲击中的刺痛感,巨斧已被控制,扯已然不及,大怒之下,刑天发出低低的吼声,显然也是感应到了危险。

这一拳,已然倾尽了相柳的所有能量,若是被击中,即便是以刑天灵力之强悍,都会遭受到致命般的重创。只是,若是相柳一击不成,这倾尽全力的一击则会立刻遭到反扑,到时候,恐怕就连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都能立刻将其杀害。

远处诸多将士的心已然揪了起来,这次,恐怕必有一方神祗会陨落在此了。

刑天的眼瞳微微一缩,那种近乎死亡般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的惶恐起来。

“来吧!”刑天一声嘶吼,目光犹如一柄轰天巨锤般霍然砸过来,这目光深邃幽远,宛如不断产生漩涡的无底黑洞,带着强悍玄妙的力量,向着相柳狠狠砸了过来。

“这是传说中的幽瞳神术?”不知是谁惊呼出声!

这幽瞳神术是远古不传之秘,正因为修习起来格外困难,而且等闲之人难有大成,所以,纵然其威力惊人,却在传习过程中早已失传许久,此刻,却未能料到,刑天竟然被相柳和断修二人逼出了这远古神术。

幽深的瞳孔之中如同掀起惊涛骇浪,波涛滚滚涌动,如万马奔腾,气势磅礴,仔细看去,便可以看到,那瞳子深处竟然形成了成千上万个飞速转动的漩涡,那些漩涡不断的涌动旋转,最后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随着漩涡之间的不断吞噬,那漩涡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相柳的心沉了下来,在那个幽深的漩涡之中,他分明看到了自己的死亡,此刻,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一般瑟瑟发抖,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道,他的意识清楚的告诉自己,那是幽瞳神术禁锢了自己,然而,身体却仿佛与意识绝缘一般,再也无从控制!

“啪!”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一声长鞭摔击的声音突然传来。

那巨大的漩涡随着那一道撞击,气息突然紊乱下来,原本慢慢融合的漩涡突然被打断,继而,停止了原本有序的吞并,那些已然被吞噬的漩涡泛着白沫迅速的消退。而刑天的脸色也迅速的黯淡下来,仿佛,这简单的、原本根本不会被自己看在眼中的一击耗费了自己全部的灵力。

随着两方力量的此消彼长,断修的长鞭已然深深的陷入了他的身体发肤之中,血液汩汩流出,如同一个个神秘的网格。

刑天沉沉嘶吼,他没有料到贸然使出自己还未能完全掌控的神术,后果竟是如此的残酷,若是没有断修在场,自己有绝对的时间融合神术,可是,如今,有了断修的牵制,自己却在融合的最后一刻再也无法逾越!

这是,天要绝我刑天吗?!

刑天仰天长啸,带着无与伦比的绝望和萧杀……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一股强大的灵力将其护住,光影一闪,只见一个身穿银甲的将军挡在了他的身前,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印法,一股银光便从其掌心中迸射而出。手掌轻轻一送,银光与那金光重重撞击在一起,如同半空中盛放的火树银花,咻咻落入凡尘之中。

“是后土!”

“他怎么来了?”

“难道此次来的不止是祝融、刑天和居龙夭?”

“他来了为何一直不现身呢?”

“难道神农这次隐藏了势力?!”

突然间,战场之中响起了窃窃议论声,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眼前的角逐。

银光漫漫,顷刻间已然盖住了金光,不得不说,祝融、刑天、后土是神农的三员大将,即便是居龙夭、炎居等人也是位居其下。以往,不管祝融和刑天如何出征,后土一直守护在常阳山中,甚至已经有所传言,道后土早已后发制人,灵力远在祝融之上,此次,即便是他都离开常阳山,可见,神农是抱着背水一战的打算前来的。

在众将的议论纷纷中,相柳如断线的纸鸢一般掠过神农的阵营,重重摔落在天际。血,如一道浓重的画笔,在昏暗的天地划过一道浓重的血色,溅落在那层层叠叠的云朵上。

“相柳!”

“将军!”

疾呼声不断。

相柳沉沉的躺在那里,如同一滩没有生机的烂泥,看不出死活。

“啊!”

然而,更为恐怖的还在后面,那原本勉强缠住刑天的长鞭此刻寸寸碎落,在那巨大的灵力面前,断修疾退了几步,然而,还不待站稳身形,便见那泛着寒光的巨斧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断修!”

刑天冷笑着,对手就在眼前,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屏障。眼见断修就要命丧当场。共工嘶吼着,然而,此时操纵着战意苍鹰的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束手待毙吗?难道只有束手待毙吗?!

第四十八章 图穷匕见

一道银色的匹练从苍穹之中席卷而出,重重的击在那巨斧之上。那巨斧偏了一偏,然而,这一偏就已经够了,巨斧扫过,一缕发丝滑落,在淡淡的光线中,那发丝的尽头赫然带着一丝血珠……

断修的手轻轻擦过脸颊,那里一道血线缓缓浮现。

“黎破!”刑天一而再再而三地落空,早已是怒不可遏“你这个藏头露尾的鼠辈,终于肯露面了吗?”

黎破哈哈一笑,银色的匹练瞬间消逝在天际,人已然站在了断修身前。

“刑天将军远道而来,在下招呼不周,特来请罪!”说话间,手中的长剑已然轻飘飘刺了出去。

刑天一斧迎了上去,剑斧相击,溅起火花四射。

“蚩尤藏在哪里?还不打算出来吗?”刑天怒道。

黎破反而笑了,剑收在手中,淡笑道:“收拾你,我就够了!”

“你?恐怕不行!”不待刑天说话,昏暗的一角,后天淡淡的站在那里,手中拿了一个绢帕正在细细的擦拭着长剑,此刻,眼眸轻轻抬起,金色的瞳孔里射出金茫闪闪……

黎破的瞳孔微微收缩,在这个男子身上,他察觉到巨大的压力,这个压力甚至远远胜过自己眼前的刑天!

“早便听闻后土将军已后来居上,果然英雄出少年!”黎破淡淡的笑道:“不过,要见将军,先过我这一关!”

“你?”后土将手中的绢帕随手丢下,只见,那沾染了血迹和寒气的绢帕在空中打了个旋,已然不见踪迹……

“就凭你和共工的这二十万兵马?”后土冷冷的笑着。

“那么,如今神农的五十万大军又剩几何呢?!”黎破寸步不让,立刻回击道。

后土一愣,一时间默默无语,的确,原本的十万先锋军,如今不足一二,剩下的大军,在血魔渊中折损五万,如今所剩也不过三十六七万。而九黎阵营起码有三十万大军,即便有所折损,原本巨大的悬殊也被无限的拉近了!

后土眉头微微皱起,此刻,竟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队伍的最后方……

此时,营帐中的男子也在远远眺望,穿过九黎的阵营,穿过神农的阵营,穿向那阵营最后方的一方天地……

既然来了,又何必畏首畏尾呢?!

营帐中,男子低低笑着,在沙盘上拿起两柄令旗,在空中微微划过。

“合!”

顷刻间,整个天地如同沸腾了一般。

“战!”

嘶吼声一瞬间响彻天地!

漫天血雾,遮天蔽日,没有人会想到原本陷入险地的队伍竟然毫无征兆的首先出击!大地苍茫,彤云如血,在苍茫无垠的天地间,到处都是战士的冷刃和嗜血的嘶吼……

“黎破!”

“共工!”

“玄冥!”

“断修!”

“黎武!”

“好!好!好!”祝融嘶吼着“都到齐了,太好了!待我杀将过去,看蚩尤这个龟孙子能躲到什么时候!”

战场上,熊烈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弥漫了整座大山。那风中猎猎招展的战旗上写着“神农”两字,苍茫荒野上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前来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液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战争,仍在持续……

嘹亮的嘶喊惨叫,动人心弦。九黎将士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神农将士在将领的带领下,凝聚成铜墙铁壁般的战斗堡垒,在九黎将士手中的武器面前,瞬间分崩离析。

“他们用的是什么?!怎么如此厉害?!”不知在哪里传来的声音,然而却在波涛汹涌的瞬间弥漫在整个战场之中,在斧钺刀叉的刺骨寒芒面前,每一个血肉之躯都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瑟瑟之意。

“那是什么?!”神农阵营上,几个人影寒意彻骨的看着这一切“这才几日的时间,九黎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谁又能回答他们的问题,这些从未曾见过的兵器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这战场之上,在那没有一点遮挡的血肉上迅速的划过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只见不断地有神农兵士中箭倒地,又不断的爬起来,却在下一刻被数名九黎士兵蜂拥持刃迎上,寡难敌众。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越激烈。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了战场上。

远处,营帐中的男子默默的站立在那里。

按照史书记载,与炎帝的争斗,的确是以九黎的胜利告捷,只是,真的会有那么简单吗?

自从来到了上古时代,辰奕就对自己的横空出世充满了疑惑,如果真的是让自己来填补蚩尤留下的这段空白,那么没有理由会发生任何变化,只是,自从经历了万物生之后,辰奕反而有了更多的想法,或许,这段充满不确定的历史,真的有许多变数也说不定。

而且,对于一个凡人而言,能够见识到上古时代的诸神之战,即便是对于辰奕而言,都是难能可贵,此时,虽然有些忐忑,却是难以抑制血脉之中的喷薄之力,心底的那份希冀与兴奋丝毫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

捻起沙盘上,连绵的群山前最后的一柄令旗,终是淡淡道:“杀!”

“神机营已做好攻击准备!”黑虎的声音响起,六万人的队伍齐整列队,这是九黎最后的力量,也是除却四道防线外隐藏在最后的力量,此刻,在他们的面前,一把把足足有一人高的大型弩机安静的立在那里,这是辰奕特意吩咐制作出来的。

弓箭被一排一排的压进弓弩里,刺耳的弓弦声不断的传来,神农的三十六万大军即便经历了慌乱、惊讶,却仍是轻易的撕破了共工、黎破、银灵子二十二万大军的合围,冲在最前面将士们如潮水般山呼海啸而来。

黑虎面色不变。

“攻!”

刹那间,只听破空之声不断传来,满天飞箭,如乌云翻滚,六千只弓弩齐齐发射,六万只弓箭飞过天际,直直射入那些迎面而来的血肉之躯,逃无可逃,退无可退,庞大的军队轰然倒下。霎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赫然睁大,冲在后面的将士们仿佛愣在那里,再无人敢前进一步,神将也是血肉之躯,更别说这些灌注了灵力的弓箭。

“冲啊!”

然而,谁又会去听呢?!

黑压压的利箭一片一片的射去,敌人荒草般倒下,身穿银色甲胄的男子面无表情,千千万万的神兵天将在他面前死去,鲜血汇成溪流,蜿蜒曲折,战场上人命如草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渐渐的失去了感觉,并不感到害怕、恶心,甚至连疲惫的感觉都没有了,只是那样的麻木,手足僵硬到连血液都是那般的冷……

血淋淋的尸骸铺满了整片大地,密密麻麻的断刀利箭一直蔓延到地平线以下……

祝融怒目圆睁,眼看着自己的队伍兵败如山倒,却被共工与雨师、风伯牢牢牵制,不能回援。

“祝融,现在这种情势下,你还想着那些人,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共工冷冷一笑,微微抬手,眼中精光一闪,巨嘴一张,将五湖四海之水冲向祝融,刹时间长空中浊浪飞泻,黑涛翻腾,大水遮天蔽日,倾盆以出,将祝融刚刚凝聚的神火瞬间浇灭,天地间顿时漆黑一片。

那磅礴大水借助着共工的灵力宣泄而下,令得虚空都是扭曲起来。

砰!

大水中,一道黑紫身影猛的自其中暴射而出,犹如一尊灭世之神,瞬间便到了共工身前,暴吼声中,一只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巨拳,闪烁着黑紫色光芒,重重的轰在了共工交叉的双臂之上。

低沉地撞击声响彻天地,共工身躯一震,倒飞出了上千丈,然后面色凝重的抬头,只见在那高空中,一尊全身泛着黑紫色光芒的巨人立在那里。那道身躯上,黑紫色的灵力仿若实质般的铠甲,覆盖在身躯的每一个角落,寒光闪烁,锋锐无匹。

“你以为你能拦的住我?!”祝融冷冷一笑,面色狰狞。

受此重击,共工丝毫不以为意,俊逸的面庞陡然冰寒,他双手结印,身后忽有银光绽放,自虚空蔓延而出。那银光凝聚出一个巨大的影像,闪现出共工的本体,一个人面蛇身,满头红发的巨人。

经过先前的交手,共工已然知晓,这祝融的战斗力极为强横,单就术法而言丝毫不弱于自己,所以他也不再打算有什么留手,一出手,便是直接召唤了本体。

只见得那巨型蛇尾对着前方轻轻一拍,顿时间银光绽放,穿越天际,直接出现在了祝融的上方,然后轻拍而下。这一击落下,仿佛是有着万古长河出现,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向着长空击落而下。

“啊!”祝融神色微变,显然是从上面察觉到了极为危险的气息,当即身形暴射而退,化为无数道残影,速度之快,肉眼根本无法追及。

不过,无论他如何躲避,那光影始终都在他的头顶上方,仿佛当共工显出本体的那一刻起,他的败迹便已注定。在这种一面倒的情势下,祝融发出了不甘与羞愤的嘶吼。

第四十九章 张网以待

“祝融休急,吾来也!”共工正在得意,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疾风声,仓皇之下,立刻闪身,回首一望,竟是刑天来了。

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只是这刑天拥有圣灵之斧,最是勇猛无比,在此战中屡屡受制,原本就是怒意肆虐,此时终于不再受制于人,也顾不得与祝融的宿怨,一手青铜方盾,一手参天巨斧,已是一路过关斩将,向着共工的方向杀将过来。共工不敢大意,立刻收了攻势,就势一躲,那大水便立刻退去。

然而大水一退,祝融的神火便又烧了起来,祝融见机不可失,立刻运足火势,只见风助火威,火乘风势,炽炽烈烈地直扑共工。共工想留住大水来御火,可是水泻千里,哪里留得住。火焰又长舌般地卷来,一时间,共工被烧得焦头烂额,东倒西歪,只能且战且退,向着水边退去。

“坏了,共工要败!”营帐中,辰奕一直密切的关注着战局,巨弩终于射出最后一只弓箭,虽然消耗掉近十万的神农大军,然而,剩下的却是精锐中的精锐,更别说,那队伍的后方还隐藏着连自己都无从窥觊的力量。

“断修!”

“在!”随着一声利喝,便见断修直接幻化出巨大的双翼,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边际,双翼一抖,便已飞至长空,脚踏红云,直接奔赴苍穹,将手中长鞭直直袭向刑天。

无奈之下,刑天放弃共工,转身迎敌,独留祝融一人对战共工与风伯、雨师三人!

危急之时,风伯飞廉、雨师屏翳也已经现了原形,只见飞廉鹿身雀首,头生尖角,通身豹纹,尾如黄蛇。屏翳形如七寸细蚕,背生鳞翅,抬眼望去,让人遍体生寒。

“黎破!”辰奕此时越发觉出形势不对,虽然祝融和刑天已被牵制,可是后土却一直没有使出全力,而且,神农队伍后方隐藏的力量到底让自己心有余悸,若是不能逼出他们,即便是如今胜了祝融和刑天又有何用?!

“大哥!”黎破闻言立刻转身,惊讶的发现原本坐镇营寨的将军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立刻相助断修,共战刑天!”辰奕压低声音道:“不要用全力,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只要牵制住刑天就好,我倒要看看炎帝此次是卖的什么关子!”

“是!”黎破虽然奇怪,但还是不折不扣的执行命令。

辰奕微微沉吟,转首看向身后九黎营寨的方向,眉宇微微拧起……

此刻的九黎营寨沉浸在一片沉静之中,好像远方天际之中的那一番恶战和他们没有丝毫的关系。

“将军!”句芒站在黎禄的身后,远方的厮杀声虽然能避过凡人的耳目,却是一丝不漏的流到自己耳边……

他知道那一方天地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一片片倒下的身体,那一片片溅起的血液都在刺激着自己血脉中流淌的战意。

“等!”黎禄的面色沉静如水,他远远的看着,他看到相柳远远飞起,他看到黎破被遥遥击退,他看到飞屏软软倒下,可是,这一切都和此处的静谧无关,他知道,就凭他手中的两万兵马,即便是冲上去也走不出一个回合。

“吩咐下去,加强戒备!”黎禄淡淡的吩咐“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夜色越发浓厚,连空气都是沙场上特有的味道,清冷的月亮挂在枝头,散发出一种惨淡凄迷的光辉。诺大的营寨中看不到一个凡人的身影,只有那巡逻的将士穿插在这幽静的街道上。

黑暗中,所有的将士都手持利器,身着铠甲。粮仓和灵湖的四周密密布满了两万人中灵力最为深厚,修为最为高强的将士,像是一堵墙一般护卫着九黎的根基所在,人人手持战刀,向着外侧。即便是有人前来偷袭,也可以左右兼顾,绝不至手忙脚乱。

四周的城墙上,有将士凛凛守护,即使有人在高墙或竹林偷袭,也是一览无余。

这样严密的防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然而,即便如此,寒风中飘扬的凌厉,仍流露出肃杀森冷之意。

天空中乌云层层密布,星月无光。

黑暗中的男子一身斑斓铠甲,手中金色战戟在冰冷的月光下闪出凌厉的寒意,双眼微微半眯,一阵冷风吹来,扫过他修长的身休,越发显得孤傲凌厉。身侧一名穿同一色铠甲的男子,稍稍落后其半步,隐藏在层层阴影之中,静候时机的到来。

突然,一阵尖啸陡然划破了长夜的宁静,惊乱了原有的平静。

“来了!”黎禄一把握住身前的椅子,原本坚实的木头瞬间化为齑粉。

黑暗中的男子一声冷笑,举起手中的金色战戟,身形如猎豹般凌空飞跃,转瞬间稳稳的落在粮仓旁。

“唰”

长箭破空之声不绝,只见那男子如众矢之的,层层密布的箭雨如一层巨大的黑布向着他笼罩而来。

男子淡淡一笑,手中战戟顿时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如同一个金色的巨网,将那些灌注了神力的箭雨全部拦在巨网之外。

而与此同时,原本站在他身后的男子凌空飞到城墙之上,金色战戟如同闪电划过,在每一个将士的脖颈之上留下一道暗红色血线。

惨叫声立时响彻整个营寨。原本滴水不漏的阵型早已大乱,九黎守军立时溃不成军。

然而,还没容得男子窃喜,突然一只彩鞭带着凌厉的寒光从苍穹之中暴射而出,兜头就将他紧紧缠绕,男子一惊,立刻回击,无尽金光席卷而出,向着彩鞭席卷而去。

句芒不慌不忙,巨大的翅膀在其身后突然展开,微微一闪,只见得天地间,无边无尽的火海呼啸而出,那绚丽的色彩,隐藏着无穷的恐怖气息。

而另一边,粮草旁的男子刚想来援,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衣衫轻摆的声音,他心头警铃大作,身形已经向着一侧暴射而出。

“原来是神荼、郁垒两位将军,远道而来,黎禄有失远迎!还望赎罪!”身后的男子面容清俊,剑眉星目,一身银色甲胄穿在身上,越发显得卓尔不群,英俊冷冽。

偷袭之所以称之为偷袭,便在于其趁人不备,出奇制胜。而如今,九黎营寨已经灯火通明,两万守军层层立于粮仓四周偌大的广场上。

而自己带来的留在营寨外围接应的一万人马现如今竟然悄无声息,想来,是被黎禄将整个通讯线给截断了!而随自己进入营寨的二百人马,现如今正和自己一样,被层层围困在营寨之中。

神荼迅速的看向城墙上正与句芒对峙的郁垒,心已经彻底冷了下去,他不能明白,为什么在神农大军倾巢而出的时刻,九黎还会留下这么一支强悍的队伍守护营寨,又如何能够预料到自己会将大队人马留在营寨外与自己遥相呼应。他只是明白,如今,自己的任务彻底失败了,只是,又如何甘心呢?!

他的双目此时一片赤红,透着疯狂的气息。他知晓如果今次完不成任务,等待自己和弟弟的是怎样的后果。一股绝望在其眼眸中席卷,突然化为一道光影暴射而出,直接是对着黎禄暴冲而去。他的速度极快,而后他的身体中,突然有着万丈金光喷发而出,一股极端狂暴的力量,在其体内酝酿。

“他要自爆!”黎禄脸色一变,看来那神荼是打算拼得鱼死网破。

粮仓近在眼前,若是神荼自爆虽然会伤及无辜,可是如果伤到粮仓,那九黎几十万人又如果过得了这九九寒冬。

黎禄的眼眸一暗,闪出一丝决绝,这一刻,他没有避让,反而迎着神荼冲了过去。

“大哥!”

“将军!”

郁垒和句芒同时惊叫出声。然而,此刻神荼的身躯已经爆炸开来,犹如实质般的浓浓魔气,风暴一般,疯狂的向着粮草肆虐开来,首当其冲的便是黎禄。

“啊!”

黎禄一把捏碎一枚玉片,只见盈盈白气自掌心之中铺天盖地的涌出来,与那浓黑的魔气纠缠在一起,一点点的弥漫、一点点的浸蚀,那浓黑的魔气竟然慢慢变淡、慢慢变得稀薄,在清风之中,飞快的被消融而去。

短短不过数十息的时间,那毁灭天地般的自爆冲击,便是被消逝得干干净净……

“哐!”而伴随着那魔气被稀释,却见黎禄的身子微微一晃,竟然直直倒了下去,唇畔的血痕沿着嘴角流下,划过面颊,划过耳畔,终是落入那黑色的泥土中,留下暗红色的痕迹……

“将军!”句芒一惊,嘶吼着,而身侧的郁垒窥得这一线之机,向着苍穹之中的一个光点冲去,一把抓在手中。

那,赫然是神荼的神魄,作为神族的将领,到得一定的修为,即便是自爆也不过是肉身而已,只要能够保全其神魄,放在灵力充足之地慢慢修炼,

有个千百年便可以重新修出人形,只是,这一身灵力却是丝毫不留……

不过,那些又有何用?只要是保住神魄,其他的也便顾不得了……

句芒再想去抢已然来不及了,巨大的翅膀划过天际,彩鞭向着郁垒席卷而去。然而,还是慢了一步,那彩鞭堪堪划过郁垒的后背,只见他身子往前一个踉跄,身形已然闪进一片银光之中,消逝前,在那刺眼的光幕中正好看到他的侧颜,此刻,面部凌厉的曲线侧向句芒,透着无尽的森冷与恨意……

第五十章 兵来将挡

秋风清冷,带着微微的寒意拂过脸面,昏暗的天地透不出一丝的光亮,带着无穷无尽的压抑,让整个苍穹变成一个灰暗的圆球。枯黄的竹林里,两个女子躲在一棵参天大树上,悄悄观望。

“公主,咱们是不是赶紧离开?万一被发现了,那可就糟糕了!”朱儿小声提醒道。

当初轩辕妭一时兴起提议要来观战,自己苦劝过几次,却没有一点效果,也只好跟着前来,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战事如此胶着,神族的将领都打到如此地步,战火四下蔓延,如若继续下去,一旦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还真没想到,神农和九黎竟然如此厉害!”轩辕妭也是匪夷所思的长叹,幽黑莹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难得有这等机会,哪能离去!这种大战可是亘古难见!”

她的眼睛直直看向战场中那个银色的铠甲,清冷的铠甲衬着那略显消瘦的、冷峻的身影,如同一只笔直的长箭,等待着拨开弓弦的那一刻,便会划破长空,命中目标。

轩辕妭长长的叹息,记忆犹在那月瓣似弧的夜晚,只是那匆匆的一次相遇却注定了此生的纠葛不断。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那个凌厉的身影,她看到了他眼眸中的执着,她知晓,他会将所有的敌人一个个的打倒。而轩辕到底会不会成为他的下一个对手呢?!纵使自己再不情愿,也已然窥探到命运的脉络,只余下生命中无奈的萧瑟……

真是难以想象,这么凌厉的交锋,蚩尤是怎么稳扎稳打,以悬殊的兵力对比坚持到现在的。心头突然一动,面颊上浮现出一丝嫣红,那个如此清隽的身影却不知术法究竟如何,难道真与传闻中一般厉害吗?然而转念一想,却又隐隐觉得,若是交锋中不慎伤到了又是哪般才好,就这么左思右想,心头竟然难言的焦虑起来……

“哎,那不是榆罔吗?他怎么来了?”轩辕妭正在怔忪,突然发现神农的阵前隐约可见几个身影,一个身着金色甲胄的男子站在那里,如墨长发简单的用金色发簪束起,面孔白皙如玉,眼眸漆黑如墨,唇色却是异于常人的呈现出肉白色,细细辩之,竟然是榆罔。

榆罔虽是炎帝唯一的儿子,但是神力低微,在神农古族连前一百名都排不进,从未听说参加过任何战事。不过因为心地仁厚,行事大度,也颇得朝内臣子、将士拥护。此时,榆罔却出乎所料的出现在战场之上,此刻正与身边的几人低低商量着什么。而身侧的一个女子也是同款的金色甲胄,满头墨发束在身后,好似质地绝佳的锦缎,透着璀璨的光亮,一张若出水青莲般的素颜娇艳无双,与这战场上的血雨腥风格格不入。

“那是炎居姐姐?她怎么也来了?!”轩辕妭又是一惊。神农族究竟想做什么,怎么如此大的动作,连王族的王子、帝姬都派了出来。

不止轩辕妭,此刻就连辰奕也发现了空气中沉浸着的不同寻常的味道。

“浮游!”辰奕沉声道。

“属下在!”自从截断神荼和郁垒安排在营寨外的偷袭队伍后,他便立刻前往阵前,向辰奕禀报战况。

“你且去神农阵前仔细探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切记,一定要小心!”辰奕叮嘱道。

因浮游身形最小,虽然术法低微,然而最是不易被人察觉,对于探查消息一路最是合适不过。

“将军放心!”浮游早已被战况刺激的血脉喷张,也不推辞,立刻领命前去。

“将军!”相柳勉强支起身子,原本庞大的身形因为重伤已然无法维持,恢复了人形的面庞透着惨白,悄悄靠向辰奕身侧,轻声道:“此次神农将领藏头露尾,肯定暗藏诡计,咱们是不是……”相柳轻轻做了一个绕过去的手势,其目的很明确,便是直接派几个将领在神农阵营深处包抄过去。

辰奕眸子一凝,虽然也知晓此计不失为一个出其不意的好主意,可是,如果没有探查清楚神农阵营的将领配置,轻易分兵,若是悬殊太大,自己战线又拉的过长,难免会得不偿失,到时候,岂不是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这种时刻,实在是容不得一点错失!

辰奕稍稍迟疑,终归是说道:“待浮游回来,先看看情形再做打算!”

相柳自然知晓此计太过大胆,而且,如今九黎的几员大将都被神农将领牵制,而剩下的能有些战斗力的也只有将军、浮游还有自己,只是,如今的自己也是身受重伤,能够不扯后腿已经是庆幸,又能派上什么用处呢?!从未有过的懊恼在心中流淌,此时竟是如此恼恨自己的无用,一时间,也便只能安安静静的等待,幸而,等候的时间没有太长,不出半个时辰,浮游便已经回来。

“将军,属下见神农阵营有几个生面孔,正中有一个男子被称为王子,还有一个帝姬!”浮游道。

“榆罔竟然也到了!”辰奕一惊,他再也想不到神农此次竟然下了如此大的本钱,这榆罔可是炎帝唯一的儿子,若是有个好歹,对于神农而言就是灭顶之灾,看样子,此次炎帝对自己的五十万大军有十足的把握,而这一番布置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积累些战功。

沉吟片刻,眼眸中终是泛过一丝狠决,低声道:“可见神农这次是倾巢以出,看样子是要与我九黎决一死战了!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也只好放手一搏了!”说着便附耳过去交代一二。

浮游频频点首,看向相柳。

“可还能撑得住?”辰奕眉宇间有一丝凝重,战场上巨大的消耗再加上外伤,早已让相柳疲态四露。

然而,出乎意料的,相柳竟然立刻挣扎起身,强扯着嘴角笑道:“无妨,只要将军信得过,相柳拼死一搏!”

说着,便与蜉蝣二人飞上天际,一个冲向祝融,一个飞向刑天。

这边共工已经是且战且退,虽然身边有雨师、风伯,然而今日的祝融不知神火中加了什么,竟然不惧共工之水,共工的术法本就不如祝融,往日也只是趁着术法相克的先机侥幸获胜,此时,早已是败迹已现,也只能勉力应对。

见浮游飞来,心中一喜,转而又是一叹,浮游本就术法低微就算来了也没有什么用,只是如今又有何办法,也只能提起精神,强行应对。

黎武和断修勉强牵制着后天,虽然不能力敌,然而,若只是牵制还能勉强应对一段时间,只是,若是时间一长,败迹便会立现。

句芒与黎破两人对战刑天倒是渐渐有了几分起色,想来,只要是再拖上些时候,两人轮番上阵,将刑天的力气耗掉,要想获胜应是不难,此时见相柳也是冲了过来,脸上更是有了几分喜色。

哪知相柳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仅存的一点力气,也是勉力支撑,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早已是现了九头蛇身,冲将上去,气势倒是颇为唬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身形太过巨大的缘故,抑或是灵力消逝太多已不足以支撑,这一冲之力竟然将黎破挡在一边,刑天见相柳飞来,心神一震,本想着此战再难取胜,哪里想到,相柳突然身形一转,竟将身后的黎破让了出来,黎破被相柳一挡,哪里料到眼前便是刑天,蓦地一愣,只是,战场之上一星半点的疏忽大意便会改变整个战局,更何况眼前的刑天本就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又哪里会放过这送上门来的机会,顷刻间,巨斧已经划过天际,眼见黎破还没来得及做好防御,就这么直直在半空中坠了下去!

句芒见此情形,怒意横生,一声大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然而,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直接冲到刑天面前,与相柳两人形成合围,杀将过去。

刑天伤了黎破,压力立减,虽不敢大意,然而,毕竟相柳与黎破相比已经是好应对许多,因此,胜负的天平立刻出现变化。

黎破摔下云头,被辰奕稳稳接住,伤势看上去凶险,好在没有伤到要害,战场厮杀本就是瞬息万变,见相柳与句芒两人勉力支撑,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便要挣扎起来前去援手,然而还没待起身,却见辰奕按住自己。

“你且下去休息,切莫乱动,此次神农有备而来,我且演一出大戏给神农瞧瞧!”辰奕按住黎破的肩头,低声吩咐到:“我会将后土等人引向山涧,你与玄冥事先隐藏其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则此役必胜!”说话间,便有几个兵士走到近前。黎破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辰奕声线略略提高,怒火已在天地间翻滚,道:“快将将军扶下去,立刻着巫医前来救治!”话音未落,便在将士们凌乱的脚步中将黎破抬了下去。

因自小长在一起,黎破即便是反应再迟钝,也是醒悟到辰奕的打算,当下哪敢置喙,立刻倒了下去,任由兵士将自己抬起。

“你敢伤我兄弟!”安置好黎破,辰奕一声大喝,瞬息间便已飞上云端,风起云涌间,长衫猎猎而起,银色甲胄如一道银色闪电在长空中划出一道痕迹,直直向刑天冲了过去。风云翻转间,只见其手掌一握,一柄金色的长剑便已破空而出,众人皆是一愣,细细辨识,竟是那被异妖炼化的虎魄现世。那虎魄猛然劈斩而下,顿时间,熊熊火焰汹涌澎湃的席卷而出,化出万丈光芒,仿佛将天地分割开来。

第五十一章 计中之计

刑天心头一凛,自是知晓九黎神族之中以蚩尤术法最高,当下哪敢有丝毫大意,直接转身来迎。只见刑天五指紧握,一拳轰出,隐约可闻震天龙吟响彻,灵力涌动间一条青龙冲天而起。巨龙咆哮中,酝酿出灵光四射,狂暴无匹,仿佛能够毁天灭地。

刚刚的战斗与此时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此时两人出手的声势比起之前,无疑显得更为恐怖,散发出来的威能,就算是周遭的诸位神兵天将,面庞都变得凝重起来。

仅一个回合,刑天败迹已现,眼见他便要不敌,只听身后一身厉喝响彻天地。

“蚩尤!纳命来!”

辰奕知晓必是后土来了,也不回头,依然是一副拼命的姿态,定要将刑天击于剑下,身后却是放任不管。

共工本就离得远,此时相救已是不及,电光石火间,便见虎魄已经击中刑天,而后土的长刃也已划向蚩尤。

长长的剑刃划过那银色的铠甲,火星四射,眼见辰奕就要毙命于长剑之下,也幸亏他机警,紧要关头堪堪一躲,整个右臂已是血肉模糊。

后土哪肯放过,立刻举刃再刺,辰奕佯作不敌,只闻天地间一声长喝,竟是轩辕妭大声示警。

辰奕心头一沉,立刻幻化成一缕轻烟,后土的长刃终是落空。

漫漫天际,此时,哪里还能寻到蚩尤的一丝一影?!

一时间,众人皆是愣在那里,谁能想到,上古魔神之首,战神蚩尤竟然逃了……

然而,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谁又敢相信呢?!只见天地间所有的将士此刻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仿佛,这一刻,对他们而言,战事的胜败不再重要,重要的反而是这天下第一魔神的踪迹!

空气中流淌一种难以言说的静谧,这种静谧压抑却又神秘,仿佛万道浮云背后隐藏的一抹阳光,让人拼命想要去看,却被那霞光照的无法睁眼。

每个人的心头都怀抱着不一样的念头,仿佛想要去拨云见日,却又害怕看到那个结果。忐忑,在无声中蔓延……

“在这里!”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天地间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皆是一愣,竟是炎帝之女,炎居的声音。然而,这一幕的震动还没有平复,便见天际之上,有金光星星点点,如同流星闪烁,只是,这青天白日又何来的流星呢?!

而更为让人震惊的是,此时的炎居已经向着那金光直扑过去,速度之快,只留余影闪烁!后土知晓,此事绝不寻常,当下不敢有丝毫迟疑,身形一闪,已经直扑过去!

轩辕妭见蚩尤这不要命的打法,如同被五雷轰顶,千头万绪哪里还能理顺清楚,当下哪还记得什么隐藏行迹,立刻飞身追了出去。

“公主,千万不可!”朱儿眉头深深蹙起,死死拉住轩辕妭道:“若是被神农发现了你的行迹,帝君必会将您召回轩辕呀!到时候,您再想出来就难上加难了!”

“现如今哪还顾得了这些,若是蚩尤有事,我就算是留在外面又有何用!”谁料到,平日里如同紧箍咒一般的言语,此刻却没有丝毫的用处,那骄纵的少女神色中流露出惊恐与绝望,面色煞白的如同一张白纸,澄静的双眼中如同燃烧着动荡的火焰,散发出不容拒绝的坚持。

“可是,公主的术法哪里能和后土相比,若是有个好歹!”此时,朱儿哪里还顾得上轩辕妭的责怪,情急之下,一把抱住她,急声道。

“我就算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轩辕妭心头一滞,凌乱的心绪早已在心头决堤,从没有一刻如此的懊恼,以往竟然全没有将术法修炼放在心上,只是,现如今,再去想这些又有何用呢?!情急之中一把将朱儿推开,继续往前冲去。

纵使再去阻拦也已然不及,朱儿紧紧抿着嘴唇,狠狠跺了跺脚,终归是跟了上去……

山涧中大雾四处弥漫,只见混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雾越来越大,先是一缕缕飘过来,再一团团地流过去,使大地变得模模糊糊,一片昏暗,眼前的一切都笼罩在虚无缥缈的雾境之中。

后土和炎居知晓蚩尤必然潜伏在一旁,只是,此刻若是出声,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谁都不敢想象,若是蚩尤全力一击该是如何应对,更别说蚩尤手中所持正是那异妖所炼化的虎魄,那异妖未被炼化之际便可以一己之力大战祝融,若是被它击中,必是筋脉俱断,当下,也只能将自己的气息死死掩住,仔细辨识周边事物。

片刻后,凄迷的灰雾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从草丛和树下缓缓升起来,整个山涧都弥漫着又温暖又清凉的香气,就连那蓝雾,也像是酿制香精时蒸发出来的雾汽。

“蚩尤!蚩尤!”轩辕妭困在大雾之中,辨不清方向,一时间忧心如焚,她哪里知晓这大雾本就是蚩尤的术法之一,只要到得雾中哪里还能困得住他。而自己却在情急之中无法洞悉全局,早早曝露了自己的方位。

“这个笨女人!”辰奕心中暗道,早知道这个女人会在此刻跑出来,便应该早早把她赶走才对。

只是,此时再去想这些却已经为时已晚。

“蚩尤……”沉静的空气中,只有轩辕妭与朱儿急切的脚步声和微微的喘息声,那喘息声愈来愈急,愈来愈短,仿佛被什么东西渐渐压制……

“雾里有毒!”炎居为了避免被蚩尤察觉,一直将神识压制到最低,此刻终是察觉出不妥,然而,却是为时已晚。

只见寒光一闪,长长的剑刃终于寻找到方向,淡蓝色的剑光划过天际,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已经穿过炎居的肩胛,甚至连挣扎之力都没有,便已经倒了下去。

浓浓的大雾在顷刻间消散,后土刚刚看清周围的环境,便已经被黎破与玄冥团团围住,再无回旋之力。

“姐姐!”榆罔原本悄悄的跟在轩辕妭的身后,试图用她们的脚步声遮掩自己的气息,此时发现倒在地上的炎居,立刻飞身扑了过去。

“榆罔?!”身边传过一声惊呼,轩辕妭哪里想到榆罔竟然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大惊之下身体往一旁闪去。

“该死!”蚩尤沉声道,身形在这一刻已经虚幻而去,再出现时竟是已在轩辕妭身前,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

只见榆罔将手轻轻结出一个奇怪的印法,身体立时爆发出绚烂的光芒,宛若蛟龙般腾跃而起,五彩光芒激荡而出,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刹那间,光幕斩灭了激射而来的虹芒,化解了这必杀之招。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冲天而起,一瞬间,他将身体扭曲到不能想象的地步,险险避过辰奕长袭而至的剑锋。纵身一跃,近扑而上,将身前的轩辕妭一把抓至怀中。

“蚩尤!你没事?!”此时的轩辕妭顾不上自己被制,直直看向辰奕,眼中闪烁着满满地喜悦。

“该死!”蚩尤紧紧的抿着双唇,眼神中流露出冷冽的光芒。

或许是蚩尤的神色太过凌厉,终于让轩辕妭找回了几分神智,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榆罔!”轩辕妭只觉浑身一冷,一种汗毛直立的感觉瞬间在全身流转,眼眸中涌现出一种冰蓝之色,那颜色如此诡异,一眼望去便生出一种浑身冷寒的感觉。

“别怕,我只是借你离开,不会伤到你。”榆罔沉声道,手指间传来的冷意分明显示出此刻轩辕妭的怒火已经到了极限,然而饶是那寒意已经慢慢侵蚀着自己的经络,他却丝毫没有办法他顾,眼睛直直的盯着蚩尤。刚刚的蓝雾果然厉害,自己不经意间已经是深中其毒,此时体内的力量竟有慢慢流逝的迹象,若是如此下去,说不定今日便真的栽在这里。

如果真的这样,那神农便是损失惨重,说不得最后便是土崩瓦解,灭族之灾。

“榆罔,你敢这样对我?!”轩辕妭眼眸中泛着冷意,眼前的蚩尤已经到了暴怒的顶点,如果不是自己被榆罔制住,想来已是立刻将榆罔碎尸万段。

“情非得已,还望公主成全!”榆罔不为所动,然而声音中的那丝颤抖还是泄露了心底的仓惶。原本见到黎破、相柳双双被重挫,共工已是自顾不暇,而黎武、断修已被后天牵制,蚩尤又被重伤逃窜,此等时刻,九黎再无大将可用,这种时刻,抓住蚩尤已是手到擒来,自己才会贸然现身。哪知道,这蚩尤竟然敢以自己为诱饵,做下如此大胆之举!

“蚩尤,你别管我!”轩辕妭见榆罔已是铁石心肠,也知晓今日之事绝对无法善了,看着蚩尤磅礴的怒火,竟是不由自主的胆怯起来,无奈之下沉声喊道。

“你给我闭嘴!”蚩尤一字一顿的冷声道。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笨女人,此时早已将榆罔以及炎居拿下,哪里还有这么多事端!果然是命运之中早有定数,说不得,这个女子真的是专门为了克制自己而来。

“蚩尤,事到如今我们各退一步,你让我们三人离去,我自当将轩辕妭还你。”榆罔冷声道,此时的他在毒雾的侵蚀下已然到了极限,能够抵挡住轩辕妭的彻骨寒意以及蚩尤的磅礴怒火站在这里实属不易。

第五十二章 全身而退

“到得现在还由得了你吗?”辰奕上前一步,手中虎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给四周淡淡的雾气镶了一道金边,耀的人眼睛发花。

虎魄已经到了榆罔的颈边,此时的榆罔已经身中毒雾,想来没有多久便会毒发,现在也不过勉力僵持而已,只要拖下去,即便是个三岁的孩子也可以轻易把他放倒。

“蚩尤将军仿佛忘记了,我神农族本就精通百草,更精通百毒,如若将军不介意的话,在下自当让轩辕公主感受一下我神农新制的奇毒,却不知道是蚩尤将军的毒雾厉害还是我神农的奇毒厉害?或者将军是想试试我和轩辕公主谁先倒下?”说着榆罔轻轻贴近轩辕妭的娇颜,凌乱的发丝散落在水洵美的颈项,黑若曜石的眼眸沉若幽渊,隐隐流露出丝丝妖艳的诡异和魅惑,闪烁着危险的妖娆和残酷。

指端那一抹隐隐浮现黑色的毒针紧紧地贴在少女如雪般莹润的肌肤上,鲜明的色彩对比让人触目惊心……

“你……”辰奕怒急,再如何想,也没有料到榆罔竟然无耻到如此地步,竟拿着青梅竹马的玩伴做人质,气急之下反而失笑。

“榆罔,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辰奕死死按捺着心头的怒火,他知晓此时是自制力的比拼,谁能够更加从容,谁便能得到最后的胜利“你怀中的女子可是轩辕的帝姬,若是此刻你伤了她,你可想过神农该如何承受轩辕的滔天怒火!”

“呵……”榆罔轻轻的笑着,狭长的眸子中露出无穷的潋滟诡异,然而,那笑却如同悬在唇角中的曲线,无论如何蔓延,都无法触及眼底“此刻,将军以为在下还会去想那些吗?与其想以后如何承受轩辕的滔天大怒,还不如在意此时的功败垂成!”

辰奕的面色慢慢冷了下来,那双墨色的瞳子中,透不出丝毫的情绪,如同看穿了人间所有的沧桑,又仿佛融进了万载难融的清冷……

“榆罔,你竟然……”轩辕妭只觉浑身瑟瑟发抖,一股怒气堵在心间无从排解,全身的每一根血管都暴涨开来,巨大的怒火面前竟生出一种鱼死网破的念头。

“公主切莫乱动,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可就得不偿失了!”榆罔微微一笑,面上虽然看不出丝毫,然而却是如同撕扯般痛彻心扉,手指下,那柔嫩滑腻的肌肤此刻却如同冰雪一般寒彻骨髓,心不由得抽搐起来,然而,却又如何甘心放弃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轩辕妭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当下更是气恼万分,眼眸赤红,如同流出滚烫的火焰“今日我便是拼着鱼死网破,也要将你留在这里。”

榆罔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微微低头,唇齿间那轻柔的呼吸轻轻喷吐到轩辕妭的耳后“如果公主执意如此,那在下也莫敢不从了!”说着,手中的毒针便已经慢慢靠近轩辕妭的颈项,吹弹可破的肌肤此刻已经随着针尖的逼近隐隐露出一丝浅浅的痕迹……

“住手!”辰奕只觉呼吸一紧,眼见那毒针就要刺进轩辕妭娇嫩的皮肤,只觉那莹白的皮肤上暗黑色的毒针刺眼异常。

到底要不要救?!

若是救了,这大好的机会或许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轩辕妭,这个传说中与自己相生相克的女子,或许真的会变成要自己命的毒药,到时候不要说自己,或许九黎全族都要为她赔上性命!

可若是不救,眼见这个女子便要命丧毒针之下,自己真的做的出来吗?

这原本简单的选择题,在辰奕面前竟然变的如此的难以抉择,谁又能够知晓,这一刻,对辰奕而言如同经年。汗水顺着辰奕的脸腮慢慢滑下,困难的抉择终是让他这一刻心力憔悴,矛盾的心情像一条毒蛇缓缓的吞噬着他的血肉,或许是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心理折磨,终于,辰奕轻叹一声,冷冷道:“你走吧!”

“蚩尤!”轩辕妭哪里能想到蚩尤能如此轻易的放过榆罔,毕竟是一国的王子,若是榆罔真的栽在这里,神农将再无回天之力。

辰奕冷冷的扫过轩辕妭,慢慢回过身去,自己又何尝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呢?!只是自己又如何赌的起呢?!这毕竟是一条人命,鲜活的人命!辰奕一声长叹,或许,这便是命中注定吧,谁又能想到,如此周密的安排却偏偏节外生枝呢!

“要走快走,莫要等我改变主意。”辰奕微微垂眸,眼眸中寒意密布,竟似没有勇气看向自己的兄弟。

空气中流淌着诡异的气氛,即便是黎破和玄冥都微微惊呆在那里,眼眸中依稀可见惊异的神色,然而,终归是没有出声反对,默默的向两边走了两步,让出一条道路。

榆罔一怔,没想到自由来的如此简单,毕竟传闻中蚩尤最是暴虐,由此看来,这轩辕妭在他的心中必然有着一定的位置。想到这里,榆罔只觉心中涌上了一丝酸痛,经过此事,想来轩辕妭再也不会原谅自己,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里还给自己留下了置喙的余地,当下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挟持着轩辕妭往后退去。

恨意在心头弥漫,却终归无能为力。此时的轩辕妭仿佛失去了神智的木偶一般,在辰奕回首的那一刻,心头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全部清空,无喜、无悲、无哀、无痛……

“走!”

后土快走两步,抱起了倒在地上的炎居,跟着身前的榆罔,戒备着退了出去。

一直退到两军阵前,榆罔深深的盯着蚩尤的双眼,心底翻江倒海,怀中僵直的身体竟然不忍这样推出去,仿佛一旦放手,心底最柔软的那一方天地便会彻底泯灭,这一刻,他终是感受到那深切的悲伤,仿佛那么一瞬间,世间失去了所有的颜色,那枯萎的树叶僵在枝头,一动不动,头顶,灰暗的天空,倒映着死寂的静谧,让人窒息……

默默抬头,映着蚩尤那如火的眼眸,他分明看到里面的警告。这一刻,虽然身后有几十万兵马,然而,却依然无法撼动眼前的男子丝毫。长长的叹息淡淡响起,在这充斥着鲜血与腐朽的天地间……

“将军大义,他日阵前相见,各自珍重!”话音未落,轩辕妭已被推了出来,三人幻化成影消逝在这片天地。

“退兵……”天际间响起了退兵的号角声,只见神农的将士按部就班的往后退去,偌大的战场,竟然瞬间退了个干净,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遍布的尸首。

“便宜了他们!”黎破站在辰奕身边,啐了一口,怒气冲冲的说道。

此时,共工与句芒等人都已退了回来,脸上皆显出愤愤之色。

轩辕妭脸色苍白,自然知晓这一切都是自己惹的祸端,此等行为简直就是将蚩尤推至人前为人诟病。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心里有些难过,有些无奈,有些愧疚,甚至,还有些害怕。她以往从未如此怕过,即便是摔坏了哥哥的灵器,即便是扰乱了军营的训练,从未曾有过一丝半星的惧意,而今,却是真的怕了……

忐忑的慢慢靠近,还未开口,却见黎禄已经赶了过来,银色的铠甲因为斑驳的血迹显得凌乱不堪,面色苍白黯淡,声音却透着无比的清冷:“就算今日留下榆罔也不会有什么用处,九黎现在的势力还不足以将神农一口吞下,就算是强留下榆罔,也只是让神农鱼死网破,哀兵必胜,这个道理想来众位也都明白。再则,榆罔虽然是炎帝唯一的儿子,却性格懦弱,术法低微,即便是今日逃了回去,强撑着得到了权位,也难以服众,与其伤了他的性命,还不如让他留在神农,这样炎帝也只能花大气力扶持儿子,也就无暇他顾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今日一战虽然对最后一刻的战局有些失望,然而黎禄这话倒也颇为在理,细细咂摸也便纷纷颔首称是。

“这次我们将刑天抓了回来,也算是不虚此战,少了刑天,就凭祝融、后土和居龙夭,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句芒笑道,此次,就是自己的收获最大,自然是得意万分。

刚刚沉浸在放走榆罔的遗憾中,气氛原本颇为凝重,没想到,黎禄只字片语间便将众人点醒,此时众人才蓦地醒悟到此役已经是收获颇丰,幸而九黎众将心思单纯,当下画风一变,已是齐声欢呼起来。

辰奕微微颔首却是一言不发,自己是知道这一段历史的,虽然细节无从了解,然而榆罔却没有在此役之中消失,想来就算是没有轩辕妭,榆罔也会安然退去,又或许,这轩辕妭本身也是这段历史中环环相扣的一环。

想到这里,辰奕心中终是生出一丝不忍,微微抬头,看向轩辕妭,见她双手紧紧的拧在一起,竟掐出了几个白印,想来心中定是忐忑的很,心中的恼恨也就消散了一些,本想去宽慰几句,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如果这次轻易原谅了她,以后还不知闹出什么乱子,还不如索性将这个瘟神送走方是上策,于是脸上便淡淡的,吩咐黎禄等人组织退兵,自己便转身离去……

第五十三章 渐行渐远

轩辕妭虽然一直低着头,却始终在偷眼瞧着蚩尤,此时见他竟然如此平淡的离去,心中的失望与痛楚简直是难以言喻,眼眸中立刻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头发因为刚刚的挣扎散乱的披在肩头,脸颊惨白的犹如狂风中的一页白纸。

“公主,不然我们就此离去吧,也好过在这里受气!”朱儿何曾见过自家公主受此委屈,哪里忍得下去,当下便是恼怒道。

“大哥能抵住全族的压力,将公主救下,已经是身心俱疲,难不成公主还指望大哥现如今来大献殷勤吗?若是那样,想来公主在这九黎才真是一时半刻都待不下去。”原本静静站在前方的黎禄突然回过头来,眉头紧锁,目光复杂的望着两人,淡淡的说道。

轩辕妭一怔,心中原本充满了委屈,此时听到黎禄所言,豁然开朗,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去,竟是有了几分甜蜜满满溢出,然而,笑意还没有到达眼底,便听到冷冷的话语在身边响起。

“公主还是谨言慎行的好,这里毕竟不同于轩辕!”黎禄见轩辕妭几句话之间已经形色外露,心中长长一叹,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终,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踪,不知所终。即便是聪慧如一国帝姬,在情之一道上却也是如此幼稚可笑。

轩辕妭毕竟是聪明人,只是在情之一字上一叶障目,才有了这些不稳重,被黎禄提点了几句,已是明白过来,当下,便是悄悄向黎禄做了个鬼脸,拱拱手,再转身时,已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

“没想到三哥收拾这小丫头还挺有一套!”黎武一直注意着这边,见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小姑娘竟然几句话之间就被黎禄收拾的服服帖帖,心中自然升起了几分好奇,便悄悄走过来低声道。

“这小丫头来头不小,是轩辕族的公主,若是能够处理得当,说不得今后便是一股助力,再则,大哥对她的态度还不明朗,若说有情吧,平日里一点都不着意,还一副要将她赶走的架势,若是无情吧,这次竟然能为了她舍弃榆罔,真是让人想不明白!”黎禄一声长叹,心中已是存了几分犹疑,毕竟,以往对将军而言,人命又能值得几合呢?!因此,一时间也是难以分辨究竟。

“三哥你不是说放走榆罔的好处更多吗?”黎武捎了捎脑袋,一双铜铃大的眼睛里装满了疑惑。

“我那不是为了给大哥解围?!”黎禄斜了黎武一眼“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说着,便直接转身离去。

黎武两眼发直的看着这一切,终是不明所以,无奈之下也只好跟了上去,反正不管怎么样,大哥总是对的,三哥也总是对的,自己只要乖乖听话就行,难道哥哥们还能害了自己不成!

黎禄看着身后如同跟屁虫一般的黎武,无奈的笑了笑,对于这个莽撞直爽的兄弟也是丝毫没有办法。

再说神农这边,本是整合了最最豪华的阵容,掏尽了家底,想要在九黎大势未成之前一举歼灭,哪里想到,竟然一败涂地……

此刻营寨内充斥着悲伤绝望的气氛,好不压抑……

榆罔一身月白镶银丝长袍,外披千年雪狐制成的大裘,站在窗棂旁。月光如水银泄地,穿过镂空的窗子柔柔的洒了进来,床榻上的女子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此刻,她正微微皱着眉,仿佛在睡梦中尤不安稳。

昨日的打斗,不止令她受了重伤,那毒雾的侵袭更是让她灵力凝滞,此刻,虽然服下了解毒的灵药,要彻底恢复却恐怕要几个月的时间。只是,即便是恢复过来又能如何呢?!经此一役,九黎终于跻身一等势力,与轩辕、神农平分秋色。想必再也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实力了!

窗外,星云疏淡,光影晕晕,好似一池清水终是失去了那一分平静。白狐大裘的披风之下,寥落的身形如纸张一般单薄。他微微抬首,蒙蒙月色中仿佛出现了那个女子的身影……

犹记得,那年大雪弥漫,漫天的雪花若鹅毛般纷扬而下,自己也如今天一般,在窗棂旁静静立着,看远方,雪地上,突然出现的一个小小的粉色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到了近前,才看出,那是一个娇憨可爱的女孩,穿着浅粉色夹袄,外罩狐毛斗篷,脚蹬白狐皮靴子,一张白嫩如玉的小脸缩在雪白的狐绒里,两颊粉红,大大的眼睛圆圆的,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她的鼻尖上,女孩的小鼻子轻轻一皱,显得别样的可爱。

“你在做什么?”小小的女孩睁着那双乌亮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自己“为什么不出来玩?”

是啊,为什么不出来玩呢?只是,自己贵为一国太子,身为一国王储,谁又会和自己玩呢?谁又配和自己玩呢?!

从小就单薄的身体,不知吃了多少补药,不知灌注了多少灵力,却总是收效颇微,于是,作为唯一的王子,更是被一层层严密的看管起来,照顾起来。这种大雪,即便是自己想要出去,恐怕也会有无数的竹伞遮挡,恐怕也会有无数的侍从跟随,即便是有些情趣,也抵不过那些沉闷烦躁的叮嘱!

“谁会去雪里玩,真是个笨蛋!”看着雪花在空中盘旋落下,落在那长长的雪白斗篷上,瞬间化为星星点点的痕迹。不知为何,小男孩突然有些生气,冷冷瞅她一眼,恶声恶气的说道。

“你才是笨蛋,只有笨蛋才会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小小的女孩反唇相讥,伶俐的口齿发出清脆的声响,如珠落玉盘一般清润莹亮。

“你说什么?!你可知我是谁!你可知你这是大不敬之罪!”冷冷的面孔中突然透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神采,那高傲的、清冷的面孔满是不屑。这个不知深浅的女孩总会为了她的桀骜不驯付出代价,到时候自然会知晓谁才是对的!

小小的女孩眼珠乌亮亮的转着,冷笑道:“你可不就是榆罔吗?也不过是一族的王子罢了!竟摆这么大的架子!我见过的王子不知有多少,像你这般没有礼貌却又自以为是的却没有一个!”

榆罔面色阴沉,看着这个小小的女孩脸上露出的不以为然,只觉原本那一点点的优越感轰然倒塌,剩下的,竟是刺骨的空虚无奈,青白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不知过了多久,终是斥责道:“你好大的胆子!”

“我的胆子的确不小!就不劳榆罔殿下谬赞了!”小小的女孩冷冷的反唇相讥道:“既然你愿意闷在屋子里,那就待在那里好了!可怜的家伙!”

一句话如同一只巨弩深深的插入自己的心底,却又是那样的冷,冷的骨髓中都仿佛浸着寒冰,痛的难以喘息。原来,原来在别人眼中,我不过是个可怜的家伙。

“殿下,殿下!”喋喋不休的啰嗦声再一次响起“殿下怎么站在风口上,仔细着了凉!!”

蜂拥而来的奴婢们层层跪了一地,手中不断的有锦帕划过,突然间,那早已熟悉的杜若香气如此的刺鼻,而尚未阖死的窗棂的缝隙里透过的那一丝丝清凉仿佛成为了唯一的救赎……

拼命的摆脱了众人的环绕,扑到窗边,然而,那小小的身影已然不见,雪白的地面上只留下一地孤零零的脚印,如此触目惊心……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他们终于走失了彼此的方向,如同两条平行线,再无相交的一日。而此刻,扯下黑幕,那记忆中的唯一一次洁白的颜色,也只是为漆黑的夜空平添的那一笔最耀眼的光芒。而如今,当褪色的回忆袭来,悲伤终是悄无声息的来临……

静谧的空气中仿佛传来轻轻的叹息声,声音轻柔,缓缓的飘散在寂静的风中……

榆罔如同被看穿了心思的孩子,急切的转身,脸上还有没有消散的悲伤。

炎居轻轻的睁开眼睛,她的脸孔有些苍白,可是声音却是那样的平静,双目如水般注视的眼前的男子。

“姐姐,你可好些了?”榆罔快步走到窗前,小心翼翼的将炎居扶起,那一剑刺得颇深,竟然让原本术法高强的炎居昏迷了许久,此刻才得以醒来。

“好多了!”炎居将榆罔手中端着的药汤喝掉,安慰道:“没想到这蚩尤如此狡猾,若不是你见机快,说不得这次我们就回不来了!”

“我也没想到,我们这次筹划多时,竟然功亏一篑。”榆罔轻叹一声,然而那双目之中,却是有着一抹寒光浮现,那抹寒光,锋锐无匹。

“事已至此,再想这些也是枉然,还是尽快回去,请示父君,待重整旗鼓,再想应对之策。”半晌,炎居终是无可奈何的说道,抬眼看向蚩尤,眼眸中轻闪疑惑“在阵前我仿佛听到妭儿的声音,难道真的是她?”

“可不是她!”榆罔长长一叹,眼眸中涌现出丝丝寒意“真没想到她竟然和蚩尤混在一起!”

“妭儿自小性情最是娇憨,却也是有大主意的人,怎么这次却要如此任性,难道这蚩尤当真有什么可取之处?!”炎居沉默半晌终是说道。

“姐姐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这九黎身处蛮荒之地,蚩尤更是凶残无知、霸道无匹之辈,妭儿不过是一时贪玩,被他欺瞒罢了,此刻,正应当早早拆穿,将妭儿救出来才是上策。”榆罔不以为然的说道,只是眼眸中闪烁的戾气分明泄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第五十四章 痛彻心扉

自己弟弟的性情,炎居哪里能不知晓,资质虽然平常,然则心高气傲,最是不服输,更遑论自小便与轩辕妭认识,都是年少未艾的年纪,就算没有明确表示,心中也必有一丝好感,此时相见却是对立,怎能不生出些心思,只是,看情形,两人想要凑在一起却是难上加难,当下也只是长叹一声,再不多言。

榆罔心中本就烦闷,当下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坐在营帐中,迟迟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终归还是炎居打破了宁静,道:“这蚩尤气候已成,再想抹杀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是啊!这次我们举族而出,倾巢以动都没能获胜,想来,凭借咱们一己之力,恐怕是再难获胜!”榆罔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几分寒意。

“你的意思是?”炎居一愣,已是听出了榆罔的话外之音。

“恐怕也只能去考虑与轩辕联手了!”榆罔淡淡的说道,言语间眼波凛凛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我们与轩辕本就对峙已久,若不是九黎横空出世,恐怕现如今早已交锋!”炎居一惊,声线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而且,此次,我们还将轩辕妭做质,若是被黄帝知晓……”

“若是被黄帝知晓,也只有轩辕妭被斥责禁足的份儿,与我们却没有丝毫的影响,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黄帝即便知晓了这件事情,也只会权当不知,不会与我们多说一句的!”榆罔冷冷的笑着“再则,世间本就没有永恒的对手,也自然没有永恒的朋友,且看这次父君的意思吧,若是我没有猜错,父君必然已经开始筹谋了!”榆罔神色淡淡,眼神中却露出凌厉,与九黎之间的战争已经是不死不休,如果放任其坐大,世间将再无神农立足之地。

风透过窗棂轻轻吹来,营帐内只余火烛毕波作响,床榻上,炎居朱唇微启,却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尽管九黎营寨饱受了战火摧残,然而,还是没有丝毫的影响到九黎族人庆贺的热情,此时的九黎,漫山遍野间一片人声嘈杂,孩子们的笑声穿透了重重竹海,顺着温和的风吹进来,传入这原本等级森严的神族大殿。

从大战结束的第二日起,黎禄就传下钧令,九黎八十一部落共举庆典,虽然辰奕已经多次嘱咐了不允许重伤还未痊愈的黎禄过度操劳,然而,黎禄又哪里肯乖乖休息呢!无奈之下,辰奕也只好吩咐了句芒跟随,以句芒的细心想来必不会让黎禄太过劳累。

此刻,红红的灯笼在每一个竹楼上被高高挂起,窗花红艳,一盆盆在万物生的浸润下在这冬季依然繁花似锦的鲜花也被摆了出来,姹紫嫣红的,到处都是雅淡的香气。虽是夜里,然而四周却灯火通明,各色花灯争奇斗艳,夺人眼目。此时的九黎营寨之内,不分男女老少,高低贵贱,无不相携而出,共庆出师大捷,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而一些住在深山中的族人,翻过高山,趟过大河,终于来到了这原本肃穆端庄的大殿。这里,原本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卑微的身份注定了他们只能成为血祭的牺牲品,在漫长的恐慌中,忐忑的等待着那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命运!而今,将军的认可却将他们的人生彻底颠覆。当他们有了修习灵力的权利,当他们有了参与战争的能力,当他们在战场之上操控着巨大的弓弩手刃敌人、捍卫部落的时候,他们终于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欣慰!

没有人能知道,胜利的一刻,他们无声的低泣中到底承载了多少委屈与心酸,那些沉积多年的耿耿于怀、郁郁寡欢在那一刻彻底得到宣泄。而今,当他们忐忑的甚至不抱任何希望的期待着庆典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得到了邀请,谁能知晓,这是一种怎样的荣耀!泪水缓缓滑过脸腮,心底的沉重像是海浪一层一层的覆盖上来……

此时的大殿空无一人,所有的人都齐齐聚在大殿外宽敞的广场上。此时的九黎正沉浸在巨大的欢喜之中,族人欢聚一堂,不分职位高低齐齐坐在一起,热闹非凡。盈门下,绣缠彩结,满庭中,香喷金猊。广场上摆列着一排排的黑油垒钿桌,楠木篾丝盘。垒钿桌上,酒席丰隆,肴膳齐整。篾丝盘中,奇珍异果,美味珍馐。满桌的枇杷、香柚、葡萄、榛子、松子、荔枝、龙眼、山栗、风菱、枣儿、柿子、胡桃、银杏样样美味,木耳、鲜笋、蘑菇、香蕈、山药、黄精、黄花菜件件时新。

辰奕坐在主位,见族人已然就坐,便张罗大家喝酒,毕竟难得一年初冬,竟然粮食充足,瓜果遍地,自是心满意足。再想起前几日的一场大战,更是将神农打的落荒而逃,这些原本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件件、一幕幕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怎么能不让这些原本日日夜夜担忧着生死的族人们欢喜雀跃。心中想着这些,族人们看向蚩尤的时候,更是目光虔诚、神色崇拜,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然而,山下的所有热闹却与她无关,她只能在山中远远望着,心中却是愈发的惆怅。眼睛微微酸涩,刺的眼眶生痛,可是却没有泪流下,她默默的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明烁烁的灯火照在她的脸上,显得那般单薄,那般清冷,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黎禄不是没来邀请过自己,可是自己又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参加呢?作为一个导致九黎一战功败垂成的罪魁祸首,纵然有辰奕的一力维护又有何用呢?!就算面上无人谈及又岂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轩辕妭轻轻的牵起唇角,却是僵硬的如此不和谐。

没有那个人的邀请,即便是整个天下的等候又有何用……

“公主,王子已经多次来信催促,我们何时启程?”青山叠叠重影中,朱儿默默的站在身后,她从未见过公主如此伤心,即便是自己只是一只初启灵智的神鸟,却依然跟着心痛,这时,她突然很想回家,很想回到那个可以四处洋溢着公主欢笑的地方……

“我自然知晓,只是今日一别,恐怕后会无期!”轩辕妭紧紧地抿着双唇“该死的榆罔,不止拿我做质,竟还敢告诉哥哥我的去处,真是可恨!”

“可是,王子的来信又岂能置之不理!”这些日子朱儿已经渐渐窥得轩辕妭的心意,当下便是劝解道:“再则,就算公主待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这蚩尤铁石心肠,这些日子哪里来看顾过公主,与其在这里蹉跎下去,还不如回到轩辕。”

说到这里,朱儿抬头看了看轩辕妭,终于下定决心,说道:“而且,即便是公主与蚩尤两心相悦,帝君也万万不会同意的!”

轩辕妭咬了咬嘴唇,脸色煞白,只觉浑身上下再没有丝毫的气力,缓缓蹲下身子,手紧紧蒙住耳朵,发丝散乱的垂下,她失魂落魄地看着朱儿“别说,什么都别说!”

“公主”朱儿上前一步,扶住蹲坐在地上的轩辕妭。

“其实,纵使父皇不会反对又能如何呢?蚩尤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我!”忍了这些时日,轩辕妭终是再也忍耐不住,那淡淡的伤心此时终于汇聚成线,泪水如决堤般滚落。

自己贵为帝姬,然而为了蚩尤竟然死死的赖在这里,却依然没有被人看在眼中,这种无视早已深深的伤到了她,即便是这些日子拼命按捺,装作满不在意,然而,压制越狠,爆发起来便越发的迅猛,怎能不让这个从小倔强不肯服输的小帝姬顷刻间崩溃。

“公主……”自小到大,轩辕妭是这些兄妹中性子最为刚烈的一个,而且,身为最小的帝姬,自小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受过半分委屈,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失态的情景,一时间,朱儿竟不知该如何劝慰。

这一刻,原本明亮的女孩,卷缩成小小的一团,如同一颗没有归宿的蒲公英一般,随风摇摆却找不到自己的航向,拼命的想要扎根于此,却不知那片欲留之地早已开花结果,已没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而留给自己却偏偏是那漫无边际遍体鳞伤……

朱儿痴痴的望着,透着无力的彷徨,远处,喧闹声不绝于耳,却哪里知晓此刻的萧瑟茫茫……

突然有风声而至,朱儿抬头,见竟是一只纸鹤穿越星空而来,在夜色中翩翩起舞,星空漫漫,它长长的羽翼散发着点点金光,如同从梦境中走来,一颦一动皆带着不可思议的灵动。

朱儿一愣,还不待反应过来,便见那纸鹤已然落在自己手中,星星点点间,已经幻化成一张古朴的信笺。

“是二殿下的信函!”朱儿一眼望去,已将内容看在眼中,立刻回禀道:“王后身体欠佳,要您立刻回去!”

轩辕妭一愣,若是青阳传信自是可以不予理会,毕竟,青阳为人最是正统,整日间教训自己懒散,对自己在外游历之事不知说过多少次,平日里,多亏母后和昌意看顾,自己才能在外游荡的安心,可是此时,竟是昌意的来信,可见母后必然是病了,否则,怎么会要求自己尽快赶回。

又或者是父君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情景,苛责了母后,否则以母后的身体,怎么会突然抱恙。

轩辕妭左思右想,心中惶恐难安,她默默的看着山脚下,那灯火通明的狂欢,却没有一丝属于自己的温暖,绝望的泪水划过脸腮,对襟的长衫渐渐濡湿,似乎有点点晶莹的泪珠,片刻后,她终是打定主意,毕竟,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用处,还是尽快回去照顾母后的好,也好过母后为自己背负谴责。

想到这里,轩辕妭终是收回微微有些模糊的视线,淡淡的说道:“你且去收拾行李,待我向蚩尤辞行,我们便立刻离去……”

第五十五章 莫道别离

月上柳梢,轻柔的为整个营寨披上银纱,水天一色,格外的明净。银色的月光下,一片静谧而又生机勃勃,空气中弥漫着馥郁之香,凄美之外别有一番柔情。湖畔上那片洁白柔软的石滩清梦般的虚无,却又难以置信的真实。

蚩尤静静地坐在湖畔,宴席早已结束,族人们也都已然入睡,而酒精的浸蚀下,对于水洵美的思念却像惊涛巨浪般袭来。原以为那次揭露秘密以后将是背道而驰,却没想到当真正分离后,才真正意识到心之所钟。

月光轻轻地铺洒在蚩尤身上,更添了些许的离愁,些许的无奈,些许的落寞,挥之不去。

轩辕妭在一旁静静地看了许久,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湖畔旁的男子自成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中甚至没有自己的落足之地,这一刻,她忽然不敢过去,也不想过去。然而,分别在即,虽然想到过或许自己的离去甚至惊动不到辰奕眼眸中的一丝波动,却依然有些难过,有些赌气,仿佛,那些明明知晓的结果必须要经历一次次的证实,方才能得到一个结果。

深吸一口气,终是走到了近前,坐了下来。

“我要走了……”沉默半晌,轩辕妭终是低声说道,仿佛深怕稍稍提高的音量会惊扰到这一片静谧。

“我知道……”辰奕默默的看向轩辕妭,他哪里看不到身旁女子眼眸中深深的眷恋和伤痛,只是,造化弄人,却又如何由得了人,片刻后,终是淡淡的回答。

虽然早已设想过辰奕的反应,然而,还是微微一愣……

“榆罔不会放任这大好的机会,想来,他现在已经开始着手与轩辕联手,讨伐九黎了。”辰奕轻轻的勾起唇角,只是那越来越深的弧度却无论如何都到不了眼底……

“你都知道?!”轩辕妭一惊,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去组织自己的语言“那你为何还如此……”

“依你之见,我应该如何呢?”辰奕失笑,果然是王族的孩子,被人保护的如此厉害,竟然单纯的以为个人的喜恶能改变什么吗?

“你起码,你起码……”轩辕妭迟疑道:“你为什么不去试图阻止?”

“我又能阻止什么呢?”辰奕微微一笑“九黎早已是众矢之的,轩辕与神农虽然迟早会有一战,只是这一战却是在将九黎打败之后,无论是你的父君还是炎帝,都不会坐视九黎日益强大,也不会将自己置于腹背受敌的局面,所以,两人必会有志一同的将矛头指向九黎!”

轩辕妭一时语塞,是的,蚩尤所言字字直击要害,的确,九黎这些年起势迅猛已经引发各方注意,不可能放任其坐大,因此,也便必有一战。

“你回去吧,将来,不管我们是敌是友,沙场相见都不要有丝毫的犹豫……”蚩尤微微一笑,凝眸看向眼前的女子,眼眸中闪着淡淡的忧伤“毕竟,刀剑无眼。”

浓郁的悲伤瞬间包裹了这个清瘦的女孩,她想过无数的结果,却偏偏没有想到两人会有对立的这一天!是真的没有想到吗?还是偏偏不想去想?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办法去证实,只是,这一刻,轩辕妭竟觉得蚩尤的笑容如此晃眼,让她有一种眼睛发涩的感觉。

“难道真的到了如此境地吗?!”轩辕妭只觉声音发干,艰涩的说道。

“难道我还应该抱什么幻想吗?”辰奕淡淡笑着,微微上扬的唇角却划出了讥讽的弧度。

“难道,难道就只能这样坐等大战到来吗?”那一抹笑意深深的刺痛了轩辕妭,让她生出一种无能为力的黯然。

“左不过也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辰奕不以为意的笑笑,眼眸中挂着他特有的风舒云淡“这些已经不是咱们能够改变的,你且回去吧,若是耽搁久了,恐生变故!”说完,辰奕便站起身来,转身便欲离去……

轩辕妭心中一痛,她清楚的知道,今日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时,只是,到了此刻才更加清晰的看清自己的内心,当下竟然不由自主的抓住辰奕的胳膊道:“难道就没有你在乎的东西吗?“

辰奕心头一滞,那宽大的衣摆被轩辕妭抓在手中,生出许多褶皱,就如同他此刻的心境,他盯着那层层的褶皱,眼神却有些放空,仿佛已经看不清那些褶皱的样子,也数不清究竟叠了几层,他沉默片刻,终是说道:“自然有!”

“是什么?”轩辕妭目光闪烁,生出了几分期冀。

“惟愿回家而已……”辰奕淡淡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不可言说的凄凉……

距轩辕妭离去已经一月有余,左右短期内没有战事,辰奕这些时日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如何回家这件事情上,在这方天地时日愈久,辰奕便愈加绝望,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等死一般。只是,那渐行渐近的时间犹如命运的轮盘,终是越来越迫切的到了抉择的一刻。

“巫王还没回来吗?”不知道是第几次,辰奕面露焦灼的看向一侧的黑虎,问道。

“回禀将军,巫王还没有回来!”黑虎黯然跪地,回禀道,即便是大战之时,如此悬殊的兵力部署将军依然从容的运筹帷幄,那么险恶的境地也没有看到将军如此焦虑,可是这几日,却是分明发现将军愈发的魂不守舍,就连空气中都隐约浮现着一丝焦躁不安。

巫王远游,即便是巫王府中的随从都不知晓他的去向,寨中的将领用了大神通去探寻他的气息,却是没有丝毫的回应,想来,依照巫王的神通而言,若非存心让别人找到,即便是谁都探寻不到他的位置。

然而,在这种略显焦虑的气氛中,终于还是盼得了一丝希望。

“将军!”

辰奕正在房中烦闷,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乏味,将他心中的郁郁压抑到爆发的临界点。听到门外的呼喊之声,心攸的一提,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将军!”果然,大喜之下,黑虎竟然在没有听到传唤之前,便冲了进来,一步跨进房中,跪在地上,道:“将军,巫王回来了!”

纵然心中已经有了预感,辰奕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步踏了出去,大喜道:“太好了,持我名帖立刻前往巫王府邸,就说我立刻前去拜会!”

“是!”黑虎喜形于色,立刻退了出去。

即便是心中再急,该有的礼数却是丝毫不能省却,毕竟,巫王虽然是九黎的巫王,却更像是一个精神领袖,在这方面,已然与蚩尤分庭抗礼,不分伯仲,因此,即便是一族的首领,前去拜会,也需要依照礼数。

夜凉如水,跌宕的风穿过长长的、绵延的、曲折的巨石和森林,向着远山的缝隙中呼啸而去。

看着洞口由远及近的身影,巫王抬首看向虚空中那巨大的星图,这段时间自己无时不关注着星图的变化,那颗极小的星辰已经以光速撞击到那颗原本璀璨无比却又暗涌翻滚的星辰上,融合成一颗虽然并不夺目,却根基极其稳固的星辰,这一刻,他的眼眸间悲伤缓缓流淌,长长一叹,神色悲悯。

“将军所为之事,在下已然明了。”巫王盘坐在座上,垂下眼淡淡的看了看他,似乎一眼已经洞穿所有,还不待辰奕开口,他便已经缓缓说道:“只是,恕在下无能,此事本就不是在下可以做到。”

辰奕原本怀着满腔热情而来,然而未曾开口便犹如一盆凉水浇下,顷刻间,只觉一股绝望之情溢上心头。

“将军,有些事情本就是命中注定,又何必奢求,既来之则安之……”巫王犀利的眼神仿若穿透了世间种种直袭辰奕的心间。

“命中注定……”辰奕喃喃自语“竟是命中注定……”

仿佛那一瞬间,世界失去了所有的色彩,树叶枯萎在枝头,一动不动,头顶灰色的天空,倒映着死寂的波动。那些经历了无数期盼和无尽紧急的渴望,终是在这一刻死亡……

“命运无常,造化弄人,世间因果循环,因即是果,果即是因……”巫王长长的叹息如同敲击在辰奕的心间,心底仿佛被抽走了一块,全身的力气顺着被打开的缺口流淌出来,视线渐渐的模糊,那些愉快和伤感的回忆,如同深冬时节玻璃窗上模糊氤氲的薄雾一般让人刻骨铭心,却又不堪重负。

舒展的身体在瑟瑟酸痛中缓缓贴着墙壁折叠起来,在烛火的投射下,映出一块辨别不出形状的影子,仿佛地狱中的阴影,穿过记忆中最绵延美好的深情,侵蚀着原本明朗的生命,映出生命中漫无止境的孤独和寒冷……

一声长叹……

叹息这世间万种相貌,叹息这世间万般伤痛,叹息这世间万点无奈……

“把将军小心扶下去好生伺候……”巫王低低开口,不忍看向眼前绝望的男子,他就那样蜷缩在那里,如同一个松脂球中挣扎的蜘蛛,被一张大网紧紧的束缚着无法动弹,最后万劫不复的永远封存在那里……

黑雾朦朦,将这片天地笼罩的没有一丝光亮,似乎是悬浮于半空之中,又或许是漂泊在汪洋之上,只觉得如同一抹浮萍,在这天地间飘摇……

第五十六章 苦觅无踪

身不由己的飘摇……

这是在哪里?究竟是哪里?

辰奕沉沉的昏睡着,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在一次次的徒劳无功中放弃挣扎……

不知过了多少次,终于,仿若一线曙光投射进来,将那沉沉的浓雾渐渐驱散……

“大哥,你可是醒了!”床前,一道静坐的身影,敏锐的感知到他细微的动作,见他的眼睛已然睁开,惊喜的说道。

“我这是怎么了?”辰奕挣扎着睁开双眼,紧闭已久的双目似乎已经不能适应屋内的强光,将手遮住日光,才堪堪看清四周。

“大哥晕倒了,被巫王派人送了回来。”黎禄扶正辰奕的枕头,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轻轻解释道。

“我晕倒了多久?”辰奕只觉浑身发沉,便知道应该是晕倒时候不短。

“已经是三天了!”黎禄将他的身子扶正,安慰道:“大哥不要着急,这几日也没有什么事,你且安心调养身子,多年征战,早已痼疾在身,如不安心调养,以后再想调理便为时已晚。”

“嗯”辰奕默默点头,也不多言,又闭上了眼睛。

这几日的昏迷,黎禄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曾知晓,只是,在那昏迷中,已然清晰的看到了蚩尤的悲伤与绝望,那强烈的情感迸发,即便是自己这种百战成钢的将军都不忍直视,究竟是有多深的伤痛才能将一个人折磨到如此境地。好不容易在自己和众人的期盼中醒来,却没有想到,那郁郁的眼眸中仍然深刻的铭记着黯然,无奈之下,也只有暗暗叹息,轻轻将门掩上,悄悄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辰奕方才微微睁开双眼,望着头顶斑驳的竹竿,默默的思量了半天,看此情景,自己的命运的确是与蚩尤捆绑在一起的,若是如此,先不说能不能穿越回去,就算是自己真的安心留在这个世界,蚩尤的命运也是早已注定的,眼见神农已然溃败,现如今应该已经着手与轩辕联盟,只待逐鹿之战开始,自己的性命便是朝不保夕,想到这里,辰奕就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难道真的再没有任何变数吗?难道自己真的只能坐视死神来临?若是如此,上苍为何要安排自己来亲历一遍蚩尤之死?

全部的希望犹如被困在一团黑暗之中,无论如何找不到丝毫的方向,迷失在蒙蒙的阴影中,困顿在绝望的世界里,不管如何挣扎,却找不到丝毫的航向,只有在那郁郁中慢慢窒息,慢慢绝望……

这便是天命吗?这便是苍天注定吗?

只是,谁又是天?!天又是谁?!

心头好像闪过一丝灵光,快的如同天边转瞬即逝的流星,仅留下那一丝丝星星点点的光芒……

是了!既然天命已然如此,那何不去试试呢?!或许,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吧!莫不如去昆仑墟碰碰运气,或许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想到这里,辰奕终是稍稍振奋精神,立刻便起身准备。

因近日族里一切井然,再则有黎禄打理,辰奕没有费丝毫力气,便安置完毕,立刻牵了夫诸,直接往昆仑飞去。

连绵的远山已经到了近前,雾蒙蒙的天空下,如同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渺茫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浓墨,抹在灰沉沉的云雾之中。

跳下云头,便见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的陆吾已经守在昆仑墟的参天巨柱前,远远见夫诸载了辰奕前来,便是一声长啸,九条尾巴如同巨蛇般随之摆动,只觉狰狞可怖。

“来的可是蚩尤?”远远看到疾驰而来的光影,陆吾一声长喝。

“正是在下。”辰奕降下云头遥遥一礼,微微颔首:“在下特来拜见王母娘娘,还望将军代为通禀。”

“将军且回去吧,王母特命在下在此等候。”陆吾长啸道:“王母已知你心中所求,也知你必来昆仑,只是,将军所求之事,王母亦是无计可施,故命在下在此等候。”

“王母知晓我今日会来?”闻言,辰奕如遭五雷轰顶,若是此事连王母都没有办法,那么自己当真是再也无法可想,只是王母既然知道自己今日必来,可见已经能够通晓古今未来,既然如此,又为何不能帮助自己回到未来呢?想到这里,辰奕哪里还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当下也顾不上身份礼数,便大声嘶喊道:“王母!王母!我知晓你能看到这一切,你为什么不能帮帮我!王母!王母!”

板荡凄凉忍再闻?烟峦如赭水如焚。

从来都知晓女子嚎啕大哭的痛楚,却不知道原来男子隐忍的绝望更加让人凄楚……

此时的辰奕,已经被满满的绝望包围,他知道,如果今日真的离去,那么今生将再无回去的可能,只是,从不知晓,原来,身为远古神祗也有着诸多的无可奈何……

醉相忘,何当缠眷;堪怜寂夜,疏影话凄凉。千年缘识,今生情惆;载不动,许多愁,欲语泪先流。

辰奕斜斜靠在那参天巨柱前,手中拿着一个酒囊。

这一待已经是三日有余了,陆吾虽也劝解了几句,然而,原本就不是巧言热心之人,也只能对辰奕听之任之了!

虽然见不到王母,然而,辰奕却不愿意放弃这唯一的机会,这几日,竟然就这么不顾身份的在昆仑墟赖了下来!

“将军,你这样待下去也不是办法!你的事王母也没有办法!”陆吾原本凶悍的表情,现在却露出几分无奈,他虽然久居昆仑,早已练就了一身金刚不坏之身,可是,这几日,眼睁睁看着辰奕一点点绝望,一点点消沉,心中竟然涌上了一种奇特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是怜悯,又仿佛是理解,却又仿佛看到了万千载之前自己的影子……

眼睁睁的看着辰奕灌下了十多袋酒,陆吾脸上的震惊也是愈加浓重。这酒的度数可并非常人可以想象,琼脂玉酿,等闲人一壶就已然醉倒,这辰奕却是连连灌下了十多袋。

要说英雄惜英雄,在陆吾这种绝世凶神眼中,能喝酒的便是英雄,此时,在旁一口口的陪喝着,边喝边劝。

“喝酒!”辰奕知道陆吾也不过是个传声筒,多说无益,便将酒递了过去,催促道。

陆吾也是好酒之辈,拿起酒囊哪里还顾得上其它,只是明显这酒量和这副形容有所出入,就这么三壶两壶下了肚,舌头就开始打起结来。

“兄弟,你放心,此事就包在兄弟身上!”不出片刻,陆吾已是醉态毕露,手中紧紧的抓着酒囊,瞳孔却开始慢慢放大,昏昏沉沉的嘟囔着:“你放心!放心,放心……”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混,终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辰奕微微苦笑,如此好酒,你们喝上几壶就可以睡去,为什么唯独我却是越喝越清醒呢?!

辰奕默默起身,吩咐了夫诸几句,便见夫诸百般不情愿的蹭了蹭辰奕的衣摆,莹蓝色的眼眸如一池柔静、清澈的湖水,微微泛起雾气。

“你也不听话了,是吗?”辰奕轻轻抚摸着它那顺滑的皮毛,无奈的斥责:“我只是有些事情要去问问王母,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且回去,待我问清楚了,自然便会回去。”

然而夫诸莹蓝色的眼眶中却分明闪出了几分晶莹,越发显露出依依不舍之态。

“若是不听话,以后便再不带你出来了,快去吧……”辰奕故作生气的样子催促道,才见夫诸轻轻的用自己的额头抵住辰奕的脚,哀鸣几声,终是转身离去。

辰奕目送夫诸渐行渐远,直至那个淡蓝色的影子再也不见踪迹,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把夫诸也劝走了,难道是要鱼死网破吗?!”身后突然响起冷冷的声音。

“难道我还有什么需要在意的吗?长痛不如短痛,在这个该死的地方,一天天徒劳无功的等待,难道很有趣吗?!”辰奕苦笑一声,反唇相讥道。

“那也好过现在一心寻死……”玄女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又瞬间掩盖于睫毛之下。

“坐以待毙也好,一心寻死也罢,终归不过一死而已,我只知道,若是再这么蹉跎下去,我却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眼眸微微闪动,根根分明的睫毛下,分明隐藏着刻骨铭心的疼痛。

“或者,待得转世轮回,说不定还能够魂归故里。”说到这里,辰奕挑起唇角,微微笑道:“你们这些神仙,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说些什么悲天悯人,普度众生的空话,却是这么坐视别人一天天的等死,一个个袖手旁观,这便是你们神族的规矩吗?!”

“蚩尤,你休得妄言,难道你不是神族吗?”玄女心头一滞,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王母当日所言,再看向辰奕的眼眸中浮现出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本想反唇相讥,这一刻,却又觉得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我又算得什么神族?明明知道自己的命运,却要在历史的齿轮间一步步前行赴死,你见过这么憋屈的神族吗?!更遑论,在史书上,我也只是一个魔神而已!”辰奕讥讽道:“而我这个十大神魔之首甚至不曾知晓,到得现在,我究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大逆不道之事!”

“你……”在辰奕的口舌之伐下,玄女再也无言辩驳。

“我累了,再也不想做你们手中的工具,按着你们书写的轨迹扮演自己的角色,此刻,我是不是应该感谢苍天,让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角色,而不是懵懂的扮演一个被你们死死牵制的木偶。”辰奕的唇角分明是微微勾起,然而那弯曲的弧度却深深的刺痛了玄女。

“就算见到王母又当如何,你以为她会帮你吗?”玄女一把抓住在自己身畔走过的辰奕,低声哀求道。

“我不求她帮我什么,起码我要知道我的到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辰奕低低笑着,那略显低沉的声音竟是无比的震人心弦。

轻轻甩开玄女的手,缓慢却又坚定的走了进去。

我可以不要结果,然而我却要知道原因……

第五十七章 归途无路

依旧空空荡荡的大殿,依然宽宽大大的御座。王母坐在那里,直直的望向那个慢慢走进大殿的身影。

“本宫帮不了你……”空气中回荡着肃穆却又无奈的声音。

“那么你起码可以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踏入这重重大殿,辰奕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早已不再执着于结果,然而却依然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在你的命盘中根本就是空白一片,本宫看不到因,也看不到果,只是可以看到,原本蚩尤的命盘中有一块空缺,然而,当你填补了这块空缺,完整的命盘却变得空无一片,或者不是真的空白,而是,连本宫都无缘窥见。”王母怅然说道。

“空无一片,空无一片……”辰奕颓然后退两步,堪堪站稳脚跟“难道我便只能眼睁睁的放任这一切吗?”

王母眼中露出几分悲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看多了世间的悲欢离合,早已明了,生命的脆弱,缘分的浅薄,早已修成不坏之身,无怜、无苦、无恋,无痛……

人生本就南柯一梦,在命运面前,也只能如飘零般怅怅然然、凄凄惶惶……

辰奕身形微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却依旧死死凝视着大殿上那个毫无波澜的面孔,只是,终归,再也探不出丝毫的究竟……

生命中最深的哀痛,生命中最真的绝望,让一个原本鲜活的生命仿若一抹飘零,在风起风落的间隙里残喘,仿若一个幽灵,在花开花落的清香中漂浮。

轻轻的扶住那个单薄的身影,在这茫茫无措中,用自己全部的力气陪他一起漫步云端……

将辰奕扶上床榻,倒了一杯热水送入他的唇畔。蔼蔼水汽缭绕中温暖着绝望的灵魂。屋檐下疏竹的暗香,轻柔的抚慰着委地成沉的瑟瑟心境。

床上,昏睡中的男子沉沉睡着,烛光透过层层纱帐落在他的发丝上,散发出金色的光泽,时而抖动的睫毛弯弯翘起,就连那月色都极为眷顾,轻柔的流泻在他清隽侧颜上,投下淡淡剪影……

玄女怔怔的看着,只觉有一种柔软如羽毛般扫过自己的心间,让她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她的手缓缓伸向前去,芊芊玉指上,那如花瓣般莹润的珠光折射出整个世界的柔美,在触及到他肌肤的刹那,却如同被炭火炙烧一般,猛地收了回来,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突然消失,在微微的颤抖中,那颜色迅速消融,凝聚成唯一不灭的暗暗之色……

“你怎么在这里?!”弯弯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那一线莹亮带着初醒的朦胧慢慢放大,清晨的阳光不经意的射在了他的脸上,露出斑驳的痕迹,辰奕慢慢支起身体,恍然看见玄女依然坐在自己的身侧,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你让我去哪里?”玄女掩饰着眼眸中的惊慌,盈盈一笑“这分明是我的宫殿。”

辰奕一怔,方才醒悟过来,慢慢站起身,便要往门口走去,然而,或许是因为起势过猛,刚走了两步便往前面栽倒过去。

玄女身畔立刻飞出两束彩绸,仿若拥有生命般在空中舞动飞旋,卷入辰奕腋下,将他堪堪扶住。

“就你这副样子还能去哪?!”玄女将辰奕扶住,怒火涨红了双颊。

“不用你管!”辰奕长袖一拂,将玄女逼退。

“不用我管!那你自去找会管的人!却不知轩辕妭现在在何处!”玄女怒急,竟然口不择言的斥责道。

“她又与我何干!”辰奕眸子一冷,反唇相讥。

“你……”玄女心头一滞,也终于明白两人本就没有什么干系,终是无言以对,也只能淡淡的斥道:“我真是多管闲事,竟然去理你的死活!”

“只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副样子,形容枯槁,恐怕不用神农和轩辕,立时便要死在当场,到时候我看你拿什么去回到你想去的地方!”玄女知道辰奕现如今已经心如死灰,如果不能真正点醒他,相信,不用等到以后,顷刻间便会魂飞魄散,到时候便什么都晚了!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整个僵直在那里,看着远处缥缈的云絮,静默不语。空气中流淌的静谧好像添加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意味,竟让她心如刀割,犹豫片刻后,终是走了过来,柔声道:“你要找的到底是谁?”

沉沉的叹息带着冷彻心扉的疼痛在这世间怅然响起……

“我的妻子。”辰奕神色空洞,眼神中充斥着绝望之色,此时被玄女问起,竟觉得神思浮动,不自觉的给出了深埋心底的答案。

玄女只觉心头猛地一痛,这一刻,仿佛万籁俱寂,静的让人窒息,不知过了多久,她终归是艰难的问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辰奕微微一顿,唇角却是不由自主的勾起“她最是娇蛮任性,吵闹起来的时候最是蛮不讲理,一点都不让人,可是乖巧起来的时候,又最是温柔可爱,让人瞬间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说起妻子,辰奕的脸上露出别样的温柔“她最是独立,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好的一个,也正是她的这种性子,让所有和她在一起的人都会特别有压力,却又特别踏实……”

“原来如此”或许是被辰奕的态度感染,玄女的脸上竟然难得的带了几分怔忪“所以你才要拼命回去吗?可是,或许她已经淡忘了你……”

“不会的,她只会拼了命找我,不死不休……”烛火仍然通明,却似乎有暗淡的光笼罩了下来,层层青纱掩映,男子的脸孔有着昏暗的剪影,带着那般沉重的信任,淡淡的回应道。

显而易见,最了解水洵美的人便是辰奕,此时的水洵美正在日夜不休的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寻找着找到辰奕的契机。

“如果早知道会是现在这番情景,我以前说什么也不会那样对他!”自从那次将自己灌了两瓶xo,又在医院抢救了三天以后,水洵美如同重生一般,一门心思扑在了寻找蚩尤墓上。

“还没有消息吗?”虽然不忍看到水洵美黯然颓废,然而此时见她不眠不休也是心有不安,找了个空隙,安冉问道。

“我已经拜托了文泽、蒋明去找,他们比咱们更加熟悉门路,韩森会带凤组成员护卫安全,不过我想,詹姆斯诺兰拿到信符那么久却一直没有行动,应该就是因为找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所以,在找到蚩尤墓前应该是不会有所动作的。不过,按照蒋明的说法,文泽是唯一可以与辰奕比肩的,那么,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水洵美忙着手中的工作,头也不抬的说道。

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安冉一天天的看着水洵美变化,原本这枝娇艳的花朵已经愈发的散发出她独有的魅力,愈发的光彩照人。她是那么的瘦弱单薄,可是,这个世上仿佛就是有这么一种人,无论她看起来有多么的弱小,但是她的精神,她的信念,就像是一团火焰一样,只要靠近,就会有无穷的力量散发出来。让人信任她、依赖她,而水洵美正是这么一种人。哪怕自己是女子,都一日日的被她感染,若是寻常男子,想来立刻便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辰奕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遇到你这么好的女子!”安冉喃喃道。

“刚刚察觉到他骗我的时候,说实话,真想一枪崩了他,可是,现在想想,若不是我们骨子里的特质互相吸引着彼此,那么,世间有那么多的寻常人,为什么我偏偏一眼看到他呢?!又或者,有那么多的同行,为什么只有在他的身边才能寻找到安宁。所以,我想,这一切必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水洵美笑笑,手中的工作却是一点都没有放松“辛苦你啦,这些日子因为我一刻都不得休息!”

“说这些做什么!你如果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哦!”安冉笑道,自己虽然身为下属,两人之间却从没有上下级的认知,就如同凤组中的每一个成员,以往,即便是龙组都查出过卧底,或者内奸,唯独凤组如同铁桶一般,丝毫不漏,全部都是过命的交情!

“哈哈!”水洵美打了个哈哈,原本就爽朗的性格这些日子恢复了不少,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即便是自怨自艾又有何用,为今之计,也只有不断的努力找寻。水洵美微微抬头,视线穿过窗台望向远方,唇角微微勾起,眼眸却变得氤氲,辰奕,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

而在时空的另一个位置,同样,有另一个苦苦追寻的身影……

“世间真有如此美好的女子吗?”玄女淡淡的问道,只是眉眼中却隐隐掩着几分苦涩。

“是的,她或许不是最美的,也绝不是最温柔的女子,却有一种别人永远也不具备的气质,那便是永不服输的信念!”辰奕微微笑道。

“她是神族吗?”玄女神色一暗,问道。

“她只是一个凡人!”

“或许你眼中的永不服输,只是一个凡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以为是而已!”玄女话锋一转,带出几分凌厉,这分凌厉分明是在那死死坚守的心底里不慎露出来的,却是如此真实,如此丑陋!

辰奕微微一滞,看向玄女“不知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可是,如果你见到她,你便会知晓,有些事情和个人能力没有关系,无论术法强大与否,内心的强大才是最无法战胜的!”

心头攸的一痛,这一刻,玄女竟然无从反驳,低低的垂下眼睑,让长长的睫毛掩去眸中深深地失落……

第五十八章 重振旗鼓

“我走了……”辰奕站起身来,不知不觉间,脸上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朗朗之色。

“你……”玄女一惊,跟着站起身来,手微微向前探去,想要阻止,却又找不出阻止的立场。

“你说得对,我的妻子只是一个凡人,可是我却知道她现在必然在想尽一切办法过来找我,那么,我又有什么理由,在这里坐视一切发生呢?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找到回到她身边的办法。”辰奕微微笑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一定会将她带到你的面前,让她自己告诉你,她到底有多强大!”

原本已经涌到嘴边的千言万语却被这席话堵在了嘴中,终是无可奈何的咽了回去,默默的看着重焕生机的辰奕,原来真的有一种力量,可以让一个人如获重生,只是,那个女子真有如此好吗?

玄女微微笑道,嘴角上扬,神色睥睨,我却不信……

“大哥,你回来了?”刚刚踏进营寨,便见到黎禄等人正在营寨中商量什么,见辰奕归来,脸上都带上了几分笑意,快步迎了上来。

“嗯!”辰奕朗朗一笑,一步迈下云端,却见天边仿若闪过一束蓝光,竟是夫诸见辰奕归来,一头扎进了辰奕的怀中,柔软的小脑袋不停的在辰奕胸前蹭来蹭去。

“好了,好了,我都回来了,放心吧。”辰奕揉了揉夫诸的脑袋,笑着安抚,一阵哄劝后,方才把这个傲娇的小不点哄好。

“总觉得大哥这次回来好像有了些变化,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同!”黎武闷闷的低语。

却被辰奕一脚踢开,笑骂道:“能有什么变化,也不过是出去走了一遭,还能多些什么!”

黎武捎了捎脑袋,憨憨的笑着也不避让,倒是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这些日子辛苦众位兄弟了!”辰奕笑道:“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神农这次倾巢而出,却是落荒而逃,想来已经明白了咱们的实力,不敢再轻易上门,我想,下一步,神农应该便是要去找轩辕联盟,一旦两个部落联盟成功,那我们九黎八十一个部落面对的便是两倍于咱们的人马,到时候,便再也容不得我们大意了!”

辰奕话音刚落,便听到底下传来的窃窃私语声,想来这个推断太过大胆,却也迫在眉睫,容不得他们大意。

“如此说来,那便是一场恶战,却不知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共工上前一步,面色凝重的问道。虽然此次大捷,可是他却清楚的知晓自身的实力,只是一个神农已然让自己焦头烂额,若是加上轩辕,这双倍于自己的实力,又该如何应对!

“既然神农要找援军,那我们自然也要去寻找联盟,这几日,我左思右想,这个盟友必然是与我们势力相仿,能够借重的力量,若是势力高于我们,必会不屑于与我们联盟,若是势力过低也没有助力,所以,我决定要去找夸父,夸父是巨人部落的首领,若是能够得到他的相助,我们便有了与神农和轩辕一战的能力!”辰奕一脸凝重。

“夸父可是不世出的英雄,若是能够相助我们,即便是神农和轩辕联盟,我们也可以与其分庭抗礼,只是他们一直久居深山、不理世事,如何能够劝服他们呢?”共工眼眸中闪烁着几分不可思议。其实,也怨不得众人都不敢置信,毕竟这万载以来,夸父族一直不涉争斗,时日一久,世间仿佛都忘记了还有这一方上古神族。

“这次,我将亲自前往。”辰奕淡淡说道:“黎禄、句芒两人陪同,你与黎破等人坐守营寨,一定要小心提防神农偷袭。”辰奕看向共工,眉宇间全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是”见将军主意已定,众人自是不敢违逆,纷纷上前领命。

而与此同时,同样不得安宁的还有轩辕之丘。

天色晦暗,铅云低垂。才入冬,轩辕之丘便已经下起雪来,雪花簌簌打在树上飒飒轻响,那雪声又密又急,不一会儿功夫,只见远山上已经覆上薄薄一层轻白。行的近了,连绵起伏金碧辉煌的殿宇都变得银妆素裹,显得格外静谧。

轩辕妭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仿佛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都开始消散,所有的委屈突然溢上心头,鼻子微微发酸,眼眶却是不由自主的红了。

“二哥,二哥!母后怎么样了?”一脚踏进昌意的府邸,人还未见,话音已至。

原本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的昌意,只觉笔尖一颤,立刻抬首望去,奔跑速度过快,以至于原本拿在手中的公文散落一地。

“你可是回来了!”一把拥住风尘仆仆的小妹,轻轻用手拂去乌黑浓密的发丝上那散散落落的雪片,将斗篷取了下来,防备着屋子里的热气一蒸,将雪化开,潮气上涌伤到已经浸了寒气的妹妹。

“母后呢?母后在哪里?如今怎么样了?”轩辕妭此时全部心思都在母后身上,见了哥哥也顾不得其他,急促的问着。

“母后因为你的缘故与父君争执了几句,现在已经被父君关在了宫中,任何人不得相见!”昌意长叹一口气,难掩神色间的哀愁……

“怎么会这样?”轩辕妭愣在那里,原本便知道父母一定会争吵,只是却没有想到,父君大怒之下竟能将母后禁锢于宫中。如果当真如此,这已经不是夫妻间的争吵,后宫之中各种潜在的威胁也会一一摆上台面。

“现在整个事情已经闹到了前朝,毕竟父君的几个侧妃都是部落首领的女儿,此时,正是为了女儿争位的大好时机,如果成功,自己的部落也将水涨船高,此中好处不言而喻。”昌意冷冷的说道。

“外公呢?外公便一言不发吗?”轩辕妭心头一痛,只觉颈项间如同被狠狠掐住,竟然难以呼吸。

“西陵氏已经着了慌,只是外公死死压住,倒是没有闹出什么事端,这些年我们西陵氏颇为低调,前些年为了父君的征伐大业也损失了几员大将,这些年已经开始式微,而方雷氏、彤鱼氏却日益发展壮大,所以,外公也只能以退为进,毕竟父君还没有露出太多的端倪,外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朝堂之上声音繁杂,倒是不得不防!”昌意捏捏眉心,想来若不是万般无奈,自己也不可能将自小无拘无束的妹妹召唤回来。

“那可如何是好?”轩辕妭怔忪片刻,忽然醒悟过来“不管如何,先见到母后再说!”

说着便直接转身离去。

“你要去哪里?”昌意一怔,立刻追了出去。

“我要去见母后!”轩辕妭头也不回的说道,身子已经向着殿外闪了出去。

“现如今,母后门前守着应龙,没有父君的旨意,谁都不得入内!”昌意快步追了出去,试图阻止莽撞的妹妹。

“我偏偏就要进去,我还不信了,应龙能拦的住我!”轩辕妭自小便是和应龙长在一起,怎么会相信,应龙会阻拦自己。

对于这个倔强的妹妹,昌意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当下也只好紧紧跟着,以防出事。

天已经黑透了,远远看见母亲的宫殿里闪烁着稀稀疏疏的灯光。雪花细细密密,如杨柳飞絮,无声无息落着,转眼便是白茫茫一片。静谧的天地中,只听见那佩刀随着步伐迈进过程中带出的叮当声。她深一脚浅一脚走着,仓促中没有披着斗篷,那雪花层层密密的扑在身上,那单薄的对襟长裙已然浸湿,又冷又潮。

“公主。”

几乎是跌下云端,见应龙带一干侍卫守在殿外,便直直冲了过去。

“我要见我母后!”眼前是甲胄在身的应龙,硬朗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却是难以描述的清隽。轩辕妭也不多言,直接说道,脚步不曾停留,直直向宫门走了过去。

“恐怕不能!”应龙原本喜悦的眸子一瞬间黯淡下来,如同苍茫夜空中被乌云层层遮盖的星星,散发着氤氲却又昏暗的光泽。虽然早已预料到面对的这一刻,也已经在心中思虑过多少遍,然而等到事情真正发生,才知道拒绝的话有多难“帝君已有旨意,任何人不得进殿!”

“连我也不能吗?”轩辕妭身形一晃,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正是!”看着那张悲伤的面孔,应龙只觉心头一滞,竟是无可言喻的悲伤。

“应龙!你……”轩辕妭心中一痛,情急之下,凤凰宝剑已经到了手中,直直指向应龙“你以为你能拦的住我?!”

“若是公主执意要动手,在下自是不敢还手!”应龙心中一痛,却是丝毫没有退缩的看向轩辕妭“只是,末将有命在身,绝不敢徇私,若是公主一定要进去,那便在末将的尸体上走进去吧!”

一字一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了轩辕妭的心头,一时间只觉浑身力气已被抽空,软软的几乎要摔倒在地,幸而被身后的昌意一把扶住。

“别难为应龙了,我们去见父君。”昌意沉声劝道。

轩辕妭斜斜靠在哥哥的怀中,仰面凝望宫墙一角,衬着漆黑的夜幕,那深深的宫阙如同一口方方正正的古井,她守在井外,望不穿那重重黑暗,母亲在那井底,只能凝伫,如同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刻……

第五十九章 我心已老

沉甸甸的竹简摆放了满满一桌,黄帝此时正在宫中忙着,那些永远看也看不完的公文,如同一种永不停歇的梦魇,时时鞭策着自己超负荷的运转。紧紧的皱着眉头,那隐隐发作的头痛带来的眩晕感仿佛在提醒着自己越发的力不从心……

用力的捏着眉心,黄铜制作的烛台隐隐浮现出自己那仍然年轻的脸,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的锐利黑眸,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冷傲孤清的高贵气质,浑身上下,无论如何都看不出一丝衰老的气息,那肌肉紧实有力,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就连自己最最年轻的小妾都是疯狂的迷恋着自己的身体。这样的自己,又怎么会老呢?!

然而,还是老了,在容颜还未老去的时候,心已沧桑不堪,在这纷乱的世界里,太多的勾心斗角,已经让自己身心俱疲,那些黄图霸业,那些铁马金戈,在这一刻,竟然让自己力不从心……

从何时开始,心开始倦了,就像飘零在海上的船,被浪打的生了锈。是从拼命的开始纳小妾开始吗?那些年轻的小妾,娇艳的像一朵鲜嫩的花,新鲜的如同早起的晨露,只有和她们在一起,仿佛自己也年轻了起来。还是从自己越来越多的子孙开始,那些幼小的生命仿佛一道催命符,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老去……

或许,这些都不是理由,最重要的理由就是看透了人生,失去了航行……

那些越来越远的黄图霸业,让自己逐渐失去了信心,失去了动力……

一室沉默,时光虽好,我心已老……

珠帘撞击之声清脆悦耳,惊醒了此刻沉思的君王。

“帝君!”侍卫跪在地上,头深深埋在胸前“妭公主求见!”

手指微微一颤,手中的笔突然掉落在桌案上,溅起墨汁点点,怔忪片刻,终是说道:“命她进来吧……”

垂目望去,大殿中跪着的一双儿女如同两道寒意四射的冰块,那般模糊,那般冷寂,孤寒到即便是黄帝视线中不慎露出的那一瞬柔软,转瞬间便已经隐去。

“你回来了?”黄帝淡淡的望着跪在大殿上的女儿。

“是”轩辕妭直起身来,看着大殿上端庄威严的父君,自幼时起自己便很少见到父君,或许是疲于征伐,或许是政务繁忙,也或许是妻妾众多,总归,自己只是他诸多子女中的一人,而且是最为散漫的一个孩子,或许他早已对自己失望透顶,以至于从没有在自己身上花费过丝毫的精力……

而此时,这个从没有对自己尽过一天父君职责的男人,却端坐在大殿上,任由自己和哥哥跪在下面。

臣子,臣子,或许,自己在父君的眼中先是臣才是子。

“父君,我想见母后!”轩辕妭没有多言其它,自己和父君多年的相处模式已然决定,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再有更多的交流。

“可以!”黄帝淡淡的抬首,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知何时起,自己的女儿竟然长大了许多,长大到甚至比自己那些年轻的小妾都大上许多,是自己太过疏漏了吗?竟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是何时长大成人!黄帝微微摇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开,自己作为君主,根本就不可能事无巨细的注意这些,这原本就是母后的工作。

“只是,你先要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九黎?”黄帝淡淡的说道,微微抬起的眼眸中精光四射。

“因为我和蚩尤是朋友。”轩辕妭早已料到黄帝必会问此问题,早已想好了对策,倔强的抬起头,看向父亲的眼睛。

“只是朋友这么简单?”黄帝语气一扬,竟然有了几分凌厉。

“只是朋友。”轩辕妭淡淡的说道。或许是因为性子里固有的执拗,轩辕妭竟有些恼恨自己的父君。

“若只是朋友,他怎么会为你放掉榆罔和炎居?”黄帝没有丝毫的释怀,反而犀利的问道。

“那父君应该去问蚩尤!”轩辕妭固执的说道。

大殿中,仿佛弥漫着硝烟的气息,顷刻间,充斥着控制不住的锋芒,昌意紧张的看向自己的父君,如此大胆的反驳引来的或许是滔天巨怒。

黄帝紧紧地按着御座的扶手,唯恐一个不小心便将自己的怒气宣泄出来“我只问你!”

“我无话可说!”轩辕妭深深的看着自己的父君,没有半点退缩。

片刻后,黄帝终是气极反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去见你的母后吧……”说着挥了挥手,便示意他们下去。

“我想不通!但我今天必定要见到我的母后!”然而,原本便倔强的轩辕妭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大胆!”已经记不起从何时起,早已没有人敢违逆自己的意思,轩辕妭直白的反驳,已让黄帝雷霆震怒。

“大胆?我的胆子还算大吗?若是大胆就不会被你管成这个样子?我在九黎遇险,您问的不是榆罔怎样挟持我,而是关心蚩尤为什么救了我!我只问您,难道蚩尤不管我,反而要榆罔害了我,您才满意吗?!”轩辕妭的心头如同被卷过一阵狂风,心痛的抽搐在一起,她再也忍受不住,终是咄咄逼人的质问道。

黄帝一滞,再也想不到轩辕妭竟敢如此和他对话,当下竟是一愣。

“榆罔并不是真要害你……”片刻后,黄帝微微垂下眼眸,终是说道。

“或许他并没有真的杀了我!可当时若是蚩尤不让步,此时,您眼前便再也没有我轩辕妭,是不是只有那样你才满意?!”泪水顺着轩辕妭的脸颊纷纷花落,如同秋风凛凛下的落花,霎时,便碎了一地哀伤……

“无论如何,九黎毕竟是魔神肆虐之地!”黄帝怒道。

“是!却也是最最仁义的地方!”轩辕妭继续顶撞道。

“你……”黄帝一时语塞,看着殿下的女儿竟不知如何开口。

“父君,您嘴中仁义道德的榆罔,手持毒针刺向您女儿的脖颈,您嘴中凶蛮未化的蚩尤,却放弃一举拿下宿敌的机会救了您的女儿。父君,这又该如何解释?!”轩辕妭咄咄逼人道。

在这一连串的攻击下,饶是黄帝也已经把持不住,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启唇道:“你身为轩辕的帝姬,无论任何事,都不能以自身的好恶为衡量标准,而是应该以大局为重!如今,九黎日益壮大,已经严重的影响到我们轩辕和神农的利益,此等情形下,若是不能与神农联手,那也只能是重蹈神农覆辙,到时候,说不得便再也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黄帝将目光放在轩辕妭身上“到时候别说你一个帝姬,就算你的母后,轩辕的王后,你以为下场是什么?!你的外公,你的哥哥们,你的叔伯们,甚至于你的父君、母后,都会在战场上厮杀,最终等待他们的便是死亡,或者,你以为蚩尤会看在你的颜面上饶恕他们?又或者,我们轩辕要因为你的意愿带着无数的部落臣服于九黎?”

“不……”轩辕妭深深的压抑着自己,沉声嘶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青阳为什么不来吗?”黄帝淡淡的看向昌意,冷冷的说道:“因为他知道,这已经不是妭儿自己的事,这已经是两个部族之间的战争,不死不休……”

昌意深深的低着头,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泛出青白色的光晕。

身在皇家,他不是不谙世事的王子,而是在那鲜血浸泡的政治角逐中摸爬滚打,他怎么可能不知晓这些战争的真谛,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愿意自己的妹妹重蹈自己的覆辙,在这一方面,他早已和青阳达成了一致,那便是呵护着自己的妹妹无忧无虑地长大,而并非其他皇室中的公主一样,走上和亲联姻的不归路。然而,随着年龄的日益增长,他越来越无能为力,越来越筋疲力尽,他渐渐知晓,一族王子的使命并非自己可以左右,那些沉甸甸的东西早已压在自己的心头,让自己甚至连挣扎的余地都不曾有……

黄帝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中闪出了满意的喜色,他知晓,他又一次成功的摧毁了这个儿子的信念。他看向失魂落魄的轩辕妭,淡淡道:“炎帝已经派人传讯,希望能够与我们结盟,不日就会有使者前来,也许还会提及你的婚事,你去见见你的母后,就待在你母后那里,让她好好教导教导你如何做一个帝姬,如何做一个王后!”

“王后?”轩辕妭在这屡屡重击下已经瘫坐于地上,听到这里,茫然的看向自己的父君。

黄帝起身,缓缓走下御座,看着瘫倒在地的女儿,凛然道:“不错!炎帝已经为榆罔提亲,求娶的便是我们轩辕的帝姬轩辕妭!我也已经打算允诺与他,你尽早准备吧!”

“父君!”闻得此言,轩辕妭如遭重击,她颓然倒在地上,愤怒、悲伤、憎恨、失望,一一在心底滑过,最终只剩下死灰一般的绝望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她望着高高坐在大殿上的父君,眼泪一行行的流下,心底那仅剩的一丝温暖慢慢流逝,剩下的是无尽的冰冷将自己层层包裹,她瘫坐在地上凄然大喝道:“他差点杀了您的女儿!”

“是的,但终归是没有杀掉!”黄帝低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更多的却是决然“那种情形下,换做我,也会如此决断!”

在这种骨肉血亲的屡屡重击下,轩辕妭再也无法承受,手指颤颤的指向自己的父君,颤抖的好似秋风中的落叶。一口鲜血蓦然间喷洒而出,点点洒落在昌意的衣衫上,到得此时她终于知晓,在自己父君的心中,自己终归不如那一把权力的宝座!

“妭儿!”黄帝眸光一暗,惊呼道。

她无力的靠在昌意的怀中,默默抬头,止住悲泣,目光清冷的望着他,无悲,无恨,无怒,无哀,只是那么淡淡的凝视……

“带上你的妹妹去你母后那里吧……”那仅存的一丝担忧在这清冷如雪的目光慢慢冷却下来了,他讪讪的挥挥手,垂下眼眸,这一瞬竟然不敢望向女儿的眼眸。

第六十章 无际心伤

“妭儿,马上就到了,马上就能看到母后了!”昌意凄然的搂着怀中的妹妹,眼眸中游弋着满满的怜悯,虽然坐在云端,却几次险些坠下云头。

夜色寂廖中,两人赶路的声响到底是惊起远处宫殿屋脊上栖着的宿鸟,扑扑的飞过城墙……

此时的轩辕妭已然心如死灰,仿佛在父君开口的那一瞬间,她的世界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色彩,远处,世界一片灰白,倒映在死寂的静谧中,让人窒息,她静静的靠在昌意的怀中,无论他怎样呼唤,都已经没有神智。

应龙已经接到了旨意,此时见到两人,神色间露出几分心痛,几分担忧,却终归是默默不语的退到一边,没有只言片语……

“妭儿,你们怎么来了?”园子里的动静,到底是惊动了原本在房中织布的嫘祖,抬眼望去,却见那匆忙中略显混乱的脚步声,竟是出自自己的一双儿女,脸上瞬间的喜色立刻隐去,再寻不到一丝半星的痕迹……

“谁让你回来的?!谁要你回来的?!”

“母后……”听到母亲的召唤,轩辕妭终于找回了神智,身子一软,竟然倒在地上,凄声呼唤道。

“妭儿”嫘祖一愣,扑了上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看向衣襟上的血迹斑斑,惊呼道:“你这是怎么了?”

因为前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儿的缘故,这个最小的女儿从小便拥有了自己最多的母爱和最大的关注,为了让她有一个活泼的性子,从小没有任何的拘束,而此时,这个最为天真烂漫的女孩却是瘫倒在自己的怀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你这是怎么了?”嫘祖手忙脚乱的去探视自己女儿的脉象,察觉到没有受到外伤方才看向自己的儿子。

看着自己儿子眉间的哀愁,恍然大悟道:“你们去见了你们的父君?”

见两人不语,便知被自己一语料中“谁让你们去见的?!”

“我们进不来,所以只能去请父君的旨意!”昌意嗫喏道。

“你们怎么这么傻!这么傻啊!”嫘祖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女儿,凄声长喝道:“你的父君将我囚禁在这宫中为的就是将妭儿逼回来,你们却偏偏从了他的心意!”

“母后……”昌意望向自己的母后,黯淡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晶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父君的心意吗?”嫘祖看着儿子眼中的凄惶,终是不忍过多的苛责,无奈的说道:“他娶了我得到了西陵的支持,娶了方雷氏得到了方雷的支持,娶了鱼彤氏得到了鱼彤的支持,娶了嫫母,得到了缠丝的纺轮和织丝的织机。把我们利用完了,又把视线转向了你们,他为青阳求娶了西陵氏之女女节,巩固了与西陵的联姻,又让你娶了蜀山氏的女儿昌仆为妻,得到了蜀山氏的支持,此时,又把主意打在了妭儿的身上。”

嫘祖稍稍一顿,声音中已经传出几分颤抖“你们也便罢了,毕竟是男儿家,若是不喜欢,再娶个自己心爱的女子也便罢了,更别说你们是要承继部族的,可是我的妭儿,我可怜的妭儿,却偏偏要嫁给差点杀死自己的男人!”此时的嫘祖已然泣不成声“这样的婚姻只有仇恨,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回旋之地,可是你们的父君,你们的父君却偏偏要将自己的女儿推到火坑里……”

“母后!”昌意跪在那里,将头深深的叩在地上,眼眸中全是悔恨“母后,您不要再说了,求您不要再说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把妭儿放在外面,从不拘束吗?”嫘祖任由眼泪滑下,那晶莹的泪珠落在轩辕妭苍白的脸上,慢慢的滚落地上,终于湮灭不见踪迹“只因为,我再也不想自己的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我只想拼尽自己所有的力量保住自己的女儿,让她过上我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及的生活……”

“母后,我错了!我错了……”昌意不停的叩首,仿佛唯有这样才能抵消掉自己的过失……

那血迹沿着额头滑落,滴到地上,瞬间淹没在黑色的泥土中,绽放出暗红色的血迹。

“昌意!”嫘祖草草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昌意,来,到母后身边来!”搂过自己的儿子,嫘祖沉声说道:“带着你的妹妹,走!再也不要回来!有多远走多远!”

“可是母后!”昌意泪水缓缓流下,却是被母亲这个大胆的决定惊到。

“不要管我!”嫘祖苦涩的一笑“母后这一生已然如此,无论是不是被囚禁在宫中,已然没有任何的自由可言!就算是我这宫中的大门开着,我也只是被囚禁在这轩辕之丘而已。既然如此,也不过是牢房大小的问题,还能怎么样呢?!”

嫘祖看向自己的女儿,怜爱的将她脸颊的泪水擦去“若是我的自由可以换取妭儿的自由,那便值得了!”

“母后……”太多的瑟瑟心痛让她再也无力承当,软软的倒在母后的怀中,嚎啕大哭,这哭声如此凄凉,蕴含了太多的不甘和太多的委屈……

“不要管我,妭儿!”轻轻的拂过女儿的面颊,嫘祖凄然笑道:“若是真的将你嫁给榆罔,母后的一生才是真的无从释怀,走吧,离开这里,自由自在的活着,找到你心爱的人,哪怕不能厮守终身,只要爱过,便好过一生无可奈何的迷茫颓废……”

“母后……”大殿里光线晦暗,浅紫色的帐帷像是蒙着一层金色的细灰,在大殿上那如手臂般粗细的烛火中飘摇,如同此刻她不着边际的心伤……

“好了,不要再哭了!”嫘祖轻轻的擦拭着女儿脸颊的泪水,仔细端量着那精美绝伦的面颊“拿出你的勇气来!一切都会过去的!等到你到了母后的年纪,便会明白,你应该感谢上苍给你的一次次磨砺,唯有如此,你才会感恩,感恩自己拥有的那珍贵的自由!”

“母后”轩辕妭跪直身体,深深将头埋在地上,心口微微的疼,仿佛有极细的丝线牵扯在那里,每一次心跳都狠狠揪起,如窒息的人突然喘过气来,不过片刻,却又重新被硬生生的扼住颈项。

“好孩子!”嫘祖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将两个孩子扶了起来,轻声道:“你们的父君在外面设了结界,这个结界只能进不能出,即便是母后也打不开,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只要你能伪装出屈从的样子,时间一长,他必然会放松警惕,这样你便有了可趁之机,我自会寻到机会将你送出去。”嫘祖轻轻地摩挲着自己女儿的秀发,为了女儿的自由,自己从她幼时起就一直把她送在外面,而今想想,这一别之后,今后相见的日子竟然屈指可数。

“可是,如此便是连累了母后和哥哥!”轩辕妭猛然抬起头,看向母亲,眼眸中难掩失落与忐忑。

“不要怕,母后身后有你外公,你父君绝不敢轻举妄动,而昌意娶了昌仆,有蜀山氏一族的支持,青阳又娶了女节,无论哪一方势力,只要是你父君想要稳固帝位,便不敢轻举妄动。”嫘祖冷冷地道:“左不过也只能把我继续关在这里,还能怎么样呢?!”

“可是母后……”母后虽然说得轻松,可轩辕妭却是清楚,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她惊惶的看着母亲,仿佛想从她的眼眸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母亲那双久经沉浮的双眼又怎会是她能够轻窥。

“不要再犹豫了,妭儿。”长长的叹息,将轩辕妭轻轻搂在怀中“你以为你嫁给榆罔就会改变现在的处境吗?你父君的野心母后最是清楚不过,现在九黎日渐势大,于是他便要与神农联盟以图将其歼灭,可是,我们轩辕与神农早已是嫌隙丛生,如此薄弱的联盟只能用联姻的方式勉强维持,然后呢?”嫘祖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几分凄惶,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充满了怜悯与心痛“待到九黎落败,轩辕与神农一山难容二虎,自然是必有一战,那么,到那个时候妭儿又当如何呢?榆罔是神农唯一的王子,因此妭儿便是神农的王妃,是看着自己的部族被自己的丈夫血洗,还是看着自己的丈夫被自己的父君斩杀?无论哪一种,你都被族人仇视!你都将会永无宁日!”嫘祖眼中露出寻常难见的温柔“到那时候,你便会知晓,如今你所面对的这一切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轩辕妭直视着自己的母后,眼眶中已经被晶莹的泪珠充斥,她几度哽咽,终是勉强平复心情,开口道:“我知道我的离开必然会给母后带来巨大的灾难,然而我却放任着自己被母后和哥哥们宠爱,我知道,我是世间最最自私的女孩,而我又是如此幸运,因为这个世间有人愿意如此宠我!”说完,轩辕妭紧紧的抱住自己的母后,将嘴放在母后的耳边,低语道:“谢谢,谢谢,谢谢您这么骄纵我,把我宠成如此无法无天,如此刁蛮任性的女孩儿。”

嫘祖轻柔的抚摸着自己女儿的秀发,脸上露出最最温柔的笑容,昌意静静地跪在一旁,眼神柔和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波澜起伏,生在如此冷血的王族,却有着如此温暖的亲情,如同寒冬中唯一的热源,将自己满身的冰冷逐渐融化,我是何其不幸,又是何其有幸……

第六十一章 成都载天

空旷的大殿内,斑驳的蜡烛在寒风中毕波有声,烛油随着蜡烛慢慢滑下,如同眼泪在面上划过……

“王后那里怎么样了?”黄帝的手指轻轻地扣击着桌面,“咚咚”声在如此寂静的大殿中响起,如同扣动在心弦上,让人不胜惶恐,他淡淡地凝视着殿下跪着的应龙,沉声问道。

“回禀帝君,公主一开始情绪很激动,这会儿已经被王后安抚下来,想来是已经顺从了!”应龙微微垂下眼睑,低声答道。

“好!”蓦地,黄帝抬起头,原本沉静如水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那一直压抑在心头的大石突然间消失,只觉一霎间云开雾散,他难掩语气中的欣喜,吩咐道:“如此,便可以正式回复神农了,想来,不日,神农的使者便会到来,到时候,自会一一沟通签盟事宜,九黎也就没有多少时日可以嚣张了!”

“只是……”应龙见黄帝丝毫没有在意轩辕妭的情绪,却一味在意结盟的事宜,再想到轩辕妭那悲痛欲绝的面庞,只觉心口一痛。自幼与轩辕妭一起长大,何时见过她如此悲伤绝望,此时,再见到黄帝喜形于色,丝毫不将子女的幸福放在心上,只觉心中郁郁,一种失望的情绪如同一束火苗迅速在心中蔓延。

“怎么了?!”黄帝眼神飘来,如同利刃般直接袭入应龙心中,凌厉难当。

“属下……”如秋意漫漫荒草丛丛,昔日战场从容的将军此刻竟慌乱莫名。

“若你是想为妭儿求情,那便免开尊口吧!”黄帝冷冷地说道:“本君知道你与妭儿是自幼的交情,也曾经动过几分心思,将妭儿许配与你,可是大敌当前,神农的联姻重于一切,更别说,榆罔指名求娶妭儿,即便本君想换一个女儿联姻都是不能!”黄帝垂首看向一直以来忠心于自己的爱将,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道:“你放心,本君自会为你寻一房身份显赫的娇妻。”

“应龙谢过帝君垂爱!”黄帝的一字一句如同重锤击打在自己的心间,一时间,应龙只觉一个字也不愿意再听下去,百战成神,百炼成钢的将军此时竟生出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当下竟然连辩解都是不能,施了一个大礼,轻轻退了出去。

外面,夜幕深深,寥寥星光残照在幽幽宫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体内的浊气轻轻吐出,反复几次,才终于平复好心情,自幼跟随黄帝,竟然还将那一丝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自己当真是傻掉了吗?应龙苦涩的笑意甚至达不到眼底便生出盈光点点,他远远的望向那一方冷寂的宫殿,终是无可奈何的离去……

而相对于轩辕之丘的混乱,此刻的九黎却显得异乎寻常的平静……

此时的辰奕等人已经在赶往北方大荒中的夸父营寨“成都载天”的路上。

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蔚蓝的天边。辰奕骑了夫诸当先而行,或许是因为这些时日压力过大,难得的浏览景致,竟是心情大好,夫诸也仿若被主人的情绪所感染,长嘶一声便飞奔起来,周身莹蓝色的光芒仿佛一个蓝色的光点,瞬间便消失在天际。黎禄和句芒不敢怠慢,催着坐骑急急赶上,没有多少时候便到了夸父营寨。

抬头奇峰遮天,脚下清流潺潺。优美逶迤的山岭,巍然盘旋,犹如一条睡意正浓的巨龙。俯瞰脚下,云雾弥漫,环观群峰,苍翠缭绕,其美妙融入在若有若无之中。随着浮动着的轻纱一般的云影,化作蒸腾的雾气,在云雾开合之间露出容颜,倍觉神秘。

山虽无言,然非无声。那飞流直下的瀑布、潺潺而流的溪水,犹如世间最优美的倾诉,用最灵动的声响,记录着对自然的憧憬与缅怀。

辰奕带领众人直接落于一座山峰,此峰高耸万仞,像一把锋利的宝剑直插苍天,险绝异常。慢慢行进去,青山削翠,碧蚰堆云。崇山峻岭间围绕着一个大山坳,里面郁郁葱葱,浓荫遍地,还有一条清澈的山溪,溪水潺潺,仿佛将众人长途奔袭的疲惫顷刻间一扫而去……

入眼处,一处幽深的大殿映入眼前。院外红墙环护,绿柳周垂,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大气磅礴、雍容华贵。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点缀。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

“没想到夸父倒是逍遥自在,竟是建成如此端庄华贵的大殿。”辰奕微微一笑,即便是心中有事,也是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夸父族这些年来固步自封,一直不涉战争,自然是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了这些上面,而且,山里本就富足,营寨之中族人富庶,自然也就安逸的很!”黎禄微微颔首道,只是眉宇间却是有了几分凝重,毕竟,夸父久居山上,不涉战事,粮食充沛、物资富庶,如今又没有涉及到战争,两军联盟的可能性也便无限减小,对九黎而言绝非幸事。

而且,夸父族内虽人员稀少,却全是神族。夸父族婴儿的生存率很低,怀孕期长达十七个月,因为秉承着强者生存之道,所以自出生就会用烈酒和冰水为婴儿沐浴,体弱者第一关就会被淘汰,所以,夸父族人体制强健,对法术的承受力极高。因此,辰奕对于两者联盟的期待也就极高。

“嗯”辰奕稍稍点头“不过这安逸平静马上就要被打破了,这些年神农和轩辕马不停蹄的开疆扩土,现如今已经到了我们九黎的地盘,成都载天还离得远吗?”辰奕一眼便看穿了黎禄的心思,淡淡说道:“走吧,夸父将军能够治理好偌大的部落,想来绝非庸碌之人,我们且去会会,再谈其他!”

几人快步走近营寨,只见雄浑的大殿门口有数十名侍卫看守,见几人走近,远远便呵斥道:“足下何人,为何到我成都载天?!”

“在下黎禄,此乃我九黎首领蚩尤,特来拜会夸父将军,还望给与通传。”黎禄朗朗道,声音远远传去,哪里还用得着这几个侍卫通传。

蚩尤自是明白黎禄的心思,如此一来阖寨上下均已知晓几人的到来,就算是夸父有心不见已是不能。

蚩尤与句芒对视一笑,心中暗暗赞叹,也只有黎禄如此通透之人精于此道。

果然,不多时,便见殿门打开,夸父带了一众将领匆匆走了出来。夸父族不愧为巨人部落,只见他们个个身材魁梧,一眼望去竟比寻常人高出一倍有余。特别是当先而立的夸父,双耳之上竟然挂着两条黄蛇,此时那黄蛇口中吐着信子,眼睛紧紧的盯着众人,让人望之不寒而栗。

见了蚩尤等人,夸父快步迎了过来,声如洪钟,气势如虹的稽首道:“原来是蚩尤将军到了,快快有请!”说着,便一径走了过来,勾起蚩尤的肩膀便往里迎了进去,蚩尤本也是身材高挑之人,与这夸父站在一处,却仿佛小矮人一般,只觉得画风可笑。

大殿已在眼前,门口悬着巨大的纱灯,径圆逾丈,在风中摇曳不定,璀璨芒芒点点。众人携手进了大殿,便见那大殿之中灯火辉煌,巨大的蜡烛斑驳的亮着,将这原本就白日里云清风淡的屋子照的更加亮堂。

“早便听闻夸父将军神勇无比,气概非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辰奕等人分主客坐下,看向夸父淡笑着说道。

“哈哈,蚩尤将军谬赞了!我等粗人哪里当得如此美誉!”夸父朗朗大笑,执杯一礼,道:“却不知将军今日驾临所为何事?”

大家都是爽直之人,见已步入正题,辰奕微微将身子探前,双目如同潦黑的星子,正色道:“在下兄弟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我们九黎和夸父的处境而来。将军应该知晓,当今天下以轩辕和神农势大,这些年来,这两族的疆域是一扩再扩,众多小部族已经被他们或联姻或征伐的逐步统一。现如今,神农的疆土已经开拓到我们九黎腹地,近些年我们为了捍卫疆土,与神农的争斗已经不下数十次,可是,却没有丝毫实质性的进展,前不久,想来众位将军已经耳闻,我族将神农大败,据闻,如今,神农已与轩辕结盟,打算倾尽两族之力讨伐九黎。将军也应该明白,世代以来九黎与夸父族一衣带水,近在咫尺,如果我九黎失守,恐怕成都载天再无宁日。”说话间,辰奕仔细的打量着夸父的表情,果见他的面色阴沉似水。

“这轩辕与神农也忒是霸道!我们九黎和夸父族世居此地,碍着他们什么了?!为了争夺适于牧猎和浅耕的地带,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咄咄逼人,真是欺人太甚!”夸父这些年虽然没有与神农有大规模的战争,但是冲突也是不少,因此,蚩尤的话真真说在了他的心坎上,当下便是勃然大怒道。

第六十二章 迟疑不定

“这些年我们也是百般隐忍,只是我们能忍,子孙后代却是不能!若是我们一味委曲求全,想来不用多时,我们九黎与夸父族便要化为神农疆域,到时候,哪里还能这般自由!说不得也便成为他们的附属,辛苦所得也只能堪堪用作每年纳贡,即便是我们能忍,可是祖上传下来的疆土就这么拱手于人,他日黄泉相会,却是如何向祖上告罪!”辰奕见夸父已然怒不可遏,深知机不可失,继续游说道:“再则,即便是顾不得这些,难道咱们忍心让咱们的子孙后代过上这种被奴役的生活?!”

几句话已然将夸父的心火熊熊燃起,长久压抑着的愤恨和怒火好似喷薄的火山,一发不可收拾。

“你说的不错!是可忍孰不可忍!”说到这里,夸父的脸色已然变得铁青,凌厉的眼神环视左右,面向自己的族人问道:“蚩尤将军的意思,你们可有什么意见吗?”

见夸父询问,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反倒安静下来,眉头紧锁,沉默许久后,方才相互交换了眼神,终于有一位老者起身说道:“我等也知晓此事关系重大,只是现如今神农势大,更别说还有轩辕参与其中,若是两个部落结盟,那么我们此番举动无疑是螳臂当车,到时候,别说是纳为附属,恐怕是疆土不保啊!”

只字片语却句句说到在场众人的心坎上,万千年来,外界不管乱成什么样,夸父族却是如同自成一格,没有经历那些暴风骤雨,部落的族人避世已久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贸然加入战事,打破这种平静又岂是几句话便可以决定的。于是,一时间,饶是夸父也是不断颔首,想来心中也是有此犹疑,竟是默不作声。

“将军只看到这两个部落的强大,却是看轻了自己!”黎禄见那老者几句话就化解了大殿中众位将领的战意,眉头微微一皱,深知若是不能及时扭转,此次联盟则再也没有成功的可能,便立刻接口道:“我们九黎已经日益壮大,这些年无论神农如何袭扰,每次都被反击回去,此次更是差点擒获了神农的王子榆罔,若不是那奸诈小人用人质相逼,我们将军宅心仁厚,将其放了回去,现如今早已是我们的阶下囚,哪里还有如今的气势!而且,神农的刑天已然被句芒将军擒下,如今正在我们营寨之中,现如今,神农只有祝融和后土还能堪堪应战,其余众人也不过是一些庸碌之辈,哪里当得将军的眼界!”黎禄边说边悄悄观察众人的面色,见夸父频频颔首,知晓此番言语已经深深打动了夸父,便继续说道:“再说轩辕,轩辕与神农本就是争端频发,这些年若不是两个部落急于开疆扩土,互避锋芒,想来早已是决战沙场。此番纵然结盟也是各有打算,根本不可能倾尽所有与我们一战,毕竟,如果消耗太大,等到两军对峙之时,他们便再无得胜的机会,因此,我料想,两个部落的结盟必然掣肘频频,想要倾力一战已是不能,因此,若是我们两个部落能够形成联盟,此番已是胜算在握!”

“黎禄将军所言极是,若是神农和轩辕当真是各自留手,那必不能施展拳脚,到时候,我们便有了可趁之机,只要我们两个部落同舟共济,便可以让他们有去无回!”夸父一听,细细品味,若是此事真如黎禄所言,那未尝不能取得胜利,自己这些年被神农压制的厉害,若不是顾全这一族老少,说不得早已与九黎一般,直接开战了,此时听到黎禄的分析,当下脸上便浮出喜色。

“再则,夸父族本就是天下最为英勇的部落,族人皆是灵力深厚、术法高强,若是将军都心生怯意,那世间再无与神农、轩辕争雄之人!”黎禄见机不可失,继续游说道。

夸父愈听愈喜,世人谁不愿意听到别人的赞美,更别说是另一部族的将领,自然是越发得意起来,刚想说话,却听身边长老突然开口道:“黎禄将军虽然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是,老夫想问一句,将军取胜的把握有多少?”

原本高涨的情绪,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黎禄面上虽然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波动,然而,那四面八方探究而来的目光,即便是他一时间都难以应对,目光中微微闪烁出一丝失望。

几分把握?这种把握又能如何分晓呢?!如果有夸父族相助,自然胜算提高,可即便是提高,也不过是五成把握,可是,这区区五成把握,又怎么可能说服这一寨上下呢?!

“将军也说不清吧?!”那长老怅然一叹,轻轻捋着那花白的胡须,淡淡道:“老夫并非不知晓现如今的时局,也不是那种闭门自守的无知之辈,只是,将军虽然列举了许多种可能,可是,那些可能也只是可能而已!”

那长老慢慢起身,走到大殿中间,看向在座众人,缓缓道:“将军可以设想夸父族会步九黎后尘,而老夫也会设想夸父族会遗世独立,独善其身!这些都只是一种可能,不是吗?既然只是一种可能,那么,将军又如何能说服夸父族数万族人欣然赴死呢?!”

大殿攸的一静,瞬间却又沸腾起来,不错,谁又能说这种可能不存在呢?!谁又甘心放着如今安逸的生活不过,轻易将举族上下带到不稳定的战争中呢?!因为族长夸父一直是主战派的支柱,殿中众将虽然有许多主和的,可是,在没有干涉到原则性问题的时候,大家都心志一同的选择了捍卫夸父的尊严,将一些话藏在了私下议论,而此刻,当战争真的摆在了自己的眼前,长老的一席话,却将那些原本不敢摆在桌面的东西全部挑了出来。一时间,各种意见再也按捺不住,瞬间层出不穷,主战派和主和派众说纷纭,各持己见,倒是僵持不下。

辰奕无奈地看向夸父,此刻他正紧皱眉头,无力地看着殿中众将争执不休,原以为,夸父经营夸父族多年一定是一言九鼎,却没有想到,性情竟然如此优柔寡断,心中怅然一叹,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任是谁,又岂敢轻易将一个部落带入战火之中呢?!毕竟,这整个部落全部是一衣带水、血肉至亲,其骨血亲情又岂是现代的军队可以比拟?!见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长久的争论反而会营造出一种不安定的气息,这种气息说不得会被有心人祸水东引,到时候,自己反而被动。想到这里,心中便不再犹豫,手指轻轻的扣击桌案,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隐约间,众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竟然安静下来。

“此番唐突前来,却没有想到给贵族带来如此大的麻烦,原本族中议事,没有我们这等外人置喙的余地,只是,在下今日既然正好赶在这里,有几句肺腑之言却是不吐不快。”辰奕环视众人,手微微一拱,朗朗道:“虽然诸位皆知战争就会带来流血牺牲,会对原有的平静造成破坏,甚至导致崩溃,可是,何尝又不是一种秩序的维护和重建呢?!”辰奕的目光从众人身上缓缓扫过,淡淡道:“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完美的状态,可是如今的形势,又岂是咱们一厢情愿便可以控制的呢?若非当前的大势已经到了非战不可的地步,我们九黎又怎会轻涉战争的泥沼难以脱身呢?!只是,若是不战,难道我们要一味的迁就、妥协、退让吗?!还是让这种屈辱一次次的在我们身上,在我们的子孙身上不断重演?!”说道这里,辰奕的音量微微提高,一时间众人被他的气势所摄,面上都露出思索之色,见到这种情景,辰奕的眼眸微微闪亮,继续说道:“说不得,也只有以最小的代价最大限度的维护自己部落的长远利益。”

寥寥数语,却如同指路明灯点醒了众人,不得不说,这番话语句句说到重点,夸父族虽然相对于外界一直很平静,但毕竟这夸父族人本就仰仗自己是巨人族,为人豪放不羁,专喜替人打抱不平,此时见九黎首领亲至,又将世事洞悉分毫,怎么可能不让他们自省,再则,时局变化莫测,若是一味的忍让,说不得那些被一一吞并的部落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蚩尤将军所言极是!”见殿中众人皆是目光闪烁、低头不语,夸父自然知晓辰奕这番游说已经起到了效果,即便是刚刚几个反应较为激烈的主和派将领也都沉默不言,心中终是拿定主意。

“将军!”然而,还不待夸父开口,却见身侧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夸父循声望去,却见开口之人正是自己的二叔,此时,正是要紧的时候,若是别人也便罢了,在刚刚听到蚩尤的一席肺腑之言以后,夸父已经打定主意,绝不会再被他人左右,只是这二叔夸里是族内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老,而且一向话语权极重,平日里族中议事即便是有了决定,也要顾及他的意思,当下心念一动,目光微微闪烁,然而,看着那张充满褶皱、苍老无比的面孔上犀利的眼神,终究还是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六十三章 寻踪觅迹

“二叔!”夸父微微皱眉,看向自己的二叔,言语中泛起一股深深的无奈……

夸里微不可查的摇摇头,眼眸中精光四射,看向辰奕等人,淡淡道:“将军远道而来,一心所思全为护我夸父族周全,在下铭感五内,代夸父族上下感谢将军美意。只是,我夸父族久居山野,早已不愿意涉猎尘世,虽然心有余然则力不足,无奈之举还请将军多多包涵!”

辰奕的心微微一沉,眸光锐利,自然是看出了夸父满脸的无奈,心中已然明了,却依旧没有露出什么痕迹,只是淡淡一笑,长身而起,道:“既然长老已经有了决断,在下自然不敢擅专,既如此,那便就此告辞!”

说着,看向身侧的黎禄、句芒,两人虽然满心失望,却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刻起身,分左右两侧站立在蚩尤身后……

此时,夸父的脸色已经非“难看”两字可以形容,面色青白相间,忍了又忍,终还是向三人抱拳道:“此事非同小可,夸父族上下数万人的生死全在一念之间,还望将军海涵!”

辰奕笑笑,虽然理解夸父的想法,然而,终还是与自己的目的相悖,也便只能含笑示意,微微拱手,便径自退了出来。

夸父紧跟着送了出去,却见三人没有丝毫的迟疑,也知晓自己左右三番的变化实在是有失身份,迈出的步子再也没有先前的坚定,终于还是慢慢停了下来,遥遥望着三人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

“将军,难道咱们真的要放弃吗?”三人一路无言,直到彻底走出成都载天,句芒才开口问道。

“无妨!”辰奕淡淡笑着“其实夸父早有一战的想法,只是这夸父族一族历来守旧,族中长老又多,派系分明,夸父虽然为一族首领,可是却没有绝对的话语权,有些争议也是在意料之中。”

“可是,若是夸父族执意不参战,那么咱们很难顶住这么大的压力!”句芒面上隐隐浮现出几分焦虑,的确,若是仅凭九黎一族的实力,想要独自面对神农、轩辕两家的确是难上加难。

“放心,即便是有些嘈杂的声音也是意料之中的,有些事情,总要吃些亏才能看清时局,这些年,我们九黎支的摊子太大了,让有些人总觉得我们这个屏障是天然的,于是就误解了自己的处境!”辰奕微微笑着,脸上却是泛出几分寒意。

“大哥的意思是?”句芒还不明白,黎禄却是分明听出了言外之意,唇角微微弯曲,笑道。

“把咱们南边的防线让出一道口子!”辰奕眼角微微翘起,端的是魅惑非常,唇角上扬冷冷一笑,道:“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难免便会生出许多惰性,既如此,咱们也没有必要为他人作嫁衣裳!”

“谨遵将军之令!”黎禄朗朗一笑,眼眸中精光四射……

相对于辰奕短时间内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时,水洵美正在办公室忙碌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资料伴随着中间的电脑无言的宣告着水洵美的生活状态!这几日或许是考虑到水洵美的个人情况,上下同心的没有给她安排任何外勤任务,尽可能的给她留出处理个人问题的时间。

柔和的手机铃声无情的打断了这一平如水的静谧,只见水洵美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深怕这铃声将刚刚的思路打断,芊芊玉手却向手机探去。

“喂?哪位?”水洵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庞大繁杂的数据,不走心的问道。

……

……

“你说什么?!”沉静的房间内,水洵美的声音攸的一提,犹如一声莺啼划破长空“你说什么?!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仿若不敢置信般,水洵美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问道。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只见她满脸震惊,眼睛中泛着巨大的喜悦与激动。

“好!好!好!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去!”放下电话,顾不得手上的工作,水洵美拿起椅背上的衣服,便往外面冲去。

看着急匆匆冲出来的水洵美,偌大的办公间内仿佛突然划过一道涟漪,众人都茫然的抬眸,看向这个即便是执行a级任务也不会有丝毫慌乱的女子。

“安冉,马上联系直升机,我们将在十分钟之后出发!”水洵美环顾四周,准确的找到自己的目标,然后继续对众人说道:“我需要出差一段时间,具体日期无法预知,我不在期间,所以任务按常规进行,突发紧急事件由安冉安排,实在搞不定再联系我,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立刻起身答复。

水洵美轻轻点头,再没有丝毫的废话,转身走到房间,她缓缓扫视一圈,在柜子中拿出一个随身的背包。背包不大,却足以装下许多东西。

“黑鹰”已经按指定时间在指定位置待命,她淡淡的登上直升机,仿佛只是去参加一个微不足道的会议一般。

机舱内,两个飞行员已经原地待命,随着轰鸣声的响起,她已经将手枪扣在腿上的战术枪套上,然后层层扣紧,保证用到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拿到手中。

此时的深山中,山风徐徐,撩拨着树叶翻飞,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洒落下来,落在阴凉的、铺满枯黄落叶的地面上,斑驳点点,随风摇晃,放佛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嬉戏,别有一番景趣,一些不知名昆虫却烦躁的鸣叫着,放佛在控诉这个炎热的天气。

文泽和蒋明靠在树上,看着韩森带着众人用重装车悬吊一根巨木撞击着巨大的石壁。

韩森站在重装车一侧,淡淡的看向两人,眼神深邃,内敛,给人一种鹰视狼顾的感觉,气势不凡。此时的他头戴头盔、墨镜、单孔夜视仪,身穿战术背心、丛林迷彩作战服,脚蹬高帮战靴,全副武装下,让那份压迫感更加沉重。

“你们确定位置没问题吗?”长久的撞击没有丝毫的成果,即便是他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放心吧!”文泽微微点头,对于找古墓,文泽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只是这蚩尤本来就是上古神魔之首,不说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即便是有,就目前的墓葬而言,在陕西临潼东陵发现的两座战国晚期砖室墓是我国迄今为止发现最早的砖室墓。而河南省偃师县二里头村夏朝古墓遗址是我国发现最早的古墓。其余的,便都是有规矩可循了。

例如,在秦汉时期,多是覆斗式的墓葬,像是把量米的斗翻过来盖在上面,四边见楞见线,最顶端是个小小的正方形平台。唐朝开山为陵,工程庞大,气势雄浑。从南宋到明末清初这一段时期,兵祸接连不断,国力虚弱,王公贵族的陵墓规模就不如以前那么奢华了。再后来到了清代,康乾时期,国家的经济与生产力有得到了极大的恢复,陵墓的建筑风格为之一变,更注重地面的建筑,与祭奠的宗庙园林相结合,吸取了前朝的防盗经验,清代地宫墓室的结构都异常坚固,最是难以下手。然而,无论怎么说,对于这远古时代的墓葬却实在是没有先例。

不过不管怎么样,说到底,中国数千年来的墓葬形式,都来源于伏曦八卦的六十四变繁衍出来的五行风水布局,万变不离其宗,都讲求占尽天下形势!只是,这蚩尤却是一个异数,传闻中他是被黄帝所杀,若真是如此,那到底是谁为他建的陵墓,便是有了不同的说法!若是蚩尤的亲信所修,自然是占尽天时地利,而且蚩尤所在的时期与伏羲最为相近,说不得也是最为按照伏羲八卦布局,可若是黄帝所建的陵墓,那绝对是反其道而行之。

而这里已经被自己反复推演过,按照信符上的纹路,对应罗盘和星图,终于在无数次推演中,发现了位置。

见文泽眼眸中流露出的不容置喙,韩森无奈的点头,继续看向石壁。

过了没几分钟,天空中忽然响起直升机的引擎轰鸣,紧接着,一架黑鹰战斗机便出现在森林上空。

然后,便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女子从战斗机上直接跳下山头。

三人循声望去,不出意外地流露出一丝惊艳。此刻的女子简单的穿着战术背心和迷彩裤,却是难以描述的冷艳动人。

“怎么样?”她目标明确,直接看向文泽。

文泽收回惊艳的目光,向着前方指去,只见红日欲坠,天际全是大片的红云,森林覆盖着绵延群山,一眼望去竟然望不到边际,整个天空都像是浓墨重彩的油画。

“你看这片山脉绵延不绝,如同飞龙在天,是龙脉之源;东侧如同雄鹰展翅,是为青龙;西侧如同猛虎盘踞,是为白虎;南部形如覆钟,是为朝揖;中间又有大河环绕屈曲流过,环抱有情。从上面看,是‘山环水绕、负阴抱阳’的风水格局。青山环护,形成了拱卫、环抱、朝揖之势,实为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文泽指着远山向三人说道。

“竟有如此讲究!”水洵美放眼望去,果真如文泽所言,当下也是颇为信服。

文泽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块石壁如此突兀,应该便是祭祀的地方,下面应该是祭祀台,只要将石壁砸开,说不定运气好,还真让咱们碰上了!”

第六十四章 初探墓室

半空中,巨木撞击声隆隆而起,透着一股铁黑色,在一次次的撞击中攻击力愈来愈强大,水洵美站在那里,神色不变,随着巨木撞击的速度越来越快,那撞击声整齐划一,听上去就如暗合着某种韵律,然而,却因为力道不足,始终无法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水洵美突然跳了起来,她向着那巨大的木头跃去,眼中神光泠然,如同荡秋千一般身体微微弓起,然后,便见那巨木突然大幅度荡起,向着那石壁冲击而去。

巨木重逾万斤,然而,在那小巧的身形掌控下,冲击力却呈几何倍增长,只听“哐!”的一声,那石壁突然猛烈抖动起来,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不好!”

话音未落,便听到山崩地裂般的声响,然后,大地就开始震动起来,紧接着,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沟壑,山上滚下无数狰狞的岩石,转瞬间,众人便如下锅的饺子一般坠入沟壑之中!

水洵美应变速度极快,在文泽大喊时已觉出不好,立刻抽出腿上的短刀,在地动山摇之际,已然牢牢扎在石壁之上,只是石壁顺滑,竟然没有着手之处,就这么一直滑落下去。

也幸而水洵美这些年一直锻炼,臂力极好,不知滑了多久,终于找到一处着手之地,将短刃牢牢插入其中,方才稳住身形。

“韩森、文泽、蒋明,你们在哪里?”山洞太黑,水洵美无法辨认周边的情形,只能凭借声音判断。

“在这……”文泽大声示意,原来,文泽在下滑之时已经找到了一个攀附之地,此时牢牢挂在一个凸出的石头上,只是下滑时被石块所伤,此刻已经衣衫褴褛。

两人正在说话,便听到砰的一声,听动静,竟是蒋明狠狠摔在地面,口吐鲜血,半天爬不起来。

“洵美!”山洞上方突然传来了韩森的声音,看情形,他竟然没有滑落下来。

“你守好上面,让兄弟们注意安全,詹姆斯诺兰绝不会善罢甘休!”水洵美心头一松,终于舒了一口气,有韩森带人守在上面,总不会被詹姆斯诺兰抄了后路。

“放心吧,绝不会让他坏了你们的事!”事发突然,一味地跟上去反而影响大局,韩森也只好无奈地听命。

此时,水洵美已经借着手电筒的光芒找到了文泽的方向,两人对视一眼,不敢大意,一咬牙,便沿着山洞小心翼翼的爬了下去。

文泽的速度极快,已经下到洞底,将蒋明扶在怀中,仔细的查看了他的伤势,确定没受重伤,才喊道:“没事,只是皮外伤,看情况应该没有伤到内脏,你先慢慢下来,别再出状况。”

水洵美知道此时已经性急不得,也就只能专注于眼前,小心的滑了下来,见蒋明还是不省人事,便立刻将包里准备的药品拿了出来,和着清水给蒋明喂了下去。

文泽见蒋明意识尚还清醒,便将他扶靠在背包上,看向水洵美道:“应该没有大碍,我们先去看看,让他在这里躺一会儿。”

水洵美低头仔细查看,确定他没有大碍,知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因此,便低声应道:“走吧。”

两人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往前方走去,里面一片漆黑,用手电筒一照,只见一条汉白玉砖修的甬道直直通向前方,甬道两侧非常的简洁,几乎没有任何的雕饰,只在甬道的两侧修有两条沟渠,或许是用来排水的。

文泽微微皱眉,说:“我进过这么多墓穴,却从没有遇到过今天的情况,按常理推测,这甬道一般都设置有陷阱,却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什么问题?”说着,文泽用手电照了照地面,这甬道底上都是小块的汉白玉石板,凸凸凹凹,很不规则,若是两侧墙壁上装了强驽机关,想来很容易触发。

要躲避机关,最好就是趴着贴着墙壁,但是这甬道的两边是两条渠道,里面黑忽忽的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两人不敢轻易涉险,当下也只能沿着渠边走。好在,文泽是有经验的,脚步轻之又轻,就这样小心翼翼的走了十几步,然而,还不待两人舒口气,便听到“咔”的一声。

文泽心头一悬,立刻回头去看,却见水洵美的脚下一块石板已经陷了下去,两人还不待反应,便听到一声呼啸,一支弩箭已经贴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然后,第二支箭也到了,直射她的胸口。电光火石间,水洵美身形一动,闪电般地转身甩手,凌空一把就把那箭给握住了,那动作几乎就是在几分之一秒内,动作快到甚至连影子都没看清楚。

随后,脚下一连串振动,文泽急忙大叫:“趴下,还有暗弩!”话音刚落,密密匝匝的箭雨便如漫天飞蝗一般,呼啸着铺射过来,霎时间,白光飞逝,如天外流矢。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间,他一把将水洵美拉在怀中,自己扑到在她的身上,只听“叮叮叮”一阵急响,如暴雨敲砖,数千只短箭已钉在两人身侧的地上,直没入土。

两人紧紧的将身子缩成一团,等了许久,待再没有动静了,才终于缓缓起身,此时,两人都是冷汗津津,相顾无语,许久,才终于起身。

两人继续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方才走到一个略微空旷一些的回廊,只见这段回廊已经比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段宽了许多,山洞也整饬的稍微平整,水洵美借着手电筒的光芒望去,前面影影绰绰,竟似有无数的人影,两人心蓦地提了起来,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心中升起无数的念头,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方才慢慢地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才发现那些黑影竟是一个巨大的石俑方阵,里面有成千上万名手执兵器的将士,数千匹曳车的战马,一列列、一行行,规模宏伟、气势磅礴。

这些石俑皆是头挽发髻,身着战袍,足蹬短靴,手持兵器,看情形,竟是弓弩俱全,刀剑俱有。数千具石俑形态逼真,个性鲜明,每一具都准确的刻画出他的性格特点,栩栩如生。

两人都是亲眼见过秦始皇陵兵马俑的,可是此时看到这些石俑,却仍是心口涌入一口凉意,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如此大手笔的投入,想来,他们终归是没有找错地方。

四周静的吓人,手电筒昏黄的灯光照在石壁上,给人一种古老神秘的感觉,壁画的颜色非常显眼,用了大量的色彩,在闪烁的光源下,闪烁出琉璃的色带,好像是整块岩石下渗透出来一般,保存的无比完整。然而真正让人惊讶的,却是壁画的内容,他们好像完整的记载了那个历史时期,看上去不仅完整,而且恢宏磅礴,美轮美奂。

两人一边浏览一边继续前进,头顶和四周都有壁画,那是描绘仙宇宫阙的巨幅画卷,祭祀、狩猎、战争,无不细致描绘,每一个动作都是栩栩如生。其中有一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自巨大的山腹里走出,身后是百万甲胄,手持兵刃迎上巍巍军队。在他身后的军队中,不仅有着相貌正常的凡人,还有一些形状古怪的神兽异妖,天际上,层层乌云翻滚,水火交融间烟雾迷漫,覆盖了整座山脉。

这大概是画的逐鹿之战的故事,两人只是掠了一眼便惊慌的错开双眼。

“这便是上古神祇吧!”按下心头的震动,文泽再一次抬眼望去,心中为古人所做的壁画叹服“原来上古时代的人在艺术创作上还真是敢想,竟真的自命为神祇,我原本还以为是后人为了神话他们所幻想出来的。”

水洵美也是微微点头,这些此生原本不可能触及的东西,真的到了自己的眼前,才知道,原来有些事情真是无法凭空幻想。

两人草草看完壁画,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提示,便继续往前走去,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甬道的底部,那里有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的边上,有两个雕像,一个是一头类似于鹿的动物,然而头上却是长了如同树枝的角,看上去又温顺许多。

“这便是上古神兽,夫诸吧……”水洵美沉吟片刻,说道。

文泽看了她一眼,满脸不可思议“没想到你竟知道这些。”

水洵美瞥了他一眼,笑道:“看过《山海经》的人都应该知道,好吧?!”

文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看去,见另一边却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这个不用说了,自然是凤凰!”文泽笑道。

水洵美一笑,也不理他,微微皱眉打量四周,道:“倒是如何进去?”

文泽微微向前,举起手电筒向石门看去,只见两扇石门严丝合缝,竟是连撬都撬不进去。他微微迟疑,只见水洵美将信符拿在手中,灯光下,鎏金的信符反射出金色的光芒,射出了很多细细的光斑,随着水洵美动作的移动,光斑开始变化,逐渐的竟然变成了几个固定光斑。那些光斑慢慢的移动,转换出几个图案。

文泽尚在沉吟,却发现水洵美正小心翼翼的将光斑投射到夫诸身上,突然一愣,此刻才发现这夫诸仿若活着一般,触手处说不出的手感温润,通体上下好像被一块巨石打造,没有一丝接口。

想了想,水洵美便摸上鹿角,一寸寸、一丝丝的向前试探着摸去,忽然,手一顿,仿佛摸到了什么,便略略用力,只见那鹿角突然向着一个弧度微微一转,只听一声巨响,文泽一把抓住水洵美往怀中一拉,身子飞快的转了回去,将自己后背朝向石门。

第六十五章 遍寻不着

没有想象中的箭矢和流沙,等了片刻,见没有动静,文泽才稍稍回过头去,见石门已然敞开,心中方才安定下来。

这是不含任何狎昵意味,纯粹为了保护的拥抱,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他身上有这一路前行染上的血腥烟尘,更多的是与生俱来潜伏在血液里的淡淡男子香,令人只是闻着,也能感觉到那般深入骨髓的道劲和刚直。

水洵美靠在他的肩,允许了自己一刹间的软弱,这一刻的拥抱,无关男女之爱,只是此刻同生共死的相守。水洵美在他怀中慢慢起身,她抬起头来,看向文泽挺拔的后背,见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将自己护在怀中,有一丝温暖的感觉缓缓袭过来,在这样不可莫名的未知环境中,越发显得珍贵。

她默默看向文泽,半晌后,方才低低说道:“谢谢……”

“客气什么!”文泽轻笑一声,脑子里却在回味着刚刚一瞬间的柔香在抱,心中却暗暗遗憾,只是时间太短……

文泽检查了一下石门,确定上面并没有机关,才算是放下心来。只是,两个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在石门机簧转动的那一刻,凤凰石雕的眼睛中分明闪烁出淡淡的光芒,那光芒铺洒在水洵美的身上,微微一顿,便立刻隐去,与此同时,那石门也慢慢打开,再也没有任何的滞绊。

两人从门缝里挤进去,不见天日的洞中竟是十分明亮,石壁上满是大片的云母和玛瑙,华光璀璨。洞里则是一片水晶丛林,那丛林里全是庞大高耸的柱状水晶,顶端锋锐如剑,倾斜交错,纵横如林,姿态森然的矗立。深红、碧蓝、翠绿、玉黄、莹紫,五彩华光喷涌而出,远远看去像一片七彩云霞,自黑暗深处漫漫涌出,堂皇、富丽、通透、晶莹、璀璨迷离,炫目惊人。然而,这一片水晶丛林,看似美丽万千,却隐隐透着诡异的危机。

两人的心慢慢提了起来,他们想过许多情景,却没有想到这里竟然大到如此地步,两人小心翼翼进入墓道,仰头看去,墓室的上面是画满了壁画的大弘顶,色彩鲜艳,如外面一样,大多是一些祭祀、战争的画面,偶有神像也是形貌怪异。四周都是整块的石板,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却偏偏一个都认不出来,简直是如同鬼画符一般。

正殿下有长长的玉阶,上合星数,共计九十九阶,最下面刚好从五彩光华中延伸向上,直通殿门。大殿由一百六十根楠木作为主体而构成,金黄的琉璃瓦层层铺顶,高耸的金桂树盘立两侧,细腻的汉白玉累累筑基,更说不尽那雕梁画栋,只见一层层紫柱金梁,极尽奢华之能事。

文泽一边前行,一边拣起的几块水晶,不断试探前路是否暗藏机关。水洵美默默跟在后面,想着以往自己所经历的枪林弹雨如何能与墓室内的危机重重相提并论,再想到辰奕以往的懒散,突然顿悟,在经历了这些以后,那些悠哉闲适的日子是多么的可贵。

然而,平静的时光瞬息而过,突然,水晶一动,轰隆一声,墙壁破裂,大片金黄的流沙如泉水倾泻而出,流沙落在地面,灌入一道很难察觉的缝隙,缝隙刹那填满,随即又是轰隆一声,地面突然翻转,露出一个直径四五米的陷坑,陷坑中利刃闪烁,急待噬血。

原本跟在后面的水洵美突然间衣袂带风声起,一把拉住身前的文泽,半空里生生一个翻身,一脚蹬上墓道顶端,借着那蹬力一掠两丈,已经过了那陷坑。身形刚刚落地,又是轰隆一声,两人刚才脚踏过的墓道之顶,突然裂开,大量的封土杂着尖利的碎石落下,暴雨般倾泻,瞬间便将那个陷坑填满。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倒吸一口气,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尽管文泽见多了古墓,却从没有一个古墓会有如此的危机重重。

路还是要走的,可是经过此刻的坍塌,这个墓室如同被黑雾笼罩一般,仅凭两把手电筒的电源照得不很透彻。

在没有强光源的情况下,要看清楚这墓里有什么十分困难,文泽扫了一眼,前面便是门廊,常年的寒冷让石头脆化,脚踩上去嘎嘣作响,随时可能断裂。而左右两边是一排铜制的覆盖着冰屑的鼎,里面全是黑色的不知名的古老灰烬。

整个墓室大殿正中是两个巨大的石柱,大概五米一根,石柱中间的黑暗里,可以隐约看到黑色的石台,再后面就是漆黑一片,不知道为什么手电照过去,竟然没有任何光线的反射,似乎那里是一片虚空一样,周边也没有看到任何的陪葬品。

两人对视一眼,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四周静的吓人,空气中只剩下两人的脚步的回声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走了大概不到五分钟,终于到了大殿的中央,进入黑暗中的刹那,只觉周身突然一寒,一股冷气如同浸入骨髓之中,一种冻澈心扉的感觉油然而起。只是一步之差,却如同进入两层世界,竟然差别如此之大。

经此变故,两人不敢异动,就那么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停在那里,适应了好一会儿,方才勉强适应下来,视线也随之清晰起来,只是,这方空间仿佛被黑雾笼罩,总有些氤氲的感觉。

依稀看到,前面就是那座石台,四周围着几只九头鸟的巨大石雕,石台中间横放一张黑色的盘龙石床,台上放着雕刻有祥云图案的石盒。

“这是九头鸟?”水洵美问道。不知为何,此时见这九头鸟总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身圆如箕,十脰环簇,其九有头,其一独无而鲜血点滴。”文泽沉声说道:“正是九头鸟,又名九凤神鸟,《山海经大荒北经》中曾有记载,大荒之中,有山名北极天桓,海水北住焉。有神九首,人而鸟身,名曰九凤。相传这九头鸟是凶鸟,又有鬼车鸟的称呼,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够见到,真是晦气。”

“不,这是后人对其的误解,九凤原本便是楚人所崇尚的神鸟,凤是我国古代最为崇拜的两大图腾之一,本来就是幸福吉祥的象征。而九,在中国古代是个神秘的数字,崇九传统本就很明显,在讲究阴阳和合的古代中国,九是阳数,寓意吉祥神圣的意味,例如九天、九州、九重等随处可见。只是不知为何,对这九凤神鸟却有如此深的误解!”

黑暗如同凝聚成实质,与穹顶连为一体,死寂的甬道内一片寂静,犹如一座巨大的牢笼。

两人边聊边慢慢靠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内心的恐惧。不知为何,文泽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自从进入这大殿,不管是打开石门,还是入得殿内,一直让他有一种心神不属的感觉。毕竟是上古神祗的陵墓,怎么可能只是这么一点机关呢?又或者,正是因为是神祗,所以自有神力护佑,反而有一种大开四方的感觉。

想到这里,文泽已经不是单纯的紧张可以描述,情急之下竟然一把抓住水洵美。

“怎么了?”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中,突然被这么一拉,水洵美的惊慌可想而知,差点失声叫出来。

“我总觉得事情不对,你在我身后,万一有什么事立刻往回跑!”说着,文泽已经掏出枪来。

水洵美犹豫了片刻,深知在这种情形下哪敢有丝毫大意,于是也将手枪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右侧。

然而,文泽犹不放心,眼睛紧紧的盯着前面,却是一把将水洵美拉在自己的身后,谨慎的往前走去,沉声说道:“护好自己。”

“嗯”水洵美轻轻一笑。

然而一切出乎意料的平静,不止没有突然跳出来的僵尸,也没有呼啸而至的守灵圣兽。此时,两人已经站在了石台之上,看着横放在盘龙石床上的石盒,两人面面相觑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平日里下墓室都是这么顺利吗?”水洵美干涩的开口,只觉声音发紧。

“只有这一次!”文泽苦笑道。

“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动手了。”水洵美紧张的说道,脸上有些苍白,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只觉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立了起来。

眼前便是石盒,然而两人却有些不敢动手,仿佛这其中蕴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正等待着两人将其唤醒。

“这总不是蚩尤的骨灰吧?!”水洵美终是忍受不了此时气氛之中的沉重,开口道。

“不管是不是,打开不就知道了!”文泽的面上也是一片苍白,不过,终归是探出手去。

然而,手还没有伸至,水洵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文泽一愣,便感觉到身后的动静,一时间哪里还敢异动,只能拿眼睛轻轻看去,却见一个巨大的阴影铺天盖地的罩了过来。

此时,两人哪敢大意,只见,文泽一把抓起水洵美,已经如离弦之箭窜向前方,文泽身形极快,半空中身形如游鱼般带着锋锐割耳的尖啸,当空一拧,取出短刃,便立即发出雷霆一击!一道细长的白光,迅疾地打在阴影上,“当”地一声星花四溅,竟是直接射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第六十六章 破解机关

文泽一刀落空,却见水洵美手中的短刀骤然化为一道银光,就像一只强力的巨弩,发出锐无可挡的一矢,蓄势已久的一刀,已直刺了出去!短刀携雷霆之势劈斩开来,仿佛要刺穿的不仅是那巨大的黑影,就连这大殿内的一切都要横扫于刀下!这一刀之力,未发时,已使得站在她身边的文泽,衣袂间带起一股拉扯之力,刀未到,刀风荡漾!

“是我!”一声惊叫,竟是蒋明的声音,此时,蒋明的衣衫被激风卷开,已是躲避不及,刀光炫目,刀尖刹那间已到了蒋明的双目之间。水洵美已经意识到眼前竟是蒋明,无奈之下腰间发力,身形暴退,短刀一撩,终是将危机化解。

“你不做声跟在后面干什么?!想吓死人吗?”文泽脸色苍白,好不容易站稳身形,看向蒋明无奈的呵斥道。

“我哪里知道你们反应这么大?!我缓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见你们这么久没有回去,便知道你们肯定是进来了,好不容易走到这里,见你们站在石台上,我刚想凑过来瞧瞧,还没等开口,你们就动手了!”蒋明委屈的说道:“我还没抱怨,你们竟然还强词夺理了!吓死我了!”蒋明抱怨道:“眼见那短刀就过来了,我的天!真没想到,洵美你的身手竟然这么厉害!”

水洵美无奈的斜睨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将短刀收回去。向着那巨大的穹顶望去,方才想到,刚刚进来的时候,文泽因为担心光线不够,又按着摸金校尉祖传传下来的“鸡鸣灯灭不摸金”的规矩,在石台前摆了蜡烛,那巨大的阴影正是因为这烛火投射而来。

“就算被刺死了也是活该!”文泽看了一眼经历了这么一场波折以后仍坚挺的亮着的蜡烛,舒了一口气的同时,怒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敢胡闹!”

“好了,好了,知道了!”蒋明也知道这次闹得有点过分,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便岔开话题说道:“怎么样,这里边是什么?”

“刚想动手,就被你打断了,谁能知道!”文泽怒视他一眼,见蒋明缩了缩脖子,也知道刚才情势危急,着实也是吓到他了,便也不再理会,又回到了石台上。

文泽慢慢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套,脸色凝重,边套边说:“你们靠后点,准备好家伙,若是一会儿有什么变故,放机灵点,立刻就跑。”

蒋明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凝重,默默的点点头,将他一直背在身上的冲锋枪端了起来,脚步也随之后移了几步。

文泽和水洵美对视一眼,稍稍点头,便见文泽将手轻轻探向那石匣。

此时空气中的紧张已经达到顶峰,三人的心都高高的悬了起来,文泽的手终于还是稳稳的探了过去,慢慢的按在那个石匣上……

片刻后,手轻轻的放在石匣的边缘,稳健却又小心的慢慢打开,此时,蒋明甚至有了一些头皮发炸的感觉,手心里浸满了汗水,小心的松了一下叩在扳机上的僵硬的手指,轻轻吸了一口气。

水洵美却如同雕像一般,将枪口瞄准石匣,一动不动,只是额间隐隐浮现的汗珠,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紧张。

“啪……”石匣搭扣轻轻打开,只听文泽长喝一声,半空三个翻身,落在丈外,一口元气,方才泄了下来。

只是,箭在弦上却是无的放矢!

三人屏息等了许久,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纵然心头疑惑,然而总是这样等下去也是没有办法,无奈之下,三人对视了一眼,便见文泽轻轻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紧张站立而稍显麻木的脚踝,方才慢慢的移了过去,只见石匣之中竟是一个颇为灵动的石雕。

“这是狙如?”水洵美紧随其后,一眼看到石匣中那惟妙惟肖的石雕。

“状如鼣鼠,白耳白喙,名曰狙如!”文泽也是一愣,万万不曾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看到这个,说道:“只不过,这狙如怎么会在这里?”

“你看,这狙如的雕像立在这里,双手上捧,好像掌间托着些什么东西!”水洵美玉手向前,指向石雕。

“嗯!”文泽的手轻轻探了进去,微微用力,却发现这狙如和这石匣竟是连在一起,文泽微微生疑,手慢慢沿着狙如的雕像划动,却发现与石匣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竟是一块石头雕制而成!”文泽啧啧称奇道:“这工艺也是没谁了!”

“你说,这狙如手中是不是就是捧的太虚?”水洵美疑道,不知为何脑海中竟然莫名奇妙的浮现出一个灵动可爱的狙如托着太虚玩耍的画面,还有一个身姿轻柔的女子站在一旁,面带笑容,陪着狙如一起玩耍,只是,那女子的面貌却如同坠入雾中,虽然近在咫尺却是无法看清,这一切如此真实,仿若在眼前播放……

文泽比量了一下大小,微微颔首道:“果然,大小正合适。”

“妈的!费了这些力气,原来是步人后尘了,我说怎么大殿空荡荡的,一点机关都没有,想来是早有人进来了,这太虚现世也是多年,不知道转过多少人的手了,看样子说不定早几百年就有人进来了。”说到这里蒋明满脸遗憾的说:“说到底,这里竟然真是蚩尤墓,这么大的大殿,得有多少好东西啊!来晚了!来晚了!”

看着蒋明懊恼的团团打转,文泽笑斥道:“这几百年前也不知道你在哪里,现如今倒是埋怨来晚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蒋明此时哪里听得进这些,满脑子都是宝物宝物,也不理会文泽的话,便满大殿翻了起来,嘴里嘟囔着一定要找到些值钱的东西,也算不虚此行了。

文泽和水洵美也不理他,专心打量着眼前的石匣。

“看看有没有机关。”水洵美仔细抚摸着石匣,想要查出什么端倪“我总觉得这个大殿没有这么简单,蚩尤的墓葬里怎么会有一个狙如,而且这么大的大殿就为了供这么一个太虚,太不合情理了!”

“嗯!”文泽微微颔首“再看看吧,如果蚩尤陵墓能这么简单,那他也算不得上古神魔了!”

“妈的!什么都没有!”两个人正在一寸一寸的在石台上查找,便听到蒋明的破口大骂声“这蚩尤想当年也是个大人物,怎么什么都没有呢?!”

文泽一笑,无可奈何的说道:“若是你当了神仙,还会在意那些俗物吗?!”

“别,别给我说那些大道理!”蒋明哪里听得进这些道理,此刻早已被这一喜一忧折磨的五内俱焚,一口驳斥道:“我便不信了,就算是神仙就真的清心寡欲了?!若真是如此,人人还都痴心妄想的要当什么神仙?!肯定是不知道藏在哪里!说不定咱们阴阳两界,看不到而已!”蒋明胡乱挥舞着胳膊“说不定近在咫尺,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玄机。”

此时,不只是文泽,连水洵美都是哑然失笑。

听到两人的笑声,蒋明的脸上有些讪讪的,便凑了过来“就这个石台大,说不定就埋在这里面,你们让开,我试试!”说着自己将铲子拿了过来,用力一击,只听咔嚓一声,石台没有半点损伤,蒋明的铲子却打了卷。

蒋明搓了搓被震得发白的两只手,讪讪的说道:“这石台什么做的?!竟然这么硬!”

文泽无奈的笑笑“你不是说了吗?这个石台必定不凡,还这么莽撞,真是活该!”

然而,在时空的另一个方位……

“小如,你说你浑身的毛皮黝黑发亮,偏偏耳朵和牙齿这么白,真是有趣极了,你说我给你染黑了,好不好?这样以后夜里把你放出去,保管谁都抓不住你!”耳朵里仿佛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眼前隐隐浮现出一个清丽绝俗的女子将一只狙如抱在怀中,轻轻的摩挲着它的耳朵,只见那狙如恼怒的瞥了那女子一眼,便继续趴在那个女子的腿上,微微阖上双眼,舒服的打起盹来。

“洵美,洵美,你怎么了?”文泽见水洵美愣在那里,目光呆滞,不由得心头一跳,立刻呼唤道。

“啊?!”水洵美一愣,恍然清醒过来,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火花,快的犹如一道闪电,她立刻走到石匣面前,轻轻的摩挲着狙如的耳朵,仿佛,那石雕的狙如在那轻柔的摩挲下真的有了几分温度。

“小如,你怎么了?”原本趴在轩辕妭怀中的狙如,突然间毫无征兆的躁动起来。

“小如!”只见狙如不停的往轩辕妭怀中拱着,小小的耳朵不停的摩擦着轩辕妭的衣服。

“哦,原来是耳朵痒了。”轩辕妭微微笑道,将手放在狙如的耳朵上“可笑你手太短了,如果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轩辕妭微微嘲笑道,惹得狙如怒视一眼。

不过笑归笑,这些日子,因为狙如的存在还是打发了不少时间,自从到了母后的殿中,父君就加大了对自己的看管,该死的应龙天天守在门外,真是太讨厌了,这一个月自己不知想了多少办法,全部无功而返,眼见榆罔就要来了,难不成自己真要嫁给他吗?!该死的蚩尤也不知道现在待在哪里,究竟知不知道神农和轩辕马上就要联手了,此时如果不早作筹谋,恐怕转眼间便是魂飞魄散。

想到这里,轩辕妭的心情更加阴郁,手下的力道也就稍稍重了点,惹得狙如一顿怒视。

“小如今天是怎么了?脾气这么火爆!”轩辕妭也不理他,用手指轻轻弹了弹狙如的小耳朵,气的狙如又是一阵吱吱抗议。

第六十七章 异度空间

“你在做什么?”文泽见水洵美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摩挲着狙如的耳朵,眉头微微皱起,到得这般时刻,他终是察觉到水洵美行为的怪异。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应该这样做,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一会儿,狙如的耳朵竟然微微有些发热,也不知道是因为我用手摩擦的缘故,还是因为其它原因。”水洵美嘴上说着,手上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文泽微微探头,看着水洵美手中的狙如,竟觉得有一种栩栩如生的感觉,仿佛真的活过来一般。

蒋明原本还在抱怨,此时也不由自主的走了过来,啧啧称奇的看着这一切。

三人正在出神,却没有料到,蓦地,轰然一声巨响,只见这石台竟然直接翻转过来,三人就像下锅的饺子一般,瞬间掉了下去。

石台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湖泊,三人噗通通掉落下去,被这兜头的凉水泼落,立刻清醒起来,互相挣扎着牵住彼此,向湖边奋力游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三人庆幸劫后余生,便听到头顶传来轰鸣之声,抬头望去,那石台竟又翻了回去,仿佛湖泊的上方从来都没有这么一个机关,只有一片澄静的天空。

无奈之下,三人也只有放弃,湿哒哒的游了上去,坐在湖边喘息。

“早知道这石台就是一个机关,我刚刚便把装备搬上来了!”蒋明草草擦了一把满脸的水渍,叹息道。此时虽然找到了机关所在,却是没有装备,即便是真的找到了宝藏,又如何带的回去,如此说来当真是懊恼不已。

“谁能知道!”文泽瞥了他一眼,看向水洵美,眼眸中蕴藏着浓浓的疑惑,道:“洵美,你是怎么知晓机关所在的?”

“我也不知道!”水洵美一脸茫然“只是,刚刚突然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画面,好像是一个清秀的女子将狙如抱在怀中,小心的摩挲着它的耳朵,于是,鬼使神差的我便这么去做,没想到竟然掉了下来。”

“冥冥间自有天意,想来是天意使然!可见我们这次倒斗必然会事半功倍!”蒋明大喜道:“洵美,我发现你才是最适合吃这碗饭的,不然以后我们就搭伙吧,比你在凤组出生入死强多了!”

水洵美斜睨他一眼,也不理会,倒是文泽怒斥道:“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现如今这种情景,不赶紧想想怎么出去,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出去?”蒋明轻哼一声,不服气的说道:“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还没到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这次,不赚个盆满钵满,怎么对得起我这一路辛劳!”说道这里,蒋明也不顾及满身的湖水,张开手臂冲了出去“奇珍古玩!我来了!”

文泽和水洵美无可奈何的相视一笑,也跟着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只见无边的湖泊宛若蒙了一层薄薄的云雾,给整个湖泊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阳光照射下,泛起微波荡漾,波光粼粼,就如同一条条由珍珠串接而成的绸带。湖边的两个瀑布,宛如白色的玉带,倒泻于巨石之间,激揣翻腾、珠玑四溅,撞击出千万朵水花,在阳光下幻变为五彩缤纷的水珠,竟是宛若仙境般的瑶池风光。

漫山遍野的山花,一层赶着一层,向外涌去,姹紫嫣红、流光溢彩,就像簇簇花团热烈奔放。山上的竹林秀美异常,绰约的楼阁若隐若现,亦梦亦幻,让人心驰神往……

“这里是苗寨?”文泽一愣“难道我们如今已经出了蚩尤陵墓?”

“不知道,不过看周围有竹楼,不然我们去看看,问问现在是什么地方。”水洵美看向文泽,眉头微微皱起。

“好吧,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先弄清楚咱们在哪里再说吧。”说着三人便往山上走去。

三人绕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便依稀可见错落有致的竹屋,沿着一条小小的鹅卵石小路缓缓深入,草地上,盛开着蒲公英花海,即便是如此焦虑的时刻也让人心中一静。

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山上,见前面有一座竹楼,布置的说不出的清新雅致,三人对视一眼,便走上前去。方一进院,只觉空气中洋溢着竹子的清香,让人心神微动。

“你好,有没有人在家?”蒋明当先走进院里,高声喊道。

“你好,有没有人?”等了片刻,蒋明见没有应声,又问了一句,见仍然没有回声,便走上前去,直接敲门。

等候片刻后,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难道这家人出去串门了?”蒋明疑惑的看向两人,只是,他俩自然不可能给他答案,没办法,三人只能继续往前走去,却没想到,一路路过几十个竹楼,皆是空无一人。

此时,三人已经隐隐察觉到情况不对了,互相看了一眼,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升上心头。

“难道?”文泽只觉自己的嗓音发紧“难道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这人都去了哪里?”蒋明疑惑的看他,说道:“这么大一座苗寨,还能一个人都没有?!再往前走走吧!”此时,神经大条的蒋明倒是满不在乎的往前走去。

文泽和水洵美对视一眼,也只好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前行,翻过一道山,只见一座大殿坐落于山谷之中,原以为那大殿定然是金碧辉煌、华丽清贵,却未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座古朴的建筑,简练雅致的大殿、玲珑俊秀的竹阁,文雅精巧却又淡淡的显示着其中的古朴浑厚。四周树木葱茏,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草木深处曲折蜿蜒于石隙之下。行进几步,便陡然平坦宽阔,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隐于山坳树木之间。

三人走进大殿,见大殿之中布置的简单庄重,却依然没有半点人烟。

“这人都去哪了?”蒋明嘟囔着走上前去,看周围摆放了许多东西,便一一查看起来,随着眼神在那些物件上缓缓划过,只见其眼眸越来越亮,就连声音中都带着不可思议的喜悦“文泽,你看,这些可是好东西!”

文泽立刻凑了过去,果然见那大殿之上摆着的很多器具,赫然不是现代的物件,细细辨认竟然是上古时期的物件式样。

“难道?!”文泽一惊,一瞬间脸色苍白难看“难道这里当真是蚩尤居住的地方?!”

脑海中如同响过一声晴空霹雳,水洵美此时也是愣在那里,脸上已经不是难看两字可以形容,竟是连站都站不稳,浑身乏力的靠在旁边的椅子上,怔忪半天,方才说道:“应该便是这里……”

“我们竟然闯到了蚩尤的住处?”文泽只觉声音发紧,心头仿佛划过一丝灵光,只是那灵光来的太快,竟让人无法洞悉“快看看手表,我们现在是在现代还是直接回到了上古时代!”

蒋明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表上赫然显示着现代的时间,方才定下心来。

“吓死我了,我还真怕一群野人出来,把我给烤了!”蒋明嘟囔着,也是一筹莫展的坐了下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想,我们是无意中触发了机关,到了上古时代蚩尤的营寨,只是,随着时间的飞逝,哪怕是上古神魔也都已经灰飞烟灭,倒是将这座营寨,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水洵美沉声说道。

“只是,从上古时代至今万载,它是怎么保存下来的?”文泽面上浮现着浓浓的疑惑。

“这便不知道了,说不定,这里是神祗居住过的地方,都说异度空间、异度空间,或者真的是因为空间维度不同造成的这种状况吧!”水洵美一愣,也是摸不着边际,低声喃喃道。

“现在怎么办?!”文泽环顾四周也是一筹莫展,沉声道。

“还能怎么办?!赶紧将这些物件都收拾起来,咱们就卷铺盖扯呼!”蒋明急急的走向那些古董,将随身背包打开,已将那些古董一股劲儿的往背包里扫去。

“不忙,这些东西都在这里,还能丢了不成?还是去找找有没有太虚,你可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见蒋明忙的不亦乐乎,文泽无奈的提醒道。

“放心吧,两不耽误,你们找你们的,我收拾我的!就这些东西,再多也不会影响我行动自如!”蒋明得意的说道,看着背包瞬间装满,满脸的喜笑颜开。

文泽见拦不住,也懒得理会,便与水洵美往后殿走去。

果然不出所料,后殿依然是空空如也。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退了回来,见蒋明还在大殿之中收拾行囊,背包旁边散落了一地的古玩,见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又将背包中的拿出来然后换上手头的。

“你也节制一点,好吧?”文泽无奈的斥责道。

“这可是古董,上古时代的器具,现如今市面上可是没有,更别说这么精致的,你想想,放在市面上,蚩尤用过的,那可是直接要进博物馆的!”蒋明不以为意的瞥了文泽一眼“你们有没有包,帮我装点,这要是拿出去,就这么一件,我这一辈子便衣食无忧了!”

“你还是考虑考虑会不会被倒卖文物抓进去吧,到时候我可不去捞你!”文泽瞥他一眼也不理会,两个人便径直走了出去。

“谁像你,已经那么有钱了,当然不在乎!”蒋明见两个人不理自己,也不生气,自顾自的在那里忙着“这可都是宝贝啊!”于是,又陷入了黑瞎子掰玉米的魔咒之中……

第六十八章 冥冥之中

两人出了大殿,抬眼望去,四周的远山,郁郁葱葱就如同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一般,哪里能看出竟是万千载之前的所在,一时间,迷茫之余又有些许无奈……

“去那边!”正在无从下手之时,水洵美突然说道。

“你看出什么了吗?”文泽一惊,看向水洵美。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了这蚩尤墓,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指引我,就那栋竹楼,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那就是蚩尤住的房子。”水洵美淡淡的说道,指向远处的一栋竹楼。不得不说,那处竹楼的所在,风景的确最为怡人,建筑规模也远远大过周边的竹楼,造型也是相对更加精致。

文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或许吧,只是却依然想不明白,为何水洵美会如此熟悉这里,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指引,又或许这原本就是蚩尤为她准备的?!这个念头蓦然浮上心头,将文泽骇的心头一跳。

这不可能!万万不可能!

只是,若不是这样,又是什么原因呢?!

一时间,两人默然不语,只顾赶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爬上那座山。

“蚩尤为什么要住在这里?这里离大殿这么远!”饶是文泽整日锻炼,也吃不消如此高强度的运动。

“我想,对于神族而言,就算千里也是转瞬即至,应该不会考虑这些吧?!”水洵美笑道,睫毛忽闪忽闪,竟是说不出的婉约动人。

“或许吧……”望着那双明澈的双眼,文泽蓦然失神。

“终于到了!”又走了十五分钟左右,终于到了那座竹楼,两人推门进去,只见整个竹楼里面物品摆放简洁,除了日常必备的用品,竟然丝毫没有杂物。

“这怎么才能知道是蚩尤住过的?”文泽查看一周,仍是一无所获,茫然的说道。

“你看这里!”水洵美却没有理会,紧皱眉头环顾四周,那表情如此严肃,如此沉重,幽深的瞳子中仿佛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蕴藏着神秘的气息,望之深不可测。

文泽一愣,立刻抬眼望去,只见那墙上挂着一柄宝剑,散发着黄橙橙的光芒,隐隐带出一种夺人心魄的杀气,让人望之生畏。

“这是……”文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竟然是传说中的虎魄?!”

“想来就是吧!”水洵美沉声道:“相传蚩尤与黄帝转战百年,被迫得节节败退,深深不忿。有一夜见有异物从天而降,连忙追查,发觉乃一条天外异妖。异妖凶残无比,嗜食人肉,而且能够吞皮化骨,蚩尤心中暗喜,知道炼制此物,必成神兵,于是不断以人喂食,异妖噬食万人后,积聚无穷怨气,终于化为奇石,蚩尤欲将它炼成兵器,谁知异妖竟然反噬,蚩尤坐骑战虎救主心切,将异妖一口吞噬。但蚩尤一心只怕神兵受损,竟无视战虎忠义,一手将战虎连同异妖抽出,其时异妖与战虎已连成一体,变成凶中之凶的虎魄。蚩尤得到虎魄后,进攻黄帝,展开天崩地裂之战,虎魄越战越邪,越用越凶,蚩尤满以为胜券在握。谁知虎魄之邪不但伤敌,更能伤主,蚩尤最后被邪气入体,经脉尽碎,被黄帝击落万丈深渊而淹没人间,虎魄从此被称为最邪恶的兵器。”

“你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文泽目不转睛的盯着水洵美侃侃而谈,不由叹道。

“如果你家里也有一个学历史的人就明白了,我们家遍地都是这种书!”水洵美笑道,语气中浸着满满的无奈。

文泽一怔,心情微微落寞,却是丝毫不露神色,慢慢走向了虎魄。

“别急!”水洵美一把拉住文泽,纤细柔滑的手如同又薄又小的花瓣扣住他的手,让他的每一根毛孔都跟着一颤,默默的望去,甚至屏住呼吸,深怕一个粗重的呼吸打破这一刻的甜美,只见,她拿出一双手套递给文泽,又掏出一件衣服将他的手臂层层裹住“将它包住吧,我总觉得此物太过霸道,小心被剑气所伤。”

文泽感激的笑了笑,面对上古时代的神器自然不敢托大,待一切收拾整齐了,方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

刚刚探过手去,便听到有龙吟虎啸之声,竟是那虎魄不动自鸣,其声哀哀,闻之让人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一念之间,水洵美仿佛魔怔了一般,一把拉过文泽,另一只手一把抓住虎魄,不知为何,那啸声戛然而止,乖乖的躺在水洵美的手中,连光芒都收敛下去。

文泽一愣,再不敢轻举妄动,见虎魄终于平静下去,两人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刚刚的一幕分明印在两人的脑海之中,那些隐藏在心底的疑惑更加清晰的浮上心弦。

虽得了至宝,然而,终归没有寻到太虚,水洵美哪里能放下心来,静静地坐在房中,微微闭上双眼。经历了这许多,文泽自然明白水洵美的心思,就这么默默地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个自从进入蚩尤墓便事事诡秘的女子。

在哪里呢?究竟在哪里呢?自从进了蚩尤墓,自己总是有一种被指引的感觉,那么究竟是在哪里呢?如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那么请你告诉我,究竟在哪里?!

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

水洵美眼前愈发的朦胧,那朦胧中好像有一道道银光闪烁,不多时便见到一个男子推门而入。

抬眼望去,那个男人五官分明,轮廓深邃,一双幽黑深沉的眼眸里闪耀着犀利的晶莹剔透,消瘦的身形却因为长久的锻炼看上去并不单薄,反倒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气息。

这是谁?水洵美只觉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这种强烈的感觉迅速的充斥到全身,几乎让她昏厥过去,这张脸自己分明没有见过,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迅速的在自己的体内蔓延,这分明不是辰奕,却又分明是辰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面对如此不同的面孔却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好像这张脸已经和辰奕的面孔重合,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水洵美只觉浑身发软,如同落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中,身不由己的往下沉沦,却丝毫不知道该如何挣扎。

这个男子推门进来后,好像根本看不到房间内的两人,放下宝剑,便坐在了床上,犹豫片刻后,在床边的墙上,轻轻一推,便取出了一个木匣。那男子也不动,就这么拿着木匣端量了片刻,终是将其打开,里面赫然便是水洵美遍寻不着的太虚。

原来是在这里!

水洵美心头一定,再望去,却发现,眼前只是那空荡荡的房间,光芒中走出的人影,却再也看不到了。

“洵美,你没事吧?”文泽担忧的说道。看到水洵美一瞬间落寞的坐在那里,刚刚真的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就这么目光呆滞的盯着前面,而前面虽然空无一人,自己刚刚却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这个房间中真的有另外一个人。

“没事!”水洵美失落的摇了摇头,怔忪片刻,终于走到了床头,按着记忆中那个男子轻触的方位,不停地尝试,终于传来了机簧微动的声音。

水洵美心头一震,便见竹子编制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小洞,果然有一个木匣躺在里面。水洵美轻轻的将其拿了出来,不出意外地在文泽的脸上看到震惊,只是此刻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终是将它打开。

果然,太虚就躺在里面。

石匣一开,只见那太虚仿佛感应到什么一般,立刻有一股淡淡的雾气在其内部氤氲开来,慢慢的散发到石匣外,那淡淡的薄雾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七彩的光晕,凭空生出亦真亦幻的感觉。

文泽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失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太虚在这里?”

“不知道!”水洵美目光微微散开,低声说道:“自从进了这里,我便总有一种幻觉,仿佛有人在指引着我,来发现这一切!”

文泽没有怀疑,却又丝毫不敢相信,只是迷茫的看向水洵美,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随着薄雾愈来愈盛,房间内的安静突然被一道惊天动地的嘶吼声打破,那吼声之中,充满着凶气与暴戾的怒意,仿佛是什么东西在沉睡中惊醒过来,察觉到自己的地盘被人侵犯!

吼!

嘶吼声沉重的如同形成实质,飓风一般冲击开来,刹那间,晴朗的天际间卷起了漫天风雪,薄薄的雪片犹如锋利的刀刃一般席卷而来!

“小心!”那冲击力量太大,坚实的竹楼仿佛都承担不住此时的震动。千钧一发之际,文泽一个前冲,将水洵美护在怀中。

轰隆!

大地仿佛都是在此时颤抖起来,宁静的营寨,瞬间被嘶吼声打破。

风雪突然对着这个遗世独立的营寨呼啸而来,随后,两人便是见到,一道约莫百丈的龙卷冰雪风暴,自那湖畔深处疯狂的席卷而来。

那种声势,骇人至极。

“怎么了?!”蒋明刚刚爬上山顶,便目睹了这一切,巨大的风暴夹杂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向着他席卷过去,大惊之下,蒋明也只能拼死突破极限的冲进了竹楼。

只是那冰雪龙卷风暴的速度极快,几乎是数个呼吸间,就已出现在了三人的前方……

第六十九章 生死一线

“我x!这么快!”蒋明刚刚逃出生天,哪料到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这风暴跟了上来,要说这蒋明也是个人物,绝境之下也不再逃窜,反手就是一枪,直直向着龙卷风暴射进去。

在子弹的轰击下,冰雪风暴仿佛被撕裂一般,凌厉的风霜隐隐散去,依稀可见一头鱼身蛇尾,非鱼非蛇的怪蛟呈现在三人面前。那冰蓝色的巨目,冷漠的注视着眼前那如同蝼蚁般的人类。

嘶吼声,带着撼天动地的力量呼啸开来,一种令人震撼的威压,弥漫了这片天地。

三人的瞳孔,都是在此时陡然一缩,那种震撼,足以让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三人胆颤心惊。

“这便是虎蛟吗?”文泽满面震撼的望着那盘踞在天际的庞然大物,脸色凝重。

伴随着文泽的喃喃声落下,那盘踞在湖面上的虎蛟愤怒咆哮,巨嘴一张,寒冰洪流呼啸而出,直接是对着三人席卷而去。

白色的寒冰洪流,犹如一条贯穿长空的雪白匹练,带着极端惊人的灵力波动呼啸而出,直接向着三人席卷而出。

“走!”文泽一声大喝,手中的克莱伯已经鸣响,子弹疯狂射击,然而盘踞天际的虎蛟望着眼前的这些孱弱的人类,冰蓝的巨目中,掠过凶残之色,再度咆哮出声,又是一道寒冰洪流呼啸而出。

“出手!”水洵美手中的枪响了,那一发发子弹准确的击中虎蛟,只见得漫天光芒闪烁,铺天盖地的轰向了那道寒冰洪流。

砰砰!

双方惊人的攻势在天空上狠狠的撞击在一起,风雪席卷,子弹轰鸣,双方的攻势皆是缓缓的湮灭,那来自虎蛟的攻势,竟是被生生的阻挡了下来。

“继续!”文泽大喊,已经趁着这一刹那的缓冲换上了弹夹,只是,面对着这种庞然大物,那小小的子弹很难造成伤势。

轰轰!

蒋明的冲锋枪也已经上膛!

“妈的!这是什么?!难不成我们穿到了侏罗纪时代?!”蒋明嘶吼着。

在那种攻势下,就连漫天的风雪都是被生生的轰碎而去,一道道虹光,贯穿长空,最后尽数的落到了虎蛟那庞大的身躯上。

砰砰!

低沉的声音不断的响起,面对三人的联手进攻,那虎蛟竟也是被生生的震退,身躯之上原本晶莹的冰甲,都是在此时出现了一些裂痕。

嘶吼声响彻不绝……

身为上古神兽,等闲伤不到皮肉,然而此刻身躯上传来的疼痛,终是令这沉睡已久的虎蛟彻底愤怒起来,它暴怒咆哮,庞大的身躯疯狂的席卷而出,漫天风雪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席卷而来。

显然,这虎蛟也是真正动怒了。

“轰!”

面对着虎蛟这种恐怖攻势,三人面色一变,铺天盖地的轰出一张用子弹织就的密网。

砰砰砰!

漫天子弹呼啸而至,那一幕,显得尤为的壮观。

整个天地间,都是那种可怕对轰所造成的惊人气浪,一时间,漫天风雪簌簌而落……

这是现代武器与上古神兽之间的对决。

双方的对轰一直在持续着,然而面对着虎蛟的每一道强大攻势,三人的子弹却是越来越少!

这种僵持战,愈发的拖下去,对三人越不利!

吼!

虎蛟咆哮出声,庞大的身躯迎着那漫天飞舞的子弹,强行冲了出去。

它硬顶着铺天盖地的攻击,冲向三人,庞大的尾巴横扫而过,连山峰都是被其生生的拍碎扫断。

“没有子弹了!”蒋明大喊着,便见情急之下文泽已经手持虎魄冲了出去。

“文泽!”水洵美大喊道,只是,已经为时已晚,那虎蛟见在自己眼中如同蝼蚁一般的人类竟然敢直接冲到自己眼前,大怒之下,狰狞巨嘴猛的张开,一道将近百丈庞大的寒冰洪流,暴射而出。身形一转,那巨大的尾巴已经横冲过来,直接撞在了文泽的身上。

只见文泽被狠狠的甩了起来,虎魄也被撞到了水洵美的身边。

“文泽!”见文泽狠狠摔下,一口鲜血已然喷了出来,水洵美再也按捺不住,立刻将虎魄拿在手中,冲了过去。

那虎蛟正盯着文泽,没有防备水洵美冲了过来,瞬息之间,那虎魄已经闪着盈盈光芒直接斩到虎蛟的尾巴上。

“吼!”只听那虎蛟嘶吼一声,一潭湖水已经如同沸腾一般翻滚起来。

这虎蛟原是九黎湮灭之际孕育于母体之中的幼体,大劫之际,母亲应劫而亡,幼体却意外的保留下来,陷入沉睡之中,直到太虚现世才将它惊醒,沉睡万载哪里吃过这等大亏,暴怒之下,竟然忍住断尾之痛,直接冲了过来。

水洵美瞳孔陡然紧缩,大地在此时犹如地震一般的颤抖起来,只见那湖水突然崩裂开来,一道数百丈高的水柱,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一道低沉的嘶啸声顺着那水柱,在这天地间响彻而起。

水洵美的面色,在此时变得极为凝重起来,那眼中掠过一抹震动之色。磅礴的水柱,冲上云霄,然后犹如一条冰雪匹练一般铺天盖地的冲着自己劈落过来。

躲已无处可躲,避已无处可避!

绝望中,水洵美微微闭上双眼,手中紧紧的握着太虚。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辰奕,今生真的无缘再见了吗?

“洵美!”一声大叫,辰奕兀的在睡梦中惊醒。

洵美……

洵美……

辰奕茫然的打量四周,是的,现如今,的确是在自己的竹楼里,只是,刚刚却如此清晰的看到洵美的身影,而画面中洵美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生死存亡之间……

真的出事了吗?辰奕只觉心口一阵阵的发痛,一定是的,洵美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然自己不可能会如此清晰的感知到她的危险,只是如今自己与她时空相阻,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辰奕一把抓过枕边的太虚,此时的太虚盈盈发着光泽,拿在手中竟是隐隐发烫!

辰奕终于明白,一切不是自己的梦魇,而是实实在在的出事了!

再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心念一动,已经到了巫王的洞府之外。

“巫王!巫王!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点出来见我!”辰奕大喊着,在巫王的洞府里直冲乱撞。

“将军!将军!”巫王身边的几个侍从惶恐的在旁劝阻“巫王正在里面做法,恕不能来见将军!”

“滚开!”辰奕一怒,拂袖出去,只见那几个侍从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已经远远飞了出去“巫王,快点出来见我!”

一声叹息,重重响起,黑暗的阴影中,只见巫王慢慢的走了出来,看着辰奕,眼含悲悯。

“将军所为之事,在下已然明了。”还不待辰奕开口,巫王便已经开口说道:“只是在下有一言相劝。”

辰奕立刻望去,眼眸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我知道巫王要说什么,只是此事对我而言至关重要,就算是斧钺加身在下也不会退缩。”

“将军,有些事情本就是命中注定,又何必奢求……”巫王犀利的眼神仿若穿透了世间种种直袭辰奕的心间。

“命中注定……”辰奕喃喃自语“又是命中注定!”辰奕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眸却是目光灼灼,他缓缓道:“只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今日,便是天命所指,我也在所不惜!”

“命运无常,造化弄人,世间因果循环,因即是果,果即是因……”巫王长长的叹息如同敲击在辰奕的心间,只是,这些话却再也无法撼动辰奕坚定的信念。

深深的注视着辰奕的眼睛,仿若能够看透他的内心,良久良久……

终于,巫王一声长叹“既然将军执意如此,那在下莫不敢从!”说着,微微抬头“只是,有些东西越是看到了,却越扰人心智,恐怕到时候更是凭空增添了无穷烦恼!”

“多谢巫王忠言相告!”辰奕微微稽首,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光芒如此耀眼,即便是巫王那已经修炼了万千载的心肠这一刻也被触动“只是,我意已决,绝无转圜之机!”

“既然如此,那便传唤十二祖巫吧!”巫王一声长叹,终于再不坚持!

辰奕盘坐在巫王为其准备的高台之上,飘飘渺渺的雾气,丝丝缕缕的弥漫在高台周围,玫瑰色的霞光铺洒下来,像是贴在天际轮廓上一幅绝美的图画。十二祖巫与巫王盘坐在底下,双臂高高抬起指向高台,只听巫王一声号令,便见十二祖巫手掌之中,一道莹白色的光柱喷薄而出,直直灌入高台上那圆润的太虚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太虚终于模糊起来,散发出朦胧的烟雾,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幕。

光幕投影过去,辰奕分明在那里看到了水洵美的身影。

只见,翻腾的湖面上虎蛟愤怒咆哮,庞大的身躯犹如一颗炮弹一般,硬生生的对着水洵美撞击而去,上古神兽这充满杀伤性的身躯,原本便是它们最厉害的武器。这一击之下,水洵美那娇弱的血肉之躯将瞬间碾压成肉泥。

“洵美!”辰奕一声咆哮,此时,竟是全然不顾身畔的诸多神力缚压。

“将军三思,将军若是灵魂出窍,万一有个好歹!九黎当如何?!万千族人将如何?!”巫王与十二祖巫跪于地上,呜咽低泣。

“如果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是不能保护,我又能去守护谁?!那我妄有一身神力何用!”在灵力束缚下,辰奕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一声嘶吼响彻天地,众人只觉天际间攸的一亮,便见辰奕的身子已经僵硬在那里。

第七十章 久别重逢

巫王虽然早已预料到此次作法会横生变故,却没有想到蚩尤竟然在急火焚心的形势下,突破自身瓶颈做到穿越时空,如此这般做法即便是上古几位拥有通天大能的神祇都难以做到,而他却偏偏做到了这一步!

谁能想到,他竟然会为了那个女子做到如此地步,这便是那所谓的爱情吗?!半晌后,他终是沉沉叹息道:“将军已然去了……”与此同时,他的声音陡转直上,厉声道:“自此刻起,全力保护将军的躯体,全力灌注神力,若是神力一断,将军将再无归来之日!”

“是!”十二祖巫自然是知晓事态严重,立刻领命,跪在那里,全力灌注神力。

那庞大的身躯已然近在咫尺,此刻的水洵美再无躲避之机。

“洵美!”文泽和蒋明大声嘶吼,拼命的往前奔去,巨大的浪花拍在两人的身上,如同巨石一般,直直将两人撞飞出去,身形重重落下,如同断线的纸鸢,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气力!

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弱小,在这上古神兽的面前,人类原本就如蝼蚁一般渺小,那些超越人类认知的能力,又岂是这脆弱的生命可以承载?!

这就要死了吗?原来死亡真的如此简单!水洵美喃喃道,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脸庞,身体却是渐渐的柔软下来……

“洵美!”天地之间,仿若刮过一阵旋风,如同雷霆一般疾驰到水洵美的身畔,那凌厉的喊叫让水洵美心头一滞。

是你吗?辰奕,我仿佛听到了你的声音,原来死亡并不可怕,起码能见到你,不是吗?

水洵美的嘴角微微弯曲,勾起一抹笑意……

“洵美!”只觉那股旋风一卷,便将水洵美卷到了天际。那突如其来的一动,让水洵美立刻意识到这一切竟然不是幻觉,不经意的抬眸,一个自从踏入蚩尤墓便一直出现在自己幻觉中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自己的身畔。

她整个人如遭电击,愣愣的站在那里,原本陌生的面孔却依稀看到了辰奕的身影,恰如当年的云淡风轻,却是一身萧萧白衫,墨发轻扬,只是深深的一望,已夺去了她世界中的万千光华……

她静静的望着,那目光却是如此复杂难解,如同沙漠上绝望的过客仰望那近在咫尺的海市蜃楼,又像是虔诚的信徒一步一跪拜的朝圣之旅后终于见到佛光闪现,如此渴望,却又如此惊惶。那是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期许,终是在这一刻穿越了干山万水的阻隔,刹那间,空间轮转,时光回溯,记忆里润润泽泽的双眸和眼前丰神朗逸的男子重叠在一处,如影如幻。

他也静静的望着她,悠远的目光穿透了脉脉光阴、悲欢离合,流出恐惧却又庆幸的光芒。

她半启了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开不了口,朱唇边含着颤抖,一点点的扩大,勾起,却终究凝成一弯笑来,笑纹还没升到眼底,两行清泪就已落下,顺着颤抖的笑意,一行行的滚落面颊,眉宇间慢慢隆起欣慰和沧桑的悲欢。

“辰奕……”颤抖的双唇终是吐出了自己一百多天来日日夜夜萦绕在心头的名字……

她的手颤抖着去轻触他的面颊,这是他的脸,却再不见曾经的莹白,而是带着光亮的小麦色,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微微上挑的眉,虽不如以往修长,却显得张扬。那是他的眼睛,没有以往的柔光脉脉,却是清寂朗朗,凌厉生光。

“是我!”辰奕的心突然慌了,在那泪水滑落的瞬间,突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这是他的妻子,他一向坚强果决的妻子,这一刻,却好像在时光穿越间有了说不出的沧桑羁绊,让他如同握着一片轻薄的雪花,小心翼翼却又心怀忐忑。他慌乱的拥住她,声音却是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氤氲的眼眶终是不受控制的落下来,从来未曾这般哭泣,而如今却再也没有那些故作坚强的隐忍,此刻的她只是一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女人,刹那间,那些九死一生的经历就变得风轻云淡了,那些面临死境的绝望都显得那般的微不足道。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

“不会,我来了,我来了,再也不会有事了!”辰奕紧紧抱着水洵美,眼眶微微泛红,却是用尽气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小声的抚慰着怀中那个娇柔的女子。

远处,虎蛟看到自己的目标突然间消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四下寻找,却终于看到这凭空消失的目标此刻竟然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存在,满腔怒火早已熊熊燃烧,顷刻间,已经夹杂着漫天冰霜席卷而来……

“小心……”文泽原本已然呆了,毕竟,不管是谁,看到天空中突然出现一个人,还将水洵美卷在了半空中,都会感到吃惊,只是,当看到水洵美大哭着倒在那人的怀中,终是体会到彻骨的心痛……

原来,那便是她的丈夫,原来她的丈夫竟然是上古神祗……

听到示警的呼声,辰奕轻轻放开水洵美,含笑着擦去她腮边的泪水,轻轻道:“你先等一等,我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

“小心!”水洵美急急道,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担忧。

“没事……”辰奕淡淡一笑,转过身来,手微微一抬,便见一道光幕出现,那虎蛟庞大的身躯正疾驰而来,哪里能够防备,直直撞在上面,竟是如同撞在了巨石之上,生生反弹回去……

那虎蛟此时终于知晓,眼前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竟是如此厉害。

虎蛟微微一缩,即便是上古渡劫过程中,因休眠躲过一劫而硕果仅存的神兽,此刻也已经感到了巨大的血脉压制,它将自己的身体卷成一团,只觉大地突然一震,天地间的温度陡然降低,雪花竟是凭空的浮现飘落,虎蛟的嘶吼突然间变得急促起来,天地间的空气隐隐有些凝滞的迹象。

“这就要拼命了吗?”感觉到虎蛟的这般变化,辰奕微微一笑,手掌一翻,便是在掌心间晕出一个细小的光焰!

那光焰虽弱,却仿佛蕴藏着极大的能量,光焰轻轻飘落,击在虎蛟身上,仿若沧海一粟,那虎蛟甚至没有正视一眼,然而就是那渺小的光焰却是瞬间将那虎蛟的身躯冲出百米远。刹那间,那虎蛟疯狂的咆哮着,它那布满着晶莹冰晶的身躯上,一道道裂纹浮现出来,而在那裂纹处,猩红的鲜血迅速的渗透出来。

湖水已经如烧滚般沸腾起来。

“孽畜,还敢逞凶!”辰奕凌然苍空,冷冷道:“今日若不将你挫骨扬灰,难解我心头之恨!”

那虎蛟修炼数万载,早已通略人性,此时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竟发出哀哀之音,只是,辰奕早已恨不能将其扒皮抽筋,哪里会心软,当下,手掌一握,便是一团火焰升起,只见那如同火烛大小的火苗盈盈落下,竟似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轻轻的漂浮到虎蛟的身上,转瞬间,便将那虎蛟庞大的身体笼罩,只见那虎蛟在火焰中拼命翻滚,却是无法挣脱,终于,慢慢的化成了五彩光芒,在天地间消散而去……

远处,三人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

辰奕转身看向身侧的女子,见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只觉一根轻柔的羽翼划过自己的心头,激起层层涟漪,他长长的叹息,将愣在那里的女子抱在怀中,细细劝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这一动,终于让水洵美找回了神智,一时间,竟是没有一丝征兆的大哭起来“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无论多么坚强的女子都有着自己的盔甲,而脱掉那层盔甲,将所有的柔软袒露在眼前,却发现,原来那每一分经历,每一分苦楚,都已然沉淀在记忆的最深处,沉淀在每一丝血肉中……

那隐忍却又肆虐的泪水,让辰奕瞬间手忙脚乱起来,在一起这么多年,水洵美事事独立,不管什么事情都从不假手于人,更没有见过她有丝毫示弱的时候,什么时候见过水洵美这么伤心软弱的时候,当下只觉得被这哭声闹得心都软了,立刻不知所措起来。

想来,水洵美这段日子里压力过大,早已经是不堪重负,这段时日的苦苦寻找,已将自己压抑到极限。生死不明,遥遥无期的等候哪里是常人可以忍受的,此时见到辰奕,哪里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原本还只是低声缀泣,接下来便是嚎啕大哭,再然后就是泄愤似的连打带咬,将辰奕折腾的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一把将水洵美按在怀中,狠狠的吻了上去,终于是换得了片刻的安静。

身子被紧紧的禁锢,却没有预料中的挣扎,那旷日已久的分离,已经让水洵美渐渐绝望,此时那唇齿交融的感觉终归是唤醒了自己近乎干涸的心灵。悄悄弯起嘴角,轻轻的回应着这个交织着恐惧与欣喜的长吻。

许久许久,轻轻地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庞,嗅着那扑面而来的气息,水洵美俏脸通红,微微侧过视线。旁边还有人呢!自己竟然这么不顾一切的放任着自己的情感……

第七十一章 魂兮归来

低头静静的望着那张绝美而精致的容颜,不知不觉间,曾经那个坚韧的女子,在这段时间的磨砺中也是开始变得愈发明艳动人,气质更是惊人的蜕变,这令得辰奕微微有些恍惚。

他知道这种蜕变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如同自己……

他清楚地知道,她能够来到这里,找到蚩尤墓,可想而知,为了找寻自己,她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辰奕手指划过她白皙如玉般的脸颊,轻声道。

怀中的女子,娇躯微不可察的一颤,那琉璃般的眸子,霎那间黯淡了许多,是的,为了找寻,自己终归是付出了许多许多。

然而,当她抬头望着辰奕的面庞,唇畔却分明带着淡淡的笑意,她轻轻的道:“终归是等到了你……”

这一刻,她的眼眸莹亮,是的,无论如何,自己的所有付出终归是有了回报……

“对不起……”然而,听到水洵美的话,辰奕的眼眸却是一黯。

“你还要走?”水洵美一惊,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竟然和辰奕悬立在半空中……

“为什么?!”心蓦地一沉,水洵美只感觉身体如同被抽空了一般,疾声痛呼道。

“现在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元神,而我的身体还在上古时代!”辰奕微微叹息“你猜的不错,我穿越了,穿越到蚩尤的身上,而到了那传说中的上古时代,我才知道,原来我和蚩尤本是一体,却不知为何,阴差阳错,分在两世之中,如今,巫王带着十二祖巫正在用灵力维系着我的身体,如果耽搁的时间太久,便会灰飞烟灭!”

一瞬间,一种无力感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血脉中流淌的仿佛再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汁液一般。痴痴的望着眼前的男子,眼神如柔美的月光一般,又如青烟一般的惆怅,她再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料想的一切竟然一一落实,只是,恐怕在这条寻找的道路上,她终归要无休止的走下去。水洵美贝齿紧紧的咬着红唇,眼眶微红,她知道,或许之后的路程充满着棘刺与坎坷,但是她已经再没有选择的机会,唯有坚持着走下去……

望着水洵美微红的眼眶,辰奕心狠狠的拧在了一起,身体也跟着痛了起来,他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有多不舍,原本劝慰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只能默默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妻子……

“我会找到你的,一定会!”水洵美突然笑了,那微微一笑如同百花齐放,竟是炫目照人“你看,我已经找到了太虚!”

“你……”此时,辰奕哪里还能按捺的住,一个凡人,在上古神魔的陵墓中,凭借一己之力,找到上古神物,这有多难没有人比辰奕更清楚,这需要坚韧的心性和矫捷的身手,而幸运的是,他的妻子,他的水洵美拥有了这一切……

他心疼的看着他的妻子,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在这个世界脱颖而出的人,无不是经历了千锤百炼,而更多的人,则是会在那一次次的锤炼中,失去原本的自我。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宁愿他的洵美始终平凡。至少这样,她的脸庞上会一直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而不会因为这一次次的蜕变而遍体鳞伤。他深切的知道,这需要一种何等令人心酸的付出。

然而水洵美没有给他更多心痛的机会。

她抬起双眸,幽深的瞳孔中,再见不到原本绝望的黯淡,取而代之的却是坚定的神采奕奕,她笑着说:“快走吧,不要担心我,好好保重自己,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水洵美盈盈笑着,轻轻的吻上他的脸颊,笑颜中透露出无比的不舍,然而终是淡淡的掩去……

“嗯,我一定会等着你……”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是,却也分明知道这一切有多难“但是,答应我,要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然而那小小的嘀咕声却是出卖了自己的心境:“我却宁愿自己出事,这样就能见到你了……”

将水洵美牢牢抱在怀中,感受着最后的温暖,笑斥道:“真是个傻丫头!”

水洵美轻轻抬头,眼睛炯炯有光,如同荆棘从中燃起的火把,透着坚韧的光芒,这一刻她仿佛变成了一个战士,她轻轻地笑,眸光闪闪的笑“我一定会小心的,不会让你担心,因为我知道,这一切对你而言有多凶险!所以,我只希望你能马上回去,保护好自己,用最好的状态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回来!”

辰奕沉沉的笑着,他明白,这才是真正的水洵美,让他既心疼又爱到骨子里的水洵美……

天际间突然想起震震雷声,中间夹杂着低沉的声音“将军,请速速归来!”

辰奕神色一凝,心知再也无法久留,终是恋恋不舍的吻了吻自己的妻子,抬眼看向文泽和蒋明,手掌一翻,便见两人慢慢悬于半空中。

“辰奕谢过两位相助之恩!”辰奕微微抱拳,便见文泽和蒋明两人手忙脚乱的回礼。

辰奕一笑,将手指向天际一指,便见乌云翻滚,原本一望无际的天空上竟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飞速的旋转着,发出令人惊骇的咆哮声,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我送你们一程!”

辰奕留恋的看了水洵美一眼,氤氲的眼眸中流露出温暖的光芒……

“辰奕,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水洵美的声音慢慢的消失在天际中……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辰奕微微笑着,目光如淡淡青烟一般朦胧……

高台四周,巫王携十二祖巫全力维持着那已经失去灵智的身躯。

乌云昏暗暗压了下来,天地间好像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蛋壳之中,昏暗中,即便是神族都难以辨识周边的情况。

“巫王……”黑暗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如果将军再不回来,就坚持不住了!”

“就算死也要给我守住了!”巫王紧紧抿着双唇,在齿缝中挤出一句话“若是将军出事,九黎便再无力量自保!”

“是!”

嘶吼声不断响起,那种隐忍却又坚韧的声音如同撼动了天地间平静的旋律,只见,天空之上如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深不见底,如同一个幽暗的血盆巨口一般,狠狠的向着众人压了下来。

“大家都给我顶住了!”巫王嘶吼一声,只是,那凝聚了全部灵力的声音却在这惊涛骇浪般的灵力风暴中如同被压制了一般,难以传递。

“啊!”然而,即便是没有听到巫王的吩咐,这种时刻谁又敢放手呢?!随着嘶吼之声频频响起,那乳白色的灵力光束层层缠绕在高台上辰奕的身体上,形成了一个由灵力织就的防护网。

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深,那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已经到了众人的头顶上,阴寒之气已然渗入骨髓之中……

“啊!”

然而,就在这危机时刻,漩涡之中仿佛沸腾了一般,迅速的翻滚起来,此刻的漩涡再也不受控制,一时间被搅得天旋地转。

众人虽然不明就里,却也依稀察觉到此刻危机的缓冲,然而,还不待众人庆幸,便见那漩涡之中突然迸射出一道银光,那银光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击中在辰奕的身上。

“将军!”然而嘶吼声刚刚响起,便见高台之上,辰奕毫无征兆的睁开眼睛,凌厉的光芒在那莹亮的眼眸中迸射出来,唇角微微勾起,手指遥遥指向那漩涡,便见,那刚刚将天地搅得天翻地覆的漩涡竟如同被摧毁的光束一般,一瞬间,便已经消失在天地之间……

长出一口气,辰奕悄然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不知为何,自己明明只是灵魂出窍穿越到水洵美的身边,可是,这次归来以后,却仿佛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这种力量如此契合,如此雄厚,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倒是出乎意料的收获!

满意的感受着体内的力量,回顾四周,此刻,自己依然盘坐于高台之上,巫王和十二祖巫依然跪坐在台下,只见天际边骤的一亮,那昏暗的天空终是恢复明朗,众人也终是放下心来。

“幸亏将军及时赶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巫王慢慢起身,他自是感知到蚩尤灵力的增进,这种变化即便是他也是感到匪夷所思,当下,哪里还敢大意,立刻微微一礼,上前一步说道。

“多谢巫王和十二祖巫鼎力相助,蚩尤铭感五内!”辰奕起身,微微一礼,便见众人立刻还礼。

“将军这段时间一定要悉心调理,将军妄动元神,如果不能静心调养,恐怕日后难以有所进益。”虽然感受到蚩尤进益非常,然而巫王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

“多谢巫王,在下定当遵从!”辰奕答道,说话间,身形便是渐渐隐去。

目送辰奕离去的身影,巫王目光微微闪烁,这次虽然凶险非常,然而对于将军而言,却并非一无所获,那一身磅礴的灵力即便是自己都感到触目惊心。这一刻,他突然想到星图上那颗渺小却璀璨无比的星辰,又想到那原本狂暴到几欲爆炸,却在与那颗小星辰融合后根基沉稳的星辰,终是微不可查的摇摇头,不发一言……

第七十二章 石俑战将

水洵美三人好不容易逃出蚩尤陵墓,只觉眼前黑光一闪,已经到了墓室之中,只是,此时的墓室已经不复适才的平静。

墓室之中正有两支人马对峙着,一方自然是韩森,另一方不出意外的果然是詹姆斯诺兰,此刻,他正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等候着三人的出现。

“水小姐,幸会……”听见响动,詹姆斯诺兰立刻抬首望去,惊异之余眼眸中带着赞叹“没想到水小姐如此年轻却有如此好的身手,竟然能够拿到至宝太虚。”

水洵美浅浅笑着,毫不退让的望向他,太虚在手中抛来抛去,丝毫不在意如此贵重的宝物会不会损坏。

“有本事来拿啊!”水洵美淡笑着,手已经向一旁的狙如石匣按去。

还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忽听身后一阵东西倾倒滚落地声响,随即还有些细碎之声传来,詹姆斯诺兰霍然回首,只见石门四周的石俑突然开始碎裂,石块一片片剥落,簌簌掉在地上,现出内里的金甲。

此刻,不止是詹姆斯诺兰,在场众人都已经懵了。

这是什么东西?上古神兵?!

好吧,蚩尤是上古十大魔神之首,早该想到墓里面肯定会不同寻常,只是,却丝毫没有想到,经过了这万千载,这些被施了灵力的石俑竟然还能行动自如。

身后,石俑的动作利落干净,虽然动作尚显僵硬,却是极其有力。它们的目光随着众人的身形缓缓转动着,整个身体与地面的连接处已经慢慢的形成裂缝,裂缝一点点变大,终于,随着“咔嚓”巨响,慢慢的离开原地。

脱离禁锢的石俑瞬间便发挥了他们的威力,趁着众人惊愕失措,手起刀落间,只闻惨叫声连连,而那对峙的两路人马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

“开枪!”大惊之下,詹姆斯诺兰一声令下,终是拉回了众人的神智,一时间,只听枪声四起,石俑所经之处,碎石四溅,烟雾迷漫。

此刻,众人也顾不上原本的对手,连连向着石俑射击,好在,这些石俑虽然可以行动,但毕竟是手持利刃,远不如众人身手灵活,更不如那枪炮的威力。

水洵美微微勾唇,她看向眼前纷乱的一幕,寒意森凉。

“走!”水洵美看向身前的韩森,他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立刻望了过来。

此等时刻,若是不走更待何时。

石俑毕竟是石俑,虽然威力无穷,却是缺少灵智。趁着这一时的纷乱,水洵美等人拔足往外奔去,然而,还不待奔出墓室,便见甬道内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石俑,他们排着队,身披甲胄,在黑暗中步步踏来。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无处可去之下,水洵美突然飞身跃起。她一跳便跳到半空,身子一斜勾着墙角一株珊瑚树斜伸出的枝桠,一荡便荡了过去,抬脚一踢,遍地水晶云母齐齐飞起,砸向石俑,石俑被这些明器一砸,行动便是一缓。文泽等人哪里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刻便飞身跃起,向着水洵美的方向奔来。然而,他们刚刚松一口气,浑身冷汗的向墙上一靠,便听一声巨响。

“轰隆”

文泽只觉身子突然一空,便见水洵美猝不及防的将他往后一拉,随即便觉腥风扑面,抬眼一看刚才还在他对面的黑色石俑突然奔到他眼前,那冰冷的石俑几乎要抵上他的额头,当先一只抬起的长臂已经快要抓到他的眼皮。

文泽心中一沉,只道我命休矣!

眼前突然黑影一转,旋风般一晃,一双手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将他往后一带,落入一处实地,文泽下意识的一刀捅过去。

对方一闪,沉声道:“是我!”

竟是水洵美的声音。

文泽心头一松,险些又掉下去,身子被水洵美一把抓住,疾呼道:“小心!”

文泽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此刻自己身处一间墓室墙角,水洵美护在自己身前,蒋明、韩森等人都在甬道内,机枪扫射,轰鸣阵阵,然而,石俑毕竟没有知觉,哪怕前方一片片倒下,后面的石俑却依然一层层的铺了上来,此刻的场面已经不受控制的乱做一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水洵美沉声道:“即便是我们弹药充足,可是这里的石俑不下一万,若是这么下去,即便是熬也熬死我们了!”

“想出去已是不能了,我们进去!”文泽一咬牙,看向水洵美。

水洵美抬眼望去,里面,詹姆斯诺兰等人还在和石俑混战成一团,若是此时冲进去,倒是可以借着他们的火力支撑一段时间,可是,这里已经是这幅样子,大殿深处还不知道有什么凶险等着自己。

文泽再也沉不住气了,突然从地上跳将起来,举起冲锋枪,一串串子弹拽光而出,打字机一样的射击声响彻了整个山洞。水洵美见文泽提前发难,更不迟疑,也翻身而起,还没看清楚究竟那边有些什么就扣住扳机对着石俑一通猛扫,子弹射进石俑之中发出了噌噌噹噹的跳弹声,如同击中了山石,整个甬道中忽明忽暗,犹如有无数萤火虫在黑暗中快速飞舞。

正在这一明一暗闪烁不定之际,两人已经往大殿奔去,然而,还没跑出几步,便见一个巨大的石俑挡在两人面前,只一个照面,水洵美心中猛的一跳,此时已刻不容缓,身体的本能反应,取代了头脑中的思考,她缩身向后急退,跃向身旁的岩石后方,以便跟对手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同时掉转枪口,对准石俑一阵射击,被击发的子弹呈波浪形的扇面分布,全部钉进了那石俑之中。

另一边的文泽和蒋明也同时散开退避,说时迟,那时快,危急时刻又怎容多想,文泽眼看那石俑已经到了眼前,手中的冲锋枪已经耗尽了弹药,不敢硬拼,只好就地卧倒翻滚,以避起锋芒,倒吸了一口冷气,双脚一蹬山石,借着这一踹之力,将身体向后滑开。

“快走!”文泽刚刚落地,便听到水洵美一声疾呼“到王座那里!”

文泽抬眼看去,果然,王座上盘着一条玉龙,用手电筒一照,玉龙体内顿时流光异彩,有滚滚银光涌动,里面竟然全是水银,而最最奇特的是这条龙,龙首和身子虽然盘旋在王座之上,然而,龙尾却是扎进壁中,与殿壁上的彩绘融为一体,使整副壁绘表现出强烈的层次感,却没有任何令人觉得突兀的不协调,其构思之奇,工艺之精,都已至化境。

而镶金嵌玉的王座前边有个金水池阻隔,中间却没有白玉桥相连,这水池不窄,里面的水早已干涸了,却流出一道道沟壑。此时,莫说是水洵美,即便是文泽都看出其中的不妥之处。

“太虚!”文泽心念一动,突然闪现出一种奇妙的想法。接过水洵美手上的太虚,顺着大殿内的五彩光芒向着玉龙照去,只见,光芒缓缓聚拢在太虚之上,透过太虚的一点点光斑透了出去,当流转到那玉龙的眼眸上时,突然亮了一亮。

也只是这么亮了一亮,便见那玉龙就如同复活了一般,周身的水银突然流动起来,向着那金水池涌动,原本枯竭的水池此刻却水雾弥漫,“咕嘟咕嘟”的气泡蔓延开来。

“快走!”水洵美见状,知时机已到,立刻向着韩森喊道。

只见,韩森团队众人立刻向着水洵美的方向缓缓退去。眼前石俑慢慢聚拢而来,而同样被惊动的詹姆斯诺兰等人又怎会错失良机,立刻也向着水洵美等人靠拢过来。

这种时候,水洵美又岂会顾得上他们。

“快!”

只见,金水池中水越来越多,气泡越来越大,此刻,大殿中众人皆已经醒悟过来,都向着金水池的方向聚拢过来,原本,石俑的数量就特别多,一直被众人的火力压制在殿门口,此刻,众人一离开,石俑反倒扑了上来。

水洵美看见越来越多的石俑拥了进来,低声咒骂一句,向着那玉龙看去。此刻,玉龙的光泽已经愈来愈黯淡,玉座上的珠宝也远没有刚刚那么有光泽。

水洵美突然醒悟到什么,她悄无声息的向着韩森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人不着痕迹的向着王座靠拢,自己反而走到金水池旁,端着机枪向着石俑扫射过去。

文泽见水洵美往前冲去,反而一愣,看向她,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反手拿枪,向着蒋明使了个眼色。詹姆斯诺兰求生之欲已经到了极点,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时刻关注着眼前翻涌的金水池,见文泽和水洵美迎向石俑,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咔嚓”

声音极其细微,在这个遍布机枪扫射声的大殿内,显得异常的微不足道,然而,却依然惊动了水洵美。

她立刻靠向文泽,两人不约而同的向着金水池的方向靠拢。詹姆斯诺兰等人一愣,身子不自觉的也随着他们向着金水池的方向靠去。就在这时,蒋明和韩森等人已经向着王座的位置跃去。此刻,宽大的王座已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宽大的洞口。

那洞深不可测,透着无法言喻的诡秘和寒意,然而,当韩森抬眼望向水洵美坚定的眼眸,忐忑的心绪突然就平静下来,脸上重新挂起他那吊儿郎当的招牌笑容,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而众人见此情景也再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刻跳了下去。

第七十三章 逃出生天

詹姆斯诺兰终是明白过来,瞬间向着王座的位置奔去,只是,水洵美岂能令他如愿,立刻调转枪头,向着他的位置疯狂扫射……

“走!”水洵美一边向着詹姆斯诺兰的雇佣军扫射,一边冲着文泽吼道。

文泽一咬牙,终是向着王座的位置奔了过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墓室都开始摇晃,七八个人齐齐站不住脚,葫芦似的滚成一堆,随即又是一声裂响,如同巨人带着裂天拔地之力的重重跺脚,顷刻间,墓室的地面开始倾斜,棺椁轰隆隆的倒滑,狠狠撞上墙壁,砖石被簌簌震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坑,金水池如同煮开的锅一般猛烈的沸腾起来。

“洵美!”文泽凌乱的脚步戛然而止,转身又要向着水洵美奔了过来。

“走!”简短的话语如同钉子一般,将他的脚步钉在那里。

轰隆声还在继续,地面倾斜几呈直角,墓室里只有他们现在立足的这一块还是平地,但也即将不保,何况还有神出鬼没的石俑不停的奔来。

詹姆斯诺兰的阵营已经彻底乱了,即便是再忠诚的雇佣军在生死的面前,忠诚度都值得商榷,更别说,这些只是用钱买来的。

人不停的向着王座冲去,只是,在失去了阻击以后的石俑,也早已冲进了大殿,此刻更是目标明确的守在了王座的周围。这些落荒而逃的雇佣军攻击力可想而知,越来越大的动荡和越来越多的死亡让这些人彻底的崩溃。而此刻,詹姆斯诺兰的身边也只剩下寒鸦一人而已。

“就剩你自己了!”寒鸦淡淡的笑着,竟是透着几分从容不迫,他举枪指向水洵美“看来我只好送你去死了!”

“你死了她也不会死!”蓦然一声厉喝,文泽飓风一般掠来,衣袂上扬,手中枪声已响!

黑衣人黑眉一挑,冷笑道:“没想到你竟然敢回来!”伸手一捺,手中突然多了一把手枪,光芒一闪,枪声已是破空而响。

水洵美突然横身,斜肩一撞,被詹姆斯诺兰枪口牢牢锁定的手枪以最为刁钻古怪的角度从他肩下穿出,而此时正在对战文泽的黑衣人心头一提,手腕一颤,一阵银光闪耀,文泽的短刀正好迎上他的手背。

黑衣人身形一闪,不退反进,手中一道匕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雪亮白弧,毫无花哨的趁势一劈,那刀风凌厉,只见一道血光划过,点点血迹如花瓣洒下。而此刻,水洵美的短刀也已经到了,她起落转折,腾挪闪避,在詹姆斯诺兰的枪火中躲闪,在小巧精细的方寸之间却准确的躲避了所有的子弹。

詹姆斯诺兰眼底露出了惊异之色,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从来不曾闻名的女子竟敢只身杀到自己的地盘,原来是自有本钱。

银光一闪,短刀一现又没,突然诡异的自她膝下飞弹,自下而上直射黑衣人的眉心!

“嗤!”

利器过快穿越空气竟至发出撕裂之声,漫天团团翻滚的烟尘被这凌厉至极的一刀逼得如裂帛般崩开,撞在两侧石壁上铮铮微响,银光一亮间,短刀已在他眉间!

短刀在眼眸间无限的放大,此刻,寒鸦甚至没有感觉到浸入骨髓的寒意,便听到了血肉撕裂的声音,以及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缓缓的倒下,甚至没来得及勾起那一抹微笑。

又是一声短促而有力的低喝,文泽手腕一翻便是一道乌光,詹姆斯诺兰甚至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便与黑衣人一前一后,同时落地。

“快走!”情急之下,水洵美一把拉过文泽,向着王座跳了下去,而此刻,整个墓室都动荡起来,砖石下落,梁柱崩塌。

下落的身体,猛然间撞上一股非常灼热的气流,坠落之势顿减,接着便是噗噗的落水之声,再然后,两人便是湮没在沉沉水中。两人拼命护住头部,防备着被巨大的冲击力撞晕过去,几经挣扎,好不容易挣出水面,张大嘴贪婪地呼吸着水面的空气,睁开眼朝四周看了看,放眼所见,全是清冷皎洁的光芒。

韩森、蒋明等人正在焦虑的四处张望,见到两人的身影皆是欢喜的召唤。两人挣扎着游到岸边,在这里看过去,才发现深潭周遭古木怪藤,四下里虹光异彩浮动。遥听鸟鸣悠扬,一派与世隔绝的景象。

只是,余震之声仍不断传来……

“快走,先离开这里!”水洵美不敢犹豫,顾不得其他,催促着众人往外面走去。

“走!”众人一路相互扶持,终是在日落前离开了这片森林。

“辰奕竟然真的变成了蚩尤!”回到蚩尤墓外的原始森林中已经有了大半日,蒋明还没有在震惊中恢复过来。这几日一直疲于赶路,此时,终于安定下来,众人打了几样野味,升起了篝火,在火上翻烤着。

“你这一路已经絮叨了几遍了?烦不烦?!”文泽心情沉闷,这些天对于此事一直是避而不谈,此时听到蒋明的话,心中一痛,低声斥责道。

自从出了洞口,虽然水洵美没有说什么,但是谁都能看出她脸上的颓废,而这种情景看在文泽眼中更是难以言喻的心痛。

“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终归是找到了,不是吗?”文泽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便劝解道。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水洵美笑笑“总算是知道他在哪里了,只要有了目标,一切就有了努力的方向,我只要知道终归会找到他,这就足够了!”

“真难以相信,你一个女孩子竟然能做到这一步!”文泽低低笑道:“不过看蚩尤的情形,应该是神族,如果上古时代真的是神魔纵横的话,即便是真的穿越过去,我们这些凡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有时候我也会怕,不过却不会为了怕而什么都不做,总归要试一试的!”水洵美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一笑“看到他现在,你绝不会想到他以前在家里是多么懒散的一个人,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他基本什么都不操心,说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都是表扬他的。却没有想到,那一切都是他精心伪装出来的。好不容易拆穿的那一天,却又是时空分离,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好好收拾他一顿,他就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怎么可能甘心呢?!而且,现在他都能做神仙,凭什么我却要傻傻的待在原地等他,我偏要去找他,让他看看,连他都做的了的事情,我一定会比他做的更好!”

原本还想劝慰的话语全部堵在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若说不想劝,那是骗人的,即便是私心里,也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可是,看着那明媚的笑容,一瞬间竟有一种恍然失神的感觉,那些话语只觉一字一句也说不出口。天下竟有如此女子,仿佛生就便是如此,那么小小的身体内似乎蕴藏了无穷的能量,让人丝毫不敢小觑。以前自己身边也不乏聪慧美貌的女人,自己也曾经沉迷于她们的美色,却从未想到如此柔弱的女子却有如此强大的内心,以往总是觉得对自己而言,女子只是置于身边的装饰,今日才发现,天下自有一种女子,她们独立、坚强、不依附于任何人存在,自成一格却落落有致,也唯有如此佳人方才是自己终生所寻。

如若今日错过,穷其一生也再难觅得如此佳偶,想及此,又怎么舍得放手……

好吧,你说得对,就算他是天神,又能如何呢?我只管好自己的内心,我只要好好爱你,便已经足矣……

蒋明默然的看向一旁的韩森,果不其然的发现了对方眼眸中同样的落寞,心中默默为自己的兄弟哀悼那刚刚萌芽便已经衰败的爱情,你的情敌竟然是一个神仙,不是兄弟不帮你,只是对手太强大,自己太渺小,实在是想帮都无从下手。再则辰奕本就是自己的挚友,若要帮助别人撬自己兄弟的墙角,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蒋明情不自禁的瞄了一眼自己满满的行囊,看向三人“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收获颇丰的!”

“这是洵美的东西,你也好意思下手!”文泽冷冷斜了蒋明一眼,斥责道。

“嗯?”这话倒是让水洵美疑惑万分,迷茫的望向文泽。

文泽捎了捎头,笑道:“这不是在你老公家里翻到的吗?”

“胡说什么?!”水洵美这才明白过来,淡淡一笑,那唇角的一抹弧度像极了这潋滟春光下的蹁跹蝶舞,低声道:“你们不嫌弃,就当做工钱吧!”

谁能料到水洵美竟然这么轻易就把如此巨大的财富拱手让人,即便是蒋明、韩森这种见过大世面的,都情不自禁的欢呼一声,却见文泽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不过我拿着却没有什么用处,你们做这一行的,不为了挣钱,就为了欣赏也算是一点用处吧,总比被我扔在家里要好的多。”水洵美笑笑“再说,我已经有这个了!”水洵美张开手,只见那太虚正乖乖的躺在她的掌心之中。

文泽看向貌似没心没肺的水洵美,分明在那明朗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苦涩,原本黯淡的脸色终于幻化成几分心痛,垂首看着手中的烤肉,无奈的笑了笑,便再不做声……

第七十四章 联姻结盟

此时的九黎乱作一团,漆黑如墨的天空中,忐忑的情绪在厚重的云层之下急速的涌动着。而顷刻之间的天色大亮又让这些原本就仓皇难安的人们莫名惊恐,他们分明感知到什么,这种感知如此神秘却又如此压抑……

“大哥!你去了哪里?!为什么刚刚我们突然间感知不到你的气息!”刚刚进入营寨,便听到几声破空之声,抬眼一看竟是黎破等人,脸上满是焦虑。

“出什么事了?”辰奕一愣,哪里想到自己离开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横生枝节。

“刚刚天地之间异象顿显,而你的气息却是遍寻不着,我们还以为是将军你出了事!”众人面面相觑,见辰奕的表情又不像故意为之,当下脸上便浮现出丝丝疑惑。

“劳你们费心了,本尊刚刚在巫王府邸议事,巫王府本就规矩繁多,被屏蔽了感知,也是有的!”辰奕不想让族中众人知道太多,也便遮掩过去。

“可是刚刚的天地异象?”别人尚还作罢,见辰奕如此搪塞,即便是心存疑惑也不敢造次,只有黎武心中藏不住话,茫然的看着蚩尤,喃喃道。

“刚刚出了什么异象?”辰奕眼眸微闪,却是打定主意装模作样,看向众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刚刚在巫王府邸之中,你们也知晓,巫王府邸本就昏暗无光,倒是没有察觉到丝毫的不妥之处!”

听到辰奕的说辞,众人纵然没有深信不疑,却也找不出任何的错处,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巫王本就是神秘非常,再则将军说的如此义正言辞,自然也就不敢再有丝毫质疑。

“族里发生了什么事吗?”辰奕见众人如临大敌一般,便知晓众人的戒备绝非刚刚的天地异象这般简单,不放心的追问道。

“族里倒是没发生什么,不过……”黎禄微微沉吟,看着辰奕疑惑的眼神,终是下定决心般的说道:“刚刚得到消息,神农要与轩辕联盟了。”

“果然不出所料。”此时本就在意料之中,辰奕自然不会吃惊,反而有一种久候终至的释怀。

“大哥?”黎禄见辰奕长舒了一口气,当下一愣,这分明是终于放下心来的感觉,这反应明明与消息内容不符啊!

“怎么?”辰奕一愣,看了黎禄一眼。

“大哥,你是不是没听清楚?”黎禄小心翼翼的说道,身边众人的脸上也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听清了啊!”辰奕一边往前走,一边随口说道,刚刚灵魂出窍,虽然及时赶了回来,没有伤到根本,但毕竟是耗用神力过大,如今竟有些支撑不住的感觉,偏偏这些人还非要拦着自己说一些自己早已知道的消息,说完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拉着自己不放,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真是不知所谓。

“也不过是联姻罢了!”辰奕微微皱眉,讥讽道:“以神农和轩辕如此脆弱的关系而言,若是不借助联姻,恐怕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无法达成,也只好采用这般无奈却又这般愚蠢的方式了!”

见辰奕已经不耐烦,黎禄额头的汗都要流下来了,左思右想也没有组织好恰当的言语,终于忍耐不住,稍稍压低声音说道:“联姻的是轩辕妭和榆罔!”

这一下,倒是真真让辰奕吃了一惊,寻遍了知识库,还真没想到黄帝这么舍得,竟然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榆罔,也不想想,过些时日两个部落之间的争斗,到时候,自己的女儿可是首当其冲!不过榆罔的心也是真大,当日对轩辕妭是以死相逼,现如今,还要鲜衣怒马的去迎娶人家,也不怕轩辕妭暗中给他下毒!

想到这里,又微微有些惆怅,那个看似娇蛮实则善解人意的女孩终归也要嫁人了,以后,估计也没人能陪自己去昆仑墟了,也没人陪自己去湖边赏月了!不过,想想也没什么,这次能见到洵美,说明一切已经有了转机,只要按照原定轨迹有所偏离,那么就一定有机可循。

辰奕在这里浮想联翩,黎禄等人哪里明白,还以为是辰奕被这个消息惊到,当下便是频频交换眼神,看来,大哥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中果然是对水洵美有意的,想到这里,更是坐立不安,当下便听黎武喊道:“大哥勿急!待我这就去将大嫂抢回来,我倒是看看,谁敢拦我!”

“大嫂?”辰奕被黎武这突如其来的称呼震的一懵,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愣在那里。

“对啊,将军别急,我们一起出手,我就不信,黄帝这老儿敢不交人!”共工也是怒喝道:“这黄帝也是黑了心了!自己的女儿险些被人害了,今日,还要将女儿嫁给仇人!真是没有血性!”

辰奕此时才终于明白众人口中所言的大嫂究竟是何人,怔忪了半日,才无奈的对着群情激昂的众人说道:“你们是不是误会了,这轩辕妭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散了吧!散了吧!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赶紧去演武场,马上就要大战了,还有这心思!”辰奕无可奈何的瞥了众人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径直走回自己的竹楼。

辰奕这猝不及防的一席话语,一时间,令众人都呆滞在那里……

黎武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尴尬的看着众人,干笑了两声,而共工的目光也是有些不安,四下环顾了一圈,见众人皆是如此,白皙的脸色憋的暗红……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片刻后,黎武终于找回神智,怔怔的说道。

“或许大哥真的对轩辕妭无意吧?”黎破仿佛明白了什么,沉声说道。

“我还以为轩辕妭在咱们这里待了这么久,总会和大哥生出些情谊,没想到,大哥竟然真的……”黎禄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这样也好,如果大哥真的对轩辕妭有意,到时候神农和轩辕联姻,大哥还不定有多伤心,到时候就不是咱们可以左右的了!”黎破低声说道:“抢亲这种事说说还可以,真要动起手来,究竟有多难,可想而知!”

闻得此言,众人皆是默不作声,空气中涌动着一阵凝重。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多言了,咱们也赶紧准备吧,今后的日子,便不要再妄想逍遥度日了……”黎破淡淡的说道。

闻得此言,众人面色均肃然起来,好吧,既然事已至此,那便只有背水一战。

轩辕之丘,乌云密布,墨色的浓云挤压着苍茫的天空,掩去天际一侧的猩红晚霞,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雷声远远传来,声声震耳,不一会儿,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珠像无数条鞭子一般冲刷下来,溅起朵朵水花。

山谷两旁的树林在暴雨中剧烈的摇晃着,发出唰唰的声响,遍地的黄泥淤土四溅,天地间呈现出一片惨白的光亮。

轩辕妭已经被软禁在宫中一月有余,期间,不知想出多少办法,然而全部都是无功而返。

“母后……”轩辕妭将头枕在嫘祖的腿上,鹅黄色轻纱长裙软软的洒在身上,青丝覆面,睫毛弯弯,眉心轻蹙着,面色微微有些苍白,望着外面如巨大珠帘一般的天地,任母后轻轻的捋顺着自己的长发。

“没想到你父君这次看的这般紧,到现在都没有寻得机会。”嫘祖无奈的长叹道:“看样子,这次他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你嫁给榆罔。只是,这个联姻真的如此重要吗?重过了自己的骨肉血亲……”

“如果不能与神农联姻,那么我们拿什么去对抗九黎,等到有一日,九黎攻于城下,等到有一日,轩辕之丘被踏破,到时候,你们这些王族的王后、公主也唯有沦为奴隶,到时候,你的妭儿就幸福了?!”空气中冷酷的言语乍然响起,将轩辕妭惊得浑身一颤。

嫘祖慢慢抬起眼睛,古波无澜的看了前方一眼,只见前方的空气突然出现了阵阵涟漪,接着一个伟岸冷漠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黄帝狠狠的按捺着喷薄的怒火,冷冷的说道:“我还以为妭儿在你这里,你起码会教教她如何修身养性,如何辅佐夫君,如何为人妻室,没想到,你教给她的偏偏是要如何逃跑!你还有没有作为一个王后的自知?!你还有没有一个母后的认知?!”

“对于你而言,子女只不过是你攫取权力的工具,对于我而言,子女是我的骨中骨、血中血,你竟然问我知不知道如何做一个母后,那么我还想问你,你究竟知不知道如何做一个父君。”嫘祖缓缓起身,丝毫不在乎黄帝的怒火,眼神冷漠的平视着眼前这个和自己生活了数万载的丈夫。

“你!”黄帝脸上浮现出震怒“你不要以为我真的可以一直容忍下去。”

“原来是你在一直容忍。”嫘祖轻笑道,那精致婉约的面孔带出了微微的嘲讽“你的容忍已经是如此,若是不再容忍又是一番什么情景呢?!”

“你……”黄帝脸上青白交加,一时之间竟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年轻美貌的妻子,那个原本喜欢穿着红衣的娇艳女子,现如今却整日以黑衣示人。

第七十五章 往事如烟

已经记不清那是什么时候,只记得,那时候的自己还是轩辕族众多王子之中一个最不起眼的王子,听族中的长者们说起,西陵国的公主发现了一种衣料,是用蚕丝做的,不仅韧性好,而且轻巧,编织成衣服,热天凉爽、冬天温暖,穿起来很是惬意。这个聪慧的公主还将蚕捉回家喂养,逐渐掌握了养蚕的技巧和缫丝织绸的技艺,并且将这些毫无保留的教给了西陵国的族人,从此,西陵国的子民再不用穿树皮、兽皮,而是穿上了美丽轻薄的丝绸。

犹记得当时,嫘祖发明养蚕织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神州大地,据说东夷和南越的王子都一窝蜂的来到了西陵求亲,而当时自己作为众多王子之中尚未婚配的适龄王子,也是领着父命前往求亲。

记得当时,自己原本也是有所抵触,毕竟年少轻狂,总认为自己应该得到最好的,可是,当自己走到西陵,看到在树下翩然起舞的红衣女子……

清颜红衫,青丝墨染,彩绸飘逸,若灵若仙,那女子如同精灵般从梦境中走来,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那舞姿那样的雍容不迫,又是那样的妙态绝伦,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实难用语言来形容。

自己的心也仿佛随同飞了起来,那时候自己甚至已然决定,不管这个女子是谁,不管自己要顶着多么巨大的压力,自己一定要将其带回轩辕。

或许是上苍眷顾,又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那个灵动娇柔的女子终于被自己娶回了轩辕,从此,自己的人生变成了坦途,自己的兄弟再没有一个有实力撼动自己的位置,有着西陵的举族支持,有着父君的青睐,自己的王位获取的是多么轻松……

那一段时间,自己都不得不满意的感慨,自己的人生是多么的顺遂。只是,快乐的日子好像没有多久,不知不觉的,轩辕走上了扩张的道路。为了收复方雷氏,娶了女节,为了彤鱼氏,娶了苍林,为了得到缠丝的纺轮和织丝的织机,娶了嫫母。

隐约记得,自己娶女节的时候,嫘祖也曾哭闹过,自己那个时候是什么反应来着?隐约记得好像是不耐烦的斥责过她不识大体吧……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嫘祖仿佛再也不是那个自己喜欢着红衣女子,她穿上了黑衣,将自己重重包裹起来,那依然年轻的面孔底下,仿佛隐藏了一颗苍老的心,而自己也逐渐疏远了她。是因为公事繁忙还是因为妻妾成群,具体的原因,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已经得到了西陵的支持,而今昌意已经娶了蜀山氏的女儿昌仆为妻,得到了蜀山氏的支持,只要妭儿能安安稳稳的嫁给榆罔,自己的征伐之路将再没有阻碍。

想到这里,黄帝仿佛觉得这个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拦自己,而那些不时间悄然浮现在心头的孤独空虚也变得微不足道。

“好好教导你的女儿!如果再让我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我想你知道后果!”黄帝冷冷的盯着自己的妻子“榆罔的求亲队伍已经快到了,等到妭儿的婚期到了,我自然会打开结界,之前,你们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吧……”说完,黄帝的身子便渐渐的隐去,仿佛之前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

空气之中仿佛荡漾着一种沉重的气息,将两个人压得甚至透不过气来……

“母后……”轩辕妭绝望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母亲,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好像被抽去了最后一道力气,嫘祖艰难的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幽深的瞳子中风云密布,原来自己竟是连保护女儿的力量都没有……

大婚的日子终于到了,这一日,无论多么的绝望,然而终究还是没有阻挡住它的脚步……

因是两大神族的联姻,自是非比寻常,一月之前,黄帝便将轩辕之丘装点成一片繁花锦簇的场面,整座轩辕之丘如同一片汪洋的花海,耀眼的花海散发着醉人的气息,宛如片片彩云铺落在山坡之间,一层层一漫漫……

此刻,举族上下都泛着浓浓的欢喜,好像所有的族人都知道今日是自家公主的喜事,于是,举族上下都努力的妆点起来,希望能够沾沾一沾公主的喜气,更遑论,王子和公主的爱情本来就是世人所期冀的。

只是,这所有的欢喜忙碌与轩辕妭无关。

此时的轩辕妭被珠围翠绕,在众人的环视下,被侍女们穿梭不停的化妆、更衣,忙得一塌糊涂。

透出窗棂,看着窗外山坡上的树或立或倾的立在纷繁细碎的花瓣中,风划过枝头带下一群飞舞着的飘散着的转瞬即逝的粉雨,只是,再美的花瓣也只是如同自己的命运一般,早已散落天涯,就如同被风扬起的花瓣,不知去向也不知所踪。原来看残花凋尽也是一种痛,悲伤流转,却掩不住斑驳流年,燃尽风华……

只是,哪怕这一刻的安宁都注定要被打破……

“娘娘,公主。”身边传来了侍女的声音,将轩辕妭在沉思中惊醒。

“何事?”嫘祖倚靠在宽大的椅座上,注视着女儿落寞的身影,神色间泛起了沉沉的心痛,听到禀报的声音,方才回转视线,淡淡应道。

“彤鱼娘娘和方雷娘娘求见,请您示下……”侍女深深的垂下头,将两臂按在自己的裙摆上,面色恭谨。

“请她们进来吧!”嫘祖轻轻叹息,眼神中满是无奈。

“姐姐大喜!公主大喜!”然而,嫘祖的话音未落,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笑声咯咯如银铃般已经到了门边。

精致的水晶锦帘高高掀起,珠子的撞击声清脆扣击,伴随着那琐碎的脚步声和略显尖锐的道贺声转至眼前,如同一道道催命符重重的击打在两人的心间。

轩辕妭抬头望去,见彤鱼氏和方雷氏已经在左右侍女的服侍下走进门来,想必,今日是特意妆扮过的,当先的彤鱼氏着绛红色繁花宫装,外罩一层金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金丝,头上插着一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微微颤动,衬得别有一番端庄气韵,而落后一个身子的方雷氏,一身浅紫色挑丝双窠云雁宫装,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眉宇间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淡雅之气。

两人方一进门,便向轩辕妭望去,看此刻她明艳照人的妆容,眼中泛着深深的冷漠,只是,毕竟是在众人面前,即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贤淑大度的样子,这些对两人而言,自然是娴熟的很。

“妹妹给姐姐道喜了!给妭儿道喜了!”两人微微一福,也不在意轩辕妭眸子中隐隐闪烁的敌意,便已经走上前来,一把抓住轩辕妭的手。

轩辕妭淡淡一笑,不露痕迹的将手抽了出来,淡淡道:“多谢两位王妃挂念!两位王妃事务繁忙,还为妭儿的婚事费心,实在是妭儿的不孝。”

“公主这是哪里的话!今日可是我们轩辕公主大喜的日子,我们姐妹即便是有天大的事,也是要放下的!”两人自然是知晓轩辕妭的心思,多年来两方敌对形势已成,自然非一朝一夕可以释怀,再则,自己原本也早已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形势所逼,自己又何曾愿意来呢!所以,虽然被冷然相对,眉眼间也丝毫不带怒气。

“妭儿,这是母妃为你准备添妆的!”说着,彤鱼氏看向身后,微微招手,便见身后的侍女鱼贯而入,将手中的箱匣依次打开,一时间满室珠光宝气分外耀眼。

然而,面对如此多的宝物,轩辕妭却是连头都不抬,即便是一个应付的笑意都是欠奉。一时间,彤鱼氏和方雷氏颜面上都有些难看。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眸子中闪烁出几分怨毒,却硬生生给压了下去,毕竟,此时的轩辕妭已经不仅仅是轩辕的公主,还是神农的太子妃,更有甚者,不久的将来便是神农的王后,即便是自己的王妃之位都难以与其比肩,此时,心中纵然不满,也只有收敛锋芒!

嫘祖见两人的脸色,心中迥然升起一股怒意,虽然早已不愿意涉足后宫之争,然则,却并非没有自保的能力,两人一向将自己视为死敌,却丝毫不能撼动自己的位置,所以,一向也是由着两人折腾,而此时,涉及到自己的女儿,却是触痛了自己的逆鳞,慢慢走了下来,将手轻轻的抚在女儿的肩膀上,抚慰着女儿的怒火。

“母后!妭儿!”还不待嫘祖说出逐客之语,殿外传来了昌仆的声音,那声音莹润细腻,透出了昌仆开朗的性情。这昌仆虽然早早嫁给了昌意,然而,或许是因为嫁给了自己的心爱之人,性子里的开朗在这森严沉闷的宫殿中依然没有耗去。

“原来几位王妃也在,昌仆有礼了!”昌仆笑着,带着与皇族格格不入的明朗“只是妹妹的婚事繁琐,冷落了几位王妃,照顾不周之处,还望王妃见谅!”

“原来是昌仆到了!”彤鱼氏的脸色登时暗了下来,昌仆一进门,话里话外便是婚事繁忙,倒是显得自己几位王妃是多余的外人一般,立刻将关系划分的泾渭分明。只是,自己还偏偏挑不出理来,再则,这昌仆的地位本就高贵,背后是整个蜀山氏,自己的确是不能轻易得罪,一时之间,也不敢行事太过,冷淡的应对了几句,便借故离去,终于还了这个大殿几分安宁。

第七十六章 公主添妆

昌仆也不理会,只是微微一礼,便侧身走到一旁,抓住轩辕妭的手,笑道:“妹妹的婚礼可周全了?我这里准备了好些东西,也不知道妹妹缺些什么,便直接抬了过来,由着妹妹挑选。”

“太多了,哪里用的了这么许多!”嫘祖轻轻的一笑,对于自己的儿媳,自己还是满意的。

“无妨!这都是我的嫁妆,由着妹妹去挑,若是有妹妹不中意的,我再带回去便是!”昌仆笑道,上前几步,轻轻挽起轩辕妭的臂膀,便将她往那长龙一般蜿蜒数里的箱子处拉了过去。

“那可如何使得!”嫘祖一愣“这些都是你的嫁妆,轩辕就是再不济,也没有拿儿媳的嫁妆给女儿添妆的道理!快快送回去……”

几个侧妃还没有走远,听到这段对话,脚下也是一顿,这昌仆也是太大方了,竟然拿出来自己的嫁妆给轩辕妭添妆!世间谁人不知蜀山富庶,当日黄帝为昌意求娶昌仆就是看上了蜀山的富饶,可这昌仆竟然将自己的嫁妆拿了出来,也是太过大度了!想到这里,几个侧妃互视一眼,眸子间妒意更胜,自己怎么就没有找到这么称心如意的儿媳呢?!

“母后多虑了,妹妹的事情,就是我昌仆的事情,我这也用不了,哪能亏待妹妹呢,还是留下吧!”昌仆笑着劝慰道。

“不用!我虽知你的好意,但是我轩辕皇族却是丢不起这个颜面!”嫘祖淡淡说道,虽然也知晓昌仆的心意,心中却是拿定了主意“应龙,你快快将这些给王妃送回去,不得有误!”

“是!”应龙抬眼望去,见嫘祖神色果决,而昌仆也微微有些忐忑,想来也是知晓了自己的此番举动的确是有些不周全的地方,当下也不敢再和嫘祖有丝毫争执。见此情景,应龙自然有了主意,不敢怠慢,立刻着人进去,将那刚刚送进大殿的东西又一一搬了出去,只见那嫁妆竟是在殿内到殿外延伸十里,这送礼的队伍还没有全部送进宫门,就被应龙呵斥着往回抬,一阵翻箱倒柜,终是在彤鱼氏等人的瞠目结舌中前队变后队往殿外走去……

“哼!这是特意来给咱们炫耀的吗?!”紧紧的捏着手中的绢帕,将那如玉葱般娇嫩的手指生生捏住几根白痕来,方雷氏怒气冲冲的看向彤鱼氏。

“我们走!活该被关在这里!”彤鱼氏斜睨了殿内端坐在镜前梳妆的轩辕妭一眼,硬生生的按捺下心头的不甘转身离去……

耳边仿佛还隐隐听到里面传来的争执声,只是,这些仿佛已经再不重要……

“怎么又抬回来了?!”刚刚将昌仆的嫁妆抬回昌意的府邸,便听到昌意满含怒气的声音“这般喧闹到底是要做什么?!”

“殿下!这是王后吩咐送回来的!”应龙脸色微微发白,这些时日将水洵美禁锢在宫中,自己没有一夜可以安睡,总觉得那个结界禁锢的不止是水洵美的行动,禁锢的更是自己的心。而今日,这个所谓的大喜之日,对自己而言,更是如同刮骨挖心般的折磨,只是,自己又能如何呢?也只能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罢了!

“为何?”昌意一惊,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王后说王妃的心意她已经知晓,只是万万没有拿儿媳的嫁妆给女儿添妆的道理,所以吩咐属下将这些嫁妆送了回来!”应龙小心翼翼的回答。

“本王便说这昌仆太过大意,仔细挑出几样来也便罢了,偏偏要这样莽撞的送过去,白白折腾了这半天,还给母后添了这些堵心!”昌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长袖一甩,锦袍微动,清风扶来,吹起他乌黑的长发和雪青色的衣角,明晃晃的刺痛眼角,他冷冷的吩咐道:“本王还要去迎接榆罔,没有那些工夫,你们将东西直接送回库房吧!”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去……

应龙看昌意的脸色,知道今日心情不好的绝不止自己一人,自然是不敢多言,便吩咐手下之人轻拿轻放,切莫惊扰了殿下!

“殿下,一切都已经收拾稳妥,属下就不打扰殿下了!”屋外传来应龙的声音,见昌意正在内室更换长袍,就没敢进来打扰。毕竟今日是两国联姻,昌意必须要与青阳一起到山外迎亲,因此,哪里有时间打点这一切,当下,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禀道。

“下去吧……”昌意冷冷的说道。

“是”应龙悄然摸了一把汗,这轩辕妭的婚事可真是一波三折,这些日子,把阖族上下折腾的筋疲力尽,今天终于熬到头了……

只是,或许,自己心中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再也一去不复返了,心中怅然若失,然而,自己又是什么身份的人呢?!又哪来的福分去肖想这一切!应龙微微摇头,苍白的脸上挂上了几分苦涩,这样的婚姻,公主又怎么能得到幸福……

“真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笨蛋!”落寞的走出昌意府邸,路过一片偏僻之处,应龙一拳击向一块巨大的山石,因为不敢惊动别人,没有用上神力,只见那血肉之躯直接击中山石,顿时血肉模糊……

“妭儿,妭儿……”昌意见众人都已退去,悄然走到库房,稍稍查看了一下四周,还是不放心的布下一个结界,才终于放下心来,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唤道。

“哥哥,我在这里。”轩辕妭的声音轻轻传来。

昌意循声望去,环顾了一下四周,方才打开传来声音的那个木箱,在里面轻轻的托出一个小小的、晶莹的蚕茧出来。

“妭儿,你在里面吗?”昌意看着小巧精致的蚕茧,问道。

“哥哥,我在!”蚕茧内传来轩辕妭柔弱的声音。

“母后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想到这么厉害的办法将你带出来!”昌意叹道,前些日子去见母后的时候,听到母后这个主意的时候,自己可是着实吃了一惊,毕竟,这蚕茧到底能不能屏蔽到妭儿的气息尚不可说,更何况能够逃得过父君亲手布置的结界,更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不过,显然母后仍是技高一筹。世人皆知黄帝术法高明,却不知道母后也是世间难遇的高手,只是母后心思良善,宽厚待人,从来不愿意与人争执,所以,从没有人见过她出手就是了,想来,连父君都不相信,自己的母后有这等能力吧……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即便是东窗事发,父君也绝然想不到是母后的手笔……

想到这里,昌意只觉心中大定,便低声说道:“妭儿,我这就要去山外迎接榆罔,你且安心待在我的身上,切莫发出声音,母后已经趁乱将狙如放了出去,现如今小如正在山下等你,等到了山下,我便将你藏在树丛里,等到我们离开了,小如自会带你出去,等到离开了轩辕的地界,你再出来,切莫大意,若是被父君感知到你的气息,到时候便悔之晚矣。”昌意细细叮嘱道。

“我知道了,哥哥!”轩辕妭小声说道:“只是以后不能在身边陪伴母后,就有劳哥哥了!”

“我会的,你要照顾好自己,再不要闹些小孩子脾气,如果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你就悄悄传话与我,哪怕哥哥的术法不够,就算拼死也一定会护你周全。”昌意稍稍停顿,终是继续说道:“其实,大哥也是心疼你的,前些天,大哥在山巅天天喝的酩酊大醉,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想到族人,终归不敢放纵自己,又心疼你的处境,所以也只能自己折磨自己!”

“我知道……”轩辕妭稍稍停了片刻,方才说道。

昌意一声长叹,也知道有些事情无法勉强,大哥毕竟是在王储的位子上,从小就被父君亲自督促教育,一切事情均是以部落为重,大局为重,所以在处理私人感情上,便有些淡漠,只是,这些事情哪里又分的了那么清楚呢……

见时辰已经不早了,昌意轻轻的将蚕茧放在袖口之中,便立刻腾云离去,果然,刚到山脚下,便见青阳等人已经到了。

“你怎么才来?”青阳斜睨了一眼昌意,一身水蓝色锦袍,外面拢了一层银色轻纱,腰间斜斜的系着一根银色衣带,端的是丰神俊逸、气质非凡。

“时辰还早不是吗?”昌意笑道,和身边的几位重臣一一打过招呼。

“妭儿还好吗?”青阳微微一顿,眼眸中闪出一丝酸楚。

昌意心头一紧,面上泛出一丝青白,笑道:“我没过去,昌仆去了,不过听应龙刚刚说起,妭儿已经在梳妆了,应该还好吧。小女孩闹闹脾气也就罢了,还能怎样!”昌意装作不以为意的说着。

众人在旁也不便多言,毕竟前些日子,为了轩辕妭的婚事,黄帝与嫘祖争执的事情大家都是有所耳闻,听到两位王子议论这个问题,立刻便悄无声息的转过身去。

昌意见众人都回身过去,便和青阳闲聊了几句,待得青阳默默点头,回身的一刻,只见袖口轻轻一抖,便见那个小巧的蚕茧轻轻掉落地上。

那蚕茧如此轻盈,就地一滚,便滚到了草丛之中,再寻不见丝毫踪迹,昌意见一切如此顺遂,抬眼回顾四周,见众人依旧低语,终于放下心来。却没有发现,青阳的眼眸一闪,侧身和身边的一位臣子聊着什么,那飞起的衣摆微微飘动,正好将那个蚕茧向深处推了一推,纷繁的花瓣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层层叠叠的落了下来,将绿地上晶莹剔透的白色蚕茧密密实实的遮盖起来,再也寻不见半丝踪迹……

第七十七章 驻颜有术

天空中蓦然响起美妙的乐声,如幽泉自山涧叮咚而出,汇成一泓碧玉般的深潭,荡起一层层细碎的涟漪。又如银瓶乍破水浆迸,聚作潺潺轻语的小溪,闪动着波光粼粼的碎片。那丝竹之音萦绕于耳,让众人心头皆是一震,抬眼望去,原来是神农迎亲的队伍到了,为首的便是神农王子榆罔。

“有劳诸位久候了!”榆罔见众人在山下迎候,不敢怠慢,立刻跳下云头。

众人望去,只见那榆罔面如冠玉,身形修长,眉如墨画,眼若星辰,俊美的让人惊艳,再加上骨子里透出来的皇家特有的尊贵之气,只衬得更加气宇轩昂,只是眉眼间透出的浮华与狂傲之气让他看上去略略显出几分轻浮。

“殿下客气了,倒是诸位千里跋涉,辛苦得很!”青阳遥遥一礼,青衣白衫随风摆动,端的是温润如玉,仪表堂堂,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那里竟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风姿。

“哪里哪里!”榆罔立刻回礼道,眼眸中微微闪烁着几分苦涩,他自是没有遗漏掉青阳脸上的那份疏离,以及昌意眼眸中的厌恶,他明白,作为王位的继承人或许有许多必须要做的礼数,却并不意味着可以宽恕伤害自己妹妹的男人。榆罔的眉头微微皱起,窥一斑而知全豹,想来轩辕上下有此想法的人必不会太少。

随后,两方使臣也自是一一行礼问候,期间气氛倒是难以想象的融洽和谐。

“请……”待两边礼数走完,青阳便当先引路,举手投足间皆是风轻云淡。

众人又是一阵谦辞,方才跟了上去。

“朱儿,你怕吗?”送亲的人已经陆陆续续退了出去,房间内只留下嫘祖、轩辕妭和几个伺候梳洗换装宫娥,嫘祖微微抬手,便见那几个宫娥立刻垂首退了出去,待人走远了,嫘祖慢慢走到梳妆镜前,在镜子中看着跪座在镜前的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轻轻说道。

“朱儿不怕!”朱儿轻轻回过头来,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只是,让人奇怪的是,明明是轩辕妭的相貌,启唇中吐出的却是朱儿的声音。

“朱儿,是我对你不住,让你受此般苦楚!”嫘祖歉疚的看着眼前清丽的女子,虽然知道面前跪着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可是看着自己女儿的那张脸,仍是忍不住心痛。

“王后多虑了,朱儿的真身本就是凤凰,此次扮作公主,即便出事,也只是一次劫数而已,只要安然度过了,也便没有什么!”朱儿微微一笑,虽然自己的本体是凤凰,然则涅槃对于自己而言,仍是焚身于火,筋骨重塑,即便是神族,也是难以忍耐其中的痛楚,不过,为了公主的自由,这些苦难又算的了什么,她淡淡的笑着,道:“只是,奴婢担心这驻颜术被人识破。”

“放心吧,虽然驻颜术只要遇上术法比自己高明的神族便会难掩其踪,但只要出自我手的驻颜术,这世上还没有人能识破。”嫘祖笑道,语气中说不出的自信。眼光微微迷茫,仿若忆起了多年前,自己年少出游的时候也是用了驻颜术,而与自己结伴游玩的同伴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免去了许多麻烦,现在想来,还真是无数苦寂的未眠之夜中一丝难能可贵的慰藉……

“王后放心,只要不牵扯到公主,奴婢死不足惜!”见嫘祖闭口不言,朱儿还以为嫘祖是担心此行不能成功,立刻劝慰道。

“好朱儿!”嫘祖苦涩的一笑,方才醒过神来“这也是没办法的法子,只是委屈了你!”说着,嫘祖自怀中拿出一枚丹丸,那丹丸泛着淡淡的光泽,透出无比醇厚的气息“把这个服下去,可以助你安然度过此劫!”

“是!”朱儿乖巧的接过药丸,只是拿在手中,便可以感受到其蕴含的醇厚灵力,当下,便是没有一丝犹豫的直接吞服下去……

嫘祖一笑,心头总算是安定了几分……

见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伺候梳洗的宫娥被嫘祖唤了进来。因轩辕妭肤色亮丽明艳,只敢细细着了些许蝶粉,并用花汁凝做胭脂施之两颊,以粉罩之,唯恐遮了原本的颜色。细细的画了远山黛眉,形如弯月,斜插入鬓,原本黯淡的神色立时飞扬起来。唇上着了略明艳的唇脂,将整个妆容晕的美艳不可方物。最后,使梅花落于额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并粘上一粒粉钻,使整个妆容更加醒目。

头上细细挽起惊鸿髻,着之朝冠,顶镂金三层,饰东珠十颗,两侧皆饰之孔雀,每只孔雀衔东珠七颗、珍珠三十九颗垂于颊侧。整个人看起来端庄肃穆,又透着几分沉重和压抑,让人不敢逼视。穿戴完毕,朱儿方被左右扶了,乘步撵前往大殿。

步撵从王后宫起驾,一路向着大殿而去。沿途将士、宫女见到车驾无不跪伏于地,那些额头深深的埋在地上,尘土溅起,像是一片沙尘暴在宫中席卷。落叶寂寂,在天空中翻转飘零,天空又高又蓝,太阳苍茫且遥远,一切都像是一场浓墨山水,却在那落叶飘零中蒙上风尘……

步撵终于停下,在那大殿外默默驻足,朱红色的城墙,高耸的城楼,一层层一叠叠堆砌在那里,如同一个巨大的屏障,让人进退不得。威风凛凛地将士排列在殿门外东西两侧,直视着眼前的一切,眼神犀利却又无比空洞,仿佛在拼命睁大眼睛试图见证着这万千载难得一见的盛事,却又看不透望不穿那层层迷雾……

大殿外旌旗猎猎,仪仗森严。

族中长老、将领身穿华服,按照各自的地位品阶,齐集于殿外迎候榆罔等神农使臣。

黄帝穿着一身黑色锦缎长衫,上绣金纹团龙,伴有日月五色锦云,头戴高冠,英姿飒飒,眉眼间满是笑意的坐在御座上等候。

榆罔今日的兴致也是极高,虽然中间走了许多弯路,费了许多周折,然而,无论如何,今日,他便成为了轩辕妭的夫婿,纵然两人中间还有着许多误会,或许一开始,她会有些许的委屈,可是,不管如何,等到成为了自己的妻子,她终究会想明白的。

榆罔淡淡的笑着,笑的志得意满,无论如何,一切都是按照自己设定的路线前行的,这样就足够了……

此时的轩辕之丘美轮美奂,那九重宫阙仿佛坐落在云海之中,耀目的太阳在云层后面缓缓抬头,映出一片红艳艳的光芒,如同那烈焰缭绕。

仿佛知晓榆罔的心意,今日,即便是多日不见的喜鹊也难得的落在了枝头,盈盈啼鸣,声声悦耳。榆罔自然知晓此仪式非同一般,大红色的喜服在他身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俗气,同色系的玉带上琳琅的装饰着各色的宝物,让他的身形更加挺拔。

就这么端庄威严的前往大殿,伴随着丝竹之声隐隐响起,青阳与昌意二人引榆罔等人步入大殿。

大殿之上,黄帝落座正中,肃穆威严,周身金光四射,隐隐散发着王者之气。

“拜见轩辕黄帝!”榆罔落落大方,行至大殿,轻扫长衫,以子侄之礼当先拜倒在地。

只见黄帝微微颔首,他深深看向大殿中的男子,身为神农唯一的王储,多年王宫权术的浸淫让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王者之气,即便是灵力修为与其身份相去甚远,然而,却丝毫没有伤及到那种王者气质。如果只是按身份及相貌而言,榆罔确实当得起他轩辕的女婿,只是……

黄帝心念一动,不过,立刻回过神来,这种时候再想那些又有何用!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呢!于是,他终是面露笑意,手轻轻一抬,榆罔便起身在侍卫的引导下落座。

“此次小婿前来,一是为了答谢帝君的玉成之恩,二是领了父君的旨意,前来与轩辕达成联盟,共击九黎!”榆罔坐下后,又是轻轻起身,施礼道。

黄帝早已知晓榆罔前来的意思,所谓的联姻,也不过是为了保障联盟而已,此时见榆罔丝毫不加掩饰,直言不讳,反倒觉得干脆利落,便微微颔首道:“不错,如今九黎势大,如果不能加以控制,无论是轩辕还是神农,恐怕都是难以力敌,此次,我们两个部落结盟,从此不分彼此,必然要一击必中,绝不留后患!”

“帝君所言极是!”榆罔又是一礼“这是父君命小婿呈予帝君的。”说着便掏出一个金色的信笺,那信笺微微泛着金色的光芒,在阳光下竟有些晃眼,金光一闪,金笺已在榆罔手中消逝,再望去,已经出现在黄帝手中。

黄帝仔细的打量着这个金笺,终是满意的微微颔首,冲着榆罔一笑,方才举起手掌,只见掌上微微发出金色光芒,竟和那金色信笺的光芒遥遥相对,片刻后,黄帝终是将手覆了上去,瞬间,那金色信笺的光芒大增,金光四溢,满室披靡,让殿中众人皆是叹服,片刻后,金光终于逐渐落了下去,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黄帝满意的看了看,手轻轻一挥,只见金笺一分为二,黄帝将其中一份交予榆罔,剩下的一份便收在自己身上。

榆罔满怀虔诚的接了过来,仔细打量了,方才面露喜色的收了起来,继而又郑重的走到大殿正中,深深一礼。

“好了,正事我们谈完了,现如今,也该忙忙喜事了!”黄帝一笑,看向大殿中的众人,道:“传公主上殿……”

第七十八章 佳偶天成

黄帝话音刚落,丝竹之音已起,便见几个宫娥将轩辕妭在侧殿扶了出来。殿中众人自然识趣,立刻便说了诸多的欢喜恭维之语,一时间,哪里还能看到刚刚大殿中回荡的凝重。

朱儿早已候在侧殿,见榆罔与黄帝见面,首先谈的竟不是轩辕妭的婚事,心中已经如同一潭死水,果然被娘娘料准了,在他们这些大人物的眼中,即便是一国公主又有何用?!还不是一个筹码罢了!而原本心中的那一缕遗憾也瞬间消失殆尽。

原本还为公主放弃一国王后的地位,却落得个奔逃流亡的下场而心存不值,此时,却终于明白,为什么不管是王后还是王子,皆倾力支持,原来,原来,身为皇家之女也有外人不知晓的痛苦……

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被左右侍女扶了出来,那明晃晃的红色嫁衣,泛着灿烂明艳的光芒,一瞬间,竟将榆罔的眼睛晃的生疼,透过那78个小指大小的明珠,隐隐看到那轩辕妭蛾眉曼碌、妍姿艳质的面容,只见她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莲花移步来到殿前,柔柔俯身,盈盈一礼。

黄帝微微抬手,众目睽睽之下,脸上竟挂在那罕见的柔情,如同凡尘里所有舐犊情深的父母一般,柔软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

“公主!”榆罔早已熟知轩辕的礼数,仪态端正的迎上前去,向轩辕妭微微一礼。

只见轩辕妭身体一僵,终是慢慢的放松下来,将身子轻轻一弯微微一福,眼中却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苦涩之意。

果然!果然你还是恨我的!榆罔心中一沉,早便想到轩辕妭会拒绝联姻,自己甚至想过,如果黄帝换一个女儿给自己,自己又当如何,不过,所幸,黄帝的威仪还是轩辕妭难以抗衡的,那便罢了,只要将你娶回神农,哪怕你是座冰山,我也会把你捂化了,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此时,嫘祖已经坐在了大殿之上,她凤眸微闪,泰然安坐着,捻动腕间明珠,想起女儿那双清澈含笑的眼眸,不知怎的,心下莫名一痛。

廊下的宫人,一排排恭手立在两侧,长老和诸位将领鱼贯列于阶下,宫乐丝竹款款响起,那般庄重肃穆之中,两道身影款款跪下,重染华缎之下,肌肤晶莹剔透,在午间的绚日照耀下,有着半透明的不真实……

嫘祖居于高座,深深凝望着阶下参拜的佳人,眼眸中泪光微闪,不过匆匆一刻,却敏感的被身侧的黄帝捕捉到。不知为何,此时,黄帝方才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这一切过于顺遂,顺遂到即便是黄帝都有些许的恍惚……

而此刻,嫘祖的泪光却仿佛一剂定心良方,让自己原本的忐忑一瞬间踏实下来。

“因神农仍有礼仪,恕小婿不敢久留,礼成后,自会携妭儿前来拜谢帝君、王后!”榆罔向黄帝深深一礼,便是上前扶住轩辕妭。

心中还在暗暗庆幸自己的女儿没有当众大闹,黄帝终于安心,自然知晓神农那边自是有许多礼数,当下也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

两人再三稽首后,终是在仪仗鼓吹和百官迎送下慢慢走到大殿之外……

只见神农的使者皆是面向大殿深深一礼……

榆罔将轩辕妭扶进马车,那马车由八匹飞马所拉,洁白的飞马通体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黑色的铁蹄在泽泽光芒下发出凌冽的寒光,不得不说,如此毛色纯正的飞马就算是神族也是难寻,更别说一次找到八匹。

马车被精心装饰着,轿厢上布满了娇美的花环,在白云的簇拥下,仿若从花中走来,让人沉醉于亦梦亦幻中。那践踏着的马蹄声娓娓响起,像是预谋好了节拍,听不出丝毫破绽,阳光垂落到马车上,金色的光芒刺痛着双目,风雅十足,光芒四射。

轩辕妭怔忪片刻,终是迈上马车,青阳和昌意陪在一侧,与众多轩辕的送嫁使者一起,陪同前往神农。

神族的脚程自然非常人可以企及,也不过转瞬之息,送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姜水,因是神农唯一的王子成亲,又是联姻的轩辕公主,神农众皇族皆迎至殿外。

炎帝正妃听訞带着瑶姬和精卫两个女儿亲自迎在殿外,因今日是举族大喜的日子,听訞特意着了一件深紫色镶金银丝绣五彩樱花的席地长纱,秀发挽如半朵菊花,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更加显得面色如春,樱唇凤眼,鬓发如云。两边各簪了两只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黑珍珠,既贵气又不张扬。身旁的两个女儿,一个着一袭淡彩锦绣描花长纱,外罩一件浅碧烟撒花长衫。另一个外穿粉红色的绣花长衫,里面衬一条珍珠白湖绉裙。都将自己装扮的娇艳如花,明媚动人。

见飞马已至,听訞面上微微露出喜色。虽然是两个部落的帝君定下的姻缘,然则毕竟变数良多,再加上,轩辕妭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早已熟知她的心性,若是真的做了自己的媳妇儿,自然是好上加好!瑶姬和精卫也是相视一笑,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是安定下来……

榆罔亲率迎亲队伍,奢靡的阵仗浩浩荡荡,榆罔在当先的一匹飞马上俯首望去,见神农众皇族已经迎到殿外,为首的又是自己的母后,可谓是给足了轩辕妭体面,自己脸上自然也添了几分光彩,心情立时开朗起来,立刻跃下云头,扶了轩辕妭步下云端。

朱儿一怔,只是榆罔的手已经举到了自己的面前,心中再有不甘也是没有奈何,见此时已经避无可避,索性把心一横,跟着走了出来。

瑶姬当先迎了出来,因为早已与轩辕妭相识,又早就听说了自己的弟弟以命相挟的事,心中早已是有所理亏,原本以为依着轩辕妭的性子,自是不可能认命的接受这段婚事,然而,却不知为何,竟然平静的被榆罔接了过来。

想到这里,瑶姬心中也是一阵酸涩,想来就算是贵为公主又有何用,也不过是一个联姻的工具而已,为了自己的部族,纵然是轩辕妭那般洒脱的心性,也是不得不做出让步!

就这么想着,瑶姬已经走到了轩辕妭身边,一把将轩辕妭的手握在手中,正想说什么,却突然感觉入手处一片冰凉,只见身边的轩辕妭一脸苍白,哪里知道,她这一握,将原本就噤若寒蝉的朱儿吓了个魂飞魄散,因为是早就识得瑶姬的,见了面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下跪行礼,好歹克制住自己,却把她一把拉了过去,大惊之下手脚冰凉。

瑶姬哪里知晓朱儿的心思,还以为轩辕妭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以她的气性,能坚持到现在委实不易,因此,倒是没有在意这许多,颇为怜惜的轻轻拍了拍手,以示安慰。

朱儿感受到她的善意,心神稍定,勉强扯了扯嘴角,方才跟着走了过去……

随榆罔一起叩拜了听訞,一行众人便走进了大殿。

皇族的婚礼自然是冗长的,礼节自然是繁复的,面对着如此多的神族,朱儿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判断,如同扯线木偶一般,随同榆罔进入大殿,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头,拜了多少礼,脑子中已经是完全空白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只记得好像被人送到了一个房间,朦朦胧胧中,好像有人在耳边嘱咐了什么,朦朦胧胧中,又好似有好多人走过自己的眼前……

太子宫中已是红烛高照,金香殿上龙涎香馥郁绵长,将寝殿熏染成迷离幻境,无边芳华……

天黑了吗?为什么眼前一片黑暗?可是为什么又四处泛着红光,在这铺天盖地的红光中,朱儿使劲望着前方,却依然寻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出路……

我在哪?这里是哪?我又是谁?

兜兜转转间,终是在脑海中寻找到一线灵光……

公主,是公主,对,这一切都是为了公主……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脑子又开始混乱起来,究竟是怎么做来着?究竟该怎么做来着?!

一股刺骨的寒意在骨髓间流淌,将朱儿刺痛的浑身卷缩起来……

“妭儿,我知道那日是我不对,可是如果不是那样,我又有什么办法,而且,那蚩尤无论如何也不会伤你,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敢如此博弈!”榆罔蹲在朱儿身边,抓着朱儿的手,急切的表白着“当然,我知道自己此番做的太过,只是,就算那蚩尤不会放我们离去,我又怎么舍得伤你?我们是自小的情谊,又岂是他人可比,那所谓的毒针也只是用来吓吓蚩尤的,就算是伤了我的性命,我又怎么舍得伤你分毫呢?!不过,好在现在我们夫妻一体,以后,自然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纵然一死,我也再不会允许,有任何人伤到你。你且放心,今生今世,我绝不会对你有半分不好!”

那一字一句仿若听到了,却分明不知道其中的涵义,每个字都听得到,却又每个字都听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了?眼前一片迷茫,那朦胧中的红光愈发强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第七十九章 命丧火海

“妭儿,我先去应酬一下,一会儿便回来,今日各部落首领都到了,我不得不去,你且等一等,只要将他们应付走了,我便回来陪你……”榆罔喋喋不休的说着。

仿佛听到一声门响,那声音明明极低,却又如同当头一棒,让朱儿瞬间清醒过来!

屋内一片红艳,那红色铺天盖地,将朱儿压得几乎无法喘息!原来喜房竟是这样的,朱儿目无波澜的看着这一切,心却如同沸腾了一般,好吧,既然这样,那便索性让它更红一些……

轻启朱唇,只见烈焰如同烟火一般喷出,瞬间满室通明,火光映照下,那红艳艳的喜服,如同翩然起舞的蝴蝶,如此炫目,却又如此凄然……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大殿内喧闹一片,烛火通明。貌美的舞姬长袖蹁跹,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凌空而下,飘摇曳曳,瓣瓣牵香。神族百官三两聚堆,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榆罔作为今日喜宴的男主角一袭红色喜袍,金冠束发,笑容满面,神采飞扬,每一个席面都没有错过,所有敬酒都是来者不拒,而那轻闪的睫毛下却是眸光灼灼的频频望向喜房。

“王子殿下可是等不及了?”居龙夭笑着打趣,大殿内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

榆罔也不着恼,唇角轻轻牵起,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如此娇俏美眷,怎么可能心思旁属?!居龙将军果然慧眼如炬!”

众人见榆罔如此,各种讨喜的话语更是绵绵不绝,榆罔面露喜色,显然全盘接受,心怀大放。高高的御座上,炎帝与听訞笑意淡淡却也是明眸清亮。无论如何,这是自己唯一儿子的大喜之日,而自己的儿媳更是另一神族的帝姬,这种天上地下再寻不到的喜事,任是谁都会开心吧。

炎帝一身绛紫色镶金边长袍,暗金色的纹理勾画出惟妙惟肖的龙纹,显示出别样的皇家气度。墨发以一条紫色镶金纹缎带松松的系在身后,若是仔细去看,不难发现其中白发丛生。

作为最最普通的神族,最最微弱的术法便可以维持的容颜在这一族之主的面前却是如此的不屑为之。听訞默默的注视着那依然俊朗的容颜,却是不难发现隐隐浮现的褶皱,心不自觉的开始收缩,如同一个手掌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心脏,痛的几乎难以呼吸。

是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好像是半年还是一年,其实,即便是见到又能如何,也不过是如同摆设一般被高高的供在这御座之上。那早已熟悉到骨子里的容颜却渐渐开始陌生,是真的厌倦了吗?厌倦这虚无缥缈的黯淡凋零,厌倦这日复一日的岁月轮替。

喧闹声依然无止无休,流光闪动,丝竹之乐,却惊不破打不动那些黯淡的忧伤。

青阳和昌意坐在客座,那本是万众瞩目的位子,只是两人的眼眸中却只有眼前那一尺见方之地。淡然吃茶,好似浑然不知自己是焦点一般,黑发如墨,衣衫华丽,却隐隐透着几丝无奈几丝疲惫……

而众人也皆是知情知趣,谁敢在这个时候去撩虎须,心中不免腹诽,这黄帝也真是,膝下儿子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派了这两个来送嫁,却偏偏没有去想,即便黄帝的儿子众多,然而,轩辕妭一母同胞的哥哥却只有这两个。

夜色微凉,长风随着门缝钻了进来,带着沁骨的寒意。炎帝微微皱眉,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长,又好像格外早,才几月,怎么就冷成这般模样。视线不自觉的望了出去,却只觉那沉沉的夜幕此刻竟是格外的亮了起来,遥远的天际红彤彤一片,一如血的颜色……

“喜房怎么了?!”大殿内原本一片喧闹火热,觥筹交错间全是溢美之词洋洋洒洒,而原本睿智非凡的炎帝却出乎意料的呆住了,就那么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火红怔忪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终是低声问了一句,声音虽小,却是让这沸腾的大殿立刻静了下来,循声望去,只见那喜房已经是漫天烟火,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夹杂着浓烟和灼热,带着让人窒息的气息呼啸而来……

“妭儿!”榆罔呆在那里,手中的酒壶砰然落地,溅起满地狼藉。

一瞬间,原本的喧闹如同冻结一般,一切都定格下来,仿若电影片段一般,中止在那一刻,却又在下一个画面立刻变得惨淡,不知为何,那大红色的喜服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映在榆罔的眼眸中,腥红一片……

“妭儿?!”青阳和昌意也呆滞在那里,在这场巨变面前,没有人能够免俗,此时听到榆罔的大叫声,才意识到出事的竟然是自己的妹妹,惊骇之下,立刻向喜房扑了过去。

此时榆罔已经冲到了火海之中,腾空而起的焰火光彩夺目,如同一只凤凰冲破云霄,又如镀了一层火红的薄暮四散开来,让人不管如何都无法接近。

大惊之下,榆罔已经顾不得其他,全身的灵力集中在掌上,横空劈了过去,只是,这火势太猛,灵力推进去就如同石沉大海,不起一丝涟漪……

青阳微微凝眉,将长剑取出,横空一击,磅礴的剑光,犹如自天际垂落而下的匹练,带着冷冽的寒气,以一种劈山斩岳的气势,撕裂长空,向着那火海冲去。然而,那一道银色光链直击过去,却只是将那火焰一分为二,待得那光链退去,却又是合二为一。

“大哥!”昌意眼眸中布满血丝,在这火海面前,映出腥红一片,他疯狂的嘶喊着,心里已经焦灼到如被火炽,带着歇斯底里的执拗看向青阳。青阳微微迟疑,然而在昌意决然的注视下,终是横下心来。只见那青阳又是一击出手,就在这一霎那,昌意紧随剑光飞了进去,随着青阳那雄浑灵力源源不断的灌注,将火势紧紧的逼住,只见那昌意身上如同蒙了一道光罩,光罩泛着淡淡的玉色,看上去极为奇特,竟然将火苗隔离在光膜之外,无法沾染。

榆罔一见,当下竟然不管不顾,立刻也纵身向着火海冲去……

“殿下!”众人一惊,立刻出手去拦,只是榆罔这一冲之力,早已是突破极限,哪里能让这些人拦截的住。

“榆罔!”眼前榆罔再次冲到了大火面前,只见一条银色匹练悬空,直直向榆罔击了过去,横空一拉,便见榆罔的前冲之势被生生阻断,径直往后方飞了出去……

“母后,救救妭儿,救救妭儿!”榆罔茫然回头,见是自己的母后,一把紧紧抓住母后的袖管,嘶喊道。

听訞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深深的怜惜,微微摇头“这是三昧真火,即便是搬来整个东海的大水,也是无法浇灭,看来,妭儿早已是存了死志的……”

炎帝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火焰在眼底涌动,那火红的一片,仿若多年前那个红衣少女肆意的在自己面前朗朗大笑“你真是笨死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竟没有发现我是女子,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是的,我真笨,不是吗?倘若不是因为太笨,我怎么会允许你嫁给黄帝,倘若不是因为太笨,我怎么会纵容榆罔去求娶轩辕妭,倘若不是因为太笨,我怎么能无视妭儿眼中的茫然与愤恨……

如果不是我的一念之失,或许,妭儿现在还在你的怀里撒娇,而正是为了弥补自己多年前的退缩,在自己儿子的执意要求下,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榆罔提亲的要求,却没想到竟然断送了你的妭儿……

你会恨我吧?一定会的,只是,如今大错已然铸成,相隔千山万水,我却又该如何让你原谅我,如何告诉你这个天大的噩耗……

“帝君!帝君!”身边响起了祝融的声音。

抬眼望去,却只见祝融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如此大火,便是一丝魂魄都不可能留下,这轩辕妭对自己也是太狠了!”祝融眼眸中难掩那一丝动容,他低声说道,满含凄凄。

“如此,便罢了吧……”炎帝眼眸中映出深深的绝望,他微微摇头,终是启唇道:“榆罔,你亲自去轩辕请罪……”

“父君!”满目火光,那火光中散发出的焦灼味道几乎将榆罔焚烧,他嘶声喊道:“父君,求求你,求求你……”

炎帝微微垂首,怜悯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炎帝!事情是出在你们神农!如今出了此等大事,你们神农到底要给个说法!”此时,青阳搀扶着被火势伤及的昌意走了进来,将长剑直直指向炎帝,冷声道。

“出了此等大事……”炎帝苦涩一笑“本君的确是要给个说法,只是,这个说法恐怕你们带不回去,此次本君将亲自登门请罪,两位王子,咱们同去轩辕吧……”

说话间,只见一道灵力光圈将四人罩了进去,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四人便已经失了踪迹……

“帝君!”祝融上前一步,然而炎帝的速度终归是太快,竟然没有赶上。

见四人已经消失在这方天地,听訞再也坚持不住,当下身体微晃,竟然站立不稳……

第八十章 负荆请罪

“母后”精卫立刻扶住自己母后“母后莫慌,不管如何,父君已经去了,毕竟是轩辕妭自己纵火,即便是轩辕也不敢过分,最多只是要个说法闹闹罢了……”

“若是你我出了事情,你觉得父君、母后会轻易放过吗?”瑶姬冷冷道:“更别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嫘祖将轩辕妭宠溺到什么境地,倘若知道轩辕妭命丧火海,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不管如何,是轩辕妭自焚,他们总怪不到我们!”精卫一滞,仍是不甘心的说道。

“即便是轩辕妭自焚,但终归是榆罔错在前头,如果不是榆罔当日挟持她,就以她和榆罔青梅竹马的情分,怎么可能不顾性命的以死相逼?!如果不是榆罔执意强娶,就以她那般洒脱的性子,怎么可能将自己逼到这般境地?!”瑶姬反唇相讥道:“不要因为是别人家的女儿就总想些借口托词,若真是这般,才真真伤了别人的心……”

精卫心头一滞,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听訞轻轻挥手“祝融,你且跟去看看吧!切记,不要进入轩辕大殿,只在结界外候着便罢……”话音一落,便如同再也承受不住一般,微微阖上眼睛……

月光穿过大殿,一路随风飘进了那深深的宫阙,帝座上累累的宝石明珠如同暗夜里的流光,驱散了那尘封万千载的大殿中沉积的古老腐朽气息,只是那些飘飘荡荡的灰尘,却在烛光的映射下凌乱的飞舞着。

黄帝喝了许多酒,眯着眼睛靠在那庄严的御座上,殿门大开,眼前是一片锦绣的璀璨宫灯,软绵香艳的曲调顺着夜里冷冷的风盘旋在大殿之中。如水蛇般摇曳的腰肢在大殿中灵活的舞动,袒露的雪白肌肤与艳丽的织锦彩服交叠在一起,在浓浓的香薰之中,勾勒出动人的弧度,那是妖族的美姬在为公主的大婚贺喜助兴,只是幸与不幸,谁又能说得清呢……

黄帝懒懒的靠在那里,志得意满!四周坐着的都是自己的肱骨之臣、心腹大将,在众人的恭贺奉承之语中,黄帝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醉意,随着联姻的成功,绸缪多年的计划终于实现了质的跨越……

只要拿下九黎,便再也没有可以与轩辕力敌的对手,而那同为神族之首的神农,也不过是垂暮之虎,空有一对獠牙罢了!到时候,这四海八荒之内谁又能与轩辕匹敌,自然是所向披靡,声势无两。想到这里,黄帝的唇角浮现出隐隐笑意,在众将的贺喜之声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酒浓烈却又醇厚,却记不起究竟多少年没有如此放纵的喝过一场!

“应龙!你这是做什么?!”

席面上突然传出了一阵骚动,众人皆是循声望去,只见应龙身边碎了一地酒坛。而身为男主角的应龙正醉眼朦胧的看着身边正在指责他的大鸿。

“不就是摔了坛酒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应龙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角微微吊起,斜睨向一旁的大鸿,满脸不羁的嘟囔道。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今日可是公主大喜的日子!怎么可以在帝君面前失仪!”大鸿紧皱眉头,这应龙平时做事也是个稳妥的,今日不知怎的,闹出这般事端,若是帝君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无妨,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在座的也都是素来亲厚之人,罢了罢了!”黄帝的眼眸中已经晕出一丝怒意,只是脸上却还是挂着招牌般的宽厚笑容……

“帝君英明!”应龙大笑一声,也不请罪,竟直接坐回自己的位子,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有几分轻浮……

黄帝的眼神黯了黯,终归是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命大鸿等人坐了回去,便有几个宫娥立刻走上来,清理着地下的狼藉……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再也没有人注意,只有黄帝,仿若在其中发现了什么,那精光四射的眼神中流露出无法洞悉的意味……

“是谁?!”突然,空气仿佛被冻结在一起,让人心头一滞,那巨大的灵力波动,在大殿内荡漾起阵阵涟漪。

“黄帝有礼了!老朽此来冒昧,叨扰之处还请宽恕!”炎帝朗朗之声在光晕中传出,众人只觉眼前一光影重生,瞬间大殿中便凭空出现四个人。

“原来是炎帝到了!刚刚本君还在疑惑,是谁能冲破我轩辕的结界!原来是炎帝亲至,失敬失敬!”黄帝一愣,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心中却是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动。

今日正是大婚之期,无论如何,炎帝都不应该出现在轩辕,更何况,神族之间即便是互有拜访也都是提前下帖,即便是再急的状况,也断然没有直接跨越结界的,除非……

除非那事情已经大到来不及通传!

究竟是什么呢?什么事能让炎帝失了平日的稳重,又是什么事能让炎帝在这种时刻闯进来?!黄帝虽然面上看不出分毫,然而微微抖动的眼睑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而且,榆罔面露悲色,自己的两个儿子,无一例外的受了重伤。

“老朽是来请罪的!”炎帝轻轻一叹,轻抚衣衫,向着黄帝深深一揖!

虽然已经意识到什么,然而,黄帝却仍是丝毫不露端倪,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向着炎帝迎了上去,双手扶住炎帝的双臂,向上一托,面露不解的问道:“何事竟然劳动炎帝亲至?你我一脉同心,何必如此多礼,找个人来知会一声也便罢了!”

炎帝苦涩的一笑,微微张嘴,终是下定决心般的说道:“妭儿出了意外……”

“什么?!”黄帝的脸色攸的一变,心却突然落了地“你说什么?妭儿?!妭儿怎么了?!”说话间,身形一晃,竟然往后直直退了几步。

“帝君!”只见大鸿、风后几人立刻身形一闪,便已经出现在黄帝的身边,扶住了那已然站立不稳的身子。

“父君!”昌意的身形晃了几晃,终是跪在地上,凄然失声道:“妭儿,妭儿,妭儿已经去了……”

黄帝的脸色青白交加,此时突然听到大殿中骤然响起的摔倒声,大家循声看去,竟是应龙倒在地上,不知是醉倒还是被这一消息惊到,只是此时,哪里还能有人在意他!

黄帝见昌意泣不成声,眼神如同喷出火来,看向青阳,道:“你说,你妹妹出了什么事?”

“刚刚在宴席间,妭儿的喜房突起大火,火势凶猛,我们救援不及,妭儿已经去了……”因灵力耗费太大,青阳面色苍白,声音之中难掩喘息。

“为什么不看好她?!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黄帝目光狠戾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好好的,为什么唯独你们的妹妹出了事情?!”苍白的面孔发出冷冽的光芒,那深沉的眼睛仿若瞬间黯淡下去,流下一滴浑浊的眼泪。

“帝君,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妭儿!”看着老来丧女的黄帝悲伤到如此境地,榆罔只觉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饶恕,那火红色的一片充斥在自己的脑海中,早已混乱至极,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回应这个失去女儿的老人……

炎帝见自己的儿子已然失魂落魄到失去理智,心中也明白,纵然之前榆罔的手段并不磊落,然而,对待妭儿的感情却是真的,此刻,大喜大悲之下,会出现如此状况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一切却绝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炎帝长长一叹,再想去拦已经晚了……

傻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请你们的母后过来吧,这些话我说不出口,还是让她亲自来吧……”黄帝仿若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被风后和大鸿扶在御座上,怅然的看着大殿上空,任由炎帝等人站在那里,仿若忘记了,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可以和自己分庭抗礼的部落族长……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中止了一般,在这悲伤的气息里,一切的一切都凝滞在一起……

风缓缓吹过,透过那层云堆积的长空,穿梭在棉絮层叠的乌云,卷进那高高大大的门槛,吹进那明晃晃的大殿里,吹散那原本的奢靡欢欣,吹尽那原本的喜乐安康,透着刺骨的森冷,沉浸着血一样的味道……

终于,大殿外响起了仓促且混乱的脚步声……

嫘祖仿佛预感到什么,此刻,穿着寻常衣衫便奔到了大殿,看到大殿中站着的炎帝,当下一愣,隐约意识到什么,却又别过头去,眼含急切的看向御座上的男子。

“可是妭儿出了什么事吗?!”

黄帝一副无力的模样,抬眸看向自己的王后,然而,嘴唇微微张启,却终究没有吐出只言片语,似乎在巨大的悲恸下,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嫘祖身形一晃,面色瞬间苍白下来。

“母后!”青阳向前一步,牢牢的扶住了自己的母后,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妭儿,妭儿究竟怎么了?”嫘祖强自忍住满面的悲戚,凄然看向自己的儿子,低声问道。

“大火,一场大火席卷了整个喜房,等到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已经尸骨无存了……”青阳艰难的说道,扶着母亲羸弱的肩膀,心中升起几分不忍,眼眸中一直暗自忍耐的泪光终于夺眶而出……

第八十一章 幻灭之殇

“什么都没留下吗?”一瞬间,嫘祖愣在那里,她茫然的望着前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聚焦自己的视线,眼泪簌簌落下,她的脸却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不知过了多久,她颤抖的嘴唇勉强开启,几番努力了,方才颤抖着出声,泪珠已经如离线的珠子般纷纷散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个如同梅花的印记,透着无法言说的凄美苦涩……

“是的!”青阳的声线中微不可查的出现了一丝颤抖。

“那便罢了……”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个失去一生至爱的母亲已经彻底的崩溃,久到所有的人都慢慢的绝望,绝望到没有任何的期冀,嫘祖却是笑了,只是那笑颜里却满满的沉浸着凄然“这倒是合了妭儿的心思,她本来就不喜欢留下一丝一毫丑陋的东西,对她而言,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完美吧……”嫘祖苦涩的笑着,将全身的力气压在自己儿子的臂膀上“走吧,送母后回去……”

“是!”母亲的话如同重锤一句句击打在自己的心底,让这个久经杀戮的男子竟然有了生命难以承受之重,只是,只是怎么舍得让怀中的母亲受到丝毫的伤害呢?即便是重如山岳,我亦可以一力承担……

与炎帝侧身走过的一刻,仿若无视般,擦肩而过……

看着妻子消逝在殿外的背影,黄帝微微凝眉,眼露狠决,这个该死的女人,难得的可以攫取最大利益的机会,却被她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早知道我留此杀招还有何用?!

难道,她对他还有什么未了的旧情,否则,又何至于一句指摘谴责之言都没有呢……

黄帝的眉头紧紧的拧成一个“川”字,多年前的故事他也曾听到过只字片语,虽然没有太多的篇章,却也是明白了其中的根由。而这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却也应该是炎帝年少时唯一的惆怅,而今,终于可以成为自己的杀手锏,却被这个女人化解于无形,难道,那些故事并不像自己想想的那般简单……

炎帝何等人物,怎能感觉不出,他何曾想到,数万载的分别,再见面却是如此这般情景,只是,那如花的容颜已然老去,独留下那颗孤寂的心,以及再也不曾精心呵护的面孔。那晶亮的眼眸中分明闪烁着疲惫和绝望,却唯独没有一分一毫的神采……

这些年你如何过成这般模样?!那昔日的红衣少年为何从此黑巾敷面……

炎帝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他突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而这已经不是今日唯一的一次失态……

炎帝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何曾晓得,在自己女儿香消玉殒的时刻,黄帝依然可以做出最为精准的分析,甚至、甚至让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那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的……

只是,谁又能相信呢?!谁又会相信呢?!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会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做出最利于自己的判断,谋划出最符合自己的利益,他分明演绎出一个最应该得到世人怜悯的角色……

那些可笑的冠冕堂皇的说法,在察觉到神农天兵天将在结界外接阵以待后,也便只能稍稍收敛锋芒,只是,该有的、该要的却是一丝一毫也不能错过。

炎帝苦涩的笑了,这一切的一切已如坠入彀中,让人再无挣扎之力!自己还是大意了,原本以为自己亲自前来请罪,总是为神农争得了一丝先机,却没有想到,轩辕绸缪已久,那些所谓的伤痛只是那些光明正大的索取的附属品罢了……

他淡淡的笑了,此刻,终于明白,在这场结盟面前,自己早已一败涂地……

剩下的那些谈判桌上的角逐就不再一一赘述,不过从黄帝志得意满的脸上可以看出,此次谈判的结果应该是按照他的想法进行。

“父君,为什么你竟然如此让步,竟然连《药经》都给予他!”大惊之下,榆罔已然全然想不起那心底的哀伤,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这可是集中草药之大成的一部药典,是您多年来用生命和灵力换来的心血之作啊!”

“又有什么办法呢?!”炎帝端坐在云端,长长叹息道:“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自从进入大殿,一言一行都在随着黄帝的心思进行,他那一悲一怒,已经牢牢的将你控制住!否则你又怎么会当众失态!”

“父君,你的意思是,这黄帝的哀伤是故意做出来的?而不是……”榆罔惊道,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或许是有些伤心吧,不过你仔细想想黄帝的做派和嫘祖有什么不同?”炎帝沉声说道。

“与嫘祖相比,黄帝的确是……”榆罔甚至不知该怎么形容,毕竟那是轩辕妭的亲生父君。

“嫘祖是真正伤心,正因为太过悲恸,所以才大哀无言,而黄帝,虽然悲伤,一言一行却全是做出来的,一字一句直指我们神农,把我们所有的退路都一一封死,你让我怎么能相信一个只是悲伤过度的父君能有如此缜密的思路。”炎帝淡淡的说道,心中却涌起一股悲哀,连自己女儿的生死都能作为谈判桌上的筹码,这样的对手,委实可怕!

“可是父君也不能……”榆罔一怔,半晌才恢复神智,说道。

“如果今日我不拿出《药经》,那么我们首当其冲会成为轩辕的敌人,他会高举为女报仇的旗帜,直接攻向我们,相信九黎就算可以无视这次机会,我们多年征战,也已经无力回击了!更别说,如果你是蚩尤,你会放过这次机会吗?!”炎帝怆然一笑,这些年神农已经慢慢露出疲态,式微已是早已现出端倪。

“而且,这《药经》原本就是为了救助世间万民。”炎帝轻轻一叹“就算到得他的手中,只要是为了万民,也便罢了……”

“父君,儿子一时任性,为您添了这些祸端……”榆罔心头涌上浓浓的歉疚,刚想开口却被炎帝堵了回去。

“你错了,即便今日妭儿没事,黄帝也一定会再寻些由头,向我讨要《药经》,他觊觎此物已经不是一时半日,而我们多年与九黎征战,早已是后备空虚,如果想要休养生息,也只能是一让再让……”炎帝叹息道:“不得不说,当日只顾着充实粮草,一味地扩张土地,还是小觑了九黎的实力啊……”

“父君所言极是,这些年九黎日渐势大,倒真是形成了巨大的威胁……”榆罔微微点头,脸上哀伤已然不在“不过,如果我们当日不东进,那么粮草早已匮乏,到时候不用九黎,我们自然也是没有了立足之地。”

炎帝轻轻颔首,阖上双眼,无奈的一声长叹……

疾风卷地,扬起漫天清尘,山野间古树苍劲,寒风抱香,一道小小的影子在茫茫的雪地之中飞驰,如同一个黑黑的小团子,留下一道如同梅花拼凑而成的脚印。

“小如,你能不能轻点跑,你这样晃得我头晕!”狙如胸前那小小的挂兜里,传出了微不可查的抱怨声,狙如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更加迅疾的跑了起来,心中暗暗忖度,公主简直是太难伺候了,本神兽在这里疲于奔命,你舒舒服服的躺在衣兜里也就罢了,还这么一路抱怨,还能不能留条活路了!

不过话虽如此,脚步却是放轻了一些。

连日来的奔波已经让这一人一鼠的神经崩到了极限,在轩辕境内,即便是狙如这种神兽,也不敢丝毫的动用灵力,毕竟,狙如这种神兽,等闲难得一见,若是现世必然会引起纷争,而轩辕神族更是对其趋之若鹜,若是自己妄动灵力,引来了轩辕神族,那便难免会将公主的行迹泄露,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幸而,如今已经马上出了轩辕,只要越过边界,就算是黄帝也再也察觉不到轩辕妭的气息,只有如此,朱儿的牺牲,所有人的付出,才算是有了意义。

就这样又是一日有余的奔波,一人一鼠终归是出了轩辕,来到了神农的一个边境小城,轩辕妭总算是在那蚕茧之中逃出生天,清风拂面,犹如细雨蒙蒙,扑在脸上,让人舒服的想要叹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着懒腰,由衷的感慨还是外面的空气比较清新……

“小如,你说我们究竟去哪里好呢?”轩辕妭懒洋洋的靠在一棵参天古树上,将狙如揣进怀中,碎碎念道:“轩辕是回不去了,神农也是不能久待,该死的蚩尤也根本不会理会我们的死活,天下之大,我们竟然无处可去!”想到这里,轩辕妭不免有些头大,以往浪迹天涯,从来都是心随意动,随遇而安,而如今心中有了惦念之人,反而无所适从。

“算了,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再说吧,这些日子拘在蚕茧之中,好怀念睡在床上的感觉。”当然,狙如是没有办法发表意见的,就算有,也会被轩辕妭漠视掉,想到这里,狙如用自己的小脑袋拱了拱轩辕妭的衣服,以示抗争,只是,果然不出所料的被轩辕妭轻轻弹了一下,大笑着向着眼前的一家酒肆走了过去……

第八十二章 无谓伤悲

眼前这家文竹阁看起来极是典雅精致。步入大堂,香炉、石狮、木雕,安置的恰到好处,院内精巧的种植着南方的湘妃竹,清风徐来,竹叶随风而动,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让人心生惬意。

轩辕妭看着文竹阁宾客如云,心思一动,想到自己在蚕茧之中躲藏了许多时日,也不知道如今轩辕和神农的境况如何。自己倒是跑了出来,却不知道朱儿现如今的情况,若是为了自己搭进去一个朱儿可就得不偿失了,虽然母后一再保证绝不会出现问题,可是心里还是不踏实,毕竟依照父君的性情,如果自己真的在神农出事,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会拿自己的死做足文章,想到这里,轩辕妭心中微凉,看来,自己的生死在父君眼中真是无关紧要……

心里这么想着,轩辕妭已经直直走进酒肆,一个晶莹剔透的珍珠随手抛出,态度简慢的说道:“找个上好的雅间。”

难得遇到如此大方的客人,小二自然是满心欢喜,收起赏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招呼道:“客官,这边请……”

不得不说,位置还真不错,不仅能看到街上的情景,还不易被人察觉。轩辕妭点了些好酒好菜抚慰自己这些天颇受了些苦楚的味蕾,将狙如放在桌子上,任它自己挑拣些爱吃的品尝,一人一鼠便在这里静静的坐着,也不着急。

依照这家酒肆的位置及装修格局,一定不乏神族贵胄前来,实在是打探消息的最佳位置。果然,不出一会功夫便听到隔壁房间进入客人的声音,听那骄纵的声音,定是豪门贵邸里的千金。

轩辕妭不自禁的撇了撇嘴,脸上浮现出略带玩味的笑意。运气还真不错,若来的是一些神族将领说不得还会在意一下周边的环境,言语上自然会谨慎许多,反倒是这些身居闺阁的豪门千金,反而没有那么多顾忌,而且,女人八卦的天性也会驱使着她们将自己一知半解的信息毫无顾忌的透露出来,自己只要负责去伪存真就可以了!

事实上确实没让轩辕妭失望,不多时,隔壁便传来了细细的低语声,只是,如轩辕妭术法如此高明,耳力自非寻常,此时听来,竟如在耳边低语般清晰。

“该死的轩辕妭,既然存了死志为何不直接死在轩辕,偏偏要嫁到我们神农才死!白白让榆罔王子担了恶名,还凭白赚取了我们的《药经》,天才知道,是不是轩辕故意做的扣,好让我们钻进去!”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却偏生说出如此刻薄的话语。

“那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是榆罔王子求娶的轩辕帝姬,原本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谁能想到这轩辕帝姬如此烈性!”有一个柔糯的声音响起“再则,谁能为了一本《药经》以命相搏呢?!毕竟是生身父母谁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女去死呢?!”

“你却才错了!对于他们王族而言,哪有什么骨肉血亲之说!这轩辕不知有多少王子帝姬,少了一个还有许多,能换的些好处,自然是好的!”那个尖刻的声音继续说道:“再则,这《药经》天下不知多少人觊觎,我们神农之所以强盛不也是凭借着《药经》吗?现在可好了,虽说是联盟,但轩辕终归是异族,倘若以后……”

随着耳边喋喋不休的话语传入,轩辕妭的脑海中已经淡淡浮现出当日的场景,原来,自己的父君果然是用自己的生死做了一笔好买卖……

只是,若是母后听到了,又该有多么的伤心……

骨肉血亲!骨肉血亲!那个女子话虽刻薄却是有着一些道理,对于皇族而言,自己死不足惜,只要是能够得些好处,岂不也是值得的?!

轩辕妭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却不知为何,竟然没有丝毫伤心的感觉,或许,在皇族之中万千年的耳濡目染,早已习惯了亲情的疏淡,早已看倦了利益的纠葛,也便罢了,那榆罔当日以命相胁,就算是被索要些代价也是活该,只是……

轩辕妭的心沉了下去,只是,朱儿果然是自焚了,虽她的本体是凤凰,然则还是冒了风险,也不知道现如今怎么样了……

她的心微微的痛着,眼眸慢慢转向轩辕的方向……

此时的轩辕之丘也正是腥风血雨斗转之时。深深的宫阙在残阳下映出猩红的黯淡,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投下稀稀疏疏的暗影。一阵风扬起,带进冰冷的气息,钻进空旷的大殿上,将桌案前两个瘦弱的身影映得更加萧瑟……

“母后,朱儿能涅槃重生吗?”昌意将怀中一个金色的珠子小心翼翼的递与母后。这是那日自己冲进火海后,在残垣断壁中发现的,也是母后事先嘱托好的,世人都以为昌意冲入火海是兄妹情深,实则却是为了寻找此物,只有将此物带回轩辕,由母后亲自护持,才能安全的让朱儿重生。而当日,一寻到此物,昌意便小心翼翼的藏在怀中,用灵力包裹起来,一时半刻也不敢懈怠。

“放心吧,我已经事先给朱儿服下丹药护住心脉,只要用三昧真火温养九九八十一天便可以涅槃重生。”嫘祖小心的接过那颗金色的珠子,手掌微微一动,便见掌心中生出一道金光,那金光犹如一张张金色的薄膜一般层层覆盖上去,让那颗光茧更加盈实,更加璀璨了几分。

“那便好了!”昌意长舒一口气,坐在了母后身边“算脚程,此时妭儿应该已经离开轩辕了,幸好没有再生出什么事端,若是再出什么事,可怎生是好!”

“放心吧,你父君想得到的已经得到了,这番筹谋竟然比单单将妭儿嫁过去更加合适,他自然不会再去在意别的东西……”嫘祖淡淡的说道,语气悲凉,只觉寒意刺骨。

昌意心慢慢沉了下去,脸色苍白,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萧索“到得今日,我才真正知晓,原来在父君眼中,我们本来就是可有可无……”

嫘祖怆然一笑,原本想劝两句,然而,看到昌意那悲伤的眼眸,却忽然间无言以对……

“不过,这次幸而有哥哥在,不然还真是全不了这场戏……”片刻后,昌意抬起眼眸,庆幸道。

“你哥哥虽然性格冷淡,也只是自幼被你父君亲自教养的缘故,不过,你要记得,你哥哥心里还是疼爱你们的!”想到那日青阳眼中的释然,嫘祖心中渐渐安定,你一定是猜到了,是吗?不然又哪里会如此淡然……

神农边境,客栈里,轩辕妭慵懒的靠在床榻上。

“还是躺在床上比较舒服,你说是不是?”轩辕妭托着手中的狙如,幸福的呻吟一声。

“只是,我们下一步要去哪呢?”轩辕妭懊恼的自言自语道:“小如,前面就是九黎了,不然我们就去九黎吧,毕竟,现如今,轩辕和神农都在找我,也就唯有九黎比较安全,而且,我又不是去见蚩尤,我只是去九黎待一阵子,哪里会有那么巧就碰到他呢,你说是吧?”轩辕妭小声嘀咕着,仿佛在极力的说服着自己。

恐怕你是唯恐自己碰不到他吧?狙如斜睨了轩辕妭一眼,两只乌黑莹亮的眼睛仿佛黑葡萄一般,滴溜溜乱转。就你那点小心思,还以为能瞒过谁?!

“哎,小如,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看着狙如不以为然的表情,轩辕妭立刻有一种暴走的冲动“你不会以为我是专程去见他吧?我可告诉你,我现在是无路可走,无家可回,现如今,除了神农和轩辕,也就唯有九黎了,难不成你告诉我,我要去哪里?!”

小如无奈的拱拱手,好吧,好吧,悉听尊便,只要你不吵去哪都行!不过,话虽如此,还是有很多既没有臣服于轩辕、神农,也没有臣服于九黎的部族,好吧?你不会以为我是只老鼠,就认为我不问世事吧?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小如的此番言语轩辕妭没有听到,否则又是一顿好闹!

轩辕妭见小如终于让步,方才得意的笑道:“这才乖嘛!”说着轻轻抚摸着狙如的小脑袋“现如今,我们也算是相依为命了,你可要乖乖的,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哈!”

此刻的狙如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懒得用,舒服的趴在轩辕妭的身子上,任由轩辕妭摩挲自己,正好放松一下这段时间紧张疲惫的奔波。

只是,轩辕妭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九黎也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你说什么?!”辰奕一惊!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黎禄,即便是那长长的毛笔溅起墨迹点点都没有丝毫的在意:“你说,轩辕妭怎么了?!”

“今天刚刚得到的信息,轩辕妭被榆罔迎娶回神农后,在婚礼当晚在喜房内燃火自焚了!”黎禄虽然早已预料到蚩尤必然会有反应,然而,反应如此之大还是将自己吓了一跳,当下,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立刻说道。

辰奕愣在那里,一时间,仿佛天都暗了下来,一时失神竟是栽倒在椅子上,嘴唇微微动了几次,才终于将每个字连成句“她死了?她竟然死了?!”

第八十三章 乱迹已现

“大哥节哀,千万要保重身体,事已至此已然无法挽回,您切莫伤心……”黎禄哪里能想到蚩尤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虽然早就猜想蚩尤心中是有轩辕妭的,但是在前些日子盛传两族联姻的时候,并没有见他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还以为是自己猜错了,没想到,听到她的死讯后竟然如此哀痛!

“她真的死了?”辰奕抬眼望向黎禄,眼眸中满是疑惑与迷茫,他哪里能够想到,那个单纯可爱的女孩竟然能够遭此变故,早就想到她肯定是不愿意嫁的。若说自己不知道她的心意,那是骗人的,可是自己却是一直的推拒,别说自己原本就有妻子,就算是没有水洵美的存在,自己也断然不可能留在上古时代,更别说,坊间一直盛传蚩尤是死在轩辕妭的手上,于是,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也是一直将她视为自己的敌人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兀一知晓这个消息,自己还是被震惊到了。

犹记得,那个身着轻逸薄纱在湖面上翩然起舞的女子,那轻柔似柳的身姿,踩在那如同镜面般清澈透亮的湖面上,如蝶飘舞,似梦似幻……

如此烈性的女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子,特别是那个男子还挟持过自己,或许真的很难吧?只是,自己以为她也就是会抗争一下,甚至会逃婚,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存了死志!是怎样的绝望能让她甘心赴死,无论如何,自己却是想不出来……

“大哥!大哥!”黎禄见辰奕呆滞在那里,心头略过了一丝不详的念头。难道大哥真的属意那个女孩,如果真是这样,恐怕难逃一场大战啊!

被黎禄的喊声惊醒过来,辰奕看向黎禄,静默了片刻,方才淡淡的说道:“你去吧,让我想一想……”

黎禄张了张嘴,可是看到他眼眸中那萧索的寒意,突然再也没有勇气去多说什么,无奈之中也只有先行离去,希望沉默过后,能够慢慢修复自己心头的哀伤吧……

“怎么样?大哥怎么样?”一出竹楼,便见共工、黎武等人都围在门口等候,见黎禄面色低沉的出来,便立刻围了上去,问道。

“还能怎样,大哥的反应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许多,看来,大哥这次是受了心伤!”黎禄默默的说道。

“你是说,大哥真的喜欢轩辕妭?”黎武惊到,片刻后脸上已经露出狰狞,一根根青筋立刻在手臂上蔓延,怒道:“该死的榆罔,这次如果不把你碎尸万段,我便不姓黎!”

“休得胡言,还是等大哥的消息吧……”黎禄见他一言不合转身便要离去,知晓他是想要去为大哥出气,当下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之中也只有呵斥了几句,对于这个兄弟,除了暗暗摇头,自己心中也别无办法。

此刻的辰奕把自己关在竹楼里,两只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眉心,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为那个年轻的生命消逝感到遗憾,却也无法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如果轩辕妭真的死了,那历史上所言的逐鹿之战,蚩尤到底是死在谁的手中,抑或是,历史的走向真的因为自己的到来产生了变化,或者,是玄女?

不对,如果蚩尤真的死在了玄女手中,那么轩辕妭的存在又是为的什么?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存在的道理,没有可能,只是历史上的惊鸿一瞥,却在史书上被浓墨重彩……

究竟哪里错了?!辰奕越发的不解,那原本看似清晰的历史在这一刻却变得迷雾重重,让人难以窥其全貌,看来自己有必要亲自到神农一探究竟,毕竟这件事直接影响到自己的生死……

想到这里,辰奕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走出房门,见黑虎站在竹楼外,便吩咐道:“立刻通知各位将军,前往大殿议事!”

“是!”随着黑虎的离去,辰奕的眼眸精光四射,他的视线如此犀利,如同穿越千山万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然。不管此事是真是假,神农这一趟,我却是走定了!

巍峨庄重的大殿气势万千,正午的光线从殿外射来,穿透层层叠叠的镂空雕花窗棂,洒在大殿漆黑的地面上,越发显得端庄肃穆。

九黎所有的将领都齐聚在大殿,虽然将军没有明示此次议事的主题,然而,大家还是隐隐察觉到必然与轩辕妭葬身神农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种微妙的时刻,众位将领都难得一致的保持着缄默,将眼光直直放定在眼前的一亩三分之地,好像眼前那空无的一片中有几粒粉尘都可以清晰的数出。

“本尊要去趟神农!”见九黎的诸位将领均已落座,却是出奇的安静,辰奕已然明了众人的心思,没有丝毫的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

“大哥万万不可!现如今我们九黎和神农已经势同水火,怎能轻易涉险!”辰奕的话音刚落,众将士便是一片哗然,虽然早已料到些许,然而此刻听到将军说出打算,却还是被实实在在的唬了一跳,百般无奈之中,便听黎破当先劝解道。

“本尊知道你们的心思,只是我此行至关重要,或许你们以为这只是我的私事,然而,轩辕妭的生死已经涉及到我们今后的战事安排!此事,我意已决,我不在营寨的时间,寨中事宜就由黎破主理,黎禄随我同行,若是有事,你们立刻传讯与我!本尊即刻便可回来!”辰奕沉声道,言语间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大哥!”黎破脱口而出,虽然知晓辰奕的性情,可是如今,将军现如今是整个九黎的指望,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对于九黎而言将是灭顶之灾。

“此事无需再议!”辰奕看向黎破,淡淡的说道:“你看好营寨,我速去速回!”

众人皆是与蚩尤自幼长在一起的,早已熟知他的心性,虽然自从其重伤痊愈后,性情有了改善,然而,还是不敢有丝毫的违逆,见此刻他已经打定主意,自是不敢多言,当下也只能点头称是。

太阳缓缓升起,将灿灿金光洒在这片苍翠的大地上,刺目的光像是一块璀璨的琉璃,将这巍峨的大山衬托的越发显赫。长空之上,两个光点犹如万道光源的焦点,在云朵间快速穿行,或明或灭……

“大哥,前面就要出九黎了,为了防备神农感知,咱们恐怕要压制灵力波动,不然就咱们两个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不出一时半刻便会被神农感应到。”自从定了行程,两人便立刻出发,因两人的脚程极快,几个转息,便已经到了两军边界之地。为了部落安全,每个部落都会有神族布下的结界,若是有外人擅用神力,自然会被其感知,而根据每个人身上的神力属性,自然也不难察觉到究竟是谁,于是,黎禄便提前提醒道。

“嗯,那便下去吧,这次毕竟是潜入敌营,一个不好,便会被发现,到时候便功亏一篑了!”说着两人便步下云头,将灵力压制到体内,旁人看上去,倒是不折不扣的两个翩翩佳公子。

混进锦城倒是不难,这里已经是神农最靠近九黎的一个城池,虽说是边远小城,因进出关人员较多,倒也别有一番喧闹,城里别的还算勉强,就是酒肆比较多,两人心中想着打探消息,于是,便直接走进城里最大的客栈,文竹阁。

两人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点了几个下酒的小菜,边吃边聊,在这边境之城,倒是没有丝毫的显眼之处。

“大哥,这里是居龙氏的地盘,神农所辖部落中有飞龙氏、潜龙氏、居龙氏、降龙氏、土龙氏、水龙氏、青龙氏、赤龙氏、白龙氏、黑龙氏及黄龙氏,这居龙氏虽然领了最为偏远的地域,但与我九黎的战争中却是先锋军的位置,否则也不可能将领地围在这里,而且,这居龙氏还有一个特殊的能耐。”黎禄放低声音,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方才说道:“这居龙族善造屋庐,所以在神农众部落中地位倒是颇高。”

“那神农大将居龙夭是不是就是这居龙氏之人?”辰奕将酒杯放在自己的唇边,默默颔首。

“正是!”黎禄微微点头,低声道:“居龙夭是居龙氏的嫡长子,一直跟随炎帝驻守在姜水!目前应该没有在这锦城之中!”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便听到门口突然出现噪杂的声音。循声望去,便见有四五个人走了进来,当前一人一头浓密黑亮的头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的黑眸微挑,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只是那细长的眸子略显虚浮,让整个人看起来浮夸了许多,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之辈。观其面,便知其是阴狠之辈。

身后四个侍从,正在将文竹阁外熙熙攘攘的人往旁边哄去,那些人原本还争执几句,在看到当先那一人后,立刻便吓得噤若寒蝉,唯唯诺诺的逃到一边,低头不敢直视。

听到外面的动静,客栈内吃饭的人也都纷纷站在了一边,等着小二将这个煞星引到包间后,才敢坐下继续……

第八十四章 深入敌营

“这是谁?这么霸道!”辰奕和黎禄原本就坐在不起眼的位置,这时候被满屋人一挡,竟没人看的到他们。

“这就是居龙氏的二公子,居龙瀛!”黎禄微微一嗤,眼眸中满是不屑一顾“这个二公子可是不一般啊,作为居龙氏的小儿子,在术法上不思进取,生平最大的爱好竟是女人!别说自己的府邸,就算是名门贵胄的家眷,只要他看上了,也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一定会手到擒来,更别说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了,这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女子被他祸害,也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把他千刀万剐,可是,偏偏有个厉害的爹爹,还有个厉害的哥哥,这么多人那么护着他,别人又有什么办法?!”

“竟有如此色欲熏心、胆大妄为之徒,今日别人不管,我们且要管一管!”辰奕眼底划过一抹寒意,一股怒意陡然而起,自己生平本就最厌恶这种色厉内荏之辈,更别说还是这种以势压人、欺凌弱小的货色自然是最为不齿。

“管是一定要管上一管的,不过不是此时,这居龙瀛每次上街,总有人倒霉,不知道一会儿还要惹出什么祸端,咱们只要静观其变,待得看看究竟再去动手!”黎禄自然也最看不起这种人,见辰奕已然动了怒气,便是点头附和道。

辰奕微微颔首,两人便低头吃饭,一边小心的注意着周边的动静。

被这居龙瀛一闹,屋子里倒是彻底安静下来,众人只敢冲着自己眼前的饭用力,再不敢多言。不过这样倒是对辰奕两人比较有利,那原本略显遥远的声音,竟然无比清晰的传到了他们的耳朵了。

“你说的那个小丫头到底还住不住在这里?怎么如此久了还不见出来!”居龙瀛坐在酒肆正中的位置上,一个人自斟自饮了一会,也觉索然无味,若不是大清早的渊泽就来告诉自己在文竹阁发现了一个极品女子,自己哪里能在这里喝闷酒,还别说,这次底下进贡的那两个女奴,当真是妖娆的紧,这几日夜夜笙歌,倒是逍遥自得,只是女人便是如此,时间一长,再美的女子也会乏味,若是此番渊泽找的女子是个普通货色,那可当真是没意思了!

想到这里,居龙夭看渊泽的眼神就愈发寒气逼人!

“公子放心,这次的女子绝对非同一般,或许还是个神族的女子呢!”渊泽边解释,边笑着靠近居龙瀛道:“公子您想想,您身边的女子虽多,可是神族女子却是不易得到,那神族女子岂是这凡间女子可以比拟,就算是夜夜笙箫,也不会伤及根本,再则,神族女子灵力醇厚,采阴补阳对您也是颇有进益!而且,神族女子都擅术法,若是能够得您亲自调理,日夜陪伴岂不妙哉!”

“若真是神族女子,怎么可能自己跑到这里来?”居龙瀛眉头微皱,若是凡间女子也便罢了,可是神族女子并不多见,万一有什么了不得的靠山,那便不好处理了!

“不管是神族女子也好,凡间女子也好,女人不过如此,只要是放到床上,经由您调理一晚上,还有什么不情愿的,说不得恨不能日日良宵呢!再则,这个女子的身手我已经试过,虽然拳脚可以,术法却是不行,想来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神族,或者就是苦熬了多年,刚刚脱灵成仙的妖族,不管如何,这样貌可是超凡绝俗,您只要见过,便知道属下此言非虚!”渊泽低低的笑着,此中意味让人浮想联翩……

“这些畜牲,竟然连神族女子都敢染指,真是不想活了!”黎禄低低呵斥,眸中精光四射,满是不屑。

事到如今,在辰奕眼中这几个人已经与死人没有什么差别,此时,辰奕反倒不再生气,只等着看这几人如何作死。

“既然是神族女子,那有些东西就不得不备,你且吩咐那小二,一会儿等她来了,将这个洒进去。”居龙瀛唇角上扬,透着凉薄的弧度“只要是她喝进这个,就是大罗金仙也使不得半丝力道,到时候,便是由得本公子欲取欲舍了!哈哈哈……”那阴毒的笑声让整个客栈的人都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子又要倒霉了!

这一幕不知在这锦城上演过多少次,次数多到虽然每一个人都感到彻骨的寒意,却没有一个人去试图打破这种肮脏的戏码。

大约又过了一壶茶的功夫,客栈的楼梯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窗外长风凉凉,阳光灿灿,明亮的光线打在她的身后,如同在光幕中走来,让人心生仰慕,此刻,她眉眼轻眯,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层层慢慢落步。一身白色镶银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超凡,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未施脂粉的容颜似乎模糊了性别的概念,邪魅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清晨的阳光沐浴在她的身上,与发髻间的白玉发簪相映成辉,如此美丽,竟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果然极品!”居龙瀛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等风韵即便是自己见多识广,又何曾见过!沉声说道:“竟不知道这女子着男装倒别有一种风流韵味,竟比女装更加动人。”

“怎么样?公子。”渊泽一听,立刻露出谄媚的笑意“果然非那些寻常俗物可比吧?!”

想到昨日在这文竹阁遇到这女子的惊艳,当时就冲过去动手动脚,想要一览芳泽,却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是神族,而且身手实在了得,一番纠缠,自己竟然不是她的对手,这才想到将她进献给居龙瀛,想来,等他玩腻了,总会成全自己一番心意,说不得便将这个女子赏赐给自己了,哼哼,等到了我的手上,我自然会让你好好尝到我的手段,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女子身上的气息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辰奕微微沉吟,眼里夹杂着一丝明灭的珠光,波澜不惊的望着,似在期盼什么,又似在疑惑什么,自从这个女子出现,便一直觉得有种从哪见过的感觉,只是相貌上又看不出端倪,思来想去,也只好作罢。

“要不要提醒她?”黎禄也微微生出几分疑惑,以他的修为自然不难看出这个女子身上的灵力,可是却又查探不出丝毫,仿佛这个女子所有的灵力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压制在一起,即便是自己敏锐的感知也是无从探知。

“先看看吧,那居龙瀛拿出的东西,也不过是神仙倒而已,就算是真的服下,也不过浑身乏力,待到出了这店,找个没人的地方,便把他们收拾了,那药过了三五时辰自然就解了!”辰奕低声道。毕竟自己此番是为了到神农一探轩辕妭的究竟,若是在这里便打草惊蛇,恐怕再想到神农打探便是难上加难了!想到这里,也不得不做出让步,反正这居龙瀛也多活不了一时半刻,那女子也不过受些许委屈,还是大局为重吧。

而辰奕没有想到的是,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轩辕妭,只是为了安全期间,自己幻化了相貌,又被嫘祖强大的灵力压制,辰奕和黎禄自然是认不出来。

因为没有想好去处,这几日就一直盘桓在这文竹阁,不过自从昨日被那渊泽惊扰过一次后,自己便再也待不下去了,今日一早便已经收拾行装,只待吃过饭后,便可以直接出了锦城,前往九黎。

下楼的时候,以轩辕妭的耳力,自然是听到了下面包间中的污言秽语。见还是昨天那个男子,心头浮现出些许的不屑,明亮的眼眸中已经闪出几分轻蔑,唇角微微牵起,划出嘲讽的角度,眼前的几个纨绔在她眼中已经如同几具尸体。心中暗暗嘀咕,本姑娘都没有用术法,你都不是对手,现如今,找了几个不入流的货色,竟然还敢前来找场子,真是色胆包天,活得不耐烦了,待本姑娘吃完饭再收拾你!

想到这里,轩辕妭便大喇喇的寻了个座位坐下来,吩咐了几个酒菜,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日思夜想的蚩尤就坐在自己身后。

见小二战战兢兢的送了菜来,轩辕妭还以为是自己昨日出手太过狠辣,吓到了小二,所以对小二频频使眼色浑然不在意,还以为是在提醒自己那个白痴又带了人来。

即便你带一万个人来,本姑娘又怎么可能怕你?更别说就这么四五个人,还不够本姑娘一巴掌的!想到这里,轩辕妭反而不以为然的安抚了一下小二,最终将面色苍白的小二赶了出去。

轩辕妭微微晃动着手中的茶杯,任由那青绿色的茶叶在杯中打着转,眼睛却是斜斜看向一旁的居龙瀛等人,唇畔微微浮现出一丝冷笑,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本来就淤积在心中,至今没有明确的方向更是让内心烦乱非常,此刻早已打定主意,一定将这些登徒浪子一并收拾了方才解心头之恨,哪里还顾得上去想其他。

眼见轩辕妭已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居龙瀛终于放下心来,一丝阴谋得逞的窃喜还没有浮现到眼底,便见那女子突然斜睨着看向他们,手指微微勾起,冷笑一声便径直起身离去……

第八十五章 色欲熏心

“哼!跟上去!”看着女子赤裸裸的挑衅,居龙瀛一怒,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唇角,眼神透露出几分狠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你敢如此挑衅,那就别怪本公子辣手摧花了,想到这里,居龙瀛邪邪一笑,心头一荡,果然还是神族女子更有味道。

也实属轩辕妭的命数使然,按照多年来她行走江湖的资历与经验,其实,万万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形,这次,却是匪夷所思的大意到如此境地,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感慨这天命运势果真是自有天定。

冷风席卷而过,夹杂着山中巨木参天下层层遮盖着的湿冷气息,沿着大片大片的枯黄蔓延,吹在脸颊上,微微有些刺痛。

而轩辕妭却是一副闲庭信步的自得,她自然知道身后有人尾随,原本就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使出术法直接灭了这几人,毕竟这居龙瀛也算是地头蛇,自己虽然不惧,可是弄出些动静,万一惊动了榆罔,自己此番就白白逃走了,如果让父君知道了,说不得还会将自己抓回去,现如今,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想到这里,轩辕妭加快了脚步,只等把他们引到山上,便可以动手。

居龙瀛等人见这女子越走越快,越走越偏,心中倒是颇为高兴,好啊,正等着你钻到这了无人烟的地方,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正好有些野趣,想到这里,犹如被百爪挠心,简直一时半刻都等不下去……

此时,已经走进了密林之中,这轩辕妭见此地偏僻,人迹罕至,心想差不多了,便停了脚步,直接等在那里。

见女子不慌不忙的站在那里,阳光透过枝叶照进来,在她莹白的衣衫上留下斑驳的光点,越发显得她肌肤柔嫩如玉。

“哈哈,美人,怎么不跑了,还是乖乖的在这里等本公子啊?”居龙瀛淫笑着走近轩辕妭“只要你乖乖的,本公子一定会好好疼你,否则的话,嘿,等你落到我们手中,这细皮嫩肉的,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找死!”

在那狂笑的声音之后,则是一道犹如寒气弥漫的清冷之声,那声音中,显然也是压抑着浓浓的怒火以及厌恶。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了,兄弟们,给本公子抓住这小美人!”居龙瀛见轩辕妭不肯轻易就范,也不生气,那狂笑声再度响起。

密林之外,辰奕的步伐则是陡然停顿了下来,旋即双目微微眯起来,他听出来了,那声音,分明是轩辕妭的。怎么会是她的声音?不是传闻她已经死了吗?或者果然如自己所想,她根本没有死,而是悄悄藏了起来,使出瞒天过海之计瞒过了众人,偷偷逃了出来,难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

想到这里,辰奕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是自己认识的轩辕妭嘛!如果为了逃婚就要自焚,不管怎么想都不像是轩辕妭的作为!

密林之中,高挑性感、容颜冷艳的俏丽女子冰冷的俏脸上,噙满了怒意“你们竟敢给我下药!”刚刚赶路时还不觉得,此时一动灵力才发现,竟然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丝神力。此时才明白,自己已经被人算计了!

“小美人儿,这神药可是专门克制神族的,平时一点都没有感觉,可是只要是妄动神力,便会浑身无力,怎么样?你如果再不乖乖就范,可就别怪我们不懂怜香惜玉了。”居龙瀛笑道,这个小美人果然不可轻视,竟然是想将他们引到密林中,直接收拾了,好在自己早有打算,已经将药用了上去,不然说不定还真吃了亏!

此时,那一道道垂涎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在前方那冷艳女子丰满玲珑的娇躯上扫视,心头直感觉邪火上冲,这小美人儿的身材,真是太好了一点,就是整个居龙族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媲美的女子。

轩辕妭紧咬着银牙,眼神冰冷,行走江湖多年,即便是遇到过许多不开眼的神族、妖族、魔族、人族,可是,又何曾是自己的对手,从来都是自己横行无忌,什么时候碰到过这种邪毒之人!一时间早已无从遏制自己的怒火,道:“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如若速速退去,本姑娘还饶你们一条性命,不然等到本姑娘就药力逼出,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虽然她恨不得直接将眼前这些令人厌恶的家伙尽数的杀了,但她也明白,自己现在无法使出术法,如果仅凭拳脚,在这里与他们起冲突的话,她的确讨不了半点的好处。

“哈哈,莫非你想要凭借一人之力,与我们抗衡不成?”那居龙瀛冷笑一声,却是丝毫不在意,此时,在他眼中,只要立刻将这小美人吃到嘴中,剩下的那些报仇之类的话语,简直不具任何威慑力!女人,不过如此,不管你是神族也好、凡人也罢,等到自己的身子都破了,任你什么冰山美人,也不过是化成绕指柔,那些恐吓的话语,又算得了什么?!

“公子,我们一起出手,将她擒住,看她还能嘴硬到何时!”渊泽冷声道。

居龙夭也是微微颔首,眼神阴冷的盯着轩辕妭。

见状,轩辕妭俏脸微变,眼中怒火更甚,已是打定主意,就算是拼得两败俱伤,她也绝对不会让对方得逞!更遑论,狙如还在自己身上,自己虽然没有术法,但是狙如还在,不管如何,狙如是上古神兽,绝非寻常神族可比。只是因为不敢在世人面前露面,一直躲在自己怀里睡觉。但是,只要狙如的术法还在,自己左右是吃不了亏的,看着几个货色,应该也不是什么高手,只是不知道这只吃了睡睡了吃的肥老鼠,到底有没有那么好的身手!

想到这里,轩辕妭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知为何,自从逃出轩辕之后,狙如一直没有精神,此时,任凭轩辕妭如何召唤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快醒醒啊!你这只臭老鼠!”轩辕妭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尝试,可是不管怎么尝试,狙如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强敌环伺,轩辕妭哪里敢再犹豫下去,直接将手伸到怀里去推狙如,这一推才发现,怀中的狙如竟好像比平日里小了一圈,此时,团团蜷缩在一起,汗淋淋的,轩辕妭大惊之下将手撤了出来,才发现手上全是狙如的毛,此时,轩辕妭方才恍然大悟,隐约想到,今年正是狙如百年一度的衰弱期,若是能够顺利的度过此劫,狙如的术法和灵力将更进一步,可是,在这衰弱期内,却是丝毫不得动用灵力,一步行差就错便会险象环生!

想及此,轩辕妭的冷汗已经瞬间沿着发丝流了下来!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地,没想到,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让自己的感知退步到如此境地,而且,眼高手低的自己终归是大意了!

“动手!”居龙瀛见轩辕妭愣在当地,以为自己果然已经吓到了这个小姑娘,心里更是得意非常,已经一时半刻也等不及了,一声厉喝,身形直接是对着轩辕妭暴掠而去,强横的灵力波动席卷开来。

轩辕妭瞧得居龙瀛攻来,一咬银牙,想着此时也不外乎便是鱼死网破,即便是死也不能落到这么一个痞癞之人手中,一时间,疯狂的催动着体内的灵力,竟是想要自爆肉身了。

“找死!”居龙瀛见轩辕妭已存死志,哪里能让这快要到手的美女就这么香消玉殒,当即,便疾驰上去,想要打散轩辕妭的灵力暴动!

只不过,这一掌上去,或许会阻止轩辕妭的灵力暴动,但是,如此粗暴的打断,恐怕也会将这一身灵力打散,说不得还会有所反噬。不过,显然,居龙瀛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只是这具躯体而已,没有灵力岂不是更合心意。

眼见这一掌就要拍在轩辕妭身上,那幽暗的掌风中仿佛暗存了无休止的灵力,马上就要触及到轩辕妭的灵力风暴之中。

轩辕妭面色苍白,眼睁睁的看着那狂暴的灵力向着自己扫来,晶莹的眼眸微微垂下,绝望的恐惧在体内疯狂的涌动,终于逃出生天,却没有想到终此一劫再也无法逃脱!

一滴莹润的泪珠划过脸颊,风声温婉,荧荧珠光,就像是一颗坠落的星辰,慢慢地消失在天际之间……

“啊!”

一声寒意刺骨的声音在这密林之中响起,随即便是哐啷落地的声响。

“居龙公子怎么说也是这锦城的公子,怎么能做出如此不入流的勾当!当真是自寻死路!”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天地间蓦然响起。

“谁?!”

居龙瀛一惊,谁能想到,这人没有一丝一毫的预警就将自己的倾力一击打退。此时,身边已经团团围了侍卫,心中方才踏实一些,凌厉的目光对着那声音传来处望去,然后他们便是见到,在那密林深处,两个身形修长的俊逸公子,正面泛冷笑与嘲讽的将他们给盯着。

“阁下何人?!”居龙瀛微微凝眉,那男子虽然安静的站在那里,然而周身却隐隐浮现出强横的灵力,让人不敢妄动!虽然对于刚刚将自己打退之事耿耿于怀,然而自己毕竟是出身世家,自然知晓拳头至上的道理。

第八十六章 险象环生

“蚩尤?!”轩辕妭分明感受到那疾驰而来的灵力,可是却迟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反而有一种温润的灵力轻轻覆盖在自己的身上,将那暴动的灵力慢慢安抚下来。这一切变化如此之快,让轩辕妭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此时听到声响,循声望去,见竟是蚩尤和黎禄,原本噙满怒火的美目中也是掠过一抹惊喜之色,不禁叫了出来!

“蚩尤?”居龙瀛心头一滞,身形已经往后爆射退去,他虽然色欲熏心,但也不是傻子,若此人真是蚩尤,自己将必死无疑,当下哪里还在意什么报仇雪耻,自然是逃命要紧。

“还想走?!”辰奕一嗤,手掌一握,只见一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长剑便是出现在其手中,一股血腥煞气,自其上散发出来,赫然便是传闻中的神兵虎魄。

辰奕将长剑举起,没有丝毫的花俏,只是体内灵力尽数奔涌,那长剑上,直接是暴射出一道数十丈庞大的剑芒,一剑劈下,尚未落地,下方的地面,已直接是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纹。辰奕这一出手,的确是没有丝毫的留情。

“既然听到了不该听到的,那就全留下吧!”长长的裂纹中,几个手下已经掩埋其中,连惊呼声都没有发出,已经彻底的在世间抹灭!

“将军!将军饶命!将军饶命!”那居龙瀛已然知道自己不敌,在求生欲的驱使下,直接跪在地上求饶道。

“现在才来求饶是不是已经晚了?”辰奕冷冷一笑,黑色眸子,陡然冷冽,将长剑徐徐一握,便已凭空消失,只见手掌之中火焰升腾,瞬间冲着居龙瀛袭去,那居龙瀛躲闪不及,火焰已将他整个身体都是笼罩而进,烟雾升腾间,已是再也寻不到那居龙瀛等人的踪迹……

“烧化了?”辰奕一愣,也没想到这个居龙瀛竟然弱到这等几步,却不知旁边的黎禄撇撇嘴,就你这等神力,就是祝融也挡不了这一击,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居龙瀛了!

黎禄抬手擦了一下额间的汗珠,刚刚辰奕大怒之下妄动了虎魄神兵,若是被神农感应到,想必立刻就会向着此地赶来,毕竟,对于他们而言,一个九黎族长绝对是天大的诱惑,只是,不知道自己仓促之间释放的灵力屏障究竟能不能屏蔽他们的感知。

想到这里,黎禄只觉眼皮一阵猛跳,大哥自从性情大变以后,别的尚还好些,就是这做事不顾后果的问题确实一点都没有改变。

“蚩尤!”眼泪一行行流下,她紧咬着嘴唇,强行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而,在短暂的隐忍后,她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那些所有的惊恐、委屈在这一刻毫无征兆的宣泄出来,昔日的天之骄女、国之帝姬此刻就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般放声大哭,那些集千般宠爱、万般骄纵于一身的日子,呼啸着从她的生命里离去,那些至高无上无出其右的地位,终于变成了一个无以伦比的讽刺,来极尽所能的嘲笑她、奚落她。

而此刻,当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等到自己心爱的男子,那些昔日所受的委屈便这么悄无声息的冲到了自己的心里,将自己那颗本就敏感纤柔的内心揉了又揉、挤了又挤、搓了又搓,终是彻底崩溃……

如此被一个女子抱嚎啕着大哭,还从没有过。和水洵美七年的婚姻中,她一向都是刚强有余柔韧不足,又何尝有过这种柔弱的时候。一时间,辰奕愣了又愣,呆了又呆,原本想要推开,可是手刚刚放到轩辕妭的肩头,隔着轻薄的衣衫,只觉得她是这样的苍白瘦弱,如同一个水晶娃娃,轻轻一碰便会突然碎裂,心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脑海中随即想到,这些日子为了逃出轩辕和神农她肯定是受了不少苦楚吧!一个可怜的女子,隐姓埋名,易容改貌,在两个帝君的手底下悄悄潜到这里,其中凶险自是不容轻忽,更别提之前还是一国帝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楚。

看这段行程,应该是要赶往九黎吧,辰奕心中一叹,虽然心有所属,可是,放在轩辕妭肩头的手终归是没有推出去,好吧,就算是免费当一次抱枕,让她把这些时日受的委屈都发泄出去吧……

黎禄看着这一瞬间变得苍白羸弱的轩辕妭,心中也是一叹,看情形自家大哥对这个小姑娘应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只是,人生原本不就是

如此,在有情与无情之间左右不定,却终归是命运给自己无声的禁锢……

轻轻长叹,终是起身离去,这种事原本也不是别人可以掺和的,想到这里,便退开几步,走到密林外围,等候着两人……

将自己深深的沉入湖水中,感受到潺潺水流将自己的身体萦绕,灵力借着水流的力道冲释着体内的药力,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焕发出舒爽的生机。这些日子疲于逃命,真是累惨了!轩辕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静静地感受着湖水对自己的冲刷,仿若这些日子沉积在身上的所有委屈与羞辱都在一一的消散、融化。

“小如,你说蚩尤是不是喜欢我的?”轩辕妭轻轻的托着狙如,欢喜的道:“如果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为了我到神农涉险呢?你可知道现在他可是神农最大的敌人!”轩辕妭斜斜的倚在一块大石头上,轻轻打理着狙如柔顺的毛发,明亮的眼眸中焕发出五彩流光,即便是手上的动作都变得无比柔软。

狙如依然慵懒的缩成一团,经过刚刚那生死一瞬,虽然因为百年一度的衰弱期没有办法行动,但却是心中怒意汹涌难以控制,没有料到,福祸相依,这惊怒交加之下,竟然冲破桎梏,将这虚弱期度过去了,而且,此刻虽然谈不上灵力充沛,然而,体内那原本的饱满之势却明显没有了,就好像是一个原本装了100斤东西的口袋换成了一个可以盛500斤东西的口袋,自然有了一种不圆满的感觉,不过,这些却并不重要,毕竟,只要空间开拓出来了,再往里运转灵力,也不过是水到渠成了!狙如轻轻的甩甩自己身上的水珠,果不其然的溅了轩辕妭一身。

“你这个讨厌的老鼠!关键时刻不能冲锋陷阵也便罢了!偏偏此时还要作怪!”轩辕妭抹了一把满脸的水珠,佯怒着要将狙如扔入水中,看它幽怨的小眼神中分别显示着几许黯淡,心中明白,一定是因为刚刚不能及时援手有些许愧疚,心也慢慢软了下来,将手中的狙如托起来,靠在自己的脸庞,轻轻道:“这也怪不得你,实在是我太大意了,若不是我大意,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设防呢?!倒是你,为了我千里疾驰,才将原本可以压后的虚弱期提前了!真是委屈你了!”

狙如轻轻摩挲着轩辕妭的脸颊,心中苦涩,那千娇万宠的小帝姬从何时起变得如此善解人意,从何时起也懂得委曲求全了,这其中,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而此时的轩辕妭哪里还能知道它心中所想,心里想着刚刚问起蚩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就那么淡淡的告诉自己,是为了找寻自己!天知道听到这句话自己心中是多么的欢喜,原来并不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原来他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只要想到这些,自己心中的悸动便无论如何也无法平复下去……

真害怕是自己一厢情愿……

想到这里,轩辕妭不觉心情大好,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也瞬间消逝不见,浑身上下只觉清爽,便贪图这春意微醺的气息,如游鱼般在水中缭绕。

由来美女出浴便是这世间最令人心动的唯美,换了一件简单的月白色单衣,那殊璃清丽的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刚刚沐浴过的脸上红润得像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一双流盼生光的星光水眸,在皎洁月光下仿若一片海般湛蓝,显现出丝丝妩媚,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咱们走吧!”见密林外缘两个等候自己的男子正在闲聊些什么,轩辕妭的脚步都仿佛轻快了许多……

“走吧!”辰奕循声望去,见轩辕妭的长发随清风飘起,伴随着垂坠的响声,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迷迷离离,让人不禁升起怜爱。原本想要澄清辩白的一些话语,竟如同堵在喉间,一句都说不出来。

黎禄仿佛明白了什么,见自己那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大哥竟然这般犹豫,也知道情之一事最是不好决断,也就不再多言,默默跟了出去。

找到了轩辕妭,此行的目的也自然已经达成,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辰奕和黎禄惦记着九黎,自然不敢拖沓,三人一路疾行,想要趁着天色尚早城门未关尽早离去。然而,才刚刚走出深山,便见大街小巷已经乱做一锅沸水,长长的街巷上,灰尘滚滚,烟雾弥漫,空气中都流淌着一种隐隐的杀机。

三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还不待反应过来,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回首看去,一行队伍五千余人向着城门口气势汹汹的杀将而来。领头的男人一身墨色铠甲,黑金色披风罩在身上,犹如一只长矛般笔直的坐于战马之上,凌厉非常。身后五千铁骑齐刷刷奔驰在他身后,如同一根拧成一团的黑色铁链,向着城门的方向压去。

第八十八章 血色苍茫

金光狠狠压了下去,尖锐的金戈破空之声响彻耳际,令人头皮发麻,巨龙璃只觉手臂酸麻,虽死死支撑却终归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

“咔嚓!”

寒光凛凛的长刀上出现了丝丝裂纹,终于,不堪重负的碎裂开来。

那被辰奕拼命压制的灵力此刻随着虎魄破空突然间被宣泄出来,再也无法抵挡的锋芒终于现世,向着巨龙璃强势镇压过去。眼见巨龙璃便要陨落在虎魄面前,突然一道青光瞬息而至,将那金光死死挡住,然而,那金光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仍旧缓慢却又坚定的推进过去。

“啊!”巨龙璃一声惨呼,骨骼碎裂之声顿时响起,那巨龙璃的长臂竟然被直直砍了下去,被截下的断臂还没有完全僵硬,手指仍因为肌肉痉挛而抽动。

那青光终于凝实,空气波动中出现了一个清冷的男子,那男子面容阴寒,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在这片血腥中显得格外诡异。

“蚩尤,今日我父亲的一只手臂当用你的性命偿还!”居龙夭长剑遥指,指向辰奕的方向。

辰奕眸光一冷,心却微微沉了下去,居龙夭想来是已经感应到居龙瀛印迹的消逝,立刻便赶了回来,既然他已经到了,那么祝融等神将离得也便不远了,若是再不离去,自己尚还罢了,说不得便要拖累了轩辕妭,到时候,她精心布置的逃婚说不定就要暴露了,依照她的性子,说不定就弄假成真,真的要以死明志了!

想到这里,辰奕已经是主意已定,一掌击在自己的胸口,只见血雾在其口中喷出,落入那虎魄之上,当下,虎魄金光大盛,在那暗夜之中露出璀璨的光芒,一瞬间,天空亮的如同白昼一般,晃得人眼睛生疼!

虎魄之光仿佛凝成实质,在辰奕精血的喂食中,催动了最为玄妙的力量,如同虎生两翼一般呼啸而去,夹带雷霆之风,向着居龙夭狠狠劈了下去!

一道血线顿时冲天而起,青光与金光相接的刹那,突然被金光狠狠碾压下去。居龙夭的身子就像一个断线的纸鸢一般,被剑芒扫中,远远抛了出去,而金光并没有因此而收住,此刻,向着那巨大的结界奔袭而去,直直斩落!

然而,上古神族的护族大阵又岂是如此儿戏!

那经居龙夭阻挡已经卸去大半灵力的金光劈落过去,只是激起一阵涟漪,只见那透明的如同蝉翼一般的护族大阵一阵动荡,却终归没有破碎……

辰奕的心已经沉了下去,他已然依稀看到苍穹之上,几个光点已经风驰电掣的向着自己奔袭而来。难道今日,真的无路可退了吗?!

正在辰奕绝望的时刻,突然,一道银光奔袭而来,向着那犹在动荡之中的护族大阵劈了下去。

辰奕一惊,立刻回望过去,寒风惨烈,吹向身后的那一抹黑色,黑巾飘摇的瞬间,他分明看到女子的一双眼眸如此的黯淡,如同湮灭的火花。

月冷风疾,天色昏沉,一重叠一重的黑暗笼罩下来,似无边的夜幕,黑暗的让人沉沦。辰奕的心突然痛了一下,他知晓,她必是用了什么秘法,用尽自己最后的底牌,只为将自己送出去!

一旁,黎禄的长剑犹若虎啸龙吟,在半空中滑过雪亮的剑痕。向着城墙上的人马横扫而去。刀剑相击,血雾飞溅,黎禄的长剑大杀四方却不失轻灵,一时间好似落入狼群中的猛虎,纵然实力强悍,却毕竟双拳难敌四掌。

辰奕突然沉沉一笑,眼眸微微眯起,嘴角抿成一线。虎魄被他握在手中,反射着粼粼金光,好似一条闪电,散发着冷冽的寒气。

剑芒一闪,只见他的手掌中汩汩鲜血奔流,在那金色的剑芒上,留下斑驳的血迹,那金芒突然间迸射出暗金色的光芒,而辰奕的脸却瞬间苍白下来……

月色凄迷,乌云层叠,然而,在金光大盛的一刻,却仿佛有无尽的光芒冲天而起,将那层层乌云撕裂开来,将那弯冷月生生扯出云层,刹那间,月光如涓涓流水悄然弥散,泻下丝丝清晖,与虎魄之光首尾相接。

如同被月光激活了灵力,亦或者是在月光中焕发了神采,行云流水间,那虎魄之光灿若星河,源源不绝的向着那莹白色的光膜奔袭而去。

金光如闪电,划破苍穹,从云间一路奔下,直到天际边缘,在夜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轰!”

那光膜再也不堪重负,在这一刻终于破碎开来,如同一个巨大的气球,迅速的瘪了下去。

“走!”辰奕一声大喝,一把抓向轩辕妭,入手的一刻,她的手竟然冰冷如雪,让他的血脉都几乎冻结。回首的刹那,才看到她的面上已经如同冻上冰霜,雾蒙蒙的看不清面容。

辰奕心头一寒,怒气已经无法按捺,拼了最后一击,金光一闪,已经向着居龙夭横扫过去,虎魄带着诡异森寒的弧线陡然击下,气势如虹!

然而,一道火光仿佛从黑暗中突然迸射而出,如同火树烂漫、虹彩狂舞,漂亮的烟花,绽开,落下,点亮整片天地,向着虎魄金光奔袭而去!

“铛!”一刹那的兵器相击,如同溅起了五彩火花,夜空宛如姹紫嫣红的百花园,五彩缤纷的烟花如同水晶靓丽夺目,色彩斑斓的焰火好似彩绸绚丽多姿。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花瓣如雨,纷纷坠落,似乎触手可及。

然而,那一手打造了这片美好的主角却好似受了重重一击,兵器在狠狠一击后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入手处,虎口狠狠一震,鲜血已经在迸裂的伤口处渗透出来。

辰奕眼神一寒,一手护着轩辕妭一手斜举虎魄,然而就在对方的魔杖笼罩在他头上的那一刻,拨地而起,双方的身体在高空中迅速交错,虎魄呼啸而去,夹带雷霆之风,向着魔杖斩去。

剑杖相交之际,火花再次迸射!然而,辰奕没有恋战,借力使力,在应战之初,已经将自己背向结界边缘,此刻,借着魔杖之力将自己远远送了出去,动作迅捷,行云流水,让人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便已经逃到了结界之外……

黎禄见辰奕得手,自然不会恋战,顷刻间,三人已经远远离开结界!

“该死!”祝融登时大怒,向着那巨大的破裂之处奔袭而出,魔杖一挥,万丈火海在天空之上蔓延,登时间,整个苍穹都被火光照的通红,透着无边的血腥将一切化为虚无……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辰奕此次即便不死也会重伤的时刻,却突然间感到了一丝凉爽之意。

天际之上好像突然间出现波涛翻涌之声,循声望去,便见天空之畔一层层波浪接踵而来,在火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像是悬空的彩链,珠花迸发,激起沸腾的浪花。火海与巨浪聚在一处,互不退让,形成角逐之势。然而,毕竟水火相克,巨大的烟雾腾空而起,形成了蒙蒙雾气,凝成了丝丝水珠,刷刷的落下来,带着焦灼的味道。

而随着雾气的蒸发,火海似乎小了许多,而波涛却依然前赴后继,滚滚而来,就那么坚定的将火海逼在那里,进退不得!

“祝融!”

暴躁的神农第一神将仍然在拼命的催动着熊熊烈焰,却在这种进退不能的角逐中愈发的狂暴,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若是再早一会儿,自己便可以将蚩尤手刃于魔杖之下,然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世间的因缘际会也便是差这么一丝半星而已……

“祝融!”见祝融丝毫没有反应,仍然在拼命的催动灵力,榆罔终是叹息一声,提步上前,怅然的看着天际上那条滔滔而下的大水,以及大水后面那隐约可见的林立甲胄。低沉的嗓音犹如泣血的游魂,带着浓浓的煞气和深深的失望……

大势已去,后悔晚矣……

“大哥!”辰奕扶着轩辕妭跌跌撞撞的冲出结界,身后大火滔天,衣衫上都已经破败不堪,几处焦灼的地方还隐隐带着火星。

黎破一把扶住辰奕,方才知晓他伤的有多厉害,刚刚的攻击大多都招呼在他的身上,此刻只见他胸口、手臂、肩膀伤口密密麻麻,如同一只只蜈蚣蜿蜒在上面,黑色的衣襟早已被鲜血染红,露出暗黑色的沉重。

辰奕吐出一口血水,草草擦了一下嘴角,幽暗的眼神满是疲惫,却是怒意横生,苍白的面色却将染了鲜血的嘴唇映的越发妖艳,他将轩辕妭护在怀中,沉声说道:“我没事,快接应黎禄!”

话音未落,却见一个火团突然从火海中分离出来,打着旋的冲将过来,黎破一愣,刚想一掌劈落,却听那火团叫了一声“二哥!”

“是黎禄!”黎破怒不可遏,一头冲了过去,只见灵力磅礴,自其掌间滚滚而出,竟如同闪电一般直直劈入火海之中,将那磅礴的火海直直辟出一条路来。

这一刻,句芒早已接下黎禄,将那尚在燃烧的大火扑灭,露出那遍体鳞伤的身体,惨烈的大火烧焦了他的肌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囫囵的地方,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发出焦黑之色,被句芒接住的那一瞬间,一口鲜血涌至喉间像血雾般喷了出来,脚步踉跄,直接晕倒过去。

第九十章 命运轮盘

这一刻,竹楼里静极了,只听到风从窗棂中吹进的声音,轩辕妭握起拳头,清风抚在她的身上,有着冷冷的寒意缓缓渗透,她倔强的挺直背脊,眼圈虽红,却固执的不让眼泪流出来。为了辰奕自己连命都不要了,如果今日在他嘴中竟然掏不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那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大的心思。

辰奕长长一叹,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避,顿时感到一阵无奈丝丝的蔓延上来,他何尝不知晓轩辕妭对自己的心意,而且一厢情愿的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如果自己不能真心相待,只是勉强的应付,实在是有些过分,只是,若是将这些告诉她,却也难免让她伤心,权衡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游弋的清风突然打着旋在窗棂间穿过,打在少女身上,发丝轻轻飞扬,少女的容颜像蒙上了一层薄纱,氤氲在她的脸上,看不清她的神色。她看着他,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嘴,却丝毫不能将那双唇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连贯起来,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只是“噗”的一声,让她原本清明的脑海,立刻变得混沌起来,她突然笑了,为了自己的痴迷与任性。

眼泪一行一行的涌出,浓烈的心痛在那双黯然失色的眼眸中流出,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发觉,原来对辰奕的爱,已然这般深刻刺骨。而他的故事却如同一根刺深深的插进她的心底,那般痛,痛到无法呼吸……

她几乎无法挺直自己的脊背,绝望和心痛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却依然倔强的抬着头,咬着唇,红着眼,默默的站在那里,犹如一个受惊的兔子,失望,悲伤,疲倦,一一在心底滑过,最终只剩下死灰一般的绝望,眼泪一行行的流下,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那些自以为是的自信和那些痴心妄想的希望已然全部破碎……

一口鲜血蓦然间喷洒而出,落在那白色的长纱上如同朵朵红梅,她终是绝望的倒了下去,单薄的身体好似秋风中的落叶,在冷风中孤独的飘零……

辰奕长长的手臂伸了过去,手指穿过长纱,却只来得及触及到衣衫的一角,那轻柔的长纱飘起,就如晚秋时分,天际上翩翩起舞的蝴蝶,挣扎着舞出自己此生最后一支舞曲……

辰奕在这边无可奈何的静候着命运轮盘的到来,而水洵美也在苦苦的探索着穿越时空的契机。

自从九死一生拿回这个太虚,自己已经不知道想过多少办法,可是太虚拿到了,自己的时空穿越计划却是始终没有太大的进展。毕竟当日辰奕穿越是因为正好遇到百年难遇的九星连珠,而这等天文奇观却绝非人力可以为之。无奈之下,水洵美也只有另辟蹊径,尝试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待在办公室里不眠不休已经九天了,再这样熬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下去,安冉无奈的看着水洵美,心中却是涌上了微微的心痛……

“今天还没出来?”门口传来脚步声,不用说,肯定又是文泽来报到了。

“对啊!”头也不回,安冉答道。

“再这么下去哪能熬得住?”文泽无奈的走了过来,坐在走廊靠近窗口的椅子上,稍稍打开一点窗,点了一根烟,无声无息的坐了下来。

“你也真是的,每天过来报到,也不去说一声,我估计洵美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天天都来吧!”安冉无奈的说道,看着文泽,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他痴情吧,可是天天来了也不多说什么,说他不在意吧,偏偏每天还都来,真是搞不明白!

“说了又有什么用?!你觉得洵美的脑子里还能存别的东西吗?”文泽苦涩的笑了笑,烟雾缭绕间吞吐着一个个烟圈……

“那你还天天这样……”安冉一叹,这走火入魔的看来并非洵美自己。

“我爱我的,她爱她的,互不干扰总行吧!”文泽嘴角唅了一丝笑意,看起来温和淡定,又带着说不出的洒脱。

“啊?!”安冉一笑,眼角微微弯起,闪动着琥珀色的光泽“这也行啊?!你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文泽笑意淡淡,再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窗外,灿灿的灯光照在他侧脸的轮廓上,有着金色的光晕。一阵风吹来,扬起他轻柔的发丝,在他的脸上筛出一点点细小的光斑。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行为,看着水洵美天天执着的研究着时空穿越机,自己心中也是有些期盼,盼着她快点研究成功,也好在这无休止的加班中解脱出来,可是又隐隐的期盼着永远不要成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她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中,起码还能天天看到她。

沉默良久,他终于笑道:“你哪里知道,当我遇到水洵美以后,我才知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种人,生来就是被人仰望的!”

而这一切,水洵美却注定没有听到,此刻的她还在研究室忙碌着,这些天一直在执着于设备的调试过程中,以太虚为坐标的穿越目标依然无法探寻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水洵美无法解释,却只能无止无休的尝试下去。

如果辰奕是穿越到了别的年代,或者是穿越到了一个普通人的身上,也便罢了,起码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他终归是可以等到自己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穿在了蚩尤的身上?!

自己虽然不是历史系的学生,却也是知道蚩尤是死在了逐鹿之战,逐鹿之战,逐鹿之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一旦开战,蚩尤死了,难道辰奕可以完好无恙的回来吗?水洵美不能赌,也不敢赌,眼下,也只能拼尽全力,只要有一线生机,也要拼一拼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文泽身边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安冉催促了几遍以后,见文泽始终不肯离去,心里虽然不忍,但是见他自己却甘之如饴,也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再则,毕竟是自己上司的事情,自己强行干预也不合适,于是劝了几句以后,见没有什么效果,也便懒得理他,先一步回家了。

一束束乳白色的月光,将黑夜衬托出莹润的光泽,仿若一层层光弧投掷到整片天地,氤氲出浅薄的仿若形同实质的雾气,透着淡淡的银色光泽缓缓流动……

文泽静静的望着窗外,不知道此时究竟是什么时候,或许,这一宿又要熬过去了吧,看着身边放着的饭盒,终是一声叹息……

不知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只是,唯有坐在这里才觉安心,仿佛隔着这一堵厚厚的墙壁才能寻求到那片刻的慰藉……

“啊!”蓦地,研究室内突然传出一声惊恐的喊叫声,文泽一怔,那马上就要燃尽的烟头一抖,便掉落在文泽身上,昂贵的高定版裤子上立刻就烙下了一个圆圆的焦痕。只是,此刻他哪里顾不上这些,将烟头一扫,便直接冲进房间。

“洵美!”房间内堆放着杂乱的书籍,文泽适应了一下房间内幽暗的光线,才在书桌旁的角落里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水洵美蹲在那里,头发杂乱,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抱着头,形容憔悴,却又惹人怜爱。

“洵美”文泽慢慢走了过去,看着仿若受惊过度的小动物一样,把自己卷缩在一起的女子,心中涌上深深的疼痛……

“洵美”此刻的她憔悴的如同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凌乱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苍白的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睛却没有半点神采,浑身微微的颤抖着,如同一个颤栗的蝴蝶,文泽小心翼翼的将那个纤细的身体的抱在怀中,那冰凉的肌肤将他的心也坠入冰渊之中……

“洵美,是我,别怕……”文泽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低低的抚慰,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文泽……”或者是感受到身边的温暖气息,水洵美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泪水一行一行的,很没出息的潸然而下。

“没事了,没事了……”文泽轻轻安抚,那泪珠一滴滴滑下,在衣襟上落下深深浅浅的颜色,文泽只觉心都慌了,那盈满了泪珠的温厚大手,盛不下,挡不住。

他们靠在墙壁上,静静的依偎在一起,远处霓虹闪烁,高楼林立,熙攘街道上街灯照亮世人光怪陆离的万千样貌,弥散在沸腾的空气中,独留这一地的清冷……

“我刚刚梦到了辰奕,我梦到他在战场上被人杀掉了!”水洵美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双眼,仿佛只要这样,自己就看不到那血腥的一幕,她慢慢的移开手掌,抬头望向文泽的眼眸,迷茫的眼眸中透着仓惶“文泽,你是精通历史的,你告诉我,蚩尤是不是在逐鹿之战死掉的,是不是?”

低头看向怀中这个羸弱的女孩,风透过门缝吹散他的鬓发丝,拂过他清瘦的脸庞,却仍日显得清隽疏淡,他的眼睛淡静出尘,却溢满悲悯。这些天的苦苦煎熬,将她原本就纤细的身体熬得更加消瘦,他怎么忍心告诉他,蚩尤不仅在逐鹿之战被黄帝杀死,而且还身首异处,不得善终!

“别怕,别怕,那只是神话故事!”文泽轻轻敲打着水洵美的后背,慢慢安抚道,眼眸中露出些许不忍。

“可是,我们现在难道不像是个神话故事吗?!”水洵美抬眼看向文泽,肩膀微微的抖动,纯挚的脸庞和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晶莹的泪珠,仿若想要透过那朦胧的水光,在那双晶亮的眸子中看出些许端倪。

文泽心头一滞,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是的,如果说曾经自己不相信神话的话,当在蚩尤墓中见到那一刻起,自己已经知道,原来神话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原来那些故事都有迹可循。只是,即便如此,我又怎么忍心告诉你呢?

看着他,一颗心就那么一丝丝、一寸寸的沉了下去,仿佛沉入万丈深渊,沉入彻骨冰山,过了许久,她的视线终于从他的脸庞一点点下滑,划过他那冰凉的衣衫,如同一汪破碎的轻纱……

第九十一章 强势突破

古老的符文缓缓流转,伴随着灿灿光芒投射,天地间的灵力仿佛蒸腾翻滚一般,一股浩瀚得让人感到震惊的灵力席卷而出。

“好精纯的灵力。”营寨中,黎破、共工等人感应着那自席卷而出的浩瀚灵力,忍不住的动容道。

密林中,辰奕将自己沉入湖底一月有余,感受着天地之间最最玄妙的力量,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都是在修炼中散发出沸腾的声响。而伴随着不断的修炼,自己体内的灵力也是日益充盈起来,随着灵力的饱满,自己的身体也如同镀了一层银色的光膜一般,隐隐散发出无限光华。那种光华看不见尽头,甚至是覆盖了整个密林上空,浩浩荡荡的声势,让越来越多的族人都聚在一起。

“将军修炼这是第几天了?”幽冥看向一侧的相柳“这动静越来越大,想来是快要突破了!”

“是啊!”相柳微微颔首,面色凝重“咱们修炼何时有过这么大的动静,也只有将军如此厉害!”

“咱们哪里能和将军相提并论!”幽冥嘿嘿一笑,不过话锋一转,看向前方站着的各位将领,脸色也是凝重起来“只希望将军能快些突破,这些日子,神农的小动作不断,若是再不出关,恐怕我们九黎的压力太大!”

“现如今多说无益,还是耐心等待吧!”相柳微微叹息,其实,这种事情原本也急不得,就如同自己,这么多年来,虽然日夜修炼,然而再想精进就如同触及到了瓶颈,很难再有质的提升,而反观将军,这些时日,却是隐隐发现灵力已经有了升华,若真的能够提升,再对敌时,九黎的压力必然立减,只是,这个过程却是相当漫长……

两人正在沉默,突然间,一道虹光划过天际,便见光华席卷,紧接着灵雾弥漫开来,笼罩高空,一道光柱在湖水中翻涌而出,如此约莫数十息后,天空中,似乎有哗啦啦清脆的水声响起。灵雾波动,然后渐渐在那无数道视线的紧紧注视下,退散开来,而随着灵雾的散去,高空上的景象,清晰的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啊!

当众人看清高空中的景象时,一道道震惊声,几乎是顷刻间响了起来。

“那是?”因为震惊,黎破的声音都是微微颤抖起来。

而与此同时,共工、黎禄、黎武他们都是仰起头来,此时此刻,连他们都是面露动容之色,而那相柳、幽冥等人更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高空之上,浩浩荡荡的晶莹湖水仿佛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将辰奕平稳托起,他摊开双手,身后银光四射,犹如煌煌天威,霸道无匹。

这一霎那,他能够感觉到,仿佛是有着一股无穷无尽的灵力在那银色光芒的牵引下,从四面八方蛮横的冲进了身体,他的身躯,几乎是在顷刻间被那灵力凝聚的数条巨龙搅得天翻地覆。

磅礴的灵力,疯狂的冲刷下来,所过之处,立刻是带来犹如刀剐般的剧痛,但是在那种剧痛之下,辰奕却是能够察觉到,不论是经脉还是血肉之中,竟都是出现了一丝丝变化,那种变化在他的血肉、经脉、骨骼处渗透而出,感受着体内的种种变化,绕是以辰奕的心境,此时都忍不住欣喜起来,于是,他当即毫不犹豫的将灵力催动到极致,顿时在其身躯上有着万丈银光爆发,照耀着万里天际。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的感受到辰奕体内散发出来的可怕力量,那种力量,就算是共工等人,都忍不住的为之色变。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高空之上无边无尽的光芒,也是开始渐渐的虚幻,伴随着最后一道银光的消逝,辰奕紧闭的双目,也是在此时,陡然睁开。

这天地间似乎有一抹璀璨的光芒凭空出现,那道光芒充斥天地,令人不敢直视,只能避开锋芒。而光芒的源头,赫然便是辰奕的双目。

不过此时他的双目,显得极为的幽黑深邃,眼瞳深处,仿佛有银光四射,看上去显得神妙无比。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强横的灵力波动,也是犹如风暴一般,陡然自辰奕体内席卷开来,肆虐在天地之间。

而那股力量席卷下,在场的众人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威压,令自己瞬间生出敬畏之心,眼眸中洋溢出崇敬之色。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眼见辰奕缓缓降下云头,众人皆是单膝跪地,仰视天际。

“诸位请起!”辰奕立于天地之间,此刻,他已敛去周身光芒,肉身与平日一般无二,然而,众人却是深深的感受到一种压迫感。

众人应声起身,却无形中生出一种拘谨的感觉,垂首立于一旁,好像有巨大的鸿沟突然立在那里,让人无法逾越。

辰奕环顾一周,自然是知晓众人心头所想,朗朗一笑,看向黎破。

“这段时日,营寨中可出了什么事吗?”辰奕沉声说道,虽然这些日子一直专心修炼,却是没有屏蔽到感知,众位将军虽然没有来打扰自己,但是,营寨之中透出的焦灼气息,却是惊动了自己。

“是!”不知怎的,虽然自幼长在一起,然而,黎破此时却是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随意,上前一步,抱拳道:“这些时日,神农小动作不断,上次,咱们将南面让出一个口子,神农应该是有所察觉,这段时间,竟然有一些臣服于神农的小部落渗透进来,想来是想对夸父族动手,断了咱们九黎的臂膀!”

辰奕朗朗一笑,丝毫没有在意。夸父族一直故步自封,总认为自己隐居一方便可以不为世事袭扰,却没有想过这些年的安定平静全是九黎一力承载,也是时候让他们感受一下战火纷飞了!

见辰奕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黎破的眼眸中波涛汹涌,难道这一切都在将军的绸缪之中,若真是如此,那将军的城府可就真的让人震撼了!

此番神农和轩辕结盟,大战在所难免,而将军的实力越强,整个部落也就愈发安全,想到这里,黎破又微微失落,原本自己兄弟实力相仿,却没想到,这些年来差距愈来愈大,从今以后自己也要苦练起来,总不能拖了大哥的后腿吧。

此刻的成都载天,沉浸在一片平静之中,蔚蓝天际偶尔有着飞鸟掠过,清澈鸣叫隐隐传出……

不过这种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只听一声古老的号角声响起,便见群鸟纷纷惊起,蔚蓝的天空,此时缓缓的扭曲起来。

“族长!”大殿内,祥和的气息突然被打破,只见那原本空旷的大殿内凭空出现了许多身影,细细辨认,竟是夸父族的众位长老都到齐了!

夸父凝眸站在大殿之中,他早已感受到空间的波动,如今的成都载天已经在神农与九黎的角逐中成为了众矢之的。其实,在辰奕等人离开成都载天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只是,一直大意的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的猜测罢了,而今,却是悔之晚矣……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夸父微微叹息,缓缓看向众人,沉声道:“备战!”

“该死的阴康,竟然瞄上了咱们!真当咱们夸父族无人吗?!”夸林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战意已经在体内澎湃而起!

“哼!这哪里是阴康!分明是他的主子神农教唆的!”夸里冷声道:“说到底,也不过是神农和九黎的实力角逐,只不过无端搭上了咱们罢了!”还是夸里的眼光犀利,早已看清此中关键!

“这九黎也忒是可恨!竟然将南侧的口子让了出来,这才让阴康有了可乘之机,不然以我们夸父族的地势,怎么可能被阴康袭扰!”三长老夸宁冷哼道。

“此事休要再提!”夸宁话未说完,便听到夸父冰冷的声音,此时的夸父脸上犹如浸了冰渣一般,寒气逼人“九黎与我族一衣带水,这些年来,若不是九黎一直挡在前面,阴康早已对我们垂涎三尺,此次,正因为我们不同意联盟,九黎才将南部防线撤开,咱们不感谢多年来九黎的保护也便罢了,岂能因为人家撤出防线就怀恨在线,如此这般和忘恩负义有何差别!”

此言一出,众位长老皆是心头一惊,夸父的话虽然直白,细细想来,却是颇有道理,只是,这些年来早已习惯了九黎的庇护,倒是忘记了自己部落的平静是从何而来的,当下,即便是以夸里为首的这些主和派长老脸上也是青白相加。

“即便是开战又能如何?!”夸里身为长老之首,被夸父含沙射影的一番话早已是心中不满,当即怒道:“难不成阴康这种小族还能斗得过我们?!”

“阴康固然不能!”夸父长长一叹“然而阴康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又岂会主动出击呢?!自然是为了自己的主子身先士卒!”夸父看向身边众人,心头隐隐生出一股寒意,从来没有一刻他是如此的厌恶自己的族人,到得这个时候还一味地自以为是,难道这些年自己的一味忍让真的错了吗?!

夸父无奈的叹息道:“若是我所料不错,这次必然有神农的大将护持,不然阴康绝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胆子!”

“难道只有开战这一条路吗?”夸宁张张嘴,竟然低声冒出临阵退缩之意。

“哼!”夸父虽然知晓自己族人不愿意轻涉战争,然而,却万万没想到族人之中竟然有如此懦弱之辈,当下,脸色更加难看。

“到得此时,没想到你们竟然还能生出这种想法!”夸父怒道:“却不知阴康给不给你们这种机会!”

第九十二章 危机四伏

话音刚落,便见空间扭曲起来,那巨大的结界此时已然再也禁不起那种超出极限的轰击,而当扭曲达到极致的时刻,空间生生破裂开来,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被缓缓的撕裂。伴随着空间被撕裂,滔天的凶煞之气,从中席卷而出。

寒气弥漫开来,天地间温度都是骤然降低,而后,那空间裂缝缓缓闪动,一道消瘦苍老的身影,率先自其中缓步走出。

“这成都载天果然不凡!”消瘦的身影刚刚迈出,便含笑着俯视整个营寨。而那原本消瘦的身影,却在此时给整个营寨带来了莫名的压力,即便是夸父等人都感受到其体内蕴藏的巨大力量。

“阴康!”夸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身影,那瘦弱的身形甚至不足自己身高的一半,却是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原来是夸父族长!”阴康身着一次黑色长袍,满脸褶皱的脸上寒意四射,一双狭长的眸子泛着浑浊却狠厉的光芒,看着下首的夸父微微稽首,含笑道:“多年不见,夸父族长依然是威猛过人,实在是让人佩服!”

夸父的脸慢慢冷了下来,他冷冷看向阴康,怒道:“阴康,这不是你来的地方,若是你趁早离去,此事就此揭过,倘若你还不回头,那便刀剑上见真章!”

“哈哈哈哈哈!”阴康哑然失笑,道:“夸父,没想到你活了万千载却依然如此天真可笑!你当真认为,就你们这些人就能跟我们对抗吗?!”说着,阴康微微抬手,顷刻间,那空间裂缝阴暗下来,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那空间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暗,只听“砰”地一声,那裂缝终于不堪重负,彻底碎裂开来。

只见,那裂缝后面赫然是千军万马层层逼压上来,甲胄林立。远远望去,犹如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巨龙蜿蜒数十里,散发出巨大的气势和无以伦比的威严,如同黑压压的乌云压迫而来!

“阴康!你!”此刻的夸父再也遏制不住滔天的怒火,战意汹涌,身体表面盈盈闪出蓝色的光芒。

“早便听闻夸父将军身怀绝技,老朽今日特来领教!”阴康哈哈一笑,自从投靠神农以后,在神农赐予的秘术浸淫下,自己多年滞涩的灵力一夕间突破瓶颈,对于往昔只能仰视的对手自然不会畏惧,出手间,只见一股熊熊黑炎在其掌心凝实,无数道灵力喷薄而出,黑雾迎风而起,千军万马轰鸣之声如同隆隆战鼓响彻天际,强大的攻势向着夸父族的营寨轰击而去。

“所有将士,全力应敌!”半空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在磅礴灵力的包裹下,远远的传开。

“是!”无数道夸父族将士皆是齐齐应喝,旋即他们的体内立刻迸发出磅礴的灵力向着半空中那一道人影汇聚而去,在那道人影的掌控下,只见无数道光柱立刻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整个夸父族营寨层层包裹起来。

然而,阴康率千军万马而来,又怎么可能给他们留出喘息之机,当下,轰击之声源源不断,只见那光罩之上隐隐浮现出道道涟漪,其上弥漫的光纹,也是在不断的轰击中淡化了一些。

“将军!”夸父身后有一道身影从下方掠来,他担忧的望着那颤抖不已的光罩,道:“照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支撑不了太久了!”

夸父目眦欲裂,沉声嘶吼道:“不管如何,一定要给我撑下去!阴康没有那么强的力量!如今这浩瀚的能力只是被秘术透支出来的,只要神农没有派将,我们便有一线生机!”

然而,话音未落,便听到光罩之外传来阴冷的声响。

“夸父,没想到,万千载过去,你还是如此的不识时务!不过,既然如此,本将便成全你!”

夸父在巨大的灵力压迫下,费劲的抬头望去,只见祝融冷漠的身影立于阴康一侧,看着在阴康一族狂轰滥炸下不断飘摇的光罩露出讥讽的笑意。

在巨大的灵力轰击面前,夸父决然的看着上方的男子,此刻他如同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神祗一般,蔑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夸父的眼神微微泛红,心头却是涌上了深深的无奈,当日,若是没有拒绝九黎的联盟该有多好,又岂会落地今日这般孤立无援的境地!只是,如今悔之晚矣。

熊熊的烈焰映照在他的脸上,艰难的在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眼“夸里长老,我等拼死支撑,你将族中妇孺先行护送出去!”

在他身后,夸里看着夸父的背影,目光闪烁中深深的翻涌着无奈,苦涩的说道:“到得如今,即便是逃,又能逃去哪里呢?!”

“去九黎,只要到了九黎,你们就安全了!”夸父没有丝毫的犹豫,咬牙坚持道:“快走,我要支撑不住了!”

夸里无奈的看着前方的夸父,只觉一种绝望的气息在自己体内奔腾,一直在部落中享受着被人仰视的长老待遇,直到今日才清晰的了解自己的实力,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厉害,原来自己的部落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快走!”夸父艰难的催促着。

望着夸父脸上的绝然之色,夸里眼眶微红,旋即咬牙点头,然后迅速落下云头,指挥着众多夸父族的将士护持着族中的老弱妇孺向后方撤了出去。

夸父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轻轻叹了一声,眼中露出一抹疲惫之色,嘶吼道:“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夸父族誓死战至最后一人!”

“是!”

然而,无论如何的果决,天际上,光罩的颤抖却愈发的激烈起来,最后甚至是有着一道道裂纹,悄然的浮现出来,下方无数夸父族将士,都是在此时紧握了手中的武器,体内灵力犹如潮水般呼啸而动。

“还不放弃吗?!”祝融低低笑着,突然有些厌倦阴康与夸父胶着的战事“本将手上忙的紧,还有着无数的小族等着本将前去收拾,实在是没有时间陪你们玩了,既然这些,你们就安心赴死吧!不管如何,死在本将的手上,也是你们的福气!”

说话间,澎湃的火苗从祝融身后浮现出来,那巨大的烈焰旋即铺陈开来,形成一片火海,向着那巨大的光罩席卷而去……

天蓝地青,雄伟的山岳犹如巨龙般匍匐蔓延不绝,整片天地,都是弥漫着一股恢弘之气,不过在战火缭绕下,即便是如此肃穆威严之地,也是无法幸免,那宁静祥和被凄厉战火取而代之。

“大哥!”黎武紧跟在辰奕的身后,眼见那原本清幽的山谷,四处弥漫着滚滚黑云,黑云之中,有着无尽的邪恶之气散发出来“那阴康果然已经来了!”

辰奕默默颔首,抬眼望去,那层层黑云包裹之中,隐约可以看到一片巨大无比的光罩,在那光罩之内,赫然便是夸父族营寨,只不过原本祥和安宁的营寨在那光罩之外重重邪恶魔气的包裹下,却充斥着紧张恐惧。

暗黑色的魔气之中,不断的有嘶吼声传出,仔细看去,只见得那黑云中,有着铺天盖地般的身影,那些身影,皆是身着相同的服饰,赫然便是阴康族人。

这些人目光凶狠的盯着那光罩之内惊慌失措的营寨,那眼睛深处,有着邪恶的黑芒掠过,那番模样,显得颇为的狰狞恐怖。阴康一族本就以邪术著称,此时动用了全族的力量果然更是不凡。

在那巨大的光罩之下,隐约可见夸父率将士奋力护持着光膜阻挡黑云的推进,只是,虽然他们竭力在抵挡着,但显然,在那铺天盖地的攻势下,此刻那光罩看起来确实岌岌可危。

“快点,再快点!”辰奕不断的催促着,足下生风,已经远远将众位神将抛在身后,而众位神将见此情景,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此刻也拼命催动灵力追赶上去。

巨大的光膜,自天空上倒扣下来,将整个营寨都是笼罩在其中,在那营寨里,密密麻麻的将士持剑而立,他们的目光,皆是泛着紧张,注视着遥远的天际上无数道高大的身影,无数人咬着牙,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眼中满是仇恨,虽然他们没有战斗在第一线,却是明白,那道光膜已经是他们最后的防线,一旦将军落败,整个夸父族将不复存在,到那时候,他们也将会成为亡族之人,背井离乡,四处流窜,这种惨剧,这些年来,他们看见了太多太多,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当九黎上门邀请联盟的时候,他们才会断然拒绝,他们以为只要自己闭关自守,自然就不会首当其冲的成为别人的对手,却忘记了,领土争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中原本就没有丝毫的道理而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其间道理亘古常在。

整个营寨,都是笼罩在一片战火的绝望之中,气氛紧绷得近乎凝固。

“都退出去了吗?”夸里绝望的看着天际中数道已然筋疲力尽的身影,夸父的眼眶中隐隐浮现出血丝,想来已经是穷尽了所有的力量。

“都已经开始往北方撤退了!”身后的将士沉声说道,声线微微颤抖,那是对绝望的恐惧“长老,您也走吧!”

“我是长老,必然要与夸父族共存亡,怎么可能轻言离去?!”夸里轻声说道,到得此时倒是不悲不惧“你们走吧,一定要护持好他们!只要到了九黎,只要到了九黎……”然而,话到这里,却是一句话也再说不下去……

“咱们这里的战事想来已经惊动了九黎,却不知道,会不会……”年轻的将士轻轻哽咽起来,却依然不肯抹灭那最后一抹希冀,喃喃道。

“唉!”长长的叹息声缓缓响起,却再也没有只字片语,是啊,到得此时,我们才终于想起,这些年的安宁平静究竟是如何构筑的……

然而,却终是,为时已晚……

第九十三章 千钧一发

黑色的火焰突然席卷下来,透过颤抖的光罩依稀可以辨认出神农祝融的身影,而在那烈焰的席卷下,光罩不住的颤抖着,营寨中众人看到这一幕,眼中也是有着绝望升腾起来,祝融,是祝融,祝融都来了,哪里还能寻到一丝一毫的生机……

“看本将的烈焰直接将你这光罩化掉!”天际之上,祝融眼中寒芒一闪,浩瀚的灵力汇聚而来,化为一道千丈庞大的火海,在那众多惊骇的目光中,重重的轰击在那巨大的光罩之上。

嘭!

整座营寨,仿佛都是在此时狠狠的颤抖起来。

夸父一声低喝,心神一动,巨掌狠狠的拍在自己的胸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犹如有了生命一般,立刻吸附到光罩上,强横的灵力席卷而出,堪堪维持住那已经碎裂开来的光罩,将那些裂缝如同黏住一般,勉强的一拦。

“哼!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祝融鄙夷的看着夸父的举动,讥笑道。

“阴康!”祝融厉声一喝。

阴康眼眸一暗,他再也没有想到夸父凭借一己之力,竟然可以对抗自己倾尽全族之力这么久的时间,在祝融的口气里,他已经听出了不满之意,若是此战不能速速取胜,想来,只要祝融一句话,自己的部落地位便会一落千尺,到时候,自己部落便会更加艰难!

当下,便也是再不敢犹豫,一口咬下去,舌尖一痛,一口心头血奔射出来,只见那暗黑色的力量在心头血的浸润下立刻又幽暗了几分,那力量抨击到光罩上,立刻晃动起来,在那无数道眼瞳的反射下,那作为夸父族最后防护的光罩,终于是彻彻底底的破碎开来,滔天的黑云,席卷而来。

而在那光罩之下,夸父当即便是一口鲜血喷出,神色萎靡,再也无力支撑!

“将军!”无数将士见他受伤,顿时急忙将其搀扶着。

“结束了吗?”夸父勉强睁开眼睛,仿佛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要耗费掉自己全部的力量“当真要结束了吗?!”

夸父茫然的望着天空,艰难的一笑,自己死不足惜,然而,夸父族数十万族人却是要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毁于一旦!真的甘心吗?!

眼泪顺着那沾满血丝的眼眶滚动出来,在自己古铜色的脸颊上蜿蜒曲折……

“将军!”营寨中发出了绝望的呜咽声,在这个萧寂的天地间,荡漾着绝望恐惧的气息……

光罩终是再也无法抵御阴康倾尽举族之力的攻击,伴随着最后一阵颤抖,终于是化为漫天光斑,爆炸开来,夸父族的最后一道防御,也是在此时宣告破裂。

漫无天际的黑色浓雾在击溃了光罩的保护后,威力丝毫不减,毫不留情的对着营寨里的众人狠狠的席卷而来,看这架势,若是被这黑气侵袭,无人能逃。

众人望着那铺天盖地的黑雾,脸庞上也是有着绝望升腾起来,一番苦斗、拼死挣扎,还是逃不了这般结局吗?

夸里一声轻叹,抬头望着那越来越近的黑雾,眼神中愈来愈盛的绝望让自己生出一种干呕的紧张感,原来即便是神祗也终要面对死亡,只是,真的,真的就这样的结束了么……

“啊!”夸父倒在将士们的怀中,不甘的呜咽着,然而,那晃动的身体却丝毫无法支撑起自己脆弱不堪的身躯。绝望的望着天空,凄然一笑,

旋即他似是见到空间扭曲起来,似是有着一道极端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那漫无天际的黑雾之下。

那道身影,清瘦却又坚毅……

“死前的幻觉么?”夸父挣扎着张开被血和泪浸润的视线模糊的眼睛,摇了摇头,然后闭目,等了好一会儿后,他又是疑惑的睁开了眼,那种可怕的攻势,似乎并没有落下来?

营寨里,无数道茫然的目光抬起来,望着天空,再接着,那脸庞上的神情,便是缓缓的凝固。

“那是……”

苍穹之上,一道清瘦的身影负手而立,而那浓浓的黑雾,则是出现在其头顶丈许距离,却怎么都是无法落下来,再然后,他们便是见到那道削瘦身影抬起手臂,锦袍轻轻一挥,衣袖飘散间,那足以将整个营寨毁灭的浓雾,如同被大风吹过一般,瞬间消失在天际……

“蚩尤!”夸父满脸的激动,他挣扎着起身,却被辰奕一把扶住,只觉一股温热的气息从其体内灌输而入,抚平着自己体内受伤的经络,而伴随着那股醇厚的气息在体内循环,只觉刚刚消失殆尽的灵力立刻又在体内凝聚起来,而自己满身的伤痕也瞬间痊愈。

“将军莫急,先行养伤要紧!”辰奕看着夸父震惊的眼神,自然知晓其心头所想,动用自己的灵力去抚平他人的伤痕自然是修炼者的大忌,毕竟每个人的灵力都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即便是可以循环,也需要时间去修炼,哪有大战在即动用自身灵力去帮助别人的,这种情况要么出现在对手之间实力相差悬殊,要么就是有了舍身成仁的决心,再不就是这个人的脑子坏了。

看着辰奕闪亮的眼眸,夸父自然知晓,他绝非后两种情况,那么,就代表他的实力已然远远高出祝融,如果不是他的自信过头,那么,他的实力必然已经到了一种让人震惊的地步!

真的如此厉害吗?!

辰奕自然知晓他心中所想,这种时候,如果不能示人以恩,让他真真正正的感受到自己的实力,那么,即便是夸父看在自己千里驰援的份上愿意与自己联盟,然而,其族人也绝不会对联盟有太大的信心,经过此次生死悬于一线,若是不能重建信心,以后对阵神农必然会种下一颗恐惧的种子,到时候,必然会畏首畏尾,实力也必然大打折扣。

夸父感激的看向辰奕,待他收了灵力,缓缓起身,郑重的施了一礼,而营寨之中的众位将士,颤抖着望着天空上那道身影,眼中有着浓浓的难以置信涌出来。

谁能想到,原本以为与自己将军势均力敌的九黎将领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举手投足间就可以将一族之力彻底回击,而在大战之际,还动用灵力抚平自己将军的伤势,此等大恩,只要是有血性之人都是难以平复。

“蚩尤?!”眼见夸父族就要在阴康的攻势下彻底溃败,却在最后的时刻被蚩尤搅局,怎么可能不让自己动怒,而最最可恨的是,在自己的眼前,他竟敢动用灵力为夸父疗伤,这是瞧不起自己吗?!祝融的滔天怒火如同燃烧起来,让自己所在的那一方空间都虚幻起来。

天空上,那道身影终是转过身来,冷峻的面庞上寒气逼人,听着祝融叫嚣的话语,眼眸只是稍稍一动,却丝毫不为所动。

而辰奕的无视更是将祝融的怒火燃起,他目光阴翳的望着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沉喝之声,犹如雷鸣般,在这天空之中回荡着。而就在他忍不住要出手时,天空之上突然划过几道光影,只见辰奕的身后,突然有着将近十道身影凭空闪现出来。

突然出现的这些身影,也是令得祝融、阴康等人一惊,他们分明察觉到这些人身体上渗透出来的恐怖压迫,额头皆是有着冷汗浮现出来。

“将军!”黎破等人先是向辰奕施了一礼,然后转身看向祝融等人,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只见那磅礴的战意瞬间沸腾起来,空气都如同燃烧了一般,瞬间凝滞。

祝融眼神微缩,他自然知晓,这次九黎已经是将整个部落的顶尖高手全部汇聚一堂,今日若要交手甚至根本用不到辰奕动手,难怪他刚刚可以丝毫不做保留的帮助夸父,原来早已是有恃无恐。

“将军!”共工向前一步,看向辰奕。

只见辰奕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看向祝融的眼神中透着刺骨的冷意。

没有丝毫的迟疑,九黎众将立刻转身迎向祝融、阴康等人。

此刻,阴康的脸色已非难看两字可以形容,眼角的肌肉微不可查的抖动起来,此刻他的心头充满懊恼与后悔,若不是听信了祝融之言,自己怎么可能身先士卒的为他人做嫁衣,原以为经过这次大战,自己部落的身份能够得到提高,可是,为今之计,提不提高是不能指望了,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问题。想到这里,他的脚已经后撤一步,然而,还不待他撤退,便见黎破已经一拳轰出,滔滔灵力汇聚,龙吟响彻,透露出浩荡力量。

“结阵!”阴康大喝一声,只见身后众位阴康族人立刻将灵力会与一线,向着阴康聚笼而去。

此时的阴康清楚地知道如今自己的意图已经被人识破,再想去逃反而将后背迎向众人,到时候后果更加难料,急忙运转族人的灵力,将之汇聚在一起,也是全力一拳硬憾而出。两人拳头相撞,可怕的能量冲击席卷而来,然后众人便是听到阴康一声惨叫,身体狼狈的倒飞出数千丈,而黎破,却稳如泰山的站在那里,仿佛那对冲的一拳对他而言没有丝毫的影响。

祝融的拳头攥了又放,放了又攥,反复几次,终于,如同下定决心一般,只见周边的空气突然波动了几下,他的身体便开始虚幻起来。然而,还不待他的身形隐去,便见天际之上,突然有着滚滚雷声传来,抬眼一望,竟是共工到了眼前,他手掌微微探出,掌心蓦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那黑洞幽暗深邃,一股大水喷薄而出,直直冲向祝融。

第九十四章 严阵以待

祝融哪敢大意,诡异一笑,只见得他那通体火光的魔杖已经凝聚起滔天火势,蓝色的火苗幻化而成的九头巨蟒在半空中吐着芯子,向着共工直冲下来。

这火光如此耀目,令这片天地间所有的光线都是瞬间黑暗,甚至连弥漫这天地间的灵力,都是在此时被这火焰燃烧的滋滋作响。

共工早已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此时见祝融应战,只觉全身灵力都已然沸腾起来,熊熊战意燃烧,滔天大水与焚天魔焰相接,发出雷霆巨响!祝融已知今日以一敌十绝对不能久拖,此等时刻,也是心狠手辣,手凭空一握,只见一个火红色的玉瓶出现在手中。

“那是魔焰之心!”黎禄见多识广,已然看出这玉瓶的来历,当下只觉额头青筋一跳。这共工虽然灵力修为与祝融实力相仿,然而,这术法却是相克,虽水能克火,然则,火也能克水。而这魔焰之心本就是上古圣物,对于火属性的灵力而言更是千载难逢的绝妙圣品,若是落在实力非同寻常之人手中,更是能够在一定的时间内凭空提升他的灵力修为,然而,因为世所罕见,纵然知晓此物,却是从未曾见过,而此刻,祝融竟然大手笔的将其拿了出来,想来是动了拼死一战的念头。黎禄心知不好,刚想动手,便见一道空茫的白光腾空而来,重重击向祝融,“当”地一声星花四溅,祝融一个踉跄,无奈之中,只好把火势一收,跃开戒备。

众人定睛一看,夸父与共工两人并肩站在祝融身前,一脸冷漠。

“将军!”

“是将军!”

“将军康复了!”

“太好了!”

“我们夸父族有救了!”

不知道是谁先吼了一声,紧随其后的,所有人簇拥在一起,无数的夸父族将士们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失控的情绪,死里逃生的战士们抱头痛哭着冲着天际之上的夸父大声欢呼,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谁能料到刚刚还在濒死边缘的将军竟然能够毫发无损的站在天空之上,而眼光敏锐者自然没有无视原本站在夸父身边的蚩尤,此刻他的面色却显得有些苍白。

夸父族人中自然不乏血性男儿,此刻,看向蚩尤的眼神中已经溢满钦佩感激之色。即便是原本反对结盟的夸里、夸宁等人,也是微微显露出惭愧之色,谁能想到,在拒绝了自己的结盟提议后,蚩尤还可以千里驰援,更甚至,不惜耗费自己的灵力帮助别人,这种事情,即便是亲人挚友又有几个能做得到呢?!

而此时的情景,对祝融而言却是如同水深火热之中,他心思一沉,“咔嚓”一声,那装着魔焰之心的玉瓶已然捏碎,大火如同波涛般一波波涌来,共工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抵御着那滔天火势,可是,在那加了料的灵力面前,毕竟是灵力悬殊,水势在火势的逼迫下一步步的退缩回来。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天际边突然传来滚滚雷声,夹杂着银色的闪电在晴空中霹雳直下,冲着祝融那滔天大火直奔而去,砰然击于一处,然而,在强大的魔焰之力面前,那银光瞬间被火光吞噬,微弱的光芒在火光中游转。

“坚持住,只要耗尽这魔焰之心,祝融不足为惧!”共工一声大喝,他自然知晓祝融此时能这般厉害全凭那魔焰之心的厉害,只要将这魔焰之心耗尽,自然不是自己二人的对手。

然而,祝融岂会如他们所愿,此时,已经动了败走的心思,趁着这火势席卷,手已经摸向了自己的护身玉片,只要是捏碎玉片,必然可以全身而退。

然而,身前是共工、夸父二人,身后是九黎众将,祝融眼光一闪,见辰奕一人立于云端,在浓烟滚滚的天地上,遗世独立,犹如氤氲如梦的天水之色,在烈日残阳下,散发出疏离的色泽,竟如清风拂面般在这惨烈的场面中横曳而过……

此时的辰奕,唇色微微泛白,想来是因为刚刚将灵力输送给夸父留下的后遗症,毕竟,刚刚的举动可是几乎耗尽了自己的灵力。

这是一个莫大的机会!如此天赐良机若是不能把握,那么将抱憾终身!

祝融眼波微闪,心念一动,只见那魔焰立刻熊熊而起,竟在众人眼前立起了一面火墙,然后,祝融的身体紧紧崩起,

像一只满弦的巨弩,带着锐无可挡的锋芒,向着辰奕冲了过去。那力道,即便是火墙外的众人,衣袂间都带起一股拉扯之力,人未到,杀气荡漾!

辰奕的衣衫被激风卷开,却身形未变,魔杖炫目,刹那间已到了辰奕的双目之间。辰奕淡淡一笑,却不曾退去,那火焰闪着蓝光,如同一条巨蛇盘旋而至,辰奕身形一闪,虎魄直直向着巨蛇击去,金色光芒与那火光相击,发出漫天光芒,顷刻间,已将祝融那必杀之着危急化解。

“想走?!还是留下来吧!”辰奕冷冷一笑,那灵力立刻磅礴而起,那升腾的战意瞬间凝聚成一头悍然巨虎,向着祝融俯冲而去。

“你竟然藏拙!”一时间,祝融惊慌失措,他如何能想到,在他看来最为薄弱的环节却是为他专门准备的陷阱。而且,最为可怕的是,如今自己用了魔焰之心的力量,却依然不能与蚩尤力敌,那么,如今的他到底厉害到什么地步!

“哼!你还不配!”辰奕冷笑着,虎魄之光已然闪起,向着祝融兜头刺了下去。

祝融刚刚被辰奕一击之下便化解了攻势,心头原本就攒了一口气,此时见辰奕一击袭来,自然是主动迎了上去,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那滔天大火还未成形,便已经被虎魄直直劈了过来,那火苗连闪都没闪便已经熄灭了!

那火本就是祝融的本命之火,此时被虎魄直直击灭,已经伤了根基,祝融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身子已经直直仰了过去。

“还要再来试试吗?”辰奕淡淡一笑,渊渟岳峙,身形挺拔,让人莫敢逼视。

那虎魄散发着幽冷的寒光,带给人一种刺骨的寒意,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有丝毫动作。

祝融被气势所慑,心中一横,心知今日再也没有机会了!

当下,一声长喝,将手中的一个玉片捏碎,只见一个红色的光膜立时凝聚而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凭空出现在天空之上,虹光一闪,转瞬间,已经不见祝融的身形。

“想走?没那么容易!”辰奕冷冷一笑,虎魄寒光一闪,恍似九天之上雷霆乍现,惊得这天空都骤然闪光,金光乍现,那长刃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凌空飞起,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奔向那巨大的漩涡。

“咔嚓!”

那漩涡已经在拼命收紧,然而,还是没有躲过这奔雷一击,破空之声突显,宛若一道长虹,冲进那漩涡之中,看似轻轻一搅,那漩涡却犹如被那狂暴的冲击之力碾碎了一般,拼命的晃动了几下,一口血雾自漩涡深处喷了出来,终于还是消逝在天际……

“该死!”辰奕低声喃喃,脸上如同浸满寒冰,透着刺骨的凉意。

“大哥休要气恼!这祝融遭此重创,已经伤及根本,特别是动用了本命火魄,耗损灵力十之五六,想要重新修炼回来,想来没有个数万载是不可能了!”黎禄一个闪身到了辰奕面前,低声劝慰道。在辰奕修炼的这段时间,黎禄也一直在灵湖之中疗伤,此时,身上的火毒早已去了十之八九,假以时日必然就会痊愈。而那经过火毒淬炼以后的灵力,将会更加精纯。

辰奕微微颔首,却是没有多言,回首看向夸父,见他狠狠盯着阴康等人,知其心意,便说道:“将军若是觉得不解气,阴康一族全凭将军处置。”

夸父一愣,再想不到蚩尤不仅是千里驰援,还能将战利品拱手让人,怎么可能不让人感动,当下默默看向辰奕,深深一揖,道:“夸父一时愚钝,险些置全族上下生死于不顾,幸得将军不计前嫌千里驰援,救我阖族上下。此等大恩,夸父族上下铭感五内,今后必定鞍前马后效力于将军麾下!”

“将军何出此言!”辰奕淡淡一笑,立刻向前一步,将夸父扶起,笑道:“若不是神农频频滋扰,牵制我九黎兵力频繁调配,造成南方一线失察,给了阴康可趁之机,又岂会置将军于险境,将军不怨怼蚩尤,蚩尤已经感激不尽,又岂会怪罪于将军呢?!”

“将军就不要再让夸父汗颜了!”夸父上前一步,握住辰奕的双手道:“将军这些年一直守在我夸父族防线之外,这才使我们夸父族平平安安过了这万千载,我夸父族不感恩戴德也便罢了,还理所当然的享受这战火中的安宁,是为不知好歹。将军给夸父讲明厉害,夸父依然固执己见,是为不知深浅。此两罪并处,更是可恨,此事,将军不加责难也便罢了,又岂会怪罪将军呢?!”

“将军大恩,请受夸父族上下一拜!”夸父声音刚落,便听天地间响起虔诚的声音,只见夸父族数万族人全部拜倒在地,向着辰奕的方向深深叩首。

“快快请起!”辰奕衣衫轻摆,便觉一股力量将众人稳稳托起,竟然再也拜不下去,此时,众人才知晓蚩尤的厉害,原来他的修为竟然到了如此境地,也难怪,可以以一族之力对抗神农、轩辕两大上古神族的联盟。

原本微微提起的心现在终于稳稳落了下来……

第九十五章 结成联盟

天际之上,九黎众将微微含笑,此时,他们已然知晓,夸父族上下已经彻底被将军收于麾下。

九黎与夸父族本就临近,习俗也颇为相近,都是举世难寻的豪爽人物,当下便是以最高礼遇将辰奕众人迎至营寨。

劫后余生,自然是阖族庆祝,酒过三巡,辰奕知晓若是自己来者不拒,此次宴请恐怕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虽然这次轻描淡写化解危机,还重创了祝融,然而当前形势依然危机四伏。若是,神农趁着九黎众将驰援夸父族之际,直接进攻九黎营寨,那便得不偿失,于是,自然不敢久待,好不容易寻得一个机会,辰奕给了九黎众将一个眼色,便将手中酒杯高高举起,朗朗道:“今日难得两族相聚,我蚩尤便在此借花献佛,请众位将军饮下杯中之酒,共庆盟约得成!”

夸父族上下自然不消分说,皆举杯痛饮,一时间大殿内喧闹之声四起,一番喜庆洋洋之色……

觥筹交错之间夜色已深,辰奕等人见盟约已定,担心部落内再生变故,于是,与夸父等人把酒言欢之后,便立刻请辞。

夸父身为一族之主,怎么可能不理解蚩尤心头所想,自然是不敢久劝,当下便率众长老一直送到边界方才罢休。

出了夸父族,众人一路疾行,见辰奕沉默不言,共工与黎破对视一眼,便追了上去,问道:“与夸父族达成联盟本是可喜可贺之事,将军何故沉默寡言?”

辰奕微微抬头,轻轻一叹,方才说道:“我早已料到夸父必会同意结盟,又何喜之有呢?!”

共工一滞,迷茫道:“将军是如何知晓?”

辰奕一愣,难道告诉他们我知道这段历史吗?当下便是无奈的微微摇头,说道:“不管是以夸父的性情还是夸父族的处境,夸父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这些年夸父族身居深山,可是,却不可能真的像咱们想象的那般不问世事,只要是略微知晓一些当今的形势,便应该明白,现如今,夸父族的处境已经和我们九黎一样危险,只是,我们九黎势大,处于明处,所以争端频发,若是我们九黎不在,那夸父族便首当其冲,到时候仅凭他们一族之力无异于螳臂当车,也只能是重蹈我们的覆辙。”辰奕看向共工“夸父虽然头脑简单,但却不傻,想来早已是有所筹谋,只是一直没有决断,

经过此役,也不过是给他们吃了一剂定心丸!”

“大哥所言极是,这夸父族上下经过这次大战,必定是上下同心!”说道这里,黎禄笑一笑“只是,没想到这夸父还有如此心机!”

“没有这般心机,又如何能当此大任!这夸父统辖夸父族万千载,怎么可能真的像看上去那般简单!”辰奕一笑,沉声道。

“若真是这般,我们需不需要做什么防备?”共工犹豫半晌,终是说道。

“这倒不用!”辰奕微微摇头“夸父这般行事也只是为自己的部落谋一个出路,倒是没有什么野心,只要我们能够真诚以待,他们必不会有所动作!”说到这里,辰奕暗想,若是他们知晓逐鹿之战后,夸父便会死于战场,却不知道会做那般想法,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明明知道此战会陷夸父于死地,还要这般做为,真是让人齿冷,只是,到得现在,自己的所言所行,每一步筹谋都是按照史书记载,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或者能够寻得一线生机吗?

想到这里,辰奕只觉心口一痛,穿越前自己虽然也时时出生入死,但是不管如何都是只身一人,即便是有些许风险也没有太大压力,而今,却是承担这一个部落的重托,数百万条性命着落在自己身上,无论何事都要想在前面,一一筹谋,真是让人思之心痛,也不知道,现如今水洵美又是什么情景,自己这一走,就她那个性子,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端!

另一方时空……

水洵美望着窗外,轻轻舒出一口气。冬日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玻璃窗,在屋子里铺洒下一块块光斑。窗外发黄的草地长着几棵白梅,叶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光了,满树的花儿却依然傲立着,包裹七彩的日光,让人如痴如醉。恍然间尘世的喧嚣、烦杂就在眼前远去,清明的世界不知不觉地从心底泛起,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美好。

自从辰奕离去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的时间里,自己无时不刻的思念着他,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时空穿越机的研发好像陷入了僵局,原本以为只要找到太虚就行,可是现如今太虚找到了,却依然无法定位,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手机铃声在耳边响起,不管如何,日子总要过得不是吗?

“怎么样?还是没有进展吗?”手机里传来了文泽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温暖。

“是的,到现在没有查明原因!”水洵美的声音非常平静,平静到好像此前所有的焦虑都是虚幻出来的,然而她的这分平静看在文泽眼中却更加难受,谁都知道这么一个执拗的女子,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弃……

沉默了片刻,终是说道:“出来喝一杯吧!这么熬下去总不是办法!”

沉默仿佛已经成为了这通电话的主旋律,片刻后,终是淡淡地回应道:“好吧……”

“二十四小时”坐落在市中心的一处公园,取得就是闹中取静的风景,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仿佛重点不是聊天,而是为了喝酒做陪衬。

自从屡次失败以后,水洵美不在实验室的时候多半是在这里,家里已经没有辰奕的存在,回去反倒是徒增烦恼,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水洵美总是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绝望,还不如坐在这喧闹的酒吧中,看世间百态,打发一个人孤寂的时间。

文泽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的自己更像一个保镖,想到这里,微微一嗤,其实,对于水洵美而言,哪里又用得上保镖,自己也就是个蹩脚的帮手罢了。自从水洵美沉溺于泡吧,也不知道碰到了多少个垂涎于水洵美美色的无聊男子,不过,还没有用到自己,水洵美便一一打发了,好吧,他知道,那只是水洵美宣泄的一个途径,自己也乐得为她收拾烂摊子。

就这么想着,便听到周围传来了些许噪杂的声音,循声望去,果然,又看到几个悍不畏死的白痴走了过来。

文泽无奈的感叹道:“这是第几波了?!”

不过自己也不用担心,现在唯一值得担心的是,这几个人够不够打,看看水洵美就知道,这几天的工作又没有丝毫进展,而且,现如今外出任务骤减的她更是很难寻到释放压力的渠道,想来,心里的压力和绝望已经不是这几个小地痞可以纾解的,那么自己就权当没看到吧。

“小姐,一起喝一杯?”为首的是一个彩色扫把头,嘴里叼着一根烟,手里提着一瓶啤酒,在几个小弟的前呼后拥下懒散的走到水洵美旁边。

水洵美微微抬起眼睑,瞥了一眼,丝毫不去理会,只是继续低头灌酒。

见水洵美并不理会,那彩色扫把头的脸上立刻挂不住了,自己在这一片混了不是一天半日,身边的小弟没有二十也有十多个,竟然被这么一个女人小瞧,哪里坐的住?!当下便是一把抓住水洵美的胳膊往怀里一拉,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英明神武。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眼前的女子却绝非看上去那么娇俏动人。只见水洵美手掌微握,往前一送,直接冲着那个男子的下巴击去,顷刻间,那彩色扫把头,如同被轰击过一般向一侧斜飞过去,直到落地,还没有意识到事情是怎么回事!

“你!”在众位跟班狂轰滥炸般的嚎叫下,片刻后,彩色扫把头终于找回些许神智,知道自己是碰上了硬茬子,只是,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张,自己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不识抬举,给我上!”

说着,便见酒吧中一些桌椅碰撞的声音响起,片刻后,水洵美身边便围了十几个人,文泽见状,赶紧给水洵美让出一个地方,拿起酒杯,冲着酒吧老板笑道:“一会儿打坏多少东西,直接找我买单。”

然后,就在酒吧老板铁青的面孔下,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安心的喝酒观战。

果然,动静虽然不小,速度却是极快!看着水洵美的表情,便知道打的并不尽兴!

望着水洵美宠溺的笑笑,却意外的发现,原本冷静的水洵美脸色突然大变,还没有看清究竟,便只觉脑袋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说,你怎么能大意到这种程度!身后有人都不知道!”水洵美将文泽扶到床上,嘴里不住责怪道。

“我看你那里打的热闹,哪里能注意身后有人瞄上我了!”文泽笑笑,想来是刚刚自己跟酒吧老板打招呼,让他们看到了,所以知晓自己和水洵美是一起的!不过想想那个菜鸟还真是有胆魄,竟然敢直接拿酒瓶在自己头上来一下!

“还是听医生的,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吧!”水洵美将靠枕垫在文泽的身后,又将被子轻轻掖了一下,劝解道。

“住在这里?!”文泽一愣,可怜兮兮的看着水洵美“那我宁可睡在下水道!我可受不了这里面的福尔马林药水味!有一种躺在太平间的感觉!”

第九十六章 雪影飘零

水洵美一愣,虽然牵强,却也觉得这个理由也像是那么回事,而且这次也的确是因为自己才让文泽受伤,无奈之中,便只好让步“好吧,那我送你回家!不过回家后,你一定不能乱动,要好好休息!”

此时,只要是能够离开这里,文泽自然不在乎那一条条近乎严苛的条件,不管水洵美说些什么,都一一答应着,倒是让水洵美自己没意思起来。

上了车,两人却相对无语,只是,自从相识至今,两个人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的模式,丝毫不觉得别扭,反而慢慢适应了这种静谧的气氛。

“下雪了……”

“啊?”突然冒出的声音,让水洵美愣了一下,循声望去,见文泽直直看着窗外,眼神中却跃动这几分期许。

“难得这么好的雪景,我们出去走走?”看着窗外的雪,文泽难得的起了兴致,好久没有看雪了,特别是酒后浑身沸腾的血液,在这么安静的夜里,雪真是致命的诱惑。

“你可以吗?会有点冷!而且你还有伤!”水洵美看着文泽身上单薄的风衣迟疑道。

“就这点伤?”文泽笑笑“这算什么?!”说着,便直接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公园里遍植了梅花,再配上鹅毛般的大雪,很有种海天一色的旖旎。雪花悄然的飘落着,飞舞的雪花,一朵又一朵,像漫天的蒲公英,又像柳絮杨花,在苍茫的夜空中颤动、沉浮、荡漾。不知不觉间,眼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灵动的雪花竟似没有一丝寒意,反而将这美丽的夜晚带来了一种诗意的静谧。

把玩着手中的梅花,看雪花如精灵般在指尖翻转起舞,时间仿若静止,谁又能知晓,当多年后忆起这一刻,就如同阡陌上的剪影,凝固成记忆的琥珀。文泽痴痴地看着,看雪花纷飞中,水洵美映在街灯下的身影,如花间精灵,在飘洒的雪花中,轻柔的舞蹈着,于落雪中摇曳,于冰冷中细语,于寂寥中飘零,那些漂浮在无限空灵中的心动就这样不可抑制的凝聚。

肩头突然袭来一阵暖意,无需回头也知道是文泽把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

“不要,你会感冒的!”水洵美拒绝道。

“不会的,我穿得多,火力旺,再说我的体质也很好,很少感冒。”文泽执拗的按着水洵美肩头的衣服,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微微叹口气,水洵美回身看着文泽,看着落雪中略显单薄的身影,无法抑制的涌上了一阵心疼。很奇妙的感觉,在如此特殊的时刻,竟产生了如此奇妙的情愫。

“可是,现在,你是病人!”轻轻一叹,不知是叹息命运跌宕还是对于文泽的无言的歉疚,水洵美只觉刺骨的寒意深深浸入骨髓,竟让人有一种绝望的感觉。默默的把衣服重新披到了文泽肩头,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一丝的声响打破这沉静的夜晚,雪夜中两个单薄的身影如世间最美丽的画卷,于柔情缱绻中,看默默白雪,洗尽纤尘,落尽繁华。于雪色朦胧中,寻一分温情,执子之手,醉成惆怅。

“我们回去吧!”不知过了多久,水洵美喃喃的细语,那沉沉低语轻触到文泽的心头。

“我有一个看雪的好地方,走吧,绝不会让你觉得遗憾!”难得和水洵美独处的时间,文泽怎么忍心被轻易打断,笑道。

看着文泽被层层包扎的伤口,水洵美无奈的一笑,早知道打架的代价这么大,自己还是稍微控制一下自己好了!

文泽的房子就在城区最繁华的地段,占地面积有5千多平米,内里,亭台楼阁、树木山石,点缀的优雅不俗。

主宅的墙壁都是由白色石砖雕砌而成,水晶雕饰的兰花在白石间妖冶绽放,汉白玉柱子支撑的主宅在徐风中沉稳静谧,金色的雕饰与灯光交相辉映,显出五彩的斑斓。不远处的清泉汩汩涌出,化成碧绿的带子围绕着主宅一周后流向庭院深处,那泉水中泛出的星星点点光彩让人惊艳美丽,这座房子是文泽一手选的,又是著名设计师设计,专业团队倾力打造的房子。更为重要的是它有一个历久弥新、持之以恒的建筑主题,哪怕最苛求的建筑大师,也能从中感受到难以逾越的经典之美。

“怎么样,360°全景天窗,看雪是一流的!”进屋后,文泽带着水洵美走到房子的三层。拉着水洵美坐在落地窗前,厚厚的地毯将整个身子都烘得暖暖的。

“喝杯热茶,除一除寒气,估计就不会感冒了!”文泽将参茶递了过来,坐在水洵美身边。

“你的伤口没问题?”水洵美看了一眼文泽,刚刚突然晕倒,真是吓了一跳,所幸文泽身体素质一向好,竟然没有大碍。

“放心好了!”文泽一笑,默默的捧着手中的茶杯。

喝掉参茶,身体内的最后一丝寒气也被挤得无影无踪,两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两个孤寂的灵魂彼此依偎,看着窗外霓虹灯照耀下的落雪纷飞……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个人竟还是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水洵美轻轻揉着尚还有些昏沉的额头,微微张开眼睛,惊诧的环顾着四周,直到看到身旁仍微微阖起双眼的文泽,心头才猛然狂跳起来。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一觉醒来,怎么能出现在文泽的家里,好容易回想起昨天的一切,才猛然醒悟过来,果然是自己孤单太久了,才如此依赖于有人陪伴的感觉。狠狠晃了晃脑袋,试图将最后一丝昏沉晃去,悄悄爬起身来,却没有想到,刚刚坐起身,就见文泽睁开眼睛。

“昨晚喝的有点多!”文泽看着水洵美略显狼狈的表情,淡淡笑道。

“是!是!”水洵美尴尬的笑笑,语无伦次的说道:“你再闭会眼,我先去洗把脸。”

如同逃跑一般,冲进洗手间中,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水洵美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头,真是的,这是怎么了?是自己待得太久,待傻了吗?竟然跟着文泽回到家里!不过又暗暗庆幸,好在是文泽,好在他是个君子!

其实,水洵美哪里知晓,此时文泽的心已经被水洵美绕的七上八下,昨夜的美好深深的印在脑海之中,又岂是今日的逃避便可以忘怀的,只是,看着那张略显倔强的小脸,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无奈的看着那远远逃开的身影,空气中似乎还留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文泽靠回沙发,深深的嗅了嗅仍遗留在上面的芬芳,再不愿把眼睛睁开。

水洵美这边陷入僵局,辰奕那边也是无从下手。自从将自己心有所属这件事告诉轩辕妭以后,她虽然面上没有露出什么,这段时间却也是自觉的保持了些距离,不再像前些日子一样,整日的腻着自己。只是,说来也是奇怪,依照轩辕妭的性子,竟然也没有离开。

这几日,辰奕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研究太虚上,按照历史记载,自己知道的都已经准备就绪,那么就差自己不知道的这些事情了。

苦思了几日后,辰奕突然福至心灵,说不定,正可以在此入手呢!

传闻中,蚩尤是死在轩辕妭的手中,但是,世间还有另一个说法就是死在九天玄女之手,《鱼龙河图》记载黄帝不敌蚩尤,乃仰天而叹,天遣玄女下授黄帝兵信神符,黄帝大喜,终是仰仗九天玄女的力量方才取胜。

辰奕沉吟片刻,这两个女子自己都认识,虽然不算熟悉,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两个人都要置自己于死地。如果说轩辕妭是为了自己的父君,自己的部落,那九天玄女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王母,可是自己和王母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过节啊,而且说起来,自己和九天玄女还算是有点交情的,不管怎样,都不可能让她恨不能杀掉自己啊!想到这里,又不免怔忪起来,看样子,此事还是要着落在轩辕妭的身上,只有轩辕妭才能知晓这其中的究竟。只是自己刚刚拒绝了她,此时上赶着去找人家,难免让人误会!不过此时又哪里顾得了这许多,现在已经是生死攸关之际,如果不能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那么,也便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脸面在生死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辰奕终于下定决心。

柔美的湖泊宛若蒙了一层薄薄的云雾,给整个湖泊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月光盈盈,泛起微波荡漾,波光粼粼,就如同一条条由珍珠串接而成的绸带。

辰奕静静的坐在湖边,眼前燃着一堆篝火,上面随意的摆放着几只野味。身畔放着几个酒囊,看样子,就打算这么天为盖地为席的请客了。

轩辕妭慢慢走了过来,这些日子两人虽然没有说些什么,然而,自从知晓了辰奕有心中之人后,自己还是适当的回避了一些,无论如何,自己的自尊总不容许自己去做些什么!

“你来了?”辰奕望着轩辕妭,只觉那一袭月白色的锦衣,在柔媚的月色下,将轩辕妭的风姿淋漓尽致的勾勒出来。微微散开的长发被风拂过,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前面,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月白色丝带,轻轻束起头发,行步之间风流秀曼,顾盼生辉。

“难得将军有邀,敢不复命?!”看着辰奕的眼睛,轩辕妭一笑,如鲜花烂漫了山谷,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眸光流转间已夺人呼吸。

“坐!”自从将事情告诉轩辕妭,辰奕只觉心中的压力终于消散,今日见到轩辕妭,心中也觉坦荡了许多……

第九十七章 豁然开朗

两人对面而坐,难得的一次独处,辰奕亲自给她斟酒,清冽的酒液在月光照耀下泛着碧色的琼光,辰奕一袭冰蓝色的外衣,雅致的银色木槿花滚边和头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翩翩佳公子的非凡身影。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子般的眼睛中间闪耀着灿若星辰的光芒。

她对着那灿烂的笑容,执起酒杯道:“多谢将军。”

辰奕看着她笑意盎然的眼神里微微泛着的几分淡淡的苍凉,知道这个从来都大大咧咧的女子在拼命的用自己的方式掩饰着自己,心思微动,终是将酒杯擎起,笑道:“自从相识,今日还是第一次一起喝酒,请……”

说着,便见他将那满溢的酒一饮而尽。

轩辕妭微微一笑,也是一饮而尽。

一侧,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小团子趁着浓浓夜色突然滚了过来,悄悄的凑近那微微敞开的酒壶,将小小的脑袋用力探了进去,试图品尝到那琼浆玉液的滋味。

辰奕微微一笑,却出乎意料的发现了轩辕妭脸上的那一丝羞涩气恼,才意识到,原来狙如是悄悄跟来想要听墙角的,却终究抵挡不住酒香醉人。

轩辕妭恼怒的伸出玉指,就想把那团毛茸茸的小团子揪出来,却意外的被一双温厚的大手一挡,一抬头,竟是辰奕将手探了过来,默默的握住了自己的玉手。

一刹那的肌肤相近却让轩辕妭如同触碰到火上,转瞬间竟连耳根都红晕起来。

“由它去吧……”辰奕笑笑,抬头看着那一刻月光下如羊脂玉石精心雕饰的女孩,在月色下勾勒出淡金色的最动人的曲线,似是月色醉人,亦或是酒意微醺,她将肘支在腿上上,将身体摆出一个斜斜的角度,便斜出流波一般诱人的弧度,如一个令人愿意永久沉溺的漩涡。

自从相识以来好像一直把她摆在了一个生死仇敌的位置,却丝毫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孩,现如今,不管日后的爱恨情仇,生死厮杀,今日,却只是简简单单的坐在这里,简简单单的把酒言欢。

爱也罢,恨也罢,生也罢,死也罢,终归只是不可莫名的将来而已,而今,我们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普通人……

轩辕妭的眼光落在面前的酒杯上,那酒液未尽馥郁诱人,亦或是辰奕毫不掩饰的目光终于触动了她的心弦,抬起头循着那眼神望去,她的脸,红润欲滴,月色下娇艳如一朵刚刚绽放的玫瑰。

辰奕忽然间豁然开朗,原来从前自己所想的种种只是庸人自扰,说不定,这便是老天给自己的机会,若是,自己当真与轩辕妭成为朋友,那么,她又怎会在沙场上,给自己致命一击。

笑着,辰奕又端起酒杯,此刻竟如同上苍给自己的救赎,让自己在这迷茫的世道中,认清了本心……

轩辕妭撑着腮,侧首看身侧这个男人,天神造物所钟,世间最为精致的容颜,看久了竟让人心神微动,尤其带了几分醉意,平日里本就流光溢彩的眼波顿时如群星璀璨,生出暗香浮动,看出流彩斑斓。

在那泽泽眸光中,他却只是笑意淡然,那微微绽开的弧度透出了几分笑意,那笑意深深浅浅,疏影横斜,有着和她一般意味难明的味道。

这一刻,究竟是酒醉了人,还是人醉了酒……

没有多余的语言去开解彼此的心结,再多的语言也不如此刻的彼此相望更为妥帖,只有深入其境,方知其间万古愁,但愿长醉不复醒,又何必执着其中,那便饮吧,就在此间沉沦……

不知喝了多久,只知道身边的酒囊已经倒空!

轩辕妭拿起一个酒囊,微微摇晃着,将死死扒在酒囊上的狙如薅下来,不顾那醉意朦胧的狙如强烈的抗议,随意的往怀里一塞,说道:“你这算是赔罪吗?”

辰奕背对着轩辕妭,背靠背坐在一起,笑道:“对,我的赔罪!不过这赔罪可不是为了别的,是因为身为朋友,在你危难之际,却帮不到你,此乃一罪,其二,在你彷徨之际,却远远避开,此乃二罪。这两罪并立,岂能不赔罪!”

“原来只为赔罪!”轩辕妭喃喃笑道,眼中泪光晶莹,嘴角却依然挂着笑意。狙如迷迷糊糊的抬头,月光下,被那抹莹润晃的眼睛生疼,从不知晓,自己的小公主竟然有如此温婉的时刻,只是,这笑雨带梨花却是承载着难以负重的悲伤……

“不对!”辰奕笑道:“还有答谢!”

辰奕慢慢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轩辕妭,轻轻道:“谢谢你,谢谢你在刚刚相识之际,便倾力助我寻得万物生,谢谢你,谢谢你在我危难之际,不顾生死的去救我!”

“可惜没有救成,反而连累了你!”轩辕妭自嘲着将怀中的狙如紧紧地按在胸口,仿佛唯有这样,才能温暖自己冰冷的内心。狙如微微挣扎,或许是因为酒意醉人,此刻轩辕妭的力道竟大的吓人。

“但情义却在,其实现在想想,那种时候,有几个人能冲过去救我,而且还是在有可能暴露自己行迹的情况下,就更加难能可贵,所以,我还是要谢你!”辰奕笑笑,那一刻眸子里仿若闪动着五彩光华,盈盈灼目。

手慢慢的放松下来,给了怀中那只可怜的老鼠一丝呼吸新鲜空气的生机,月色下两人一鼠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抒写着这一刻难得的静谧美好。

清晨的阳光如同沾染了诱人的芬芳,仿若知道这一刻醉倒在此的男女已经在无尽的寒意中沉浸了太久,竟带着异样的柔软,轻拂在那冰冷的身躯上。

“没想到竟然睡着了!”轻轻睁开双眼,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有几分炫目的光泽,让人急急避过,慢慢的尝试着睁开……

轻轻一动,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呻吟声,回头望去,见轩辕妭也已经醒来,狙如正窝在她的颈项间,慵懒的动来动去。

“这一夜睡得可好?”辰奕笑着看向轩辕妭,阳光照在他的睫毛上,如同铺洒了一层金光,每一根都显得格外分明。

“浑身都要僵掉了!”轩辕妭用两只手指将狙如提起来放在一旁,轻轻起身,抚平褶皱的衣裙,微微晃动着身体,让自己僵硬的肌肉慢慢的放松下来。

“酒量不错!”辰奕调侃道,在轩辕妭恼羞成怒前,立刻闪身避到安全距离。

“原以为你是一个冷血的将军,没想到私下里这么无聊!”轩辕妭轻嗤道,然而眉眼中的娇羞却是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辰奕一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走吧,回去喝点粥,这折腾了一夜的胃果然有些撑不住了!”辰奕笑着看向轩辕妭,目光灼灼,竟让轩辕妭瞬间失魂……

两人一鼠稍微垫巴了点东西,辰奕也没有多待,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竹楼。

刚刚回到营寨,便见黎武迎面走来,神神秘秘的一笑“大哥,你昨夜去哪里了?”

辰奕面上一滞,愣了一下,斥道:“去喝酒了,还能去哪里?!你这么急急慌慌的跑过来,是要干什么?”

黎武这才想起了正事,得意的笑道:“昨天夜里,这刑天突然闹着要见你,不知道是为了何事!不过听三哥的意思,说这刑天可能是熬不住了,说不定还真能降了咱们!”

“我知道了!”辰奕轻轻颔首,也顾不得黎武语气中的调侃,立刻便往地牢走了过去。

这里沉浸在无法描绘的阴森中,仿佛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一步之遥,外面,阳光璀璨,里面腐朽阴沉,间或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中吹进来,摩擦出呜呜的声响,吹起满地灰尘,飘荡在半空中,弥漫着整间地牢,掺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渗透进每一个囚犯的心里,使之恐怖莫名。在寂静的夜色中,突然响起的叮当声或某个囚犯不甘的嘶吼声,犹如唤醒了沉睡经年的冤魂厉鬼,刺痛了耳膜……

刑天便关押在这里。从开始的大吵大闹却无人问津,刑天已经没有力气去幻想是不是有人来救自己,没有窗的牢房里,四面都是被十二祖巫专门炼制的精铁打造的栅栏,纵然你法术无边,也无法穿过这专门克制术法的结界,那唯一的一条长长的通道,终日亮着昏黄的烛光,让人无法感觉到昼夜交替。在这种煎熬下,短短的两个月对刑天而言却如同经年。

“哐当”远处又传来了开关铁门的声音,通道里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刑天的牢房前。即便是铁骨铮铮的盖世英雄,在这种折磨下也丧失了最后的气力,默默的注视着面前这个哪怕在如此昏暗之地都光彩照人的男子。

“将军找在下所为何事?”辰奕微微拱手,笑的丰神俊朗。

“你究竟要将我关到什么时候?!”刑天抬眼望去,眼神中犹如迸发出层层火光,声音沉闷。

“将军此时如果要离去,在下绝不阻拦。”辰奕微微一笑,却是毫不在意那犀利的杀意,轻易的许诺道。

“你!”刑天一滞,哪里想到辰奕竟然如此简单的允诺了自己,心已经默默沉了下去,难道这是蚩尤想出的什么策略吗?!心中疑惑横生,当下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第九十八章 擅权猜忌

“将军不要误会,此一时彼一时,当日,将军重创了黎破、句芒,在下自当将将军囚禁在此处,就算不为别的,也要为自己的兄弟找回些脸面。而近日,神农已然与宿敌轩辕结盟,在下现在忙着应对,自然顾不上将军,所以,也只好请将军自便吧。”辰奕微微笑着,那言语间的轻松自如微微灼目。

“神农真的要与轩辕结盟?”刑天艰难的问道,不难看出,对于这个决定,即便是到得如今这般地步,刑天仍是难以相信。

“正是!前些日子,神农的榆罔王子已经求娶轩辕帝姬轩辕妭,而且,炎帝还亲自登门,将《药经》送与黄帝!”辰奕避重就轻的说道,言谈中只字不谈联姻中的女主角此刻却被自己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这个词的确有些怪怪的,好像用在自己和轩辕妭身上有些奇怪,不过也便罢了!此时如此说说又有何妨?!

“你说什么?!”刑天一愣,旋即问道:“你说,炎帝将《药经》送与黄帝?!”

“是!”辰奕微微颔首,脸上的线条却在这一刻变得冷硬。

“他竟然!”刑天面上一寒,眼眸中席卷着失望与愤怒,谁都知道,为了这本《药经》,炎帝付出了什么,神农上下付出了什么!可是却如此轻易的送与了黄帝,这难道不是示人以弱吗?!这难道不是委曲求全吗?!只是堂堂神农,上古神族,何至于此?!

刑天只觉一股抑郁之气积于胸臆之中,他紧紧握住双拳,头深深的埋在两肩之间,一声怒吼,这精钢所制的牢房竟然都跟着颤抖!

“如果将军有什么疑虑,或许在下可以给将军指点一条明路!”辰奕见刑天如此愤怒,对刑天投诚一事已经是胸有成竹,当下便说道。

“什么明路?!”刑天嘶哑着嗓音却充满戒备的问道。

“将军如果难以释怀,自然可以回神农当面问问炎帝,如果是世人杜撰,到时候谣言自然可以不攻自破,如果是真的,将军再做打算不迟!”辰奕淡淡的说道。

“你当真肯放了我?”刑天怀疑的看向辰奕,哪里能想到,九黎耗费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擒住自己,竟然肯这么简单的放掉自己,阴沉的空间里,他的眼眸微微闪烁,流露出不敢置信的光芒……

“那将军以为我要留你何用?就这么天天在牢房里看着你吗?将军一世英名,怎么可能拘于这三尺牢房,自然是要笑傲苍穹的,在下所做的,也只是顺势而为而已!”辰奕笑笑,不以为意的说道“只是希望将军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以回到九黎,无论何时,我们九黎总会倒履相迎,毕竟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轩辕!”

刑天一愣,方才明白辰奕言下之意,不过,当下又能有什么办法吗?自己与轩辕之仇不共戴天,当日自己还是一个小部落将领的公子时,自己的部落就因为轩辕的吞并倾族覆灭,若不是自己的父亲和大哥拼死护住年幼的自己,想来整个部落就无一幸免,只是,即便是留下自己又有何用,一个年幼的孩子,面对家破人亡的惨剧,这些年又是如何从夹缝中谋得一线生机的!若不是投身神农军中,靠着祖传的修行秘籍,自己早已是泯灭与众生之间……

他长长的叹息,如若神农和轩辕真的达成联盟,那么自己自然是不可能效力于轩辕,而且,即便是自己忍下这口怨气,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自己又有何脸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到时候,说不得,这九黎便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想到这里,刑天看了看辰奕,如此看来,这辰奕言谈举止均是不凡,说不得还真是一条出路,当下也便不再迟疑,微微颔首。

辰奕知晓,与这等人物不必拘于形式,当下便吩咐下去,开了结界,将刑天亲自送了出来,原本还想设宴相送,怎奈这刑天已经归心似焚,哪里还能等得了,当下便腾云离去……

“大哥,你竟然真的放了他……”眼见刑天的身影消失在天之尽头,黎破走到辰奕身边,眼神中闪烁着不可思议,轻声问道。

“放心吧,他必会回来的!”辰奕一笑,脸上却是带了几许自信。

“可是刑天是神农大将,其势力与祝融、后土相当,一直以来就是神农术法最精的三神将之一,而且对炎帝极为忠诚。这次神农大败,本就是兵多将少,神农现在对于神将简直是如饥似渴,一旦放虎归山,炎帝怎么可能会容许他叛离?”黎破的眼神中还是泛着深深的迟疑,或许这并不是对蚩尤的不信任,而是经过这些年的观察,对于对手的了解。

辰奕淡淡一笑,这一刻清风飞扬,将天空中那仅有的几丝云絮吹散,顷刻间,天际间风清云朗,澄澈如碧。

“炎帝或许不会针对他,可是榆罔却不一定,而与他比肩而立,并称为神农三神将的祝融更不会容得下他!”辰奕淡淡的笑着,一双幽深的瞳子深处风云变幻“更别提,他现在是败军之将!”

“败军之将又当如何?!我听说当日神农率军前来,刑天可是在大殿苦劝过的,只是,当日榆罔和祝融坚持出征,刑天凭借一人之力无法回天,这才导致战败,怎么可能将战败的原因归咎于刑天呢?!”黎破紧紧皱眉,眉宇间闪烁着几分不忿,虽然刑天是神农神将,然而,却不失为一个光明磊落之人,若是神农将战败一事全部归错与他,到底是让人觉得不公平。

“若是这次神农没有大败,那么刑天或许不会死,然而,神农大败,刑天必死!”辰奕微微摇头,轻轻叹息,带着苍凉与无奈……

“为何?!”黎破瞳孔微缩,心中蓦然升起一分苍凉,只觉辰奕话语之间寒气逼人,竟带着刺骨的冷意将自己的每一寸血液冻结。

“榆罔不听刑天谏言,一意孤行,将神农带着万劫不复之境地,若是不杀刑天,则其罪归榆罔,榆罔为护其名节,自然会将刑天置于人前,此乃其一。神农诸将内斗则是其二,神农内部早已是鱼龙混杂、派系林立,榆罔擅权,而祝融善妒,这些都已经将刑天这个炎帝的死忠追随派早早孤立,他们之间的内斗早已是死斗,因此,无论是榆罔还是祝融都不会放过这个除掉刑天机会。其三便是榆罔的性格问题。榆罔外宽雅,有局度,忧喜不行于色,而内多忌害。看起来风流儒雅、气度翩翩、和蔼可亲、宽以待人,其实骨子里是猜忌怀疑,而且天生刻薄狭隘,见不得别人比自己优秀。而最重要的是,他还天生体弱,术法不精,所以,在御下一道上,便更是嫉贤妒能!因此,这次刑天不死也要死!”辰奕衣衫飘舞,负手微笑,语气悠悠而不散。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他们猜到了开始,却是没有猜到结局,只是,这弥天大网已经撒下,将军又为何放任刑天前去送死呢?!

澄澈的晴空突然阴暗下来,灿灿的阳光好像被长风吹散,云朵却是突兀的堆积成海,瞬间风云变色。

辰奕微微闭上眼睛,长风呼啸,宁静的气息突然混乱的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水,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风云已变,冷风瑟瑟……

那山顶的竹楼上,白衣少女用一种轻柔宁静的目光看过来,琉璃般的眸子里荡漾着宛若秋水的细腻……

瞧得他看过来,轩辕妭也是微微一笑,那笑容清澈柔软,微微叩击辰奕的心,让他也随之柔软下来……

接下来的时日,辰奕一直执着于术法的提升,毕竟战场上都是以实力为尊,增强一份实力就增大一丝保障,实在是再也不想承受,那次在昆仑墟所受的屈辱,辰奕苦恼的想到,和王母同属神族,凭什么势力差距那么大!想到这里,辰奕便再也坐不住了,这些日子,一直想着要离开,所以,一直也就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可是,事到如今,回家的路没有一丝突破,也只能摆正心思,好好的想一想如何快速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想到这里,辰奕便暗暗定下心来,如果说前些时日的迷茫是因为刚刚来到此地的恐慌,那么这些时日,自己便必须要坚强起来,在这实力为尊的世界,也唯有最快的提升实力,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

这些时日,辰奕已经慢慢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有一些原本蚩尤所修习的功法,竟然在自己的脑海中慢慢成形,也就逐渐有了一些想法。再加上夸父族一战,因为灵力的提升,才让自己在对战祝融时有了更大的把握,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在瞬息间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这也更加激励了自己快速提升实力的斗志。

这一日,辰奕终于是放开了那些繁杂的琐事,独自一人走到了山涧的深处。

轰隆声绵延不绝……

这是一片深谷之中,深谷内,有着一条犹如天龙般的瀑布从巨峰之上倾泻而出,那雷鸣般的巨响,使得整座山谷都随之颤抖……

第九十九章 破解契机

月色柔美,那浸满盈盈月光的空气中,辰奕盘坐在瀑布下一块凸起的巨石之上,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则是一点点的凝重起来,从以前蚩尤的记忆中不难知道,这蚩尤所习术法格外霸道,而且毕竟这蚩尤是上古神魔之首,早已修成钢筋铁骨,百毒不侵,而自己,却不过是肉眼凡胎而已,虽然现如今承袭了蚩尤的体制,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承袭蚩尤对于疼痛的忍耐力以及对于灵力的容纳力,倘若承受不住那种剧痛的话,那术法也会前功尽弃,只是,现如今的辰奕又哪里顾得上这些,黑眸中掠过一抹凌厉之色,如果唯有如此才能提升术法,那便来吧,看看到底是我惧了你,还是你降了我!

瀑布席卷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冲击下来,而当那种水流在抵达下方某一处时,却是突然间被分流开来,化为一道道巨大的水流直冲而下,一些偶尔挡在下方的巨岩,瞬间被碾压成了碎块。辰奕吐出一口气,双目慢慢闭上,手缓缓结出一个印法,雄浑的灵力爆发出来,伴随着月色普照,辰奕周遭仿佛萦绕着淡蓝色的荧光。

荧光内部,辰奕仿若陷入沉睡,那蓝光与月光源源不断的从其内体循环周转,仿若陷入胶着之中,经过长时间的交融,彼此间好像已经有了一种奇异的联系,随着辰奕的吐纳,交织成一个散发着盈盈金光的蓝色光膜。那蓝色的光膜渐渐浓重,宛如液体般的浩瀚能量顿时在辰奕体内扩散开来,体内的经脉,在这片刻间疯狂的吞噬着那无穷无尽的浩瀚能量,顷刻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生生不息的冲刷着体内的每一处经络。

冲刷中爆发出嗤嗤的声响,辰奕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蓝色的光膜已经开始对自己展露出属于它的峥嵘。那些钻入气海的蓝色光膜,仿若蓝色的火焰一次次的冲刷着辰奕的经脉,那种令人窒息的冲击,使得辰奕的经脉都抽搐起来。

剧痛开始蔓延,令得辰奕的整个身躯都随之颤抖起来。

辰奕紧咬着牙,忍受着那种钻心剧痛,催动着灵力,不断的运转,而在这种运转中,那一道道灵力,也是在蓝色光膜的冲刷下运转的格外缓慢。

嗤!嗤!

那道人影静静盘坐,任由那可怕的水流之力冲击在他的身体上,任由那蓝色光膜对自己的经脉不停的冲刷,这种水流与光膜造成的体内外的同时冲刷,将他折磨的几乎窒息,然而他却是纹丝不动。

这般静坐,持续了大约六个时辰,感受到体内那种迅速充盈起来的感觉,辰奕轻轻睁开眼睛,微微一凝,那狂暴的能量在其引导下形成了一层层闪烁着淡淡金光的蓝色晶层,缓缓涌现,波光粼粼,一股极端强悍的灵力瞬间席卷开来,垂落于上方的瀑布,则是在此时直接被冲散而开,好一会儿,瀑布方才继续的落下。

辰奕慢慢站起身来,步伐缓慢的自那瀑布中走出,身体上有着灵光弥漫,皮肤闪烁着莹白的光泽,犹如玉石。那种重如万斤般的水流冲击,并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阻碍,他漫步而出,那瀑布竟是未曾在他身体上留下半点的水迹。

这一练便是数日,辰奕原本还以为这神仙自然是天生的神力,直到近些日子才明白,原来所谓的术法都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修炼得来,只是这蚩尤也算是亘古难寻的奇才,竟然无师自通,功法和旁人承继师门的术法全然不同,不过,这杂乱无章的功法倒也是每每克敌制胜,功效倒是非同一般。

多日的练功已经让辰奕逐渐适应了这种强度,这一日,辰奕坐在瀑布之中的大石中,任瀑布倾泻而下,却丝毫没有反应,那原本刺痛皮肤的感觉已经渐渐消逝,多日的刺激终归是让皮肤习惯了这种冲击。

掏出无时不刻不带在身上的太虚,看着那圆润的小球,却丝毫没有办法,能用的法子都试过了,摔过,打过,烧过,泡过,可终归是没有半点发现。辰奕微微叹气,难道就真的寻不着一星半点的机会吗?

一束束乳白色的月光,将黑夜衬托出莹润的光泽,仿若一层层光弧投掷到整片天地,氤氲出浅薄的仿若形同实质的雾气,透着淡淡的银色光泽缓缓流动……

瀑布倾盆而下,晶莹的水珠在月光的照射下,愈加剔透,落在太虚上,散发出盈润的光泽……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间久了,竟发现那太虚上的光芒越发浓重起来,淡淡散发出白色的光芒。辰奕眼睛一亮,那变化愈加迅速,短短数十息的时间,那光芒便已喷射而出,此时,辰奕已经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一股精纯而浩瀚的灵力波动,自那其中爆发而起。

辰奕眼中精光四射,费尽心机,总算是找到了这破解的契机。

辰奕打量了一下四周,感受着太虚其中那种磅礴的灵力,神色也是忍不住的有些凝重,旋即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相合,将太虚虚握在双掌之间。只见此时的太虚在月光的洗礼下,光芒愈加浓厚,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辰奕层层笼罩,辰奕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眼前的模样已是大变……

重重山峰已经悄然消逝,出现在辰奕面前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大地之上,一马平川,一眼望去,云雾蔓延到视线尽头,那里,天地一线,仿佛连接在了一起,犹如一片白色的海洋。看不见尽头,找不到边际,雾气涌动间,只觉四周皆是磅礴浩瀚的灵力。

他举目四望,微微犹豫。然后便是对着这茫茫无际的白雾世界深处而去,而随着他脚步的走过,那些白雾也是将其缭绕其中。

一种虚无之感,携带着古老沧桑的味道,在天地间酝酿升腾着,犹如虚无生机的远古之地。

辰奕站在云端,仰望天地,一种渺小虚无的感觉油然而生,那种无力的感觉,从心灵深处攀爬出来,蔓延全身……

那种无力感层层挤压着辰奕单薄的身躯,如同一种漫漫无边的束缚,让他沉重的难以支撑。然而,此刻的他心中却是警铃大作,他清楚的知晓,自己一旦示弱,那么再也难以支撑下去……

这种角逐僵持了许久,而辰奕的脸色也愈加苍白下来,如同脱力一般,透着一种深深的乏力。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辰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目却是陡然凌厉起来,身躯笔直如枪,强行的将那种渺小虚弱的感觉压抑下去,他知道,这里应该是太虚空间,在这里,浑然如天地未分之时,毫无生机,一切皆是虚无,只是,这里虽然荒无一物,但是如果一旦深陷其中,却是再也无法自拔。

深深的压抑着心中的那种渺小无力,辰奕抿紧双唇,慢慢盘膝坐下,空茫的天地间,辰奕终归是平静下来,那种虚无之感,仿佛也是从肌肤的每一个毛孔渗透而来,传进身体之内。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从其体内散发而出的光芒逐渐变得浓郁,而在那种光芒的照耀下,那原本苍茫的空间,仿佛有一道光华溢出,而在光华的渗透下,辰奕身体表面,竟是有着一丝极淡的莹润之光浮现。

朦胧之中,辰奕的意识都变得有些飘摇,仿佛在身体中剥离出来,在这没有尽头的空茫世界中漫无目的地飘荡,此刻,他只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极为的模糊,犹如飞絮般脆弱,他无力的挣扎着,却如同沉迷在梦魇之中,难以自拔……

这种感觉不知持续了多久,在这无法进行时间计算的空间里,他苦苦挣扎。直到遥远的天际,突然有着朦胧的光芒出现,那种光芒,仿若是天地初开时所诞生的混沌之光。

他远远望去,如同看到了救赎之光,他用尽全部的力量,控制着那几乎难以自控的身体,坚定却又缓慢的一步步前行,一步、两步……

然而,在距那片混沌还有着一些距离时,他突然停滞不前,那种光芒令得他全身阵阵刺痛,也令得他心生仓皇,这一刻,他竟然不敢靠近过去。

不能动了!

身体完全僵住了!

意识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自己,可是,却又有另一个声音仿佛在提醒自己,若是就此停滞,自己将再也无法离开太虚。彷徨无助间,辰奕心绪漫漫,意识竟然不由自主的飘离体内,一时间,他甚至找不到自己的神智。

我是谁?

这是哪?

我为什么在这里?

一道道虚无缥缈的意识在这虚无之地飘散,辰奕只觉愈加迷茫,愈加无措,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一旦沉沦,自己的意识将再无生机,而伴随着意识的毁灭,自己的肉体也会随之消逝……

煎熬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他的神智,让他对这片天地充满迷茫和惶恐,意识慢慢的变得更加模糊,世界变得昏暗起来,那游弋的神智甚至已然在混沌之光的消磨中慢慢消散……

然而就在这危机时刻,意识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水洵美!

洵美?洵美!

那道柔软的意识席卷而出,将他轻轻的包裹,犹如一只纤细的玉手将他拉着,缓缓的离开心底那片迷茫。

也就是在此时,这片大地突然间剧烈的颤抖起来,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在这片望不见尽头的云海中波动开来,肆虐而出……

第一百章 掌控太虚

辰奕蓦地睁开双眼,这一刻原本空茫的眼眸精光四射,哪里还找的到一丝一毫的仓皇无助。眼前,那原本朦胧一片的云海仿若消散了许多,竟然能依稀辨明四周的环境。

浓重到犹如实质的空气中,脚步略显无力的落下,几缕尘烟升腾起来,仿佛连尘埃中,都没有半丝的生气。辰奕抬头,眼神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那依然没有尽头的虚无,原本锐利的目光,终是慢慢的沉静下去……

他已经在这里漫无目的地行走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抑或是一年……

在这没有日出日落,星月无光的空间内,经历着无法计算的时间,他所看到的,永远是这一片没有尽头的虚无空间,缥缈不定的云彩印射在他的瞳孔中,竟然连视线都仿佛无法聚焦。那没有黑夜没有日光的折磨让辰奕仿若病入膏肓一般,混身上下都使不出一丝力道。

抿了抿干涩苍白的嘴唇,伸出自己的双掌,原本坚实有力的双手在时光的消磨中变得越发无力,用力一握,以往那种充沛雄浑的力量,已是几近消逝……

这片虚无之地,仿若在蚕食他的生命,燃烧他的灵力。

辰奕能够感觉到他的力量在一丝丝的消散,他曾经试图尝试修炼来抵御那种消散,不过却是徒劳无功,他明白,一旦他的力量彻底消散,这次的破局,他便是彻底地失败了……

“太虚,果然是太虚啊……”辰奕苦笑道:“难道这传说中的太虚就是这么一片空茫的空间吗?难道自己就这么认输了吗?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原以为世上最痛苦的不外乎满清十大酷刑,今日,才终于知晓,原来,真正的痛苦的便是在这虚无的空间中,无止境的煎熬。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辰奕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已经消散殆尽,隐隐的,已经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终究我也要化为这天地间的一丝尘埃吗?

辰奕苦涩的笑笑,略显模糊的视线空茫的看着远方,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是强弩之末,或许真的再也没有坚持下去的力量了。

辰奕缓缓抬头,望着分不清天地的空间,甚至看不到前方在哪里……

辰奕将头深深的埋在腿上,在这个自成一格的空间中,难道自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离开吗?难道自己真的只有选择放弃吗?

沉默良久,那原本消瘦的身体已然在重重云海中湮灭,周遭静谧一片,静止到仿佛已经和四周静默的空间融为一体,这一刻,仿佛这个外来之客终是在太虚之中幻灭,一切已然尘埃落定……

蓦地,云海之中传出一声怒吼!平静的云海突然沸腾起来,翻滚的如同煮沸了一般。

“只是一个珠子而已,你又如何能控制得了我?!”

一道道光芒,瞬间在辰奕体内蔓延开来,光芒四溢间,辰奕的力道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我命由我不由天!”辰奕低声吼道,拳头握拢,感受着体内那种久违的强横力量,脸庞上也是掀起一抹笑容,他清楚的知晓,这一关终归是过了!

“嗡!”

辰奕声音刚落,这片虚无的天地间突然发出几声巨响,只见那虚无缥缈的白云,此刻却如热水般沸腾起来,翻滚间,那白云越聚越多,越聚越厚,竟然凝聚成一条绵延不绝的巨龙,巨龙不断翻涌,犹如有了灵智一般,不断的咆哮着。放眼望去,原本混沌的虚无空间仿佛被撕裂开来,那个巨大的长龙蜿蜒崎岖于辰奕眼前,俯视着这个渺小的人影,发出漠视一切的长啸……

滔天飓风扑面袭来!

辰奕瞳孔蓦然微凝!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就在辰奕瞳孔紧缩的瞬间,那巨龙已然奔腾而来,携着那雷鸣飓风,遮天蔽日席卷而来……

在巨龙的咆哮下,天地再一次变得空茫一片,即便是眼前的空气都变得虚幻扭曲起来,凝目望去,视线中一切都变得模糊。那巨龙速度极快,而且巨龙本就是云雾凝聚而成,这天地间所有的云雾原本就与它融为一体,几乎是片刻间便是出现在辰奕的上方,然后毫不客气的冲着辰奕席卷而去!

辰奕见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心神一动,一道磅礴的灵力直接爆发而出,如同一道巨大的光柱,蕴含着浩瀚的灵力对冲过去。

轰!

两道巨大的光柱狠狠冲撞在了一起。那四溢的光芒摧枯拉朽般蔓延开来,最后砰的一声,化为漫天云絮,消散而去。

只是,辰奕周身的灵力却一丝一毫的不敢散去,全力压在体内,像是一张满弦的巨弩,因为他分明看到那漫天飞逝的云絮又迅速凝聚在一起,眨眼功夫,便见一条更为巨大的长龙凝聚而成。

“真是不好对付啊!”辰奕轻轻一叹,然而神色间丝毫不为所动“这便是第二层考验了吧!这太虚还真不好对付!”辰奕淡漠一笑,眼眸中却是沉浸着果决与坚毅,冷冷道:“不管多少次,总会把你打服为止!”

在辰奕的冷笑中,天地仿佛都是在此时变得阴暗冰冷下来,只见得无尽的云絮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出,凝聚在一起,让那条约莫千丈左右的长龙看上去如同活了一般,比第一次看起来颜色更加深邃。

长龙呼啸而至,夹杂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让人心惊胆寒,只是,辰奕却不在其列,只见辰奕面色一沉,手掌虚握,便见虎魄已经在其手中,辰奕的目光锁定巨龙,嘴角掀起一抹充满冷冽杀意的弧度,手掌一握,虎魄已然在手,长剑疾提,直冲巨龙而去……

金色的光束贯穿天地,呼啸而过,与那咆哮而来的巨龙,硬生生的碰撞在了一起。整个天地,瞬间一暗,一刹间,仿佛连天地,都是在畏惧这种可怕的冲击。那种轰击,并没有想象之中的轰鸣巨声,反而是有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不过那种寂静并未持续多久,便见有着极端狂暴的寒流冲击,猛然爆发开来。狂暴的寒流席卷而过,空茫的天地间都是在此时覆盖了厚厚的冰霜!

“哼,还敢做妖!”辰奕冷冷一哼,挥舞长剑直接轰击在冰罩之上,铺天盖地的金光席卷而出,抵御住那可怕寒流,而后磅礴攻势,便是源源不断的轰了出去。顿时咔嚓之声响彻天地,一道道裂纹飞快的蔓延,迅速的波及整个冰罩。

砰!

随着灵力的不断奔袭,支撑到极限的冰罩最终爆碎开来!

辰奕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终于,天地间又恢复了平静,那云雾渐渐消散,露出了大地的全貌。

这是一片有些混沌般的奇异世界,天空雾蒙蒙的,地面一片汪洋,置身半空,只觉云雾缭绕,甚至有些分不清天地的感觉,不过,在这混沌般的世界中,却是荡漾着相当恐怖的天地灵气。

或许是因为灵气太过磅礴,又或许是因为这太虚幻境本就自成一格,放眼望去只见那一朵朵的白云漂浮在天空上,摇曳间,雾气升腾,难窥全貌。只是这片空间缺少生机,天地寂静,没有丝毫的人气。

辰奕感受着这片寂静,看云絮在指间飘过,如同烟雾一般缭绕,心中一动,慢慢的盘膝坐下,他知道,现如今这片天地的主宰已经是自己。

心头仿佛响起一个声音。

“此乃太虚,得此太虚者当为太虚主宰!”

辰奕微微翘唇,虽然深陷幻境许久,终于得到了认可,想来,自此以后,这太虚幻境便是可以为自己掌控。只是,即便如此,又有何用呢?辰奕把玩着手中的太虚,心中默想,难道太虚的功用仅限于此吗?只是为了修炼所用?

辰奕的心慢慢沉了下来,自己当初一心想要开启太虚所为的不过是想要回家,然而,此时已经掌控太虚,却还是没有得到回家的诀窍,到底是为什么呢?想到这里,辰奕心头一动,记得当日见到水洵美时,她手中也有一个太虚,若是自己可以掌控太虚,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可以见到她。

心念方至,陡然察觉眼前云雾升腾,金光四射,天空之畔一道光幕在自己眼前呈现。

此时的水洵美正慵懒的靠在床上,这些时日彻夜不眠的研究,终归还是没有丝毫的成果,心中微微悲伤,原以为只要找到介质,自己就可以标系坐标,然而,等到真的找到了,才发现那些理论上的推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而真正的成功却不是那些简单的推理而已,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研究堆砌起来的!

水洵美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太虚,一年多的时间,自己一直在苦恼的太虚终是没有一丝的动静,真不知道,如果一直这样蹉跎下去,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寻找到辰奕的坐标。亦或者,这一次次的失败会不会最终将自己的一腔热情慢慢消耗掉……

心头微微悲凉“辰奕啊辰奕,你到底在哪里?”

或许是听懂了水洵美的抱怨,蓦地,手中的太虚散发出微微的乳白色的光芒,这光芒愈来愈重,愈来愈浓,竟然让这个原本透明的圆球变成白色。

“难道……”水洵美心念一动,脸上已经变了颜色。

水洵美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一股精纯而浩瀚的灵力波动,自太虚中陡然爆射而出。

如果说之前太虚只是一个没有生机的物件,那现在就如同活了过来。

水洵美眼中光芒四射,涌动着浓浓狂喜,费尽心机,终于是有动静了。

片刻间,原本只是在太虚内部缭绕的白雾竟然直接四溢开来,将水洵美笼罩其中,愈发浓重,水洵美只觉眼前一花。再接着,她便是发现眼前的模样已是大变……

第一百零一章 太虚重逢

“洵美!”耳边陡然传来辰奕的声音,水洵美心头猛地一跳,几乎瘫倒在地,脚下如同踩在棉花上,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让她越发慌乱。

然而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实实在在的抱在了怀里。

感受到那温暖的怀抱,水洵美只觉此时天旋地转如同坠入梦中,恍惚了多时才慢慢的睁开双眼,看着眼前那实实在在的怀抱,心攸的一滞,竟然仿佛漏跳了一拍。

“这一定是梦里吧?”水洵美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喃喃低语道。

“是的!”辰奕深吸一口气,旋即上前抱紧自己的妻子,将下巴枕在她的肩头“这的确像是在做梦!”

“辰奕?”耳边传来沉沉的低语声,那扑面而来的熟悉的龙涎香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再没有比这更简单的话语,却仿佛直直插入到她的心里,如同一声惊雷猛然将水洵美震醒“辰奕!”

蓦地,水洵美推开辰奕,愣了半晌,方才将手轻轻的抚上辰奕的脸庞,一寸一寸的抚摸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眼前的一切并不是自己虚幻而出,泪轻轻滑过面颊,低声喃喃道:“辰奕,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

泪水一行行落下,如同断线的珠子,滴滴落在那层层云朵上,凿出一个个小小的圆孔,让原本完整的云朵遍体鳞伤。眼睛微微泛着红,红色愈来愈浓,蓦地,竟然转化成一种决绝,一发狠,向着自己的手腕咬了下去,然而牙齿用力间,才发现竟然如同咬到了铜墙铁壁,将自己的牙硌得生疼。

“老婆,我们非要一见面就动手吗?”辰奕痛的龇牙咧嘴,却仍是坏坏的笑着调侃道。

水洵美这才意识到,自己咬到的竟是辰奕的胳膊。这一刻,她突然低头,看着那古铜色,如钢铁般硬实浑厚的臂膀,虽然消瘦,却丝毫没有曾经的柔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很累,仿佛一年多以来所有的执着坚持,在这一刻突然土崩瓦解,让她再也没有丝毫的力气坚持下去,她将头重重的靠在辰奕的胸前。这个她曾经以为难以依赖、难经风雨的男子,却如同一面墙一般坚挺的支撑起自己所有的力量,可以为自己挡住所有外来的风霜。

这一刻,她幸福的几乎要呻吟出声,而那如同被抽空的身体更是软的像一团棉花,疲倦爬满了她的面孔,辰奕低着头,只觉得她是这样的苍白瘦小,他想,她是真的累了,在这一年的仓皇恐惧中,终日彷徨挣扎。她终究还是一个女子,无论曾经的她是多么的强势,然而,在他的怀抱中,此刻,她却如同一个娇弱的小女人,安静的让人心都抽搐在一起。

水洵美竟然做梦了,谁能想到,此刻的她竟然能够沉沉的睡去,或许是旷日已久的分别让他略显消瘦的臂弯显得格外温暖,而她,又终究是太累了,累到甚至连安稳的睡一会儿都是不能。

辰奕突然笑出声来,在经历了这许多以后,他终于能够给她一个宽厚的怀抱,有了足够的力量去保护她。低头深深的看向那隽美的容颜,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依稀可见那根根分明的睫毛根部蒙蒙的雾气。

在睡梦中,依然不安稳吗?辰奕的心微微的痛着,轻轻的抚向她柔软的后背。

朦朦胧胧中,他依然在那个小小的院落里,触手可及的小叶紫檀雕花圆桌上依然放着他最喜欢的紫砂玉笠壶,那摇摇晃晃的雕龙摇椅依然以他固有的幅度前后摇摆着,而摇椅上昏昏欲睡的仍是那个温和却又有些忧郁的男子。喜悦就如同一阵烟火,突然在心底席卷,仿佛,那一年来所有的种种只是自己的大梦一场,醒来,所有的一切都还在自己应有的方向。她恍惚间听到丈夫柔和的笑声,他淡笑着看向自己,唤道:“洵美,快过来,现如今茶的温度刚刚好!”

她突然笑了,笑着走向前去,手微微向前探出,想要接到那仍然冒着热气的茶杯。

陡然间,长风从天之尽头刮来,呜咽着卷起满地砂砾,向着自己铺头盖面的扑了过来,金灿灿的太阳再不复前一刻的光彩,此刻,如同浸满了鲜血的天际绽放出红色的火云,红的如同彼岸之花,带着血腥的味道,她恍惚间听到了丈夫的嘶吼,却再也寻不到半丝的痕迹。

她追赶着、找寻着,手上溅满了鲜血,从指缝里一点点透出来,痛的她脊背都变得弯曲,血红的天际弥漫了她的双眼,温馨的院落在眼前一寸寸崩塌,那鲜明的温暖如同长出草的荒野,只需片刻便在那冰冷中消失殆尽,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如同被遗弃的孩子,在苍茫之中,看着熟知的一切一点点的倒塌崩溃……

“洵美!”

“洵美!”

哪来的声音,如同一根长长的绳索,将自己从那阴沉重重中用力扯出,她很累,疲惫的无力,甚至没有办法去扯住那长长的绳索,这一刻,她突然开始绝望,绝望的合上双目,甚至不想去看一眼那绳索的尽头究竟是什么地方……

“洵美!”

“洵美!”

好像是谁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只是,此刻的她是那般累,那般无力,甚至没有一丝半星的气力睁开自己的双眼,她抗拒的闭着双眼,却在那丝毫不知懈怠的呼唤声中,勉强睁开一丝缝隙。或许是天旋地转之后,又或许是天崩地裂之后,她终是醒来,愣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不知转了多少个回合,才终于看清眼前的人。

她望着他,眸光闪闪,亮的惊人,那目光他从未见过,甚至无法找到合适的语言去形容。那般彷徨、那般犹豫,又是那般的渴望,或许是直到现在这一刻,她仍在怀疑,怀疑自己犹在梦境之中……

庄周梦蝶,却又何曾不是蝶梦庄周……

她的唇轻轻颤抖,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那轻轻颤抖的唇瓣抖动的频率越发快了起来,好像一点点牵起,却因为颤抖而让那唇角显得越发不对称,那笑意无奈的越过唇角,透到眼底,可是,笑意还没有泛起,泪水却在那层层涟漪中汩汩落下,顺着颤抖的唇角,一行行落在他的衣襟上,氤氲一片……

辰奕微微叹息,将怀中的女子抱的更紧一些,轻轻的抚慰着已经濒临崩溃的女子。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声音低沉,却又充满了温情,仔细去听,竟能依稀可辨那声线中的颤抖。

眼泪肆虐,她耗尽全部的气力伸出颤抖的手,似乎要去轻触他的身形。他的眉如同一柄长剑般朝着两鬓高高挑起,深邃的眼睛如同一潭清水沉静清寂,挺直的鼻梁如同大理石雕刻一般棱角分明,而那微微牵起的唇角,却将那些凌厉的曲线修饰的异常柔和……

那所有的思念终于突破那层层包裹的倔强、坚持,破茧而出,颤抖的印在那同样颤抖的双唇,呜咽着那咸涩的泪珠,品尝着那独有的香甜。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几乎要窒息的时刻,他才轻轻起身,含笑着凝视自己此刻尤其娇柔的妻子。

而她,却是娇嗔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泪眼婆娑中难以掩饰眼底的欣喜,忍不住嗔怪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自己已经掌控了太虚!”辰奕又何曾知晓该从何说起,也只能无奈的解释道。

“那就是说我们可以回去了?”一刹那的惊喜,如同芳华四射,在眼眸之中迸射而出……

“恐怕不行!”轻轻的叹息着,将怀中的女子抱紧,辰奕无奈的摇头“我现在只能自由的出入太虚幻境,但是却不能直接穿越回去,而且,好像我只能回到自己进来的地方!”

水洵美一愣,绝望如同荒草在心底肆虐,让她心里突然仓皇一片,她用尽全身气力将那恐惧到几乎要呕吐的感觉压抑下来,艰难的说道:“如果不行,我留下也行,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无论在哪里,都可以!”

坚定的眼神闪着即便是最灿烂的星光也无法企及的光芒,这一刻,辰奕心中涌上了浓浓的欢喜。

将水洵美紧紧拥在怀中,低语喃喃“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然而,疯狂的欢喜还没有到达眼底,心底却是攸的一暗,若是自己一人在这里,即便左右是个死也便罢了,可是,如果水洵美也随自己去了九黎,那么,说不得也要陪着自己以身赴死!想到这里,辰奕突然沉重下来,若真是如此,那么,自己又何必连累她呢?!

辰奕的心如同悬在谷底,上下没有丝毫的着落,额头已经隐隐浮现冷汗,却突然觉出一阵暖意袭来,如同春风绵绵,让那凌乱的心绪片刻平静下来,只见,水洵美轻轻靠在自己怀中,那柔软的身子温暖着自己,纤细的玉手抚上自己的眉头,将自己微微凝起的褶皱慢慢平复下来……

“你在怕什么?”水洵美深深的看着辰奕,眸子中星星点点,光泽熠熠。

辰奕心头微微一痛,轻轻握住水洵美的玉手,放在自己的嘴边,眼眸一暗,却不忍说出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一室芬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水洵美轻轻拥住辰奕,再不见适才的惊慌失措,笑意盈盈,道:“可是,我怎么忍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说着,她退后一步,抬头看向辰奕“而且,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越来越接近成功了,不是吗?以前,我甚至不知道你在哪里,现在我却可以见到你,我们已经努力到这一步,凭什么就这么轻易的放弃呢?!”

“可是……”辰奕一顿,心却微微痛着“你可知道此去生死未卜、吉凶难料,到时候,便是身不由己了!”

“那又如何!我们经历的生死难道还少吗?!再说,有你在身边,无论什么我都不怕!”水洵美嫣然一笑,刹那间芳华四射“而且,我也想看看你住的地方,以往的生活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丝毫的挑战,说不定你所在的这方空间也同样适合我呢?!”说着,水洵美俏皮的一笑“再则,这个经历可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运气碰到的,不是吗?”

这番话终于触动了辰奕,他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盯着水洵美,那眼光如此犀利,仿佛探照灯般探视到她的心底,片刻后,终于释怀,笑道:“那我带你去看看我现在住的地方?”辰奕眼睛中流光四射,灿烂无边“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必死之局,其实还是个不错的地方呢!”辰奕翻手拉住水洵美,心中竟然有一些雀跃,心念一动,便向太虚境外闪了出去。

“怎么样?不错吧?!”睁眼看已经回到了太虚之外,满眼苍翠,连空气都觉得无比新鲜,辰奕笑着,看向自己身边,然而,这一刻,心却如同在天际突然坠落,那空落落的手心蓦然间告诉自己,原本站在自己身旁的妻子竟然已经不在身边。

刹那间,辰奕满面苍白,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洵美!洵美!”惊慌失措中,辰奕浑然忘记了手中的太虚,大声呼喊道,只是此时已然离开太虚,无论怎么呼喊,又哪里能够得到回应。

巨大的恐慌让他如坠深渊,那沉重的彷徨将他沉沉掩埋,在漫无天际的恐惧中层层束缚,无法挣脱,许久,许久,辰奕终于回过神来,惊慌的看着手中紧握的太虚,心念一动,便凭空消失……

“洵美!洵美!”辰奕大声呼喊,终于看到水洵美同样惊慌失措的在大喊着自己的名字。

心终于放下,立刻奔了过去,将那个惊愕彷徨的女子一把抱在怀中。

“我以为,我又将你搞丢了!”辰奕紧紧的将水洵美抱在怀中,眼眶微红,却倔强的不肯留下泪来。

“我好怕!真的好怕!”水洵美将头深深的埋在辰奕的怀中“我以为你又走了,再一次在我眼前消失了!”

那哽咽的哭声,如同软刀子摩擦在自己的心间,让自己不可抑制的心痛起来。或许以前,在自己的面前,水洵美总是一副强势的样子,而自己也是习惯的去宠溺她,到得今日才终于明白,原来洵美更希望的是自己站在她的面前保护她。

轻轻的抚摸着水洵美柔软顺滑的长发,慢慢抬起她的下巴,两唇轻轻靠在一起。

“我保证,再也不会离开你!”说话间,唇瓣轻轻擦过水洵美的香唇,竟是难以描述的缠绵悱恻。

水洵美轻柔一笑,眸若春水清波流盼,星星点点荡漾开来。她的玉臂轻轻环住辰奕的脖颈,那不经意的一动让辰奕心头一颤。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可是很久没有见到你了,自制力差的很……”深深吸口气,声线中却带了一丝颤抖。

水洵美轻柔一笑,将盈盈小嘴凑到辰奕的耳际,看那精致的轮廓陡然变的红润,心念一动,竟然咬了上去。

没有一个男人能够错过这种邀请,更何况眼前是自己久别的妻子。

动作一滞,便吻上了那莹润香甜的唇,向来沉稳自制此刻却仿若已然失控,突如其来的吻如暴风骤雨般让人措手不及,在冰润的唇间辗转反复,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此刻,混沌的天际已经不复清明,云朵层层铺陈下来,如同巨大却又松软的棉被,将两个身影软软的包裹起来,席卷一片芬芳……

不知过了多久,辰奕和水洵美并肩坐在云端,水洵美将头轻轻放在辰奕的肩头,任他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秀发。

“从没有试过坐在云头的感觉,没想到感觉还真的不错!”水洵美淡淡的笑着,莹白的赤足轻轻摇晃。

“对啊!其实,除了蚩尤的必死之局外,其他的都还不错!”辰奕微微一叹“以前总以为是神话,没想到神话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过。”水洵美微微一顿,看着自己眼前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笑道:“不知为什么,明明不是一张脸,但却偏偏就知道这是你!”

“是不是有一种很新奇的感觉?”辰奕轻轻伏在水洵美的耳畔,眉眼含笑,轻柔的气息柔柔的呼在她的耳畔,忍不住调笑道。

“胡说什么!”被水洵美轻轻推开,俏脸已经微微泛起红晕。

“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辰奕低低笑着,将妻子重新拥入怀抱“夫妻间说些闲话还要被打,唉,哪里去找我这么可怜的老公!”

“你!”水洵美微微一滞,竟觉得经过此劫,辰奕的变化竟不是一丝半点,只觉得不论是样貌性情都有了一些变化,可见,曾经那些心存秘密的日子到底是将自己的性情遮挡了许多。思及此,心头突然生出几分怨恼,转而想到此次辰奕吃了这么多苦,心中又微微心疼。

轻轻的抚摸着辰奕的面庞,轻叹道:“没想到这次你受了这么多苦!”

只是,水洵美心头所想又岂会瞒过辰奕,他看向身边的女子,低声道:“你可怨我当日瞒你?”

“我又何尝没有瞒你?”水洵美低低苦笑“当日,我们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本,也没有料到谎言会持续那么长时间,只是,当习惯了这种生活,竟然越来越不敢去做任何改变……”

“其实……”辰奕心头微微一动,看向水洵美澄澈的眼眸“原本不告诉你,是怕吓到你,总想着让你安心生活,不想打破那片平静,可是,日子久了,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个念头,好像你一直在抗拒着进入我的生活,这种感觉让我庆幸之余,也生出一些落寞,仿佛以往的日子里,我们并没有夫妻间的默契,这让我很长一段时间心灰意冷,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我错失了许多机会……”轻轻抚摸着身旁女子的长发,轻轻道:“你可怨我吗?”

“其实分开的这段时间,我想过很多,我曾经以为,自己之所以选择嫁给你,是因为机缘巧合。”水洵美淡淡的笑道:“可是,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那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就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互相吸引,既然,我们已经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那么又何必追究以往的种种呢?!更何况,现如今不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我们去面对吗?!”

“是啊!”辰奕苦笑道,眼眸微微黯淡“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谁能想到因缘际会下,竟然会让我碰到这么蹊跷的事,真的遇到了,总要面对,只是,来到这里以后,无论去问巫王还是西王母,都被告知看不破我的命数,如果真是如此,说不定,我能穿越至此,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难道你和蚩尤本来就是一个人?!”水洵美果然是穿越剧看多了,立刻脑补出整个场景。

辰奕无奈的看了一眼这种时刻仍然忍不住八卦的妻子,不明白,事情发生在自己老公的身上,她哪来的精神去八卦这些!

“不管怎么说,咱们两个总是能见面了,只要能在一起,其他的事情就无所谓了!”水洵美怎么可能忽视掉他眼眸中的伤感,勉强打起精神安慰道。

“可是!”辰奕心头一沉,看了一眼还在欢喜中的妻子,苦涩的道:“刚刚我试过,虽然我已经取得了太虚之境的掌控权,但是如果我们离开,恐怕只能回到自己的时间节点,而不是可以同进共出,也就是说,你可以随意出入现代和太虚,我也可以随意出入上古时代和太虚,但是我们却不能到对方的年代。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那咱们只能在这太虚之中见面。”

水洵美一愣,一直沉浸在见到辰奕的欣喜之中,竟然忘记了这个苦涩的现实。

“那可怎么办!”一时间,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沉声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就待在这里,大不了不出去了!”

只是,豪言壮语还没有说完,肚子里便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抗议声。在这里待了一天,水洵美的肉眼凡胎之躯哪里能扛得住。

辰奕无奈的一笑“我倒是无所谓,自从穿越成蚩尤,倒是再也没有什么饥饿的感觉,想来,对于神仙而言,吃不吃东西也就是个兴趣而已,可是对你却是不同,如果长期待下去,别说是吃喝的问题无法解决,就凭这里没有太阳,空气中充满灵力,你也是承受不住!”辰奕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妻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便是害了你!”

“不要!”话音未落,水洵美便急急道:“我不要再离开你!一分一秒也不要离开!”

第一百零三章 合二为一

“别闹小孩子脾气。”辰奕宠溺的笑道,爱恋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谁又舍得和你分开呢,只是,看着你如此痛苦,我又怎么能够忍心“现在,虽然我找到了进入太虚的方法,然而却没有在真正意义上掌控太虚,如今,你肉身凡体哪里能够承受的了这里的一切!”

“掌控太虚?!”水洵美只觉心念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刻将身上的太虚拿了出来。

“都说太虚分阴阳,你说你一直未能彻底掌控太虚,是不是因为这太虚没有合二为一的缘故?”水洵美看向辰奕,轻轻的说道。

一句话,仿佛一把钥匙开启了辰奕这些时日一直滞涩在心底的谜团,于层层迷雾中缓缓闪现。

的确,太虚分阴阳,既然分阴阳,那么必然是有其道理,而自己刚刚窥得进入太虚的法门,只是,虽然进来了,却是混沌一片,而且自己虽然掌控了这片天地,可这是否意味着自己只是掌控了这太虚阳球而已呢?!想来,这一切不圆满便是因为阴阳失衡吧,如果有了另一个太虚,那么,想必,这一切便不是如此情景了吧……

辰奕的眼光微闪,明亮的眼眸中淡淡光华闪现,坐在云头,远远望了过去,漫天云海,水天一色,让人分不清方位。他身边的女子微微抬头,望着这个一直以来稍稍有些木讷的男子,此刻,却突然散发出无法掩饰的光芒,在漫漫云海堆积下,稍显阴沉的天地间,却隐隐散发出璀璨的光彩,那恍若神迹的光辉,在这沉闷的天地间是那样的神彩照人。

水洵美只觉心微微一痛,此时此刻才终于察觉到,原来那个自己一直吹毛求疵的男子已经完美的释放出自己的锋芒,而这无穷的光华,却如同一个巨大的鸿沟,将两人远远的隔离开来。只是,此刻的男子,心中满是眼前的僵局,哪里知晓妻子心头所想,此时,见水洵美久久不语,辰奕终于察觉出不妥,侧脸望去,见水洵美手中那散发出淡淡光华的太虚,幽幽的倾泻到水洵美的脸上,恍的少女消瘦的脸颊一片雪白。此时她正深深的看着自己,眼眸漆黑,睫毛弯弯,仿若蝴蝶的翅膀,辰奕心头一怔,一时竟然看的呆了。

“看什么呢?”水洵美原本就在一直专注的看着辰奕,此刻,见他直直的盯着自己,脸通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辰奕眉梢上挑,斜着眼望着他结发七年之久的妻子,打趣道:“看自己的妻子还要什么理由吗?!”

水洵美只觉自己的耳根都隐隐发烫,不知为何,这一年的分别仿若两世为人,竟有了一种微微的陌生感,而正是这种陌生感,仿佛给两人的感情掺入了一种调剂,这种调剂,竟然轻易就可以勾起自己心底的欲望……

“要不要试试?!”水洵美知晓,若是这样下去,估计这将太虚合二为一的计划又要搁浅了!推了推身边已经有些意动的男子,便将手中的太虚递了过去。

辰奕微微一顿,看着眼前女子眼眸中戏谑的光芒,轻轻一叹,无奈的接了过去,抱怨道:“你这关键时刻扫兴的毛病还真是一点都没改!”

水洵美心底默了一默,对于他这种任何时候都分不清轻重缓急的毛病也是实属无奈,当下,狠狠平息了心头的那股无名之火,斜斜睨了他一眼,手却拧向了他的腰眼,催着他快点开始。

无奈的叹息后,终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两颗太虚之珠上,此刻,那两颗珠子平静的躺在自己的手中,淡淡的光华在那厚重的雾气中隐隐散发出来,透过辰奕的指缝,将太虚境内的云雾慢慢勾连在一起,终于,缓慢却又坚定的贯穿在一起,犹如行成了一个巨大的链接……

辰奕再不犹豫,紧紧的握住两个太虚,将体内的灵力引动到最强,灵力灌注进入那两个太虚之中,顿时引动那太虚之珠幽光爆发,迎风暴涨,短短瞬息,那光芒便是化为了数十丈大小。那光芒引动层层云雾,只觉顷刻间风云暴涨,那云雾仿佛沸腾了一般,整个太虚之境都晃动起来。

水洵美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辰奕一把将水洵美扶在怀中。

“我先送你回去!”辰奕沉声道。

“不要!”水洵美执拗的说道:“我要陪在你身边。”

“这里太危险,我怕照顾不到你!”辰奕无奈的将水洵美护在身后,然而,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动静,深怕一个不留神,局势就会失控!

“不要!”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对辰奕的信心,又或许是因为对形势的预知,一向识大体的水洵美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

见水洵美如此果决,辰奕也只好放弃,寻了一个罅隙,将一个玉片塞在水洵美手中。

“若是有什么不测,立刻捏碎玉片,它会护你周全!”

“好的!你不用管我!全力应对便是!”水洵美微微点头,沉声道,她虽然对辰奕有强烈的信心,但却绝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无视这种保护。

辰奕见水洵美如此乖巧,也是放下心来,全心放在眼前的太虚上。磅礴的灵力喷薄而出,渐渐的化为了一个巨大的银色光影。那光影将两个太虚层层包裹,而面对着灵力的层层缠绕,两个太虚也是微微一颤,但却并没有反抗,任由灵力将其卷起,犹如一个巨大的蚕茧一般。

在沸腾的天地间,那云雾奔涌着扑过来,如同一个巨大的浪头,直直将那蚕茧席卷而去,经此变故,辰奕却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缓缓收回灵力,任由那一个个巨大的浪潮将那蚕茧扑盖,而那蚕茧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一叶扁舟一般,时隐时现。

辰奕的心微微提了起来,目光牢牢的注视着眼前的蚕茧,目光所及之处似乎是有着无尽之光涌现,而后光芒归于空茫之中,只是,那一片一望无尽的空茫之中,却如同隐隐有了光芒,有了色泽。他牵住水洵美的玉手,行走于云雾之上,放眼望去,苍茫浩瀚。天际之中,那愈来愈大的蚕茧之中仿佛隐隐有着无数光亮闪烁,或明或暗,绚丽之极。

而就在两人惊疑之间,这片原本昏暗沉闷的天地仿佛有些颤动起来,再紧接着,只听那巨大的蚕茧仿佛已经涨到了一个极限,竟然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痕,随后,轰鸣之声响彻,只见得那原本水天一色的天际,突然犹如爆炸过一般,有着铺天盖地的流光呼啸而来。随着逐渐靠近,两人方才发现,那些流光,赫然是无数道呼啸而过的流星,满天星辰呈现诸多色彩,看上去格外的壮观。

爆裂之声层出不穷,大概经过了两天之久,那爆裂之声才缓缓平静下来,而随着爆裂之声的平静,天空之上,星芒灿灿,终于重归一片寂静。

然而,不知为何,辰奕却总觉得这绝非已经结束,因为,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明明看到那个应该已经爆裂开来的蚕茧之中,还有一个小小的圆珠,那个珠子虽小,却是璀璨无比,仿若蕴藏着无穷的力量,一经爆裂便是毁天灭地……

然而,此刻的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异动,仿佛这个小小的珠子比那巨大的蚕茧更具威力!

时间,仿佛在此时变得无比的缓慢,近乎凝固般的寂静,拢上辰奕的心头,令得他有着一种一瞬经年的感觉。

那等枯燥的等待,足以让人发疯。

身侧的水洵美仍然坚定的跟在自己的身侧,连续两日的爆炸虽然可怖,却也不是没有丝毫的好处,辰奕清晰的发现原本压制着水洵美的灵力,此刻却与水洵美建立了一种循环,那种灵力循环,疏通着她的经络,竟有一种生生不息的感觉,而从水洵美的状态可以看出,那种原本滞涩的感觉已然消逝不在,而原本的饥饿感也荡然无存。

这些变化虽然细微,但是,却终是让辰奕久悬的心平静下来。

时间流逝,然而,辰奕却是不愿意再等待下去,他试探的催动着体内灵力席卷过去,慢慢的感知着那小小的珠子,但渐渐的,他开始感觉到体内灵力迅速的出现了枯竭的迹象,那珠子竟然有着极速吞噬灵力的能力!

辰奕一惊,却没有放弃,微微抿起嘴唇,调转着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入进去。

时间缓缓而过,辰奕周身的灵光已经尽数的暗淡,即便是两者之间链接的那条灵力光带也出现了忽明忽暗的感觉,仿佛即将消散。然而,即便是如此,辰奕所期盼的变化,依旧未曾出现。

“还是不行吗……”辰奕有些嘶哑的喃喃自语了一声,面对着这种情况,就算是性子坚韧之人,都不免会有些失望,开始认为此法不可行,但辰奕在微微顿了顿后,眼眸却是微微垂了下来,然后面色平静的催动了最后一丝灵力,将其灌入那珠子之中。

水洵美已然察觉出这一切,她紧紧的抓住辰奕的手掌,恨不能将自己身上的力量全部输入到辰奕那个已经极度透支的体内。不知道是不是上苍终于垂怜到这对受尽苦楚的夫妻身上,辰奕体内那原本枯竭的灵力竟然抖动了一下,辰奕一愣,凝神寻去,却发现那体内的那一丝灵力竟是出自水洵美紧握的手掌之中……

第一百零四章 天生万物

探寻的目光扫射过去,却见,水洵美周边的云雾浓重的如同形成了实质一般,源源不断的涌进了水洵美的体内,而水洵美体内原本疏通的经络,此刻却如同不堪重负了一般,被那厚重的灵力撑大了整整一倍有余,近乎透明起来,而自己体内感知到的灵力,便是水洵美体内迅速积压的灵力渗透出来的。

辰奕的心头一跳,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看着水洵美被灵力挤压的如同透明一般的身体闪现出青白相加的光芒,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立刻反握住水洵美的手掌,将那已经到达极限的灵力缓缓的抽离出来。

灵力顺着水洵美的手掌缓缓的涌进辰奕的体内,此刻,水洵美的身体终于慢慢平静下来,那原本难看的表情也终于缓和下来,而辰奕体内原本枯竭的灵力再度变得雄厚起来,辰奕微微一惊,他再也想不到,经过了水洵美身体的冲刷,这灵力竟然精纯到如此地步!

然而,就当辰奕震惊的时刻,却见那小小的圆珠周边仿佛是有着一点涟漪波动,突然在云层内部传荡开来。一种莫名的感觉,自那云层深处,涌了出来。辰奕那原本有些黯淡的双目,此刻突然暴射出五彩光芒,他望着前方,再然后,他的脸庞上,有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浮现起来。

因为此时,在他的眼前,那个小小的圆珠突然爆发出五彩光芒,那光芒如此耀眼,无尽光泽席卷,缓缓向着天际上方攀升而去,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

“这是,太阳?”水洵美喃喃道,刚刚被灵力摧残的不堪重负的身体,在辰奕的疏导下终于彻底平静下来……

“还没完!”辰奕一把搂住水洵美的臂膀,紧紧的将她拥在自己怀中。

水洵美一愣,目光深深的注视着那璀璨的光芒,果然,那光芒的内部朦胧一片,竟然隐隐有些模糊不清的光晕,那光晕仿若涟漪般层层波动,慢慢扩散开来。随着那光晕越来越大,越来越薄,水洵美终于看到,那光晕竟是由两个不同的物体层叠而成,此时,在灵力的狂暴冲刷下,才慢慢露出真容。

“咔嚓”一声。

两人只觉高高提起的心猛地一滞,赫然发现,那层层包裹着两个物体的金芒此刻竟如同蛋壳一般碎裂开来,而那两个物体也如同突破了层层桎梏一般,陡然散发出无限光芒。

一个金光席卷,一个柔光四射……

“这!”水洵美低声道,却又仿佛不知道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低声喃喃半晌,终是说道:“难不成,这是太阳与月亮吗?!”

辰奕面色苍白,在巨大的震惊之下,他甚至怀疑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只是梦境一般,愣了半晌,方才看向一旁的妻子,迟疑的说道:“或许,当真如你所言!”

两人默默相望,此刻,哪里还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只好在对方不确定的眼神中试图寻找那一丁点可怜巴巴的自信……

而此刻,更为让两人震惊的还远远没有结束,随着那两道金光的形成。天地仿佛炸裂开来,整个空气中都荡漾着难以言说的凶煞之气,天空之中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漩涡,那一道黑洞之内的深邃之色,已经浓郁到了一种极致。远远看来,竟是真的犹如一轮黑洞在成形,欲要吞灭这天地万物。风云翻滚,爆炸之声绵延不绝,如同灭世一般让两人深深的感到自己的渺小。

“洵美!”形势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两人的想象,辰奕的心中涌现出巨大的不安,他不知晓再继续下去自己会看到什么。

“洵美,你先回去好不好?这里好像有些失控了!”浓重的云雾在翻滚中聚合在一起,彼此的碰撞间,瓢泼大雨不期而至,豆粒大的雨滴密密麻麻的落在两人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云雾翻滚间带了太多的杂质,两人只觉这雨滴落在身上竟如同岩浆一般,像是可以腐蚀肌肤,有着烧灼般的感觉。

“不要!”水洵美的衣衫都在雨滴的灼烧中显得残败不堪,脸上却依然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不要胡闹!”辰奕心疼的看着那娇嫩的皮肤已经慢慢变得红晕,哪里还能够忍心,当下便是板着脸训斥道。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追逐你的方法,又怎么能够轻易的放弃呢?!再说,刚刚的一切分明已经证明,我完全可以适应这里的一切!”水洵美低低笑道,倔强的眼神带着不容忽视的灼热,一时间,目光泽泽生辉!

在这种灼灼之光下,即便是辰奕也是败下阵来,他隐隐察觉到,或许在自己妻子的心中已经悄然发生了些许的变化,这些变化便是来自于自己的蜕变,而作为一向坚强的女子,又怎么甘心自己跟随不上丈夫的脚步呢?!

“好!”辰奕的眼圈微微泛红,虽然,他更希望自己的妻子可以被自己护在羽翼之下,却也明白,上苍给了他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那个原本就应该翱翔于天际的凤凰又怎会屈居于他人的荫庇之下,他微微笑着,看向眼前的女子,语气中略显疯狂,却是那样的坚韧“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拭目以待,看看究竟是这苍天可以毁灭我们,还是我们降服了这片天地!”

水洵美淡淡的笑着,带着不容忽视的坚韧。

大雨磅礴,疯狂的冲刷着这世间所有的污秽,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将天空之中所有的浊气释放一般,而雨中的男女却是微微阖起双目,在对方的陪伴下,那一切的一切,仿佛只是风轻云淡。

天上,乌云滚滚,肆虐的雨水夹杂着石块与说不清的杂质从天际之上奔泻而下,不断冲击到两个看似单薄的身影中,轰轰隆隆的声音不停的挤压,最大程度的冲击着那道坚定的保护着两人的光膜。

巍巍云层之下,暗红的岩浆在滚滚的黑烟的裹挟里喷涌而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向四周层层的压去,燃烧的通红的天地在烟雾重重的天际中留下千万条火红的划痕,隐隐间仿佛是有着毁灭般的力量散发出来,足以摧毁任何踏入其中之物,浑浊不堪、满面疮痍。

半空中巨雷轰鸣,云层下却如万马奔腾,偌大一个太虚境内,一阵阵地动山摇,原本混沌的一切,此时却层层叠叠的出现了不同的色彩,虽然不断的冲击着两人的认知,但是,两人却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一种震动,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希冀。

不破不立!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幕竟然持续了一年之久。这一年的时间里,每一日都是轰鸣之声不断,每一天都是撞击之势不绝,可是,两人却隐隐发现,那原本昏暗的天空已经慢慢变得澄澈,那混沌的脚下已经初初显露出大地的容貌,那原本朦胧的一切却显示出高山湖泊的轨迹。

天地初开,一切皆为混沌,是为无极;阴阳融合,阴阳而起生成万物是为太极;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分为东、南、西、北四方。

两人默默看向对方,分明在对方澄清的眼眸中看到了了然与释怀……

若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谁能想到,自己能坚持到现在,若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谁能想到,这天地能够改天换貌……

两人微微的笑着,轻轻起身,携手并立在云端,看那苍翠天地,旧貌换新颜……

辰奕轻轻牵着妻子的手,他分明感觉到,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水洵美的身体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她的肉身凡胎竟然能够承受这世间最最精纯的灵力冲刷,而且,竟然能够餐风饮露,而不是拘泥于食物的给养。又或者,在这一切的变化中,她已经脱离凡胎……

辰奕满意的看着自己妻子的变化,他淡淡的笑着,那笑容如此舒缓,好似三月春湖上的暖风微微的拂过翠绿的碧草青柳,明亮的挂满欣慰的眼神中,倒影出身侧女子欣喜的如玉娇颜……

“我没有想到!”辰奕轻轻叹息着,深深地看向眼前的女子“你又一次挑战了我的认知!组长大人!”

水洵美眉头微微一皱,斜睨向身边的男子“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在这一行里,身手如你这般的女子屈指可数,而在京畿重地里,神秘到连我都无法察觉的,自然就只有凤族组长了!”辰奕促狭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我想,你也已经查到我的身份了吧?”

“自然!”水洵美得意的昂起头“a组织首屈一指的高手!”

“唉!我应该想到,以你的行动能力,这些根本就不是问题,只是,我们之前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说着,辰奕将她拥在怀中,微微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水洵美微微一笑,笑容很灿烂,带着女孩子特有的爽朗和妩媚“我总想着,要和你并肩而立,所以,总是要努力的,不是吗?!”

“可若是,我想要抱着你,或是把你藏在身后呢?!”辰奕淡淡的笑着,眼眸中带着些许的戏谑。

“我并不介意啊!”水洵美笑着,清亮的眼眸闪烁着澄澈的光芒,衣衫随着清风飘扬,在淡淡的白云之上带出一种特有的清逸……

“只是,你总有累了乏了的时候,我只想,闲淡时靠在你的怀中,但是,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护住你的背后!”轻柔的言语带着坚韧的果决,让眼前的男子眼眶微微发热,是啊,我总有累了乏了的时候,这一刻,若是你能陪在我的左右,那这一切将是何等美好……

两人默默相视,那风轻云淡的眼眸仿若看透了水月,览遍了世事……

第一百零五章 携手与共

“走吧,再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回家……”辰奕笑着,握紧妻子的手却微不可查的紧了一紧。

水洵美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紧张,手微微用力,却是丝毫没有退缩。

心念闪动间,却是意料之中的出现在自己的闺阁,依然是意料之中的没有发现身侧的男子。水洵美微微苦笑,却是没有丝毫的慌乱,原来这一切还是停留在了原点,原来,倾尽上古神族之力依然不能打破这时空的结界。

水洵美低低的笑着,弯弯的睫毛上却是挂满了星星点点的光亮……

好吧,既然,天不能就我,那便我去就天……

水洵美淡淡的笑着,只是这疏淡的笑意仿若带着无尽的苍凉……

心念转动间,于苍茫大地看到了那个慌乱的男子,承受着如同被揉碎般的拥抱,却是苦涩的连喘息都觉得悲伤。

“我回不了家了……”辰奕的头深深的埋在水洵美的肩头,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此刻的惶恐不安,是啊,我虽掌控一方天地,却终究没有寻找到回家的路,那么,我那可比天地,可控日月的力量又有何用?!

悲伤在心底蔓延,眼泪一行一行的落了下来,那浸湿的衣襟仿佛一扇闸门,将原本努力平复自己的水洵美轰然击溃,一瞬间,她只觉心底一片空白,以往那些单调乏味却相守相依的日子像是镜花水月,顷刻间在她的生命里剥离而去,那些无数柴米油盐酱醋茶堆砌起的平庸的日子,终于变成了一个无以伦比的讽刺,来极尽所能的嘲笑着她以往的愚蠢和冷漠。她紧咬着嘴唇,眼泪大滴的落下,强行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辰奕深深的喘息着,试图用均匀的呼吸来平息胸腔内翻滚的惊涛骇浪,他清楚的知晓,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一个肉身凡胎在开天辟地般的风云变幻中坚持下来,他清楚的知晓,是什么样的心念让她不吃不喝、餐风饮露般的蜕变升华。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甚至当他仓皇失措的看到她平淡的面孔时,他也知道,知道那表面的平静下面到底是怎样的惊涛骇浪,那看似波澜不惊底下隐藏着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一种无力感在辰奕的每一条经脉中蔓延,让他甚至无法挺直自己的后背……

多少年后,当两人每每记起这一刻,总会有一种无比苍凉的感觉蔓延在心头,那种苍凉如同刻在了他们的血肉之中,即便是经过万千载的岁月冲刷依然清晰可见……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渐渐平复下来,手指轻轻滑过那沾满水光的面颊,微微泛着苍白的脸腮上透着近乎透明的光泽……

“咱们现在终归是已经找到了见面的法子,总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不是吗?”辰奕轻抚着妻子的脸颊,微微苦涩的笑着:“你且回去,我们继续想办法,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们一定会回家。”

看到水洵美微微泛红的眼眶,辰奕不忍的说道:“我们已经找到了相见的方式,以后若是你想我了,便进入太虚,此地已经有了你的印记,你自然可以出入自由,只要你一进来,我便可以感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相见了……”

“若是不行。”水洵美微微一怔,终是抬眼看向眼前的男子,道:“或者我可以去陪你,无论如何,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可是,那里的路太过艰难,现如今形势不明,你且等我,只要是寻到了一线希望,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你的身边!”辰奕轻轻托起妻子的脸颊,那微微干涩的唇色泛着苍白的光泽,让人心中一痛……

颤抖的眷恋着那微微干裂的嘴唇,辗转中品味着丝丝血腥的气息,痛,在最激烈最疯狂的爱意中蔓延,却又是如此的深刻,如此的沉重……

分别的苦楚又怎是这只字片语可以抚慰,疯狂的缠绵仿佛是发泄内心恐慌的唯一途径,在肉体的交缠中彼此抚慰,彼此温暖,直至天荒地老……

没有太多的情话,甚至没有丝毫的承诺,现如今,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顾及眼前这片刻的相守,虽然太虚境内天地已分,日月已备,但是,却是没有丝毫的人气与生机,他们即便是有通天之能,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准备的生活在这苍茫之地呢!而若要相聚相守,也只有真正的具备了改天换地之能……

想到这里,在送走水洵美后,辰奕反而没有急于出去,而是盘膝做了下来,任由那云絮缭绕在自己身畔,他急于证实一件事,而这件事关系到他以后的回家之路……

虽然来到这里以后,一直有一种虚幻迷茫的感觉,然而这长久的磨难却是让自己的灵力有了很大的进益。刚刚和水洵美分开的一瞬,他感觉到灵力在自己体内斗转,雄浑非常,倘若真是这样,那么还真应该经常在这里修炼,想来效果一定非同寻常。

想到这里,辰奕慢慢调整内息,感受着原本如同敌人般的充满灵力的云絮在自己身边徜徉。

还是太慢了,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里的灵力充沛,如果真的能够被自己吸收,那自己的进益自然非同小可,只是如果只凭这些,恐怕还不够满足

自己的修炼需要,现如今已经见到洵美,自己也一时片刻的不想和她分开,而想要相守,却是需要那无法比拟的力量。从没有一种力量可以不劳而获!辰奕朗朗一笑,眼眸精光四射,直接飞身投入到一片厚重的云海之中,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拼一拼了。

那磅礴的灵力,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对着辰奕体内灌注而去,那种充沛之感,瞬间就让得辰奕感觉到了一种充裕之感。随着磅礴灵力慢慢渗入辰奕体内,那原本就坚韧的肌肤愈发的深邃与凝炼,甚至犹如泛起闪闪金光。这种修炼,比起平日的正常修炼,不知道快上多少倍,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太虚空间的灵力没有一丝一毫的尘世沾染,精纯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辰奕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只觉身体内灵力磅礴,有一种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力量在体内流转,此时,如果再遇到王母,相信自己再也不是当时那种无能为力的境地,想来一战之力还是有的。

想到这里,辰奕终是平静下心情,来到这里两年的时间,终归不是一无所获,现如今已经掌控了太虚,最起码已经可以见到水洵美,只待不断的寻找契机,说不得便能够回到现代。

辰奕心念一动,便出了太虚,外面还有偌大一个九黎在等着自己,纵然有天大的事,现如今也是不敢耽搁的,只是,这太虚境内的一年间还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情,原本,自己以为掌控太虚便可以一走了之,所以,才轻易的将九黎置身事外,可是,当自己意识到那一切根本不曾实现,才终于意识到离开这一年的严重性,于是,一出太虚,辰奕便立刻往营寨奔去。

夜凉如洗,如墨色在宣纸上晕染开来,肆无忌惮的蔓延至远方,而那柔润的月色却半遮半掩的隐没在层云之中,似伊人嫣然一笑,掩面遮住了朱唇……

此时正是夜间,没有了白日的各种避讳,辰奕稍稍舒了一口气,幸而是在夜间,若是在白日里,便难免碰到诸将,到时候反而要一一解释,而夜间却是给了自己一个缓冲的机会,想到这里,辰奕体内灵力奔涌而出,只一个转息便已到了营寨。

此刻的九黎营寨笼罩在夜幕之中,好像与以往的每一个夜晚没有丝毫的区别。原以为自己多日不在,即便轩辕和神农没有趁虚而入,营寨中也必然乱成一团,却没有想到,此时和自己离开之时一样,正是月上中天之时,营寨之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异动。

辰奕稍稍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此时毕竟是夜间,说不得众人只是睡了,想到这里,心头又是一紧,离开一年有余,即便是神农和轩辕没有进犯,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变化呢?!一族之长擅离营地,无论如何都是军中禁忌,更别说还是在两族联盟的紧要关头。再则,依照炎帝和黄帝的心性,又怎么可能放弃这种大好的机会呢?!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毕竟是一军之首,而且来到九黎这么久的时间,已经有了一种归属感,而这种归属感又自然而然的衍生出一种责任感。此时,这种责任感如同一个长长的鞭子一下一下鞭笞到他的心底。

辰奕四下回顾,眉头微微皱起,营寨如此安静竟让他有一种恐惧,这种恐惧疯狂的在心底蔓延,让他生出一种犹豫,然而,没有给他太久的时间,便见黑影一闪,只见黎武从营寨一头匆匆赶了出来。没防备突然见到辰奕,面上一喜,便高声喊道:“大哥,你白日里安排我做的事,我都做好了,你什么时候过目?”

辰奕一愣,自己白日根本就不在这里,什么时候吩咐过他做事,难道有人在冒名顶替自己?此念头一出,辰奕只觉全身的汗毛立刻立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冷汗津津,全身的衣服都在这一刻贴在自己身上,黏黏的腻腻的让人难受。

第一百零六章 时间静止

然而,这些时日的修为却是让他心里不管有多么惊慌,脸上却是丝毫不露,只淡淡说道:“你且说与我听听,是怎么做的?”

“是,大哥!”黎武素来莽撞,也只有对待辰奕的时候,才会听话,此时,自然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您让我打制的那种弓箭,我已经找了营寨的能工巧匠去打制了,图纸我也已经交予了工匠,他已经答应好了,必然会按照大哥的要求尽快打制妥当!”

原本还是装装样子,想要从中窥探到一星半点的痕迹,却没想到,黎武这一番言语竟是让心头翻江倒海起来!依稀记得,自己在进入太虚前的那一天的确吩咐过黎武去寻找工匠打制弓箭,就连那弓箭的结构图都是自己画的,只是,这怎么可能?!难道自己进入太虚的这段经历,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醒来已经全无踪迹。这更加不可能!

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分明历历在目,怎么可能只是南柯一梦!

抑或,如今是在梦中?!这个念头的浮现让辰奕浑身打了一个冷战,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手指间的疼痛迅速的在体内蔓延,却让他清楚的知晓,如今的自己并不是在梦中,那么,如果现在不是在梦中,那么刚刚太虚境内的一切便是自己的梦境了?!辰奕一愣,却是迅速否定了自己的念头,不可能!不可能!自己是那么实实在在的感受到水洵美的气息,是那么实实在在的触摸到水洵美的发肤,怎么可能是一场虚幻!

辰奕难得的怔忪,着实吓到了黎武,还以为是自己做事不妥当,又闯了什么祸端,嘴上还在喃喃解释道:“大哥,我完全是按照你说的做的,不会又做错了什么吧?!”

虽然,黎武脸上满是惊慌,声音也是带着些许的忐忑,可依然是将辰奕惊醒过来,看了一眼黎武,无奈的摇摇头。

“和你无关,你这次做的很好,我只是又想到了一些事情,你回去吧,我且再想想!”说着,辰奕也顾不得和他周旋,便抬步向自己的竹楼走去。

黎武茫然的看着辰奕离去,捎了捎头,实在想不通自己好不容易做了一件漂亮事,却没见到大哥有多高兴,真是奇怪,不过想不通便也不想了,想到无论如何大哥终归是夸了自己一句,也便高兴起来,当下,便眉飞色舞的走了回去。

再说辰奕,早已是心神不属,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走回了竹楼,刚上了楼梯,正看到玫儿守在门外,见辰奕回来,微微躬身,让出一条道路,待辰奕进了房间,才将一盆水端了进来,伺候辰奕梳洗。

辰奕心念一动,看向玫儿。

如果自己没有搞错,那么,或许搞错的是黎武?!毕竟黎武一向是个迷糊惯了的!辰奕只这么一想,心情便平复下来,看着玫儿,想到不管怎么样,玫儿总是贴身伺候自己的,若是问问她必然可以发现些许端倪,不是吗?

而此时的玫儿正在

低头给辰奕洗脚,见将军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目光灼灼,还以为做错了什么,仓惶的跪到地下,喏喏道:“奴婢见将军操劳了一日,早早便在门口候下些汤水,是不是水温凉了,冒犯了将军?”

辰奕有意探询,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笑道:“本尊今日忙的太甚,都有些糊涂了!你可记得今日我是什么时辰去修炼的?出去了多长时间?”

“将军是晚饭用过以后才出去的,出去前还吩咐奴婢准备好汤水,而且特意叮嘱黑虎去查访一些当地的老人,明日带到您的面前。”玫儿垂首战战兢兢的答道,心中颇有些担忧,还以为自己有什么疏漏,惹怒了将军。

辰奕微微颔首,脸上却已经沉了下来,这就没错了,果然现在还是停留在自己进入太虚前的那一个晚上,如此说来,自己在太虚中的这段时日就好像凭空蒸发。只是,无论如何这一切却不可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想到这里,即便是辰奕都有些犹疑起来,难道真是因为自己太过想念水洵美所以才会白日做梦吗?!辰奕的心慢慢沉了下来,今日自己必然要一探究竟,才好确定问题的根源出在哪里。

思及此,辰奕便微微抬手示意“你下去吧,我今日修炼的有些乏了,要早早睡下,无论何人都不许入内。”

玫儿自是不敢多言,应下之后,便立刻退了出去,待门口没有了声响,辰奕方才放下心来,静心感知了一会,意识已经神游在整个营寨之内,没有发现周遭有任何的异样,才终于安心,手臂一挥,便见银光四射,结界已经布下了。这一切都布置好了,辰奕才将怀中的太虚掏了出来,心念一转,便已经消失在房间之中。

周遭全是虚无缥缈的云絮,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水洵美身上的味道,心中终于了悟,原来自己在太虚中的这段时日,相对于外面而言,真的是静止的,那么,就自己的修炼而言,便是事半功倍之效果。

想到这里,辰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炽热的盯着这片虚幻的空间,他知道,这场造化对于他而言,的确是天赐良机。

虽然自己成功的穿越到了蚩尤身上,也承继了他的术法、灵力,只是现在自己动用起术法来,还是略显生涩,只要给自己宽裕的时间,将术法练习娴熟,自然可以信手拈来,而且还可以将自身的灵力修习的更进一层,到时候就算是必有一战,自己也是无所畏惧。

天无绝人之路,果然如此!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按照自己预想的路线,无止境的接近,那么,自己还有什么不放手一搏的理由。

默默看向苍穹,漫漫天际月光森凉,唇角却是微微上扬,向着那个已然离去的女子悄然道:“洵美,我一定会回来的,等着我……”

屈膝盘坐在空中,这种悬浮在半空的感觉,即便尚还未曾开始修炼,便感觉到一股磅礴灵力自四面八方向着自己铺天盖地地涌

来,最后一点点的沿着毛孔沁入他的体内。

体内的灵力,几乎是顷刻间变得有些沸腾,那些磅礴的灵力一丝丝融入经脉之中,如同平静湖面上泛起的浅浅涟漪,令得他那原本饱满的灵力,瞬间兴奋起来。

他微微翘起唇角,手掌向下,隐隐可见光束闪耀,在光束的牵引下,源源不断的灵力迅速升腾起来,慢慢的聚集在一起,凝聚成灵雾,伴随着灵雾愈发的浓郁,它们更是直接化为一道道金色的光幕,密密实实的凝聚在一起,辰奕不慌不忙,手掌一翻,紧接着,那灵雾向着他铺天盖地的笼罩过去。灵雾飘移,将那望不见边际的云海掀起阵阵涟漪。而此时,辰奕任由那略显灼热的灵雾铺洒在自己身上,他的身体表面,则是金光涌动,将那些落在身体上的灵雾贪婪的尽数吸收进体内,而随着灵雾的润泽,体内的灵力也愈发醇厚。

不知不觉,辰奕在这里修炼已经一月有余,毕竟,这里相对于外面静止的时间,给了辰奕充足的时间去弥补自己对灵力掌控的生涩。不过,虽然这里的灵力充沛,辰奕却没有急功近利鲸吞蚕食,而是循序渐进的修炼,任由体内灵力流转消化的过程中,渐渐的吸收外界蜂拥而至的灵力,逐渐达到一种体内灵力的饱和,最终寻求水满则溢的突破。这种突破,虽然缓慢,但却最为坚实稳定,将灵力的吸收也是达到了最大程度的包容。毕竟,对辰奕而言,借助眼下太虚之中的时间规则,最不缺的,便是时间。所以,他并没有急于速成,反而是静下心来,选择了看似最为缓慢、最为笨拙的方式。

不过,虽说这一个月内,辰奕并未执着于灵力的突飞猛进,但进益却是一日千里,这一日,辰奕静静盘坐,气海之中却是突然感觉到一丝波动,他唇角微微弯起,双目突然睁开,旋即他手掌一抬,刹那间,前方的云海剧烈的波荡起来,下一瞬,风起云涌,云海仿佛被撕裂般激荡起来。

辰奕感受着自己体内浩瀚的力量,意识到在这种磅礴的灵力浸润下,自己对于灵力的吸纳能力终于是得到了从量变到质变的跨越。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挚爱的女子。

洵美,你可知道,在寻找你的道路上,我同样拼命努力着,无论如何,这次,我要你等着我,等着我回到你的身边……

而辰奕不知道的是,在他修炼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水洵美已经进来了多次,有很多时候,看到辰奕认真修炼,水洵美只是静静的坐着,却没有丝毫的打扰,只是认真的,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丈夫,那目光仿若一双玉手,轻轻的抚摸那棱角分明的面孔。这种专注每每延续到她再也承受不了灵力的压迫,才终于不甘不愿的退了出去……

辰奕双掌紧握,旋即再不犹豫,将心中的思念压制下来,双目也是渐渐的闭上,周身灵力波动,开始逐渐的形成漩涡,将那天地间磅礴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吸纳而进……

第一百零七章 金色晶体

漫漫修炼长路,如同深不可测的漩涡,一旦沉沦,便再难以脱身,在这种深度的修炼过程中不知过了多久,辰奕终于睁开双眼,那一刻,精光席卷,散发出万仞光茫,随着修炼进程的不断推进,辰奕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深厚了许多,然而,却一直没有达到圆满的感觉,果然,在开拓了自己的身体耐受力以后,仅凭这些灵雾里的灵力储备已经愈发不足。

“看样子,仅凭云海中的灵力已经是不足以支撑了!”辰奕微微叹息,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辰奕轻轻起身,看向这片云雾笼罩的世界,心念一动,便如一道虹光飞射出去。

随着他不断深入,这片天地在他脚下一一掠过,直到太虚玄境的深处,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灵力太过磅礴,以至于天空已经承载不了这些已经化为实质的灵力。

此刻,呈现在辰奕面前的是一片荒凉的大地,大地辽阔广袤,望不见尽头,地面上,布满着一汪汪望不到边际的灵湖,水面虽然澄澈,却是没有一丝生息,荡漾着从远古而来的厚重的味道。

难道自己当日双珠合璧,真的如同开天辟地一般,辰奕心中突然生出了这种淡淡的念头,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个事情也是太过惊悚了!他微微怔忪,却迅速的恢复过来,无论如何,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本就曲折离奇,此时也就没有太过震惊!

好吧,既然苍天赐予我这片天地,那我也只有用到淋漓尽致才对得起上苍的厚赐。想到这里,辰奕便心念一闪,直接飞身向下沉到了湖底。霎那间,水浪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别说那水中充沛的灵力,就说那水压,就几乎把自己的五脏六腑生生挤爆了!

辰奕慢慢适应,逐渐深入,终于下潜至湖底。此时,辰奕已经被水压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那种被疯狂挤压的感觉竟然让辰奕的体内有一种无法调息平衡的感觉,一些毛孔甚至微微渗出血珠。辰奕不敢大意,立刻调整内息,将体内灵力运转至最快,才堪堪将灵力维持在平衡之内。

庞大的灵力摆在自己面前,一望无际,却又散漫无章,他心念一动,在太虚玄境之中修炼,虽然受益于灵力的充沛、时间法则的不同,然而,却不能随时随地的修炼,毕竟这些灵力虽然浩瀚却是需要炼化的,而自己一旦离开此地,便不可能再去炼化。若是可以在体内辟出一方天地,将这些无止境的灵力容纳其中,那么岂不是可以随时随地的炼化,再不受制于空间的限制。

想到这里,辰奕再不犹豫,静静的盘坐,凝定心神,将外界的干扰尽数的屏蔽,在其周身,水浪不断的翻滚、冲击,顺着自己的身体发肤源源不断的冲刷进去,沿着每一处经络,和着每一滴血液,化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慢慢的,辰奕的身体内部,已经全部被灵力所弥漫,甚至连血肉都被淬炼的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一种无法形容的刺痛伴随着舒畅的感觉荡漾在辰奕的体内。这些灵力让辰奕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内部,似乎有着一些相当奇妙的变化。那种变化,无可捉摸,但却在不断地淬炼了自己的血脉、筋

骨。那原本的血肉之躯被金色的灵力穿梭,不断的涌入气海,而在辰奕的刻意引导下,那些灵力乖乖的按着他的意识驱动,到达了他的丹田之中。

辰奕阖上双目,静静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他发现,随着自己对这种力量的掌控,那些原本杂乱无章、横冲直撞的灵力慢慢的被自己的意念所牵引,迅速有序的向着自己的丹田冲刷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蓦然发现,在这种不间断的冲刷下,自己的丹田深处悄悄的生出了一个小小的金色光点。

这种冲刷层层奔腾,如同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随着不断的冲刷,他分明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个金色光点愈加璀璨。当灵力强盛到某个程度的时候,那团金色的光芒终于是逐渐的散去,周身的灵力在这一刻沸腾起来,飞快的对着光芒中央压缩凝聚。而后只见一颗拇指大小的金色晶体,便是悬浮在了辰奕的丹田之中。

辰奕感应到这一切,心中顿时有着喜悦涌了出来,那小小的晶体,发出温润的金芒,一丝丝的浸润着辰奕的经脉,每一遍的冲刷都仿佛令它愈发的凝实。

他睁开了双目,黑色眸子中,有着金光涌动,旋即一点点的消散而去,他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一下子轻灵了许多,那种感觉,犹如这具身体,被淬洗一番一般。

辰奕意犹未尽的体会着自己体内的力量,有一种继续下去的冲动,只是,自己也是明白,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如今已经到了一种极限,如果过度的修炼,反而对自己的经脉压力过大,当下,也便略显遗憾的退了出去。

辰奕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唯恐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然而,庆幸的是,果然还是在自己的房间,甚至刚刚自己特意倒得那杯水还依然冒着热气,原来,自己在太虚之中的那段时间相对于这方时空而言的的确确是停滞的。

辰奕终于安下心来,有了这个修炼之地,自己终归是不用担心实力不济了。这段时间的修炼对于辰奕而言如同脱胎换骨,只是术法上还有些欠缺,想到这里,辰奕的心绪又有些起伏,看来,仅凭灵力修为还是不够的,剩下的便只有再想办法了,对于这些,辰奕倒是有了些许打算,或许巫王那里还可以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将自己的术法也凝练一些,唯有这样,自己的胜算才能更大。

心中无事,自然是睡了一个香甜的大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辰奕如今精力充沛,体内那集太虚玄境灵力精华于一体的小小晶体不断的温润着自己的经脉,这种无时不刻的淬炼,如同身体内部安装了一个永动机,倒是让辰奕省了许多功夫。

“将军!”辰奕正惬意地用着早餐,便见到黑虎在门口行礼。

辰奕微微颔首,便见黑虎带了几个营寨中的老人进来。

“老人家,快快请坐!”辰奕一愣,旋即想到自己安排黑虎去做的事情,立刻起身,将几个惶恐的老人让到座上,自己也才安心坐下。

“今日请几位老人家

来是有一事相商。”辰奕没有丝毫上位者的架子,顾不得吃饭,便微微笑道:“咱们九黎世代居于此地,这深山之中自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药草、食材。都说神农氏炎帝食百草、辨百毒。我们九黎也是屡屡在这上面吃亏,今年虽然向王母讨得万物生,然则绝非是长久之计,想来几位老人家见多识广,能够知晓一些可以食用的药草、食材,如果能够广泛种植,自然是可以解决我们九黎食物匮乏的难题,到时候,任何战乱、灾荒就再也不足为惧。”

这几个老人本是普通的凡人,原本绝不会被神族看在眼中,哪里会想到竟被将军接见,言语之间还透着敬重,立时,脸上已经充满了激动之色,当下便是打包票道:“将军放心,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是在山里长大的,这深山里没有一处没有去过,托将军的福,这些年身子还硬朗,一会儿,老朽便带着这几位将军去山里,必定能够找到那些吃食。”

辰奕淡淡笑道,心中了然,自是没有人比这些人更加清楚九黎这些深山中的情景。这片绵延起伏的深山,自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神族虽然不畏生老病死,但是,不食五谷便有这般缺陷,那便是从来不去在意这些衣食住行之类的东西。只是神族虽然是这场战争的精锐力量,然而却在数量上不占优势,所以战争的节奏还是掌控在绝大多数凡人手中,也就是这些普通人。而对于凡人而言,满足衣食住行才是最为重要的,因此,如果想要打赢这场仗,还是要着落在这些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上。

辰奕欣慰之余,便立刻命黑虎点了不少身手矫捷的士兵陪同几位老者去寻找这些植物,自己也没闲着,立刻便动身去了巫王的住处。

穿过长长的、绵延的、曲折的巨石和森林,终于到达了人神难至的巫王洞府。要说这巫王洞府,辰奕也是来过几次,只是每次来都是心有所求,难免就生出了几分阴影。

现如今,辰奕自是不用步行而至,只是,为了慎重期间,还是停在了洞府门口。

“将军远道而来,还请进府说话。”辰奕刚刚现出身形,便听到巫王的声音。

辰奕一笑,这老东西,倒是会拿些姿态,早就算准了自己要来,还偏偏躲在自己的府中装腔作势,不过话虽如此,自从自己到了这远古时代,倒是多亏他处处帮衬,于是,心中倒也没有生出什么不悦,只是应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将军!”见辰奕走进来,巫王立刻起身迎了出去,一双慧眼犀利的在辰奕身上扫视一圈,方才赞叹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将军的灵力修为大涨,若是仅凭灵力修为而论,世间已是难寻敌手,真是可喜可贺!”

辰奕微微一笑,倒是并不意外,这巫王虽然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对时局却是洞若观火,在自己到这个世界之前,便已经知道自己的来历,而且还能将自己的元神送至穿越前,怎么可能是简单角色。只是,辰奕也听出了巫王的话外之音,若是以灵力而论,那么若是不单单以灵力而论呢?辰奕眼神微闪,心下已是了然。

第一百零八章 修习术法

“将军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地方?”巫王淡淡笑道,脸上充满了认可。蚩尤灵力的突飞猛进,对九黎而言是福非祸,自然是喜事一件,自己虽然是巫王,却只能以巫术为媒介,难以战场力敌,而真正能够保护九黎的非蚩尤莫属,自然心中希望他能够更加强大起来。

“今日在下来此叨扰巫王,正是有一事相求!”辰奕淡淡笑道,神色睥睨“在下这段时日修习神术,虽然灵力见长,术法上却是稍有滞涩,因此,前来叨扰巫王,看看有没有什么提升术法的办法。”

巫王一笑,将辰奕让到客座,并亲手为辰奕沏上一杯热茶,方才笑道:“将军领兵旷日已久,可知道这术法上都有不同的属性?”

辰奕微微颔首,来了九黎这么久的时间,若是连神将的术法属性都无法搞清楚,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是,便笑道:“巫王的意思是,共工擅水,祝融擅火?”

“在下正是此意!”巫王眼神中闪现出淡淡的光芒“以将军的身手而言,天生神力,灵力雄厚,若是力敌,自是可以先声夺人,可是若是凭术法而论,以往将军也只是依仗雾气迷惑对手,隐藏自己,起到出其不意之效。只是,仅凭这一点,却很难掌控全局。”巫王轻轻吹向茶杯,看嫩嫩的茶叶在杯中打着旋翻转起伏,方抿了一口。

“那依巫王所言,在下可以修炼哪种属性的术法呢?”辰奕微微凝眉,的确,若是仅凭御雾之技,虽然可以混淆视听,却是难以正面力敌,自己一介将领,仅凭这些,显然是难以服众。

“依在下之见,将军在战场上常使雷霆万钧之势,因此,在下以为,将军或许可以修习雷属性的术法。”巫王分说道。

辰奕眼睛一亮,直言道:“若是有修炼之法,还请巫王指教。”

面对辰奕如此直言不讳,巫王不怒反喜,毕竟,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若是遇事兜兜转转反而难成大事,当下也不再犹豫,手掌微微一闪,便见一个木匣凭空出现在手上。

辰奕一愣,再想不到巫王竟然早有准备,眼眸中荡出几分涟漪,却仍是接过木匣,轻轻打开,便闻天际间隐隐传来雷霆之音,与此同时,木匣内也是光弧频闪,雷声鸣鸣。辰奕不敢托大,手心处立时出现了一道白光,那白光轻轻覆上去,如同一个白色的光膜,将那木匣内的电闪雷鸣直接笼罩在内,片刻后,再也听闻不到丝毫的声响,这才将光膜撤去,只见一个卷轴静静的躺在那里。

辰奕手掌一抓,那卷轴便落入他的手中,目光一扫,只见那卷轴上雷光若隐若现,只是冰山一角却可见其非同寻常。

“这雷属性的术法要求比较苛刻,而且修习起来,也是非常之难,所受之苦楚,非常人可以承受,若非意志坚定之人很难得以大成,这也是这些年修习雷属性术法人数较少的原因。”

“若是此等苦楚都难以忍受,那么又谈何护佑九黎。”辰奕沉沉一笑,眼神中露出几分睥睨之势“既然如此,那我偏要试试,看看究竟有何不凡之处!”

巫王微微颔首,神色间已然露出嘉许之色。

“若是将军心思已

定,那便请将军随我前来!”巫王笑道,说话间便已经凭空消失在府邸之内。

辰奕感受到巫王的气息,身形一闪,只见天地间光影一闪,便已凭空不见。

不多时,两人的身形出现在天空之上,只见这一方天地乌黑一片,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灿灿红日,看不见碧草青山,天地仿若连成一片,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淡漠的长风凌厉的穿梭在苍穹中,那乌压压的云层中,时不时的传出雷鸣之声,闪电如长剑奔袭而至,在阴沉昏暗的天边炸出一道道火花,这等情形,即便是辰奕,面色都有些难看起来。

“这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在下也是在一次历练之时无意中发现的,因为此地为苦寒之地,而且雷霆之力不断,不论神魔,都是避而远之。”巫王望着这幽黑的云层,脸色都是变得凝重了一些,道:“这云层之中的雷霆之力已经达到极致,甚至已经诞生了雷霆之晶,只要将这雷霆之晶得到,便可以将这雷霆之力修纳于一身,到时候,雷霆之力便可运转自如,只是,这雷霆之力的修习自古以来便是难以大成,将军修炼之时,一定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要大意!就算不能掌控,也切莫以身试险!”

“不管如何,总要试试。”辰奕微微一笑,神色中倒是有了几分执着,经历了那开天辟地的历练,辰奕早已是脱胎换骨,又哪里会容许自己降服不了这片小小的雷域。

旋即,辰奕与那巫王遥遥一礼,便不再赘言,直接化为一道光影对着那片雷域长驱直入,破风声簌簌响起,黑暗迅速将他吞噬而入。

乍一进入那黑暗之中,辰奕不由心惊,这份感觉比起在外面看起来来的更加直接,此刻,暗沉的云层中不断的吐出耀眼到惨烈的火光,炸雷声响彻于耳,阵阵不断,耀眼的闪电在天幕中划出一条条光弧,仿佛将墨沉的天空生生撕裂。辰奕不敢大意,将灵力控制到极限,速度极快,短短不过数十息的时间,便是深入雷域之中,那弥漫的雷霆之力,似乎越来越狂暴了,如战场上的一把把利剑,把整个天地劈斩成零散的碎片。

此刻,那暗沉的雷域中原本沉睡的灵力波动,好像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到类,霎时间,雷声夹杂着闪电直直劈向辰奕,如同一条条巨龙,携雷霆之力狂卷而至!

辰奕倒吸一口凉气,此时,他才真真正正的看清这雷域的情景,此间情景绝非他刚刚在外面看到的那般简单,那一道道在天际间时隐时现的金光哪里是闪电,而是一条条金色的雷霆巨龙在黝黑的云层中穿梭,灵力奔袭,席卷着那狂暴的力量,饶是辰奕灵力雄厚,也不免有些头皮发麻!

辰奕紧紧抿着双唇,周身已经迸发出银色的光芒,这光芒仿佛凝聚成一层光膜笼罩在辰奕身上,护住他的血肉之躯,然而,银光刚刚闪现,那金色的巨龙便已然感知,瞬间携雷霆之力暴掠而下,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的对着辰奕冲击而来。

金色巨龙直直冲撞在辰奕的身上,刹那间,金光四溢,电闪雷鸣,辰奕闷哼一声,这力道显然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承受范围,却倔强的不肯认输,死死的稳住心神,将自己牢牢的钉死在那里!

“来吧

!”辰奕嘶吼一声,而那原本只是由灵力所浇筑而成的金色巨龙仿若有灵识一般,当真调转目标,齐齐面向辰奕,木讷的眼神中仿佛感受到什么威胁一般,瞬间,雷霆之力暴涨,竟然齐齐爆射而来!

仿佛已然知晓仅凭一己之力很难取胜,这次来的可并非是一条金龙,而是整整十六条!

辰奕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死死咬住牙,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屏住,将自己的灵力全部运转起来,形成了最最坚实的防护层!

十六条威猛的金色巨龙冲天而起,气息翻滚蔓延,旋即在那雷域中翻转凝聚,向着辰奕暴虐而来!

雷鸣之声绵延不绝,银色光膜轰然破碎,金色巨龙却犹自保持着之前的速度前行,如同一支支利箭穿过银色的光膜射在他的胸口,一口鲜血在他嘴中喷射而出,沿着下巴微微翘起的弧度蜿蜒而下,流过那银色的长衫,绽出血花点点。

“好强!”辰奕低声喃喃,体内如同被炮击一般,骨骼隐隐浮现裂痕,五脏六腑都已经移了位置,不过,庆幸的是,随着金色巨龙冲进自己的体内,在自己的血肉和经脉中冲击,那些狂暴的灵力也好像被慢慢的稀释,随之沉淀在自己的血肉和骨骼中,与此同时,辰奕那些原本醇厚的灵力此刻却仿佛渗透进一丝奇特的光彩,而那碎裂的骨骼也隐隐浮现金光,这变化虽小,却让他的带血的唇角浮现出隐隐笑意,他看向沸腾的雷雨,缓缓翘起唇角:“既然不够,那就更强一些吧!”

辰奕双拳一握,那仿佛已经到达极致的身躯瞬间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奔涌的灵力在全身上下贯穿而过,丹田深处那个小小的晶体突然迸射出层层银光,快速的修复着辰奕受损的经络,只是,如果仔细去看,却分明可以看到,那灵力奔涌中,竟然已经隐藏了几分雷霆之色,在辰奕的经脉、骨骼、血肉之间川流不息。

辰奕屏息坐下,再次运转磅礴灵力护住身体,身体表面,银光闪烁,浑厚的灵力将他层层包裹,他清楚的知晓,这片雷域绝对是一处九死一生之地,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雷域中,呼啸盘旋的金龙见辰奕毫发无损,竟然还敢以身犯险,登时咆哮起来,一瞬间雷鸣响彻,一道道雷霆铺天盖地的轰在了辰奕那单薄的身躯上。狂暴的灵力在他身体表面朵朵炸开,浑身的衣衫,顷刻间化为灰烬,剧痛在身体表面弥漫开来,手指随着每一次的冲击而无法控制地抽搐,但他却神色不动,磅礴的灵力不断的从体内奔涌出来,抵御着那些雷霆之力的侵蚀,身体表面的银光已经闪烁出道道雷弧。

“还不够!”辰奕心念一闪,他知晓这种程度的轰击还只是开始而已,若是此刻自己便生出了退缩之意,那么自己又有什么能力去执掌九黎,又有什么能力去保全自己,又如何谈的上找寻回家之路呢?!

心念闪动间,辰奕的心已经沉静下来,身形一闪,已然向着雷域深处闪去“让我来试试,你们究竟有多厉害!”磅礴雄浑的灵力,陡然自其体内爆发开来!当其灵力在这雷域中爆发开来的时候,也是彻底的将这雷域掀动起来,那一道道巨大的金龙仿佛被触怒般发出轰鸣之声,狠狠的轰在了雷域之中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第一百零九章 雷霆之术

辰奕捂着胸膛,面色苍白,他的身体都无法抑制的发出细微而急促的颤抖,无法形容的剧痛,蔓延在他身体内部,整个身体犹如是要散架一般,骨骼都有种被震碎的感觉。他颤抖着抹去嘴角的血迹,然而还不待他略作调整,轰鸣声又起,又是一道巨大的金龙暴掠而来,快若闪电般的轰在了他的身躯上。

那金龙原本就是雷霆之力凝聚而成,自然不知疲倦,就这么一次次席卷而来,带着雷霆之势,携着万钧之威,将那个单薄的身影轰的体无完肤、皮开肉绽。

血丝从辰奕眼中攀爬出来,他嘴角微翘,抹去嘴角的血迹,望着那从远处暴掠而来的巨大金龙,眼中溢出磅礴的战意,喉咙间发出了一道低沉的嘶吼,身体上,雷光闪烁,这一次,他竟是主动的冲了出去,犹如蜉蝣撼大树一般,狠狠的与那金龙怒撞在一起。

我绝不会输的!

绝对不会!

那道执拗的身影,倔强的立在那里,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巨龙的撞击下,东倒西歪,却是依然牢牢的钉在那里,仿若已与座下的黑云连为一体。渐渐的,那金色巨龙彻底的被激怒了,执着的一次次轰击,仿佛一定要将眼前这个渺小却又坚定的身影抹杀掉,然而,那一次次的暴击却注定落空。而在这场持久战中慢慢掌控主导权的辰奕,终于是稳扎稳打的站稳了脚跟,这一刻,他抬眸平视,唇角微微上扬,然后一拳轰出,一瞬间金光四溢,只见那一条条金色的巨龙在撞击后碎裂开来,像是火树银花一般,迸发出点点金光……

金光闪烁,弥漫而下,天际上如同下了一场金色的大雨,那金光凝而不散,竟是慢慢的凝聚成一条超巨型的金龙,那金色的光芒凝聚在一起,仿若形成实质,闪烁着更加浓重的紫金色的光芒。

吼!紫金色巨龙一声嘶吼,庞大的身体像一张巨弓一般微微弓起,将全身的力气集于一点,向着辰奕猛冲过去,辰奕瞳孔一缩,目光微凝,这已是这雷域守护金龙的最后一击,想来一定是倾尽其能,他哪里还敢大意,手微微一动,结了一个奇特的印法,登时,掌心中银芒大盛!

“来吧!”一声怒吼,已经是倾力而出!

金色的光芒和银色的光芒强硬的轰击在一起,击出万丈光芒,那五彩的光斑漂浮在半空中,将这幽暗的雷域照射的分外明亮!

那一道道光斑在空中飘洒而下,落在辰奕身上,阵阵刺痛感将他的肌肤灼烧的几近战栗。

不知过了多久,那光斑终于层层覆盖在辰奕的身上,发出嗤嗤的仿若火苗燃烧肌肤的声响,将他映照的仿佛金身罗汉一般,此时,辰奕分明清晰的感觉到在自己的丹田深处,那个原本圆润光滑的金色晶体,竟然慢慢的散发出紫金色的光芒,逐渐凝实、沉淀,终归是变的更加深邃,更加莹亮,放眼望去,只见那晶体内部,所有的灵力仿佛被雷霆之力激化,竟是变成了紫金色的灵体在血肉、经络中流淌。而原本碎裂的骨骼此刻也完好如初,甚至颜色更加深邃。

“好强!”辰奕睁开双眸,

幽深的瞳孔中仿若雷霆隐现,闪烁着点点光芒,他微微抬手,只见那金色雷霆在自己掌间打出一个闪烁的光弧,浑厚的灵力终于有了凌厉的锋芒。

辰奕满意的微微一笑,他的手掌轻轻一挥,只见那金色雷霆立刻奔袭而去,直接将一座山峰轰碎。

“好强大的力量!”辰奕咂舌,虽然付出了许多,但终归是不负所望,毕竟力量的获取,本来就绝非易事。虽然每个人的资质各有不同,但由来都是付出与获取成正比。

辰奕微微一笑,满意地点点头,便是消失在这片雷域之中。

“恭喜将军!”巫王静静的等在雷域外,在那山头粉碎的时刻,便知道辰奕必然已经修炼成功。

“谢巫王指点!”辰奕一笑,声音朗朗,犹如破空之矢划过天际。

“将军的灵力中已经有了雷霆之力,而且攻击性极强,此后迎战当所向披靡。在下所能做的也便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便只能靠将军自身的修为了!”巫王淡淡笑道,眼神中满满溢着认可。

辰奕自是知晓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力量,那每每流过经络的毕波作响的雷霆之芒无时无刻不在锻造着自己原本精纯无比的灵力,让自己的灵力不断的升华,这让他有了更大的信心去面对今后不断的战争。他淡淡笑着,那般坚定,那般自信。

“我这次修炼了多长时间?”

“一月有余吧!”巫王笑道:“不过将军不要担心,在下已经知会了黎破将军,想来营寨中已经安排妥当,再则,如今轩辕和神农刚刚结盟,还都在磨合阶段,想来也不会这么快动手,营寨之中应该一切妥当!”

辰奕这才放下心来,自己这次修炼也没有想到会持续一月之久,想到这里,辰奕看了一眼那散发着暗沉力量的雷域,心有余悸的叹息道,谁能想到,这片幽暗的地方,竟然能够蕴育这如此可怕的力量!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归是得到了自己期冀的力量。

“那我们就走吧!”辰奕朗朗一笑,身形一动,如离弦之箭,穿透茫茫云海,天际之上只留下淡淡的残影。

巫王也是沉沉一笑,随之消逝……

晚霞消散,天地仿佛镀上了一层银灰色的光膜,乳白色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将整个营寨都罩了一层薄薄的玻璃纸,若隐若现,飘飘荡荡。

一道金光划破长空,一刹那,天际一亮,那蒙蒙灰色如同被长剑划破,登时消散……

“大哥,你回来了?”刚现了身形,便见黎禄等人便自大殿内奔了出来,认真审视着他周身强横的灵力,脸上顿显惊喜之色。

“大哥,你的气息强了好多!”感受着那强悍的力量,黎禄由衷的赞道。

辰奕沉沉一笑,道:“这段时间,轩辕和神农有没有动静?”

“一切都还正常,没有什么动静!”黎禄微微摇头,只是眉宇间有几分不忿“只是听说刑天方一入了神农边境,便被当做叛徒,与神农守将大闹了一场,不

过,依照刑天的修为,除了常阳山中的那几位,也没有什么人能是他的对手,就这么闹了一闹,也没见常阳山派将前来,也便不了了之了。如今这段时日倒是再没有什么动静了!”

辰奕心思一顿,眼神犹若千里冰封,冷漠异常望向神农的方向……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下,锦城城门终是被缓缓开启,阳光普照,破败的城门上已经再也看不到那鲜艳的喷薄的血色,只有在那厚厚的泥土中可以依稀看出些暗红的色彩,提醒着众人前些时日这里发生的那一场厮杀。

跟随着众人的脚步,刑天默默的排在队伍的后面。他原本可以直接御风进入神农结界,可是,当他昨日直接御风而入的时候,却分明察觉到那结界的变化,而自己原本的印记竟然丝毫不起作用。

刑天的心慢慢沉了下来,他知晓,或许从此时开始,他的位置已经被神农剔除,只是,他又倔强的微微抬头,看向那无论如何看都看不清的太阳,此刻,昏黄的如同一条线,让人眼睛酸胀。

夜风长袭,周边全是白茫茫一片,连东南西北都辨不清楚,冬日的寒风仿佛冰冷的利刃,一道道刺在他的骨子里,让原本不惧寒冷的神族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淡淡的扫向周边的凡人,那些都是神农的边缘小族,游离在神农的政治中心之外,在九黎和神农的夹缝中讨生活,而今,严寒突至,北风呼啸,大雪纷扬而下,人畜死了遍地,他们终是坚持不住,想要进到城里,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只是,在冷风的席卷中,不断的有人倒下,而那扇漆红色的大门却如同一座大山沉默的立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

随着阳光的铺射,那扇大门终于打开,在这样寒冷刺骨的冷风里,望不到尽头的人流好似长龙般在缓缓的蠕动着,然而尽管城门前的队伍越来越庞大,但是神农的将领们还是严守城门,细细盘查,以防奸细入城。

奸细?奸细!又哪来的奸细呢?只听到一片凡人的惨叫和妇孺的哭声。

眼前仿佛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青山碧水,花草丛丛,到处是孩子们的嬉戏以及凡人的炊烟袅袅。其间,甚至依稀可见神族的身影,就那么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打趣调侃,言语间那般质朴却又那般温馨。

这便是被人视为寝皮茹血的九黎,这便是被人传闻食古不化的九黎,原来这便是那些人沾沾自喜的优越感!刑天突然有些想笑,笑到眼睛干涩,笑到气血翻涌,笑到有些干呕,这些原本习以为常的东西,此刻,竟然,一丝一毫都再也无从忍受……

蠕动的长龙慢慢行进,前方突然开始骚乱,原本只是一两个人的争吵,依稀听到隐忍的哀求、大声的反驳以及嚎啕的哭泣,慢慢的连成一片,噪杂的呵斥声、森凉的鞭笞声与纷乱的哭闹声混在一起,如同一把长锈的刀子反复的在心间摩擦,让原本的烦躁几乎失控。

然而,无论怎样的吵闹哀求,却再也叩不开那沉重的城门了。那些在大雪中瑟瑟发抖的凡人开始低低地咒骂,然而一切已经无济于事。

第一百一十章 破城而入

彻骨的寒意仿佛有意的戏弄这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凡人,好不容易才刚刚停歇的大雪纷扬而至。北风呼啸的吹着,乌云层层密布,天冷的吓人,冷冽寒峭,刺入骨髓,雪花在半空中如同被冻住一般,落到人的身上已经变成冰粒,砸在身上痛到骨子里,不过片刻,那原本细小的冰粒已经越聚越大,有些甚至有鸡蛋大小,一时间,哀嚎遍野,不断的有人被砸到在地,鲜血落在白茫茫的地上,却瞬间被冻在一起,如同一个个血红色的冰块。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即使没有倒下的,也已经开始摇晃,不断的有人脱掉衣服挡在自己的头上,那几乎破碎的衣服下,藏着自己幼小的孩子,而那撑起衣服的手却几乎已经血肉模糊。

“到城门下去避避!”

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呼喊,突然,这声音如同瘟疫一般迅速的传染开来,只见无数的凡人开始向着城门的方向奔去,然而,还没有奔到那个巨大的城门,便听到破空之声响起,那是弯弓的声响。

居龙璃站在城墙上,穿着一身青色的大裘,手握着刀,一只衣袖空荡荡的飘起,轻蔑的望着下面的凡人,不屑的冷哼一声,手轻轻一招,便见又一波破空之声陡然响起。

这一刻,刑天突然动了,他原本一直默默的站在一侧,不知为何,这个战场上以一敌百的大将变得木讷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之前的变故,不住的有人倒下,那些人、那些血仿佛透析了他的生命、他的力量,让他如同一个破败的木偶一般,甚至无法提起自己的双手。而那,破空之声响起的瞬间,他却动了,他只感觉,这一刻,他再也无法忍耐,那暗沉的血色让他感到害怕,怕到疯狂,怕到迷茫,他突然有些茫然,他不知晓他曾经的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就这么飞了出去,出手间,一张巨大的光膜在天际中呈现,那光膜将所有的冰雪拦住,一丝一毫也再也无法落下。那长箭带着破空之势,却在半空中被他接住,如同一个个冻在半空之中,进退不得。

噪杂的声音戛然而止,迷茫的凡人纷纷抬头,看到半空中那个黑衣的男子,竟那么痴痴的望着,眼泪蜿蜒而下。

“是神族!”

“是上苍派神族来救我们了!”

“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

……

无数的人跪倒在地,虔诚的看着半空中的人影,大风呼啸而过,卷起猎猎翻飞的黑色大裘,空旷的雪原之上腥风遍布,而此刻,他就是他们的神,他们的救赎……

刑天的眼睛微微酸胀,他看向城楼中森然的男子,沉声道:“吾乃神农刑天,速速打开城门!”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城墙上的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话音刚落,城墙上就响起一片嘲弄的笑声。

刑天?刑天早已被九黎俘虏,此刻想必早已魂飞魄散,又如何会到了这里?!

而城墙上的居龙璃却是微微凝眉,他是居龙夭的父亲

,自然知晓刑天只是被俘却并没有战死,只是,此刻他又怎么会逃离九黎?!又怎么会过不了神农的结界?!

犹疑只有片刻,长久浸染在权力中心的他却已然明白了究竟,他突然开始冷笑,笑这个眼前依然无知的男子,手轻轻抬起,大片的流矢遮天蔽日的向着刑天呼啸而去!

密集的箭雨被注入神力,仓促凝聚而成的光膜被迅速洞穿,密密麻麻的凡人终于成为众矢之的,顷刻间,惨叫声冲天而起,鲜血飞溅,尸横遍野。

再也没有救赎,再也没有希望,尸体一具一具的倒在地上,还保持这最后遮挡的姿势,只是,这个最后的动作注定已经定格,瞬间便被冰雪覆盖,晶莹的仿佛一座座雕像。

“哈哈哈!”

城墙上响起神农将领的哄笑,那声音竟是那般的刺耳。

刑天如同被踩断尾巴的野兽一般,突然开始吼叫起来,愤怒的火焰在他的心头燃烧,在他遮挡住风雪的时候,他以为他可以保护他们,他以为他可以护佑他们,可是,他们对他的信任却成了催命符,此时此刻,他为他们带来的,只有毫不容情的屠杀!

他愤然站在原地,一瞬间,却如同燃烧一般,熊熊之火在掌心蓬勃而起,向着那巨大的城门轰去。

“轰!”

神农三大神将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宣泄,那万千载不倒的城墙,那被神农最高明的巫师铸就的结界在此刻轰然倒塌,依稀可见居龙璃那残缺的衣袖在半空摇摆,然而衣袖的主人却在巨大的轰击中突然化为一个火球,在天空中不断的翻滚、燃烧,却没有一个人去救,所有的守将在这一刻如同中了降头,一个个呆立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将军在烈焰中丝丝焚烧……

原本的嬉笑声突然被撕碎,天地瞬间变得苍凉空寂,刑天迎风而立,眼角通红,手心冰冷,他的目光坚韧如铁,胸腔内却充满了岩浆般的炙热。

“进城!”

随着他低沉的吼声,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甚至没有百死一生的庆幸,那已不足半数的凡人,彼此搀扶着,回望着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冰雕,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佝偻着身子,默默的踏进残垣断壁之中。

风雪终于止住,乌云层层翻滚,却终是淡淡消散……

第一次觉得常羊山的路是如此的长,第一次觉得神农的冬天是如此的冷。他就这么如同一个凡人一般,一步步的走回常羊山,走向不可莫名的前路。

常羊山云雾缭绕、沁凉如水,放眼望去,群峰巍峨,卓然而凝重,透着几分坚韧顽强,让人神色肃穆,不敢肆意妄为。

刑天微微收敛心神,虽然自从入了神农便听到了无数的闲言碎语,也动了几次雷霆之怒,不过,终归是要见到炎帝了,只要见到炎帝,也便真相大白了!只是,不知为何,原本应该放松下来的心神却莫名的紧张起来,是的,若是见到炎帝,若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又当如何?!即便是草莽的汉子,单纯鲁莽,此时竟然也忐忑起来!

“刑天!”蓦地,一声

呵斥传入耳朵,刑天一震,循声望去,见榆罔与祝融、居龙夭三人正站在自己眼前。

“原来是王子殿下!”刑天微微拱手,脸上却依然冷淡。浑然不去在意榆罔身侧被怒火中烧的居龙夭以及杀机凛凛的祝融。

“刑天,你到常羊山所为何事?”榆罔笑的温润如玉,只是眼神中透露出的精光却分明泄露了此时的凌厉。

“自然是来拜见帝君!”刑天虽然不通世故,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城府,见三人等在这里,已是知晓三人必有所图,特别是自己刚刚手刃巨龙璃,居龙夭等在这里自然是为父报仇,当下,便冷声以待。

“前些时日与九黎的一场大战,我分明记得你被九黎擒下,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祝融沉声道,神色间已经透露出几分得意与倨傲,在神农任谁都知道,这刑天、后土与祝融是神农的三员大将,后土年少,方还知道收敛,唯独这刑天,一届莽夫,平日里从不将祝融放在眼里,在军中也是与祝融分庭抗礼,早已是让祝融心怀不满,此次,刑天被九黎所擒,神农虽说是兵败而回,祝融心中却因为宿敌的被擒得意了不止一时,特别是当别人指责刑天的时候,更是不可一世,多年来压在胸中的这口恶气才算是吐了出来!谁料到,前段时间却听到了刑天回来的消息,只是,不知为何,这刑天却没有用神术,在一拳打破神农结界手刃巨龙璃后,一路步行回了神农。祝融早已是派人坠在后面,却没敢轻易动作,毕竟都知晓刑天的身手,今日终于是到了常羊山,既然如此,便决不能让他见到炎帝,也因此,自己才一早便找到了榆罔,并私下联络了居龙夭,安排下万千伏兵。

榆罔本就是阴毒之人,面上却整日扮作温文尔雅的贤能之辈,虽然术法不高,但却偏偏自以为是,对一些只听命于父君的将领,早已是心怀不满,此次见刑天竟然毫发无损的回来,心中早已是存了疑虑。传闻中,蚩尤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再则连自己的姐姐炎居都被刺伤,没有道理会将刑天毫发无伤的放回来,更别说,这刑天既然已经回来,为什么不直接回来,而是像凡人一样,在市井之间走走停停,反倒像是打探什么消息,说不得,便是被九黎策反了,这次回来要做的便是来行刺父君。

想到这里,榆罔的眼睛微微一眯,杀机已现。

“蚩尤把我放了!”此时,刑天一心想要找炎帝求证,哪里还在意这些,再则,平日里,这祝融屡屡与自己争锋,自己早已是看他不顺眼,自然知道他心中有什么打算,当下也是懒得理睬,便要硬闯过去。

“止步!”榆罔见刑天竟然强行上山,脸上已经带了几分不满,当下便是满脸怒气。

“王子殿下还有什么事吗?”刑天回头,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不明不白的回到这里,自然要查验清楚才能上山!”榆罔的眼眸闪闪烁烁,依稀有淡淡的光影在瞳孔中明灭,像是隔着重重浓雾“难道你以为帝君是你想见便见的到的吗!”

“此言何意?!”此时,刑天就算再大意,也看出了端倪,脸上已经蕴上了薄薄的怒气。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杀机已现

太虚玄境第一百一十一章杀机已现“殿下的意思,便是你应该说清楚,你此次回来的目的!”祝融一声冷笑,踏上前来,眼眸中泛着深深的讥诮与轻蔑。

“我此行的目的?”刑天心头一沉“我此行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拜见帝君!”

“像你这种临阵投降的叛徒,谋杀神农将领,竟然还妄想拜见帝君!”祝融斥责道,言语间已经满满的带了杀机。

看着他唇角牵动泛出的讥讽,刑天心中涌起了一种浓浓的疲倦,如同潮水般重重袭来,他冷冷一笑“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让我见帝君了!”

“像你这种叛徒,还不配!”祝融心念一动,杀机已现,手掌一握,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通体火光的魔杖。

“你杀我父亲,今日,我居龙夭必将你碎尸万段!”居龙夭身形一闪,已是站在祝融的身侧,长剑冷厉,已经向着刑天遥遥刺出。

“如此看来,今天只有杀上去了!”刑天冷冷一笑,参天巨斧已经出现在手中,也不多言,出手间已经向着祝融狠狠劈了上去。

祝融早已动了杀机,此时见刑天竟敢动手,正中下怀,立刻便迎了上去。权杖与巨斧相击,发出雷霆巨响!一道空茫的白光腾空泛来,刑天身躯一震,白光一折,反弹飞射,击向祝融的左胁,却恰好被居龙夭的长剑挡上,“当”地一声星花四溅,刑天双手一翻,巨斧突然暴涨,蓝色的光芒如同一道光幕,炫目的灼人眼睛,居龙夭眼眸一缩,再想举剑却已是晚了,那巨斧已经携着雷霆之威向着自己席卷而来。

无奈之中,居龙夭急急后撤,黑影一闪怒龙般翻身而起,一个倒仰便窜出三丈,饶是如此依然慢了一步,那巨斧擦过他的臂膀,一道刺目的血光喷射而出,落在黑色的山石上,溅起点点暗红。

然而,还不待刑天松口气,便见一道银芒突然划破那层蓝色光幕,流水般轻轻一滑,无声无息的刺向他的心口,划出一口血珠。刑天大惊之下一个踉跄,无奈之中,只好把巨斧一收,跃出三丈之外。

刑天看向榆罔,见其一脸冷淡,手中长剑却是摇摇指向自己,将自己的后路封住,心中一沉,巨斧骤然化为一道尖锐之声,就像一个巨弩的强力,发出锐无可挡的一矢,蓄势已久的一斧,横空劈了出去!他浑身的锋芒,聚成这杀气无匹的一斧,仿佛要劈下的不仅是祝融,就连这常羊山都要横扫于斧下!这一斧之力,未发时,已使得站在他身边的众人,衣袂间带起一股拉扯之力,斧未到,杀气荡漾!

榆罔的衣衫被激风卷开,却身形未变,剑光炫目,剑尖刹那间已到了刑天的双目之间。刑天腰间发力,身形暴退,巨斧一撩,已将危急化解。却不料那祝融的火杖已到,那火焰闪着蓝光,如同一条巨蛇盘旋而至。刑天躲闪不及,把心一横,长啸一声,已不顾被伤到,直射的身躯,长空冲起,那巨斧改由自上往下直劈下来!

刑天这一击,已是倾尽全身之力,再则刚刚被火蛇直袭,已是有伤在身,这旧力已去,新力未至,正是破绽百出之际。祝融哪里能够放过,刹那间火蛇又至,刑天大

喝一声,半空三个翻身,落在丈外,一口元气,无处渲泄,巨斧一撤,只见那巨大的山石喀喇一声,四分五裂,刑天只觉真气逆走,五脏有说不出难受,张口欲呕出一口鲜血,但生性倔强,硬生生地又把这口热血强自压下,一时只觉天旋地转。不料那火蛇如同生出灵智,竟又折射而至!待刑天发现时,已不及闪躲!

这一击,直直击在了刑天身上,顷刻间,那被刑天强自压下的那口鲜血直接喷射而出,巨大的身躯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直直飞射出去,如同一块巨石般,将大地砸了一个深坑!

面前,祝融冷冷笑道:“就凭你,还想跟我争!”言语间,那魔杖已经凝聚起滔天火势,蓝色的火苗幻化成的九头巨蟒在半空中吐着芯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刑天,仿若他只要有丝毫的动作,便会直冲下来,将其吞噬。

刑天苦涩的看着眼前的巨蟒,从没想到,自己会阴沟里翻船,死在自己人的手中,只是,若是这般陨落,又怎能甘心!

“殿下!”刑天困难的移动身体,将视线转向榆罔。

“你以为现在殿下还会救你吗?”祝融讥讽的一笑,眼眸中闪烁着冷漠。

刑天置若罔闻,没有理会,如果真的指望榆罔会救自己,那么刚刚他也就不会拿剑围攻自己了!

“殿下,我只是想问,神农真的与轩辕结盟了吗?”刑天执拗的问道,那胸前深深的塌陷,竟然丝毫不去理会。

“是!”榆罔微微颔首,对这种将死之辈,脸上已经带了几分不耐烦。

“神农真的将《药经》赠与轩辕了?”刑天的眼睛陡然红了起来,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

“是又如何?!”一句话已经彻底的激怒了榆罔,毕竟,将《药经》赠与轩辕这件事,对榆罔而言已是奇耻大辱,更别说,这件事还是因榆罔而起。而且,已经与刑天斗成这般情景,再也没有什么补救的可能,所以,此时的刑天对他而言,已经如同案板上的肉糜。

见榆罔的表情,祝融已经明白,刑天再无生机,当下便冷冷说道:“你的话太多了!”说着,那九头巨蟒微微弓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刑天直冲而去。

顷刻间,蓝色火焰直直击来,绝望铺天盖地的兜头浇下,刑天心头一沉,眼眸微微阖上,只道天意使然,此次自己命已休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突然间大风迥起,只见一个红色的火球,悄无声息的凭空出现在那巨坑之上,那九头巨蟒猝不及防的被冲撞到一侧,趁着这个空隙,那红色火球当空一转,等到三人醒悟过来,才发现,那巨坑中绝望等死的刑天已经不见踪迹。

“中计了!”祝融脸色铁青,身体竟然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此次如果容得刑天逃走,再想抓住他就难了!

“快追!就算将这常羊山翻过来也要把刑天找出来!”榆罔沉声道,脸上已经布满了寒霜。

“是!”祝融与居龙夭不敢怠慢“殿下放心,此番刑天必死无疑!”

说着,便立刻领兵冲了出去……

常羊山顶,丛林密布,一汪清澈的湖水晶莹剔透,竟仿佛是一块璞玉,仅仅是坐在旁边,便觉得心神宁静,只是,此时这汪湖水上方却出现了一个光幕,上面赫然显示着山腰发生的一切。

“爹爹,难道您就放任他们这样诛杀刑天!”瑶姬站在炎帝身旁,脸上布满惊怒之色。

“你想让爹爹怎么做?”炎帝情绪微微低沉,口气中充满了无奈。

“若是任由他们三人如此折腾下去,那我们神农还能有什么力量去制衡九黎?!”瑶姬怒道,深深的看着自己的父君,因为情绪间的激动,指尖都开始轻微的抖动起来。

“你以为爹爹现在还能控制住这些吗?”炎帝长长叹了口气,盘膝坐了下来,将身侧的茶杯拿过来一饮而尽,方才说道:“爹爹的身体如何,别人不知道,却瞒不过你的眼睛,这些年遍尝百毒,我早已是百毒攻心,命不久矣,也只是为了这偌大的神农勉力支撑。原以为你哥哥虽然术法不精,但是性子却还算沉稳,而且秉性良善,却没想到,这么多年浸淫权术,心性竟然愈发的狭隘了!”

炎帝又是一叹,方才继续道:“或许是因为术法上的缺陷,又或许是这些年我一手掌控神农兵马,让他有一些患得患失的失落感,对于刑天这种术法高深,却又性格孤直的将军更是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自卑情绪,总觉得他们不可能为自己所用,然而,那种强烈的自卑偏偏又生在他这种身份的人身上,便又激发了另一种强烈的虚荣感,那种虚荣感演变成一种自负,任何人都不可以质疑自己的想法,任何人都不可以反对自己的命令。在这种交杂在一起的情绪下,你觉得,榆罔会变成什么样子?”炎帝微微垂下眼睑,情绪之低落可见一斑。

“可是,难道就要放任他这样下去吗?”瑶姬跪坐在自己父君的身旁,明亮的眼眸中泛着深深的忧愁,却又有一种不甘的情绪深陷其中。

“曾经,在他刚刚产生这种情绪的时候,我也找他谈过,他表面上答应的很好,一切应对都非常得宜,可是,却丝毫没有改变,而且愈来愈严重,后来我又变换了几种方式,可是依旧不见成效,最后,我便已经明白,榆罔已经无药可治了,现如今,我也只是希望,等到他真正掌控神农,逐渐成熟稳重了,能慢慢的沉稳下来。”炎帝面色苍白,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无奈。

“可是,如果他没有变化呢?”瑶姬面色难看的如同一张白纸,仓皇的问道:“假如他一直这样呢?!”

“你觉得我还有时间去重新培养一个帝君吗?你觉得我还有这样的能力吗?”炎帝怅然叹道:“现如今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那便放任他们如此党同伐异吗?!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刑天将军葬送在自己人手中吗?!”瑶姬的眼眸微微泛红,眼波中流淌着痛苦的波动“这是,这是在断送我们神农啊……”

一声长叹在天地间沉沉响起,那般无奈却又那般萧瑟,让这片苍茫大地都瞬间清冷下来,透着彻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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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安然归来

辰奕心中了然,此事发生在常羊山中,即便是炎帝事先不知晓,事后也必然已经察觉,却没有丝毫的阻拦,而是任由事情发生,这已然说明炎帝的取舍,辰奕怅然一叹,眼眸中闪出几丝恻隐之色,轻轻拍了拍刑天的肩膀,却没有多言。

黎破和黎武此时方才知晓,原来祝融、榆罔、居龙夭三人联手都没能挡的住蚩尤。两人跟随蚩尤多年,哪里知晓这段时间蚩尤的神术进益如此之大,着实吃了一惊,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便再没敢迟疑,立刻扶起了刑天和句芒,向营寨疾驰而去。

夜凉如洗,月圆星稀,九黎的营寨已经近在咫尺,整座山如同被灰蒙蒙的长纱笼罩,层层竹楼沿山而建,层阶而立。山上竹林茂密,溪水淙淙,将精巧的竹楼静静的藏在山窝里,一半露在月光下,一半却被隐在沉沉的阴影里,一阵凉风吹过,将薄纱撩起,露出层层叠叠的远山……

营寨正中的广场上,一个单薄的身影立在那里,身着一袭浅紫色对襟罗衫,下穿七彩蝶舞纱裙,腰间竖着银粉色的腰带,腰带上系了龙慕翡翠玉佩,配着长长的穗子,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只是眉宇间的那分焦虑却是分外触目惊心。

看其身形应该是站了许久,此时,见天际之上划过几道流光,其中一道金色光芒尤其耀眼,心头突的一跳,终是慌乱起来。

虽然对于辰奕而言,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一切如同经年,可对于轩辕而言,上次饮酒却是上月刚刚发生过的事情,这些时日辰奕忙进忙出的,自己也是有所察觉,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问一问,适才,九黎边缘之地突然察觉到他的气息,而气息又是那般不稳,大惊之下哪里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立刻便奔到大殿之外等候,静等了这些许时候,才终于看到辰奕扶着满身血迹的刑天和句芒走出光幕。

虽然辰奕身上没有丝毫的损伤,然而,心终归是提了起来,可以想见,刚刚他们经历了何其惨烈的战斗。

“出了什么事?”轩辕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忧虑,莹亮的眼睛四下打量着辰奕,仿佛可以在上面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没什么!”辰奕微微一笑,看向轩辕,分离的时间虽只数日,然则心中已是数年,辰奕此时看到轩辕心中涌起几分暖意,自然也就没有吝啬那份善意,脸上竟是溢出了别样的明朗。

“你去神农了?”只是,轩辕何等见识,看了身后的句芒和刑天,特别是刑天身上特有的火毒之伤,哪里还想不到其中的缘由,当下便是追问道。

“是!”辰奕也没有隐瞒,眸光闪闪,当下老老实实的应道。

黎破见轩辕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当下与黎禄对视一眼,齐齐向辰奕看去,眼眸中分明流露出,大哥你忙得很,我们做兄弟的自然不敢打扰,您先忙,我们就不耽误了!

眼眸中的调侃之意

入木三分,辰奕即便是傻子也看出了其中的意味,当下无奈的斜睨了他们一眼,回首看向轩辕,却是微微一愣,只见她俏脸通红,微微咬着下唇,紧紧攥在手中的帕子仿佛能拧出水来。

辰奕心头一动,那原本想要借故脱身的话涌在嗓子里,突然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愣了半晌,只待黎破和黎禄远远走出,才回过神来,心头无奈的叹息一声,终归是没有离去。

红润一点点的染上脸颊,像是一朵琼花,瞬间开满整张脸颊,微微低垂的眼眸中好似一层光华浮动,涟漪层层。

“你们几个一起去的?”默然半晌,轩辕终是微启朱唇,轻轻道。

原本辰奕一路辛劳,又经历了一场大战,本来就体力不支,可是看到轩辕眼中流转的急切,心中终归是有些许不忍,便耐下性子来柔声解释道:“刑天回去的时候,我便安排了句芒跟在身后随身保护,没想到祝融胆子竟然如此之大,早已在常羊山下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刑天来投,我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有想到榆罔竟然偏听偏信到如此地步,没给刑天一句解释的机会,便痛下杀手,幸而,当初我留了一丝印记在句芒身上,否则,即便是想要去救也援手不及了!”

“你一个人救回了他两人?”轩辕愣在那里,她可没有错过一丝细枝末节,自然是听出了辰奕话中的重点。犹记得当初众神排名时,那祝融可是排在第一序列的,没想到却被辰奕毫发无损的将人救了出来。

辰奕笑笑,却没有多言,自己也是知晓,这段时间无论是术法还是灵力都有了一个极大的提升,这等机遇,就算是自己有的时候都无法相信,更别说别人了!不过,辰奕还是暗暗警醒,毕竟是事关自己的生死命运,自然是不敢轻易言说。

“你真是!你真是!你真是胆子太大了!”轩辕后怕道:“幸而没有其他几人在场,若是有别人在,你一人之力哪里能逃得回来!真是!真是胆大包天!”轩辕嘴里虽然在碎碎念的数落,然而眼睛却是不错珠的盯着辰奕,好像一个眨眼就会错失什么一般!

见轩辕根本没有在意自己术法的提升,而是在乎自己有没有受伤,辰奕心中涌出了一份感动,当下便是动容道:“放心吧,我不会鲁莽的!”

轩辕脸颊一红,声音确实渐渐的低了下去,柔柔的嗔怪道:“若你真能老老实实的,才是真正奇了!”说到这里,头却是低了下去,那修长的颈子在月光下白的发亮“不过,不管如何,你总要仔细一些,神农这些年虽然示弱,然而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中底蕴根本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所以,若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再行此险事!”

“我知道了!”或许是很久没有感受到被关心的感觉,又或许是这种碎碎念的模式唤起了自己心中那份最柔软的记忆,辰奕没有反驳,眼神柔软,温声道。

从未见过辰奕这么温柔,轩辕一愣,脸上的红晕愈发深邃,竟是慢慢向脖颈蔓延,终是连成一片,眼波流转如同水波荡漾

,虽然一句话未说,然而,那种风情竟是如同春风抚柳,让人沉醉……

辰奕看着面前娇柔的女子,心中也是微微一荡,眼前的女子纵使以沉鱼落雁之姿形容也不为过,殊璃清丽的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一双流盼生光的星光水眸,仿若大海般湛蓝,显现出丝丝妩媚,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被心爱的男子如此盯着,纵使轩辕游历世间多年,也是有些招架不住,如触电般轻轻往后一退,头垂的更低,一个堂堂帝姬竟如未见世面的羞涩少女般躲闪着,浅浅一笑间,散发出淡淡的悠悠的清然的雅致的香气。

“大哥!”轩辕正深陷在这种如梦如幻的情境中不可自拔,突然听到一阵闷雷般的声响,骇的两人立刻惊醒过来。抬眼望去,竟是黎武远远奔了过来。

“何事?”辰奕心中暗暗庆幸,幸好这黎武来的及时,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被轩辕的盛世美颜迷得五迷三道,心中暗暗恼火,这若是被水洵美发现了,还不得把自己抽筋扒皮啊!当下,立刻便歉意的冲轩辕笑了笑,转身向着黎武迎了上去。

黎武本就生性木讷,哪里能看出此中玄机,当下便是将刑天和句芒的伤势禀报一番,听闻刑天伤重,辰奕自然不敢大意,立刻便赶了过去,只留下轩辕一人,犹自沉浸在刚刚的羞怯之中,眉目含情的盯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头却是溢着满满的娇羞与柔软。

“怎么样了?”辰奕推门进去,见刑天躺在床上,正有巫医为其诊治。

“禀报将军,刑天将军的伤势颇重,虽是神体,此次也是折损颇多,再加上祝融的火中这次不知融入了什么特别的火毒,这火毒和祝融以往灵力中自带的火毒不同,必须要有百润草方能化解。”那巫医长长一揖,无奈的说道。

“百润草?”辰奕微微思量“那是什么东西?”

“相传在昆仑墟上长有一种神草名为百润草,此草善于吸纳水分,叶质肥厚,株型小巧,质地翠绿,如同美玉般晶莹剔透,脉络清晰。其体内有白色乳汁,这种乳汁有极强的抗旱抗火毒的特性。既能防止火毒引起的体内水分散失,又可以避免病菌感染,所以,是治疗刑天将军的良药!”那巫医细细解释道,只是不知为何却略略沉吟了片刻,方才继续道:“只是此物长于昆仑墟,而昆仑墟是王母所居之地,常人岂敢轻涉此地。因此倒是一草难求!”

闻得此言,辰奕心头一动,自从到了九黎,就一直和这昆仑墟牵扯不清,不提当初的万物生,就说此次的百润草,哪一个不是非昆仑墟不可?!或许这些因缘际会早已是命中注定,躲避不及……

想到这里,辰奕反而平静下来,好吧,既然如此,正好再次会会这王母娘娘,看看这个在传说中一直与自己的生死休戚相关的女人到底厉害在哪里!

“你们先照顾好刑天将军,本尊立刻赶往昆仑墟,无论如何,总要尝试一番!”说着,辰奕也便不再犹豫,立刻长身而起,转身就欲离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求取灵药

殿中神将不少,只是何曾想到,辰奕竟然会为了属下的性命亲身涉险,毕竟,这王母娘娘虽说久已不问世事,却是众生难以企及的神祗,常人自是不敢轻易涉险,上次因为万物生,将军亲自去讨,虽然其中有着轩辕妭从中斡旋,也依然清晰的看到了将军脖颈间的伤势,其中凶险不言自明,此次,将军竟然还能为了原本的敌人前去涉险,怎能不让这一众将领心生敬意。

世人都说神农炎帝怜悯众生、轩辕黄帝宅心仁厚,却从未听闻两人为战场厮杀的将领去求取过任何丹药,如此对比,高低立现。

想来是这几次去昆仑墟的经历都不算愉快,此时的夫诸莹润的大眼中满满的溢着不情愿,看上去水光莹亮,头微微垂下,发出哼哼的低吟声,倒是让人生出几分不忍。

辰奕无奈的轻轻抚摸着它那顺滑的毛皮,知晓夫诸早已通灵,也只好耐下性子哄劝道:“此次我又不是去涉险,再则,前几次险则险矣,却没有出什么大事,这王母娘娘又不是蛮横不讲道理之辈,你又何必庸人自扰,放心吧。”

夫诸无奈,将鼻子使劲蹭了蹭辰奕的衣襟,方才作罢,只是几个转息,便如同一道蓝色的光束,消失在天际。

远远地,昆仑之墟的参天巨柱已经映入眼帘,喝过酒的交情自是非同一般,辰奕还未到,那陆吾便迎了出来,朗朗道:“将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辰奕瞧着这一脸凶煞之相的陆吾,却知晓其内心最是豪爽,当下便是笑道:“寻了些好酒,特意带与将军!”

陆吾最是好酒,此时哪怕是知晓辰奕所来必有他事,也是顾不上了,当下便迎了上来,将那些好酒直接接了过去,那飘扬的酒气已然透了出来,将陆吾熏的眉飞色舞,立刻凑上来拉着辰奕对饮方才痛快。

“不过,在下今日前来有要事面见王母,只能先忙正事,等此间事了,再与将军对饮三百坛!”辰奕朗声笑道。

怎奈此时陆吾得了好酒,哪里能轻易放过辰奕,虽说好酒之人最是爱酒,然则没有合适的酒友,便如同那五味之中少了一味,让人不免有些遗憾,当下便是执意要连饮数杯方才放人。

辰奕纠缠不过,也便只能应付着喝了几杯,没想到,辰奕脸上还没有什么变化,这陆吾便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辰奕无奈的摇摇头,暗自感叹这陆吾的酒量和这魁梧的身材差别也太大了!

“你这是又打了什么鬼主意?怎么又把陆吾将军灌倒了?!”身后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如珠落玉盘,灵动袭人。

辰奕无奈的笑了笑,方才回首望去,夜色凌凌,空气中仿佛有着晶莹的气息缓缓流淌,眼前,玄女一袭浅紫色长裙及地,身披淡粉色薄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间一条银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樱唇不点即红。肌肤似雪般白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势。头上三尺

青丝黑得发亮,斜簪一支玉钗,玉钗精致而不失华贵,与这身素装显得相得益彰。只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那份凌然一切的气质,让常人不敢直视。

只是,这辰奕分明不在这常人之列,见是玄女来了,心中也是由衷一叹,方才笑道:“姑娘可别说是我灌倒的!这罪责在下可是担不起,只是,这陆吾将军的酒量也甚是惊人,在下还未有丝毫酒意,这陆吾将军便已不省人事!”

玄女笑意闪闪,莹亮的眼眸中却是流露出几分揶揄“这陆吾最是好酒,只是,偏偏那酒量却是一般!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玄女收了笑意,眼眸凛凛生光,仿佛可以洞穿世事,淡淡道:“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辰奕与玄女也算是交往了几次,虽然没有多少好感,但也感激其多次援手之义,当下也不隐瞒,便直接明了的说道:“在下此次特来拜见王母,求取百润草。”

玄女眉头微微一皱,认真的看向辰奕,上下细细打量后方才说道:“将军可是被祝融伤到了吗?”

辰奕一愣,方才知晓玄女误会了,便笑着解释道:“倒不是在下,是手下的将领中了火毒,所以只好贸然前来求取。”

闻得此言,玄女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那便是了,这祝融之火原本就已经霸道非常,偏偏又在其中加了火毒,更是让人防不胜防,这些年深受其害的不知有多少,不过将军还是第一个前来求取百润草的。”

“哦?”辰奕一愣,倒是有些不甚明白。

“虽然祝融的火毒霸道,然则遇到你们这般高手却是难以得手。而一般能被伤到的也都没有资格前来昆仑墟讨要,自然也就从未有人来过。”玄女微微一笑,倒是说不出的娇柔美艳。

“原来如此!”辰奕微微颔首,道:“那便有劳姑娘前往通报一声。”

玄女眼波流转,芳华四射,竟是说不出的缠绵悱恻,眸光闪烁间露出一副小狐狸一般的狡黠。

“这个嘛,就看本姑娘的心情了!”说着,玄女唇弯一翘,长长肩纱缓缓飘过,身形已经远远离去。

辰奕无奈的看着得意洋洋的玄女,微微磨了磨后槽牙,强忍住心头的无奈,也只好跟了上去,现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无论再不情愿,也只好当小祖宗供着了!

见辰奕跟了上来,玄女的唇角微翘,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阴谋得逞的窃喜。

一路上不管辰奕如何追问,玄女只是笑而不语,辰奕一开始还问几句,见她无论如何也是不肯应答,也便被磨得没有半分脾气,索性就这么默默地跟着,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沿着小路走到了昆仑山上,只见山路两边花木丛生,蜂歌蝶舞,那山涧小溪碧水轻灵,偶尔泛起阵阵的涟漪,如烟似雾,倒是让人流连忘返,趣味横生。

朦胧的远山在夜色里如同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

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蔚蓝的天边。纵然心急如焚,此时,辰奕的心情也平静下来,到得此时已是别无他法,也只好一味的欣赏这两侧的风景,由着玄女吊足自己的胃口。

抬头奇峰遮天,脚下清流潺潺。优美逶迤的山岭,巍然盘旋,犹如一条睡意正浓的巨龙。俯瞰脚下,云雾弥漫,环观群峰,苍翠缭绕,其美妙融入在若有若无之中。随着浮动着的轻纱一般的云影,化作蒸腾的雾气,在云雾开合之间露出容颜,倍觉神秘。

“那是什么地方?”辰奕突然驻足,指向远方一片云雾之中,不知为何,那一方天地间竟是让人心生畏忌,有一种只是随意望望,心中便生出一种寒意的感觉。

玄女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脚下一顿,神色间便有了一丝凝重。

“我也没有去过,只知道那一片天地是一方禁地,从未听说过谁能走过去。”玄女微微一顿,眼眸中闪出一丝迷茫,继续说道:“哪怕只是走到那附近,便有一种灵力顿失的感觉,想来即便不是禁地也没人敢过去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辰奕心头一动,倒是觉出几分异样,越是如此神秘之地,倒是激起了自己的一丝好奇心,辰奕微微沉吟,心中暗想,以后一定要找个时间过去看看究竟。

“你在想什么?”玄女见辰奕只是看着那里,却不说话,心头一动,便是问道。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肯为我通传。”辰奕自然是不会将心头所想说与玄女,微微一笑,看向眼前的女子。

“不是我不肯为你通传!”玄女装作无可奈何的表情,只是眼中的戏谑之意却是无从掩去“只是没有办法为你通传啊!”

见辰奕仿佛被五雷轰顶的表情,才终是得意的解释道:“娘娘闭关,无论天大的事情也不得前去打扰。”说话间眼波流转,笑道:“而且如此小事,即便娘娘在宫中也不用前去禀报啊!”

此时,辰奕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自始至终这个小丫头都在戏弄自己,脸上立刻涌出凶狠的表情“好啊!原来你是故意戏弄我!”说着,便佯装动怒的扑了上去。

却没料到,玄女掉头就跑,那银铃般的笑声仿若天地间最为畅快的乐声,在空气中泛起几分涟漪,让人心神随之荡漾。

两人笑闹了一会,见辰奕依然是难掩眉心的焦急,知道他此刻陪着自己笑闹只是因为自己兴致正高,不忍打扰才忍住不问,终于是正色起来,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带你去采。”说着,便当先走了出去。

走过幽深曲折的一条山路,迎面扑来的竟是宛若仙境般的瑶池风光。无边的湖泊宛若蒙了一层薄薄的云雾,给整个湖泊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阳光照射下,泛起微波荡漾,波光粼粼,就如同一条条由珍珠串接而成的绸带。湖边的两个瀑布,宛如白色的玉带,倒泻于巨石之间,激揣翻腾、珠玑四溅,撞击出千万朵水花,在阳光下幻变为五彩缤纷的水珠。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方禁地

玄女轻轻的走了过去,两人虽有术法,此时却都没用,只是一步步的轻轻落下,那漫山遍野的鲜花,在脚下绽放,如同步步生花,让人心动……

玄女走到湖边,在花丛间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株小巧的植物,只见它的叶子上红下绿,叶子上隆起了一个弧形,盈润非常,拿在手里,只感觉那叶片中肥厚的汁液恨不能流淌出来,让人丝毫不敢用力。

“这便是百润草?”辰奕好奇的说道。

“就是它!”玄女笑笑,将百润草递了过来“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是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了?”

看着玄女眼中流露出的几许落寞,辰奕心头一动,或许对自己而言没有什么,然而对于久居此地的玄女而言,或许自己一走便又是落落空寂,当下心头也是涌上一丝不忍。

见辰奕如此,玄女心中倒是涌上几分欢喜“没关系,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误了事!”

“好吧,等有时间再来看你!”见玄女如此通情达理,辰奕也是洒脱的笑笑。

玄女微微颔首,无论如何,能听到此言,心头还是欢喜非常。

辰奕默默走了几步,突然调转过头,看向走在自己身后的女子道:“王母闭关还要很久吗?”

玄女一滞,方才反应过来,微微点头道:“娘娘每次闭关总要许多时日,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辰奕微微摇头,转而又说:“王母闭关,你自己留在昆仑虚也没什么意思,不然跟我去九黎小住一段时日,也好过自己闷在这里!”

玄女一笑,笑容中却流露出几分苦涩,半晌终是摇摇头“谢过你的好意,不过,没有娘娘的旨意,我是不能出去的……”

见玄女满脸的失落,情知自己话语间的失礼之处,也便再不敢多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埋头走路,再没有多说一句。

回到昆仑虚的参天巨柱前,那陆吾竟然还没有睡醒,两人相视一笑,却没有多言,只是静默片刻,还是辰奕当先说道:“此番谢过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就不多留,日后再行言谢!”

说着,便牵过夫诸,转身离去……

呆呆的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直到那一点莹蓝消逝在天际,玄女方才堪堪收回心神,微微一叹,眉眼间再不见适才的灵动……

夫诸难以掩饰见到辰奕归来的欣喜,足下生风,转瞬间便是回到了九黎。

辰奕轻轻拍了拍夫诸以示嘉许,便见那夫诸的小鼻子在辰奕的衣襟上蹭了蹭,方才欢喜的跑到山上。

辰奕快步走到刑天的房间,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将百润草递与巫医。

“将军竟然真的取到了百润草!”巫医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满脸凝重。

“机缘凑巧,过程倒是不难!只是损了几坛好酒,值当不了几合!”辰奕笑笑,也不过多解释。

只是,身旁的众人都是神族,怎么可能不知晓昆仑墟一向就是禁地,无论如何,能够在昆仑墟

求取灵药总是非常人能及,眼中自然也是更加崇敬。

亲眼看着巫医将汁液饱满的百润草轻轻的涂抹在刑天的伤处,那火毒之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好转,辰奕方才放下心来,又查看了句芒的伤势,确认没有大碍了,才退了出去。

“你去了昆仑墟?”方一出门,便见到轩辕妭迎面走了过来。辰奕轻轻颔首,两个人便默默的走到了辰奕的房中。

“轩辕”这些天与轩辕妭相处的久了,彼此熟悉,相处起来反倒没有那些拘谨。辰奕为轩辕妭斟了一杯茶,递将过去。

“嗯?”轩辕妭默默地接过茶杯,看向辰奕。

“这次我去昆仑墟,在山上看到有一方天地,如同黑色的漩涡,我曾经试着将感知靠了过去,可是还没到近前,便被屏蔽了,仿佛与世间隔离一般。”辰奕微微沉吟“而且,我问过玄女,玄女也说那方天地是禁地,不管术法如何高深,灵力如何强大,只要是近前,便会灵力全失。你可曾听说过此类的传闻?”

轩辕妭静静的听辰奕说完,方才说道:“我的确听说过那里,不过是小时候听哥哥们提起的。”轩辕妭笑笑“每个孩子估计都有些向往神秘的东西,所以,当听说这方天地被称为禁地时,都有些好奇,所以各种传言皆有。有人说那里被镇压着绝世凶魔,也有人说那里是女娲补天留下的黑洞,还有人说那里便是被隔绝的魔域,而其中最为神秘的说法,便是说那里可以通向未知的时空。只是,事实究竟如何倒是不得而知。”

辰奕认真听着,微微心惊,果不其然,即便是这些强大的神族对这里也是讳莫如深。如若真是如此,自己倒是有了去一趟的理由,万一那里真的有着时空通道,说不得,自己便找到了回去的通道。想到这里,辰奕心中已经是按捺不住的悸动。

轩辕妭看向辰奕,心中明白,辰奕已经对那里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心中微微一痛,她知晓,或许他仍在找寻着找到挚爱之人的道路,自然不会放过丝毫的机会,因此,依照他的性格应该是一定会以身犯险的。

“你打算要去吗?”心虽然微微痛着,然而脸上却没有带出丝毫,轩辕妭看向辰奕,平静的问道。

不知为何,原本想要一口遮掩过去的话就堵在口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轩辕妭平淡的表情,辰奕终是开口道:“是的,我总觉得那里非同一般,所以想要去查勘一番。”

“我随你一起去吧,如果遇到什么不测还有个照应!”心中仿佛破了一个口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流淌,顺着那个破洞慢慢的流出,带走了全部的力量。

“不用!”辰奕分明看出了那双眸子中的痛楚,心仿佛被传染了一般,不由自主的跟着痛了起来,沉默半晌终是微微摇头“那里毕竟危险,你还是不要去了,再则,那里灵力受限,就算是去了,我们也只是如同凡人一般。万一有个好歹,反而拖累了你!”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原本就是死人一个,还有什么好在乎的?!”轩辕妭淡淡的说道,她的声音没有丝毫的颤抖,但是却有着一种让人心碎的伤感



“何必说这些赌气的话呢?!”辰奕心口一滞,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虽然轩辕妭从未开过口,可是自己又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意,当初,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或许她也就平平淡淡的嫁给了榆罔,纵然以后的人生世事难料,却终归不会鱼死网破到如此境地,而今,却因为自己,抛家离亲,隐姓埋名,自己就算是铁石心肠也实在是无法漠视。

“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有你追寻的道路,我也有我执着的理由,所以,我们互不干扰,好吗?”轩辕妭微微抬头,看向此刻百般纠结的辰奕,那明亮的眸子中闪烁的五彩光芒竟是让这片天地都黯然失色。

不知过了多久,辰奕终归是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一起……”

轩辕妭莹然一笑,唇畔的那丝微笑如同凝练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此刻流转芳华……

常羊山中,此刻大雪纷飞,天地一片萧索,整个常羊山仿佛被冻结在一起,白茫茫一片。无尽寒意中,只有一袭青衫萧萧黑发如墨的身影跪在那里。

门外寒风习习,大雪漫漫,殿内烛影重重,寂寂茫茫,炎帝静静独坐,耳边却仿若听到了门外的萧萧寒雪,苍苍长风,听到了刑天的惨叫悲嚎,绝望愤怒。

眼前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然而,黑暗中却仿佛有点点鲜红迷迷漫漫,那鲜红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逐渐连成一片,映在眼眸中,如同一片血海,将自己彻底湮没……

门突然响了,吱咛一声。随后便是仓皇的奔跑声以及雪花抖落的索索声。

炎帝慢慢抬眸,看到眼前那个慌张的身影,阳光的投影顺着打开的木门铺洒进来,在地上画下一道昏暗的阴影。她站在那里,带着彻骨的冷意,身体不自觉的瑟瑟发抖,仿佛被浸入冰雪吞没,寒气一丝丝冒出来。他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像是幽深的寒潭,带着说不出的冷寂。

“父君!”炎居眸光闪闪,看着此刻这个稍显佝偻的老人,面色苍白的有些吓人。

“你来了……”声音如此干涩,干涩的仿佛是千年古树的枝叶断裂,发出嗤嗤咔咔的声响。

“父君!”炎居抖落身上的大裘,雪片在大裘上纷纷落下,落在地上,却被那地龙的暖意一拢,立刻化成一潭雪水。

她慢慢前行,在那平整的地面上落下一个个黑色的脚印,一个一个,如同一排长龙,黑的炫目,终于走到近前,她慢慢跪了下来,在那个佝偻的老人面前,明眸泽泽。

“父君!”她微微抬头,泪水已经在那本就被雾气萦绕的眼眸中夺眶而出“榆罔已经知道错了,他在大雪中已然跪了两日,这两日,冰雪交加,寒风疾疾,榆罔本就体弱,这样下去,哪里能够忍受的了啊!”

炎帝微微一动,看向低泣的女儿,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怔忪,有些迷糊,仿佛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语。他突然就觉得累了,累的连动一下手指,张一下嘴唇都做不到。他只是那么抬眼望着,望着,却无论如何也望不清楚,看不明白……

第一百一十七章 踏足禁地

眼泪自眼角滑下,她轻咬住下唇,喉间含着一丝哽噎,父君突然就老了,老到垂垂暮雪、白发苍苍,她终于知晓,为何她的母后,她的姐姐们都不前来,那是因为,他的父亲早已拒绝了一切感知,屏蔽了一切意识!

是怎样的痛苦让他如此,是怎样的绝望令他这般!

雪依然在下,凄厉的北风呼呼的刮着,穿过山石的缝隙,吹在人的脸上,好似冷冽的刀子。深深的宫阙在这场怪异的大雪中渐渐与大地连成苍茫的一片,而忏悔的身影却在大雪中冻结成奇异的角度,殿外一个,殿内一个……

夜很深了,长风吹过竹楼发出沙沙的声响,明月皎皎,清凌凌的洒在地上,铺了一地银光……

“什么时候动身?”轩辕妭以手支肘,将身子倾斜出一个诱人的弧度,两人已经就进入昆仑墟之事商讨了许久,到得此刻却是有些乏了。

“即刻动身吧!”辰奕淡淡笑道:“现如今王母闭关,我们还可以趁机溜进去,若是时间久了,反而会有变数!而且现如今神农祝融刚刚受伤,又损失了刑天这员悍将,想来不可能在这个时机动手,所以,还是宜早不宜迟。”

轩辕妭微微沉吟,倒觉得辰奕此番打算很有道理,也便默默颔首,自回了竹楼准备东西。

“不知这太虚到了那方天地还有没有用!”目送轩辕妭离去,辰奕默默的把玩着手中的太虚,神色间有几许期待,虽然灵力无法使用,可是一旦遇到什么危险,说不定可以藏到太虚中,若是当真可以如此,自己也不算毫无后手。想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定,将墙上的虎魄取了下来,便走了出去。

“我要出去一趟,估计几日后方能回来,详细的情形我会安排给黎禄将军,你们有什么事直接听候黎禄将军吩咐即可!”辰奕看向门口守卫的黑虎,淡淡的说道。

“是!”黑虎哪敢犹豫,当下便是领命道。

辰奕微微颔首,直直走了出去,又将军中事宜一一安排了方才作罢。

此时,天色已晚。月色散发出暧昧的光晕,仿若在层层叠叠的云层中挣扎着探出头来。天边风滚滚的吹起,山中草木迎风而动,空气中却酝酿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沉重与萧瑟。枝叶摇摆间,仿若失去了平时的随意与散漫,竟显出异乎寻常的沉重与压抑。

轩辕妭已经等在外面,见辰奕一把虎魄在手,微微一笑,那眉宇间的凝重倒是消失无影……

“你来的这么早?”辰奕一笑,看向轩辕妭。

就见轩辕妭一身黑色袍子,宛如一块墨玉熔铸而成,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超凡,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未施脂粉的容颜似乎模糊了性别的概念,淡然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朦胧的月光沐浴在她的身上,与发髻间的墨玉发簪相映成辉,如此美丽,竟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辰奕看着眼前的丽人,笑道:“竟不知道你着男装倒别有一番韵味,比女装更加洒脱。”

轩辕妭微微一笑,倒未多言,只是催促道:“若是再不走,恐怕就迟了!”

辰奕哪敢迟疑,为了隐藏行迹,两人没带夫诸,只是运足灵力,转息间,便隐藏在这片天地之中。

不多时,两人便已经到了昆仑墟,还没落下云端,便听到鼾声震天,竟是白日里饮酒过量的陆吾仍在酣然入睡,辰奕无奈的苦笑一声,虽然是抱了灌晕陆吾的想法,只是却丝毫没有想到这一醉竟然就是一日。

和轩辕妭小心的避过了陆吾,毕竟,两人的灵力已经是当世一流水准,在刻意的隐藏下,自然不会轻易泄露行迹。而轩辕妭在昆仑墟生活多年,对昆仑墟的结界也是了然于心,全力隐藏下竟然没有露出丝毫的马脚便已经悄悄的走进了那边幽暗的天地。

还没有走到近处,两人便有一种灵力受制的感觉,幸而两人早有预料,当下也就将灵力内敛起来,如同凡人般一步步走了过去。天空阴暗,那冰冷的空气仿若浸入骨髓般,甚至将血液都冰冻在一起,让两个没有灵力护体的人难以抵御。

辰奕拼命抵御着寒气,看向身边面色苍白,嘴唇铁青的轩辕妭,犹豫片刻,终是在轩辕妭的惊诧中,紧紧搂住了她的肩膀,那寒冷中传来的一丝温暖让轩辕妭原本难以坚持的步伐终归是坚定起来,两人就这么互相搀扶着一步步往前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走到黑洞近处,放眼望去,神色皆是微变,只见得在那重重山峰之后,出现了一望无际的荒芜,那黝黯的空间,犹如暴怒的洪荒巨兽,要吞噬一切靠近之人,阴冷肃杀的气息流露出来,神秘莫测。

黑暗的大地泛着沉沉的暗红色,显得有些诡异,光是看上一眼,就让辰奕和轩辕妭两人浑身泛起寒意。

黑洞,犹如是绝世凶煞的巨嘴一般,吞噬着世间的一切空灵之气,让这方天地沉浸在刺骨寒意之中。此时的两人竟有些不敢轻易的落下这片天地,他们凌然而立,望向天空,却是发现这里的天空也是与外界截然不同。

天空之中,游离着强大的气息,那种气息竟是显示着几分威压,与外界的气息格格不入,而辰奕两人在这方诡异的空间里,显得渺小无比,此时的他们,仿佛是身处那个巨大黑洞中无比渺小的尘埃,深深的感受到一种苍凉的无力感……

辰奕看向轩辕妭,那苍白的面孔在这幽暗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你回去吧,这里不能动用灵力护体,若是执意进入,恐怕是九死一生!”辰奕淡淡说道,目光如深深幽潭,幽暗的气息映在他的苍白的肌肤上,透出诡异的色泽。

轩辕妭一愣,轻轻抬头,却不说话,只是用一双静若秋水般的眼睛看着她。寒风吹过,她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却仍旧是清丽绝美。

“可是,这是你的必去之地,不是吗?”片刻后,轩辕妭终是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中沉浸着无尽的苍凉……

“我是为了寻得一线生机,你又何必勉强呢?”辰奕无奈的垂眸,神色中透露出不忍与酸涩。

他哪里不知晓轩辕妭内心所想,可是,如果这里真是穿越时空的隧道,那么自己自然会回到现代,而轩辕妭呢?难道还要跟着自己回去吗?抑或是将她自己留在这里!

“难道在这方天地你便活不下去,只有回到她身边方才活的下去吗?!”轩辕妭只觉心头涌上一阵委屈,竟是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或许这是你们的乐土,却不属于我!”辰奕无奈的笑笑,苍白的面颊越发衬得一双眼睛漆黑如墨。他轻轻皱眉,看着身侧的女子已经是不胜寒意,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和盘托出,说不得这个倔强的女子真的会以身犯险,如果真的这样,那便是真的为自己而死!自己又良心何安呢?!想到这些时日与轩辕妭的生死与共,不得不说自己心中也是有了一丝好感,而且对轩辕妭的个性也是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自己决然不肯相信,日后轩辕妭和自己会兵戈相向。而且,即便日后自己真的注定要死在轩辕妭手中,但是让自己现在这般无视轩辕妭的生死,也是万万不能的。

想到这里,辰奕已经是主意已定,也顾不得如今形势危急,心情反而平静下来,望向轩辕妭,淡淡一笑,眼神清澈,道:“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夜风清冷,苍白的月光一层层穿透粘稠的气息投射下来,照在少女的脸上,像是飘渺的雪。四下里诡异的静谧,乌黑的发丝在凛冽的风中散开,散发着妖异的光彩。她静静的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的变幻起伏,眼角的不羁和自嘲毫不掩饰的泼洒而出,凝固成属于她自己的骄傲和孤高。

“这的确是个很神异的故事!”轩辕妭微微一笑,脸上却是异乎寻常的平静“即便是对于我们神族而言,也从未听说过此类传说!”说道这里,轩辕妭偏过头看向辰奕,淡淡道:“这么说,按照历史记载,你会死在不久以后的逐鹿之战?”

辰奕惊诧于轩辕妭的反应,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而且是死在我的手中?”轩辕妭声线微扬,泄露了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辰奕苦涩一笑,依旧点了点头。

“那便奇了!”轩辕妭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精光闪烁,笑道:“那你干嘛还要在乎我的生死,若是我死了你岂不是一了百了!”

辰奕心头一滞,虽然自己想过很多办法,比如提高自身修为,寻找回归之途等办法,却从未有过将轩辕妭除去的想法,事实上,轩辕妭说的不无道理,倘若轩辕妭不在世间,那么又由谁来杀死自己呢?!

只是,为什么如此浅显的道理自己怎么会从来没有想到呢?!

或者,心中是因为根本就不想吧……

看着辰奕脸上露出的迷茫,轩辕妭轻笑出声,那因为刺骨寒意消磨下略显黯然的眸子瞬间散发出一丝明亮。

“或许,在你心中,我也没有那么可怕,是不是?”轩辕妭微微一笑,声音清亮无比。

辰奕微微苦笑,冷风凄凄,扫在他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寒霜,那般凄茫……

第一百一十八章 道声珍重

“走吧!”轩辕妭只觉冰冷的体内仿佛被荡漾开一丝丝浅浅的涟漪。突然站起身来,那原本已经被疲惫和寒意消磨到筋疲力尽的身躯竟然在这一刻焕发出无限的生机。

扯过辰奕的手,不容拒绝的往前走去。

见辰奕还是愣在那里,轩辕妭回眸一笑,明眸灼灼,道:“既然你必定是要死在我手中,那我左右是死不了的,既然死不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这黑洞不管是刀山火海,我轩辕妭今日也必定是要趟一趟了,到底要看看究竟如何难的倒我!”

或许是被轩辕妭的满满斗志感染,辰奕的心头也是一震,笑道:“看样子,最看不开的反倒是我!”说着,将轩辕妭的手反握在自己的手中。

“走吧!”辰奕朗朗笑道,心中默默念道,洵美,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此时的水洵美依然坐在办公室内,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天,仿佛现在的计时方式已经对水洵美格外网开一面,在那密闭的空间里,日升日落已经不具任何意义,而墙壁上,那执着的转动着的时钟甚至有时候让人无法辨认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而提醒水洵美时间流转的方式,或者只是安冉每次提来的饭盒,只是现在应该也没有丝毫的意义了吧,因为安冉的每日清理,水洵美甚至记不清自己又吃了多少顿盒饭。

家,对于如今的水洵美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意义,办公室里那专为她配置的休息室倒是起到了作用,只是那凌乱的房间,让人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办公室,哪里是休息室。即便是那些天天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外勤工作人员都对水洵美这种日以继夜的工作态度深深的折服!

安冉再一次站在了水洵美的门外,不安的看向安静的房间,不知为何,这段时间总有一种水洵美会凭空消失的感觉,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在这道门里面,其实,什么也不曾存在,而在这种念头的影响下,自己一次次的去开门确定,直到看到那个憔悴的身影依然忙碌在桌案前。

夜渐渐沉了下来,水洵美望着窗外,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是灯火通明,轻轻叹息着,将手中的工作稍稍整理到一旁,从上次分开到如今又是一月有余,而自己却再也没有见到辰奕。

或许他仍然在修炼吧……

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相同的事情……

曾经连梦境中都不会出现的玄幻场景竟然会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到底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幻的,然而,却没有丝毫的答案。

水洵美轻轻一笑,茫茫的水汽在眼眶内氤氲出点点水珠,沿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流下,这样的事情若是告诉别人,或许会被认为自己神智失常吧!

“还是回家吧!”水洵美无奈的直起神来,突然间有些渴望那温暖的小窝里暖暖的热水器,这种天气,还有什么比冲个热水澡更适合自己!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天没有回去,家里是不是还是同样的清冷孤寂……

华灯初上,原本的喧闹仿佛

在这一刻悄然平静下来,让这个原本熙熙攘攘的道路显得苍白而又迷茫,轻轻拉紧脖颈间那厚厚的围巾,让那丝厚实温暖全身的凉意。这一刻,没有人潮的气息,唯有轻风踏过尘埃,发出细软的窃窃私语,一刹那闪出岁月静好的柔意……

路灯绵绵投射下来,攀附着暮色,让夜的模样朦胧且又迷离。望着这尘世的灯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却又久违的感觉蓦然涌上心间。

路灯下,长长的人影静静的立在那里,手指尖那或明或暗的烟头在长灯下微微闪烁,如同夜空中繁星闪烁。此刻轻风微薰,月光流过大地,天上繁星点点,身旁花影重重。而那个略显单薄的怅然的站在那里,他的脸,在月光的清辉之中更加英挺,目中清波流动,刹那间,水洵美只觉那一切一切的圆满瞬间掏空,只余那心绪乱如银河流星。

漫步向前,将那小小的烟头轻轻弹出,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度,如同烟花划过长空。文泽轻轻抬头,用星光闪烁的一双瞳子看向心爱的女子,胸口在月光下起伏,眼中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仿佛要燃烧整个大地的灼灼荣光。

“你在等我?”水洵美微微抬头,在这个距离才发现这个男子消瘦的肩膀竟是如此宽阔。

“是!”文泽微微笑道,脸上却是难掩的苍白落寞……

“我等了你很久……”

“为什么不进去找我?”水洵美心头一滞,看向那满地的烟头,只觉声线都突然干涩起来。

“不想打扰你的工作!”眼前的男子淡淡笑着,仿佛在这寒夜中的守候异常的简单,如同生命中每一个必有的课题那般平淡……

“可是……”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竟是一句话都无法说出。

文泽笑了,这一刻,如同一霎芳华,竟将水洵美的眼睛晃的生痛,轻轻挑起水洵美落在厚厚围巾外的长发,慢慢的慢慢的塞在她的耳后。

“你找到他了,是吗?”文泽一字一顿的开口,仿佛这几个简单的字眼竟是那么难以启齿,竟让他每每吐出一个字都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是……”水洵美微微笑着,只是,眼眸中却闪烁着点点水光,犹如一潭静水,让人淡淡心伤……

“那么,我该恭喜你吗?”文泽轻轻笑道,这些时日水洵美的异常自己早已了若指掌,只是,终究还是不甘心吧,竟还是生出了痴心妄想。

眸光轻闪,却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自己早已经知晓文泽的心意,却还是自私的纵容自己留恋着这唯一的温暖。

“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文泽神色一黯“我也是有私心的!”说着,文泽轻轻笑了起来“其实,早已经知晓答案,偏偏还不死心的要来问,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我终于可以过回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日子了!”

“文泽……”水洵美心中一痛,眼睑微微垂下,竟不知晓自己该说些什么……

轻轻的将眼前的女子搂在怀中,水洵美

微微一挣,却忽然平静下来,她知道,这是文泽的道别方式,如此温暖却又决绝,她知道,从此以后,两人或许天涯路人,再无丝毫交际,只是,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片刻后,终是放开了怀中的女子,文泽淡淡的笑着,却是有着不可言说的苍白无奈。

“你真是个狠心的女子,却又是如此特别!”文泽恨恨的笑着,眼眸中却充斥着不舍,半晌,终是开口道:“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遇到一个像你一样出类拔萃的女子,不过,幸运的是,这辈子我终归遇上了一个你,不然,我的感情经历岂不是乏味的很吗?!”

“一定会的!”水洵美轻轻笑着,眼睛却渐渐的红了,隐约可见浅浅的湿气泛上来,星星点点。

“希望吧,上天总不会这么不公平吧?把世间最好的女子都留给别人……”文泽轻轻抚着水洵美的长发,带着不可名状的苦涩,微微笑着,转身远去,昏黄的街灯照出模糊的影子,渐渐拉成了长长的一线,而他的背影却在这一刻突然弯曲下来,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那些原应释怀的沉重。

夜极静,一弯明月遥遥挂在天际,街灯浅浅照出一地的光晕,而那个背影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而此时的辰奕却终是踏入那黑色的漩涡之中,四周弥漫着浓浓的墨色,只是一步之遥,却是犹如瞬间置身于黑夜之中,头顶上如同被盖上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色穹顶,只是转瞬间,便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是,这种幽暗与外面的黑夜又截然不同。

外面的黑夜,即便是没有火光,却仍有月光和满天星辰,而这方天地中,却仿佛一缕光亮都无法渗透一般,空气都仿佛变成了浓浓的黑色,浓稠的甚至让人无法呼吸。

“还好吗?”辰奕已经感受到这方天地中的异样,头微微侧向身边的轩辕妭,此时,若不是两个人一直抓在一起,恐怕瞬间便是无从找寻。

“还好!”耳边传来轩辕妭纤柔的声音,只是辰奕却依然听出了其中传出的沉闷。辰奕略略沉吟,终归是将轩辕妭抱在了怀中,手轻轻拥上她的肩头。

轩辕妭动作一滞,纵然是心有所属,却何曾想过,辰奕会如此温柔的对待自己,反倒是不敢置信般的动作微滞。

“前方路途不明,在这里我们灵力受制,若有突发情况不易应对,这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小节了!”说着,便不容置喙的向前试探着走了出去。

耳边传来浓重的男子气息,轩辕妭在女子中已经算是身形修长,只是在辰奕怀中却尤显娇小,轩辕妭的头刚好靠在辰奕的颈窝里,辰奕垂下的长发划过轩辕妭的脸,痒痒的,如同羽毛撩在心间。若不是看不见一丝亮光,便早已发现,轩辕妭的脸已经是涨红到几欲滴血的状态,此时,她越是想要避开,却被紧紧地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心里既甜蜜又有几分女子的羞怯,倒是忘了此时两人正置身险境之中。

辰奕哪里知晓轩辕妭的这些小女孩心思,心中只是想着眼前的危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直入苍穹

两人就这么互相搀扶的不知走了多远,轩辕妭的脚上早已不知生出了多少血泡,就连辰奕都有一种浑身酸软,几欲晕厥的感觉。虽然在经过了太虚境内的灵力修炼之后,等闲困境已经难以磨灭辰奕的意志,可是那太虚境内毕竟可以动用灵力,毕竟可以通过不断的磨练提升自身的修为,说到底,最起码在那里,可以看到、听到,作为最基本的生存技能的五官还是有存在价值的。而今,不仅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丝毫,若不是轩辕妭在自己身边,恐怕自己早已经疯掉了。

而且,这刺骨的寒意也不仅仅是寒冷而已,毕竟,对于神族而言,即便是没有灵力护体,仅凭借自己的血肉之躯,也不可能如此软弱。想来这刺骨的寒意中也是带了一丝奇特的物质,这种物质恐怕有着对于肉身极大的损伤和刺激。即便是辰奕这等高手都是无法应对。而且随着他们的愈加深入,这种刺骨的冲刷也变得尤为明显,甚至已经到了洗骨伐髓的境地,让两人甚至连弯弯手指,都要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和酸楚……

“我们走了多久了?”轩辕妭终于是煎熬不住,开口道,声线中的无力透露了她如今几近油尽灯枯的状态。

“应该是走了有十几天了吧!”辰奕无奈的一笑,虽然两人都是神族,吃不吃东西已经无所谓,可是在这种灵力受制的环境中,在黑暗中无法辨明方向的前行,终归是让人有一种身心疲惫的感觉。

“咱们不会一直在原地打转吧!”轩辕妭无力的笑道。

“不会,我的方向感一向非常准确,哪怕最细微的变化,我也会立刻察觉到。”辰奕苦涩的一笑,脸上倒是流露出一股无法言说的自信。

“那就好!”轩辕妭淡淡一笑,干裂的嘴唇随着唇角的牵动,渗出点点血丝,整个嘴中立马充斥了一种血腥的味道。浑身虚脱的靠在了辰奕的怀中,灵力受制,真不是个好滋味,自己出生便有灵力,在这种环境里,哪怕一时半刻都觉得有一种要崩溃的冲动,若不是辰奕陪在身边,自己真不知道如何能够忍受下来。

辰奕轻抚着怀中女子的长发,心中也是按捺不住的绝望,已经十多天了,如果自己没有搞错的话,那么应该已经深入这片天地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依旧没有一丝发现呢?!自己的体力已经是几近极限,更遑论怀中的女子,如果自己都是难以坚持,或许,对这个女子而言已经是太过残酷!想到这里,辰奕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划过轩辕妭的脸颊,感受到怀中的女子在自己的轻拂中轻轻一颤,方才放下心来。真的很害怕,她在自己不经意间消逝在自己身畔……

“走吧!”休息片刻后,辰奕苦笑道:“再试着往前走一走,如果仍没有什么发现,那我们便原路返回吧。”

轩辕妭微微颔首,便站起身来,两个相互依偎的人在这黑暗中互相扶持着往前方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此时时间的概念已经变得模糊,轩辕妭的意识甚至变得紊乱,只知道自己

身边这个不算宽厚的肩膀一直在护持着自己坚定的往前走去。

好吧,如果能死在你的怀中,我愿意,轩辕妭微微一笑,心底泛出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和苍茫。

“看样子,你是不能死在我手中了……”轩辕妭凄然的牵动唇角,心中却想着,如果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会不会也是应了那个诡异的传说。

“你看!”然而,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是突然听到辰奕的惊呼声,轩辕妭攸的睁眼,却被眼前突然传来的金光刺伤眼眸,当下往辰奕怀中一躲,竟是不敢再尝试睁眼。

缓了好大一会,才逐渐适应了这种光亮,抬眼望去,只见面前显示出一个巨大的出口,那里金光笼罩,神圣无比……

两人对视一眼,终是将对方的形容看在眼中。此时轩辕妭面色苍白,眼神黯淡,原本娇艳的红唇在多日的消磨下,也已经干裂无光,裂开了大大小小的口子,辰奕心头微微一痛,涌上了浓浓的怜惜……

若不是为了自己,她还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帝姬,怎么可能会经历如此苦楚,更遑论在如此奇特的苦寒之地,感受着生机悄然流逝的痛苦。辰奕轻轻抚摸着那苍白到令人心痛的脸颊,试图用自己的手指为她增添那一抹红晕。在那轻柔的碰触中,不知是因为此时绝处逢生的惊喜还是多日来在黑暗中对神智的侵袭,亦或是被那金光侵蚀的灵智,这一刻,竟然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动,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吻了下去……

看着在自己眼前突然放大的面孔,轩辕妭只觉呼吸一滞,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狠狠的吻了下来。

轩辕妭娇躯轻轻一颤,身子条件反射般一躲,却又很快恢复平静,悄悄弯起嘴角,轻轻的回应着这个交织着怜惜与悲伤的长吻。

向来沉稳自制的辰奕此刻却仿若已然失控,突如其来的吻如暴风骤雨般让人措手不及,在冰寒、干涩的唇间辗转反复,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却又仿佛是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热量渡与她的身上。只是,无论如何,此刻,那久已干涸的生命力已浑然融于一体,焕发出新的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是平静下来,看着怀中的女子略显娇羞的别过脸去,那微微颤动的睫毛随着轻微的移动轻轻刷过,异样的麻痒酥到心头,竟让辰奕心头微颤。

辰奕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轩辕妭的小手轻轻堵在嘴上,看着原本苍白到几近羸弱的生命瞬间焕发出的生机,辰奕终归是将含在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轩辕妭嫣然一笑,将辰奕的手牵了起来,径直往那金光处走去。

不知为何,两人走的越近,便感受到一种无比玄妙的感觉,只是,这种玄妙之感却是无从描述,而那原本枯竭的灵力竟是在这一刻在体内沸腾起来。

或者是被压制的愈发狠了,所以在这一刻才尤为活跃,辰奕和轩辕妭甚至无法控制体内磅礴的灵力,对视一眼

,稍稍调息一下,才再次前行。

“这是哪里?!”轩辕妭惊叹道,此时,两人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通过了一个幽暗的甬道,长途跋涉到这里,只是或许是为了保密,又或许是地形使然,这甬道竟有一种压制灵力的作用,而那磅礴的金光更是丝毫都渗透不出去,仿佛有一个天然的玻璃罩将两边的气息隔绝开来,泾渭分明到一丝一毫都无法渗透……

两人深吸一口气,终归是试探着一步迈了出去,只是,却没有想象中的阻碍。两人一愣,原以为连光都透不出去,更别说自己的血肉之躯了,却没有想到,如此轻易便走了进去。

辰奕心头一紧,只见那金光普照之下,有一棵青铜巨树,那青铜树之大无法用言语形容,目之所及竟是无法达到其尽头。抬眼望去,树杈林立,枝梢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沙雾漫,朦胧的发出润泽的光,如一座高耸入云的宝塔般深入苍穹之中。

辰奕心生震撼的同时,却又不敢错眼,仿佛生怕错过些什么,那青铜巨树散发着一种古朴、典雅之色,在金光的普照下,发出紫金色的光芒,那紫金光束和金光融为一体,仿佛凝为实质,让人心中悸动!

“你看!”辰奕尚在震惊中,便听到一声惊呼,抬眼望去,见轩辕妭指向上空,顺着看了上去,只见那上空有磅礴的金光冲刷而下,仿若一条气势宏伟的瀑布,竟让人凭空生出一种无限渺小的感觉。而在那金光冲刷形成的巨型瀑布下,青铜巨树竟然直插入天,看不到边际。

“天哪!上面是什么地方?!”辰奕微微心惊,道:“难道这青铜巨树是直接插入苍穹的?!”

轩辕妭微微摇头,脸上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仓惶之色,不知为何,自从踏入这里,便一直有一种心绪不宁的感觉,好像对这个地方既熟悉又陌生,心中也是既亲近又害怕,却又实在不能辨别出其中的感受。

“我要上去……”蓦地,轩辕妭开口道。

辰奕一惊,看向轩辕妭,虽然自己也是震惊万分,却从未有过攀爬上去的感觉,只是,即便是自己的目力,望去都是看不到边际,这要是爬究竟要爬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然而辰奕毕竟是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看向轩辕妭,平静的问道。

“我总觉得上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所以我必须上去!”轩辕妭目光灼灼,眼神中透出几分坚定。

“如果你已经打定主意,那我们就上去。”辰奕微微一笑,视线中透出几许温柔“只是,在我们上去之前,还是先行调整一下,这一路上去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们现在长途奔袭,灵力被压制,如果不能调息好,恐怕遇到突发情况也是难以应对!”

“嗯!”轩辕妭心头一热,虽然自从进入这里便一直心绪不宁,只是自己也是无从察觉其中的究竟,而辰奕却是不问原因,就愿意陪同自己,怎么可能让自己不感动呢,当下,便是点头应允。

第一百二十章 脱胎换骨

“这里的金光非常特别,灵力雄厚到前所未闻的状态,刚刚进入这里,我便有一种灵力失控的感觉,如果在这里修炼一段时间,应该会有巨大的提升!”辰奕说完,便盘膝坐在了那青铜巨树底下,任由那金光磅礴冲击而下。

霎那间,即便是经历过太虚境内灵力冲刷的辰奕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仿佛有一股无穷无尽的灵力,从其身体的每一处毛孔渗透到自己的每一丝血肉、每一块骨骼、每一处五脏六腑。那种感觉,就犹如一束火苗硬生生的冲进了体内,顺着自己的经络一点点的灼烧,将体内的血肉重铸。其精纯与凝炼程度,远远超乎了辰奕的想象。磅礴的灵力,一遍遍冲刷下来,所过之处,立刻带来犹如刀剐般的剧痛,但是在那种剧痛之下,却是能够清晰的察觉到,不论是经脉还是血肉,都是变得更加坚韧强大。

在这种冲刷下,辰奕原本滞涩的灵力再一次沸腾起来,而且,在身躯表面,也是隐隐的有着缕缕金光浮现出来。

见到辰奕身上发生的变化,轩辕妭也是轻轻走了过来,盘膝坐下,任由那金光形成的巨型瀑布冲击在自己身上。那无尽的金色光芒犹如水银泻地一般,铺天盖地的倾泻而来,仿若一个金色的巨柱直接将轩辕妭的身躯笼罩在内。此时,若是有第三人在身边,会发现轩辕妭身上所形成的光柱和辰奕身上笼罩的金色光芒有着巨大的区别。

如果说辰奕身上的金光洗礼是一种对自身血肉的冲刷提升,那轩辕妭身上的金光洗礼竟是浓稠到形成了一个实质的光茧,伴随着金光普照,细细看去,竟是有着五彩光斑在她身上浮现。似乎是感应到那五彩光斑,那金色的光芒在此时仿佛也变得更加璀璨,灼灼光华如同怒放的鲜花在光茧中浮现,仿佛将那轩辕妭生命中所有的美好与娇艳倾数释放出来……

光茧内部,轩辕妭显然没有如辰奕那般痛苦,她仿若陷入沉睡,那金光与自身灵力源源不断的从其内体循环周转,仿若陷入胶着之中,经过长时间的交融,彼此间好像已经有了一种奇异的联系,随着轩辕妭的吐纳,交织成一个散发着盈盈金光的光膜。随着那金色的光膜渐渐浓重,宛如液体般的浩瀚能量顿时在轩辕妭体内扩散开来,体内的经脉,在这片刻间疯狂的吞噬着那无穷无尽的浩瀚能量,顷刻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生生不息的冲刷着体内的每一处经络。

辰奕察觉到这边的异样,微微睁开双目,见轩辕妭已经沉沉的埋入这光茧之中,仿佛与这金色光茧融入一体,心中也是升起几分惊异!只是,他却聪明的没有去打扰,无论如何,这光茧看上去都是对轩辕妭灵力的提升,绝不会伤及她,而此刻,只要不会伤及到她,他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再则如此难得的机缘可不是随时都会遇到的,当下,反而是凝目注视起来,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而是小心翼翼的在旁护法。

时间飞逝,辰奕虽然早有预料,却万万没有料到轩辕妭的这次沉睡会持续如此之久,虽然在这方天地感受不到日出日落,然而,对于时间超级敏锐的掌控还是让辰奕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

只是这种情形却没有因为辰奕

的焦灼而有丝毫改观,大概过了一月之久,才终是有了一丝变化……

那光茧内容纳的能量在金光的不断冲刷下,仿佛已经到了极限,一朵朵娇艳的花朵在那狂暴能量的引导下形成了一层层闪烁着淡淡金光的晶层,缓缓涌现,波光粼粼。

许久,只闻“咔”的一声,仿若破茧而出,金色晶层幻化出的花朵迅速的化为实质般进入到轩辕妭体内,这一刻,轩辕妭悄然睁眼,那魅惑的双眸间竟幻化出金色的光泽,隐隐的,有着一种奇幻的吸力散发而出,仿佛连人的灵魂都是能够融化一般。

辰奕惊叹的望着这一切,从来都知道轩辕妭非同寻常,然而这一幕实在是惊为天人,竟然许久没有回神。

“怎么了?”睁开双目的轩辕妭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见辰奕震惊的望着自己,露出了几分不解。

“你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辰奕见轩辕妭的样子不像作假,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

“发生了什么?”轩辕妭声线微扬,眼中流转出几分疑惑。

“哦,没什么!”见轩辕妭的确不知晓,辰奕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在这么一个奇异的地方,发生了这么超出认知的情况,如果贸然吓到轩辕妭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也便开解道:“这里的灵力冲刷真是神异,哪怕只是从中修炼,这灵力就雄浑了不是一丝半点。”

轩辕妭也是一笑,眼眸闪着灵动的光芒“这次倒是赚到了,吃的那些苦也算是值了,这段时间的修炼竟是胜过往昔万载的修炼,我现在觉得体内灵力充沛到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程度。”

“那是自然,你都不知道你待了多长时间!”只是这句话辰奕只敢在心中暗暗嘀咕,却绝不敢说出声来。

“怎么了?”见辰奕面色有异,轩辕妭眉梢微微一扬,随口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辰奕打了个哈哈,哪敢贸然吓到这个刚刚恢复过来的女子,便道:“我们还上去吗?”

“自然是要上去的!”说道这里,轩辕妭面色一沉“我总觉得上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好像不赶紧过去,就会错过什么似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轩辕妭迟疑了一下,微微咬了咬嘴唇,才继续说道:“那种感觉好像是有人在招唤我!”

此时,不止是轩辕妭,就是辰奕的脸也瞬间苍白下来,这一路行来纵然艰难,却从未让辰奕有过丝毫的心灵感应,而轩辕妭却是清晰的感受到召唤之力,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在这个独特的空间中,的确是有着什么东西,对轩辕妭有着致命的诱惑。而且这种诱惑是针对性的,只针对轩辕妭一个人!

辰奕心头微微沉了下来,眉头闪过一丝疑惑,片刻后,方才说道:“这方天地充满了诡异,在这里我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异常,可是你却屡屡遇到异象,若是贸然上去,我真怕……”

虽然刚刚轩辕妭修炼中的异样对她而言没有一丝的坏处,甚至,对于她的修为不知有了多大的提升,可是,辰奕却是拿不准这种针对性的待遇究竟是好

还是坏。更是无从分辨,这种针对性是因为两者之间的性别区分,亦或是,只是针对于轩辕妭个人而言的。

如果,这里只是针对于男女的性别区分,那还有些道理,毕竟,男女磁场本就不同,所以有些个体差异也属正常,可是如果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只是针对于轩辕妭而言,那便是有些匪夷所思了,而且,如果当真如此,那么将福祸难料,到时候,如何能护了轩辕妭周全。

想到这里,辰奕怎么可能不犹豫……

静谧在空气中流淌,这一刻,一种紧张的气氛缓缓飘过,两人的手心都开始潮湿,一时间冷汗津津……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可是我总觉得如果我不上去,就会错过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东西!所以我必须要上去!”轩辕妭脸上微微苍白,只是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执拗的坚定,此时,她抬眼看向辰奕,眼中闪烁了一丝迟疑,终归是说道:“若是你,若是你觉得不妥,那便在这里等我……”说道最后,声音已经低到查若未闻。

辰奕脸上的表情微微凝滞下来,竟有了几分冷意,轩辕妭见他这般表情,便知道他已然动了真怒,毕竟,依着他的性情是决然不会看着自己以身犯险的,只是话已经说出,便如同泼出去的水,哪里收的回来,当下,也只有陪着小心,轻轻走了过去,抓住辰奕的衣襟,轻轻扯动着,柔柔的撒娇道:“好啦,好啦,不要再生气了,我都已经知道了,不会再胡说了,那我们走吧。”

看着辰奕无奈蹙起的眉头,方才放下心来,看样子,是不会跟自己生气了!

只是,轩辕妭不知道的是,辰奕的疑惑自然有他的道理,生于二十一世纪,自然知晓,青铜树是极其稀有的文物,除了三星堆出土过以外,别的地方好像都没有什么发现,而且,青铜树也只是396厘米,树身上九只鸟傲立其上,底座镶嵌一条龙。而这里的青铜树显然是不同的,这青铜古树放眼望去,穷其目力仍是看不到尽头。难道那三星堆发现的青铜古树,原形就是这里吗?抑或是这两个青铜古树没有任何的联系,只是这里的青铜古树到底通往哪里?上面到底有什么不可知的东西呢?!

辰奕微微沉吟,心中微微有些不安宁的感觉,总觉得上去以后或许会遇到什么不可知的情况。只是如今轩辕妭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上去,自己又怎么可能临阵退缩呢?!更何况这还是自己一再要求要来的。

想到这里,辰奕看了一眼轩辕妭,却没想到轩辕妭正在怔怔的看着自己,两相一望,辰奕分明看到了轩辕妭眼神中的担忧与期冀,就这么一眼,辰奕只觉心都微微沉了下去,自从踏入这方天地,辰奕只觉自己做了许多自己都没有准备的事情,那伸手不见五指的绝望与压抑,那金光一现的希冀与震动,那缠绵悱恻的心动与抚慰,都深深的刺激到自己。

从没有怀疑过对水洵美的感情,也从没有动摇过自己回去的信念,可是,在金光闪烁的那一刻,仍是不由自主的心动了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或者,这金光中真的有什么自己不为所知的东西,值得自己以命相搏。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青铜古树

片刻后,辰奕忽然笑了,那一笑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息,渊渟岳峙,气质轩昂,与前一刻相比竟恍然如同两人。是了!自从回到远古,自己一直在生死线上徘徊,从何时起自己如此怀疑自己,从何时起自己如此迟疑犹豫?!既然已是必死之局,既然自己原本就是为了找寻那一线生机,那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走吧!”辰奕终是微微一笑,看向轩辕妭,眸子中闪烁出的那一分自信在这一刻竟然将轩辕妭的眼睛晃的生疼……

“走吧……”轩辕妭轻轻应道,语气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欣喜和坚定。

那青铜古树看上去枝杈繁多,易于攀爬,然而落脚处却是寒气逼人,手握上去有一种寒意刺骨的痛楚,让人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轩辕妭看向辰奕,那紧紧抿起的双唇微微透出几分苍白,只是那灼灼的目光却看不出丝毫的退缩。

此时,辰奕自然知晓轩辕妭的心意,当下,也不多说,只是靠近轩辕妭,在自己的衣襟上扯下一块衣衫,将轩辕妭那温润如玉的纤手层层包裹起来。

“小心些,如果坚持不住,我们便休息休息再继续,这里处处透着几分玄妙,若是不仔细些,难免会遇到什么诡异,你的感知比我更加强烈,若是发现了什么,便立刻告诉我,也好提早应对!”辰奕一面包裹着轩辕妭的手,一面细细的嘱托着。

自从来到这里,便处处透着诡秘,特别是刚刚轩辕妭修炼之时,那种凝实的灵力包裹绝非常人可以窥见。更别说这青铜巨树顶端的那种感召之力了!

辰奕尝试着运行周身灵力,虽然灵力充沛,运转中却仍是滞涩,想来,这方天地虽然有充实灵力的效果,却是将其压制在体内,而不能外化。辰奕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如此说来,在这里想凭借术法或者灵力应对是绝对不可能了。

不过,虽然心里涌上了无数的念头,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行迹,反而笑着看向轩辕妭,道:“准备好了吗?”

轩辕妭哪里不晓得辰奕此时是为了宽慰自己,当下也是一笑,道:“当然,你呢?”

两人相视而笑,这一刻纵是危机四伏,在二人眼中却仍是天高云淡,风卷云舒……

攀爬的过程自然是无需赘述,对于两个神族而言,就这么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用手足之力攀爬自然是无比的艰辛。只是,这一刻,两人心中却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奇妙之感,仿佛自己此行是要去膜拜心中的神祗一般,而这一切的压制,也只是为了表达一种虔诚的膜拜。

或许是心有灵犀,两人皆是被心中突然浮现的念头一惊,互视一眼,心慢慢的沉了下来。

青铜巨树本就不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作为这个时代兵器的发明者,辰奕怎么可能不了解这青铜巨树所需要的材料和工艺有多么难得,这本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或许,在这青铜古树的顶端,真的有一尊神祗,用自己的大神通建造了这么一个神迹,只为有缘之人步步膜拜……

这一刻两人心中产生了微妙的感觉,或许这一切真的便是如自己所想,只是,若果然如此,自己又如何能够回避。

或许是因为这个念头的存在,两人心中都是涌现出一种急欲核实的急切,竟然顾不得这刺骨的寒意,加快速度上前攀爬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即便是辰奕都有些招架不住,辰奕微微苦笑,原以为自己已经是百炼成钢,没想到

却仍不如一个弱女子。想到这里,辰奕抬头望去,却不料轩辕妭已经先行一步,那执拗的姿势让辰奕心头一沉。

轩辕妭不会放下自己先行一步的,那么,此时,她不顾一切的攀爬自然是有问题。辰奕微微眯起双眼,竟然看到,原本轩辕妭周身充沛的灵力竟然与那金光缠绕在一起,生生不息,循环往复,让人惊奇万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辰奕低声呢喃“这里的金光怎么和轩辕妭的灵力如此契合?难道真的有什么原因吗?或者这一切本就是为轩辕妭准备的?”

只是,此刻再想这些已经无用,也只能拼尽全力的追了上去。

总不能输给一个女子吧……

两人一路疾行,抬首望去,那青铜巨树的枝桠如同一张密密织就的巨大蜘蛛网,让人分不清落脚的方向,稍有不慎,便会被那些青铜的枝叶划伤,此时,两人身上已经被那些枝叶划得伤痕累累,辰奕尚还能小心的避让,然而,轩辕妭却仿若被迷了心窍,竟然丝毫不管不顾,就这么直直的冲了上去,此时,那洁白如玉的肌肤上已经是布满了细密的划痕,那渗出的血珠透着诡异的色泽让人触目惊心。

血珠蜿蜒,终是汇成一线,悄然落下,只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那鲜红的血珠落在金光中,立刻便与那金光融为一体,立时化为乌有,只是,那金光却愈加浓重起来,隐隐有一种赤金色的光泽溢出……

“轩辕!”辰奕心头一急,忍不住大喊道。

然而,此时的轩辕妭哪里还能听到那许多,竟然犹如不闻般继续往前冲去。

若是还没有感觉到此刻的诡异,辰奕便也是枉费了两世为人,此时,辰奕已是心头大急,情势危急之下,也顾不得其他,真气被他罔顾极限般拼命催动,他深深吐气,冲出去时一分力气也没保留,直直的将自己如同一枚炮弹般发射出去,刹那间身子悬空,身成一线,用力一荡,足尖点向青铜巨树的枝桠,竟像蜻蜓点水般往轩辕妭的方向飞去。

这一刻,他跃起长空,像一只翱翔九天的苍鹰,展翼间寒气逼人,手轻轻一揽,便将那一道墨色的身影拥在怀中,任她如何挣扎,却用尽力气,将之狠狠的压在怀中。

直到那挣扎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辰奕望向怀中的女子,那墨色的身影在金光下定定的扎在那里,脸上隐隐浮现的血珠已沾满其乌黑的头发,顺着汗水蜿蜒流下,竟在面颊上形成了诡异的图案。

如同神祗……

“轩辕……”辰奕轻轻唤道。

那一刻,他分明看到轩辕妭微红的眼神,苍凉、无奈而又坚决,那般的温和中却不容忽视的坚持,竟生出几许超越年龄的沧桑。

那样的眼神,如此的沉重却又令人心痛。

“轩辕……”这一刻,辰奕如同面对一个初生的婴孩,甚至不敢大声的呼吸,只能用自己最最轻柔的声音,试图唤醒这一刻的静滞……

她静得像一株寒冬里承载着寒风刺骨却始终笔挺的青松,冷得像一湾冰雪覆身却恒定如初的池水。

她目光如水,却平静的让人心痛……

“轩辕……”辰奕的手微微颤抖的抚向轩辕妭脸上的血珠,那血珠如此刺目,竟让辰奕有一种眼睛干涩的感觉。

“轩辕……”辰奕轻轻的将轩辕妭按在自己的怀里,试图用自己宽厚的臂膀来温暖那单薄冰冷的身子。

“轩辕,别怕,别怕……”

绝望和心痛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他的眉心紧锁,像是被风惊动的火苗,双眼是看不清的波光,牢牢的凝视着她,反复的低语:“没事的,没事的,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别怕……”

凌凌波光终起涟漪,在他的低唤声中,轩辕妭终于是慢慢的平静下来,那眸子中鲜红的血丝渐渐消褪了一些,那冰冷的身躯仿佛也慢慢的恢复了一丝温度……

“刚刚我看到遍地一片血光,然后脑子就空了,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自己,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轩辕妭靠在辰奕的臂弯里,沉闷的声音轻轻的散发出来。

献祭?献祭!

不知为何,这两个字眼突然在脑海中浮现,让辰奕心中一惊,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为什么这两个字如此赤裸裸的出现在自己的心头?!辰奕慢慢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难道刚刚她那种悍不畏死的架势不是真的很像一个被牵引的木偶一般吗?

这里果然有问题!

只是,究竟是什么呢?!

“这里已经不能待下去了,我们走吧!”辰奕心中突地一沉,这里的一切都是针对性极强,一切都是围绕着轩辕妭一人,那么,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轩辕妭送出去,至于上面的秘密,也便只能等自己下次再来探究了……

“不要!”辰奕刚刚转身,却被轩辕妭一把拉住。

辰奕迟疑的看向轩辕妭,只见那苍白的脸上慢慢的溢着执拗与坚定。

“我一定要上去!一定!”声音很小,却透露出不容置喙的决绝。

辰奕微微皱眉,从没有见过轩辕妭如此执着,只是,这里的形势处处透着诡异,如果此时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自己又将如何应对?!若只是自己一人还好,现如今轩辕妭在身边,自己安危事小,只是如何才能保证她的安全呢?!

“我不会有事的!”轩辕妭自然是知道辰奕的顾虑,当下便是劝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却不得不上去!”轩辕妭看向辰奕,纤细的玉手摸向辰奕的面颊,柔声道:“不知为何,自从来到这里,我一直能够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召唤之力,一开始我只是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但是,此时我已经很明确的知道,那种召唤之力,不是针对哪一个群体,而是针对我自己,针对我,轩辕妭!”说着,轩辕妭微微退开几步,指向自己。

“我知道你会觉得很奇怪,可是这种召唤之力我察觉不到任何的危险,反而有一种圆满的感觉,你能明白吗?就像是我的生命中原本缺失了一块,只有将它补上才能圆满一般……”轩辕妭的声音越来越低,却是清晰可闻,让人明白,这不是她的臆想,而是真真实实的感受。

“可是……”辰奕心头一滞,刚想劝解,却被轩辕妭的小手轻轻抚了上来。

“不要再劝了,我不会动摇的……”轩辕妭微微摇头,那如瓷器般精致的面孔透出苍白的光晕,让人不忍心去多说什么……

“好吧!”辰奕终是点了点头,道:“不过答应我,如果感到什么不对,一定要告诉我!”

辰奕终归不是什么犹豫不定之人,见无法劝动轩辕妭。便是立刻拿定主意。

“嗯!”轩辕妭臻首轻抬,小嘴轻启,低声应道。

只是,终归是不能放心,辰奕将轩辕妭轻轻拉到自己身后,当先爬了上去。轩辕妭看着那消瘦却坚实的背影,终是淡淡一笑,方才跟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华胥惊现

金光愈加浓重,那漫天光晕此时竟显出五彩斑斓的光泽,让人如沐浴在灵力海洋,只是这般浓厚的灵力,竟然有一些让人抓不到要领的感觉,仿佛在一个饥饿的人面前摆放了一个巨大的米山肉山,让人有一种无从下口的感觉。

辰奕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虽然在此地修炼肯定有着说不尽的好处,只是,此时的轩辕妭已经越来越清晰感觉到那股召唤之力,自然是一时也不敢迟疑,当下,也只能加快速度往上爬去。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候,此时的金光已经凝实的如同实质,在其中穿行,隐隐有一种拨云而行的感觉,让人看不清四周。

终于,辰奕高举的手再也没有了落手之地。

是到了吗?

辰奕的心微微一动,终是迈上最后一步,此刻,竟如同拨云见日,四周,一座巨大的宫阙映在自己眼前,这宫阙之宏大赫然比王母的阆风苑更加气势恢宏,大气磅礴……

金光沐浴中,空气中荡漾的五彩霞光将整个宫阙装扮的分外迷人,遥遥看去金碧辉煌,熠熠生辉,只是,这偌大的宫殿却是悄无声息,生机全无。

“这里是?”轩辕妭轻轻走上前去,看着这偌大的宫殿,竟然有一些莫名的熟悉之感。

“五城中锁奇书,世间睡里无人唤。家家自有,月中丹桂,朱衣仙子。

能驻光阴,解留颜鬓,引君霄汉。便西归,休梦华胥国,约无限,烟霞伴。

谁是采真高士,幻中寻取元非幻。时人不为,玉峰三秀,尘缘难断。

莫说英雄,万端愁绪,夕阳孤馆。到流年过尽,韶华去了,起浮生叹。”

不知为何,辰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黄裳的《水龙吟》。此时,心念一动,便轻轻的吟了出来……

“华胥国?华胥国!”

辰奕原是一时兴起,嘴边便念出了一首应景的诗,却没有想到轩辕妭反应如此强烈,一刹那,双颊煞白,身形摇晃,几欲晕倒。

“你怎么了?”辰奕一把扶住轩辕妭,半扶半抱的将她扶到了宫阙的回廊上。

“我总觉得这一切似曾相识,可是,却始终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来过……”轩辕妭手轻轻抚着额头,此时,头痛如波浪般一波波袭来,让她痛的如同炸裂一般……

两人正在怔忪间,刹那间金光大盛,在宫阙的后方隐隐浮现出一座金色的宝塔,金光如潮水般从宝塔中涌现出来,层层叠叠,偌大的空间,转瞬间已经被金光弥漫,金光所到之地,灵力奔涌而过,让人几乎以为到了佛家盛境。

金光愈加浓厚,此时,已经可以看到那金光的最中心处浮现出一个花瓣,以花苞为中枢,如同一个小小的太阳,紧紧的包裹在一起。

“你看!”轩辕妭手颤巍巍的指向那花瓣。

“鲜艳花朵,如日之晔!”辰奕一惊,已是明了其中的含义“这里竟真是华胥?!”

华胥国本就是世人传说,轩

辕妭疑则疑矣,却是不能确定,此时见辰奕如此确定,便望了过去……

“华胥意为光华而甜蜜的花朵,开花结果,果囊中包裹着籽核,是未来的新生命,就如同晨曦初见,包含着新生的太阳。伏羲氏的母族本就是一枝花,传说中,伏羲之母是一朵天生地养的神花,伏羲一作宓牺,宓一音蜜,概有袭母名之意。你看那金光的中心处,不正是一朵盛开的花朵吗?”辰奕沉声说道,已经越发肯定自己的心中所想。

“难道这一切竟是真的?”轩辕妭苍白的面孔上布满了匪夷所思,的确,华胥国的传说虽然古而有之,可毕竟无人亲自见过,怎么可能轻易接受。

“看样子的确如此!”辰奕苦笑道:“走吧,既然来了,便去看看,也好不虚此行!”说着,辰奕将轩辕妭搀了起来,向那恢弘的宫阙走去……

垂虹驾湖,蜿蜒百尺,修栏夹翼,中为广亭。纹倒影,滉漾湄槛间,凌空俯瞰,一碧万顷。

那白玉石圆形巨台上的三层殿宇,远远望去好似海市蜃楼一般,上下天光,玲珑剔透。那白玉雕饰的宫墙上雕饰着各式各样的花朵,还有各种华丽的造型,镀有银色条带,放眼望去,霄倚霞连,屹屹言言,散发着令人惊异的光芒。

只是如今两人的心思哪在这里,特别是轩辕妭,所有的心神已经被那宝塔上的金色花朵图腾所牵引,一时半刻也不敢耽误,一路狂奔过去。

辰奕虽然早已料定这宫阙内绝不会有人,然而走在其中,却依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毕竟,如果不是自己身在其中,真的无法想象,如此雕栏玉砌、富丽堂皇的宫殿竟然空无一人。

那宫殿内的一应物品都纤尘不染,哪里像万千年来无人打理的样子,只是,这一切却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让人清晰的明了这便是事实。

“轩辕……”辰奕看着一路狂奔的轩辕妭,真不明白,经历了这么多日子的磨难,她是如何坚持到现在还没有倒下。不过即便如此,如今轩辕妭的状态也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只要一点点的风吹草动,说不得就会彻底崩溃……

轩辕妭此时的情景已经不容轻忽,辰奕哪里敢有丝毫的大意,只能紧紧地跟了上去……

不多时,两人已经进入了宝塔之中,辰奕环顾左右,见有台阶拾步而上,轩辕妭已经直直冲了上去,无奈之中,辰奕微微叹息,也只好跟了上去。

那宝塔是一顶圆形巨塔,共有九层,两人就这么绕阶而行,不多时,便见到那巨塔顶部的花朵图腾。

因此时已到了近处,终于能够清晰的看到那花朵图腾。那花瓣紧致密实,层层叠叠,每一个花瓣的造型都像一个个玲珑剔透的宝塔密密的挨着,宛然犹如一道道凝碧的波痕。那花蕊中心有着金光凝实,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晕,只是那光晕深处,好像有着什么东西隐隐浮现,此时看去,竟像是一个个琥珀,摄人心脾。

“那里有东西!”轩辕妭微启朱唇,颤声道。

辰奕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心头一

震,原来刚刚不是自己眼花,那光晕深处真的有东西。

“我们去看看!”轩辕妭一把抓住辰奕的衣襟,往前走去。

辰奕微微迟疑,毕竟,如果再向前几步,就会彻底的暴露在那花朵图腾的下方,而光晕从上而下,如同瀑布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幕,不知为何,辰奕看过去,总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辰奕虽然不相信什么第六感,但此时心头却总是莫名的紧张,让人有些难以喘息的感觉,难道是真的有问题吗?

然而,就在辰奕这一思量的瞬间,轩辕妭已经直直走了过去,情急之下,辰奕直直冲了过去,然而却没有像轩辕妭一样直接走到了光晕之中,而是如同撞上了一个巨大的屏障,直接被弹射回来。

辰奕心头大惊,五内俱焚,那五彩斑斓的光晕已是彻彻底底的笼罩下来,冲刷着轩辕妭的躯体,只见,轩辕妭微微阖上双目,在那巨大的圆形光幕中盘旋飞至半空,仿若神祗。

“轩辕!”辰奕大声嘶吼,可是轩辕妭却仿若未闻,一瞬间,已经旋转至那花蕊的中央。

花蕊吐着娇艳的芯子卷向轩辕妭,而花蕊之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宛若琥珀的金色凝实之物。辰奕定睛望去,竟然隐隐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那种感觉竟好像是水洵美身上的气息。

或许,世人万万千,相貌相仿着有之,然而,如此准确的传达出一种独特气息的,却依然是让辰奕不寒而栗。

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不仅轩辕妭有着被召唤的感觉,就连那图腾之中传达出的气息竟然也和水洵美不差分毫,这怎么可能不让辰奕生疑。

只是,此时却没有时间让辰奕多想,那花蕊已经将轩辕妭紧紧包住,那琥珀之中的气息也已经将轩辕妭层层包叠,将其涵盖其中。

辰奕愈看愈惊,当下竟然不顾一切的飞跃过去,只是,在灵力被压制的情况下,这一跃之力能有多大,那花蕊缓缓伸出,轻轻一弹,便已将辰奕弹射出去,狼狈的倒在地上。

辰奕再看向轩辕妭,那花蕊已经将其密密实实的包裹,此时,那斑斓的光茧一点点将其吞噬,已经彻底的融入了那形如琥珀的光茧之中。

刹那间,那五彩之光大盛,原本金色的光芒此时如同被过滤过一般,发出了钻石般的五彩光芒,璀璨耀眼至极!

只是那光芒投射到辰奕身上,却分明的透露出一丝善意的气息,在这种暖意的抚慰下,辰奕原本茫然失措的心慢慢的安定下来。

或许是灵犀之间自有牵动,此时,辰奕竟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水洵美。轩辕妭已经彻底的消失了踪迹,只能在那光茧中隐隐浮现出那姣好的身形,辰奕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心头的预感愈加强烈,他隐隐感到,此时的僵局或许只能凭借那份熟悉的气息来寻找打破的契机。

只是,若是将水洵美带到这里,会不会反而害了她呢?辰奕的心中微微犹豫,然而看到那花蕊之中的光茧终是心头一动,或许,这是唯一的机会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彼此牵引

辰奕手紧紧握了起来,手背上青筋层层立起,透露出他此刻的紧张与犹豫。片刻后,他终是将太虚取了出来,只是,还没有等到自己进入其中,便见那五彩光芒已然投射下来,与那太虚微微泛出的白色光芒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柱。那太虚光芒仿佛被五彩光芒牵引,一层层弥漫开来,只见,这宝塔之中瞬间便成了白色的海洋,竟然如同在太虚之中一般无二。

辰奕心念一动,便见人影一闪,只见水洵美已然到了自己眼前。

此时的水洵美一身睡衣,显然是在睡梦之中,毫无征兆的被太虚幻境召唤而来,当下也是心头大骇,见辰奕站在眼前,方才转惊为喜。

“洵美!”辰奕见到自己的妻子,快步上前,直接将她抱到自己的怀中,不知为何,此时,竟然有一种微微的紧张,仿佛,一个不慎,就会彻底的失去自己的妻子。

“这是怎么了?”水洵美虽然一直思念着自己的丈夫,只是被辰奕这么突兀的一抱,心里也是微微疑惑,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立刻笼罩在心头。

五彩斑斓的光芒终于是慢慢的渗透出来,仿佛与太虚境内的银色光芒互相牵引、互相较量,终于是慢慢的凝聚在一起。

那五彩光芒仿佛感应到水洵美的存在,立刻投射过来。

辰奕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刚刚已经亲眼看到轩辕妭消失在自己眼前,此时怎么可能允许此种情形再次发生,当下便是紧紧抱住水洵美,只见那五彩光芒霸道的将两人笼罩进去,一股牵引之力立刻将两人扯了过去。然而,让人意外的是,水洵美竟然没有像刚刚的轩辕妭一样神智全无,而是清醒的望着这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也幸好水洵美一向胆子极大,此时,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用探寻的眼眸看向自己的老公。

“我也不清楚,看看再说!”辰奕沉声道,因为他已经深深的感觉到当那五彩光芒投射到水洵美身上时,那股熟悉的气息已经彻底的融入到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

原来这一切当真如自己所想?!

辰奕的心已经彻底的沉了下去,在五彩光芒的牵动下,两人已经越来越接近那光茧。

“那是什么?!”水洵美已经看出了光茧中的人影,当下大惊道。辰奕刚想解释,却发现原本略显惊慌的水洵美竟然安静下来,眼神直直的看向光茧中的人影,脸色瞬间变的苍白。

“洵美……”辰奕突然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只是不可抑制的开始恐慌……

“辰奕!”水洵美突然微微一笑,那一刻芳华四射,明媚耀眼。

“辰奕,我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了!”水洵美莞尔一笑,轻轻吻向自己的丈夫“知道吗?无论前世今生,无论何时何地,我总会找到你,不管你在哪里……”

水洵美微微的笑着,那笑容如此耀眼,竟让辰奕的眼睛微微刺痛,他想说些什么,却

又觉无从开口,百般犹豫之中,话终是到了嘴边,然而还不待说出,便见那五彩光晕已经将水洵美紧紧笼罩。此时,辰奕只觉手中一空,便见水洵美已然向着花蕊中间的光茧跳了出去……

“洵美!”辰奕嘶声大喊,可是水洵美的身影已经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此刻,五彩光芒突然回收,那盛开的花瓣快速的拢卷起来,将那光茧紧紧的笼罩在其中,不多时,已经成了一个花苞的形状。

辰奕反而平静下来,原以为这里一切的奇异只是针对轩辕妭,如今却知晓,这一切的一切是围绕着两个人,而这两人便是水洵美和轩辕妭。

只是,为什么原本分隔两个时空的人会被同时召唤呢?亦或是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牵连?

若真是如此,自己在中间又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然而,诸多变数之中,没有留给辰奕过多的思考时间,只见那原本已经紧紧阖在一起的花苞竟然瞬间绽放,层层花瓣奔涌而出,缓缓吐出一个琥珀般的光茧,那光茧晶莹剔透,有一种说不出的光泽熠熠生辉,却又温和柔软,让人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那光芒流淌,让这片空间突然泛起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分明是一种泽泽生机,透着一种亲切的感觉,温润醇厚。

光茧闪烁着说不出的光芒,这光芒透着光怪琉璃的光泽,仿佛在孕育着什么东西,片刻后,那光芒爆射,天地间骤然失色,辰奕只觉在这种爆射中失明了一般,一瞬间竟然什么都看不到了,等到终于适应了这种强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被花蕊轻轻的托起,花瓣奔涌而出,五彩花瓣在光芒中盘旋而下,花瓣之中的女子也在此时飞舞而下。

明珠生晕、美玉莹光,似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辰奕愣在那里,他的眼神幽深沉寂,灿灿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散发着明媚的光。

“辰奕……”

眼前那娇艳的女子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微启朱唇,已是盈盈叫道。眼前的女子如此陌生,又是如此的熟悉,一袭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粉紫色烟纱,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当真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只是,眼前的女子虽然散发着水洵美的气息,却分明是轩辕妭的样貌,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又是说不出的契合,仿佛这样的两个人原本就应该融为一体一般。

难道?

难道!

难道这一切和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一模一样,难道水洵美也是与自己一般,只是轩辕妭遗失的那一缕幽魂,在机缘巧遇下,辗转徘徊,终于是弥补了那生命的缺失。

原来,一切一切当真如此……

兜兜转转间,左不过是那机缘巧合、命数注定……

“洵美?”辰奕试探的唤道。

“你以为是谁呢?!”只见眼前的女子俏皮的一笑,眼波流转,竟是说不出的媚然天成,只是那佯装的怒意,却仍是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这是水洵美吃醋之前的征兆,辰奕再不疑其他,立刻笑道:“自然是你,还能是谁呢?!”

“你可别哄我!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水洵美眼波一懔,竟是不怒自威“刚刚我分明看到了许多不该看到的东西!”

辰奕一愣,瞬间便是冷汗奔涌而出,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其中究竟!想来水洵美与轩辕妭合体后,已经得到了轩辕妭的记忆,看到了进来之前,自己与轩辕妭的长吻,只是,这能怪的了自己吗?

“这哪能怪的了我?!”辰奕眼眸微微闪烁,委屈道:“莫不是你连自己的醋也要吃?!”

“哼!我管你那些!不过,我却不信你在那时候便已经知晓我与轩辕妭本是一体!”水洵美的脸微微泛红,依然不依不饶道。

“那时候我自然是不知晓,不过这方天地本就诡异非常,而且受到那金光的干扰,我的脑子一下子就停摆了,而且这方天地本就是为你和轩辕妭合体准备的,说不得那时候便是这些气息在干扰我,让我以为是你在我身边,而且,自始至终我一直有一种清晰的感知,那便是你的气息一直在我身旁萦绕,否则我又何故在太虚中唤你出现!”辰奕知道自己横竖是躲不过去了,也只能据实答道。

轩辕妭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而且自己本就是和轩辕妭一体,不依不饶的也没有什么意思,当下也只是狠狠瞪了辰奕一眼,便再不多说什么,冷冷的道:“若是被我知晓你对别的女子这样,你且等着,看我怎么整治你!”说着便不再理会辰奕,而是转身打量着四周。

按说辰奕如此不易看到自己的妻子,应该是激动万分的,可是,明明是轩辕妭的躯壳,却是自己妻子的性情举止,不知为何,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就连平日里牵手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此时,被水洵美扯着要四处走走,竟是不知道该不该把手握上去,那副尴尬的表情倒是被水洵美狠狠的剜了一眼,怒嗔道:“刚刚不是牵的满开心的吗?现如今却是做出这副样子!果然是道貌岸然的小人!”

说着,便一手甩开辰奕,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辰奕一脸凄然的望着妻子的背影,敢怒不敢言的嘟囔道:“不是原本不顾一切也要来解救我吗?怎么一点重逢的喜悦都没有,就一直被嫌弃!难道就不给人一点消化的时间吗?!”

不过抱怨归抱怨,辰奕却什么也不敢多说,当下也只能赶紧跟了上去,悄悄的牵起了那柔滑的小手。

原本沉重的心理负担,在牵上手的那一刻,却瞬间土崩瓦解,竟有些初恋中小男生的窃喜。当下便是凑到了自己妻子的耳边笑道:“还记得咱们刚刚在一起的情景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融合圆满

原本稍显局促的气氛立刻缓和下来,水洵美的唇角微微弯起,眼中流露出几分温柔,笑道:“那时候你倒是远比现在主动的多!”

“那是自然,这么好的老婆如果不看紧一些,万一跑了可怎么办?!”辰奕一用力将水洵美抱在怀中,温热的男性气息将她团团包围,手臂箍着她的肩膀,那么紧那么紧。轻轻的将耳边的发丝撩起,掖在那小巧圆润的耳朵后面,笑道:“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水洵美俏脸微红,竟有些不胜娇羞涌上心间,虽然自己也是如此,可是每每看到辰奕变成另一个人的相貌还是有些不自在,想来辰奕心中也是如此吧,所以才每每有些紧张。

想到这里,水洵美眼中泛出几分俏皮,轻柔一笑,竟然直接搂住辰奕的脖颈。辰奕怎能不理解这一举动的含义,将手轻轻的抚上水洵美的芊芊细腰,在她的娇羞中,上下游走,在解开衣服的那一刻,被水洵美气喘吁吁的拉住手臂,才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自制力很差……”深深的吸口气,声线中却带了一丝颤抖。

水洵美轻柔一笑,她能够感受到辰奕体内沸腾的欲望,身子轻轻扭动,却又无处可躲。他的鼻尖在她发间摩挲,头埋在她项间,终于克制不住吻了下去。

水洵美轻轻一颤,他将她的脸轻轻抬起,用力的吻下来,宽厚的臂弯将她死死的箍住,那样紧,似乎要揉进身体里。他的唇微凉,而她的脸却是那么烫,两具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是那么的紧,紧到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缠绵,水洵美不自在的偏过头去想要躲闪,却被惩罚性的咬了一口。那微微颤动的睫毛随着轻微的移动轻轻刷过,异样的麻痒酥到心头……

粗重的呼吸在耳侧响起,湿润的唇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有触电般的酥麻瞬间传遍全身,长长的纱衣已被撩起,露出里面小巧的亵衣。盈润的臂膀裸露在空气之中,柔美锁骨呈现出绝美的弧度,舌尖在上面轻轻滑过,激起一片战栗的酥软,她本能的躲闪,却是听到一声短促的轻笑。

“害羞?”

水洵美费力的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强打起精神,板着脸想撂几句狠话,却是被他瞬间吻住那微微撅起的娇艳红唇,四下里寂静无声,只隐约听到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他揽住她的腰,在她的耳边低语:“终于找到你。”

简单的话语却如同瞬间禁锢了她的身体,让她突然就这么平静下来,软软的如同置身云端。他的吻落下来的瞬间,让她有一时的恍惚和窒息,肌肤上激起一层酥润的麻栗,身体渐渐滚烫,衣衫被层层卸开,留下那一具娇羞的身体。光滑,雪白,像是琉璃的玉,巧夺天工的雕刻而成。他温柔的覆上去,肌肤相亲,像是滚烫的火,一丝丝的燃烧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快起来吧,若是误了正事,你可别怪我……”宽厚的怀抱中,传出了稍显沉闷的声音。



没有什么事比此刻更重要!”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声音低沉却又有着难以描述的磁性,此时响起,竟是说不出的魅惑。

“你真是!”那个女子的声音仿佛气急一般,低低嗔道,却又好像被什么堵在了嘴里,突然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却越发让人想要去一探究竟……

不知过了多久……

不知又过了多久……

不知再过了多久……

终于,传来了衣衫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后才又听到女子的娇嗔声“讨厌!”

“讨厌什么?!”沉沉的笑声低低响起,像是羽毛在心间缭绕,让人全身都痒痒的。

“你!”只听一声娇嗔,便见一个女子满脸通红的冲了出来,片刻后,才见到一个男子追了出来。

“都老夫老妻了,到底在害羞些什么!”辰奕沉声笑道,想想也是好笑,虽然结婚近十年,只是谁能想到两个人竟然都换了样貌,即便是面对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枕边人,也有了一丝羞怯,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哼!说不定你是觊觎轩辕妭年轻貌美,早就存了这份心思,此时当然是得偿所愿!”轩辕妭声音微扬,只是脸颊上的红晕却是泄露了此刻的心境。

“你又冤枉我!我哪里是这种人!”辰奕满脸委屈的凑了上去,将妻子拥在怀中,调笑道:“再则,我不是也变了样貌吗?是不是你也觉得新鲜?”说着,下巴轻轻蹭过水洵美的秀发,魅惑道:“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水洵美原本就涨红的脸,此时更是娇羞的几欲渗出血来,当下,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狠狠的拧了辰奕一把,看他吃痛的把手缩了回去,方才罢休!

一番调笑过后,两人终于是收整心神,走出了宝塔,沿着宫殿花园的长廊走了进去,只见整个宫殿都建成一座花园,遍种奇花异草,煞是好看。两旁山石层叠,错落有致,一山一水、一花一木莫不玲珑精致,让人叹为观止,转过长廊,穿花度柳,抚石依泉,真真是曲折萦迂。不知行了多久,终于看到花木深处隐隐有楼阁浮现,远远望去,云白光洁的大殿映出冰蓝色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

进入主殿,只见那晶莹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烁着温润的光芒,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玲珑有致,水晶雕制的烛台柔光闪动。风起帘动,如坠入云海一般,雾气袅袅笼罩了几分不真切。

“这华胥国真真是让人不敢小觑,竟是富丽堂皇到如此境地。”辰奕叹道。

“刚刚在我与轩辕妭的记忆重叠中发现了一些东西,或许能够解释这些!”水洵美一笑“其实也不算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只是按照你这些时日的境遇,又结合我遇到的这些推理了一下,也不知道事实究竟如何!你且听一听,我们来推理一下。”

辰奕看向水洵美,终归是意识到,自己那个精明能干又聪明理智的妻子终于是回来了。

“我和轩辕妭应该是出自这华胥国,究竟是谁我如今虽然不敢确定,但能够将魂魄收入这华胥国宫殿的宝塔内的,我想应该就是华胥本人。所以,我的推断是,华胥临终之际,将自己的魂魄保存在华胥古国的图腾之中,只是,在保存的过程中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有了我和轩辕妭的存在,只是,我继承了华胥的灵魂,而轩辕妭承继了她的肉身,所以,当我和轩辕妭重合之时,才会出现我的魂魄出现在轩辕妭的身躯上的情景,而我的身躯和轩辕妭的灵魂却是在融合的过程中消逝不见……”水洵美道。

“我说呢,为什么在你的身上一点轩辕妭的踪迹都看不出!”辰奕一笑“想来我也是如此,蚩尤的躯体再加上我的神智,组成了一个全新的人,只是,我也很好奇,我的身躯和蚩尤的神智去了哪里了?”辰奕不解道。

“没有去哪里,而是真真正正的融入其中了,就好像我现在就拥有了轩辕妭的记忆,所以,我是轩辕妭,轩辕妭也是我,这些就没有必要斤斤计较了,只是因为,我们更倾向于灵魂上的交流,所以,你会觉得消逝的是轩辕妭,如果是以貌取人的话,说不得,便认为消逝的是我了,所以没有什么不同!”水洵美一笑,对于此事倒是看的有些淡然。

“不过话虽如此,你现在虽然是轩辕妭的相貌,但是,我看过去,却总觉得就是你,而且,你自己照一照,觉不觉得你现在的相貌和以往的轩辕妭有了明显的不同!”辰奕托起水洵美的下巴,笑道:“我现在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是你!”说完又深怕水洵美不相信一般,颠三倒四的继续说道:“或许你不信,但是,在我的眼里,你和原本的轩辕妭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倒是一眼就能看出你,水洵美的影子,你能明白吗?”

水洵美一笑,道:“我自然知晓,就好像我一眼望去,就知道你是辰奕一样,不管你的外貌有什么差别,但是一眼看过去,你就是你!”说道这里,水洵美倒是微微凝眉“只是不知道这华胥国出了什么事?竟然举族失去踪迹,而且就连华胥也需要封存魂魄保全自己,真是太奇怪了!”

辰奕也是紧紧皱起眉头,的确,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竟是让人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过所幸这些已经与我们无关了,华胥也好,华胥国也罢,都已经在世间烟消云散,无论是何原因,终归有着其中根由,如今,万千载已然过去,我们又何必执着其中!”水洵美微微一笑,倒是说不出的大气淡雅。

“不过,华胥将魂魄封存起来一定是有原因的,想来当时的形势一定是危在旦夕,不然也不会做如此打算,如今你承继了这一切,又真的可以放的下吗?”辰奕微微沉吟,还是提醒到,毕竟如今的水洵美也便等于是华胥的转世,有几个人能对生前身后事不在意呢?!

“现如今放眼望去,在世的神祗都与华胥隔了几个辈分,就算是要复仇,也只能是去挖尸掘坟了,这种事我是做不来的,不然你去试试?”水洵美睨向辰奕,眼神中有几分揶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前因后事

辰奕一愣,当下也就不再纠结,是啊,毕竟现在已经是万千载之后,上古神祗多有不在,就算是尚在世的,也多是避世,上天自有定数,多少叱咤风云的神祗应劫而生、应劫而死,又何必执着其中呢!

辰奕轻轻一叹,如此这般,可见自己到底是没有水洵美的格局大!

“走吧!”见辰奕渐渐释怀,水洵美自然知晓辰奕已然是想通了,当下也不再执着这些,便拉起辰奕,说道:“这华胥国隐在昆仑山中,自成一方天地,王母在此守候万千载,我却不相信,她一点都不好奇其中的究竟,想来也是来探寻过多次了,只是摸不着头脑,进不来罢了,不过,我想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不知道她的意图罢了!”

说道这里,辰奕的心微微沉了下来,他已然明白了水洵美话中的意思,王母既然知晓这方天地的秘密,世间却没有丝毫的传闻,想来,王母是把这个消息隐藏了起来,只是,若是常人,一定会多方探寻,王母却只一味隐瞒,因此可以推断王母对这一切知晓的非常清晰,既然如此,她必然是有图谋的。

“算了,不要想这些了,华胥将这方天地封存下来自然是有所打算的,想来是为了给华胥国留下星星之火,只是没有想到,在她遇险的时刻,华胥国所有的族人便也消失不见了,只是,我有些不相信,华胥倾自己所有的力量,甚至不惜封存自己的魂魄,燃烧生命都不能保下自己的族人。”说着,水洵美四下打量着,眉头却微微凝起“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些族人一定是在的,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而已!”

“图腾!那图腾一定会告诉我们!”辰奕只觉灵光一现,竟是福至心灵,想到了这些。

“我们去看看!”水洵美微微颔首,立刻便冲着宫殿正中心处的一个巨型图腾处走去。

巨型图腾建在大殿广场的主轴线上,分内外两坛,外坛端庄厚重,肃穆庄严,巍峨壮美的祈福殿、圣洁崇高的圈丘,组成了独特的壮美景观。内坛上优雅庄重的图腾,在苍翠的古树与隐隐绿草间构成了静谧深远、庄重肃穆的氛围。

这个花朵图腾和宝塔内的图腾虽然式样相同,然而质地却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宝塔内的图腾是由一种类似于水晶、琉璃之物的晶体制作,所以有一种生机盎然的活力在里面涌动,金光弥漫中,自有一种五彩斑斓的光芒四射。而此处的花朵图腾却是由青铜打制而成,自有一种古朴之感渗透而出,让人心生巍然。

想到这里,辰奕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要如何才能开启这巨型图腾呢?

辰奕还在怔忪,却见水洵美微微一笑,手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银针,那银针在金光下一闪,便已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你这是做什么?!”辰奕心头一滞,已经大喝出声,只是,如今再冲过去却也迟了。

“没什么!”水洵美脸上瞬间泛出几分苍白,明亮的眼眸这一刻也黯淡下来“

这是唯一的办法,以心头血祭天地,以护佑全族!”

说着,水洵美将银针轻轻托起,只见那鲜艳的血珠在银针的映衬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而那天地间涌动的金光,竟然在此时如同被吸引一般,疯狂的凝聚过来,只见,那娇艳的红色越发的凝重起来,不多时便已经形成了一个金色的花朵形血滴悬浮于图腾正前方的天地之间。

“七色堇!”水洵美微启朱唇,黯淡的眸光瞬间迸发出泽泽生机“这图腾是七色堇!”

辰奕一愣,没想到,这上古传说中的神话竟然真真实实的存在。

金光涌动,仿佛要把这方天地间的金光全部吸引过来一般,就连空气都有了一点点的紊乱,让人觉得这方天地都开始有了丝丝震动。

这种震动持续了好长时间,终于,在那花朵型的血滴越来越大、越来越凝实以后,那金光终是平静下来,那花朵型血滴慢慢的飞向青铜图腾,瞬间,原本有些暗红色的青铜图腾瞬间泛起层层金光,青铜图腾好像活过来一般,疯狂的将那压制在体内的金光喷射而出,竟然远比刚刚花朵型血滴吸收的更多,原本空旷的广场上突然间形成了一道道金光形成的网络,金色的巨网越发凝实,形成了一个金色的穹顶,穹顶下,一个个光影慢慢凝实浮现,细看竟有万人。

这些人影满脸茫然,显然是还没有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直到发现水洵美的存在,才匆忙的跪在地上,身体匍匐在地,双手举过头顶,额头叩于地面,虔诚的道:“君上万安!”

两人一愣,方才反应过来,原来众人的记忆还留在被封存的当日,此时看到水洵美自然以为是自己的君上华胥。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苦笑,谁能明白,将华胥族人放了出来,竟然还要承担华胥族的重任,当下也是满脸的无可奈何……

“众卿请起!”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水洵美却是丝毫没有怯意,长风吹起,扬起一地的尘土,她的手高高扬起,举手投足间端的是端庄肃然,在苍茫的天地间显得是那么的夺目。

待众人起身,水洵美一一扫过眼前,微微思量,终是出言询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万千载以前,华胥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是被谁封印在这里?”

众人一愣,皆是面面相觑,眼前这人分明是自己的君上,只是为何言语之间却是如此莫名其妙,自己等人虽然疑惑为什么会齐齐聚在这里,但是这万千载从何说起?!而且,为何君上的身边会有一个男子,这岂不是太不寻常了?!

在她凤目逼视下,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胡子白的泛着银光的老者终于是站了出来。

“君上!”那老者深深一揖。

“我不是你们的君上!”水洵美微微一笑,眼波一懔,倒是不经意间露出几分威严“说来话长,我只能告诉你们,我是你们君上的转世而已,你们被封存了万千载,你可否告诉我,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华胥会不惜燃烧自己的性命、封印自己的魂魄将这方天地封存起来。”

那老者脸上一滞,想来虽然已经察觉到不同,但是,突然听到自己被封存了万千载,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当下,便是看向水洵美,仿佛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不过,很快,他便败下阵来,因为,很明显,眼前的女子虽然与君上一模一样,但是神色间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只是那眉心处的七色堇图腾却是与君上如出一辙,这是华胥国的图腾,并非别的什么可以纹刺而上,所以,这女子所言绝非假话,那么这个女子的确是君上的转世,而自己与众族人之所以能够走出封印,也是被这个女子以心头血唤出,看来古已有之的记载果然没错。当华胥国大难之时,可以以君上的性命封存,亦可以君上的心头血唤醒。当日自己还不以为然,既然已经牺牲性命,那么又何来的心头血?!原来是这种方法,不愧是君上,竟有如此悟性。

想到这里,老者深深的行了一礼,恭敬的唤道:“君上既是已轮回转世,那么就依然是我华胥国的君上,请受吾等一拜!”说着,身后众人都是端正的深深行了一礼。

水洵美本就是性情随意之人,此时看到大家都跪在自己眼前,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如今也不能多说些什么,自己的的确确是华胥转世,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的,所以纵然是自己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也不能否认。

“众卿请起!”水洵美微微颔首,长袖一拂,已将众人托了起来。

众人虽然不甚明了其中究竟,但是脸上依然挂满了惶恐,看向水洵美的表情也是有些敬畏。

“我虽然为华胥转世,但毕竟不清楚当日的情景,你们谁能告诉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水洵美下巴微微翘起,凌厉的眼神环顾四周,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正想回话,却突然听到一阵尖利的长啸声,众人一惊,这华胥国在万千载蒙难之前,便早已避世,什么时候遇到过外人进入的情景,而这尖利的长啸声却分明在提醒众人,他们自以为安全的领域已经被人闯入了!

“你想知道什么?莫不如来问本宫,说不得,本宫一时高兴便告诉你了!”辰奕和水洵美心中一凛,他们已经清楚的听出了这不速之客的声音。

竟是王母!

两人循声望去,当世普天上下最尊贵的女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站在庭院当中,身穿一袭紫金色的彩凤华服,头戴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分心头冠,水袖如云,纤腰盈盈,在甲胄的寒光闪闪中依然难掩华贵雍容之色。

身后陆吾、玄女一众人等站在宫门口,银白色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密密麻麻的站在广场的石阶上,连成一片银光闪闪的底色。

王母漫步向前,闲庭信步般的向广场中心走去,兴致盎然的打量着四周,脸上的表情满满的写着志得意满四个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华胥归来

“原来是王母亲临,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辰奕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身形一闪,便是站在了水洵美的身前,自己是与王母交过手的,在她面前甚至没有丝毫的还击之力,虽然这些时日在太虚幻境和雷域中修行有了极大的提升,但还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所为何事?”王母冷冷一笑,眸子中闪出一分狠厉“本宫在自己的昆仑墟想做些什么还需要告诉你吗?”

“这里可不是你的昆仑墟!”辰奕已知今日之事绝不会善了,言辞之间自然也不会留丝毫情面,当下便是直接驳斥道。

“蚩尤,你莫要以为你偷偷潜入我昆仑墟,本宫会与你善罢甘休!”王母的眼微微眯起,已经起了杀心“本宫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看来是给你了极大地勇气!”王母嘴角微翘,眼睛看向自己的纤纤玉手,继续说道:“不过,不打紧,既然你的信心是本宫给的,本宫不介意把它收回!”说话间,只见其玉手轻翻,像分花拂柳般露了一露,半空中身形已如游鱼般带着锋锐的尖啸,陡地,疾射向辰奕!

辰奕避无可避,飞身迎了上去,两掌相撞,发出雷霆一击!一时间如同电光石火,两人一个踉跄,竟然势均力敌。

王母退了半步,脸色铁青!

“本宫还道是你哪来的信心,原来这些时日有所境遇,不过你以为本宫如此有恃无恐真的是没有丝毫依仗吗?”王母强自压住丹田之内的血气翻滚,稳住身形,轻嗤道。

身侧陆吾与玄女已经上前一步,站在王母两侧,形成鼎立之势,战意升腾,竟是凭空形成了一道灵力屏障。

“你的依仗就是他们?”辰奕一笑,看向两人,只见陆吾还好,面色肃穆,杀气已出,只是玄女满面苍白,眼中满是歉意,倒是让人看上去有些不忍苛责。想来她也是无意中被王母利用了吧……

辰奕只是轻轻一扫,便立刻错开双眼,此时已经是两军对峙,分属不同阵营,过往的情意不提也罢!

王母沉沉一笑,冷冷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别说是为了对付你们!”说着,王母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玉玺,只见那玉玺寒光一闪,王母身后竟出现了一众天兵天将!

黑色的铠甲如墨玉般在金光下凝结出寒光粼粼,风烟滚滚中,煞气四溢!

“你又如何以为我们没有依仗?!”说话的竟是水洵美,只见她轻轻在辰奕身后走了出来,举止间竟是一扫以往的柔弱,凤臆龙鬐,粼粼薄甲,让人望之生畏。

“原来是你!”王母眸子一凝“早就看出你非池中之物,当日传出你死讯的时候,本宫还奇怪,按你的命数如何能这么轻易的死掉,却没有想到你竟是华胥转世,诈死逃婚,早知如此,正应该早早解决了!”说着,王母一笑,脸上露出几分阴狠“不过,现在解决掉也不迟!”王母手轻轻一挥“众将听令,将这一众人等立刻手刃!”

“是!”十万铁甲齐声应道,杀伐之气荡漾开来,让人心头一震。

辰奕心念一沉,一个王母已经让自己应对勉强,而这十万铁甲,绝非庸碌之辈,其中所蕴藏的力量绝不是自己的九黎将士可以媲美,只是,到得此时,再想去躲已是不能,毕竟自己身后站着的是万千的华胥族人,今日,即便是力不能敌,也只能硬生生挡在前面,为水洵美和华胥族人的逃离

争取时间。

虎魄已在手中,那金色剑芒盈盈闪闪,映出萧萧杀意!

剑已出鞘,却见水洵美玉手一挥,只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屏障,那杀伐之气竟然半分也渗透不进。

水洵美的手轻轻结了一个印法,只见祭坛上那巨大的图腾竟然如同活了一般,古铜色的藤条蜿蜒盘旋,巨大的花苞瞬间被唤醒,一片片包含着古老气息的花瓣缓缓张开,一枚枚纤细如丝的花蕊飞射而出,如同无数条巨龙盘旋在天际,冲着那十万铁甲直接席卷过去。

十万铁甲战意十足,全身杀气凝聚,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巨型战鹰,那战鹰身形万尺,盘旋在十万铁甲的上方,见花蕊突袭而至,立刻飞扑过去,眼见那花苞就要香消玉陨在它的利爪之下,却见那七色堇图腾突然无限制的膨胀起来,那战鹰哪里能想到这七色堇会突然变化,身子已经冲入了那巨大的花影之中,只见,层层叠叠中已然分不出哪是花瓣,哪是花影,透出死寂的光芒,瞬间就已穿透了空间,一击得手,那七色堇便迅速收紧,战鹰甚至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层层包裹其中,再也没有了回击之力。

那刚刚凝聚的战意便在此时被摧枯拉朽般消磨而去……

那十万铁甲无论如何尝试也感应不到凝聚起来的战意,此时已经是面色苍白,在那金光的席卷之下,终于是再也进退不了半分。

“咔嚓!”

黑色煞气凝聚的屏障悄然破碎,只见那十万铁甲立刻分崩离析,众多将士皆是一口鲜血喷出,前一刻还战意昂扬的军队,几乎是在此时瞬间萎靡下来。原本磅礴的战意,也是变得紊乱虚弱起来……

“你竟然已经掌控了华胥的力量!”王母大惊失色,原以为此时轩辕妭刚刚唤醒了华胥的记忆,却没有想到同时也承继了她的力量!

“王母还想要试试吗?”水洵美玉手轻挥,做出要乘胜追击的样子。

只见王母玉面一寒,眼波陡转,已是自知今日再无取胜机会,当下也不迟疑,立刻干脆的道:“走!”

只见,王母手中那玉玺银光一闪,天际之中便如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银色光罩,将众人笼罩在银光之下,只是一个转息,便消失在这方天地之中。

天际,乌云密布,狂风席卷,巍巍苍穹之中光波频频闪现,仿佛那银色的光罩已经将苍天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不要以为本宫会放过你们!”巨大的光幕漩涡中中传出了一道阴狠的声音,如同一声霹雳划过苍穹。

那巨大的图腾如同拥有灵智一般冲着那巨大的光幕漩涡奔袭而去,然而还是慢了半步,那漩涡突然飞速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发出微光的漏斗,漏斗内部是一个光滑的闪着光的黑玉色水墙,速度之快令人目眩,并不停的摇摆,发出令人惊骇的声响。在那图腾不断的攻击下,终归是悄然合拢,天际一瞬间晴朗如璧,万里无云。

水洵美脸上透露着说不出的寒意和萧杀之气,衣襟微动,那巨型花朵登时收起适才的狰狞,如同拥有灵智一般,温顺的回到了水洵美身旁。

“看来果然没有料错,王母绝对与华胥的死有关系!”水洵美眉头紧锁,脸上浸满寒霜。

“你没事吧?”辰奕看向水洵美,心中涌动的巨大的疑惑,他哪里能想得到水洵美

竟然能如此轻易化解王母的攻势,他尤记得,当日王母一击之力他都无法制衡,更别说,此刻王母的玉玺中明明有着数万神将的力量。

“没事!”水洵美微摇臻首,微微苍白的面孔还是泄露了她此时的倦意,她垂眸看向自己一双莹白的玉手,那如玉的手指闪着莹润的光芒,看上去与寻常人的手没有丝毫差别“我也没想到自己可以掌控如此大的力量!”

四下里一片安静,悄无声息,即便是华胥族人,在这等大战之前,都是有些窒息压抑的感觉,哪里敢发出丝毫的响动。

时间缓缓而过,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见刚刚那老者默默走了过来,深深一揖后,方才说道:“君上,老朽是华胥国的长老太邱,刚刚的经历,老朽已经稍稍看出了一些究竟。早在我族未被封印之时,君上便已带领我族避世。恕老朽直言,其中的缘由归根结底,便是君上的容貌所致。”

太邱深深一揖,才继续道:“世人皆闻伏羲大帝为君上所出,其实不然,伏羲大帝天生地养,被君上发现,便自幼养在身边。君上本就是喜静之人,一直带领华胥族人深居简出,很少与外族交往,然而,随着伏羲大帝的能力愈来愈强,终于引起了众位神祗的注意。而同时,君上的美貌也便示于人前。混沌未开之前,有天地之精,号元始天王,游于其中,后二仪分化,元始天王居天中心之上,仰吸天气,俯饮地泉,历数劫而成神,后与太元玉女结为夫妻。传闻中,太元玉女历经双劫,生于石涧积血之中,出而能言,人形具足,天资绝妙,常游厚地之见,仰吸天元。如此两个上古神祗的结合,本就是命数之中,也算是一双佳偶。只是,这天元玉女最是自命不凡,眼界甚高,除自己外一切都不放在眼中,因此,在看到君上时,突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这种感觉对别人而言也就罢了,可是对于天元玉女而言,却是一种奇耻大辱,当时便生出一种要将君上毁去的念头,只是忌惮伏羲大帝与女娲娘娘所以才按捺住杀意。原本想着从此再不相见也便罢了,没有想到这一面之缘,却是让元始天王一见倾心,从那以后,一有机会便借故前来,君上原本还没有放在心上,后来便渐渐的明白,原来元始天王已经爱慕君上。只是,这个时候,不仅是君上,就是天元玉女也已经发现,明面上拼命按捺,可是心底杀机已现,于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开始酝酿!”

太邱稍稍停顿,才继续说了下去:“那时候,天元玉女已经有了女儿,所以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丈夫爱上别人的丑事,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君上的身上,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说来,这天元玉女也善于隐忍,千载之后,真的被她寻到了机会。当日,有一条黄龙作恶,为祸百姓,伏羲大帝掐指推算,便知天下有大劫,于是,立刻赶往收服黄龙。可是,却没想到伏羲大帝虽然精于八卦,却是没有算到自己的母后命在旦夕。而天元玉女正是借此机会,直接来到了我们华胥国。华胥国本就人员稀少,特别是君上喜好安静,性情纯善,多年避世更是鲜少与人接触,哪里晓得这世间的阴谋诡计。于是,当天元玉女将暗藏了毒药的玉露倒入君上的茶中时,君上丝毫没有察觉的一饮而下。服了毒药的君上自然不是天元玉女的对手,为了防止天元玉女迁怒族人,君上拼了最后一口气开启护族大阵,将整个华胥国封印其中,自己便香消玉殒了……”

说道这里,太邱那沟壑丛生的脸上已经挂满泪迹。

第一百二十七章 溪云初起

心底的震动如一重一重沉重的海浪,刺穿了此刻的宁静,华胥族人如潮水般叩拜下去,从大殿广场之上蔓延了整座宫苑,眼眸中,好像有什么晶亮的东西慢慢模糊了双眼,那东西越聚越多,越聚越快,眼眸突然酸胀的难受,就这么再也不受控制的流淌出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纵然水洵美历经两世,根本不在意自己那所谓的君上身份,也被这华胥的经历所震动,古来红颜多祸水,没想到正应在自己身上。

辰奕安抚的拍了拍水洵美的后背,心中也是一声叹息,却不知道这元始天王如果知晓自己爱慕的女子被自己的妻子所害后,是一番什么情景!

或许这些原本可以亘古长存的上古神祗一时间齐齐陨落也是有此原因吧……

只是此时显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所幸君上封存了魂魄,才得以重生!”说着,太邱便抚了抚衣襟,然后一个响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恭迎君上回归!”

“恭迎君上回归!”

众人皆抚了抚衣襟跪了下去,万余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巨大的宫殿大门霍然洞开,带着金丝楠木的香气在冷风中迎面而来,呼的一声吹开水洵美身上的累累锦纱,刺入心底最深处的那抹柔软。遥遥的御座闪着泽泽金光,琉璃金瓦,飞檐斗拱就那么大敞四开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辰奕缓缓转身,探手扶起身侧的女子,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感受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子是多么的令人震撼,他微微笑着,扶着她一路登上白玉石阶,一步步走向那座威严神圣的宫门。他们肩并肩缓步而行,在那相互依偎的陪伴下,那宏大的宫殿变得不再空旷,那冰冷的御座也不再孤寂,命运的巨浪将他们越冲越远,然而,当他们在这个跌宕的时空穿越中用血肉之躯冲杀出一条血路,打造出属于自己的王国,再回首,那条漫漫长路早已被镶上了一条金边,闪着瑰丽的光芒。

数万华胥族人默默的注视着君上的身影。看着这个出手间将王母娘娘与十万铁骑轻易震退的单薄身影,看着这个在生死存亡之际以自己的性命护佑全族的坚强身影,有人渐渐红了眼眶,有人开始低声呜咽。声音犹如堵在喉间,却说不出只言片语,能做的,只有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让这个单薄的身影感受到自己发自肺腑的钦佩和感激。

或许,世间自有这样一种女子,平日里或许看不出什么,甚至从不曾将自己凸显在过高的位置,然而,只有在危机的时刻,方才显示出她永不服输的劲头与坚忍不拔的气质。

唯有这样的女子,唯有这样的女子……

辰奕满目柔情的看着身侧的女子,眼中慢慢的蕴藏着爱慕与温情“你应该开心的,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如此彻底的赢得族人的感慕。”

“是的,我何其有幸,何其有幸!”水洵美喃喃道,眼中的热泪顺着面颊悄然滑落。

没有拭去滚落的泪水,甚至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此刻,阳光悄然铺洒下来,照射在水洵美挂满泪水的脸上,反射出虔诚的光辉,这一刻,竟如同神祗让人不敢直视。

“好吧,既然王母已经与我华胥宣战,那么一味的忍让也不是本宫的作风,既然如此,那便开战吧!”水洵美看向众人,微微启唇,脸上挂满高洁的笑意“当日,华胥带你们避世在此,今日,本宫带你们入世。如今,天下大乱,一味避让只有坐以待毙一途,所以,还不如放手一搏,在这乱世中挣得一线生机!”

“吾等谨遵君上旨意!”

众人拜倒在地,热泪盈眶。毕竟多年前避世只是因为华胥的一念之失,多年来,华胥国一众万人,特别是此间的年轻一辈,早已不满于避世一方,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辰奕和水洵美两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臻首,脸上挂了一丝笑意,到得今日,两人终于在这天地间争得了一席之地。

“只是,我们如何出去?”辰奕想到出去的必经之路是昆仑墟,此时,那王母娘娘必然已经是枕戈待命,张下了天罗地网,等在外面了。

“无妨,这方天地自成空间,我随时可以带走,只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下来就可以了!”说着,水洵美玉手一动,便见一个七色堇形状的小小玉玺出现在自己手中。

水洵美对着辰奕微微一笑,便将其紧紧拉住,辰奕只觉眼前一黑,再睁开眼,便见自己已经是天际之上,而水洵美正在自己身侧。浩荡天际,云舒风轻,那些原本林立层叠的宫阙图腾全部悄然消逝,剩下的只有两人相依相偎。

辰奕只觉豁然开朗,纵然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只要两人相守在一起,那么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畏惧呢?!

“这里应该就是昆仑墟的上方天际,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水洵美打量了一下四周,道。

辰奕微微点头,将水洵美的手轻轻牵起,转瞬间,两人便消失在天际。

两人消失的瞬间,阆风苑中的王母娘娘正坐在自己的御座上,此时,银牙紧咬,面色铁青,想来轩辕妭能够轻松的掌控华胥族的力量这件事已经深深的刺激到她!

坚实的御座,终于不堪王母娘娘的怒意肆虐,那看上去温润圆滑的扶手竟然寸寸断裂,如齑粉般飘落地下!

“娘娘!”陆吾和玄女面上一惊,他们自然知晓这御座的质地,不仅质地举世无双,重要的是,这是万千载来王母地位的象征,可是,此时,盛怒下的王母娘娘竟然毫不惋惜的将它摧毁!

“轩辕妭!轩辕妭!早知今日,本宫就应该早早将你杀掉以绝后患!”王母仿若未闻般,目光直直的看向半空,仿若面前那透明的空气中有着轩辕妭和蚩尤一般。

突地,天际边金光大盛,转瞬间,却又像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眼花了一下,只是,王母自然不在其中。

“华胥!”蓦地,王母抬起那惨白的有些狰狞的面孔,眼神中闪过几分惊慌失措,嘴里却发出一声凄然却又不甘的厉喝声,这声音如同地狱中的万鬼齐声惨叫,竟是让人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纵然是陆吾和玄女陪伴在王母身侧万载,已经熟知了她的心性,在这声疾呼下都变得瑟缩。

外面,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狂风大作,滂沱大雨在空中肆虐,雨柱漫天飞舞,像成千上万支利箭飞速射向原本弥漫着沉重气息的大地,势不可挡,威力无穷。

陆吾和玄女对视一眼,心生怯意的望了外面一眼,又悄然收回视线,小心的垂下头来,让睫毛将眼底的惴惴不安轻轻的掩去。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瓢泼大雨仿佛洗尽了这座征伐万年、满面疮痍的大地的灰尘,将那沟壑中的一切阴暗清洗的纤毫不染,却没有将那贪婪的杀伐之心洗掉半分……

这段时间没有蚩尤的消息,九黎已经是乱作一团,特别是近段时间轩辕和神农沆瀣一气,两军兵力汇作一处,已经将九黎那原本扎实的防线撕裂了一个口子。

两个部落尚还不知晓蚩尤不在营寨的消息,否则也不会试探性的只推进一步,而是大肆蚕食了!

此时的九黎营寨注定了不会平静……

“二哥,大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话的是黎武,也只能是黎武,诸如此类的问题,这些天不知多少人问过多少次,可是哪一次又得到了答案呢!

“阿武,如果二哥知道便早已告诉我们了,还能由着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吗?你且安安静静的,现如今轩辕和神农携雷霆之势长驱直入,已是势不可挡,如果再没有对策,想来等不到大哥,我们便已是兵败如山倒了!”一侧,黎禄淡淡的说道,在这里,也便只有黎禄的话黎武还能听上几句,当下,虽然脸上还有些不甘,却也没有多言。

“二哥,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黎禄转而看向黎破。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他们知晓大哥不在营寨的消息,否则,这攻势便不会如此迟缓,到时候他们只要全力进攻,我们便再无胜算!”黎破紧紧的握住拳头,额头青筋暴涨,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战场的惨烈,只是,自己怎么如此无能,在大哥不在的时候,竟然连营寨都护不住。

“将军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犹疑,我立刻和共工前去迎敌,我便不信了,难不成还怕了他们!”说话的竟是刑天,或许是前些日子辰奕和句芒的千里驰援真正感动到他,此时,竟是率先请战。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率兵迎敌,一定要坚持到大哥回来之前!”黎破霍然起身,脸上已经浮现出几分冷峻“既然人家送上门来,不留下几个,哪里对得起我们兄弟!哈哈哈!”说完,便率先走出门去,瞬间战意磅礴,寒意逼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杀机毕现

东风猎猎,烈日高悬,九黎营寨外,二十万将士横刀立马、铁马金戈!

战鼓雷鸣,兵锋所指,攻无不克,所向披靡!

榆罔与青阳立于大军前列,面向九黎营寨,此时轩辕的应龙、力牧、常先、大鸿,神农的祝融、炎居、后土等天兵神将皆立于其后,已是杀机毕现。

在其面前,九黎的黎破、黎禄、黎武、共工、刑天、雨师、风伯、相柳、浮游、句芒、玄冥等人一字排开,锋芒毕露。

“早遍有传闻,蚩尤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此看来,果然此言不虚!”榆罔微微笑道,神色间已经流露出几分胜算在握的自信,看向身侧的青阳,笑道:“既然如此,青阳兄,咱们便不好再辜负上苍的眷顾了,直接将这九黎一举荡平了吧!”

青阳淡淡点头,神色间没有露出丝毫。

榆罔也知青阳的性情素来淡漠,微微一笑,便命令道:“开战!”

风已起,战意亦起,狂风卷起的飞沙在阵营上空旋转,那升腾而起的战意在此时凝聚。

大军林立,轩辕与神农成犄角之势立于营寨外,那用兵马将士拼接成的长龙蜿蜒崎岖于丛林山峦间,让人惊心动魄、心惊胆寒。

黎破等人纵是身经百战,仍然抵不过这彻骨的森凉。战力悬殊,却又不得不战,强大的战意终归是抵住了那份寒意,微微抬手,战端已起。

熊熊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座营寨。那风中猎猎招展的战旗,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战场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前来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战争,却依然持续……

嘹亮的嘶喊惨叫,动人心弦。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只见不断地有兵士中箭倒地。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越激烈。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了这片浸满了鲜血的土地上。

“二哥,要守不住了!”黎武低沉的嘶喊声带着几分压抑,重重的击打在黎破的心头。

快守不住了!快守不住了!我何尝不知道快守不住了,只是,大哥一日尚未归来,我又如何敢轻易言弃,那便只要舍命相战了!

祝融的大火如同波涛般一波波涌来,在神力面前,凡人的战士根本没有丝毫的回击之力,只能眼睁睁的在那大火席卷下灰飞烟灭。

共工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抵御着那滔天火势,可是,这祝融不知道动用了什么上古秘术,竟然将前些时日燃烧掉的灵力全部补充回来,而且更胜以往,水势在火势的逼迫下一步步的退缩回来。共工微微叹息,上古神族果然底蕴非凡,非寻常神族可以企及!

“我去!”刑天原本和应龙战在一起,此时,见共工已然后继无力,若是败下阵来,恐怕无数九黎民众便要葬身于这滔天火势之

下,当下心头一急,便要去救。只是,应龙哪里肯放了刑天,当下便是紧紧的缠住,令其无力去救。

如今,不只是刑天,就是句芒、黎禄、黎武、雨师、风伯、相柳、浮游、玄冥等人,哪一个不是腹背受敌。

毕竟是两族兵马,兵力上已然是远远胜出,怎么可能给他们留下喘息之力。

“不行了!”共工低低嘶吼着,满面青筋暴立、目龇欲裂,眼眶中已经流出了鲜血。在那火势的蔓延下,自己已然拼尽了全部的力气。

“共工!”黎武一声大喝,便是冲了出来,共工的身后是无数凡人,这最后的一道防线倘若溃败,九黎将血流成河。只是,身后,轩辕的力牧怎么可能将他放过,巨斧已经倾尽全力的劈了下来。

“阿武!”黎禄嘶声长喝,已是六神俱焚,这一斧之下,黎武将再无生机!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天际边突然传来滚滚雷声,夹杂着银色的闪电在晴空中霹雳直下,一道奔向力牧手中的巨斧,将那巨斧一拦,攻势已然消退。一道冲着祝融那滔天大火直奔而去,砰然击于一处,只见,那银光瞬间被火光吞噬,微弱的光芒在火光中游转,如同一条小型的银色巨龙,蕴含着狂暴的能量,瞬间就将金光中的能量吸附过来,转瞬间,那银色的巨龙身形已然暴涨,隐隐泛出金色光芒,而那原本磅礴的火光却是瞬间消逝而去。

一时间,众人心神被摄,定睛看去,见有两人立于云端,在浓烟滚滚的天地上,遗世独立,犹如氤氲如梦的天水之色,在烈日残阳下,散发出疏离的色泽,如清风拂面般在这惨烈的场面中横曳而过……

“将军!”九黎众将脸上一喜,心已经安定下来。

“妭儿……”青阳心头一颤,看向那云端上的女子,心蓦地一痛。

“妭儿?!”与此同时,榆罔也是心头一滞,没有想到自己日日思念的女子竟然凭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震惊之下,竟然全然没有注意到那女子身侧竟是自己的夙敌!

“轩辕妭……”众人皆是望了过去,只是心头却漂浮过无数的念头。毕竟轩辕和神农的联姻以轩辕妭的自焚而告终,这件事情太过震惊,以至于众人皆是被眼前的情景震动到无以复加。

“你们可要看清楚了,莫要认错了人!”水洵美微微一笑,眼神犀利,朱唇微启,只听那声音柔润如同珠落玉盘,却又透出几分灵动。

众人被这轻灵的声音所摄,只感觉在这炎热焦灼的战场上如同一袭清流滚滚流淌,将内心的恐惧和暴戾一一荡涤,抬眼望去,只觉眼前的女子虽然酷似轩辕妭,神色间却是透出几分英气,让人不敢逼视,而周身的气质,以及灵力中所流露出的气息,也与轩辕妭截然不同。

“她不是妭儿!”青阳一愣,已是最先反应过来,高悬的心终是稳稳落回原处,淡淡的说道。显然,他已经看出了水洵美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虽然,他心中仍有疑虑,然而此时显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而且,如果认定她是轩辕妭,那么当日大婚之时,朱儿的自焚岂非毫无意义,到时候,母后和昌意所做的一切努力便会付诸东流,轩

辕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无论如何,青阳都不可能承认眼前的女子是轩辕妭,哪怕她的确就是。

辰奕和轩辕妭自然知道青阳的心意,虽然素未谋面,可是辰奕却在以前轩辕妭的字里行间清楚的知晓了他们兄妹间的情谊,此时,分属两个阵营,撇清关系才是对自己妹妹最大的保护。

水洵美也是将感激悄悄掩在眼底,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同。

榆罔虽然心头有所怀疑,然而,每一个神族周身的气息是不同的,即便是隐身幻化的时候,也是全凭气息判定周遭的情形,所以,感受到轩辕妭周身透露出的气息,便已然知晓,眼前的女子绝然不是轩辕妭,然而心头却是不禁疑惑,明明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为何会长的如此相像呢?!

毕竟,幻形术古而有之,然则神族的相貌却绝非轻易可以改变,而且,若是用了幻术,眼前众神皆在,绝不可能无一发现,这却是让榆罔有些疑惑了。

不过,当榆罔的视线移到水洵美的身边,眼眸中却是立刻迸发出熊熊烈焰。

“蚩尤,你终于敢出来露面了!今日不管你有滔天的手段,也绝不会再让你逃脱出去!”榆罔自以为了解辰奕的身手,毕竟,当日大战,辰奕伤到过祝融手中,即便是在救刑天的时候,将祝融一招击败,可是那时候毕竟也有祝融大意轻敌、猝不及防的嫌疑,而今自己这一方人强马壮,即使蚩尤术法有了精进,然而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今日,神农和轩辕携手前来,必然会将九黎倾族灭绝。

辰奕微微一笑,倒是不以为意,看向共工等人,问道:“可有什么损伤吗?”

此时共工等人已然退了回来,在辰奕身后一字排开,擦了一下唇角的血迹,道:“将军放心,虽然受了点轻伤,但是没有让一个九黎的族人受到伤害!”

辰奕微微点头,的确,这些兄弟之间早有默契,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一个凡人受伤,神族自然有神族的尊严,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放任发生。

听到共工所言,祝融等人微微翘起嘴角,寒意悄然释放,想来是有些不屑吧,毕竟,在他们这些神族眼中,凡人不过蝼蚁,哪里能入得了他们这些神族的眼界。

见此情景,辰奕眸子中闪过一丝寒意,果然是多年来的养尊处优让这些神族已经无视凡人的性命了,这样的神族还留他何用?!想到这里,辰奕已经杀机四射。

“既然众位远道而来,若是不好好招呼,倒是我九黎失礼了,既然如此,那便全留下吧……”辰奕微微一笑,虎魄已然出现在手中,金光一闪,便是奔袭而去。

祝融刚刚被辰奕一击之下便化解了攻势,加上前些时日屡屡伤在蚩尤手中,更是耗损了自己数万年的灵力,这些早已在心头攒了一口恶气,此时见辰奕一击袭来,自然是主动迎了上去,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那滔天大火还未成形,便已经被虎魄直直劈了过来,那火苗连闪都没闪便已经熄灭了!

那火本就是祝融的本命之火,此时被虎魄直直击灭,已经伤了根基,祝融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身子已经直直飞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寒芒毕露

“还有谁要来试试?”辰奕淡淡一笑,渊渟岳峙,身形挺拔,让人莫敢逼视。

那虎魄散发着幽冷的寒光,带给人一种刺骨的寒意,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有丝毫动作。

榆罔被气势所慑,心头也是有些迟疑,眼神迷茫的看向四周的将领,心中一横,想来今日如果不能将蚩尤拿下,今后将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立刻看向青阳,只是,不知为何,青阳的脸色疏淡,竟然丝毫看不出究竟,然而,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已然针锋相对,哪里还能够善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家一起上,必将蚩尤斩于麾下!”

闻及此号令,联军众将皆是一愣,对视一眼,然则军令如山,即便再如何不情愿终是硬着头皮走上前来,九黎众将一看,脸上立刻挂满了不齿,当下也是直接走上前来,立于辰奕身侧。

辰奕一笑,一张清隽的面庞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握着长剑,以冷静的近乎残酷的眼神审视着面前的修罗战场,淡淡说道:“既然你等已经按捺不及,那么便一起上吧!”

说话间,灵力已然磅礴而起,升腾的战意瞬间凝聚成一条悍然巨龙,盘旋间杀机毕现。

榆罔等人一看,哪敢大意,立刻凝聚起战意,只见众人纷纷结出一个印法,那盟军上方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朱雀,那朱雀盘旋于天地之间,巨翅挥舞间,带着凌厉的寒意刺骨。

那巨龙一见朱雀,哪里还能按捺的住,当下便是疾驰过去,天地仿佛都是在此时变得阴暗冰冷下来,只见得无尽的云絮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出,巨龙呼啸而至,夹杂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让人心惊胆寒,朱雀眼中寒芒毕露,不避不让,两个战灵直直撞在一起,整个天地,瞬间一暗,一刹间,仿佛连天地,都是在畏惧这种可怕的冲击。

那种轰击,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巨声,反而是有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不过那种寂静并未持续多久,便见有着极端狂暴的寒流冲击,乌云沉沉中仿佛酝酿着什么可怕的气息。片刻后,天空仿佛暗了一暗,只见那巨龙突然凌空出现,只是那巨爪如钢齿般抓住朱雀的翅膀。

“哧咔”一声,竟然将朱雀生生撕裂。

砰!

朱雀被撕裂的瞬间,那支撑到极限的战灵最终爆碎开来!盟军的将领皆是一口鲜血喷出,面色苍白,有些竟然站立不稳。

“还要继续吗?”巨龙盘踞在辰奕身后,如同一个巨大的背景,眼前的男子凌然一笑,锋芒毕露。

榆罔脸色铁青,心中自是不甘,大喝道:“分兵攻之!”

身形一闪,已是和祝融二人一起冲着辰奕扑去。

榆罔的心思自是不错,众人之中灵力最为雄厚的便是蚩尤,只要命几个将领牵制住蚩尤,别人自是不敌,到时候,逐个击破,然后再一拥而上,将蚩尤了结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辰奕哪里不知晓他们的心思,当下只是一笑,便直接提了虎魄来战。

一侧,后土轻轻抬手指向黎破。

黎破呸了一口,将一口残存在口中的鲜血喷出,嘿嘿一笑,道:“老子也有被当做软柿子的一天!”说着,便举起一双巨锤,直接冲了上去。

其余众人也是锁定了自己的对手,一时间,浓烟四起,战端复燃。

只有青阳,不知为何却没有丝毫动手的迹象,只是直直看向站在一旁的水洵美,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这些对手里面,除却蚩尤,只有这个酷似自己妹妹的女子身手最为高强。

战场上,黎破先发制人,划破浓烟,带着凛冽寒气逼向对面的后土,寒气与浓烟摩擦间化为白光。后土向其右侧轻闪,以刀挡锤,将对方之力弹空,夺其声势。黎破见一击不成,手中的巨锤千回百转,静止的空气被杀气所迫,化为疾风袭向后土。

后土手中的长刀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竟泛出刺眼的寒光,穿透浓烟,伴着剌耳的声音,扰人心魄,想来黎破已经历一战,对敌已久,远非后土的对手,此时已是面色苍白,气息紊乱,为尽早制敌,竟然招招夺命。然而招式已老、气息已绝,水洵美心中一凛,不出十招,黎破必败无疑。

而此时,九黎的各个将领都是以一对二,早已是难以应对,时间一长,败迹必现。

果然,后土趁着黎破换招的间隙,新力未到,旧力已衰的时机,一刀砍出,黎破躲之不急,被一刀刺伤左肩,血滴顺势而下,落入地面,顿时在地上晕开。水洵美见黎破受伤不轻,有心无力,连躲闪动作也有些迟缓,再不敢迟疑,立时飞身冲出替他抵挡数刀,一个转身将黎破轻轻拉起远远送出,这动作如行云流水,当真是如洛神临世一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后土原本胜券在握,哪里料到半路上却杀出了程咬金,不免心头大恨,已是运足长刀冲了过去,刀身上蓝色的光芒陡然升起。

水洵美不敢大意,将手轻轻结出一个奇怪的印法,身体立时爆发出绚烂的光芒,彩光激荡,向着后土席卷而起。

后土眸若寒光,早已看出彩光之中透出的不同寻常,身形立刻暴退,手中长刀如虹,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刹那间,光幕斩灭了激射而来的虹芒,化解了这必杀之招。而后长刀挥洒,刺眼的光芒冲天而起,宛如蛟龙。

笼罩在凌厉的杀气下,水洵美也不慌张,吐气如兰,自天空划了个美丽的蓝弧,腕转几下,剑芒四射,倏地背手接剑,犹如泥鳅滑地般送到左手,轻轻送出一剑。后土从未想到竟有如此轻柔的剑法,委实大吃一惊。水洵美觑见空隙,身形又是一变,推肘偏击,不偏不倚,将剑刺入后土的胸口,穿胸而过。

炎居正与风后应对黎武、黎禄,一见后土倒下,立时来救,水洵美兔跃鹰扬,落地之前,飞洒出六枚银针,将炎居挡了一挡。然则招式未换间又见长剑已至,情急下,水洵美将身体扭曲到不能想象的地步,险险避过剑锋。黎破再顾不得身上的重伤,立刻纵身一跃,近扑而上,右手

带出巨锤,倒持横划,将身前的炎居重重击倒在地。身侧,风后见后土和炎居两人竟然齐齐败倒在这个神秘女子的手中,心下一愕,立时使出了拼命的招式,下指如钳,旋足前涌,快若箭矢,冲到水洵美的身前,将长剑狠狠刺出。

为了躲避这凌厉的攻势,水洵美掠起身子,当空一拧,取出长剑,便立即发出雷霆一击!一道细长的白光,迅疾地打在风后所持的剑柄上。风后身躯一震,白光一折,反弹飞射,“当”地一声星花四溅,风后一个踉跄,竟然抵挡不住。

此时,众人才终于明白,这个神秘的女子才是真正的高手。

青阳冷眼旁观,已经越发确定,这个女子绝非自己的妹妹。轩辕妭自小衣食无忧,最是讨厌修习术法,以往的练习多半被她赖了过去,哪怕是自己亲自看管,也是十次有八次托词,纵然天资卓越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如此高超的武功,更别说,她的术法与轩辕妭的术法路数绝非一般,因此,心里便是有了打算。当下,再不敢迟疑,直接迎了上来。

“你究竟是谁?为何与我妹妹长得一模一样?”青阳身形微闪,那硕大的衣袖在风中飘扬,显出几分清逸脱俗,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是泄露了此时的心境,长剑逼向水洵美,厉声问道。

水洵美长袖轻舞,挥于自己胸前,淡然一笑,道:“青阳王子何必有此一问,天下相貌相仿者数不胜数,难不成只许你妹妹长成这般模样?”

青阳的眉头深深皱起,眼中流露出一丝伤痛,虽然已经可以肯定眼前的女子绝非自己的妹妹,可是,却始终不忍心下手,就这么持剑僵持的站在那里,气氛中已经涌动着几分冷意。

“青阳,你在做什么?还不动手更待何时?!”榆罔与祝融、大鸿、常先等人对战蚩尤,却越来越觉出力不从心,此时见青阳与水洵美对峙在那里,心头不免大急,若是再僵持下去,自己这边是必败无疑。想到这里,榆罔狠狠的瞪向蚩尤,从何时起他竟然如此厉害了!

记得刚开始开战的时候,祝融一人就可以与其斗得不分胜负,而现在,自己四个人却全然不是他的对手,想到这里,榆罔心中涌出了一股深深的恨意,若不是眼前这个男人,自己心爱的女子就不会自焚,若不是眼前这个男子,自己也不会与轩辕结盟,自然也不会将《药经》拱手送出,当然也不会以弱示人。思及这些,榆罔眼中流露出几分疯狂之意,竟是有些破釜沉舟的迹象。

“青阳!”榆罔嘶吼道。

这嘶吼之声带着几许癫狂,竟是让青阳浑身一个激灵,眼中的那抹迟疑悄然消逝,旋而带出几分寒意。

“既然你不肯说出自己的来历,那就休怪我无情了!”青阳低声说道。

水洵美只是一笑,却没有多言,玉手一闪,只见一个七色堇玉玺出现在自己手中。玉玺一经现世,陡然发出七彩光芒,顷刻间,飘零的花瓣雨在风中曼妙,团团簇簇,如霞似雨,花瓣伶仃,飞扬在这战火重重中,暗香流动……

第一百三十章 花雨伶仃

哪怕是血战沙场的众人,此时也是一愣,只是,瞬间便感觉到一股森凉的寒意涌动出来,这花朵,竟然如同利刃一般,只是轻轻的划过人的肌肤,却像是利刃一般,将肌肤狠狠的划过。神族由来百毒不侵、肌肤坚韧,可是这翻转的花瓣留下的伤痕,却如同将神族体内那生生不息的神力阻断一般,一旦运行灵力便察觉出其中的滞涩,再想凝力却是不能。

那灵力凝聚而成的战灵,此时也不再浑厚,而是透着后继无力的疲惫,慢慢的黯淡下来。

花瓣雨、花瓣雨,也不过是在那柔柔的情绪中,触动那内心最柔软的一隅,于薄雾氤氲微露朦胧的气息里,杀人于无形之中……

“快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时间竟是乱作一片,危急中,青阳突然挥动长剑,顷刻间一个蓝色的光膜在眼前凝聚,将那纷飞的落花挡在光罩之外,只是,随着那一簇簇、一团团的落花飘摇下,那蓝色的光罩终于有些招架不住,竟有些裂痕隐隐浮现。

青阳直直的看了一眼水洵美,终是长长一叹,身形暴退。

“走!”纵然千般不甘万般不愿,却是没有退路,也只好就此放手。

“快走!”祝融的身上已经布满了花瓣的划痕,伤口虽然细小,却是让真力滞涩,无法凝聚。此时,祝融已知大势已去,看着仍然疯狂的冲向蚩尤的榆罔,厉声呵斥道。

“不能走!”榆罔爆喝,却是再无一人回应,只见辰奕的长刃已经呼啸而至,祝融终是倾尽全力一挡,将长刃下的榆罔抢了出去。

“带上王子!走!”祝融一声长喝,将手中的一个玉片捏碎,只见一个红色的光膜立时凝聚而出,将那花瓣雨挡在外面,转瞬间,这些神族已经退到天际。

“想走?没那么容易!”辰奕冷冷一笑,虎魄寒光一闪,恍似九天之上雷霆乍现,惊得这天空都骤然闪光,金光乍现,那长刃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凌空飞起,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奔向那祝融最后的光膜。

“咔嚓!”

破空之声突显,宛若一道长虹,将那光膜生生击出一道道裂痕,光膜后,众神将只觉一股巨大的力气迎面冲击而来,将那钢筋铁骨般的身形直接席卷而去,犹如被那狂暴的冲击之力,碾碎了一般,一口血喷了出来,众位神将犹如断了翅膀的鸟一样,一个个跌落到天际。

青阳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涌出一股凉意,谁能料到,短短数日这两人竟然已经达到了如此境界。

“王子!”应龙一声长喝,奔向青阳。

此时的青阳仿若失神般,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水洵美,竟然没有任何的动作,忘记了抵御也忘记了逃走……

那花雨层层叠叠,纷纷扬扬,在那飘逸缠绵中旖旎成形,轻轻落在那蓝色的光罩上,在那细细密密的裂痕上织出一张张更加紧密的网,那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深,竟让人不敢去看。

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片花瓣,又或者只是半空中的微风拂过,只见,那蓝色的光膜陡的一晃

,竟然如同落雨纷纷般飘落。而失去了光膜的青阳,就那么一点点防护都没有的站在了花瓣雨中。

淡淡的、柔美的花瓣伶仃,在那紧实的肌肤上轻轻滑过,如同利刃一般,顷刻间,便出现了一道道小小的伤口。

青阳眉头微微皱起,想来是那划痕带来的伤痛,已经伤及到自己的体肤,这种痛处竟然比刀钺加身更加难以忍受。

鲜红的血滴隐隐浮现,透着炫目的光芒,水洵美原本冷漠的眼神,此时忽的柔软下来,看向被花瓣雨伤的体无完肤的青阳,心头陡的一痛,花瓣雨仿若感应到一般,竟然稍稍的避让开来,将青阳让了出去。

觑得这个间隙,应龙立刻冲了进来,将青阳一把抓在手中,一个玉片立刻捏碎,绿色的光膜陡然立于众人面前。

只是,水洵美却只是淡淡的看着,终归是没有动手……

远远地,应龙与青阳已然消失在天际,然而,水洵美却清晰的看到了青阳的口型:“妭儿……”

“怎么了?”辰奕飞落水洵美身畔,他没有错过刚刚水洵美的失态,也没有放过青阳的小动作,虽然没有看清到底说了什么,但终归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没什么……”水洵美微微凝眉,淡淡的说道,小心的将刚刚心中的那种悸动隐藏起来,不知为何,虽然自己的魂魄已经改变,可是当青阳受伤的时候,自己还是不可抑制的伤心难过,她长长的叹息,或许这就是骨肉血亲的血脉相连吧。

辰奕没有错过水洵美眼中的忧伤,却也没有继续追问,毕竟如今战场形势变幻莫测、人多嘴杂,绝非细问的好时机,他将水洵美拥在怀中,转向依然血肉横飞的战场。

此刻,战场上厮杀声仍在继续,在盟军的溃败下,九黎的族人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一腔怒火,如此绝妙的乘胜追击,任谁都不会放过。

这些天被盟军堵在家门口,这对天性好战的九黎将士而言不啻于奇耻大辱,如今,终于可以在将军的带领下转败为胜,自然是有了一种一雪前耻的快意,此刻,已如同脱缰之势冲了出去。

面对一溃千里的态势,辰奕已经失去了出手的兴趣,毕竟,盟军的神族已然溃败到没有迎战的能力,那么剩下的便是凡人的战争了,这些倚强凌弱的行径,倨傲的神族自然是不屑于去做的。

“经此一役,想来神农和轩辕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大地,原本黄褐色的土地在鲜血的浸透下,露出暗黑的色泽,水洵美的眼眸中闪烁着微微的不忍,头微微转向辰奕,淡淡的说道。

“你别忘了,还有一个人!”辰奕微微牵动嘴角,眼神中流露出一份凌厉。

“王母!”两人相视一眼,心有灵犀,异口同声的吐出了同一个名字。

“这个老女人果然是个祸害!当初就不该留她!”水洵美美眸中闪过一丝狠决,当日刚刚掌控华胥的力量,灵力稍显滞涩,也正因为如此,才与成功失之交臂!

“有些事情都是机缘

巧合,也是没有办法,不过,总会解决的!”辰奕微微一笑,眼中光芒四射,那一霎的光彩竟让水洵美为之炫目。

结婚这么多年,原本以为早已习惯了对方生活在自己身旁,原本以为平淡的生活再也生不起一丝涟漪,却没有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以后,还是曾经的两个人,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而原本那个最木讷、最安静的男人,却挑起了一个部族的责任……

辰奕怎么会不知晓水洵美心中所想,结婚近十年,两人早已形如一体,只是一个眼神,便可以彼此会意。此时看向水洵美,虽然容貌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心性却是没有丝毫改变,想到这里,辰奕心头浮出一丝笑意,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娇柔面孔下,却有一颗坚定果断的内心,可怜的王母,若是落到水洵美的手心里,还不知道落到什么下场。想到曾经水洵美整治自己的那些手段,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一个激灵!

或许是辰奕流露出的表情太过明显,水洵美狠狠瞥了他一眼,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偏偏他还有这个心情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让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人正在眉来眼去,忽然听到风声四起,循声望去,见是九黎的各个将军都已经率兵归来,正一字排开站在下首处。

“将军!”见辰奕回首,众人皆是恭敬的行礼道,经此一役,众人对辰奕的实力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能够以一人之力对抗四个神族将领,这种战绩绝非寻常可以想象,远古时代本就以实力为尊,因此,行动上更加恭敬。

辰奕微微颔首,见众人皆是张口结舌的看向水洵美,便知晓此时的众人应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便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夫人,水洵美!”

众人一愣,虽然看刚刚的情形,心里已经有了底,但是,自幼和蚩尤长在一处,何曾听说过他娶了夫人,更别说眼前的女子与轩辕妭简直如出一辙,所以,称呼起来倒是觉得有些为难,此时听辰奕这么解释,也不便多问,当下便是深深一揖,齐声道:“夫人!”

外人在前,自然要维护自己老公的尊严,即便是心头之火仍未平复,水洵美也只是斜睨了辰奕一眼,便向众人微微一福。

众人见她出手间便是大败盟军众将,心中早已是敬畏万分,此时见她如此和善,神色间落落大方,更是敬佩非常,自是一个个匆忙还礼。

“将军,榆罔和青阳已然败走,我等追击过去,却发现应龙所持的光膜竟然无法击破,一时失手,让他们跑了!”共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

“无妨,此番他们已经是损失惨重,即便是重整旗鼓,也需要个大半年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们正好休养生息,到时候,自是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辰奕淡淡一笑,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信涌出,让整个人都显得气定神闲。

水洵美心头一动,她自然是知道历史走向的,然而此刻辰奕却说出如此话语,倒是让她有些拿不准他的自信是从何而来,不过聪明的她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当下也便只是微微颔首。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获全胜

欢呼声骤然响起。多年征战,受苦的并非只有神族将领,还有这些普通的百姓。多年征战,谁家兄弟、父子没有上过战场,谁家父母、妻女不盼家人回归。经此一役,便意味着短期之内再不起战端,怎能不让百姓振奋。

虽然这一战在后世没有只字片语的记录,但是不得不承认,在今日,辰奕以区区一人之力连克神农轩辕四神将的功勋注定会惊艳众生!蚩尤战神之名,就此传遍大江南北,整个穹苍都为之瑟瑟发抖。这个属于九黎的时代,再一次在乱世的战火中,轰轰烈烈的揭幕。

辰奕含笑看着这一切,他知道,一切努力终究是没有白费……

众人回到营寨,还没有进殿,便见到玫儿怯生生的守在营寨正殿门口,辰奕疑惑的瞥了她一眼,还没等说话,便见那玫儿突然眉头一紧,“哎呦”一声惊呼。

玫儿一个下人,何曾敢如此大胆,殿前失仪,当下,便是双膝一软,跪在地下。只是,虽然玫儿瑟瑟发抖的跪在那里,却见那衣衫间一阵抖动,一个小小的耗子顺着袖管爬了出来,正是轩辕妭一直贴身带着的上古神兽狙如。

因此行生死未卜,狙如便被轩辕妭留在营寨里。只是狙如灵智颇强,自小与轩辕妭长在一起,前些日子忽然感觉到轩辕妭气息却无,早已是暴躁不已、寝食难安,今日却突然莫名兴奋起来,一直想要冲到战场之上,只是被玫儿好言好语的哄着,才拖到如今,此时一见轩辕妭回来,立刻大喜过望,早早便缠着玫儿将其带过来,玫儿怕它性急闯祸,只能陪着它一起过来,早早便嘱咐好了,一定要小心谨慎行事,然而一看到轩辕妭,哪里还顾得上玫儿一味的劝解,情急之下,竟然咬了玫儿一口,这才让玫儿大惊失色。

狙如一头扑在了水洵美身上,虽然水洵美身上的气息让它疑惑,然而对于神兽而言,极其犀利的嗅觉却是让它更为直接的感受到血脉的味道,而忽略了灵力属性。

真的是公主回来了!是公主啊!公主果然没有死!真的没有死!好开心啊!

伏在水洵美的掌心,抱着水洵美的一根指头,这暖暖的、柔柔的、熟悉的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

狙如慢慢的在那双柔软的玉手上磨蹭着,突然间、恍然间,发现了有一丝丝一毫毫的不对,究竟是什么呢?

狙如慢慢迟缓了自己的动作,认真的思索着,究竟是什么呢?

小鼻子用力嗅了嗅,没错啊,是主子的味道,可是,可是!

为什么气息完全不对呢?!

迟钝的狙如终于察觉到气氛中怪异,抬起头来,慢慢转身,正看到一双漆黑乌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那黑色的眸子如此清澈,如同一汪湖水,让人,嗯哼,错了,是让耗子瞬间就沉沦下去……

“你是小如?”水洵美睫毛微闪,轻启朱唇,笑道。

狙如一顿,为啥声音也不

对,狙如此时终于是意识到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息,那肥硕的身体以超乎想象力的迅捷做出一个向后翻腾两周半转体三周,动作行云流水,顺畅无比。此时,只有一个小小的爪子轻轻的按在水洵美的指尖上,整个身体倒立,眼睛却忽闪忽闪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水洵美心中暗暗好笑,没想到这个肥硕的小胖子竟然如此灵活,心思一动,手指微微摇晃起来,就见那只耗子也随着手指的晃动,身形剧烈晃动,那艰难维持的身形眼见就要功亏一篑了!

“吱吱吱……”狙如有些惊慌无措的叫道,这个女人虽然和主子长的一样,可是却一点也不温柔啊,眼见自己就要落地了,却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扯着自己的脖子,提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种双脚悬空的感觉怎么这么讨厌,狙如那小小的眼睛中,突然酝酿出几分愤怒。

一定是眼前这个女子变成了主子的模样,主子可不像她这么一点都不温柔。不过话说到这里,狙如也微微有点犹豫,主子好像也不是什么温柔的女子吧,不过,起码好过眼前这个女子就对了!

狙如正在胡思乱想,便见水洵美轻轻将它放在掌心,轻轻的抚着他的毛皮,这手感真是顺滑的没治了!

“我要收养它!”水洵美清浅一笑,看向辰奕。

这个要求辰奕自然不会拒绝,毕竟现在的水洵美在一定意义上而言也是轩辕妭,这本来就是她的宠物,自己当然没有拒绝的权力。于是,也凑过来,轻轻的抚摸了两下,应付的说道:“对啊,真的很有手感!”

这马屁拍的狙如翻了个白眼,有手感个毛啊!我是神兽好不好?!神兽是让你们摸来摸去暖手的吗?!

狙如气咻咻的瞥了辰奕一眼,疑惑的看向水洵美,虽然气息全然不同,但血脉中的味道的确是自己的主子啊,是不是出去一趟,主子摔傻了?!想到这里,狙如努力的顺着水洵美的胳膊,往她的肩膀上爬去,还使劲晃了晃水洵美的脑袋,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脑袋摔坏了。

水洵美无奈的把它拎了下来,草草揣在自己怀里,就察觉到那小脑袋一拱一拱的,拼命挣扎着。水洵美也不在意,使劲往里塞了塞,抬腿就要进殿,还没等迈开步子,就察觉到衣服一阵拉扯,可见,这只耗子急了,想要故技重施咬破衣服钻出来。

水洵美无奈的看向辰奕,便见辰奕促狭的一笑,道:“莫不是这耗子想要出来,可莫要让它咬坏了你这件天蚕丝的衣裳,这可是没处去补的!”

狙如动作一顿,自幼生长在嫘祖身边,自然知道这天蚕丝衣服有多么珍贵,这张开的嘴竟然不知如何落下,只是,脑子一热,又想到,自己堂堂上古神兽,就让你们这么揣在怀中,而且,而且,而且还不让我透气,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想到这里,那磨牙霍霍向衣衫的气势立刻又澎湃起来,这刚刚合上的嘴就又跟着张开了。

“不打紧的!”

狙如刚要去咬,便听到耳边传来水洵美慢悠悠的声音“左不过就是一件衫子罢了,我倒是觉得这天蚕丝的衣衫太过普通,颜色也是寡淡,倒不如换上些神兽的毛皮更好些,又保暖又舒服!”说着,话音微微一顿,给人留下无限遐想空间,才又继续说道:“莫不如,莫不如,就这狙如的毛皮就很好,柔滑的很!”

话音刚落,就见那衣衫也不动了,声音也安静了,只是,片刻后,却又察觉到那微微磨牙的声响,水洵美淡淡一笑,也不理它,这些日子的苦战,晚上自是要庆贺一番,眼下众人都等在大殿中,一时之间也便顾不得这只小耗子了!只独留它自己在那小小的角落里自怨自艾吧!

长风如洗,卷着漫山遍野的芳草清香扑鼻而来,此时虽是隆冬时节,然而,九黎本就地处南方,即便是三九严寒也说不上有多冷,此时,夜风中几缕凉意倒是让整个空气变得舒爽起来。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天边红霞似火,一丝丝的被暮色遮去,营寨中倒是亮了起来,无数的火烛星星点点,衬着淡淡的月色从东方悄然升起,却如同蒙了薄纱。

殿外的花树丛中,飞舞着无数流萤,闪烁着微蓝色的光,轻轻的来回盘旋。被战乱洗劫的营寨在族人的巧手下装扮得焕然一新,虽谈不上多么精致,却是干净大方。一排排的桌椅摆的整整齐齐,此刻人头涌涌,一片热闹喧哗。

原本神族和凡人之间的那云泥之别的地位悬殊此刻竟然悄然拉近了。

什么时候凡人能够和神族共处一室,就算是平日有些身份的凡人觐见,也都是加着万般小心,万般惶恐,丝毫不敢唐突,此时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一处,已经是不可抑制的激动紧张起来。

脚步声跌宕而至,原本喧闹的广场攸的一静,众人立刻起身,见辰奕和水洵美等一行神将已是缓缓前来,上万双眼睛不由自主的黏在当先而行的一对璧人身上,只觉原本昏暗的星空这一刹那都闪亮起来,大片绚烂的晚霞映照在他们身后,染出一片极其绚丽的天幕。

今日的辰奕没有穿着平日里的甲胄,而是简简单单的穿了一身文竹图纹的银色锦袍,银冠束发,一双眼睛亮如繁星点点,谈笑间神采飞扬。一侧的水洵美着一袭浅蓝色长裙,眼眸清亮如水,显得格外宁静且秀美。沿着通往广场的小路,他们漫步前行,仿佛沉浸在银色的大海之中,在这格外温馨静谧的夜里,为这些族人撑起一片纯净的星空。

这一幕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到在场的族人甚至小心的敛起呼吸,深怕一丝粗重的呼吸都会惊扰到这一刻的神圣。

水洵美看出了族人的紧张局促,却错误的意会成是身边这些膀大腰圆、面孔上有些穷凶极恶的将领吓到了他们,浅浅一笑,便走上前去,风微微吹过,几片花瓣在风中纷飞翻转,悄然落在她乌黑莹亮的发丝上,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妖娆,而那星光泽泽的眸子更是和天际上的璀璨银河交相辉映,耀眼的让人灼目。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举族大庆

辰奕眉眼间满是笑意,看向在场众人,道:“黑虎,上酒上菜,今日,我们九黎上下共贺大捷。”

黑虎一直跟在辰奕身旁,见将军吩咐,立刻招手示意,便见一排排将士将一坛坛美酒、一桌桌的美食抬了进来,分在诸个坐席上。

待一切布置妥当,辰奕将手一挥,众将落座,自己却走到了凡人的席面上,看着周边众人,笑道:“今日,我们无须多礼,先吃饱了肚子再说。”说着便抬手拿起一只鸡腿送到了身边一个老人盘中,又捡起了一个鸡蛋塞到了孩童的手中,见大家还是踌躇着,便又拿起筷子夹了一些菜肴到自己的盘子里,方才笑道:“谁再客气,今日便要罚他连饮三大碗。”说的众人都笑起来,才在孩子们期待催促的眼神中拿起筷子,将菜肴迅速的塞在了孩子们的嘴里。

黎禄等人已是明了将军的心思,当下也是一一分散开来,竟然都没有坐在神将的席面上,而是穿插在凡人的席面上,一一坐下,谈吐间全是笑意,不消多时已经将那些紧张疏离全部消散。

水洵美静静的坐在一处席面上,这一桌稍稍有些特别,全是一些妖族和魔族的女将,这些平日里张扬惯了的女子此刻竟然收心敛性的安静坐在一处,仿佛平日里的嬉笑怒骂都会唐突了席首的女子。

水洵美也不勉强,只是从容应对,偏那小小的狙如,在这酒气的熏陶下,哪里还能在水洵美的怀中待的住,早已挣扎着想要出来,水洵美知晓狙如的心性,只是微微笑着,将它放了出来,眼看它悄悄的溜到了启封的酒坛上,也不去制止,只是招呼了玫儿小心看顾,便再也不去理它。

“将军真是好生英武啊!”不知是哪里传出的声音,让水洵美一愣,缓缓扫了过去,却见坐席上的几个女子都讪讪的垂下眼眸,嘴巴微微抿起,然而,那灿如晚霞的面颊却是泄露了她们此刻心境。

水洵美轻轻一笑,她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她们卷翘的睫毛下,那无时不刻不在跟随自己丈夫身影的眼神。

月上中天,清风带着湖水的清甜之气越过重山缓缓吹来,吹的杯中的酒液微起涟漪,醇厚的香气萦绕在四周,扑在脸上,晕出红晕的双颊。水洵美握着酒杯,望向辰奕,看着此刻神采飞扬的男子。他仍旧是那副样子,似乎瘦了些,也黑了些,面容虽然改变,可是一眼望去却仍是能看出他的影子,只是,一双眸子却再无当年的柔和懒散,取而代之的却是桀骜不逊,即便是此刻,那双眼睛依然幽深若寒潭深井,古波无澜。

她轻轻一笑,笑容淡淡,却又带了一丝怜惜和自嘲。原本整日被自己挑剔嫌弃的男子终是成长,然而,其中的代价却是生命无法承受的沉重……

她低低的笑着,却终是翘起讥诮的弧度,将手中的酒缓缓饮下。

喧闹熙熙,攘攘无休,那淡淡的失落终是被这场热闹打破,远处,一个老人默默徘徊,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仿佛,那尽在咫尺的距离是横亘在自己眼前的无法跨越的遥远。

然而,无论是如何的犹豫与隐忍,还是惊动到原本觥筹交错的辰

奕。缓缓回首,意外的看到那个沟壑纵生的老人以及藏在他身后的两个满含希冀的孩童。

辰奕微微一愣,恍然想起那两个恐惧惊慌的身影,立刻含笑走了过去。

他蹲在两个孩子的面前,看着那黝黑的小脸,眼眸中露出柔软的笑意“你是大牛?”他看向男孩,没有遗漏那原本瑟缩的眼神瞬间露出灼灼之光。然后,他又转首看向女孩子“你是妞妞?”

他笑着,将两个孩子轻轻牵在手中,拉回自己的座位。

两个神将立刻退了出去,将自己的座位让与眼前的这两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孩子。

空气中陡然闪过一丝火花,一种异样的气氛在这一刻突然蔓延开来。

喧闹的酒宴突然就安静下来,静到哪怕一根针落下都会响起声声回音。人们的眼光开始在辰奕和巨夲面前左右徘徊,仿佛想要从中看出丝毫的不同。只是,明显,他们失望了……

原本倨傲的巨夲,此刻,手中紧紧攥着酒杯,手指因为用力太大泛着青白的光泽,他默默抬头,看向酒席中心的男子,此刻他的眉心处笼着一个小小的川字,整个人深邃的如同一只古井,让人看不通透。他静静的看着那个淡淡的笑脸,突然间,心就慢慢的被抽空了,手不可抑制的开始颤抖,此刻,他方才明白,原来,自己与将军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大到哪怕一个眼神的威压,自己都无法承受。

长长的叹息终是在心间缓缓响起,紧握酒杯的手慢慢软了下来,唇畔微微翘起,那不可逾越的差距终是让自己彻底放弃,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嫉恨都无法升起……

不是没有过仇恨,不是没有过恼怒,可当自己儿子的魂魄终归在世间消失,当战场上将军身先士卒将所有的战士护在自己身后的时候,自己突然就不怨了,因为,他赫然发现,将军身后的数万将士中,不仅有神族、人族,赫然还有妖族、鬼族和魔族,赫然还有他另外的几个儿子!在将军的心中仿佛没有种族的划分,有的只是一视同仁!

是的,真正意义上的一视同仁!

垂首半晌,他突然笑了,那原本滞存在自己心间的那一丝嫌隙终归在这一刻彻底的烟消云散……

“将军,老朽不才,被大家推举来敬众位将军一杯。将军为我九黎浴血奋战实乃让我等感怀终生,今日,老朽便代众位族人谢过众位将军。”说着便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头深深的低下,将酒杯托举到头顶。

两个孩子原本坐在辰奕的身畔,此刻也挣扎着起身,跑到了辰奕的眼前,跪了下去……

“谢谢老人家,也谢谢我们每一位九黎族人!”辰奕衣袖清扫,稳稳地托住了眼前的三人,让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跪拜下去,说话间,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斟满一杯酒,高高举起,眼睛却是看向凡人的方向:“虽然我们九黎有神族、妖族、魔族、人族、鬼族,然则,无论是何种族均属九黎民众,在这里,我等敬大家一杯,敬大家不分彼此,不分你我,同心协力共度难关!”

说话间,黎破、共工等神将

立刻起身,将手中酒杯端于胸前,齐声朗朗道:“敬将军!将九黎!”说罢,将那满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番言语已令在座的众人热血沸腾,这一刻仿佛所有经历的一切都已经随风飞逝,所有的辛苦煎熬都终将度过。众人热泪盈眶,齐声道:“敬将军!将九黎!”

风起长空,扫过他清隽的身影,辰奕默默看向身旁的水洵美,这一刻,无论是谁都会生出气血翻腾的骄傲与感怀!

水洵美低首斟满酒杯,慢慢走过去,递与辰奕,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只觉这一刻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变得滚烫,让她的心起伏不定。

“这一杯酒,敬那些没有熬过来的乡亲们,敬那些生于苦难而又归于苦难的人们,我蚩尤对不住他们。”辰奕眼睛中泛起了一片涟漪,那微微波动的情绪在这一刻竟然难以自已,说罢又一饮而尽。

众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这时竟发出了轻轻的缀泣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低低的唤着:“将军!将军”。

“这一杯酒,敬将来,敬我们曾经恐惧,却又无一日不期盼的将来,今日,我蚩尤在此立誓,必将携大家度过重重苦难,必将与大家一起共铸我们九黎的辉煌,乡亲们,请你们相信我!相信九黎!”说罢,再次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这一刻,再也无从压抑,那堵在喉咙里的酸涩终于挣破了层层束缚,真正的宣泄出来。

那是由恐惧、压抑、绝望、希冀、悲伤与委屈交织出的声音,这一刻所有的人都在发泄,发泄着这些日子的惶恐与无望,发泄着这些日子遭受的一切苦难与悲伤。辰奕与水洵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大家,她知道只有真正的宣泄出来,这一切压抑在心中的苦闷才能真正的烟消云散,才能真正的正视自己,接纳崭新的自我。而这,才是两人真正期待的。

良久,哭泣声终于渐渐的弱了下去,辰奕又斟满一杯酒,说道:“一切苦难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我希望大家不要忘记苦难,正因为这些苦难,我们才能更珍惜现在的生活。今天这次聚会,不只是想与大家感怀我们所受的磨难,还要和大家一起展望我们的未来。今日虽然已经击退了神农和轩辕,可是我知道,他们仍然贼心不死,那么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办?”

辰奕看向众人,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坚定的信念,那种信念感染着在场所有的人,这一刻每个人的眸子里都闪出一丝光芒,这光芒如同被感染一般,迅速的连成一片。

“我们能不能认输?!”辰奕朗声问道。

“不能!”大家齐声应道。

“大家有没有信心再次战胜他们?”辰奕声音微微扬起。

“有!”万余人同时喊道,这一刻气势壮观,震人心魄。

“那就让我们齐心协力,浴血杀敌!”辰奕长喝道。

“齐心协力!浴血杀敌!”万余人共同喊道,那巨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竟然泛起了回声,一声声连绵不绝,如同众人对辰奕的信心……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春光无限

一夜狂欢,所有的人都在宣泄自己的生命,仿佛唯有这般宣泄才能将这些日子一直沉重的压抑在自己内心的桎梏打散。那些站在神坛的神族将领们也放下了以往的架子,和那些凡人一起,笑着哭,哭着笑,就这样,和所有的人在一起整整闹了一夜,那是一种患难与共的深情,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那是一种无比美好且珍贵纯粹的情感。多少年后,当在场的众人回忆到那一刻,都在心中感慨,人间至情至性,不外如是。

我竟然和神族一起喝过酒,此时,这是很多凡人浮现在心头的想法……

今日庆功宴大家皆是心情舒畅,三杯酒下肚再聊起来,自是随性了许多,都说酒壮怂人胆,一夕间,众人皆忘却了以往横亘在面前不可逾越的身份差距,纷纷上前敬酒,辰奕也不推辞,一一喝下,还反过来回敬各位,大有一醉方休的架势。

水洵美自是惊叹于辰奕的酒量,毕竟在前世的时候,辰奕喝酒一向是极其克制的,即便是别人宴请,也一向自制。

然而,无论多大的酒量也禁不住辰奕如此折腾,月已中天,院子里能站起来的将军已经不出一个巴掌。辰奕眼睛发直的环视一圈,拍拍身边的黎禄道:“阿禄,咱们接着喝,一醉方休。”

看着黎禄颤巍巍的举起酒杯,茫然的“呵呵一笑”,便趴在了桌子上,立时心情大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摔在地上,感叹一声“真是痛快”,便扬长而去。

水洵美无可奈何的将辰奕扶到房里,看着他醉醺醺的倒在床上,想着他之所以如此放心大醉,也是因为终于找到自己吧,想到这里,原本满心的怒气终于是平静了许多。

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这些时日,也是苦了他了!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苦苦挣扎,在必死之局中争出一线生机,其中有多不易谁又能知晓,也只能死死的压在心底。这些时日里,究竟有多少个夜晚彻夜难眠,究竟有多少次角逐中险象环生,想到这里,自己都有些不寒而栗,而他,那个时候,莽莽撞撞的过来,没有承袭一丝一毫的记忆,究竟是有多难,自己甚至不敢去想……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半边脸上,白日里的高华冷寂此刻却显得柔和却又闲逸,像一碧如洗的湖水层层绽放涟漪。心微微酸痛,憔悴的面孔上此刻看上去却格外平静,那些于心海深处翻滚不休的涟漪,终究是在此刻得到了片刻的释放。

夜色已深,水洵美几次欲起身休息一会儿,却被辰奕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终是不忍打断他,也只好叹息一声,就这么合衣躺了一宿。

晨曦初起,阳光铺洒在竹楼里,让人舒服的忍不住想要呻吟一声。

辰奕微微睁开眼,阳光亮的晃眼,他抬手稍稍遮挡了一下,又慵懒的闭上眼帘,隐约间,好像察觉到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种奇异的感觉缓缓在心间流淌,他心中一动,立刻睁开眼睛,却发现水洵美正在身侧,满脸无奈的看着自己。

辰奕呻吟一声,轻轻叹息道:“难道还在做梦吗?”

水洵美眉眼含笑,脸上却偏偏做出嗔怪的表情,狠狠拧了他一把。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就你那点心思真当我不知道吗?!”水洵美娇嗔道:“明明是看我熬了一宿,怕我骂你,还要装睡来搪塞,我倒是不知道,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辰奕的脸越来越红,被水洵美戳穿自己的心事,憋不住笑了出来。

“你这张嘴啊!真是让人没有办法!”说着便支起身子凑了过来,笑道:“这不是想你想的吗?整日只有梦里才能见到你,所以,突然间就这么见到你,一时间还以为是在梦里,自然是有些意外!”辰奕撒娇道:“你不心疼我也就罢了,竟然这样对我!”

一席话倒是让水洵美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便作势要离去。只是,此时辰奕哪里容她离去,伸手用力一拉,便将水洵美扯在怀中。

“这时候,还想逃到那里去?”辰奕坏笑一声,已是倾身压了下来,看着身下的女子羞红的双颊,竟是比那琼花更加娇艳,哪里还忍得住,立刻便是吻了下去……

水洵美只感觉一股强烈的辰奕专属的气息扑面而来,来不及微启的牙关被对方灵巧的舌头撬开,隐约传来的酒意带着深沉的气息骤然而入,霸道的无以复加。身子被紧紧的禁锢,想来旷日已久的分别已经吓坏了这个家伙,那就稍稍补偿一下吧,水洵美悄悄弯起嘴角,轻轻的回应着这个交织着恐惧与欣喜的长吻。

吻温柔细碎的落下,唇齿摩擦间,有轻微的呢喃声响起,那样诱人,好似要将人的理智撕碎,巨大的床榻掩映在重重纱帐之中,较之平日有着别样诱感的气息,在细碎的摩擦间,肌肤的温度变得火热且滚烫。

此时,室内春光弥漫,就连温度仿佛都升高了一些……

许久许久,轻轻地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庞,嗅着那扑面而来的气息,水洵美俏脸通红,微微侧过视线。

低头静静的望着那张绝美而精致的容颜,不知不觉间,曾经誓言执手终生的女子,也是开始变得愈发美丽动人,那股气质更是惊人的蜕变,这令得辰奕微微有些恍惚。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辰奕手指划过她白皙如玉般的脸颊,轻声道。

身下的女子,娇躯微不可察的一颤,那琉璃般的眸子,也是在霎那间黯淡了许多,是的,为了相守,的确是付出了太多太多……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妻一体,本也无需说什么受不受苦的,只是,这一切还远未结束,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水洵美轻轻推开辰奕,慢慢的披上衣服。

辰奕也是轻轻一叹,的确,现在的形势还不够明朗,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将手臂绕过水洵美的芊芊细腰,嘴轻轻的在她肩头呵出一口气,笑道:“那就只好委屈夫人陪在下同甘共苦了!”

被水洵美狠狠瞪了一眼,也只好磨磨蹭蹭的下来收拾衣物,只眨眼的功夫却见水洵美已

然装扮完毕,

一双如画明眸,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反手细细挽了凌云髻,发髻后累累插了六支紫玉响铃簪,走起路来有细碎清灵的响声,发髻两边各一枝紫玉镂空穿花戏珠步摇,做成一双蝴蝶环绕玉兰花的灵动样子,发髻正中一支水晶蔷薇簪子,重瓣累叠的花瓣上泛着淡紫色的光泽,妩媚姣妍,衬得乌黑的发髻似要溢出水来。身着一袭浅紫百褶裙,裙摆细细绣了几只彩蝶,外披一层薄纱,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月光流动轻泻于地,拖曳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迷迷离离……

“果然一副祸国殃民的妖姬相貌!”辰奕靠在雕花床棂上调侃道。

“哦?看来这副妆扮还是很成功的,现如今我好歹也是个将军夫人,总不能丢了你这战神的名头!”水洵美不理会他的调侃,得意的笑道。

辰奕轻轻一笑,直直走了过来,拥住水洵美的芊芊细腰“好吧,那就请夫人移驾吧。”

昨日战场之上,众人早已见识到水洵美的厉害,此时见辰奕怀中的女子,皆是目瞪口呆,惊为天人,什么时候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都说九天玄女美艳动人,可是和这个女子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虽然容貌间与轩辕妭有几分相仿,可是不知为何,众人却是一眼便可以分辨出两人的不同,实在是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真真是美艳不可方物,仿佛只是看过去就是亵渎一般,当下都是立刻收心敛性,不敢乱动。

见众人的表情,辰奕只觉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的确,自己的妻子美貌如斯,到底是做丈夫的最大骄傲,当下,便是得意万分的拥着自己的妻子走到了议事厅,扶了水洵美坐下,自己才坐到一边。

华胥国本就是以女为尊,水洵美系华胥转世,再则,在前世里也是自幼便被灌输男女平等的观念,自然不觉有何不妥,然而堂内众人心中却涌出一丝怪异,只是看到堂上坐着的水洵美,又觉得这种女子就合该坐在最高处,竟是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异议,当下,也便按序坐了下来。

只是,不知为何,空气中却依然游弋着一种异样的气息,那种异样仿佛非同寻常,却又不似每个神将灵力中自带的气息,而是,一种诡异却又充沛的灵气,众神将左右回顾,却纷纷不得要领。

直到……

直到……

直到,看到将军夫人裙摆上,那个,那个,那个肥硕的、软糯的、狡诈的、小小的耗子……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眼花了吧?

众神将面面相觑……

“那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只耗子?!”

即便是大殿上气氛肃然,众神将仍是按捺不住的窃窃低语……

“咳咳!”辰奕终于是察觉到此间不同,底下,众神将的脸上分明挂满了疑惑。他微微凝眉,环顾四周,终于,在水洵美的裙摆上看到了那个始作俑者……

第一百三十四章 神兽狙如

小小的始作俑者分明没有自知之明,此刻,竟然用慵懒的,不屑一顾的眼神环顾四周。

“吱吱!”

“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

本神兽可不是什么东西!也不是什么耗子!而是上古神兽狙如!

不过,显而易见的,底下落座的这些神将是领会不了我们伟大的上古神兽的语言,也只能更加面面相觑。而那些不识货的眼神也分明惹恼了我们的神兽,眼见我们的上古神兽狙如大人便要恼羞成怒,突然,一只玉手轻轻将其拎了起来。

只是,这样的姿势却分明不符合上古神兽的身份!

狙如腹诽道,上古神兽不应该被供在神坛之上吗?为什么?为什么我却要被拎在指间,而且还是倒立的!

狙如拼命挣扎,然而,却丝毫没有办法挣脱!

“是狙如!”

“是上古神兽狙如!”

安静的大殿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神将一愣,立刻望了过去,果然,这不是上古神兽是谁?!

狙如虽然是上古神兽,然而,却又不是寻常的上古神兽!毕竟,狙如原本数量就少,又因为其灵力非同寻常,感知力超凡脱俗,所以,一直被世间尊崇,即便是硕果仅存的几只如今也都在轩辕,此时,突然现世怎么可能不引起震动。

而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也被众人理所当然的误以为是天降祥瑞!

“天降祥瑞,神兽现世!”

不知道又是谁喊了一声,只见大殿内众神将竟然纷纷起身拜倒在地。

这次别说是辰奕和水洵美了,即便是那犹被水洵美拎在两指之间的狙如都吓了一跳。

“虾米?!”水洵美大惊之下竟然吐出了一句万千载之后的网络用语!

“咳咳!”辰奕一愣,顷刻间只觉天都垮了下来,万般无奈的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遮掩的咳了一声,方才说道:“众将无需多礼,此耗子,咳!此神兽正是上古神兽狙如!如今,因为机缘巧合现世于我九黎,已经认主于夫人,今后,便是我九黎的镇族神兽!”说道这里,辰奕不由自主的犹豫了一下,心头一动,阴测测的想着,为什么别的部落的镇族神兽都是龙、凤、虎等威猛之辈,为什么到了自己的部落,偏偏选了这么一只耗子?!想到这里,眼眸中风起云涌,脸色也是青白相加,愈发的风云莫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众神将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之色。

古人最是信奉祥瑞,如今,这最大的祥瑞都已经现世九黎,说不得,还真是上天垂顾。

没想到,这不经意的一幕,竟然起到了如此出其不意的效果,倒是让水洵美拎在胸前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而那小小的狙如,则是满脸的得意之色,看到了吧?这就是本神兽的高明之处,也只有你这种凡夫俗子才如此目光短浅,就这么腹诽着,越发激烈的挣扎起来。

眼看着下面众神将的脸色越发精彩,眼神越发诡异,水洵美终于意识到如此对待一只耗子,不!一个神兽,的确是有那么一丝丝、一丢丢的不妥,于是,当机立断,将那小尾巴用力一薅,一只玉手已经盖了上去,敷衍的抚了抚那只傲娇的耗子,干笑两声。

见上古神兽终于逃离了魔掌,众将的脸色才变得稍稍好看了一些,在辰奕的示意下默默起身。

“神农和轩辕可有什么动静吗?”辰奕扫视一圈,无可奈何的将话题引开。

“禀报将军,自从神农和轩辕败退以后,余部四下逃窜,句芒将军仍在带人追击,只是,虽然收复了不少失地,但是那些神族将领倒是在应龙的掩护下全部逃离!”共工立刻起身回禀道。

“也便罢了!神农和轩辕的底蕴本就原非我九黎可比,此时,又是两军联盟自然是难以奈何!”辰奕缓缓摇了摇头,双目深邃犀利,这种结果倒是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

“是!”共工附和道。

“刑天将军去哪了?”辰奕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黎禄,心中微微疑惑,问道。

“刑天将军不放心句芒将军孤军深入,带了些人去策应,应该些许时候也便回来了!”共工应道。

辰奕这才放下心来。

当下,众将便将战场上缴获战利品、俘虏的兵士详情都一一通报上来。

辰奕和水洵美只是扫视了一眼,却没有多说,毕竟自己身为一族之主,若是这等小事都要一一查验,难免落了下成。

“虽然现如今我们占据优势,但是,我们却不能浮躁自满,毕竟,无论是轩辕还是神农,他们的底蕴远胜于我们,这次侥幸获胜,有他们大意轻敌的原因,同样的错误,他们绝不可能犯第二次,重要的是,这次以后,他们一定会寻找新的盟友,我想,他们的盟友,绝非我们可以想象,到时候,我们绝不可能像这次这般如此轻易地取胜!”辰奕环顾左右,见周边众人脸上都浮现出得意之色,便沉声提醒道。

“神农和轩辕此次已是倾巢而出,哪里还有余力和我们分庭抗礼,将军多虑了!”说话的是黎破,毕竟他深知神农的兵力,这般阵势,已经是神农最顶级的配置,如若说还有什么余力的话,那恐怕就只有炎帝、黄帝亲自前来了。

“神农或许已无余力,可是轩辕却还有将士未出阵,而且,此番轩辕显然是为神农助拳,众位应该明白,轩辕如此为之,也只是想要付出最小的成本,得到最大化的利益,所以,有所保留也是理所当然的!”辰奕摇摇头,继续说道:“而且,大家不要忘记,世间还有一方力量,虽然这些年远遁世俗之外,却是实力非同一般!如若她要介入,我们将胜负难料!”

众人闻言一惊,底下响起来低语声,想来是在讨论究竟是哪方势力,竟然让战神蚩尤都如此忌讳!

辰奕没有阻拦,毕竟,如果他们真的自己便能想到,那么绝对比自己告知效果会更好!

“难道是昆仑墟的王母娘娘?”杂乱的声音中,不知是谁

提起了一句,却立刻被周边的人反驳道:“不可能,王母不问世事已久,怎么可能干预这世间之事?!”

“这可不好说!”周围不知谁又说道:“王母娘娘和神农的炎帝私交甚好!据说和黄帝宫中的嫘祖也是自小的交情,如果真是这样,还真不好说!”

“那可是不得了!若是王母介入,咱们九黎可真是难以应对!毕竟这昆仑墟的底蕴可绝非我们三族可以相提并论!”

话音未落,周围的人已经泛起了几分惊慌之色。

空气中,弥漫着几分紧张沉闷的气息……

“是又如何?!”说话的竟是黎武“即便是王母娘娘真的来了,也不过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罢了!我们这些做将领的左不过便是要喋血沙场的,死在谁手里不是一个死字!再则,我却不信了,我们举一族之力,却如何制衡不了这些人,即便是真的技不如人,也要迎面杀敌,死也要死出战士的气节!”

几句话如重锤重重击打在众人的心里,让人的血液都在血管中沸腾起来。的确如此,身为战士,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对!”

“黎武将军所言极是!”

“我还偏不信了!都是脖子上面顶个头,谁还不如谁了!”

庄重的大殿中仿佛被点了一把火,瞬间便是燎原,那些激昂的话语如同一颗小小的种子,缓缓的走到了众位将士的心里,此时,虽然还小,却总是有长成的一天,而等到他们慢慢长大,慢慢成熟,才终会明白,前路的苍茫也不过是一丛丛铺陈在眼前的荆棘,只要挥剑斩断,前方便是坦途……

辰奕与水洵美淡淡相视,清亮的眼眸中映出泽泽之光,沉声道:“众位所言极是!虽然如今形势未明,但是我们也要早作防备,我们已经争取了夸父族的支持,接下来,我们要加紧时间联络其他小部落,毕竟,如果我们垮掉了,那么这些部落面临的将是被神农、轩辕直接吞并,这些部落虽小,却绝不愿意束手待毙!此时,能够挣得一分支持,也是好的!起码不要让他们为神农、轩辕所用!”辰奕看向在座的众将,道:“接下来,我们便兵分多路,一定要在神农和轩辕动手前,将士气调整到巅峰状态!”

“是!”众人皆是领命。

趁此士气鼎盛之际,辰奕将众人一一分工。

自此,游说联盟的游说联盟,练兵的练兵,倒是让整个营寨的士气直接达到顶峰。不得不说,此次辰奕以一敌四的战局让整个部落有了极大地自信,那些遥不可及的距离,此时看来也不过尔尔。

安排完这些,辰奕和水洵美便走出了大殿,没有留在营寨中,反而是走到山上,随意的逛着。

大战刚刚结束,整个部落里还涌动着战争的气息,那山坡上的一花一木都仿佛被战火洗礼,透露出一种苍凉的气息。尖刀似的小山,挑着几缕乳白色的雾,雾霭中,隐约可见一根细长的线穿山破壁,气势汹汹的奔腾而下。澄澈的湖水玉花飞溅,清流潺潺,让人心旷神怡。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就是我

“走!带你去看看夫诸!”两人边走边看,辰奕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圆满,这种圆满让自己幸福的几乎难以呼吸,一刻间,恨不能将所有的美好全部呈现在水洵美的眼前,心念一动,两指已然放在唇间,一声呼啸之声,便见一道蓝光在天际之上,极速的向着两人飞跃而来……

那蓝光转瞬即至,眨眼间已经一头拱在了辰奕的怀里,光滑柔顺的白色毛皮像锦缎一般散发着盈盈的光芒,灵动的眼睛璀璨若星,一支支岔立着的犄角如同美丽的珊瑚树一般显得倔强刚硬,却又玲珑有致,着实惹人怜爱。

辰奕轻轻的抚摸它的毛皮,眼眸却看向水洵美,他原就知晓水洵美最喜欢动物,早先选坐骑的时候就是依着她的喜好选的,此刻好不容易有了炫耀的机会自然是欢喜非常。只是,水洵美眼眸中却分明闪过一丝惊异,犹记得当初在贵州查探蚩尤墓的时候,分明在墓室门口看到了夫诸和凤凰的石像,当初还觉得奇怪,像蚩尤这般上古战神,怎么会在墓室门口放两座如此钟灵毓秀的石像,现在想来,原来是因为这是自己和辰奕的坐骑,也难怪会摆放在如此至关重要的地方。而且,如今想来,当日进入蚩尤墓那么顺遂,应该也是因为墓室之中有自己的印迹,所以才会那般平静。

想到这里,水洵美的唇角已经微微勾起,见夫诸如此灵动温驯、善解人意自然也是心生欢喜,却见那夫诸也是乖巧,当下也不躲不闪,直接凑到她的怀中,小嘴抵在她的掌心,湿漉漉的舔着她的手掌,热乎乎的喷出温热的气息。

“看,它有多喜欢你!”辰奕淡笑着靠上前来,伸手揽过她的腰。

她微微抬头,正望进那深如幽潭的眼底,眉眼间已不复当初的清澈温醇,而蒙上了一层淡漠的风仪高雅,即便是喜悦的眼眸中依然隐隐可见几丝沧桑的冷寂。

她的心突然微微一痛,她几乎可以想象这些时日,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形单影只的到了这上古神魔交织的时代,绝处逢生的在夹缝中争得一线生机,九死一生的在战场上拼命厮杀,而在两年的时间拼下如此局面,又怎会如他所说的那般轻松呢?!

她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这偌大的部落,这一个个身怀绝技、桀骜不驯的神族,又岂会只因为这简简单单的蚩尤之名就会彻底臣服呢?!特别是改革兵制的时刻,看似平静的营寨里究竟隐藏了多少的血雨腥风,哪怕表面上看去风平浪静,底下又翻涌着多少个激烈的浪头,而他,又是如何在那些风雨中踉跄走过……

她微微叹息,目光带着几丝淡淡的酸楚,她看着他,轻声说道:“听说见夫诸则邑大水,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轻轻牵起唇角,淡淡笑着“听说辰奕是上古神魔之首,暴虐无双,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的眼眸灿若星子,牵起的唇角却微微颤抖,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她顺从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的身上隐约浮动着熟悉的香气,温润的暖意蔓延了全身,她静静的闭上眼睛,风吹拂在他们身上,夫诸紧紧的靠在他们

身侧,暖暖的喘息着,平生第一次,她觉得那些喜悦竟然离自己这样近,近到咫尺,呼吸之间,就能触碰到喜悦的味道。

“辰奕”水洵美突然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对着他扬起嘴角,笑着说道:“有你真好。”

他的心一痛,这个世上可能再也没有其他人能比他们更加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了,他温柔的垂下头吻在她的脸侧,喃喃的重复道:“是啊,有你真好。”

阵阵清风拂过,风卷着地上的花瓣飞起来,残留的清香瞬间扑过,如一只纷飞的蝴蝶。

“走吧,带你去看看我的兵工厂。”辰奕喃喃的低语,下巴靠在水洵美的肩头,在长发飘散间,声音闷闷的传出。

水洵美莞尔一笑,她知晓,这一幕在他心中早已过了一遍又一遍,也期盼了一天又一天,他早已盼望着,有那么一天,将自己努力经营的东西,一一的摆在她的面前……

她微微抬首,牵过他的手掌,将自己的小手放进去,看那只大手将它紧紧包裹,油然生出了一种圆满的感觉,就如他一般……

辰奕朗朗一笑,牵过夫诸,将她抱了上去,自己却扶了她的腰站在一旁。

她浅浅的笑着,道:“你把夫诸让与我,你却骑什么?”

辰奕淡淡一笑,看着身前灵巧的夫诸,再想到马厩中那些魔兽的样貌,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讪讪道:“再说吧!”

两人悠悠的前行,夫诸仿佛知晓两人的心意,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慢的前行,不多时,便到了兵工厂。

然而,还不曾进山,便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两人互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落了云头,便见兵工厂门口,众人团团围在一起,不知在争论些什么,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已经到了身前。

“你们在做什么?”辰奕微微皱眉,上前一步问道。

“将军!”仓惶下,众人立时跪了一地。

“可出了什么事吗?”若是没有什么缘故,众人绝不至于惊慌失措到如此地步。

众人一阵骚乱,终是有人上前一步,辰奕望去,正是黎武。

“大哥!”黎武面色说不出的难看,带着难以言说的沮丧。

“这是怎么了?”辰奕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看向这个平日里最是狂傲不羁的兄弟。

“这几日不知为何,好多兵器无端消逝,兄弟们没有办法,派了人去看守,也安排了值夜,却是丝毫没有发现,第二天,兵器依然无端丢失。”黎武垂着头,懊丧地说着:“兄弟们原本猜测是神农、轩辕的细作来偷的,便重新布置了值守,可谓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昨日,更是我亲自值守,可是,还是少了许多!”

“什么?!”辰奕一愣,若是当真如此,有这般修为的人自然是不可小觑,只是,当今世上,能够躲过黎武的视线,不留丝毫痕迹的窃取兵器的,当今世上绝不出五指之数,若真是如此,那此次事件决不可等闲

视之。

见辰奕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黎武突然有些慌乱,道:“适才,兄弟们猜测,会不会有人监守自盗?”

此言一出,果不其然,原本安静的气氛立刻便又骚乱起来,在场众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愤愤之色。

“平白无故的岂可怀疑自家兄弟!”辰奕眸子一黯,怒斥道:“即便是真的有贼人潜入,只要是查仔细了,也必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怎么能自乱阵脚!”

见众人脸色稍霁,辰奕方才放下心来,看向水洵美道:“我们去看看!”

两人走过长长的阶梯甬道,一个巨大的石室呈现眼前。整间石室由青色的石条砌成,长约千丈、宽八百丈有余,阴暗的室内空无一物,只有墙壁上高高的挂着几盏油灯,豆大的火苗被琉璃笼罩,不时跳跃着,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两人走过去,见原本齐刷刷的夹板上面整齐的摆放着无数已经成型的兵器,只是原本满满当当的夹板上,如今却有些稍稍显出几分凌乱。

辰奕环顾四周,没有任何残留的痕迹,气氛霎时间陷入冰点,黎武常年领兵,武艺超群,在神族之中都属于佼佼者,神识更是非同寻常,而现场毫无厮打的痕迹,疑云重重之下,怎么可能不让他心惊。

他沉沉看向黎武,面色凝重,在这样死寂一片的空气中说道:“今日,所有一切如常,夜间值守按照昨日一般布置,我倒是要看看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夜色沉重,连空气中都是冷冰寒铁所特有的味道,外面,无数的灯火闪烁,冷月如霜,月光倾泻,库房里一片安静,倒是与外面的熙攘截然不同,仿佛自成一格。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走过,紧张的步伐多了几许凝重的气息。

辰奕和水洵美隐在库房中,倾两人之力加重了结界,想来即便是王母到此也会屏蔽感知。只是,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小心翼翼的藏匿其中。

夜色愈加浓重,即便是那一弯冷月都仿佛感知到此间的异常,悄悄的隐在浓云后面,天色暗沉的如同实质。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辰奕一动,只见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半空笼罩下来,一股浓郁的凶煞之气弥漫开来,却又收放自如,始终收在库房之内,竟是一丝一毫都不外泄。灵力掌控到如此境地,着实令两人吃了一惊。

“这是什么……”

两人面色凝重的望着出现在眼前的庞然大物,数百丈庞大的身躯,蒙着厚厚的皮毛,头部和身体毛色黑白相间分明,但黑非纯黑,白也不是纯白,而是黑中透褐,白中带黄,体腹毛略呈棕色色泽。行动之间,有着一股极端惊人的力量释放出来。乌黑莹亮的眼眸中森寒的光泽闪烁而过,带着坚不可摧的锋芒。

它丝毫没有发现隐匿其中的两人,眼光森冷的在兵器库门口扫过,却没有丝毫的迟疑,便向着周边的兵器走去。只是,那庞大的身躯走过,竟没有露出丝毫的声响,即便是守在库房外的黎武都没有丝毫的察觉。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降萌宠

看着森罗遍布的兵器,它的眸子闪现出璀璨的光芒,带着几分贪婪,巨嘴一张,便见库房内的兵器都毫无征兆的抖动起来,转息间,便如同被吸住了一般,形成了一道兵器洪流,飞快的射入那血盆大口之中。

而随着兵器的不断涌入,那魔兽却仿佛意犹未尽一般,转身,向着另一侧的兵器走去。

两人互视一眼,不出所料的在对方眼眸中看出几分窃喜与戏谑。两人长身而起,衣袖微微一摆,便见那结界已然凭空隐去,转息间已然出现在魔兽面前。

“我当是谁?!”辰奕淡淡笑着“原来这便是传闻中的噬铁兽!”

此时,那魔兽仿若吃了一惊,死死盯着两人,滔天凶气陡然升起,即便是库房外的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大哥!”黎武反应最快,在听到辰奕言语的一刻,已然闪身进来,见眼前魔兽,嗜血寒芒已然闪现。

“出去!今日这魔兽,我降服定了!”辰奕朗朗一笑,剑指噬铁兽,道:“我的东西,你也敢染指,不知死活的东西!”说话间,周身金芒四射,下一霎,他暴掠而出,虎魄闪现出来,身处半空,猛然对着噬铁兽怒斩而下。

阴冷的低吼声在半空中轰鸣,实力达到如此境界,这噬铁兽早已可以口吐人言,它低低的咆哮着:“你们这等阴险狡诈的神族,竟然妄想螳臂当车,当真是可笑!”

话音刚落,它陡然转身,一股可怕的气流席卷开来,犹如狂风般,将兵器库的兵器都震得四散开来,声势无比骇人。

库房外,诸多将士面色突变,虽族内魔兽诸多,然而如此雄厚灵力的却是亘古难寻,想来其势力已然直逼诸神将了,再加上魔兽体质本就在力量上有诸多优势,应付起来更是困难,虽说对将军有足够的信心,但依旧会有些心悸。

光影重重,一道金色光纹,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暴掠而下,然后快若闪电般的劈在噬铁兽庞大的身躯上,顿时便是有着一道血痕浮现出来,那坚硬的皮毛,竟是被一剑割破。

一击得手,让噬铁兽彻底的疯狂起来,血盆大口咧开,直接便是对着辰奕暴射而去。辰奕也不迟疑,身形一动,金光自其身体之上涌动出来,而后一拳轰出。

“小心!”水洵美惊呼出声,让库房外众人的心也是随之一颤,谁都可以看出,这噬铁兽攻势惊人,此等程度的攻击,自己恐怕是挡不住一合之击。众人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库房内的局势,时刻准备着冲锋陷阵。然而,出乎意料的却是听到水洵美继续喊道:“千万别打坏了我的熊猫!”

“哐!”

库房外纷纷传来跌倒的声音,饶是谁也受不了如此大战竟会出现此等大的落差。

即便是辰奕也只觉一个踉跄,险险没有跌倒,幽怨的看了一眼一旁满目忧虑的妻子,无奈的将蕴含着强悍力量的劲风压下一分力道,才轰在那庞大的身躯之上。

“砰!”

噬铁兽被拳风一扫身形暴退数百丈,只是,这般损伤,对于噬铁兽,显然并不算什么。

“好强悍的防御。”辰奕忍不住叹口气,无奈的看向自己的妻子,他分明看出,那满眼的焦虑一分也没有留给自己,只是,上古魔兽又岂能等闲视之,若是留手,恐怕就要费一番手脚。

噬铁兽的实力的确相当的强悍,即便是辰奕要胜他都是会经历一场苦战,只是,作为上古传闻中最难得一见的魔兽,等闲难得见到,若不是自己有这么一座兵器库,又怎能引来噬铁兽,此刻,自己正好没有坐骑,若是能够降服,岂不是正合适,想到这里,即便是辰奕也有些不忍下手了。

而面对着接连的攻击受挫,噬铁兽也是愈发的有些暴躁起来。眼眸中杀气愈发浓郁,顿时有着一股滔天般的凶煞之气自其体内席卷而开,谁都看得出来,这噬铁兽似乎真的动怒了。

望着那席卷而来的狂暴攻击,辰奕却是一笑,旋即手掌一扬,一道金色光华自其手中掠出,直接是与那道狂暴的乌黑匹练轰在了一起。两者相撞,那乌黑匹练,竟是迅速崩溃而去,而反观那道金色光华,却是纹丝不动。

“怎么?还不放弃吗?”辰奕淡淡笑着,俯视身下的噬铁兽,身色睥睨。

噬铁兽狂躁的咆哮着,却已然察觉到眼前之人的实力,即便是心有不甘,却又何曾咽得下这口怒气,当下,气息已然紊乱。

“你不是我的对手!”辰奕朗朗一笑,道:“与其一味反抗不如老老实实的认输,岂不快哉!”

“休想!士可杀不可辱!”噬铁兽沉沉低吼,眼眸中闪烁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辰奕心念一动,笑道:“不若我们定一个君子协议!”

见噬铁兽一愣,他便知晓此番言语终归是让它有了一丝松动。

“我们九黎向来都是求贤若渴,既然你胜不了我,我也不忍伤你,莫不如我们以三招定输赢,若是你能接的下我三招,我自然放你离去,此事再不追究!”辰奕语气一顿,不出所料的看到噬铁兽眼眸中迸射出丝丝光芒。

“只是,若是你接不下三招,那么,便留在九黎,做我麾下坐骑,你可愿意吗?”辰奕淡淡说道,平缓的语气中竟似蕴藏了万钧之力,那等威压竟使得噬铁兽无法支撑,身形不由自主的佝偻在一起,全力抗衡着这巨大的威压。

“你可愿意吗?!”辰奕冷冷的望着他,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声音中犹如蕴藏了雷霆之力,在噬铁兽耳边炸裂开来,混混沌沌间竟是不由自主的应道。

辰奕淡淡一笑,冷月清辉下,他的脸庞俊秀且邪美,手印变幻,天空上爆发出一道道金色匹练,陡然暴射而出,直指噬铁兽。

感受到那突如其来的攻击,噬铁兽眼眸一寒,脚掌一跺,灵力变幻莫测,转息间凝聚成百丈黑色盾牌,狠狠的与那金色匹练轰在一起。

“第一招,我接下了!”噬铁兽艰难的低吼着,那金色匹练如同蕴含着毁天灭

地的力量,让自己力竭到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还没完呢!”辰奕淡淡一笑,只见那金色匹练坚定却不容置喙的缓缓前移,终归是没入那黑色的盾牌之中,蓦然间,巨声响彻,漫天黑雾弥漫开来,一个巨大的身形颓然倒地,赫然正是噬铁兽。

“怎么样?还要继续吗?”辰奕的声音冷冷响起,居高临下的看向倒在地上的噬铁兽,他知晓,刚刚他在声音中隐含的雷霆之音已然趁其不备间将其轰击的灵力紊乱,而剩下的这些攻击更是让它不堪一击。

“再来!”噬铁兽艰难起身,浑身黑白相间的毛皮此刻都显得都几分黯淡,想来,刚刚这一击已然受了重创。

面对仍然不甘放弃的噬铁兽,辰奕倒是升起了几分爱才之意,无论如何,仅凭其心性之坚韧,便远远胜过许多神将,他微微一笑,手印猛然一变,一道金色光膜瞬间暴掠而出,仿若是穿透了空间,直接是将下方的噬铁兽笼罩而进,然后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爆发出来,那噬铁兽满目恐慌,它虽然不知晓上方的光膜是什么东西,却分明感受到其间的恐怖力量,狂暴的能量疯狂的爆发出来,他死死的抵御着那股力量,但却是面色有些难看的发现,不论他怎么抵御,他的身体,都是在被那光膜一点点的吸进去。

一道道狂暴的灵力轰击在金色的光膜上,然而,无论何种程度的攻击,那光膜却只是微微颤抖一下,然后,继续以无法动摇的力量将噬铁兽笼罩进去,当最后一道金光落下,那金色光膜终于完完全全的将它笼罩其中。

它绝望的闭上眼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终归是彻底死心,此刻,它终于知晓,若不是他的爱才之意,自己哪里能撑得住全力一击。只是,事到如今,悔之晚矣……

金色的光膜内金光铺射,照在噬铁兽的身上,形成了一个个金色的光斑,那光斑如同一朵朵花瓣落在皮毛之上,瞬间隐去,却如同疗伤圣药一般,细细的抚慰着自己受挫的皮肉,源源不断的渗入到自己的经脉之中,不出片刻,周身伤痕已然一丝不见,气海之中依稀可查那灵力磅礴之势更胜以前。

“你!”噬铁兽一愣,看向辰奕,眼眸中满是复杂的光芒。

“这是你的勇猛无畏应得的奖赏,既然你已然痊愈,那么去留之间全凭你自己抉择!”辰奕淡淡笑着,目光深沉却又波澜不惊。

金色光膜陡然间散去,兵器库内依然还是那般肃穆,它愣在那里,神智仿若随着金色光膜的散去也跟着消失不见,竟然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好顺滑!好可爱!萌萌哒!”耳边突然传来聒噪的声音,它迟钝地回首望去,却见刚刚男子身旁的女子竟然靠在自己身边,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毛发。

芊芊玉指轻轻的抚摸,如同柔柔的按摩,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服,每一丝血液都叫嚣着惬意,这一刻,它突然就不想动了,大大的脑袋颤颤的伏在地上,心底隐隐响起一句话“原来,我骨子里就是个宠物……”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以彼之心

得了噬铁兽,也便是上古熊猫做坐骑,这几日,辰奕的每一丝发梢里都透着神采飞扬,只是,在惊喜过后,却依然细致的察觉到水洵美的不安。

“究竟怎么了?”夜里,冷月如霜,将清辉倾泄满地,斜靠在窗棂旁的身影,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仿佛承载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渐渐的沉了下去。他缓缓起身,将她抱在怀中,宽厚的胸膛将那单薄的后背严丝合缝的拢进,抵挡着清冷的寒意。

“虽然此次战役非常顺利,但是我却分明看出了青阳眼中的疑惑!”水洵美沉吟片刻,终是淡淡说道:“他一定是认出了我!”

辰奕一愣,水洵美的样貌虽然与轩辕妭一模一样,可是气息却全然不同,而且轩辕妭的术法和灵力皆是不能与此时的水洵美相提并论,青阳就算是动了疑心,却也是不可能确信的。

“怎么会?”

“他走的时候念出了我的名字!”水洵美神色一黯,说道。

此时,饶是辰奕也是愣了一愣,看向水洵美,在他眼中水洵美就是水洵美,虽然变成了轩辕妭的相貌,但骨子里仍是水洵美,或许是因为多年的夫妻,早就超越了容貌上的认知,而是一种更加深入的了解。所以,即便是有了华胥这一个身份,但是,辰奕对于水洵美的感情却没有丝毫的改变!此时听到水洵美的话,才终于想到,原来,这个华胥转世后的女子,不禁承继了水洵美的灵魂,也承继了轩辕妭的骨血,此时的水洵美既是水洵美,更是轩辕妭,所以,水洵美在面对青阳的时候才会手下留情,也正因为如此,青阳才会确信眼前这个神秘的女子正是自己的妹妹。

想到这一层,不只是水洵美,即便是辰奕都有些茫然无措的感觉……

只是,此时茫然无措的不止是辰奕和水洵美,回到轩辕的青阳也是如此!

败军而回,青阳自是不可避免的要面对朝堂上的质疑之声,即便是作为皇族嫡子也是在所难免的被苛责一番,更别说另外那些皇子的嫡系,更是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只是,黄帝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还是手下留情,毕竟,这是被列为储君培养的儿子,自然还是要顾忌一下颜面。所以,虽然惩戒一番,终归是雷声大雨点小。

青阳自然是知晓其中关键,而且期间因缘际会,各种机缘巧合,自然也无法在朝堂这种人多口杂之地多言,只好默默的承受下来!

只是,那个酷似轩辕妭的神秘女子却是不得不去禀报,毕竟在场的还有多位轩辕的将领,若是将此间情节隐瞒不报,说不得便会以为自己居心叵测,又或者,会对水洵美的身份带来更多的猜测。也只有据实以报才能真正让那些有心之人打消疑虑。幸运的是,在见识到那个女子的术法时,没有一个人会认为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子是轩辕妭本尊,所以,即便是黄帝怔忪了一下,也终归是没有多言。

青阳默默地退出大殿,却是快步的走到了自己母后的宫殿,这个世上,若是有一人可以为自己解惑,那么,必然就是自己的母后,嫘祖。

空荡荡的

大殿里,只见母后一人单薄的身形。暗香沉沉,却依然洗不去此间的空旷落寞……

不知为何,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却让青阳心头一疼,他默默走进去,缓缓跪在堂下,向着自己的母后深深一礼。

“母后!”

嫘祖一愣,这般时刻,青阳是绝没有时间到自己的大殿中,然而,那个从来都是温厚内敛、神采奕奕的儿子,此时却罕见的带了几分憔悴茫然。

“青阳,你怎么了?”嫘祖快步走到自己儿子的身边,轻轻的抚摸着儿子略微有些苍白的双颊,眼中闪烁出几分心痛。

这个儿子自小便是个省事的,从来都是懂事独立,课业上也从来认真仔细,没有耗过父母的半分心神,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儿子倒是有些渐行渐远,慢慢走出了父母的影子,靠着自己血战八方,挣出了傲人的战绩。

不得不说,这个儿子的确是自己的骄傲,也是整个轩辕的骄傲,可是,此刻,这个从来都是坚强骄傲的儿子,却是仓惶的跪倒在自己的眼前,如同多年前那个刚刚学会走路,不小心闯了祸,跪在自己眼前请罪的小小孩童。

“母后!”青阳将自己的头靠向母后那温暖的手掌,也只有此时才能放肆的释放自己的情感,或许,这些年的征战早已将自己打磨的如同一块冰冷的铁块,唯有单独在母亲身畔,才能真正的释放自己。

“青阳,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嫘祖慢慢的蹲下,正视着自己儿子的眼睛,仿佛要在其中看出究竟……

“我看到了妭儿!”青阳慢慢抬头,眼眸中带着仓皇,他深深的望着自己的母后,如同下定决心一般,终于开口说道。

“啪……”

毫无征兆的,嫘祖微微一晃,倒在地上,世上再没有一个消息比这个更让人吃惊。

“不可能!”嫘祖喃喃道:“妭儿,妭儿……”

虽然早已知晓轩辕妭逃到了九黎,然而前段时间,突然察觉到自己留在轩辕妭身上的那一丝印记瞬间消散,那一刻,无法言说的恐惧如同阵阵巨浪冲向自己,将万千载以来包裹成铜墙铁壁的自己轰然击溃。

她清楚的知道,对于神族而言,哪怕你毁其体肤,只要是温养上十几二十几万年,也会重新修出神体,可是,如果自己种在她体内的印记消散,那便是万劫不复!

只是世人皆知轩辕妭已在大婚当日魂归九天,即便是自己察觉到了女儿的印记消散也不敢声张,哪怕对昌意也没有多说,只能将所有的苦痛强自按捺在心里,而此刻,自己的儿子却告诉自己,看到了轩辕妭……

嫘祖轻轻托起自己儿子的脸庞,仿佛要在那双澄澈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只是,那双眼睛却分明的告诉自己,他同样经历着疑惑的煎熬……

“你在哪里看到的?”难以掩饰声音中的颤抖,嫘祖一字一句的问道。

“就在此次阵前,她和蚩尤站在一起!”青阳的眼眶微红,清晰的感觉到抚摸着自己面颊的那双手在微微颤抖。

“你可看清了?真的是她?”嫘祖急急问道,若是真的在九黎看到她,那便绝对错不了了,只是,为何气息会突然消失不见。

“是妭儿没错!”青阳点点头,只是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迟疑,挣扎半晌终是说道:“只是,妭儿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气息,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嫘祖瞳孔微缩,追问道。

“而且,妭儿现如今的术法与灵力绝非往日可比,竟然可以以一人之力,敌我们轩辕与神农的众位神将!”青阳如同下定决心般,终是合盘说了出来。

“什么?!”嫘祖脸色瞬间惨白,刚刚稳住的身形再次倒了下去,的确,谁能想到,好不容易燃起一线希望,却又瞬息破灭……

“那便不是妭儿吧,没有人比她更懒得修习术法……”嫘祖凄然苦笑,朦胧的圆月幽幽的照着窗棂,惨白的月光洒了一地,烛火闪烁,忽明忽暗,烛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烛台上,红的像嫘祖酸涩的眼眶……

“母后,我不要去修习什么术法……”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儿在自己身畔苦苦哀求,仿佛受了巨大的冤屈一般,哭的泪眼婆娑。

“可是,师傅已经候在那里了,不是吗?”年轻的嫘祖轻轻的为女子拭去泪水,温和的劝道:“再则,你不是已经答应母后一定会好好修习术法的吗?”

“可是母后!”小小的女孩儿不肯罢休的挣扎着最后一丝希望,道:“可是今天妭儿乖乖的,也没有闯祸不是吗?母后为什么要惩罚妭儿?!”

“母后让你修习术法可不是为了惩罚你,而是为了保护你!”嫘祖柔柔的捧起女儿的小脸,哭笑不得的劝解道。

“才不是呢!”小小的女孩儿如同扭咕噜糖似的黏在母后怀中,道:“母后明明知道妭儿不喜欢修习术法,却偏偏要妭儿去学,一定是母后不喜欢妭儿了!”

轻轻抱起那个小小的、软软的身子,嫘祖无奈却又宠溺的笑道:“现如今正值乱世,你若不好好修习术法,那今后谁来保护你?你又如何在这战乱中寻得一线生机?到时候母后可是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为什么?!”小小的女孩儿睁大双眼,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母后“为什么不能一直陪着妭儿?难道母后不喜欢妭儿了吗?”

“母后怎么会不喜欢妭儿?只是,等到妭儿长大了,母后就老了,到时候,母后就只能靠妭儿来保护了……”轻轻的梳理着女儿的头发,那香甜的乳香味让人沉溺其中,舍不得离开……

小小的女孩儿转动着灵动的大眼睛,看向身侧因为久候而显得有些不耐烦的两个哥哥,道:“那就让哥哥们来保护母后和妭儿……”

笑声依然萦绕在耳边,而昔日那个懒散调皮的女孩儿却终于长大成人,无可奈何的独立面对着这个冷酷的世界。此时,原本安逸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便只有残酷与无奈,那个小小的女孩儿你可知晓,这个世界已然残忍到即便是母后和两个哥哥也无法护你周全……

第一百三十八章 花舞飞扬

“可是母后!”青阳紧紧地盯着神游中的母后,道:“在那个时候,妭儿明明可以直接将我杀掉,却突然间停手,所有的神将都身负重伤,唯有我,唯有我……”青阳再也说不下去,此刻心中深深的记起,那一刻,自己妹妹眼中的不忍与伤痛……

“你说什么?!”嫘祖被儿子的话扯回到现实中“你仔细说清楚,每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

“是!”青阳应道,他仿佛已经洞悉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却依然无法确定,只能将当日的事情一字一句的告诉自己的母后。

“你说,当时你看到了漫天遍野的花瓣?”嫘祖的声音微微上扬,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臂,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境。

“是的,母后!”青阳微微颔首,微微开启的嘴唇因为干裂渗出几滴血珠。

“花瓣?花瓣……”嫘祖喃喃道,眼前仿佛浮现出轩辕妭出生之时,自己也曾经看到了漫天飞舞的花瓣。

那花瓣纷纷扬扬的飘洒,如同一道巨大的光柱自天际倾泻而下,将那个小小的身子笼罩在内,然后,金光慢慢收缩凝实,最后化为一枚七色堇隐于妭儿的眉心之中,难道,那一幕竟是真的……

犹记得,那时候自己的丈夫正在远方的战场,战乱中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小生命的降生,而痛苦中的自己,也显然将这神秘的一幕归结为自己剧痛之下的幻觉。

“原来这一切竟是真的……”嫘祖默默的说道,终是再没有一丝力气,颓然倒在自己儿子的怀抱中……

大殿雍容庄严,夕阳隐没了最后一道光线,大地终于沦入黑夜之中,惨白的月光顺着敞开的殿门照在他的身上,像是冰冷的雪带着让人战栗的心寒,那般刺骨。

“你说,青阳刚刚所言和战场上的情景可有什么出入吗?”黄帝看向应龙,虽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但是,对于战场上那个神秘的酷似轩辕妭的女子,仍旧是心有芥蒂。

虽然自己贵为神族首领,可是也从未听说过有着一模一样相貌的神族,更别说,在众多神将面前,如果是易容变幻也不可能一点都不露出痕迹。即便是她的术法远远超过在场众人,那么她又有什么原因非要变幻成轩辕妭的模样呢?!

如果说她的此番行为目的是为了给轩辕众将施压,可是,听青阳的描述,她的术法、灵力远在盟军神将之上,甚至举手投足间已经可以控制整个战场的节奏,既然如此,那更不可能为了这些幻化相貌。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若说那女子就是轩辕妭,可是自己的女儿自己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呢?莫说她已经在大婚之日在众目睽睽下自焚,即便是现在活着,就她的术法和灵力,若是有这般高明,自己又怎么可能委屈她嫁到神农,只要留在轩辕,何愁轩辕不能扫平天下!更别说,青阳也已经提及,她的气息与轩辕妭的截然不同,神族的气息自出生之日起便已经注定,怎么可能会出现变化呢?!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处处透着不同寻常,怎么可能让黄帝不动了疑心!

“青阳王子所言句句属实,没有丝毫出入。”看着黄帝疑惑的神色,应龙微微垂首,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当时那个神秘女子对青阳的手下留情,只是,不知为何,心念一动间,并不想将这个消息告知黄帝。

当日,亲眼目睹黄帝是如何对待轩辕妭的,就是到得此时,心中也是深深后悔,倘若知道最后的结局竟是香消玉殒,那么自己就是拼的性命也要护她周全,然而这个世界毕竟没有后悔药可吃,多少个寂静的夜晚,自己辗转难眠,那彻骨的疼痛将自己层层覆盖,悔意纵横交织,让自己无处可逃,因此,此时哪怕知晓那个女子不是轩辕妭,但是心里却依然有一种想要去保护她的冲动,或许是天道轮回,终究给了自己一次偿还的机会。应龙是自己的嫡系,黄帝自然不会再疑有他,也便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人沉默的坐在阴影中,让黑暗慢慢的吞噬自己。

见此情景,应龙已然知道此时已经不需要自己在一旁伺候,便悄然退了出来,走到院外,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难道世间真有容颜如此相仿的人吗?”应龙心头涌上浓浓的伤痛,轻轻叹道:“只是,她却又为何对青阳手下留情?”

九黎……

温暖的阳光穿梭于这片静谧的天地,舒畅、漫漫、悠远的花香弥漫于天地之间,将一切空虚盈满,金光肆意,和山谷中缓缓升腾的晨蔼交融,变幻出五光十色的光环。阳光下,两道阡陌脱俗的身影带着深不可测的清雅和飘逸静静立在那里……

此时的水洵美正与辰奕一起,忙着安顿华胥族的族人。毕竟当时将华胥族封存在那片天地是为了保护族人,可是如今华胥已然重生,而且,两人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族人,所以就干脆在九黎僻出一片领地,供这些华胥族人居住。

此时,众人正忙着搬迁,九黎的众位将领皆是惊诧的望着这一切,毕竟华胥族本就是上古神族之一,多年前的避世更是让华胥族成为了神话,此时突然现世,而且还直接步下神坛,走向凡间,怎能不让九黎举族震惊!

不过震惊归震惊,手下却是不可能闲着,当下也是表达了最大的善意,帮着华胥族的众人一起忙着安定下来,一时间倒是热闹非凡。

辰奕和水洵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倒是慢慢平静下来,这些日子在这里生活,已经慢慢的开始融入其中,此时的辰奕再看到这一切,已经没有了想逃离的冲动,反而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保护这一切……

“大哥,华胥族上下一万余口皆已安置妥当。”黎禄默默走到两人身后。

辰奕看了过去,见果然已经井然有序,脸上露出嘉许之色,微微颔首,便和水洵美径直走了过去。

还未走进,便见太邱已经率人直直迎了过来,脸上难掩喜色,任是谁也可以理解,在那方自成一格的天地中避世多年,再回到尘世间,必然有一种亲切

的感觉。

“君上,我等已经安置完毕,全族上下一万余人,均在等候君上大驾!”太邱跪地拜倒。

水洵美微微颔首,便是走了出去。

此时的水洵美,樱花粉华衣裹身,外披银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长发将挽未挽,只用一条玉带松松束起,斜插一支累丝嵌宝石蝶恋花簪,更显娇媚。双颊若隐若现的红扉衬托出肌肤娇艳如花,特别是眉心处那朵灵动的七色堇,更让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水晶。

这可不是真真的华胥又是谁?!

众人虽然已经见识过她与王母的一战,可是毕竟是远远的看到,此时,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君上真的已经复活了。

华胥族人性情本就最是温和,不然多年前也不可能远远避世,此时,突然醒来,以往种种如南柯一梦,让人难辨真假,只有在看到水洵美的这一刻,才真正的明白原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竟是真实存在的。

水洵美径直走到众人面前,见那营寨正中竟然树立着巨大的七色堇图腾,不免有些怔忪,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在何处!

辰奕微微一笑,牵起水洵美的玉手,低语道:“无论何时何地,总要给你最好的!”

是的,无论是前世的你,还是如今的你,总是值得最好的对待。

水洵美微微一笑,眼中却分明有着几分晶莹闪烁!

昆仑墟,阆风苑。

漆黑的夜幕下,璀璨的星辰照耀着静谧的宫苑,好似一双双淡漠的眼睛,静静的俯视着世间万象种种。这个极尽富丽堂皇的宫苑此刻如同棋盘上一粒小小的棋子,在命运的轨迹中无可奈何的落下既定的方向。

此时的王母分明像是在烈焰上炙烤,只要一想到华胥已然复生,心中便如同被撕裂一般,无法抑制的恼怒起来!心头如同窜着一股火苗,将自己的内心反复炙烤,却总是留有一线生机,将自己那生命之泉永不停息的反复折磨,直到体无完肤……

“该死的!该死的!”大殿上的一切都已经被摔的粉碎,此时阆风苑中的宫娥们都远远避开,即便是玄女也是丝毫不敢近前。

只是,终究是避无可避……

彻夜的雷霆震怒后,玄女终于是硬着头皮走上前来,跪倒在地,轻声唤道:“娘娘保重凤体,切莫妄动怒火伤及根本!”

此时的王母正背对着大殿,若是玄女此时可以看到,便会注意到,王母原本黝黑的眼睛,此时竟然涌动着五彩光芒,在玄女轻唤的那一刻瞬间隐去,而王母那狂暴的情绪,也仿佛随着那五彩光芒消失不见……

王母身子一软,竟然险些滑倒在地。

玄女本就小心翼翼的注视着王母的背影,察觉不对,立刻便是扶了上去,终是将王母扶在御座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灵魂禁锢

太虚玄境第一百三十九章灵魂禁锢“娘娘……”玄女见王母面上苍白非常,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没事了!”王母眼睛紧紧闭拢,牙关紧咬,满脸仓皇之色,玄女不敢大意,将王母靠在椅背上,拿了锦帕轻轻擦拭,又渡了一些灵力进去。片刻后,方才好了一些,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原本莹亮的眸子里溢着满满的疲惫,轻轻挥手,让玄女退下。

玄女见她此刻容颜萧萧,哪里敢轻易离去,然而,王母眼中的光芒却分明让她陌生害怕,犹豫片刻,终归是退了下去……

“将殿门关上,任何人不准入内!”王母轻声吩咐道。

“是!”玄女不敢迟疑,自是一一照做。

王母看着慢慢合上的殿门,终归是不敢大意,又下了一层禁制,方才放下心来。

“这么多年,您还是不肯放手吗?”她静静的坐在大殿上,沉默片刻,满殿压抑的气氛几乎让空气变得凝滞,她的脸色青白相加,仿佛内心深处在纠结些什么,终于,天平的一方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终是说道。

“你让我放手?你竟然让我放手?!你让我如何放手?!”然而片刻间,那张原本有些迟疑和忐忑的面孔竟然变得冷酷与疯狂!冰冷的话语在那原本有些苍白的嘴唇间流淌,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可是,华胥已然死了!”那张冰冷的面孔稍稍柔软了一些,话语间带了一丝怯懦和哀求。

“如今,她已经重生了!”只是转瞬间又变得冰冷万分,与此同时,王母周身的气息也仿佛变得冰冷万分。

“母后!”此时的王母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那冰冷的气息,浑身瑟瑟发抖,语气中竟然多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不要再说了!”转瞬间,王母又是冷冷道:“若是不能将这个贱人碎尸万段,这万千载以来我苟活于世又有何用?!”王母眼中的五彩光华光芒四射“这些年,我将自己的魂魄寄于你的体内,等的便是这一天,这个贱人以为我不知道,哼!在她死的那一刻,我用尽办法上天入地都是不能查找到她的神魄,便知道其中必有猫腻,苍天见怜,这万千载过去,终于是让我找到了她!”此话一出,连空气中都涌动着冰寒的气息。

“可是母后!”冰寒之色瞬间一变,竟生出一份哀求之色“您这些年来在我的体内,无时不刻的寻找着华胥,可是,您也在无时不刻的压制我!自我出生以来,没有一刻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没有一刻可以主导自己的生活,母后,难道您生我的意义就是为了换一个躯体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吗?!”此时的王母哪里还有那一方君主的样子,倒是泪珠盈盈,让人为之心酸“母后,即便您找到华胥又当如何?可是女儿失去的这万千载的岁月,即便是杀了华胥又能换的回吗?!”

“住嘴!”王母的脸色突地一变,又幻化成那副冰寒的样子“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难道你还想着那个男人吗?!既然这万千载你还忘不掉他,那就待我杀了他!你才能乖

乖的听话!”

“不要!母后!不要!”王母凄声道,脸上已经布满了绝望“母后,您口口声声说世上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可是,当日他又何曾负过女儿?!您又何必一直这样为难他呢?”

“没有辜负过你?!”那冷硬的声音在天地间蓦然响起,声线艰涩,带着浓浓的讥讽和恨意“你难道已经忘记了,忘记那个男人他明明喜欢别的女人,可是最后却因为你的权势和地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说着,一声冷笑响起“或者,我说错了,不是你的石榴裙下,而是你的地位和你的权势的石榴裙下!”

只言片语如同一只只利刃,在王母的心头划过,血水在刚刚结痂的伤口上溢出,痛的人几乎无法喘息。

“那时候,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王母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那一阵阵的疼痛。

“真的不知道吗?!”那个冰冷的声音冷哼道:“即便不知道又能如何?也不过是个见异思迁的废物罢了!若是你一直放不下,那么,母后不介意将他直接了断!”

“不要!母后!不要……”终是再也没有一丝的力道支撑下去,堪堪将自己靠在那宽大的御座,深深的喘息着,试图缓解那丝丝的疼痛。

那些年的花前月下,那些年的少小无猜,说到底,不过是母后沉睡时稍稍的放纵,然而那些所谓的少年稳重,才是被禁锢的灵魂做出的方方正正的样子!谁愿意待在这个地方,即便是瑶池仙境,如果整日整年无休止的住下去,那么又和监狱何异?!谁愿意做出这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若是没有自由的生命,那么活着又和死了何异?!

自己也不是没有抗争过,只是,母后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是便用那个人的生命要挟自己,而自己也就这么被鬼使神差的要挟了这么多年。其实,即便是没有那个人又能如何?!如果母后要侵占自己的神智,那么,本就是分分钟的事情,而自己最怕的也便是,有人用着自己的身体做着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母后!

也便只能屈从吧,无止境的屈从……

“现在依靠自己的力量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去找神农和轩辕联手,必能将这个贱人斩获于剑下!”空气如同被浸在冰渣之中,冰冷的话语如同一柄利刃,在冰碴上慢慢滑过,发出嗤嗤嚓嚓的声响,磨砺中让人心头翻腾,气血上涌。

“您不是让我永世不得见他吗?!”这一刹那,王母的嘴角突然上扬,弯出讥讽的角度,冷冷道。

“今时不同往日,只要能杀掉那个贱人,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了!”冰冷的声音又在空气中响起。

“原来,所谓的为了女儿着想,只是托词罢了!”王母眼睛微微垂下,淡淡的说道,心已经如同坠落在万丈深渊之中,已是万劫不复。

“倘若你还是心存执念,那么,为母不介意先杀掉他,再解决掉华胥。”冷冷的声音在空气中流淌,让人不寒而栗。

寂静!

空气仿佛都在这冷寂的气氛中停滞下来……

半晌,王母终是长叹一声,显然在命运的角逐中又一次败下阵来。

“我又能如何呢?!”哀哀之声余音缭绕,却是说不尽的悲伤绝望,若是有第二人在场,谁又能相信,这权倾天下,被众人顶礼膜拜的王母会如此的悲伤,却又无可奈何……

大殿空旷……

空旷大殿……

然则那消瘦单薄的身影却益发显得无助悲伤……

五彩光华已经消失无影,那久违的黑色眸子却在这一刻显得愈发黯然,终归是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可是这又能如何呢?!只要稍稍的违逆母后的意愿,那么便会立刻被鹊巢鸠占。

生我者父母,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可是如果当这种禁锢持续了万千载,那么,即便是血肉相连的母女也会恨吧……

只是,当这种恨无能为力的时候,却又能如何呢?!不知何时,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雪,一开始还是一片片飘摇而下,慢慢的,却是越发大了起来,竟如同天空中破了一个大洞,一桶桶的往下泼盐一般,瞬间便是白茫茫一片。整个阆风苑此刻已被大雪覆盖,巨大的宫苑如同一个巨大的冰雕,雕廊玉柱,雪色莹白,美的让人颤抖。

大殿内依然静默一片,孤寂的身影在遥遥御座上,以手支肘,如同一尊雕像,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仿若下定决心一般,那座雕像竟然开始微微颤抖,却又决绝的站起身来,衣袖微微荡起,那结界悄然破碎,门应声开启。

大殿外,绵长的廊道两侧,有积雪在不断的纷扬翻飞,白茫茫的天地间有两个人影,渐渐隐没在飘扬的大雪之中,厚厚的雪将人影层层包裹,看过去,竟然分辨不出是人是树……

“摆驾!神农!”

厚重的殿门突然开启,巨大的震动将廊道外的积雪纷纷扬起,又慢慢落地,王母凌厉的眼神扫过,白色的大裘迎风而起。门外,凉风萧瑟,苍凉凄苦,几丝惨淡的光线投射到空旷却又凌乱的大殿,更加深了那几分悲凉……

巨大的震惊在心底迅速的蔓延,直直到达两人的眼底,只是,多年来的磨砺却是让两人丝毫不敢迟疑,相互对视一眼,立刻俯身下去答应着。

三十六个仙娥开路,三十六匹天马驾车,此等仪仗,无论天上地下都是独一份的。

丝竹之声悠扬编跹,绵绵如水,在云端隐隐浮现,两侧各有十八个体态婀娜的仙娥,清一色的浅粉色锦纱,上面细细的缀了一百零八颗东海明珠,在清风中,人人面如春桃,肤似白雪,甩着长长的水袖,曼妙前行。

华丽的车架以厌火北赤水上的三株树为轿厢,刷上东海金粉,缀上南海蛟珠,上绘彩绣金凤。五千仪仗立于车架两侧,耀眼刺目,甲胄鲜明,犹如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西海巨龙,散发出巨大的气势和无以伦比的威仪迎面扑来……

第一百四十章 摆驾神农

太虚玄境第一百四十章摆驾神农昆仑墟的信使早已在王母起驾之前便昭告神农,众人虽然有千般猜测、万般惊异,却是丝毫不敢迟疑,早早就摆驾常羊山,远远的迎了出来……

王母亲至,神农上下哪敢有丝毫大意,早有侍从将此事上禀炎帝。只是,没有料到的是,一向睿智的炎帝竟是呆滞片刻,仿佛不敢置信一般坐在那里,任底下的臣子万般催促都是没有丝毫反应,这种情形竟是连神农、轩辕联军兵败之时都不曾出现。此时,不只是侍从手足无措,就是朝中的文武百官都是摸不着头脑。为了对付九黎,即便是对轩辕,炎帝都俯首示弱,可是,今日,王母跸跋亲至,炎帝却一直犹豫不决,这怎能不让人费解!

而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炎帝正妃听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静默片刻,神色微微黯淡,却终是没有多说只字片语……

神农至高至上的两个人突然间的反常让底下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好在,炎帝的失态没有持续多久,在朝堂上噪杂的声音此起彼伏之势愈来愈汹涌之前,终于是移尊走进大殿。

听到炎帝进入朝堂的消息,王后听凄然一笑,神色落寞,却是隐约可闻喃喃低语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相形而下,炎帝的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丝毫的痕迹,任凭朝堂上众位将军用尽办法,也是没有看出究竟。

炎帝威严落座,只吐了六个字,那便是:“最高规格迎驾!”

底下朝臣自是一阵腹诽,自然是最高规格迎驾,只是,这几个字用的着这么长时间才想出来吗?!不过,好在大家心里也都知道答案,准备事宜早已在心中过了几遍,所以,炎帝一声令下,诸位将军便各司其职,倒是一派顺畅。

众人刚刚布置妥当,与炎帝一行迎出神农山脚下,便看到那由三十六个仙娥开道,三十六匹天马驾车的长队。

众人微微怅然,这等仪仗,也难怪王母轻易不出来,就这三十六匹毛色无二的天马便是天上地下举世难寻,更别说那三十六个仙娥了,放在轩辕、神农这些地方,哪一个不是公主一般的人物!

不过怅然归怅然,众人面上却是恭谨的很,一个个束手而立,整个队伍倒是井然有序的紧。

王母坐在轿厢里,三十六匹天马拉着的车架,安静的不发出一丝声响,平稳的即便是轿厢里的茶水都没有丝毫的涟漪,她的背脊挺得依然很直,浑身上下充满了帝王的威仪。她的目光犀利而悠远,穿透层层云海,停驻远方那个纵然苍老却永远坚强的身影上。长风吹来,扬起她华冠上长长的珠串,却吹不动她那一丝不苟紧紧盘起的长发。

这一刻,记忆的冰面突然裂开了一条缝,凌乱的画面、窃窃的低语如同汩汩的泉水一点点涌了出来。

究竟有多久没见过?是一万年还是十万年?终归是太久太久,久到自己都记不清。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切就已经注定,他们如两颗南北背驰的流星,纵然曾因为诸多原因有过短暂的交错,终究还是要走上分离的道路,

沿着各自的轨道而行,渐行渐远。

多年不见,那个温文尔雅、俊逸脱俗的男子也变得深沉轩昂了许多。在神术的维持下,相貌自然是万千载不变,而那颗万千载禁锢的内心,却更加的沧桑孤寂……

王母眼中闪过一丝柔软,只是,这柔软稍纵即逝,再也无法察觉。

一朝分别,谁能想到,再见已是经年……

仍记得那年分别,菩提树下,你少年依旧,霁风朗月,却未料到,多年后,再相见,你风采依然,内心却已沧海桑田,寂寥沉沉。

一朝分别,谁能想到,再见已是经年……

仍记得那年分别,菩提树下,你青春明媚,风华绝代,却未料到,多年后,再相见,你风华依旧,内心却已残华褪尽,孤寂冷漠。

苦亦苦,伤亦伤,却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御撵终是停下,玄女骑焦明,游于浮云之上,当先而至,先是朝着炎帝微微一礼,方才走到三十六骑玉撵前,亲自将王母扶了下来。

此时的王母身穿绛红色繁花宫装,外罩一层金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金丝,头上插着一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微微颤动,衬得别有一番端庄气韵,让人心神为之所摄。

众人哪敢直视,皆一一垂首拜服,唯有炎帝上前一步,微微拱手,只是那多少次魂牵梦萦,多少次酒后失态之时萦绕在口中的“玉儿”被生生咽了下去,只是端庄方正的问候道:“王母亲至,神农上下未能远迎,惶恐之至,还望王母海涵!”

忧伤在王母的眼眸中稍纵即逝,却是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只是淡淡的笑道:“本宫没有事先通报,便来叨扰,实乃本宫的过失,打扰之处还望炎帝海涵。”

炎帝轻轻笑道,多少次期盼你不期而至,多少次希望昆仑墟可以敞开结界,可是万千载过去,无论多深的期盼、多强的希望都已经渐渐的磨灭,却终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见到你……

炎帝微微侧身,身后的文武百官便已经向两侧让去,留出一条宽敞整齐的廊道。

王母慢慢走了过去,试图用脚下的步伐来缓解内心的悲伤。只是,这条路怎么如此长,长到每行进一步,都如同踏在刀刃上,连心都慢慢的抽痛起来……

静谧无声……

数万人的队伍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动静,仿佛任何一点响动都会打破这一刻的静谧,仿若任何一丝的声音都是对这一刻的亵渎……

两道尊荣无比的身影慢慢走过这最最富丽堂皇的长路,比肩而行,仿佛多年前的那次悄然牵手……

犹记得,那时候,两人尚且年少,多少名山大川,长河玉湖,两人携手同游。那时候,私心里也曾经幻想过,他是她的君,她是他的后,两个人并肩而立,走过那长长的廊道,走上那金碧相映,锦绣交晖的大殿,御座上你我比肩而立。而今,大殿就在前面,金碧辉煌,肃穆端庄,然而,他却不是她的君,她也不是她的后。那大殿

四周的古树参天,绿树成荫都如同一个个魔光魅影,凄凄浓浓……

“母后,你为何在这里?你为何不去迎驾?”瑶姬的声音轻轻的在听身后响起。如此安静的时刻,这原本柔软的声音却像是有石块划过自己心间,让心脏都痛的痉挛在一起。

“是瑶姬来了?”听慢慢回首,那紫苏串串的珠帘微微撞击,如同洒在玉盘上的连珠一般,荡出几分悠悠……

“母后,文武百官都去迎候王母,您为什么还在这里?”瑶姬上前几步,扶住母后的臂膀。自己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本来打算服侍母后一起前往迎驾,却没有料到,自己的母后竟然没有梳洗换装,一件寻常的素锦织衫呆呆的站在这里,显见,是没有迎驾的打算。

“我?”听的表情分明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竟是露出了几分不可思议的笑意“这个世界上最不该去的人就是我……”

“可是母后……”瑶姬一愣,此时竟发现原本仪态万千、端庄雍容的母后,此刻脸上却是苍白无色,憔悴万分。

“母后,究竟出了什么事?”瑶姬仿佛猜到了什么,却是不敢相信,毕竟,世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己的父君深爱着母后,这么多年,任凭底下的部落首领如何示意,如何表白,却是从没有纳过一房侧妃。

父君一直是深爱母后的,不是吗?这些年,自己亲眼看到两人相敬如宾,从未有过一字半语的争执吵闹,不是吗?

只是,此刻母后眼中流露出的淡淡忧伤,却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或许,这世间,真的有很多东西,是自己看不破,也无从知晓的……

“她终于来了……”听微微抬起视线,看向自己的女儿,这些年自己一派贤妻慈母的样子,总是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唯有自己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摆设,一个摆在御座上的装饰品,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抚养孩子的奶娘,只是这些王子、公主的母后,只是这样,而已……

记得,年轻的时候,自己也曾争过闹过,只是,那个时候,年少轻狂,多少吵闹都挽不回那决然的背影,于是,慢慢的自己也便认命了,毕竟,这万千载过去,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走到他的身边,这样就够了,不是吗?起码顾全了自己的脸面,起码保住了自己身后母族的势力,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吗?!只是,又有谁能够明白,那颗坚硬如铁的心里,即便别人走不进,自己又如何走的进了?!

多少个夜不能寐的夜晚,自己辗转反侧,然后,慢慢的明白,是了,他的心谁都走不进,因为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女人,一个虽然无从企及,却也无法湮灭的女人……

绝望的眼神让瑶姬读出了很多东西,是了,原来母后这些年的忧伤是真实的,只是,一直隐藏的很好而已……

风微微卷起,从山顶盘旋扫过,扫进宫苑层层,吹入大殿重重,终是从那窗棂中一点点渗入大殿中,将那所有的凝重吹出点点涟漪……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三方联盟

众人依次落座,王母自是坐在客座上,在所有的情绪交织中微微收敛心神,终是开口道:“帝君,本宫不请自来,冒昧叨扰,实在惶恐。只是这些年以来,九黎日益势大,频起争端,日前,神农与轩辕联军兵败的时刻,本宫已然知晓。原本昆仑墟有言在先,不涉足任何战争,然而,今非昔比,若是一味忍让,任由九黎坐大,则天下不安,因此,本宫率昆仑墟众将前来,齐讨九黎,助你们一臂之力!”

虽然早已猜测到王母此次前来的目的,可是突然听到,心还是狠狠的一拧,原来,只是为了这些而来……

炎帝小心的掩去心底的酸楚,心中微微叹息,已然万千载,却没有想到人生已经走到尽头,终还是在情字一事上难以释怀,慢慢起身,微微一礼,笑道:“王母此举那便是天下苍生之幸,神农万民之幸!本君代天下万民谢过王母!”

“炎帝多礼了!此事本就是民心所向,本宫自是不敢畏手畏脚,既然如此,那本宫便要前往轩辕,待与黄帝达成共识,我们便可以拟定策略,到时候,必将九黎一网打尽!”王母轻轻起身,淡淡笑道,只是那唇边的笑意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眼底,略显僵硬的面部曲线看上去竟是显出几分诡异。

“乡野之地,没有什么珍馐佳肴,但尚请王母不要急于一刻,待本君略置薄酒为王母接风洗尘!”炎帝眼底划过一丝希冀,竟是没有顾及姿态,直接道。

那原本坚定的背影,瞬间僵直下来,泛着微微的迟疑,只是,那一霎那的心动却被心底那突然闪过的一丝眩晕冲淡。深吸一口气,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抢过了身体的掌控权。

“炎帝无需挂怀,事情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境地,自然是兵贵神速,为天下苍生计,本宫就不再叨扰。待他日功成,再举杯共庆!”王母淡淡一笑,只是那唇角的僵硬却泄露了此刻的心境,而那稍显仓惶的脚步,更是显露出此刻内心的焦虑。

炎帝的笑容仿佛僵在了脸上,却没有多说什么,终归已经不再年轻,终归已经心如死水,终归还是眼睁睁的再次看到她的背影,就像是那一年菩提树下,那始料未及的决绝告别。

原本以为两人早已两心相许,却没有想到那日的告白却换回了冷冷的拒绝。始终不能明白,为何原本俏丽娇柔的女子,会在一夕间变得冷漠决绝,就好像刚刚一模一样,那不慎间泄露的酸楚,片刻间却又换成了冷漠,究竟是为了什么?!

放下吧!万千载已然过去,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王母已然离去,朝堂上群臣激情宣泄,满面喜色,是啊,昆仑墟的加入无疑使整个联军的战斗力达到了极致,可是,此刻,炎帝的心中却丝毫没有这些,有的,只是那万千载以来无休无止的怅然……

三十六个宫娥开道,三十六匹天马驾车,此等阵容可谓豪华至极!只是,在那华贵的轿厢里,王母却是身心俱疲,憔悴万分……

刚刚那一霎那,她清晰的感觉到母后的意识在争夺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自己拼尽全力的抢夺回控制权,想来,一切就不会如此顺遂的结束。没想到修炼了万千载之后,自己还是如此轻易的被母后左右。

长长一叹,只是那忧伤中却有了些别的意味……

有了神农的前车之鉴,轩辕的准备可算是周密万分,还未进到轩辕的地界,便见轩辕文武百官已然列队在边界上,万民齐齐跪在地上,见证着神迹的前来。

天降神迹,王母亲至,这是何等的荣耀!

整个轩辕皆是有了些普天同庆的味道。而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许就是黄帝心思缜密的对王母进行吹捧取悦,以期得到最大的利益。

御驾已至,黄帝竟然不顾一族至尊,倒履亲至,殷勤的服侍在左右,诸多神将再也没有平日里以天神自居的傲慢,一个个放下身段,紧紧跟在黄帝身后,这是何等的尊荣!然而,玄女却分明在王母那宝相庄严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焦躁不安,虽只是一闪即逝,却也尽收眼底,玄女心头仿佛一道灵光闪过,这一刻,她隐隐猜到,或许,王母此次出昆仑,理由并没有圣谕说的那么简单。

神祇光降,轩辕上下举族欢腾,皆是激动莫名,夹道相迎,看在黄帝眼中都有些莫名的兴奋,毕竟若是能够得到王母的帮助,那么收拾九黎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大殿上,黄帝将王母请至首座,自己在下手边亲自服侍,王母也懒得推辞,落座后,直入主题,便是提出了三方联军的想法。黄帝自是早已知晓王母此行的目的,自然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违逆。

“只是,不知神农炎帝有何打算?”黄帝见王母只言片语间便将整个事情吩咐完毕,欣喜之余心里仍是不踏实,便询问道。

“本宫已经见过炎帝,对于联军一说,炎帝自是求之不得,只是一些细节还未商定,你们若有何打算自是可以提出来,大家再商议便是!”王母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的不耐烦,毕竟,自己身居昆仑墟,多年不问世事,而所谓的联军,也是为了搪塞自己的母后,根本不是自己的想法,因此,见黄帝有此一问,自然是有些烦闷。

“王母娘娘在上,本君自是不敢擅专,只是,若是不能将事宜一一敲定,恐有负王母娘娘重托,因此,权衡再三,本君还是想请示娘娘,就将战场定于涿鹿之野可好?”黄帝小心翼翼的说道。

王母心念微闪,的确,逐鹿之野位于三个部落的交汇之地,若是以此为战场,三个部落正好成掎角之势,若是九黎兵分两处,则可以为两个部落分别剿灭之,若是九黎兵马集中于一处,则可以互为首尾,前后夹击,必然将其分割剿灭,此计,不可谓不妙!

而王母娘娘本人则只需要负责蚩尤和水洵美两人即可!

想到这里,连王母都不得不佩服黄帝心思缜密,当下便微微颔首道:“此计甚妙,本宫自会通传炎帝,余下细节,你与炎帝自行商议,待日期敲定,再通传本宫,到时候,我们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必将九黎一举歼灭。”

“谨遵娘娘旨意!”黄帝面露喜色,深深一礼,已是志得意满!

高大空寂的大殿已然恢复平静,以三桑神木雕饰而成御座上闪着璀璨的光芒,细细看之,便可以发现,即便是一个简单的座椅,都雕饰了无数的宝石。外面日头极好,风从四面吹过来,拂

在高高的御座上,扫过金冠下东海之珠串成的穗子,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无处不在彰显着皇室的尊贵和奢靡。

黄帝满意极了,他虽然动过无数次争取昆仑墟的念头,可是,却终归是不敢越出雷池一步,即便是不在乎昆仑墟不涉尘世的古制,也要在乎王母的赫赫威仪。可是,谁能想到,风云斗转,这一切竟然没有耗费一丝半星的气力便自动的送到了自己眼前,这岂不是上苍给轩辕的运势吗?!

他,淡淡的笑了……

此时的九黎,自然也是将王母光降神农、轩辕的消息尽收眼底,不过,有了上次蚩尤的提醒,此时就算听到这个消息,也不过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没有丝毫的恐慌和怯意,倒是有了一种磅礴的战意在整个营寨中升腾。

大殿内,众人皆是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色凝重,神色肃穆。

“驩兜,你意下如何?”夸父的大嗓门凭空响起,竟觉得整个营寨内都有了一阵震感。

驩兜抬头看了一眼主座上坐着的蚩尤、水洵美两人,此时,两人面色平静,见自己望了过去,水洵美的脸上竟然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昆仑墟与神农、轩辕的联盟在她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当下心中也凭空多了几分信心,便应道:“既然蚩尤将军和夸父将军都觉得此战可行,在下自当以两位马首是瞻,舍命相陪!”

辰奕早已料到驩兜会如此回应,当下便是笑道:“驩兜将军乃三苗之首领,如此深明大义,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不得不令本将佩服!”

驩兜见蚩尤如此盛赞,当下也是不敢倨傲,立刻起身行礼道:“将军所言真是折煞在下,这些年,神农与轩辕势大,数度蚕食我三苗领地,只是,我三苗一家势力有限,难以力敌,全凭将军身先士卒,才牵制了两军的战力,让我三苗有了立足之地,此时,若是不识好歹,不知进退,那么,覆巢之下无完卵,失去了九黎这个依仗,三苗举族倾覆也便在顷刻之间!”

此言,倒是驩兜的肺腑之语了,毕竟,三苗虽然身居深山,可毕竟一直被神农和轩辕视为荒蛮之地,而且,土地肥沃、地域广阔,若不是这些年有九黎在前面阻挡,早就将其蚕食吞并,哪能容的他到这般时刻。再加上这些年神农和轩辕不知吞并了多少小部落,那些小部落虽然人少,实力微薄,可是乐的自由自在,然而一旦吞并,每年不止有沉重的岁贡,每次大战还要身先士卒,不知有多少部落不堪重负,一个个损兵折将,而神农和轩辕的嫡系部落,却是几乎没有多少损伤。这样下去,这些小部落岂能甘心,只是无力反抗,才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忍气吞声罢了!

驩兜看在眼里,怎么会不急!只是这些年见九黎一力挡之,自然也就不敢出头,乐的在躲在后面逍遥。可是,如今王母娘娘参与到联军之中,夸父族的前车之鉴也让他明白独善其身并不能真正保护自己的族人,这才选择走出深山,投向九黎麾下,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自己的部落也要搏上一搏!

辰奕见结盟一事如此顺遂,与水洵美对视一眼,心中终是去了一块大石,如此,周边可以联盟的力量已然集结完毕,只待大军开战,孰高孰低便可以分个高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万无一失

太虚玄境第一百四十二章万无一失阆风苑,花园中的小石桌上摆了精致的饭菜,美轮美奂的雕饰生动的诠释了此景只应天上有这句话,王母坐在桌前静静地等候,手侧一个小巧玲珑的酒壶摆放在那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新雅致。

“娘娘,您唤我?”玄女轻轻走了过来,跪在地上,这几日王母的异常尽收眼底,虽然跟随王母多年,然而自己始终不能洞悉王母的心意,有时候竟有一种反复无常的感觉,仿佛自己伺候的是两个人,对!就是这种感觉,甚至有一段时间,自己以为王母是两个孪生姊妹,然而,细细想来又没有任何的不同之处,也便只是以为自己多想罢了,可是这段时间,这种感觉又是如此清晰的浮上心头,自己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时间的事务繁杂,导致自己神不守舍。

“起来吧!”王母见来的是玄女,淡淡一笑“坐!”

玄女正想起身,听到王母的话,心思一滞,大惊之下,竟又跪了回去,服侍王母多年,深知王母的心性,最是重视长幼尊卑,自己哪里敢有丝毫的造次。此时,王母的异常之举让自己不明白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地砖冰凉,如同这空旷的昆仑墟,透着一股难以释怀的森冷凉意,即便是那神族也经不住这长年累月的寒意侵袭。

“你跟随了本宫这么多年,怎的还是如此多礼?”王母笑道:“来,今日本宫心中烦闷,你来陪本宫对饮几杯!”说着,看向玄女,衣袖微微一动,玄女便觉察到有一股力量将自己托了起来,身体竟是不受控制的坐到了石凳上。

“这才对嘛!”王母微微笑道,神情懒散,将手侧的酒杯一拂,便见酒壶已经自己升至空中,为两人各斟满一杯。

清冽的酒液在月光照耀下泛着碧落色的琼光,王母对着那琼光灿烂的笑,执起酒杯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淡淡的忧愁在眼底泛滥,终是被那长长的睫毛层层遮挡,琼脂玉液在喉舌间流动,仿佛一股涓涓细流冲进心底,将那所有的一切冲的凌乱纷杂。

见王母已然举杯,玄女自是不敢怠慢,立刻陪饮了一杯,淡淡的酒香清雅醇厚,带着几分甘冽充斥在四肢百骸。

王母一笑,又是一杯下肚。

王母不说话,玄女自是不敢多说,就这样,静谧的空气中隐约可见那醇美的酒香,时间一长,竟让人有了一种醉意。在酒精的催动下,玄女竟然生出一种念头,或许,王母只是一个人待得苦闷,找一个人作伴而已,也就慢慢的不再拘谨,神色间也有了几分放松。

玄女乖乖的坐在那里,微微有些出神,这是自己自小生长的地方,然而,却也是自己自小敬畏的地方,慢慢的,长大了,却越来越不明白,究竟是敬多一点还是畏多一点。昆仑墟的宫娥们总是羡慕自己的地位,总是认为,在这昆仑墟中,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是认为,在这昆仑墟里,自己就像公主一般集百般恩宠于一身。然而,只有自己才清楚,那一切一切只是自己故意做出来的样子。

活着很难,在昆仑墟活着尤为艰难,没有人知道,自己整日里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哪怕是夜

里睡觉,都唯恐自己说出什么梦话,就这样,小心翼翼的,也便过了这万千载,只是,光阴虽逝,这无穷尽的生命里,在这华贵苍凉的巨大牢笼里,自己还要心惊胆战的生活多久……

凉意瑟瑟,却是无语相顾,不知过了多久,王母突然开口道:“你在本宫身边这许多年,有没有觉得这山中苦闷?”

“奴婢不敢,奴婢自幼长在娘娘身边,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玄女一惊,不明白王母此话何意,自然是大惊失色。

“你是个听话的!”王母微微一笑,看向玄女“自小你就小心谨慎,从不干任何出格的事情,即便是日常里,不在本宫眼前的时候,也是时刻谨守规矩,倒是难为你了!”

“娘娘过誉了,这本就是奴婢的本分!”玄女低垂眼睑,不敢直视。

“本宫记得儿幼时也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不过她可没有你那么懂规矩,那段时日,只怕要将这昆仑墟翻过来了!”王母低低笑道,眼前仿佛真的浮现出当年的情景。

“儿身份高贵,自是与奴婢不同!”玄女心头一滞,悠悠的应和道。

“对啊,她是轩辕的小帝姬,自小便是众星捧月,自然是与你们不同!”王母沉声道,语气中倒是有了几分讥诮“不过,她的命数远不如你好,这点相信你也看出来了!”

玄女一愣,立刻起身又跪在地上,再不敢多言,立刻垂目盯着自己的衣摆,竟是不敢与王母对视。

“玄女!”王母轻轻的握住玄女的芊芊玉手,轻轻的拍打着,缓缓道:“本宫知道这些年你心中的委屈,你正值年少芳华,却在这深山中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实在是难为了你!”

“奴婢不敢!”此言一出,玄女心中大惊,仓皇之下立刻跪在地上。

“今日就你我二人,你不必拘束,起来说话!”王母轻轻扶起玄女,面色柔和。

玄女迟疑着起身,小心翼翼的在石凳的一角坐了下来,神色间却是更加忐忑。

“本宫知晓前段时日你对蚩尤动了些心思。”王母缓缓说道,眼睛却紧紧的看着玄女,似乎想在其中看出些什么。

“奴婢不敢!”果然,玄女立时仓皇失措,脸色煞白,惊恐万状。

“怕什么!你正值年少未艾,春心萌动自是常理,虽然本宫与蚩尤之间有些误会,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蚩尤年少英雄,相貌俊朗,就算是本宫年轻几岁,也会为其倾心,更别说你这样的小姑娘了!”王母微微笑道,只是,不知怎的,玄女看着那笑意,总觉得那些微笑只是浮在面皮之上,而不是自内发出来的,带着几分难以描述的诡异,竟有些心底发凉的感觉。

“奴婢,奴婢……”

“本宫原本是赏识蚩尤的,不然也不会将万物生赐予他,更加不会任由你将百润草送与他。”王母满含笑意,仿佛在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如此和蔼可亲“原本,蚩尤和儿在一起,虽然本宫知晓你对蚩尤的心意,却不愿意见你们姐妹为了一个男人伤了情谊,所以一直装作不知,可是,前几日你也看到了,儿已经被别人的魂魄附了身,如今的儿已经消失不

在,剩下的只是一副皮囊。而在儿身体内的那个魂魄才是真正害了儿的人!才是儿的仇人!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儿报仇?!”王母的眼中流露出几许冷意,一眼望过来,玄女立刻寒意四浸,冷彻心扉。

“娘娘……”此时,一向自诩聪慧的玄女已经如同坠入迷雾之中,竟是看不懂今天王母的心思。

见玄女眼露迷茫,王母眸子中闪出一丝寒意,嘴角却是微微扬起,笑道:“蚩尤毕竟是个好孩子,如果让他被那个早就应该消逝的魂魄蒙蔽,我们又于心何忍呢?!所以,本宫倒觉得,既然儿已经不在了,你心里又有蚩尤,那何不如你们在一起,也好过他被蒙蔽终生,再做出什么伤及自身的事情,那岂不是嗟叹终生吗?!”

此时,玄女才终于明白王母的心思,原来是要自己去分化蚩尤和水洵美。心中一叹,微微自嘲,难道自己心中真的还寄希望于王母对自己又一丝半星的怜悯吗?!

心微微一痛,却又瞬间平复,这些年,早已习惯了不是吗?!再则,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和蚩尤在一起,那倒真是,那倒真是……

想到这里,玄女已经是心思荡漾,双颊微微红润起来。王母冷眼旁观,便知晓玄女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便再不遮掩,继续安抚道:“现如今,本宫虽与九黎宣战,可是你与儿的情谊却仍在,你可以直接前往九黎,就说是不想和儿决裂,却无意间得罪了我,所以前去投靠,那个贱人必不会疑心与你,到时候,你便有机会动手,只要将那个贱人除掉,自然再没有人可以阻挡在你和蚩尤中间。”

一字一句传入玄女耳中,刹那间,她只觉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住一般,有一股彻骨的冰冷在自己的经络间流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那所谓的成全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阴谋,原来那所谓的恩宠也只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只是,纵然知晓,又能如何呢?!

玄女深深的低下头,死死的盯着自己手中的绢帕,那绢帕绞来绞去,在她的指间勒出了深深的印记。

王母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讥诮,她看出了玄女心中的纠结,可是她也读懂了玄女的犹豫,就算她如何迟疑,可是她一定会去做的,自小她便是如此,此时的所有迟疑,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罢了!

轻轻抚上她的长发,语气变得异样的轻柔“难道你不想和蚩尤在一起吗?”

这句话一针见血,直直戳在了玄女的心头,是啊,不想和蚩尤在一起了吗?当真不想吗?或许这是唯一的机会吧?如果这次不能除掉轩辕,想来,即便是蚩尤和自己两心相许,王母也绝不会容许自己离去,也绝不会成全自己,可是,如果这次,真的可以将轩辕除去,那么,不止自己可以得到自由,而且,还可以得到蚩尤,这难道不是一举两得吗?!

“你放心,只要将那个贱人除掉,你就可以和蚩尤在一起,本宫承诺,到时候,本宫会亲自为你们主持大婚。”眼眸中冷意肆虐,声音却是出奇的温暖柔软。

微微的笑意在玄女的唇角慢慢扩散,一切虽然艰难,但终归是向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满室冷寂

太虚玄境第一百四十三章满室冷寂王母是何等眼力,怎么可能没有看到那丝笑意,当下心也是慢慢冷了下来,一切都是如此顺遂,顺遂到自己都有些不愿意去相信……

玄女已然离去,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仿若一个亘古永恒的石像,许久许久,没有丝毫的动静。

“你做的很好!”静谧的空气中陡然出现一个冷冷的声音。

“母后可满意吗?”王母嘴角微翘,满脸讥诮。

“只要杀了那个贱人,我自然会满意!”那个冷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就在这个声音即将隐去的一刻,王母突然道:“母后又要去沉睡了吗?”

“怎么了?!”那冷冷的声音微微上扬,锋芒隐隐浮现。

“女儿是担心若是在对战时母后突然沉睡该怎么办?”王母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线,不让它出现一丝颤抖,只是眼眸微微闪烁,还是透露出她此刻的紧张。

“只要避过子时,自然可以万无一失。”冷冷的声音微微迟疑,但依然寒声道。

“是!”王母眼波微动,应道。

冷冷的声音终于彻底消失在天地间,这一刻,四周有重新恢复了静谧。

子时……

子时……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万无一失呢……

轩辕之丘,嫘祖痴痴的望着窗外的夜色,夜色沉静、月光如洗,房内只闻“悉悉索索”的织布声和“哔哔**”的烛光燃烧声。

“儿,到底是不是你?你究竟在哪里?”嫘祖低低自语,看着那如墨的夜色,想着自己的女儿,只觉心凉如冰“就要大战了,你究竟知不知晓,难道你真的要与自己的父兄兵戈相见了吗?”

泪水顺着脸颊蜿蜒留下,在苍白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的痕迹,在这冷寂的夜晚更显悲伤……

静谧中突然有了细微的空气波动,嫘祖心头一震,立刻拭去腮边的泪水,端坐在织机前,那有规律的织布声继续“悉悉索索”的响起,让人的心也慢慢的沉静下去。

空气波动间,房间内突然出现了一个渊岳峙的身影,身形伟岸,让人望而生畏,一眼望去,便知晓是久居高位的。

黄帝定定的站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坐在织机前默默织布的女子,久久未发出声音。

如此寂静的深夜,想必别人都睡了吧,可是她却依然坐在这里,是夜不能寐吗?或许是想着自己的女儿吧,又或许是自己多年的无视让她慢慢失去了所有的希冀与快乐,睡与不睡又有什么区别呢……

犹记得那年轻歌曼舞的红衣少女,而今却犹如老妇一般,独守在这空旷的房间内,几百年不出院门一步。都知道神仙驻颜有术,可是她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外貌,丝毫不在意穿衣打扮,哪怕是象征着自己身份的凤冠,也只有在重大的节日祭祀时才会佩戴一下,全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甚至有时候自己都在奇怪,她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随着这些年自己专心于开疆拓土,也是越发的不去在意她的心思,到得现在,除了必要的场合,自

己几乎已经见不到她了,甚至于,她在自己眼中已经慢慢的变成了一个位置、一个摆设,一个自己不会去轻易撼动,但也不值得自己去捍卫的神像。那多年前的红衣少女,也慢慢的变成了自己多年前的一个梦境,甚至丝毫不能联系到眼前的人身上。

造化弄人,万千载的夫妻情分也终是只能化作长叹一声……

织布的声音微微一顿,在这冷寂的夜里,竟显得格外的突兀。

轻轻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微微响起,她慢慢转身,只是那依然明亮的眸子中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静谧在这冷寂的夜中徜徉,多年的结发夫妻竟然相对无言……

“青阳来见过你了?”不知过了多久,黄帝终于有些尴尬的开口问道。

嫘祖微微颔首。

“他有没有告诉你见到一个酷似儿的神秘女子?”黄帝迟疑片刻,终是问道。

嫘祖依然只是微微颔首。

“那是不是儿?”黄帝依然淡淡的问道,只是微微发紧的声线泄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祖突然笑了,这一笑如同山花漫烂,竟让人为之色变。

“在你的眼中,儿有如此高的修为吗?”嫘祖只是轻轻的问道。然而这一声问询,却将黄帝心中所有的疑问全部推翻,是啊,儿有这么高深的修为吗?

青阳的身手自己知道,应龙的修为自己也清楚,更遑论身边还有大鸿、风后,还有神农的诸多神将,即便是自己都是无力应对,更别提那个在术法上只是平平的女孩儿……

不知道是不是失望,黄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犹豫了半晌,终是说道:“儿的死你不要过于伤心,毕竟逝者如斯,你也要保重身体……”

嫘祖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终是平静的转过身去,那规律的织布声再次响起,在这空旷的夜里,平添了几分韵味。

夜色默默……

空气仿佛微微波动了一下,夜色重归静谧……

满室冷寂……

九黎。

月已当空,月色下氤氲的景致,使得水洵美心中一片空明。

一阵微风吹过,烛火微动。

“回来了?”水洵美微微睁开眼睛,这一刻眼眸中仿若有火焰诡异的腾升而起,最后缭绕在漆黑眸子中,半晌后,方才逐渐退去。火焰褪去,那双漆黑的眸子,却是比先前显得更加深邃幽暗。

“你的功法又精进了。”辰奕啧啧称奇道:“真不知道你这功法若是练到顶层是番怎样的情景!”

“精进倒是谈不上,也只是慢慢磨合罢了,不过,倒是更加得心应手了一些!”水洵美淡淡的笑着,将辰奕身上的披风慢慢接过,道:“今夜怎么忙到这般晚?”

“你倒是能躲懒,让我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应对,自然要忙到这般时候!”辰奕微微抱怨道,只是那言语间的宠溺溢于言表,哪里能够有丝毫隐瞒。

“实在是懒得应对!”水洵美抱怨道:“无非便是一战罢了,只是各种细节让人耗神,没得让人失

了兴致!”

“好!好!我也不过抱怨两句!”辰奕笑道:“只是怕你一个人烦闷罢了!”

“哪里能够躲得了清闲!”水洵美苦笑着指了指床上四敞大开躺着的狙如,笑道:“自从小如找到了我,就一直霸占我的床,你看!”

果然,就见狙如躺在床上,小小的身躯与宽大的床榻不成比例,显示出巨大的落差,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动静,慵懒的翻了个身,小小的毛茸茸的爪子轻轻登了出去,尖尖的牙齿还微微呲了出来,几根细长的胡须轻轻抖动,哪里有个神兽的样子,倒像是一只肥硕的老鼠,让人忍俊不止。

“没想到,青阳尚且发现不了,倒是让只老鼠发现了!”辰奕笑道。

“小如的五感本就远比神族要强,更别说它自幼长在轩辕身边,早就熟知她的一切,而且,虽然神族的灵力有很高的辨识度,但是,对于神兽而言,更加信任血脉之力,这也就是小如为何直接就认出我的原因!”水洵美笑着解释道。

听到这里,辰奕微微一滞,的确,对于别人而言,水洵美无异于伐骨洗髓,已经是变了一人,可是,华胥当日将神魄一分为二,化为水洵美和轩辕两人,当日,神识承继给水洵美不错,但是血脉却是承继给轩辕,重生后,虽然意识中都是水洵美为主,但是轩辕所经历的一切都深深的印刻在水洵美的脑海中,而且两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本就是一人,此刻,自己又怎能要求,水洵美只是自己的水洵美呢?!就如同自己,既然承继了蚩尤的躯体,那么便必然担负起蚩尤的使命,难道自己可以以辰奕自居,致九黎万千族人于不顾吗?!

想到这里,辰奕不免静滞片刻,方才说道:“洵美,是不是这场战争对你而言真的很难?”

水洵美一愣,再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掩藏着内心所想,还是被辰奕察觉到了!这哪里还是自己朝夕相伴的丈夫,那个一直我行我素的老公竟然有了这份细腻……

“没有!”水洵美心中一痛,竟是矢口否认。

若是水洵美坦然承认也便罢了,可是,此时见水洵美断然否认,倒是让辰奕的心揪痛起来,到得此时,她还是一心为别人着想,却一点都不愿意为自己考虑,只是,自己又何尝不为她着想呢?!

血肉情深,即便只是一个转世后破碎的魂魄,可是,在那万千载兜兜转转的骨肉亲情中,应该也会沾染上那凡尘俗世的牵绊吧……

水洵美不着痕迹的将身子回转过去,眼波微微闪烁,眸子深处如长风卷过清波,幽黑的瞳孔却在那层层涟漪中覆盖了点点苍白。

辰奕心里一痛,猛地抓住水洵美的双手,声线中不可抑制的带着几分恼怒:“我们夫妻多年,对我你还有什么隐瞒吗?”

水洵美愣了一愣,想要扯回双手,却没有想到,辰奕死死的抓着,一时间竟没有挣脱,无奈中,水洵美笑嗔道:“我是去挂衣服,又不是躲闪什么?!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说着,水洵美默默的抽回双手,将衣服挂到衣架上,方才回首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谁。”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脉相连

太虚玄境第一百四十四章血脉相连水洵美深深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轻轻地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水洵美,前世的种种早已随着华胥的死去烟消云散,然而,那些华胥族的族人,却又时刻牵绊着我,提醒着我,我要承担着保护他们的责任,纵然,我可以无视华胥的被害,却是不能无视他们的生死存亡。而对于轩辕,我原以为那只是华胥的一个躯壳而已,但是,当我想到轩辕,看到青阳,想到那远在轩辕之丘的嫘祖和昌意,我明白,我不可能无视他们的存在,就如同在对战的时刻,明明知道一时的心软会泄露自己的秘密,可是我还是无法对青阳出手,这或许就是那所谓的血脉相连吧……”水洵美莞尔一笑“只是,如果你问我,眼前的逐鹿之战,我究竟要为谁而战,那么我只能告诉你,我可以倾尽全力保护九黎的子民,但是,却依然不知道在面对轩辕的时候能不能从容而战!”

不知为何,听到水洵美的这些话,辰奕反而笑了,轻轻的将水洵美拥入怀中,道:“知道吗?我真怕你说出你不会心慈手软之类的话语,如果真是那样,那你倒不是你了!有时候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一切仿佛都是在电影中才能寻到的片段,却真真实实的出现在自己身上,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手刃对手的时候,我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那不是懦弱,不是畏战,而是对生命的敬畏,我尚且如此,更遑论你了!所以,我们一定要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实在是见不得血流成河……”

“你的意思是?!”水洵美心头猛地一动,她好像意识到什么,而这个认知让她惊慌到竟然一把将辰奕推开。

“现在我还能有什么意思?!”辰奕一声长叹“如今三个部落之间的战争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是我想左右也是左右不了,再则,历史上早有记载,逐鹿之战必然发生。现在的一切都已经按着历史的走向一步步的发展着,只是”说道这里,辰奕突然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水洵美方才继续道:“只是,你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辰奕继续道:“历史上对于逐鹿之战有两个说法,一说我是死于玄女之手,二说我是死于轩辕的手中。而今,轩辕已经香消玉殒,自然不会死而复生将我手刃,那么,起作用的应该就是玄女。”说道这里,辰奕稍稍沉吟才继续说道:“若说是玄女倒是有几能可靠,毕竟,玄女是王母的贴身侍女,对王母最是忠心耿耿,若王母铁了心要与我们为敌,那么玄女说不得真的会变成西王母的马前卒,到时候,还真是一番苦战。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如今我们已经远非曾经的蚩尤与轩辕,她又能有什么手段可以制衡我们呢?!”

水洵美也是微微凝眉,是啊,如今的一切与历史记载相差无几,若真的是按照历史的轨迹,那么蚩尤在这一战中就会身首异处,只是,即便是玄女有再大的本事,她又何德何能,能够对付得了辰奕呢?!想到这里,两人心中都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既然历史已经如此**裸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那么,自己又怎么可能按照历史的走向进行呢?

想到这里两人不

免安静下来,这一刻月光透过窗棂投射进来,铺洒在那如羊脂玉石精心雕饰的女子身上,在月色下勾勒出淡金色的最动人的曲线,似是月色醉人,亦或是酒意微醺,这一刻辰奕突然觉得那无尽的烦恼荡然无存,轻轻的将身侧的女子拥在怀中,那微微倾斜的角度,凝聚出流波一般诱人的弧度,如一个令人愿意永久沉溺的漩涡。

冷寂的夜晚,却无法隔断那透过丝滑的衣襟散发出的馥郁之香,分明带着那醉人的丝滑,诱惑着两个彼此倾心的男女向往着那情深处的一潭静谧。

水洵美撑着腮,侧首看身侧这个男人,天神造物所钟,世间最为精致的容颜,看久了竟让人心神微动,平日里本就流光溢彩的眼波顿时如群星璀璨,生出暗香浮动,看出流彩斑斓。

而他就那样大大方方的给她看着,那微微绽开的弧度透出了几分笑意,那笑意深深浅浅,疏影横斜,有着和她一般意味难明的味道。

没有多余的语言去开解彼此的心结,再多的语言也不如此刻的彼此相守更为妥帖,或者高处不胜寒,到得如此地位方知其间万古愁,但愿长醉不复醒,又何必执着其中,那便在此间沉沦吧……

清晨的阳光如同沾染了诱人的芬芳,仿若知道这一刻相守的男女已经在无尽的寒意中沉浸了太久,竟带着异样的柔软,轻拂在那冰冷的身躯上。

水洵美轻轻的枕在辰奕的臂弯,被他独有的氤氲异香浅浅包裹,半浮半沉间仿若置身梦境,梦中仿若置身诡秘的幽深空间,孤寂的灵魂在轮回中辗转彷徨……

紧紧的攀住身边的臂膀,在那仅有的温暖中攀附沉醉,那是属于这片萧瑟中的唯一一缕阳光,在无限的沉沦中超度救赎……

大梦如斯几度心凉……

在紧紧的依偎中感受着怀中人这一刻的凄楚,辰奕没有动,也不想去动,曾经多少次如同浸泡在冰水中的心情,仿若在这一刻悄然解冻,那孤寂的灵魂终将在这一刻得到慰藉,拥抱着怀中那纯净的灵魂,人生肆意,总是起伏不平,那便来吧,若是终将无从避过,那便携手闯将过去,或者真的可以携冰带雪而来,披荆斩棘而去……

当阳光带着那影影疏疏的金光洒在那微微上翘的睫毛上,那泛着晶光的睫毛微微颤动。身边那温暖的身躯支撑着自己所有的重量,是那么的温暖,又是那么的安心。

看着柔软的睫毛上翻滚的晶莹珠光,宛如呓语般的喃喃道:“不要怕,不要怕,我会一直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水洵美将眼睛轻轻阖上,片刻后悄然睁开,再不见那神色中的仓皇无措,有的只是精光四射,神采熠熠。相视一笑,那一笑间绽露的神采让人惊艳。是的,有你在身边,无论什么,再不会怕……

以后的几日,竟是说不出的平静,或者是因为一切阴谋都在暗中进行,或是在悄然酝酿之中,不管怎么说,终归是给了九黎一点休养生息的时间。

这几日,九黎上下,上至

将领,下至兵卒,都沉浸在战前的紧张气氛中,空气中竟然涌动着沸腾的战意。

“这几日倒是平静的很!”辰奕在黎禄的陪同下走在山上,见众位将士都是战意升腾,微微笑道。

“是啊,大战在即,自然如此,而且,前几次的大战,咱们都得胜而归,很大程度上激发了将士的战意,此时,巴不得有此一战,一则我们九黎可以立威,二则,将轩辕和神农彻底的撵出去,我们九黎自然就可以太平了!”说道这里,黎禄远远望去,目光中荡漾着几分苦涩“这些年,我们九黎饱受战乱,若不是大哥一力挡之,我们九黎的百姓早就被神农和轩辕当做下等人奴役,每一个九黎人身上都有血海深仇,每一个九黎人心里都想报仇雪恨,所以自然是斗志昂扬!”

辰奕幽幽一叹,来了这么些时日,自然知道九黎的百姓活着有多么的不易,一直被根红苗正的两大神族视为异族,恨不能屠杀奴役,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尊严,可是,就算是战争又能如何?!哪一场战争不是白骨累累,哪一场战争不是血流成河,只是,在那种巨大的仇恨面前,仿佛这些所谓的生死也就变得平淡,哪怕是死,也要在战场上厮杀而死,而不是被奴役而死!

想到这里,辰奕突然有一种深深的厌倦,厌倦这种无谓的生死,厌倦这种无法救赎的拼杀……

“难道他们不畏死吗?”辰奕叹道。

“畏死又能如何?即便是我们能够退让,难道神农和轩辕可以退让吗?”说到这里,黎禄看向远方“有时候真羡慕那些化外之族,远远避世,倒是悠然自得!”

“远远避世?”辰奕一愣,心头好像闪过了什么,一时间竟然怔忪起来。

黎禄一惊,已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竟然透露了些许的厌战情绪,当下便是惊恐万状的跪倒在地“属下失言,还望将军责罚!”

黎禄自有和蚩尤长在一起,最是亲近,所以才无意中透露了心头所想,只是,话一出口便意识到大错已铸成,自然是惊惧万分。身为将军,在大战前夕说些厌战之言,无疑是兵之大忌,虽然自幼是兄弟相称,此时,却是再不敢造次。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生分,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辰奕见黎禄面色苍白,自是了解其心中所想,当下便是将其扶了起来,安抚了几句。

“大哥!”虽然辰奕没有苛责,只是黎禄却是自知失言,面上仍是惶恐万分。

“我也知晓百姓深受战事所累,也想着要尽快结束战争,只是,有些事情,并不能随心如愿,也只能且战且看了!”辰奕淡淡的说道,眼眸微微闪烁,已是心有所动。

虽然辰奕没有苛责什么,但是黎禄心里却是忐忑不已,领土之争由来已久,到现在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神农侵犯边境,还是九黎首先争疆拓土,毕竟狼多肉少,类似于这种的摩擦又怎么可能少的了,只是,这些年打来打去,都觉得自己有理,反而忘记了事情的起因究竟是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久候终至

太虚玄境第一百四十五章久候终至记得多年前,那时候神农的势力远远强过九黎,当时,营寨中也有主战派和主和派,而自己便是主和派的代表,为了这些事情,不知道蚩尤训斥过自己多少次,而随着九黎不断地强大,不断地胜利,慢慢的,主和派的人越来越少,主战派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蚩尤秉性说一不二,根本容不得别人分说,于是,就连那为数不多的主和派也越来越谨言慎行,不敢多说什么!

而今,自己无意中又透露了厌战情绪,虽然将军面上没有露出什么,还不知道心里作何想法,想到这里,黎禄怎么可能不忐忑,怎么可能不担心!

辰奕哪里知晓黎禄的想法,原本还想多听听黎禄的意见,可是见黎禄言语敷衍,便知晓其心中的顾虑,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两人心里都存了心思,气氛自然有些尴尬,正在犹豫着不知如何打破这份玄妙,便见夸父大步走了过来,正好把黎禄解救出去。

当下,黎禄只觉长舒了一口气,立刻便向辰奕施礼道:“大哥,既然夸父将军前来,必然有要事相商,小弟不便打扰,便先行告退了!”说完,也不待辰奕多说什么,竟好像脚底生火一般,立时便跑了个无踪无影。

辰奕见黎禄如此情形,心中也是有些烦闷,黎禄与蚩尤自幼一起长大,都如此谨小慎微,可见蚩尤在营寨中刚秉自用,善谋独断,营寨中的将领恐怕是不敢有丝毫的违逆,如若想要探察口风,也只能慢慢来了……

不过,此时见夸父已然快步赶了过来,当下也便迎了上去。

“将军!”夸父施礼道。

“夸父将军特来寻本尊,所为何事?”辰奕微微拱手以作回礼,问道。

“呵呵!”夸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方才笑道:“刚刚本将在营寨中闲逛,见九黎众将皆配备了上好的兵器,心里羡慕的紧,所以,就腆着脸来寻将军,看将军能不能赏赐几把,也好增强些战力!”

听到这里,辰奕反倒笑了,当下便是说道:“这倒是本尊思虑不周了,将军要些兵器,这有何难?本尊马上就吩咐下去,让黎禄陪同将军前往挑选,只要将军看上的,自去取些!”

闻言,夸父大喜,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当下也不打招呼,一阵风似的冲着营寨走去,想来是去追那刚刚先行一步的黎禄了。

辰奕也不以为意,微微摇头,默默的回到了营寨之中。

平时,辰奕总是忙到很晚才能归来,今日见他这么早就回了竹楼,水洵美倒是有些疑惑,还没等开口询问,便见手中那胖胖的肥老鼠一个高蹦了起来,直接冲到了水洵美的怀中,那肥肥的小爪子使劲张开,还圈不过水洵美那纤细的脖颈,就这么挂在上面,倒像是悬在半空中一般,两条肥硕的小腿一蹬一蹬的,让人好不可笑!

水洵美无奈的看了辰奕一眼,自从狙如认出了自己,就一副这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许碰的姿态,只要见到辰奕前来,就立刻赖在两人中间,前几日醒来的时候只要看到辰奕睡在枕边

便连抓带推的,好不热闹,恨得辰奕好几次都扯着腿丢了出去,不过,丢着丢着的也就习惯了!连三秒都不出,这该死的耗子就又爬了回来,就这么你丢你的,我推我的,让水洵美无可奈何之余又觉得好笑,哪一天如果不来这么一出反而觉得无趣。

见狙如如此昭告自己的所有权,辰奕也不以为杵,平静的走了过来,将狙如细长的尾巴一把拎了起来,就这么将狙如倒立着拎在自己眼前,一人一鼠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相视片刻,终于两看两相厌的撇过头去。

过了半晌,辰奕突然嘿嘿一笑,狙如直觉浑身汗毛直立,一种不祥的念头立刻浮上心头,还没有想明白究竟,便见辰奕如同变魔术一般,在身后拿出一个竹笼,狙如只觉眼前一晃,已经被辰奕关了进去,顺手扔在了窗外。

“咣当”一声!

“吱吱!吱吱!”声不绝于耳!

水洵美正要去看,便被辰奕一把搂在怀中,将头枕在水洵美的颈窝处,耳语道:“这该死的老鼠,竟然想跟我抢老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看它还敢不敢再作怪!”

水洵美见狙如叫的凄惨,原本还有些担心,此时,见辰奕如此孩子气,倒觉好笑,当下便斥责道:“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一般胡闹!”

可是,任凭自己怎么说,辰奕还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倒是让水洵美不忍苛责,想着一个竹笼也挡不住狙如,便只好坐回桌边,给辰奕倒了杯水,方才问道:“今日怎么回来的如此早?”

“没什么!”辰奕将茶杯拿到手里,微微摇晃“原本和黎禄在营寨里闲逛,随意聊了几句,本想听听这些将军对大战的看法,却没有想到,这些人都小心谨慎的很,难得黎禄说了几句,却不知为何,突然惶恐失色,我私下里猜测,应该是担心我怪罪!”

水洵美一笑,无奈道:“蚩尤的心性在历史记载中可见一斑,应该是刚秉自用至极的,你要想改变这种状态也只能慢慢来了!”

“是啊!”辰奕长叹道:“我也知道,只是现如今形势危急,再等下去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而且一时的放任,说不得就是成千上万条性命,总觉得为了一点面子,就让这么多人流血牺牲,总有些说不过去!”

“那也没有办法!”水洵美叹道“蚩尤这么多年统治九黎,一言九鼎,没有点铁血政策,肯定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我们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徐徐图之!否则,说不得还会引发一些将领的反感,造成反弹。”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辰奕长叹一声,拿起手中的杯子就要一饮而尽。

然而,还没将茶杯放在嘴边,便见一个黑影直奔自己而来,猝不及防之下,辰奕一口水箭已经冲夺口而出,只见那个小小的黑影半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空中转体,堪堪避过那长袭而来的水箭,又是一个前空翻直扑过来,谁知,那漂亮的转身还没有到位,便见那辰奕又是一口水箭直接冲了过来,此时,正是前力已竭后力不及之时,半空之

中被这水箭猛地一冲,竟是找不到半分的着力点,就这么直落落的掉了下来!

此时,辰奕才有时间看过去,一眼望去,只觉一口气在胸中挤压,一个把持不住,那嘴里仅剩的一口水也喷了出来!

只见那个掉落在桌面上的,委屈万分的,短小肥硕的小腿勉强劈成一字马的黑影,就这么当空被一口水兜头喷了下来。如同在暴雨中洗礼过一般,那黑亮的如同锦缎一般细腻柔滑的毛皮瞬间如同被水浸了以后又揉成一团的废纸一般,褶褶皱皱的团在那里,就是水洵美也禁不住大笑起来。

抖了抖身上的水,狙如幽怨的看了两人一眼,默默的转过身去,强打着精神傲娇的走了几步,待转到两人看不到的地方,立刻如同炮弹般飞奔而去,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几个转息便跳到水池中,幽怨的看着两个人的方向,懊恼的想着自己不知费了多少力气,好不容易将竹笼咬断,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报仇,就被辰奕的口水浇了个透心凉!

两人正在大笑,突然听到一道娇柔中略带一丝尖利的声音。

“大战在即,你们两人倒是惬意!”

这声音来的突兀,两人一愣,对视一眼,却分明看到对方眼底的欣喜,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与此同时,竹楼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想来是众将已经感知到结界被强行撕裂,向着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原来是玄女姐姐来了!”水洵美微微一笑,眼波微动,说话间已与身边的辰奕交换了一个眼神。辰奕立刻起身到竹楼外打发众将,而水洵美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只见,空气微微波动一下,便见房间内陡然多了一人,不出两人所料,正是玄女。

只是此时的玄女远没有平日的妆容那般精致,那微微凌乱的发髻、略显苍白的面孔,都显示出不久前,玄女必然经历了一番恶斗。

“玄女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模样?!”水洵美见此情景,面上陡然失色,大惊道。

只见玄女微微抿起嘴唇,明亮的眼睛此刻如同蒙上一层薄雾慢慢地氤氲起来。

见其情形,水洵美仿佛知晓了什么一般,一声叹息,便起身向着玄女走去。

将玄女慢慢扶到桌前,眼尖的发现,玄女的右臂处竟有一个长长的伤口,伤口的鲜血像是蜿蜒的溪水,渗透锦帛,缓缓流下。

“姐姐,你这是……”

水洵美这一声惊叫,让原本一直努力坚持的玄女再也忍受不住,只见那豆大的泪珠连线般滚落下来,那凄楚的模样,即便是辰奕都有些不忍直视。

“姐姐,这究竟是怎的了?”水洵美立刻拿了药箱,小心翼翼的为玄女清理伤口,那伤口两侧的皮肉微微外翻,甚至隐约可见森森白骨。琥珀色的药液刚刚滴下,便可以看到那血水立刻止住,药液沿着血丝缓缓流下,将血肉之中的刀光之气涤荡而去,不出片刻,外翻的血肉便已然慢慢愈合……

第一百四十六章 虚以委蛇

太虚玄境第一百四十六章虚以委蛇随着药力的渗透,玄女的面色终于好看了许多,幽幽长叹一声,方才说道:“那日在华胥境中,王母受了些气,大怒之下,竟然要联合神农、轩辕一起对付你们,我毕竟自小与你长在一起,听到这里,于心不忍,于是就劝了几句,没想到王母大怒之下,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是奸细、内应,还说我们一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早就谋划着要将她取而代之!妭儿,你是知道我的,这些年我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伺候娘娘,没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娘娘的这些话,我哪一句都担待不住,无奈之中,我不过分辩了几句,就被娘娘说是忤逆尊上,不仅将我打伤,还将我禁锢在暗域之中,说开战之时就要拿我祭旗!”说到这里,玄女再也忍受不住,低泣起来,那嘤嘤的低泣声竟然比刚刚的大哭更加让人无从招架,眼泪一行行的落下,就那么无声的滚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水洵美轻轻一叹,无声的握住她的玉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哭泣。

片刻后,她方才继续说道:“还好陆吾是知道我的,担心王母盛怒之下,真的拿我祭旗,于是就偷偷赶到暗域,将我放了出来!”说道这里,玄女看向两人“你是知道我的,我自小长在昆仑,哪里去过旁处,即便逃了出来,也是无处不去,万般无奈之下,也只有来投靠你了!”

看着玄女这副泫然若泣的表情,即使是水洵美也陪着掉了两滴眼泪,自知这幕精心设计的桥段已经到了自己许诺的一幕,便立刻凄声劝慰道:“姐姐为妹妹担了这许多委屈,我这做妹妹的报答还报答不来,姐姐来了我们九黎,就是到了家了,你且安心住着,到了这里,就再也没人能伤的了你!”说道伤心处,两人又是抱头痛哭起来。倒是辰奕,看着水洵美这副撕心裂肺的表白,心都跟着抽搐起来,果然,都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自己原本还不相信,此时看来,这是生在了上古时代,若是回到现代,早就问鼎奥斯卡了,早知道她有这等天赋,上一世若是早早做了演员,自己也用不着拼死拼活的搏命,早就住上豪宅了!

想到这里,辰奕看向一旁灰溜溜爬进来的狙如,正好和那偷眼望过来的狙如望了个对眼,两相一望,又两看两相厌的撇过头去,心头同时浮出一句,还是少招惹女人为妙!

一人一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女人一阵哭一阵笑,禁不住的脑门青筋直突突,在狙如一次又一次的逼视中,无可奈何的辰奕终是开口劝道:“玄女刚刚受此重伤,又受了这般惊吓,还是好好休息,你不劝也便罢了,还在这惹玄女伤心!”

此言一出,倒是提醒了水洵美,立刻拿了绢帕将玄女腮边的泪水细细拭去,又安排了玫儿去请巫医,这才慢慢的止了哭泣。

见两人终于停了下来,辰奕哪敢多待,趁着巫医前来问诊,立刻便一把捞起地下的那只老鼠,溜了出去,迎头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清风,方才舒了口气,将手中的老鼠拎了起来,微微摇晃着调侃道:“这次可是我救了你!你可一定要知恩图报!”

待狙如扬着小爪子要挠过来之前,远远抛了出去,看着狙如那面带忧伤加愤恨加后悔加追悔莫及加悔不当初的表情在脸上轮番上演,方才得意的大笑着离开。

夜里,长风席卷,辰奕站在竹楼上,遥望苍穹,夜幕下,远山都变得沉静,树木萧萧,山石凛凛,安静的像是一个黑暗的牢笼,让人的心无端的就暗沉下来……

门吱的一响,惊动了沉思中的男子……

见水洵美一脸倦意,辰奕忙迎了上去,将外衫解开挂好,方才笑道:“怎的如此晚?”

水洵美狠狠瞪了一眼,方才说道:“玄女苦心积虑导演的一幕大戏,我哪好不捧场呢?!可不是要好好劝一劝!”说着接过辰奕递过来的绢帕,仔细梳洗了,方才继续说道:“再则,人家花了那么大的本钱,我若是让人家连整出戏都演不完,哪里像话呢?!可不是要好好当个观众了!”

“哦?”辰奕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由衷的赞叹道:“这么半天的时日,你就一直在那里看戏了?这玄女的口才也甚是了得!只这么说就说了这么长时间,着实让人佩服!”

“这苦肉计做的如此逼真,若是不声泪俱下的来上这么一场,哪对得起她受的这般苦!”水洵美又是一个凌厉的眼刀飞了过去,方才说道:“再说了,她也想打探一下目前九黎的状况,所以,自然要绕来绕去的费些口舌!”

“她是不是傻?!”辰奕微微一嗤,眼底泛起一丝讥讽,原本对玄女的多次援手还怀了些感恩的心思,只是,这次看到她,心里却不知为何总是有些烦闷,仿佛原本一直精心呵护的东西却是一个骗局,让人没来由的失去了信任“刚到了九黎就敢打探九黎的状况,就不怕咱们起疑心?!”

“她又不傻,自然不会问些营寨的事情,只是问了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和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说道这里竟然笑了出来“一个未出闺阁的姑娘家,也难为她能问的出口,可见……”

辰奕一愣,见水洵美一脸不怀好意的望着自己,竟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倒是不知道这话是接还是不接。

见辰奕迟迟不语,水洵美又是一个凌厉的眼刀杀了过来,方才恨恨道:“可见她对你倒是情根深种!”说道这里,狠狠拧了辰奕一把方才罢休,继续道:“我倒是不知道了,就你这样的,还能勾搭勾搭小姑娘!”

白白挨了这一下,辰奕的脸都苦了下来,无奈的讨饶道:“你这话可是委屈我了,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可是敢对天立誓的,我的心里可是只有你!”

又一个眼刀飞过,水洵美才继续道:“看来,玄女此次

前来只是针对我一个人,原本我还以为她是来为王母做马前卒的,看来,这个所谓的马前卒也是有些意思!”

“王母久不问世事,不过,不知为何,对华胥却是有如此深的敌意,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华胥死的时候,王母就算已经出生,也不过是个孩子,怎么会有如此深的执念呢?!”辰奕微微凝眉,思虑片刻,方才说道。

“这却如何知晓,且等等吧,总归会露出马脚的!”水洵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既然思之无用,水洵美也不再浪费时间。

话说这边辰奕和水洵美已然洞若观火,而玄女以为自己计谋得逞,仍在沾沾自喜。

只是没想到轩辕妭几日间便已与蚩尤混在一起,心中升起几分不忿。想当日昆仑墟,这蚩尤为了找到自己的妻子,还是那般撕心裂肺,没想到几日不见,便与这轩辕妭好的蜜里调油,怎么可能让玄女甘心,于是自得之余心中也是升起了几分懊恼,只不过,当日在那昆仑墟,日日被王母钳制,即便是有心也没有那个胆子,好在此时,王母已经答应事成之后,放自己自由,那么,自然也就没有后顾之忧。

心中又想到,这轩辕妭明明已经在神农自焚,虽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是,当日自焚时,却是当着神农和轩辕的诸位将领,更别说还有神农的炎帝在场,如果作假,当时便会被发现,怎么可能瞒的过去呢?!可是,若是说当日是真的,那么这个轩辕妭又是谁呢?为什么自己前来,仍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唤着,就如同轩辕妭一模一样,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战场上对阵神农、轩辕的时候,她根本不承认自己是轩辕妭,甚至将青阳伤在手下,当日的情景,自己虽然不在,可是也清楚的得知了战场上的诸多细节,而那些术法绝非轩辕妭可以做到……

此次前来,原本想过好多个版本,以为轩辕妭必然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甚至想过自己会被九黎擒住的后果,可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丝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竟然如此平静的接受了自己,行为举止虽然有了一丝变化,可是自己无论怎样分辨,却没有发现面貌上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其实这也难怪玄女会如此猜测,毕竟,虽然王母告知她轩辕妭已经换了魂魄,可是,毕竟只是王母的一面之词,而且言语不详,她心中必定是有疑惑的。而对于水洵美而言,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放她走的打算,自然不会避讳自己的身份,反倒觉得,即便她有一天会离去,如果适当的引导,说不定真的会让她们疑虑丛生,更加难以判断,反倒畏手畏脚,方便自己行事。

玄女就这么千头万绪的,反而抓不住重点,左右睡不着,就站在窗边,看着蚩尤竹楼的烛火慢慢暗了下去,一刹那,那些所有的迷茫疑惑仿佛被利刃划过,顷刻间拨云见日,那些往日的姐妹情深在这一刻全然消逝,只余下一丝阴冷游弋在心头……

第一百四十七章 难辨真假

太虚玄境第一百四十七章难辨真假水洵美原本就是心灵手巧之人,这几日住进了辰奕的竹楼,自然是一番布置,虽营寨之中找不到什么精巧物件,但其心思还是可见一斑。玄女刚一步入竹楼,便见那香炉,石狮,木雕,安置的恰到好处,院内精巧的种植着南方的湘妃竹,让人心生惬意。每一个窗棂均能望见竹林,早春的空气还有些凉,屋内暖暖的燃了熏笼,清新的空气中暖意盎然,若在此偷闲半日,静静冥想,必是让人心旷神怡。

最难熬的冬日终于熬了过去,这几日难得闲来无事,两人一鼠就这么懒懒的躲在竹楼里消磨时光,却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不出门,麻烦反而找上们来。

“儿”闻声望去,便见玄女盈盈走了进来,一系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将身段装扮的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当真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水洵美自是不能失礼,轻轻一笑,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原是姐姐来了,我说今日一早便听到喜鹊枝头叫,正应在这里了。”

说着,水洵美便起身将玄女迎了进来,玄女嘴上虽喊着轩辕,然而眼睛却是望向了书桌旁的辰奕。此时的辰奕正捧着一本竹简闲闲坐在那里,面如冠玉,身形修长,眉如墨画,眼若星辰,俊美的让人惊艳,再加上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之气,只衬得更加气宇轩昂。此时见玄女看向自己,辰奕也不好失礼,便微微欠身一让,那微微弯起的唇角倒是让玄女心头一颤,当下一喜,也没有白白枉费自己一早起床精心梳洗一番。

三人行至桌边,依序坐下。

“姐姐,今日就我们三人,不必拘束。”水洵美微微一笑,为玄女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笑道:“这是妹妹亲手上山采了晒制的,有一股清新香甜之气,泡茶的水也是妹妹存的早春露珠,虽没有昆仑墟的珍贵,胜在一个稀罕,你尝一尝,试试妹妹的手艺。”

“那倒要多尝几杯了。”玄女笑着执起手中的茶杯,浅浅一抿:“果然是好茶,真是芳香浓郁,细腻润滑!”

“这可是儿的独门手艺,寻常可不拿出来,今日倒是占了玄女的光才能喝到。”辰奕也是凑趣,拿了杯子浅浅一尝。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两人自是知道玄女此次前来必有深意,果然不多时,便听到玄女说道:“前些时日,听闻妹妹在神农出事,可把姐姐担心坏了,没想到此番见妹妹毫发无损,可见是上苍护佑,倒是让姐姐放下心来!”

水洵美微微一笑,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打探就打探吧,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偏生出这许多嘴脸,浅浅一笑,道:“原本妹妹也以为那次必然劫数难逃,可是,没料到,最后还是被他寻了去!”说着,还作势嗔怪的瞥了辰奕一眼,继续说道:“如此,便是想死都死不得了!”

玄女一惊,想过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这上面,毕竟,当日辰奕是真真切切的没有将轩辕放在心上,怎么就突然间为了她深入敌营呢?!而且,那时候蚩尤的术法纵然高深

,但是在神农轩辕两部落高手都在的情况下,不出一丝一毫的动静,便将轩辕救了出来,无论如何都是想不明白!

只是,此时轩辕的的确确的毫发无损的坐在自己眼前,难道蚩尤真的如此厉害吗?!

想到这里,玄女也是难掩满脸惊色,道:“原来蚩尤将军的术法竟然高深到如此地步,真是让人叹服!”

辰奕原本也觉得水洵美的说辞太扯,可是,既要保全嫘祖、昌意,又要不被神农和轩辕察觉到朱儿李代桃僵,好像也的确没有其他说辞了。再者,水洵美像模像样的说谎,玄女假模假样的装傻,自己又何必认真呢,当下也只能谦辞几句,便不再多说。

一时间,三人也是没有多少话说,水洵美和玄女又闲扯了几句,玄女便托词身体不佳匆匆离去了。

看着玄女离去的背影,辰奕淡淡道:“这玄女也是奇怪,这么久之前的事,又拿出来说什么?!难不成还想拿那件事做文章?”

“或许只是想探寻一下我的身份吧,毕竟,有了王母那次,即便是她也存了几分心思,若确定我是轩辕,倒是可以拿母后和昌意牵制我!只是,就我这副容貌,她还在犹豫什么?!”说道这里,水洵美看向辰奕,眼波微动,笑道:“我倒是觉得,她的心思是用在你这里了!”

“用在我这里?!”辰奕一愣,方才明白水洵美话里的意思,笑道:“就算她真的对我动了心思,何必拿你的身份说事呢?!”

“她既然疑心于我,自然要探查一番。若我真是轩辕,那自然不足为惧,到时候我们与神农、轩辕对战之时,只要将母后和昌意推出来,我自然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而你再出手的时候必然有所忌讳,如果顾忌我不出手,那么他们便必胜无疑,如果不顾忌我,那自然有伤我们的情分,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分化我们,到时候,他们也便胜券在握了!只是,玄女和轩辕自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轩辕术法不精,那么看到我现在的术法,自然不敢相信我便是轩辕,而派她来的王母自然会告诉她我是华胥再世,这也就解释了我为什么术法突然增长了如此之多。只是,即便是王母和她之间的关系也并非铁板一块,更何况当日轩辕在神农**的事情他们都知晓,而且,当日是在轩辕和神农的眼皮底下出的事情,他们自然不相信我能玩出什么花样,所以,想必此刻仍在疑心,所以自查要探寻一番。”说道这里,水洵美看了一眼辰奕,才继续道:“而且,玄女的疑心也不止这些,咱们之前一直生分,你对轩辕也多有疏远,别人不知,可玄女却是心知肚明的,而在昆仑墟,咱们突然就走到了一起,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必才是玄女真正想知道的,所以,自然是想要探寻一下,看看中间有什么端倪!”水洵美说道这里,终是长叹一声“左右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捧起手中的茶杯,在面前微微轻摇,让那升腾的茶香扑到脸上,感受着那份清新自然,眼睛却是看向了那自始至终将自己缠绕在纱帐里的那只慵懒的肥老鼠身上……

眼睛里噙满了笑意,这种时候,也只有小如还能不管不顾的玩的开心,正想开口取笑几句,却见两只修长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只肥硕的老鼠拎在手上。

四只乌溜溜的眼睛对视半晌,一时间火花四溅,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嘿嘿”辰奕笑着,笑意中带出几分奸诈的味道“老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正是你冲锋陷阵的时候!”

“吱吱吱”看到辰奕放肆的笑容,狙如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四爪齐蹬,一阵抗议。

“抗议无效!”辰奕又是一阵奸笑“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看不好玄女,让她闹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就惟你是问!”说道这里,辰奕瞥了瞥狙如肥硕的肚子,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话说你怎么越来越肥了?如果再不出去锻炼锻炼,估计以后老鼠洞都打不成了!你这个肚子,啧啧!”说着还摇了摇头,那表情看在狙如眼里,恨不能立刻再来一个360度回旋踢。

然而,毕竟尾巴受制于人,到底是无能为力,挣扎了半晌也便死心,只能幽怨的怒视了一眼坐在一旁含笑看着自己的水洵美。暗暗腹诽道,你才打洞呢!你们全家都打洞!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身为一只护主心切的萌宠,狙如还是不断的为自己做心理建设,我是一只尽职尽责的狙如,我是一只尽职尽责的狙如,我不能和小人一般见识!如此这般一盏茶的功夫后,方才把那一肚子怨气稍稍放下。

都说耗子生来会打洞。就算是神兽狙如,也不外如是!

转息间,狙如已经成功的进到了玄女的闺阁。

此时的玄女正坐在床头,那姣美的容颜此刻因为怒火已经扭曲在一起,竟然流露出几分狰狞。

不知道玄女究竟要做什么,就这么默默地坐了大半天,等到狙如都有些绝望,觉得玄女在两位主子的折磨下估计已经抑郁,再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的时候,玄女突然动了!只是这一动,就把狙如吓了个魂飞魄散。

只见,玄女在衣襟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玉瓶,轻轻拔下瓶塞,空气中立刻飘散出一股清香,这香气若隐若现,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深深的吸一口。

就在这时,一直面色沉沉的女子蓦地一笑,嘴角冷冷牵起,化作一丝得意却又阴冷的笑意“轩辕!我且要看看,究竟这世间最毒的九幽草能不能奈何得了你?!”一声冷笑在那扭曲的面孔上浮出,转瞬间便已消逝,余音仍在空气中流动,而那张稍显狰狞的面孔却已恢复到原本的柔美。

果然最毒妇人心,狙如强忍着汗毛直立的感觉,腹诽了一下,虽然自己的主子恶趣味十足,但是,比起这种恶毒的女人,明显还是好了太多!想到这里,就连这些日子被辰奕一次次恶整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对付这种人,狙如自然不敢大意,老老实实的守了两天两日,也不在乎那地洞的闷热,终于,见玄女一门心思放在下毒上,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才悄悄溜了回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凤凰涅槃

太虚玄境第一百四十八章凤凰涅槃看着一回来就对着水洵美大献殷勤、大喊委屈的狙如,辰奕皱皱眉,忍耐再三,终是忍耐不住的将狙如拎了下来。

“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动手动脚!”辰奕晃了晃狙如细长的尾巴,却没想到那小小的狙如一个180度翻身,竟然抱住自己的手指,大惊之下,辰奕心头只来得及生出一个念头,那便是,这一口咬下去肯定轻不了!却没想到,狙如只是翻身上来,抱着自己的手指一顿泪流满面的吱吱吱,倒是让辰奕惊奇万分,瞠目结舌的看向水洵美,道:“它这是转性了吗?”

水洵美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身,道:“它这是在玄女那里受了刺激,终于记起咱们的好处了!”

此时,饶是辰奕也有些绷不住了,看着可怜巴巴还在表忠心的狙如大笑出声。

“好了!好了!这么大人了和小如在这逗什么闷子!”水洵美将可怜巴巴的狙如在辰奕的手上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抚摸。

不过,遗憾的是,显然水洵美的斥责辰奕已经免疫,耸耸肩走了过来,看着狙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腻在水洵美怀里不停地撒娇,刚刚平复下来的眉梢瞬间又轻轻挑起。

两人一鼠正在房间腻歪,水洵美的眸子中突然金光一闪,这金光来的猝不及防,辰奕还没搞清楚现状,便见水洵美的脸色立时一变。

“怎么了?!”辰奕惊道,脸色也是大变。

“夫至人空洞无象,而万物无非我造。会万物以成己者,其唯圣人乎!何则非理不圣,非圣不理,理而为圣者,圣人不异理也。故天帝曰:般若当于何求善吉曰:般若不可于色中求,亦不离于色中求。又曰:见缘起为见法,见法为见佛,斯则物我不异之效也。所以至人戢玄机于未兆,藏冥运于即化,总**以镜心,一去来以成体。古今通,始终通,穷本极末,莫之与二。浩然大均,乃曰涅磐。经曰:不离诸法而得涅磐。又曰:诸法无边,故菩提无边,以知涅磐之道,存乎妙契。妙契之致,本乎冥一,然则物不异我,我不异物,物我玄会,归乎无极,进之弗先,退之弗后,岂容终始于其间哉!天女曰:耆年解脱,亦如何久。”水洵美神色淡然,却是口吐玄机。

“你的意思是?”辰奕一惊,道。

“没错!”水洵美长舒一口气,看向辰奕,笑道:“朱儿涅重生了!”

见辰奕脸上仍有不解之色,水洵美笑道:“大婚之日,我担心朱儿遇到不测,便将一缕魂魄系于朱儿身上,当日朱儿**之时,那缕魂魄虽然没有消逝,却也极难感知,而今,却是死灰复燃,更胜于前了!”

月光皎洁,洒下一地的清辉,寂寂空殿中依然是那个孤冷的背影,风轻轻扫过,云密密层层,空旷的大殿中突然金芒一闪,刹那间,嫘祖的脸变得那般温和,透着难以言说的温暖,在这冥冥之中她分明感悟到这一丝波动。

“朱儿,是你回来了吗?”嫘祖微微笑道,心头大石终于落下。

“正是婢女回来了!”空气中一阵波动,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从中缓缓走出,只是,此刻她周身微微散发出金色的光芒,竟让周边的空气都有了一丝凝重。

“王后!”朱儿缓缓走出,看到嫘祖的那一刻,明亮的眼眸中氤氲如雾,金色的瞳孔中散发

出点点金芒,她微微笑着,嘴角蜿蜒,漫步上前,一身金丝绣线裙衫,外披一件七彩炫丝斗篷,风吹起她的裙角,如同一只巨大的凤凰,她慢慢跪在地上,双手交叠,深深一礼。

“好朱儿!”嫘祖面色略有些苍白,可是一双眼睛却犹如露珠清光,在瞬间明亮了人的眼眸,她淡眉润目,嘴角上扬,将朱儿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温声道:“好朱儿,总算你没事!我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当日公主将一缕魂魄寄在了婢女身上,原本婢女应劫时日还早,幸而王后为婢女准备的灵丹一直护佑着婢女的神智,在应劫之时,又被公主的魂魄挡了最后的一道劫数,所以,便早早重生了!”朱儿喜道,言语间难以抑制感恩之情,毕竟,不是所有的凤凰都有自己这般福气,而公主在自己身上寄存的那缕魂魄也是护全自己最大的法门,只是,将自己的魂魄寄予别人身上,并不是谁都能够做到。

凤凰涅,五百年一次,当凤凰的生命快结束时,便会集梧桐枝于**,在烈火中新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只是,不是每一只凤凰都能顺利的重生,然而,只要是经过涅,其术法和灵力便如脱胎换骨,更胜从前,因此,朱儿也算是因祸得福,自然是喜不自胜。

“好朱儿,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嫘祖自是察觉到朱儿实力的强横,心中也是大喜过望。

“公主呢?”朱儿习惯性的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轩辕的身影,才突然间醒悟到公主已是避世之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当下,眼眸中微微有些失落,看向嫘祖道:“王后,公主还在九黎?”

嫘祖神色微黯,道:“儿此时还在九黎,只是……”她微微一顿,方才继续说道:“只是儿如今有了些变化,应该也算是浴火重生了吧!”嫘祖淡淡笑着,只是难掩神色间的怅然。

“浴火重生?”微微拉长了声音,一丝浅浅的疑惑突然游戈在朱儿心间。

“浴火重生……”嫘祖微微牵动嘴角,冷风透过窗棂吹过她的衣角,连飞扬的发丝都显得那般萧索落寞。

“朱儿,你速速前往九黎,不管遇到什么,你只要找到儿,一切便会了然。”嫘祖收回视线,眼眸中有一丝决绝,更带着一丝疯狂,她看向朱儿“见了儿,你就告诉她,轩辕马上就要与神农一起前往攻打九黎,依她父君的性情,此次轩辕或许会派昌意领兵,你要记得,无论如何,一定要儿记得,不要手下留情。此次,黄帝派昌意过去,本就是为了试探,如果被黄帝察觉到儿的身世,那么,必然会以我和青阳、昌意作为挟制,令九黎臣服,到时候,九黎必然会血流成河,一败涂地,所以,你务必告诉儿,不管眼前是谁,一定要出手,而且出手必见红!”

“王后!”此时,朱儿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世人皆知,轩辕和昌意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最为深厚,即便是同为一母所生的青阳都是无从比拟。此时,虽然不明白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让轩辕对昌意出手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朱儿,此地被黄帝下了不止一道禁制,我虽然布了结界,可是也不可能坚持太久,一旦被黄帝察觉,便再无回旋余地,你且记得我的话,只要见了儿一切便会知晓。”嫘祖难掩神色间的匆忙,说道:“记得告诉儿,昌

意的心口左侧一寸处被我以神术护住,即便伤势如何凶险,但绝无大碍。你一定记清楚,左侧一寸处!”嫘祖一遍遍的嘱咐道。

“王后放心,奴婢一定将话传到。”此时,朱儿已经明了了事情的严重性,正色道。

“好孩子!”嫘祖轻轻的抚摸着朱儿的长发,宽大的衣带飘飘,带着几分落寞和孤寂,她费力的牵起嘴角,笑容无奈且苦涩,如同一汪清寂,冰冷且寂寞……

寂夜漫漫……

阆风苑空荡且寂静,王母盘坐在莲花座上,月光绵绵,洒在一片暗沉的大地上,苍白的如同一块薄暮,将所有的景致都衬的雾蒙蒙一片。她静静的坐着,眼眸中夹着一丝明灭的珠光,波澜不惊的望着,似在期盼什么,又似在等待什么。

波光一闪,空气中仿佛有什么透了出来,带着让人炫目的光泽。

“娘娘!”层层白雾慢慢散去,便见那雾气中人影浮现,正是玄女。

“你来了!”西王母圆眸微睁,波光潋滟。

“娘娘吩咐的,奴婢已经做好了!”玄女深深一揖,苍白的脸颊上透着浓浓的疲惫,想来,穿越这层层结界,即便是动用了王母的法宝,也是极大的消耗了她体内的灵力“只是,奴婢以为那神秘女子应该就是轩辕!”

王母视线一抬,眼眸中涌动着浓浓的怀疑,看向玄女的眼神明灭不定:“你是如何知晓的?”

“那日,奴婢婉转问起轩辕在神农**的事情,没想到轩辕干干脆脆的认下了,说是辰奕前去将自己救了出来。”玄女娓娓道来。

“哼!”王母的眉头深深皱起,道:“这种话也敢拿出来糊弄人!”王母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屑“就凭她轩辕,纵然一百个绑在一起也在我手下走不出一合之术,竟然还敢说什么自己是轩辕!当本宫是傻子吗?!”此时的王母眼中涌出冷厉之色“看来,她是怕本宫知晓她就是华胥再世,还想拿轩辕做说辞,真是瞎了她的狗眼!难道她以为扮作轩辕,黄帝便可以作为她的依仗吗?待在那个该死的宫阙中画地为牢,真是待傻了!

“娘娘的意思是?”玄女一愣,瞬间已经明白了王母的意思,回想起与轩辕相处的一点一滴,的确,那些做派绝不是自小熟识的轩辕所能做出的,虽然言谈中一直以姐妹相称,只是,话语间的气质却是判若两人,如此看来,的确不是同一个人。

“想要浑水摸鱼,互相借势!真是瞎了她的眼了!”王母冷哼道,脸上布满了不屑之色。

“这个该死的女人,老而不死,死而不僵,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苟活于世,以为换了个身份就能继续活下去吗?此次本宫必不会手下留情,必将其碎尸万段,才好消本宫心头之恨!”王母瞳孔深处突然五彩光芒四射,带着难以言说的寒意,大殿中仿佛经历了一场冰雪,即便是花草此刻都像是被冰冻过一般,立刻蔫了下去:“玄女,你且回去,按本宫教你的,只要这个女人服下九幽草,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到时候,蚩尤自会识破她的身份,而到时候,你也就有机会到蚩尤的身边,待你大婚之日,本宫亲自为你们摆宴昆仑墟!”

“谢娘娘大恩!”玄女喜形于色,一颗心全部放了下来,立刻跪倒在地,叩拜道。

第一百五十章 混沌之塔

太虚玄境第一百五十章混沌之塔“昌意!速速来援!”榆罔大叫道,只是此刻,昌意的视线已然胶着在水洵美的身上,一时间竟是没有丝毫反应。

黑色退去,天地间恢复了明亮,昌意只觉终于看清了对面阵营中女子的面孔,只是,不知为何,如同迷雾笼罩一般,越是仔细看,越是看不清楚,仿佛是她,又仿佛不是她!

榆罔的一声利喝,已然惊醒了自己,当下,突然有了一种冲过去的冲动。一时间,竟然真的冲上前去。原本轩辕众将还在看顾着昌意,只是,谁能料到此等时刻,王子竟然向前冲去,还以为是自家王子的策略,当下,不敢迟疑,也是跟着冲向前去。

一时间,天地间密密麻麻布满了飞剑、箭矢、长戟等各式各样的法器,将太阳光遮挡起来,让天地间为之一暗。雷电轰鸣、冰霜四射,映照着幽暗的天空,顿时绚烂无比,璀璨的光华下隐藏着摄人心魄的杀机!一股股强劲的波动瞬间传遍整个战场,刹那间,鲜血飞溅,剑断人亡,漫天烟尘下不知有多少生灵湮灭。

水洵美眼见昌意冲向前来,或许是被昌意神智所慑,又或许是因为昌意被身后诸将层层保护,即便是九黎众将层层围堵,都没有将其拦下,几个转息间,昌意已经到了水洵美的身前。

两人已在咫尺之间,那娇柔的面孔已然到得自己近前,依然是那烟柳长眉,依然是那星光水眸,依然是那螓首粉黛,只是,却又哪哪都不对……

怅然若失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竟然忘记了如今的情势,战场上一个分神都能颠覆生死,更别说这一时的怔忪。

显然,水洵美对这送上门来的对手满意至极,那原本冷漠的唇角微微弯起,勾勒出动人的弧度,长臂微微抬起,只见一只长剑已经出现在其手中,那长剑造型独特,如同一只羽翎一般,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只是轻轻刺了出去,却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划破了那由灵力凝制的结界,轻易的刺入了昌意的心口处。

血肆无忌惮的喷涌而出,血势惊人!伤势惊人!

在被长剑刺穿的那一刻,昌意依然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子,这一刻,那原本弯弯的唇角中竟然有了一丝颤抖,那明亮的眸子微微黯淡,昌意仿若明了了什么,那被长剑刺穿带了的疼痛席卷了整个身躯,令他痛的直不起腰来,然而,他的眼睛却亮了亮,心口左一寸处,果然是分毫不差,这,就足够了!

一道寒光划破长空!应龙的长剑已经到了,剑意四射,带着那所向披靡的凛凛杀气,将水洵美的长剑高高挑起,不察之下,水洵美竟然被应龙逼得一退。

见昌意被水洵美刺伤,原本轩辕众将心中唯一的希望也被瞬间浇灭。毕竟,虽然早已察觉到水洵美与轩辕周身的灵力不同,但是总是有那么一丝希望,然而,当水洵美的长剑刺入昌意心口的那一刻起,众人便是彻底死心。

大怒之下,轩辕众将已经齐齐朝着水洵美杀了过去,毕竟双拳难敌四掌,水洵美一时有些掣肘,竟然难以应对。

眼见便要血溅当场,忽听到厮杀之声响彻天地,原是刑天已至。

幸而辰奕之前便

留了心思,让黎禄、刑天专门陪在水洵美身边,此时,见轩辕众将齐至身前,刑天将那一把干戚巨斧舞的虎虎生威,所到之处竟然无人敢挡!

混战之下,大鸿已将昌意接了过去,一族王子被伤,伤的更是轩辕的脸面,应龙此时已是怒不可遏,提着神剑与刑天战成一团,只见应龙挽了一个枪花,顿时,那一杆长戟瞬间化为万万千,竟舞出一张巨网,向着刑天直直笼罩过去。

刑天毫不畏惧,冷哼一声,双手提斧举过头顶,暴喝一声,全力横划过去,顿时一道蓝色的光束射向那万千道长戟,所过之处,幽蓝色的寒光严密,那巨斧之力,余势未减的冲到了应龙眼前。

应龙也不惊慌,撤去那万千道光影,只见那蓝光一亮,竟然凝于一束,璀璨无匹,往前一迎,只听“噌”的一声,巨斧和长戟相击,两人各退出十几步方才止住。

“带王子先走!”应龙看向刑天,脸上已经布满凝重,哪里还敢大意,立刻沉声吩咐道。

虽万般不甘心,然而昌意已然受伤,榆罔那边也是不容乐观,自祝融被万箭直击后,那箭矢的力道虽然不足以伤到祝融,但是毕竟数量繁多,再小的伤口,也敌不过伤口细密,祝融虽然还在勉强迎敌,然而,身上也已经满身血污,看上去颇为惊心。

此时,辰奕、共工、黎破三人已经形成了尖刀之势,直直将神农阵营一分为二,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已如破竹之势,长驱直入。三人配合融会贯通,集于一点,不管对战哪一人,都如同同时应对三人,招式之繁让人目不暇接,此时,纵然是神农众将数十人联手,都是无从抵挡。

榆罔的脸上终于是布满了惊惧之色,原以为上次是准备不齐,又被辰奕与水洵美杀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神农青阳乍一看到那个酷似轩辕的女子失了先机,所以才导致溃败。

而今,轩辕与神农大将倾巢而出,却依然不能力敌,心中自然是惊骇万状,无奈之下只能一声长喝“陆吾将军!再不出手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身形伟岸,身高九尺的巨虎兀的出现在阵前,那巨虎一声长啸,只见那虎盆大口中吐出一阵黑色的烟雾,向着九黎众将笼罩上去。

“这黑雾有毒!快退!”雨师大叫道,便见九黎众将皆是往后撤身,这时,风伯现了原形,只见他鹿一样的身体上布满了豹子一样的花纹,头如孔雀,犄角峥嵘,一条蛇一样的尾巴蜿蜒崎岖,左手持轮,右手执,飓风席卷,将那黑雾逼退回去。

陆吾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此时,手中已经出现了一个玲珑精致的宝塔,那塔自出现在陆吾手中便一直高速旋转,陆吾冷冷一笑,那塔便极速飞了过来。

那塔越转越大,越转越快,通体黑色的塔身,散发着古老混沌的气息,以不容置疑的姿态强势压了下来,九黎众将再想去挡却是能力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笼罩下来,神色间已经露出绝望。

混沌塔威名远播,只要被其罩在里面,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是无法逃脱,最为可怕的是那混沌塔有分解灵力之能,在那无穷尽的的混沌中,纵然是神将也只

能眼睁睁的任凭灵力被分解,慢慢的魂飞魄散。

“铛!”一声尖锐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响彻天地,只见一个金色的手杖狠狠的撞击到混沌塔上,力道之大,饶是那混沌塔,也就那么偏了一偏,虽然只是一偏也已经足够了!九黎众将瞅准时机,已然退出那黑塔笼罩的范围,抬眼望去,正是夸父,手握巨杖将那混沌塔顶在那里。

“坚持不住了!快走!”纵然夸父力大无穷,此时也已力竭,苦苦支撑之下,已经被那混沌塔慢慢的压了下来。

辰奕与黎破、共工三人背靠背正在勉力应战,此时哪里敢有异动,恐怕一个招式迟疑,便会被周边的十多位神农将领寻到破绽,再想结阵已然不能!

混沌塔的黑影已经慢慢的笼罩在夸父的头顶,九黎军中已经能够听到惊叫声与哀绝的呜咽声,然而,无论如何祈祷,那黑塔还是坚定的笼罩下来。

“夸父,既然你一心寻死,那我也只有成全!”陆吾裂开大嘴,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容还没有结束,便见一道白色的光束投射过来,那漆黑的混沌塔在那光束下,竟然慢慢幻化,颜色越来越浅,越来越淡,慢慢的,竟然与那白光化为一体,辨不出究竟!

“那是混沌之气!”静谧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此时,众人方才醒悟过来,这将混沌塔笼罩的竟是混沌之气。

混沌塔能量盖世,所凭借的就是混沌之气,而水洵美出手间便是将混沌之气笼罩进混沌塔,倒是让混沌塔感受到亲和之气,从此,内外循环,生生不息,倒是融为一体,难窥究竟!

夸父原本倾力为之,此时,巨塔之力突然消散,倒是有一种力无从使得感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兜救了回去。

大怒之下,陆吾试图将混沌塔收回,然则混沌塔此时与那混沌之气融为一体,无论陆吾怎么召唤,都是无法感应,而此时的夸父和兜看到有机可趁,立刻便联手攻了过来。

一杖一戟已如奔雷之势压了下来,无奈之中,陆吾只能咬牙迎了上去,然则,双拳难敌四手,一击之下,竟是溃退了数百丈方才止步。

此时,榆罔才真正知晓大势已失,轩辕王子昌意已经重伤,群龙无首,自是难以抵挡,自己这边也是被蚩尤三人以阵法联手进攻,无法应对,即便是昆仑墟的陆吾都是失了宝物,再继续下去,也只能是损兵折将,当下也只能无奈的一声大喝“快退!”

神农众将自是不敢迟疑,立时退了出去,应龙见神农众将已然退避,纵使再不甘心,也知晓如今的形势自己已然无力回天,当下也是强压着心头的一股恶气,倾尽全力将刑天的巨斧挡了回去,一个转息,便已消逝在天际。

此时,整个天际只有陆吾还在执着的坚守,毕竟,混沌塔是昆仑墟至宝,此次大战,寸功未立也便罢了,若是连混沌塔都守不住,那么,自己定然是罪责难逃!

陆吾看着那被混沌之气缠绕的混沌塔,无奈的尝试着最后一次的召唤,却依然感应不到任何的气息,眼见夸父和兜又一次攻势已经到了眼前,最终也只能憾然离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疾风利雨

太虚玄境第一百五十一章疾风利雨谁能想到,原本的溃势被如此迅速的反转,九黎众将皆是喜形于色,一股一直被深埋在心间的压抑立刻爆发出来,如同一个个星星之火瞬间燎原,战意在此刻凝聚的仿若实质,瞬息间席卷整个战场。

多年来一直被战争所累的九黎将士急需这场胜利来巩固自己的信心,那乘胜追击的气势弥漫在苍穹之间,辰奕没有阻止,与水洵美相视一笑,悄然退到一侧。

“怎么样?”见水洵美面色苍白,便知此次催动太虚耗费了过多的灵力,不免有些担心的问道。

“还好!”水洵美微微摇头,然而,朱唇方启,便觉一股腥甜之物涌上心头,一时之间,竟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形微微一晃便软软倒了下去。

辰奕立刻伸手去接,那殷红的血丝在唇畔滑落,溅起星星点点的血花,落于辰奕的战袍上,银色的战甲与红色的鲜血,如此鲜明的色泽对比,在这天际间触目惊心。

此次的危局,全凭水洵美一力化解,见水洵美突然倒地,九黎营寨之中众将皆乱,辰奕哪里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刻命众将打扫战场,自己携水洵美立时折回营寨。

刚刚进入竹楼,便见巫王与太邱已然等在那里,想来两人一直在大军后方观看战局,此时,见水洵美受伤自是不敢迟疑,立时便赶了过来。

辰奕将水洵美轻轻放在床榻之上,还没开口便见巫王、太邱两人均是上前一步,或许是没有料到对方会动,两人身形一顿,互相看了一眼,到底是巫王快了一步,已经到了水洵美身边。

“夫人没有大碍,只是勉强催动太虚,耗费了太多真力,伤了元气,只要安心服药,不要妄动真力,修养些时日便可以恢复!”巫王仔细察看后,向辰奕禀报道。

“那便好!”辰奕看着水洵美苍白的面孔,心中放下一块重石,轻轻的拂过她脖颈上的长发,淡淡道。

太邱站在一旁,细细的看着水洵美的气色,心头微微迟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过巫王列明的几种药物,便去准备,只留下两人待在房间内。

看着水洵美昏迷中黯淡的容颜,辰奕自然知晓,如果仅凭催动太虚,绝不会有如此重的后果,想来一定是给昌意的那一剑,深深的伤到了自己。虽然心智是水洵美的心智,然则,轩辕的神智并没有凭空消失,而是在与水洵美神智的融合中,慢慢的融为一体,所以,在水洵美的心底深处仍然有着自己亲人的影子,如此面对自己的亲人,毫不犹豫的刺出那一剑,刺中的虽是自己的哥哥,伤的又何尝不是自己呢?!

“公主!”虽然,水洵美已经多次告诫过朱儿,然则私下里朱儿还是难以纠正自己的称呼,此时,哪里顾得上这许多,听闻水洵美出了事,朱儿立刻便奔了进来,跪倒在水洵美窗前。

“洵美没事,你且放心!”辰奕见朱儿如此,心中也是一声叹息,劝解道。

“是!”朱儿这才放下心来,深深一礼,便起身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折返进来,手上已经端了一些药草。

太邱跟在

朱儿身后,见了辰奕,微微一揖,面上带了些许的犹豫,然而,依然开口道:“将军,巫王的药草在下已经验视过,是绝佳的好方子,只是,我们华胥有一古阵,最是灵验,将军且将君上带到华胥境内,君上自会痊愈!”

虽然知晓以巫王的医术必能治愈水洵美,然则,华胥古族的好意,自是不能推拒,辰奕微微颔首,立刻横空抱起水洵美。

太邱眸光微闪,毕竟,对于辰奕而言,一定是更加信任巫王的,自己作为华胥族人,能够被引为上座已经不易,何谈信任呢?!这也是刚刚自己虽然心急却没有多言的原因。

没有人可以无视这种信任,即便是活了万千载的太邱,然而,此刻心急如焚的辰奕不知道的是,他这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已经彻底征服了华胥古族。

只见太邱念动咒语,四人便凭空消失在房间内。

在太邱的指引下,辰奕将水洵美放在七色堇图腾之下,众位华胥巫医见四人如此快速到来,脸上都浮现出震动之色,微微怔忪后方才团团围住水洵美,齐齐念动咒语。

在咒语的催动下,那巨大的七色堇图腾,仿佛苏醒了一般,转瞬间,便已经迸发出层层生机,那层层叠叠的花瓣雨飘落而下,散发着五彩光芒,将水洵美笼罩进去。五彩流光如同穿透水洵美的躯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茧,光茧愈加凝实,如生机流淌,焕发蓬勃之气,光茧内半空中各色花朵竞相绽放,又快速凋零,花瓣如雨瀑般倾泻而下,落英缤纷,瞬间将琉璃高台淹没成一片花海,绮丽浩瀚。不多时,水洵美微微睁开美目,那幽深的眸子中,映射出一个花朵般的影子,让人望之便不禁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那五彩光芒终于悄然退去,此时的水洵美伤势已然彻底痊愈,灵力更胜从前。一眼望去,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令人不敢直视!

水洵美缓缓步下神台,那原本的银色铠甲已然不见,一袭湖蓝色长裙及地,身披银色薄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间一条银色织锦腰带,透出清新素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势。头上三尺青丝黑得发亮,斜暂一支玉钗,玉钗精致而不失华贵,与这身素装显得相得益彰。

朱儿自从涅重生后,已然脱胎换骨,化身为真凰,成为神兽之首,然而见到水洵美,仍是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在此等威压之下,太邱、朱儿以及华胥古族众人皆是俯下身去,向水洵美施以重礼。

“免礼!”水洵美淡淡微笑,水月般的明眸微微闪烁,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天地。

辰奕含笑看着眼前的女子,自从来到华胥古族,水洵美一次次脱胎换骨,有些时候,自己都有些恍惚,仿佛认不清眼前的女子……

水洵美含笑走下神坛,慢慢挽起辰奕的臂膀,笑道:“劳你担心了!”

“是啊!”辰奕眸光星星点点,轻轻笑道:“所以,你要补偿我……”

这边风和云淡,那边却是疾风利雨!

轩辕

之丘,大殿之上,文武百官恭恭敬敬的站在两旁,大气都不敢出。

黄帝静静的坐在御座上,怒意在整个大殿席卷蔓延,那怒意已经幻化为实质,让整个大殿都仿佛寒冬一般,一些灵力较差的将领已经是面色苍白,瑟瑟发抖,即便是一些灵力高强的,也在此等威压之下不寒而栗。

应龙、大鸿、风后等将军跪在大殿中央,在此等威压下,只觉有一种力量在拼命的将自己的身体压制下去,让人愈发难以忍受,甚至连背都难以挺直。

“哐当!”不知过了多久,黄帝看着眼前跪倒一地的臣子,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掌下的御座扶手终于是难以抵挡那巨大的力道,化为齑粉散落一地。

本想以昌意去试探水洵美,却没有想到水洵美的出身没有试探出来,却平白把自己的儿子送上门去,一国王子啊!虽然不是储君,但毕竟是帝王骨血,战场受伤,颜面上肯定有些难堪,再则,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完全不在意也不可能,而且,有昆仑墟的陆吾将军参战,依然不能取胜,岂不是状况更加让人绝望。

“举三族之力都无法与九黎制衡,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回来?!”黄帝的脸上已经挂满了冰霜,也难怪他如此生气,本以为这些年轩辕实力日渐强横,版图扩张进展顺利,哪里想到会遇到九黎如同擎天巨柱一般横档在前面,任凭自己百般谋划,依然无法进退一步。如此这般下去,或许自己真的再也无法掌控胜局,而最让他担心的是,或许,长此以往,九黎再也无法满足自己的胜利,反倒更进一步,将他们的版图一一蚕食,到得那一刻,轩辕将再也没有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黄帝只觉郁结于心,无从发作,大怒之下,只觉气血翻滚,竟然站立不稳,身形微晃,便倒在御座上。

见黄帝羞恼至此,众将自是一片大乱。

“父君!”还是青阳眼疾手快,一把将黄帝扶住,才让黄帝的身体没有滑落下去。

“没事!”待巫医一顿诊治以后,黄帝终于是稳住了情绪,慢慢坐了起来,多次的失败,已经让轩辕蒙上了一丝阴影,如果此时自己再倒下,那么轩辕将再无振兴的可能,想到这里,纵然是再艰难也要努力支撑起来。

“父君!”青阳见黄帝满脸疲惫,自然知晓父君是在勉强支撑,便劝解道:“众位神将儿臣已经劝回去了,巫医也已经将您身体无恙的消息告诉了众位神将,父君不要忧心,先休息片刻,只要父君无事,我们轩辕自然无事!”

黄帝见事已至此,也无力挽回,便微微颔首,再次躺了下去,静默片刻后,道:“昌意如何了?”

“昌意现在有巫医照看,伤口虽然凶险,但好在没有大碍,只是,此次若不是被应龙挡了一下,昌意便是在劫难逃,好在应龙那一挡,虽然没有挡住那一剑,但那一撞之力,避过了昌意的要害,所以,虽然危险,但只要静养些时日,应该无妨……”青阳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却是把昌意先中剑,应龙再一挡的顺序故意反了过来,想来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在那变故丛生的战场上不会有人注意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世筹谋

太虚玄境第一百五十二章一世筹谋记得昌意刚刚回来的时候,自己便去探视,伤势凶险无比,就算自己,也以为昌意此劫必是再无回旋之机,所幸,经巫医诊治,说此伤错开了心脉,不然,还真的未知定数。

“只要不伤及性命便好!”黄帝艰难的点点头,第一次出战,青阳虽未受伤,也是仓惶逃离,第二次出战,昌意却是重伤而回,此等伤势,就算是自己也难以轻易给昌意造成,由此可见,那个酷似轩辕的女子究竟有多么厉害,看来此女绝不是儿,否则,她绝不会对自己的哥哥出如此重手!

“现在众将都有什么议论?”黄帝沉思片刻后,问道。

“众位神将还好说,只是众多凡人兵士有了一丝怯战!”青阳犹豫片刻后,终是说道。也难怪轩辕上下众说纷纭,倾尽神农、轩辕两个部族的实力,此次又是王母娘娘派将参加,却依然没有任何的起色,饶是这些身经百战的将领也是招架不住,更别说那些平民百姓了。

“这九黎怎的就如此厉害了!”黄帝一声叹息,百姓的反应不用青阳去说,自己也能想到,只是心里又何曾甘心呢!

“可有什么损伤吗?”黄帝落寞的问道。

“倒是没有什么损伤!此次对阵,只有神将们动手,其他兵士没有应战,所以,倒是不曾有损伤!而且,九黎虽然胜了,却也没有对兵士出手,这一点倒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青阳轻轻的回应道。

“这便是蚩尤的高明之处!”黄帝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不对兵士动手,那么轩辕即便大败,对于九黎也没有太大的仇恨,再有大战之时也不会到鱼死网破的地步,而且,若是日后拓土封疆也就不会担心百姓的反抗!这蚩尤竟然有如此心智,以往竟然小觑了他!”虽然嫉恨在心,黄帝仍然不由自主的感叹道。

“那今后……”青阳略有迟疑,方才问道。

“你先下去吧,我先想一想,再等等王母娘娘那边的消息,此次,王母娘娘派军参战,自是不会没有交代,再则,虽然陆吾将军大败,但昆仑墟非同小可,吃了此等大亏,不可能没有后手,而且,神农那边也不会放任九黎大胜,终归会来找我们商讨的!”黄帝疲倦的说道。

“是,父君,那您好好休息,一切事宜,待您康复之后再行商讨!”说着,青阳便为黄帝整理了一下被褥,慢慢的退了出去。

走出大殿,青阳抬头看向嫘祖的大殿,微微怔忪,直到旁边垂首站着的小厮提醒了一句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终是黯然离去……

神农……

炎帝静静的坐在御座上,不知有多少年自己没有坐在这里,不过,也无所谓了,榆罔已经长大了,长大到可以独当一面了,于是,自己慢慢的开始放权,直到近些年,可以潜心研究医术,就更加不在乎这些世事纷争。只是,这些年,因为粮食紧缺,各个部落之间都在

争夺地盘,循环往复,争斗不绝,自己更加不愿意牵涉其中,在上次见过玉儿以后,自己也是慢慢开始绝望……

世俗,世俗,世间凡尘俗世,哪里有几个人能够逃离这上苍注定的命数,而今,自己终于是一脚迈回这尘世间,收拾这无从收拾的残局……

底下这些人面目各异,然而,相同的却是一腔怒火,是啊,在座众将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哪一个不是赫赫声名,此时,却都狼狈的败阵归来,怎么可能不气恼万分!

炎帝默默的看着大殿上的众人,不发一言,或许是炎帝的眼神太过淡然,终于让大殿上的众将感到了一丝异样,一时间,噪杂的声音终于是慢慢平静下来……

榆罔原本铁青着一张脸坐在炎帝下首,此时察觉到大殿上慢慢安静下来,也是察觉到不妥,立刻望了过去,正看到炎帝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或许是因为炎帝的表情与大殿上的众人出入太大,榆罔惊诧之余竟是有些怔忪,有些看不懂自己父君的心意。这些年的征战父君从未表示过同意,但是也没有反对过什么,时间一长,榆罔反倒已经习惯没有父君在身边指手画脚,而今,若不是兹事体大,自己原也不打算将父君请出来,只是,或许多次战场失利已经伤及根本,终究是流言四起,厌战之声此起彼伏,让自己不堪其扰,百般无奈之下也只好将自己的父君请了出来。

只是,看到淡然坐在那里的炎帝,心中却是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整个事态的走势,没有那么顺利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

见殿上众将已然噤声,炎帝淡淡笑了笑,才开口道:“诸位将领对如今的态势可有什么打算?”

此言一出,原本静谧的大殿,瞬间变得更加悄无声息,甚至连粗重的呼吸声都察觉不到,原本主和的众位朝臣,心中都是有了几分看笑话的得意,主战的众位将领脸面上自然不好看,不过,多次的失败已然摆在眼前,即便是再堂而皇之的道理,在经历了一次次的失败后,也变成了笑话!

见诸将无言,祝融抬首看向榆罔,电光火石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祝融开口道:“帝君,这九黎着实厉害!只是,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是退无可退,如若一退,这九黎立刻便会逼将上来,到时候,我们可不止是割土裂疆那般简单,说不得,这天下就再无我们神农的立足之地。”

炎帝面上淡淡的,看祝融如今遍体鳞伤,在层层绷带的包裹下,还盛气凌人的说出如此这般大义凛然的话语,倒是平添了几分可笑。

炎帝也不说话,而是看向其他将领,笑意淡淡,道:“各位将军还有什么话说吗?”

这些年炎帝不闻朝政,权力早已被榆罔把持,而作为榆罔的心腹之将,祝融自然是一言九鼎,此时,祝融已经有言在先,诸位将领就算是心中有什么想法,也是不敢轻言,左右

环顾之后,一时间竟是沉寂下来。

大殿寂寂,空气中游弋着沉重压抑,金碧辉煌的大殿如同染上尘埃碎土,一层一层的蒙上了血腥颓废。

这一切,想必早已在炎帝的意料之中,平静的坐在御椅巨大的阴影里,天色将暮,大地昏暗,他看起来安静且平和,丝毫没有半点驰骋疆场的凌厉和锋芒,也没有一丝兵败千里的沮丧与愤怒,就如同一个局外的看客,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一看过,直到殿中的将领终是承受不住这种威压,将头深深的垂下,才终是神色淡淡的说道:“既如此,你等便退下吧……”

众人一愣,原以为此次炎帝亲自临朝,肯定要有什么大动作,即便是不能立刻有什么对策,也会有些说法,却没有想到,只是淡淡的问了几句,便屏退众人,一时间,众将皆是有些怔忪,竟不知如何应对!

榆罔见场面形势斗转直下,将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情急,直接问道:“父君,难道,我们就如此放任九黎吗?!”

炎帝微微皱眉,看向自己的儿子,不是不知晓他的野心,是的,君临天下本就是每一个君王的愿望,但是,他更加清楚的是榆罔本身资质平庸。原本想着榆罔宅心仁厚,在将领之间,人缘一向是好的,若是守成倒也是能守得住,但若是想要开疆拓土,却是难有成就。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年自己才不修武治,而是专门去寻找一些药草。众人皆以为自己是专于药典,哪里知晓,其实自己只是为了寻找一些能够广泛种植的粮草,以解决这些年以来越来越捉襟见肘的粮草短缺问题。对于自己的想法,自己原也点拨过榆罔多次,只是当面虽应得干脆,私下里却是照样为之,而作为自己唯一的儿子,即便自己不说,整个神农也早已将其作为储君,自己日渐衰老,特别是这些年屡试药草,身子早已亏损,而榆罔却是正值壮年,风华正茂。此消彼长,神农众将更是摆正了姿态,堂而皇之的将橄榄枝投向了榆罔。

“退下吧……”炎帝定定的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儿子,直到榆罔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注视,在这场交锋中败下阵去,炎帝才回转过身,示意众人退下。

在场众将,哪个不是八面玲珑之人,自然已经察觉到空气中不一样的气氛,早已是汗流浃背,恨不能早点离去,此时,炎帝的旨意,如同雪中送碳,立时便匆匆退了出去,心中均暗暗忖度,炎帝老则老矣,然则姜虽老之,却是历久弥新,榆罔虽贵为王储,在气势上却仍是差了一截。

祝融将目光悄悄投向榆罔,然则此时的榆罔眼眸中哪里还有一分精气,此时,祝融便已然明了,在这场角逐中,自己和榆罔已经败下阵来,炎帝虽然不动神色,可是威压却是愈来愈强悍,只不过这种威压目标极为明确,只是针对榆罔和自己的,而今,榆罔已经没有了还击之力,而自己又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抗衡!终归是慢慢垂下首去,跟随众人的脚步向殿外退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情淡情疏

见群臣已然退下,榆罔再想不到此次朝会竟然完全偏离了自己的想法,面色已然难看起来,待人都退光了,方才看向自己的父君道:“父君,难道此事就如此罢休吗?!”

炎帝看向榆罔,长长叹息道:“难道你能敌得过蚩尤吗?”

只这么一句就让榆罔彻底哑口无言。

看着自己儿子脸上的愤愤之色,炎帝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这一生筹谋,却万万没有想到,到头来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静默在大殿中徜徉,不知过了多久,炎帝已经消失在大殿之上,独留下心思百转千回的榆罔愣在那里……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无奈的话语,如同一种伤痛在那里缓缓流淌……

“这几日你好好待在宫中,我亲自去一趟昆仑墟,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此时的王母一个人待在她那空旷的阆风苑中,天色阴沉,月色散发出暧昧的光晕,仿若在层层叠叠的云层中挣扎着探出头来。

王母看着遥远的月亮,神色间却有几分空洞……

输赢已经分出,然而却好像没有丝毫的意义。片刻前,陆吾跪到在自己面前,满身血污,神色狼狈。那百战不败的昆仑墟第一神将也不过如此。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好像在告诉自己,昆仑墟的至宝混沌塔被九黎夺去,只是,那又如何呢?!那些珍藏于藏珍阁之中,被世人垂涎的宝物也不过是珍宝册中一个个孤零零的字符而已,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在那里珍藏了万千载,而自己又何曾去看过一眼呢?!丢了便丢了吧,只要将那个女人毁去,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王母低低笑了,是啊,还有什么能够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震动呢?!

身后的空气仿佛波动了一下,一个人影已经站在那里。没有人敢私入昆仑,更没有人能够安然的走过那层层结界,倘若说世上真有人能够进入,那么世间之人绝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在空气波动的一刻,王母已然动了。只见王母的身子陡然虚幻起来,转息间已经到了那人影身前,一道淡紫色的光束凝起,已然劈了下去。

“是我!”话音刚落,便见那淡紫色光束陡的一滞,王母身形如同凝滞在半空中,力道强收在那里,无处宣泄,无奈之中,王母将身子生生一扭,便已经旋到炎帝身前,那淡紫色的光束已然落在炎帝身侧,横空辟出一道涟漪,空气都如同被切断一般,一道白色的裂痕,出现在天地之间,宛如沟壑!

王母愣在那里,微微苍白的肌肤衬得眼睛清澈见底,羸弱的身形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大惊之下,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立于眼前,那仓惶的容颜却让人心都揪痛起来。

王母的嘴轻轻动了动,这一刻她竟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与脆弱,一股酸涩之意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从没有一刻她如此脆弱,脆弱到几乎无法控制。

炎帝依然淡淡的站在那里,只是眸子中却是

流露出几分怔忪之色。犹记得万千载前,自己也曾执拗的想要进入昆仑,然而,却是无计可施,后来,慢慢的,术法不断提升,却再也没有了进入昆仑的念头,是真的没有了吗?抑或是因为绝望,终归,自己再也没有进来过……

而今,当背负着部族的生死存亡,自己终归是来到了这里,然而,那对于自己而言已然如同儿戏的结界却依然亘古不变的守在那里……

“你来了……”王母的嘴唇微微颤抖,长吸一口气,终于艰难的问道。

“是……”炎帝淡淡的笑道,面前的女子还保留着昔日的容颜,只是岁月的沧桑还是在那如玉娇颜上铭刻出些许的痕迹,却更显端庄雍容。

“你来做什么?”王母痴痴的说道,犹如仍在梦中。

“我来,做什么?”炎帝一滞,是啊,我来做什么?曾经自己一直想来,那时候是为了带走自己心爱的女子,而今,生命已经慢慢走向终结,我来,又是为了做什么呢?曾几何时,自己的心境已然渐渐的变了,变到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些什么……

炎帝苦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伤怀,慢慢走近几步,缓缓道:“今日登门叨扰,是为了此次战场失利,特来与……”说到这里,炎帝反而停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实在无法将王母两字说出口,然而,不知为何,却也无法将那心头萦绕了万千载的玉儿两字说出口。

原本在听到炎帝此次所来是为战场失利之事,王母的眼眸中满是黯然之色,此时,却突然拨云见日,立刻晴朗起来……

将炎帝让在石桌旁,王母暗暗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束,又慌乱的整理了自己的裙摆,将衣襟上细小的褶皱悄悄抚平,方才翩然落座。

“此次失利,的确有轻敌的原因,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有了计划,如果不出意外,这几天就会有消息了!”王母微微笑道,言语间已经有了几分自信。

炎帝意外的看了王母一眼,哪里能够想到即便是与神农、轩辕联手,如此豪华的阵容,王母依然是留了后手,也便是,王母之前所言的,为天下众生而战之类的话只是托词罢了。想到这里,炎帝蓦地生出许多疑窦,虽然蚩尤原本就术法高超,但是也只是与祝融勉强斗个平手罢了,如今却突然间厉害到以一敌四的地步。而那个不知在哪里冒出来的和轩辕妭长相酷似的神秘女子,以及万千载不入世,突然间便旗帜鲜明的加入战争的昆仑墟,这些怎么可能毫无联系?!

或许神农作为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轩辕虽然以联姻之名强势加入这场战争,可是却分明是想借神农之手打败九黎,而此后,那所谓的联盟必然会土崩瓦解,到时候,别说是联手之谊,说不得翻脸便会转攻神农。想到这里,炎帝不禁觉得可笑,这场战场看似简单,却是各怀心思,到得最后,说不得,神农便是唯一的失败者……

一时间,炎帝只觉心灰意冷,再看向王母的时候,心中更是有些寒意彻骨……

王母哪里想到这些,只是

见炎帝眉头微拧,也知道其心情不好,只是苦于自己母后的魂魄寄存在自己体内,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一时间两人无话,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终于,炎帝有些心灰意懒,便道:“既然如此,那老朽便告辞了!”

“列山”见炎帝走的突兀,王母一时情急,竟叫出了年少时炎帝的名字。

炎帝的脚步一顿,转过身去,看向王母,神色微怔,列山?列山!这个名字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却是万千载再也没有听到过的。

犹记得,年少时,赤水上,厌火北,三株树下。彼时,他是丰神俊朗的少年,她是皓齿明眸的少女,两人相依相偎,互诉衷肠。她唤他列山,他唤她玉儿,可是如今呢?

她再不是他的玉儿,他再不是她的列山。

她是高高在上的王母,一言九鼎。

他是至高无上的炎帝,言出如山。

淡淡一笑,终归是没有停留,身体渐渐虚幻起来,转瞬间便已彻底消失在这空茫大地。

王母怔怔的倒在石凳上,望眼苍穹,天地间却再也没有了炎帝的踪迹……

九黎……

水洵美醒来后,别说是原本的伤势,即便是灵力都是更加充沛,倒是让辰奕有些吃惊,看来这华胥族的图腾正是华胥族立世的根本,竟然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而且,即便是自己待在这里,都能够感受到这方天地的灵力充沛程度已然可以与太虚比肩,只是,或许是因为太虚境内没有人烟,所以凝实程度更加充足罢了!

因大战刚刚结束,两人不敢离开营寨时间太久,刚刚醒来,水洵美便与辰奕直接赶回营寨。

还没到得竹楼,便听到空气中传来的玄女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一笑,便现身在自己的竹楼里。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玄女的声音微微一扬,语气中已经有了几分怒意。

“夫人此次重伤,巫王吩咐一定要静养,将军便吩咐不得闲杂人等前来打扰,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仙子见谅!”门外响起了玫儿的声音。在出行之前,辰奕便已经吩咐了玫儿,没想到,玫儿还真的不打折扣的坚决执行下来。

“我也是闲杂人等吗?!”此时,玄女显然已经动了真怒,声音不自觉的又提高了一个八度。

“姐姐自然不是闲杂人等!”水洵美眼波微凌,看了一眼辰奕,示意他隐身后,便躺回床上,柔声道:“玫儿,还不快请姐姐进来!”

“是!”玫儿娇声应道,立刻退后几步,将路让了出来:“仙子,请!”

玄女狠狠瞥了玫儿一眼,方才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只是刚刚进入竹楼,便换了神情,满脸担忧之色,快步走到水洵美身前。

“妹妹!听闻你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姐姐心里担心的很,又苦于不敢让陆吾知晓我的去处,所以没敢前去,此时方才前来探望,真是惭愧!”说着,玄女还拿出绢帕,擦了擦眼角那几乎无法发现的眼泪。

第一百五十四章 琼浆玉液

不知是用了什么术法,水洵美脸色苍白的吓人,挣扎了一下,方才探出手来,抚在玄女的手上,柔声道:“姐姐说的哪里话,也是妹妹不自量力,竟然勉强催动神器,反倒受了反噬,姐姐有心来看妹妹,妹妹已经是感激万分了,哪里还有那许多不知好歹的想法!”

轻轻拂过水洵美的手腕,果见其脉搏微弱,由此可见的确是受了重伤的,玄女心头大石终于放下,道:“此次可是将姐姐担心坏了,好在,我离开昆仑墟的时候带了些好药,这便给妹妹带了过来。”说着,玄女拿出一个白色的玉瓶放在水洵美的手上,道:“这还是王母娘娘赏赐与我的,对内伤极为有效,有一次,我代娘娘巡度天下,被妖兽伤了心脉,多亏这瓶药才保得性命,不然无论如何也要折损些修为,你且试试,若是好,我就是拼的性命,也要再去为你讨要一些来!”

水洵美看着玄女一副情意切切的样子,心底微微冷哼了一声,然而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谢道:“有劳姐姐费心了!只是妹妹的伤巫王已经看过,吃些药草休养些时日也便罢了,如此好药,还是姐姐留着,等到紧要关头再用!”

玄女心头一紧,难不成水洵美发现了什么,只是,放眼望去,却见水洵美只是面露感动的躺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异样,便只当自己多心了,笑道:“姐姐无妨,倒是妹妹现如今的情形,姐姐哪里放心的下,你且放心,这药姐姐用过,绝对万无一失!你若不信,姐姐吃给你看!”说着便拧开瓶口,往自己嘴里倒了下去。

那药液晶莹欲滴,带着一丝清凉幽香的味道。

“姐姐这又何必!”水洵美一声叹息,挣扎着起身,一把抓住玄女的手臂,只是,毕竟伤重,虽然抓住,仍是见玄女将药吞了下去,怅然之色流于眼眸之中,无奈的嗔道:“妹妹怎么可能疑心姐姐!你也……”

玄女拿起绢帕轻轻擦拭唇角,安抚道:“姐姐也是一时心急,只是,妹妹毕竟年轻,万一落下什么好歹,伤了根基,日后的修为自然大打折扣,如今,妹妹身份今非昔比,自然要金贵一些,如此这般,姐姐也能安心!”

话说到这般地步,就算是水洵美也不能再拒绝下去,当下便在玄女的注视下接过药瓶,微微一顿,便倒在口中。见那晶莹剔透的药滴终于滑入水洵美的口中,玄女的唇角微弯,终于放下心来。

轻轻掖了掖水洵美的被角,玄女轻声道:“妹妹好好休息,服了这药,妹妹身上的伤也便好了大半,待妹妹好些了,姐姐再来看你!”

水洵美乖巧的点点头,便轻轻阖上双眼,顺从的睡了过去……

玄女满意的看着水洵美睡去,唇角微微弯起,却在看到床榻上另一个空落落的枕头时,心攸的疼了一下,低头看着水洵美柔美的睡颜,突然生出一种想要将其毁去的冲动。她紧紧地握起双手,纤长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中,几丝鲜血顺着掌纹滑下,落在那娇艳的裙摆上。

缓缓走出竹楼,掀起竹帘的那一刻,那坚持着挺直的背终是弯了下去,眼眸中闪出

几分狠厉之色。

终于等到玄女出门,辰奕立刻现身,挥手间便已布下结界,方才快步走到水洵美身旁,急急道:“她让你吞下了什么?!”

水洵美睁开双目,微微一笑,朱唇微启,便见嘴里吐出个小小的光团,光团慢慢散去,一个小小的花瓣飞了出来,花瓣正中可不正是那滴被玄女哄劝服下的药液。

辰奕长出了一口气,方才笑道:“幸好你留了心思,刚刚真是吓了我一跳!”

“她这么又是哄、又是劝的,我哪里能不存千万个小心!”水洵美嘴角微翘,面露讥讽道。

“不过也幸亏小如了!”说道这里,才发现水洵美的颈间突然有一个小小的脑袋探出头来,水洵美轻轻抚摸它的耳朵,笑道:“若不是小如早早已经探明了,就凭玄女这么又是哄劝,又是以身试毒的,说不定我还真一口喝下去了!”

见水洵美没事,辰奕终于放下心来,轻笑着将一个小巧的果子递到狙如手中,道:“赏你的!这次做的不错!”

狙如原本懒得理会辰奕,见了那果子以后,却是两眼大放光芒,一时间也顾不得和辰奕的宿怨,大喜着抱住那小巧的、几乎与自己身形一般大的果子,小脸蹭在上面,吱吱叫个不停,倒是逗得两人忍俊不禁。

“怎么处理?”片刻后,水洵美看向手中的花瓣,神色间已经浸着满满的寒意。

“还能怎么办?!”辰奕冷哼道:“既然送上门来了,那便只有凉拌了!”说着,辰奕手掌一拂,便见空气一滞,那结界好似凭空消失,朱儿的身形已然浮现出来。

“朱儿!”

“将军!”朱儿躬身行礼道。

“立刻将这药送去给巫王,让他查探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辰奕冷冷道,将花瓣递了过去。

“是!”说话间,朱儿的身形已经消失在房间中。

“玫儿!”辰奕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水洵美,又道。

“将军!”玫儿立刻走进房间,垂首立在一旁。

“吩咐下去,夫人身体抱恙,巫王吩咐必须静养,这段时日内,无论何人,一律不见!”辰奕沉声道。

“是!”玫儿深深一礼,垂首退了出去。

一切安排妥当,辰奕看向水洵美,道:“你且安心休息,我去营寨里看看,大战方休,别再生出什么事端!”

“放心吧,正好方便我躲清闲!”水洵美笑道,顺手将肩头正在专心对付和自己体型差不多大的果子的狙如拎了下来,往床边一塞,便安心睡了过去。

辰奕笑笑便也放下心来,转身走出竹楼。

黎破带着众人打扫战场,正在清点战利品,辰奕瞧着没意思,便和夸父等人闲聊了几句,因为此次大获全胜,大家兴致颇高,一顿插科打诨倒也是聊的尽兴,男人们聚在一起也无非是喝酒吹牛,辰奕自然不会拂了众人的心意,便叫人安排了酒宴,众人一直喝到破晓之时,方才罢休。

玄女站在窗口,两只手拽着丝帕两角,淡淡浅笑,无限爱慕之意流溢于眉间眼角,绕着丝帕低回婉转,满腹深情眷恋。

外面篝火通明,她的心头志得意满,轩辕妭已然吞了药,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慢慢的消失在尘世间。这药药性甚是奇特,世上的药多是肉体受损,而这药却是伤及魂魄,服用后,魂魄会如同融化一般,一点点消融下去,肉体却没有丝毫的影响,看上去人也只是懒懒的,没有精神,但是却查不出任何端倪。想到这里,玄女冷冷一笑,轩辕妭,轩辕妭,你纵然风华绝代、天纵之才,却又如何!还不是要慢慢倒在自己手里!

外面,那个豪爽喝酒,肆意谈笑的男子,是如此耀眼,如此夺目,那四射的光芒晃得自己眼睛生疼,终于快要结束了,不是吗?等到这一切过去,我们终于可以走到一起,这一切,我都是为了你,你知道吗?

大战之后的放纵自然是没有丝毫的规矩可言,不过绕来绕去却全在辰奕身上,笑声响彻营寨。辰奕举杯四顾,忽然看见一个素花锦裙的倩影,隐身在幽暗的竹楼上,向这边张望。不用说,他也知道是玄女,她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气随着柔风轻轻飘来,却是带着一些凌厉的冷意,他默默望去,却是不露声色的移开视线。

回到竹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辰奕原本喝的已经东歪西倒,被黎武、黎禄两人勉强扶进竹楼。两人还打趣嫂夫人等急了,说不得这一回去就要顶夜壶,辰奕拍着胸口打包票,自家老婆一等一的贤惠,自己绝对是说一不二,别说顶夜壶,说不定洗脚水都打好了,就等着伺候自己。

话说到这里,别说辰奕,就是黎武、黎禄也不相信,那水洵美是何等人物,还打好洗脚水等着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过,男人之间喝酒吹牛本就是习以为常,谁还能这时候去落自家将军的面子呢,于是,便跟着应和了几句,终于将辰奕送到了竹楼前。

两人是死活不敢进门的,别说男女有别,就说辰奕喝成这样,水洵美不一定会对辰奕怎么样,但是对自己两人可就没什么顾忌,万一迁怒于自己,拿自己出出气,自己也是万万受不了的,于是,两人将辰奕往竹楼前一送,立刻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了。

辰奕看向两人的背影,含混的喊了几声,便无可奈何的推开房门。门推开的一瞬,哪里还能看到辰奕的醉态,两只眼睛锃明瓦亮,丝毫没有刚刚的醉眼朦胧,怕身上的酒意扰了水洵美,稍稍运气,便见那酒意立刻化为蒸汽散了出来,瞬间便化为乌有。

“你还记得回来?”水洵美察觉到动静,笑问道。

“有夫人相候,就是爬也要爬回来。”辰奕笑着走了进去,见水洵美正靠在床头,腿上的狙如挤眉弄眼的看着自己,甚是得意。

辰奕也不以为意,轻轻走了过去,顺手将狙如拎在手中,如同擦手一般,将狙如揉成一团,那刚刚自掌心升腾的酒气还没有消散,此番全部曾在狙如身上,就见狙如如同抓狂一般,连反击都没有想起,立刻狂奔出去,冲到了院子里那孤零零的水池。

第一百五十五章 毒草九幽

水洵美无奈的瞪了辰奕一眼,正想揶揄两句,却见辰奕一脸正色的问道:“怎么样?巫王那里有消息了吗?”

“刚刚巫王已然来过。”水洵美点点头,道:“用的是九幽草!”

“九幽草?”辰奕一愣,来了这么久,还第一次听到这种药草。

“看来王母也是恨极了我,竟然用了九幽草!”水洵美凉凉的笑道:“这九幽草一旦服下,便会损及魂魄,不出多时,魂魄便会消融,到时候,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便会将我化为虚无!”

“玄女竟然如此大的胆子,她就在我们九黎营寨,如果你出了事情,她还能逃得了干系吗?!”一闻此言,辰奕立刻勃然大怒。

“这九幽草长在幽冥深渊中,本就不常见,而且,这种草的特性就是损及魂魄,而对肉身没有丝毫损伤,即便是你发现了我的神魄受损,谁又能想到是因为这种药草!”水洵美冷冷道:“再则,这种药草还有一个特性,就是药性极慢,服用此药后,人看上去没有丝毫影响,直到一个月左右,才会看出端倪,这段时间内,就算是玄女想要逃跑,谁又会去留意?!”说道这里,水洵美看向辰奕,邪邪笑道:“不过,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玄女绝对不会逃跑,她会装作什么都不知晓一般,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事无巨细的照顾,直到我慢慢的消逝,到时候,即便是你又怎么会疑心于她?而当我灰飞烟灭了,她自然会替代我好好地照顾你,到时候岂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原本,辰奕只是震怒而已,此时却是羞恼万分!毕竟,玄女如果只是听命于王母娘娘,那就算是死罪,也不过是效忠于王母,而且,就凭以往她帮过自己两次,即便是真的做出什么,自己也不可能不网开一面。可是,如果是暗存了这种心思,那便是将自己置于无情无义之境地。更何况,如果水洵美是为了自己受到任何损伤,自己哪里能够原谅自己?!当下,竟然就要不管不顾的去找玄女!

还没走出两步,便见一个小小的圆球飞速滚了过来,一个1800度飞身连环旋转后,一个小小的脚印浮现在辰奕的脸庞。

辰奕大怒之下,猝不及防,受了这一击,反倒清醒过来,看着狙如已然翻回水洵美的床前,还摆出造型,准备第二轮攻击,终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长叹一口气,默默的坐回床榻。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如此轻易动怒呢?!”水洵美无奈的笑道:“你此时去了,也不过是打草惊蛇,如此好的棋子,怎么也要留到手里,等到最有效的时机打出去,方才是上策!”

辰奕苦笑一声“我哪能不知道这个,只是一想到他们暗算于你,我的心里就说不出的气恼难当,这王母和玄女实在是太歹毒了!”

“我现在倒是颇为好奇!我虽和天元玉女有生死之仇,只是,王母那时还小,我自封魂魄的时候,天元玉女也是陨落于当场,她即便是年少更事,也不可能有如此深的仇怨,竟然不惜一切代价,毁我魂魄

!到底是为什么呢?”水洵美仿佛是在问辰奕,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话音越来越低,慢慢陷入沉思。

说道这里,辰奕也是一滞,是啊,就算是杀母之仇,经历了万千载之后,也不可能如此清晰的记得当时的一切,更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察觉到华胥的重生,难道当时天元玉女给王母留下了什么?!只是,按照水洵美的说法,当日,两人陨落的时候,王母并没有在身边,她又是如何知晓的?!难道她也如同华胥一样,封存了自己的魂魄吗?

想到这里,辰奕看向水洵美,恰逢水洵美正好看了过来,视线交融间,便明白两人都想到了一起,看来,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水洵美重伤的消息不胫而走。

整个九黎营寨中,原本欢喜的气氛也慢慢低沉下来,毕竟,大家都知道水洵美到底为什么受的重伤,特别是夸父已经不止一次的求见水洵美,要求当面道谢。只是,辰奕却是紧紧地把水洵美保护起来,即便是夸父也只是在卧房外答谢了几句。

时间一长,营寨之中自然流言四起,议论纷纷,众人皆是焦虑难安,却又丝毫没有办法。

这几日,玄女来的倒是勤,基本上每天都来报到,虽然闲来无事,却是每每陪坐一整天。

“妹妹,这几日过去了,你的身子还是没见好吗?”玄女坐在床边,弯弯的秀眉微微蹙起,关心之色溢于言表。

“身上的伤倒是见好了,只是这几天精神倒是不及,想来,勉强催动灵器,必然有伤根基,就这么躺下去,身子也越发懒懒的。”水洵美低低说道:“倒是多亏了姐姐的药,不然妹妹现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玄女轻笑道:“只要妹妹见好就行,那些药又有什么值得稀罕的!”

玄女嘴上应承着水洵美,眼角却是向着一旁坐在书桌前看书的辰奕瞟了过去。这几日,因营寨内没有什么大事,辰奕便一直守着水洵美待在竹楼里,玄女自然是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每每前来,必是格外认真的装扮。

今日,玄女着了件火红色衣裙,一双丹凤眼,口如含珠丹,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头上细细挽了惊鸿归云髻,发髻后左右累累各插六支白玉响铃簪,走起路来有细碎清灵的响声,发髻正顶一朵开得全盛的“贵妃醉”牡丹,花艳如火,重瓣累叠的花瓣上泛起金红色的光泽,簇簇如红云压顶,妩媚姣妍,衬得乌黑的发髻似要溢出水来。这番妆扮,哪里像是来伺候病人的,反倒像是来示威争宠的。

自从来了九黎,不知多少个男子被迷得神魂颠倒,可偏偏这辰奕对自己目不斜视,眼里满满的全是水洵美,怎么能让她甘心?!于是越发装扮了,天天在辰奕面前打转。这些日子,别说是水洵美,就算是朱儿、玫儿也都看出了端倪,眼里满是不屑,倒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玄女偏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还一味的赖在水洵美这里惹人生厌。

直到夜幕笼罩,才终于熬到玄女离去,水洵

美看向旁边迟钝木讷的辰奕,书墨清香,淡远飘来,烛火那般亮,晃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修长挺拔,心里突然间那般宁静,就像是早晨起来推开窗子,发现天地间一片洁白,阳光暖暖的照在脸上,天空蔚蓝,浮云朵朵,一杯清茶放在书案上,袅袅的热气上升盘旋,蒸的人浑身发暖,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她突然笑了,心里顿时觉得满满的,此刻,生活对自己而言是那般的充实完满。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对于辰奕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曾以为,一见钟情的爱情在婚后七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终于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是那种惯性的依赖与陪伴,甚至悄无声息的生出许多话不投机的嫌弃以及世俗尖刻的挑剔。而今,她终是慢慢的明白,那寻常日子里琐碎的争吵才是生活的调剂,而那些深沉的爱情早已浸在骨子里,生根发芽,最后流淌于体内的每一个角落,终是将两个不同的个体融为一体,从此生死相依,福祸相伴。

她淡淡的笑着,却惹来他好奇的目光,恍然有一种心底被偷窥的羞恼,心里的那些暖意传到嘴里,却冷冷的满是锋芒:“你以后无事还是去营寨里逛逛,别整日赖在竹楼里,没得扰人清静!”

“这几日,我连排队都排不上,不是这个来就是那个走的,好不容易待到营寨里无事,那个玄女还天天赖在这里,可恨我还不能露了痕迹,否则,我恨不能直接把她扔出去!你不心疼我也便罢了!还怪我扰你清静!”辰奕的脸上露出几分委屈,抱怨道。

一席话把水洵美惹的又好气又好笑,原来,辰奕根本就没有明白,玄女之所以天天赖在这里是因为他,当下,也是无可奈何的怒视了他一眼,再不愿多说什么。

还是朱儿性子爽直,看不过自家主子生气,便插口道:“将军难道还以为玄女天天过来是为了照顾公主吗?”

一句话把辰奕问的一愣,道:“那还能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将军了!”朱儿俏脸涨的通红,冷声道:“将军难道没看到这玄女天天来,打扮的跟个大灯笼似的,不就是为了将军吗?哪里有照顾人还特意装扮了的?!”

水洵美一听,玄女苦心装扮的竟然被朱儿说成大红灯笼,一时掌不住,也笑出声来。

辰奕这才意识到,果然,这些日子,玄女天天都细心的装扮了,跟个彩虹似的,今天红色,明天绿色的,自己当时还奇怪,这女人就是女人,在营寨中还天天妆扮的如此复杂,原来心思是在这里,当下,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放下手中的书,慢慢走到水洵美床前,看着水洵美眼中含笑的打量着自己,面上讪讪的笑着道:“夫人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可是正眼也没有瞧她!”说着,还担心水洵美不相信一般,举起两指保证道:“夫人放心,今后,玄女在的时候,我绝对不在屋里杵着,绝不会再扰了夫人的清静!”

看着辰奕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就算是水洵美再气恼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见水洵美神色稍霁,辰奕才总算安下心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个时辰

接下来的日子,辰奕自然是稍稍留了心思,只要是察觉到玄女的气息,立刻就隐身躲了出去,如此这般几次之后,玄女也便每日只在水洵美这里报个到,便不再久待了,倒是,营寨中多了玄女的身影,只是,好在军营之中自有规矩,即便是玄女也不敢轻越雷池,慢慢的也便死下心来,倒是让水洵美长舒了一口气,乐的在房间里消磨时间。闲暇的日子里,没事便在太虚幻境内修炼功法,术法倒是一日千里,进益颇深。

阆风苑内,王母静静地盘坐在御座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神,子时慢慢到来,多年的磨合,已经让王母能够稍稍摸清了自己母后魂魄沉睡的法门。

有时候自己都会疑惑,这个身体究竟是谁的身体?到底是自己占用了母亲的身体?还是母亲占用了自己的身体?而这个意识又到底是谁的意识呢?!

记得年少时,自己突然间感应到自己母亲的神智时,那种恐慌的感觉直到现在都会不寒而栗,那个时候,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想将自己藏起来,因为,在人前的时候,总觉得别人的眼神是那样的怪异,而自己也越发变得不是自己。

直到后来,自己慢慢的明白了,原来不是别人的眼神怪异,而是自己怪异……

慢慢的,不管愿意亦或是不愿意,自己终归是接受了母亲的魂魄在自己体内的事实,也终于在一次次的角逐中败下阵来,放弃了自己的爱情、友情以及一切的一切……

这一世真累,不是吗?

当自己放弃列山的时候,真的会很痛很痛,那一段时日,自己充满了恐慌无助,甚至担心自己的列山终归会回到西陵的身边。庆幸的是,西陵嫁给了黄帝,而列山却娶了听祅,其实,是听祅或者别的什么女人真的无所谓,只要不是西陵,她便坚信,他终归会回到自己身边,可是,如今呢?一切真的会回去吗?

那转身时怅然的一笑,让人明白,原来君非往昔,妾非昨日,而我等的也终归慢慢远去……

真的甘心吗?就这样甘心吗?!

一个疯狂的念头再一次萦绕在自己心畔,我会找回来,将一切的一切全部找回来……

长舒一口气,王母慢慢站起身来,一个时辰,只有这一个时辰!功败垂成,也便只有这一个时辰!

算起来,自玄女送来消息,已经有一个月了,相信这段时间,轩辕妭的身体已经有了感觉,现在的两人应该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了吧!

也好!只有让你们真正心慌失措了,我才能卖一个好的价码!想到这里,王母那苍白的面颊上浮现出一丝尖刻的笑意。

夜色寂寥。

上弦月冷冷镶嵌在浮云顶端,光芒如流水倾泻,长风中,灯火一盏盏灭却,将这夜色衬的更加浓重。

在太虚幻境修炼了许久,辰奕和水洵美终是乏力的躺下,突然,空气微微波动了一下,苍穹之上仿佛有风云雷动,电光蛇舞般出没于天际之上,一道道逼近四海八荒。

原本阖上的双眼这一刻突然睁开,一刹那,风云席卷,纵横交错,这一切自然不会逃离两人的感知,互视一眼,辰奕便已坐起身来。

“是你?!”房间内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辰奕定睛望去,这个不速之客竟是王母。

虽非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内,能够不动声色的出入九黎的结界,又岂是庸手呢?!

“难得你能够察觉到,果然,今非昔比了!”王母俯视两人,眸间精光四射,言语间冰冷非常。

“我不上昆仑,你倒是送上门来!”辰奕眼波微动,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讽刺的弧度:“莫不是你以为这是你的昆仑墟,能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此次前来,本宫是有事与你相商,若你是这个态度……”王母微微一顿,看向床内侧躺着的,面色惨白的水洵美,凉凉一笑道:“轩辕妭如果出什么事情,可别怪本宫没有事先提醒!”

辰奕心头一滞,倒是没想到,王母此来竟是想用水洵美拿捏自己!不过,此时,他已经稳住了心神,既然来者不善,那便听听她到底想干什么!

见辰奕只是冷笑,却不说话,王母只当辰奕已然心知是自己出手将轩辕妭毒倒,当下更是觉得已经胜券在握,脸上又是浮现出自己那雍容华贵的招牌式假笑“想来,你已经察觉到轩辕妭的灵力滞涩,魂魄不稳,若是再没有对症的良策,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香消玉殒,到时候,即便是将军,也是无能为力!”

“你到底想做什么?!”辰奕回首看她,清冷的眼眸里星光一闪,怒火纵横,却终是湮灭在那幽暗的星河之中,青竹般挺直的背影镀在那一窗苍青色的夜幕中,将所有的孤冷清寂抹上了一道无法漠视的黯然,浮着浅浅光晕般的淡淡忧伤,他沉默半晌,终是慢慢行至王母身前,负手看着眼前的女子。

“想做什么?!”一丝冷冷的笑意浮现嘴角,眼底露出一丝讥诮:“本宫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交易?”辰奕气极反笑,讥讽道:“你觉得,如今,你有什么可以拿来跟我们交易的?”

王母微微一笑,眼眸却是看向一旁的水洵美,此时,水洵美面上竟有些怔怔之色,原本乌黑莹亮的眼眸黯然失色,苍白的面孔上,配着微微发乌的眼圈,连额上细细的血管都能看见,长睫下一层淡淡黑气氤氲,分明是毒气上浮于色的征象。

辰奕顺着王母的眼神看向身侧的水洵美,脸上已经露出了几分恍然之色,转瞬间便是怒容满面。

“难道,这是你的手笔?!”辰奕勃然大怒,一双森冷而又炽烈的目光冷冷看着她,那目光如同千年冰潭中的寒冰,透着冷冷的寒意冻得人骨头发凉。

王母不以为忤,反而满意的笑了,她已然捏住了两人的七寸,又怎会在意他们的滔天怒火,她淡淡的笑着:“你终归还不算迟钝!”

室内沉寂下来,辰奕拼命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沉寂的夜中,幽深的眼眸散发出明灭的光芒,那光里写满怒火和无奈。

“你!”辰奕怒极反笑,苍白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发出格格的声响“原来你是特意来示威的!不过,你就这么自信,能离得开九黎吗?”

出乎意料的是,王母竟然没有丝毫的怒意,反而是一脸正色道:“如果今日是为了示威,那本宫又何必以身犯险呢?!本宫今日前来,着实是有要事相商!”

辰奕缓缓转身,看向床榻上的女子,她面色愈发苍白,长睫下覆不住眼底淡淡青紫,神色却是仓皇难安。这一刻,他只觉浑身冰冷,汹涌的怒火疯狂的流转,却是被他死死的控制在自己的体内:“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这里有一瓶解药!”王母神色淡淡,语气森冷如冰,手掌一握,便有一个玉瓶托在手中。

辰奕瞳孔微微收缩,目光沉静幽邃,清冷彻骨,如千仞深渊般幽深,漫天星火般的幻灭。

王母微微笑着,有着诡计得逞的得意:“要救轩辕妭不难,不过,你必须要为我做一件事。”

辰奕目光微凝,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然而目光触及到一旁昏昏沉沉的水洵美后,终于是没有说话,看向王母,冷冷道:“什么事?”

“想来你应该一直好奇,本宫与轩辕妭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却会下此重手。”说道这里,王母看向辰奕,果然见其若有所思,方才继续说道:“轩辕妭是华胥的魂魄转世,这本是千古之谜,却被本宫轻易窥破,相信,你们都是心有疑惑,今日,本宫就是为你们解惑的。”

“这原本是一件秘事。”王母脸色微微苍白,让人想起积雪不化的冰川,那目光变幻不定,在极度的冰冷之中,奇异的闪烁着明灭的光芒:“混沌未开之时,我父元始天王居天中心之上,仰吸天气,俯饮地泉,经历数劫,终于遇见我的母后太元玉女,从此,两人结为神仙眷侣,倒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王母微微停顿,语气怅然若失“却没有想到,在一次宴会上,我父元始天王和华胥有了一面之缘,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惊鸿一瞥却是将我父君紧紧的吸引住了,从那以后,便忘记了我的母后,一门心思的放在了华胥的身上,时间一长,即便是我的父君一心隐瞒,还是被我母后发现,这种事情本就是每一个女人都不愿意面对的,我的母后自然不会放过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始作俑者,于是,便与华胥爆发了一场旷世大战,最后关头,华胥自封魂魄,而我的母后也是被迫陨落,只剩下一缕魂魄,勉强寄存在本宫的体内,休养了万千载之后,方才慢慢恢复。”

这其中关节,辰奕与水洵美已经在太邱那里听到过,只是,此时听王母说来,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王母见两人均是神色淡然,心中也是不免有些吃惊,不过想到轩辕妭既然是华胥转世,若是知晓其中关键也是理所应当,便微微释怀,继续说道:“母后寄存在我体内,原也不算什么,只是万千载以来,花开花谢,绿水长流,而我,却如同被禁锢一般,虽身居高位,却孤寂无限。”说道这里,王母脸色微黯,眼眸中却是倾出几分疯狂的色彩。

第一百五十七章 盟中之盟

“这却是你的命数了吧!”辰奕心中恍然,原来王母一直以来画地为牢,固步自封,是因为这些,心里不免有些怜悯,只是想到她将水洵美伤成这样,心中仍是难以释怀,冷哼道。

“此次本宫前来,便是想要和你联手,将我母后的魂魄在我体内移出来!”转息间,王母的眼眸中已然布满了阴郁,如同一场来去无声的粘湿的雨,无声无息在空气中蔓延。

“你说什么?!”辰奕一愣,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这个天上人间最最高贵的女子,她金翘峨髻,华冠暮云,七层素纱重锦在清风中飒飒起舞,拖曳有声,月光透过淡淡纱幕,映出她微扬下颌挺直背脊的侧影。

“你没有听错!”话语中如同浸满冰渣,磨砺作响:“我要你将我母后的魂魄在我体内移出来!”

“你可知道你母后的魂魄在你体内移出来后,会如何!”辰奕眉头微微一扬,凉凉道。

“神魂俱灭!”对于辰奕言语间的挑衅,王母丝毫不以为意,神色淡淡,转而说道:“你可要想好了,轩辕妭服的可是九幽草,服了九幽草后,一个月后就会魂魄消融,用不了三个月,整个魂魄就会彻底融化了,到时候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

虽然知晓水洵美没有服下九幽草,然而听到此言,辰奕还是有一种想要冲上去拼命的冲动。狠狠的按下心头的怒火,冷冷道:“既然你都不在乎母女情深,那我又岂会在意帮你一把!要怎么做?你说吧!”

王母释然一笑,终归事情的走向没有脱离自己的方向,便直接说道:“我母后的魂魄虽然在我体内滋养了万千载,然而,每天还有子时一个时辰的时间需要沉睡,这段时间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

“如果是这样,那你何不趁她沉睡的时候直接将她消融掉?!”辰奕冷冷道。

“沉睡对她而言是一种保护,只要陷入沉睡,便如同彻底地纳入我的身体之中,任是谁都毫无办法将其剥离。而在她清醒的时刻,却是可以随意操控我的身体,其灵力与术法已臻化境,凭我一己之力,绝无可能将她移出来,所以,我才要你们帮我。”王母淡淡地看着两人,继续说道:“下次大战之时,我会露出败绩,到时候,她自会出现与你交手,那时你们一定要将她缠住,等到子时,她就会慢慢地陷入沉睡,而你们的牵制自然无法让她得逞,于是术法上自然会出现滞涩,而此时,也是她对我身体掌控最为虚弱的时候。这时候,我会和你里应外合,将其逼出来,只要她出来,自然就再也不可能与你们为敌。”

辰奕凉凉笑道,没想到,王母竟然可以如此坦然的和自己讨论谋害自己的母后,此人已然心狠至此,若是放过必是后患无穷,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毕竟,与天元玉女相比,王母好对付许多,当下便是干脆的说道:“我这么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将轩辕妭救活,这好处还不够吗?”王母冷然一笑,神色淡漠的说道。

“轩辕妭明明是你害的!”辰奕怒极,手掌

一握,虎魄已在手中,一时间金光四射,那虎魄如同有了灵智一般跃跃欲动。

“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九幽草可不是寻常毒药,若是没有我手中的解药,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再则,下毒的罪魁祸首不是已经送到你的手上了吗?若是不解气的话,本宫便将她送与你,任你处置罢了!”王母眼眸微动,笑着将手中的药瓶递予辰奕。

纵然辰奕心头再恨,当下也是无从发作,见轩辕妭如今竟连坚持对峙的精神都没有,无奈之中,也只好愤愤的将药接了过来。

“这药,你不会耍了什么花样吧?”辰奕看向王母,冷冷道。

“此时,你我联手,本宫又何必骗你?!再则有效没效,你自然可以去查证,到时候自然知道本宫所言不假!”王母淡淡笑道:“你且将药与她服下,一个时辰后,她必会与原来无恙,灵力也会恢复至巅峰状态。”说道这里,王母的眼光微微闪烁,笑道:“不过,你们还是不要耍花样,这药瓶中的药虽然可以恢复她的功力,但是并不能解掉她所中之毒,若想完全化解,就好好与我做完这场戏,到时候,本宫自会将解药全部交与你!”

辰奕只觉滔天怒火一波波的窜上来,几欲将他淹没,然而,对方手中却死死拿捏住自己的命门,让自己纵然万分不甘却没有丝毫的奈何,终于,还是将玉瓶放入自己怀中,看向王母,道:“我自然会试!”

看着辰奕阴晴不定的面色,王母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道:“记住你的话,时机到了,本宫自会通知与你!”说话间,身影已然恍惚起来,转瞬间便已消失不见……

直到再也察觉不到王母的气息,辰奕才轻挥手掌,布下一片结界,道:“这个可恶的老女人!竟然连自己的母后都能下得去狠手!”

水洵美慢慢坐起身来,脸上哪里还能看出丝毫的羸弱,讥讽的笑了笑,说道:“她被自己的母后禁锢在昆仑墟这么多年,以她的心性,自然是无法忍受,而且,天元玉女本就是跋扈之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绝不会因为王母是她的女儿就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既然如此,王母又如何会容她?!”

辰奕微微凝眉,道:“这母女俩倒真是血脉相通,一样的脾气秉性,也难怪会相生相克。”说道这里,辰奕又微微迟疑道:“真的有这么简单吗?我总觉得不安心!”

“真的也罢!假的也罢!对我们而言,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将天元玉女的魂魄彻底毁掉罢了,其他的,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准备!”水洵美正色道:“一旦我们将天元玉女毁掉,王母必然没有了牵制,接下来必定会联手神农和轩辕一起合围我们九黎,到时候,自然是一番恶斗!不过,好在王母在术法上远不及天元玉女,所以,即便是一场恶战,也远比对战天元玉女要好上许多!”

辰奕听了此话,方才放下心来,只是神色间还有有些怔忪。

水洵美自然知道他的心思,慢慢起身,说道:“屡屡征战,虽然我们有万物生,这一年冬天好不容易

度了过来,然而,战事频频,终归是影响了收成,今年冬天不一定能安然度过,到时候,即便是神农、轩辕不来战,对我们而言也是一场劫难!所以,对我们而言,还是要速战速决!”

辰奕微微颔首,回首看向水洵美道:“老婆,你说,历史记载逐鹿之战,神农和轩辕大败九黎,如果我们更改了历史,那么以后的世界还会像以前一样吗?”

水洵美一怔,倒是有些无言以对,的确,古往今来,不管哪一部历史记载抑或是神话故事,都言明是神农和轩辕大胜,那么如果自己执意改变历史,会不会五千年的历史文明将重新书写,而自己这些人,包括自己的父母、亲人、朋友,是不是就彻底的在人间蒸发?!

这些东西,毕竟是自己最重要的,自己,真的可以无视吗?!

水洵美看向辰奕,两人艰难的望着对方,久久无语……

“黄昏潮落南沙明,月光涵沙秋雪清。

水文不上烟不荡,平平玉田冷空旷。”

有了王母的解药,水洵美自然不用装腔作势的倒在床上装病,这些日子,便日日和辰奕在山上闲逛。一为查看一些粮食作物的生长,二是找一些药草之类的。两人的日子闲散中倒是颇有些意味。倒是玄女,冷不防见水洵美突然大好,虽然心中有了疑惑,然而毕竟是做贼心虚,丝毫不敢露出端倪,虽有过旁敲侧击,却被水洵美寥寥数言便怼了回去,心里更是恐慌莫名。只是,辰奕和水洵美这里查不出丝毫端倪,自己也不甘心就这么逃离出去,而且,人总是有些侥幸心理,虽日子过得小心翼翼,终归也没有什么风波,当下,也便有一日算一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辰奕和水洵美自然是察觉到了,只是也不多言,在九黎布下了结界,任凭一个苍蝇也飞不出去,玄女苦于无法与王母互通消息,又不能当面问询,也只能忍气吞声罢了!

夜色沉沉,玄女迷茫的坐在梳妆台前,却似乎忘记了,漫漫长夜,烛火已经燃尽,而那铜镜里映出的也不过是一个黑乎乎雾蒙蒙的影子罢了。

潮湿阴暗的空气,零落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渐渐的感受着一丝丝困意的袭来,疲惫的双眼中,是走不完的梦魇,而那被欲望折磨的灵魂里,只有拼命挣扎的寂寞和荒芜。

梳妆台前,究竟在等待什么?是明镜里,亦近亦远的分离,还是一朝梦醒,梦中的那一场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者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苍凉的醒来,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揉捏在自己的心头。

或者,只是一个提线木偶吧,只是,谁又规定,木偶就一定要乖乖的听话……

玄女微微笑着,看向蒙蒙亮的窗外,清风吹动着白云,大朵大朵的飞过蓝天,甜腻腻的清凉味道将这寒夜中的一切潮湿阴暗清扫。

一星陨落,无法黯淡整个星空,一花凋零,又岂能荒芜整个春天。既然已经退无可退,那便只有争一争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灰意冷

对镜梳洗,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长衫,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即腰的长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前面,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颈上带着一条蓝色水晶项链,水晶微微发光,衬得皮肤白如雪,一条同色系天蓝手链随意的躺在腕上,更衬得肌肤白嫩有光泽。

还满意吗?或许吧,只是那略显憔悴的脸上,即便是轻轻的扑了一层腮红,却显得虚浮苍白。却也只能这样了,不是吗?那便只有这样吧……

玄女轻轻迈下竹楼,春意正暖,远远的,已经看到演武场上,那个丰神俊朗的身影,一袭冰蓝色的外衣,雅致的银色木槿花滚边和头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翩翩佳公子的非凡身影。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子般的眼睛中间闪耀着灿若星辰的光芒。在众多膀大腰圆、面目狰狞的神将妖兵中更显脱俗,低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庆幸自己选择了同色系的蓝色,小心的抚平每一道褶皱,用力的揉捏着手中的锦帕,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的快步走了过去。

还记得,昆仑墟初见,自己慵懒的躺在那巨大的荷叶上,当他看过来的时候,分明看到他眼中的惊艳。是啊,自己是仙子,昆仑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仙子,注定是众生顶礼膜拜的神祗。那时候,他在自己眼中算什么呢?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神将罢了!而后的每次见他,依稀记得,都是如同救世主一般的站在他的面前,而今,自己却为了他步下神坛,终归走上了这条满是烟火气息的凡尘路。

这便是爱情吧,为了所谓的爱情,如今的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操练声震耳欲聋,而他已经在自己面前,马上就要到了,欢喜和紧张同时萦绕心间。

“蚩……”然而,话音还没有冲出喉咙,却分明看到,那个身影旁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一身白色镶银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超凡,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未施脂粉的容颜似乎模糊了性别的概念,邪魅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清晨的阳光沐浴在她的身上,与发髻间的白玉发簪相映成辉,如此特别的美丽,竟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心头一滞,原以为冰蓝的绝配是天蓝,却没有想到唯有白色才是亘古不变的百搭之色。那莹莹冰蓝在那莹莹白色的衬托下,更显清贵!

心,攸的一痛,自己终归是来晚了……

“姐姐,你怎么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不大,却在这阵阵操练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周边的一切好像一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操练声继续响起,只是这简单的一个空拍却仿佛割裂了时空,让所有的一切都变不回原来的模样。

“我……

”玄女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演武场上,而面前站着的赫然就是蚩尤和轩辕妭。

凤凰长剑依然在手,眼前的女子在风中猎猎飞舞,轻盈的犹如一道柔光,偏偏那轻盈之中还蕴着难以掩盖的端庄素雅,阳光浅浅勾勒出她的轮廓,一个精致绝伦的侧面,便熠熠华彩、灼灼生光。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在那明艳的光芒下,即便是自己,也已然无法分庭抗礼。

她默默的看过去,只觉得此刻的她已然脱胎换骨,再不是那个娇媚的小帝姬,也再不是那个任性的小仙子,而是,天地间最最明艳的色彩,闪耀着天上人间均无法企及的光芒。而身侧的男子正看着她,乌黑的目光黏在她的身上,那是仰慕,那是欣赏,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执念。

她的心微微痛了,转瞬间便是传遍全身,如同电流一般,一寸寸侵蚀着自己的血肉,痛的难以言说,她以为,她陪他走过泥泞坎坷,她以为她在他的生命中划下了深深的印记,却终于明了,那些属于她的清浅日子里,终是渐行渐远,再不留丝毫痕迹……

她苦笑一声,终是淡淡启唇:“在竹楼里待着左右也是无事,听到这边练兵的声音,就过来瞧瞧,没想到碰上了妹妹!”

玄女轻笑着,仿佛唯有那淡淡的笑意方能掩饰心底千疮百孔的伤痕,她快走几步,仿佛没有看到蚩尤一般,抓住水洵美的手,试探的笑问道:“妹妹可大好了?身子还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已经大好了!”水洵美笑着,眼眸闪烁,竟带出几分真诚,神色间暗藏着淡淡的怜悯,这一刻即便是她也开始同情这个命运多舛却从不曾争取的女子“幸亏姐姐的好药,不然哪能这么快就好利索了!前些日子身子比较慵懒,总是没有力气,这几日,蚩尤总是说我在房里待多了,反而容易疲倦,让我多出来走走,没想到,见见阳光、吹吹风,果然大好了!”

玄女的心慢慢沉了下来,自小生长在昆仑墟,自然知晓九幽草的药效,这个药虽然于肉身无害,却是最伤魂魄,而如今的水洵美哪里有一点魂魄受伤的迹象。虽然,九幽草的毒性很慢,可是再慢也不可能至今都没有一点反应,可是,若说轩辕妭已经意识到自己中毒,那么绝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对自己,若说她没有意识到,那么她又是如何恢复的呢?!难道她根本没有中毒?!

想到这里,玄女心头一惊!这怎么可能?药是王母亲自给自己的,而且自己也尝过那药,是九幽草,绝对不会错的,可是既然是九幽草,那轩辕妭又怎么可能避的过呢?!除非除非,除非她根本就不在乎这种毒性,她的魂魄已经强大到对于这种毒药根本没有一丝作用。千头万绪之下,玄女终于开始慢慢的绝望,若真是如此,自己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是因为玄女想的太过入神,竟然丝毫没有发现身侧的两人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那神色中分明有气恼、无奈还有那淡淡的怜悯……

“姐姐,姐姐……”水洵美轻轻唤着。

“怎么了?”心头的千回百转早已让玄女心惊胆战,此时,水洵美的一声轻呼,竟让她一瞬间汗流浃背……

“没什么!”水洵美面露担忧“姐姐是不是身体不适?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没什么!”玄女遮掩的一笑,只是那笑容分明透着几分苍白“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吧,风有些凉,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妹妹送你回去可好?”水洵美关心的说着,上前一步,挽住玄女的臂膀。

“不用,我没事,自己走回去就行了。”玄女苍白的一笑,竟似再也无法忍受此刻的寒暄,仓皇的说道:“你也早些回去,这风还是有些凉!”

话音刚落,玄女便如逃命一般,将胳膊在水洵美手中扯出来,立刻转身离去。

“她这是怎么了?”辰奕一愣,再也没有想到,玄女避自己如同躲避蛇蝎,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为什么她怕成这样?”

“她哪是怕你?!”水洵美瞥了辰奕一眼,也是奇怪为什么转世了一次,他的大脑回沟走向还是这么与众不同“你以为她大清早的,这么仔细妆扮了,跑到这汗臭气十足的演武场来是为什么?”

“为什么?”辰奕一愣,看向水洵美。

“当然是为了来找你的!”水洵美不耐烦的怒视了他一眼,低声喃喃“笨蛋!”

“找我?”辰奕又是一呆“找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蠢死的?!”水洵美狠狠拧了辰奕一把,再也不愿意理会这个笨蛋,愤愤然离去。倒是让辰奕无可奈何的幽怨的看着水洵美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从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刻,仿佛路旁那巨大的古树和花草都在嘲笑着自己,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仙子,哪里用的着如此徒步狂奔。

“哐!”玄女只觉身子一痛,头一晕,已经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觉有一只大手,一把将自己拉住,这一拉之力如此大,自己竟然直直投了进去。

一个略显消瘦,却又宽厚的臂弯,牢牢将自己环住。

好一会儿,玄女才清醒过来,抬眼一望,只见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映入眼帘,漆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在自己头顶处深深的看着自己。

玄女一愣,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快步后退了几步,方才停下身形。

“原是仙子。”相柳原本走的匆忙,却没有料到刚刚转过弯道,便有人直直撞了上来,原本的怒火,在那一抹冰蓝中一荡,便立刻熄了下来,见那人影竟然轻盈到柔弱无骨,一撞之下甚至站立不稳,便立刻伸手一捞,这一捞便捞在了腰上,入手只觉得腰肢软得惊人,令人明明是手扶了上去,却忍不住心一动。

第一百五十九章 圣境太虚

太虚玄境第一百五十九章圣境太虚“相柳将军有礼了!”玄女微微一礼,脸上难掩刚刚的惊慌不定。

“仙子何事如此惊慌?”相柳看向玄女,往日只是远处见过,知道是夫人的至交,虽然相貌无双,却是丝毫不敢唐突,而今,近处一看,更觉娇艳无比,此刻,那如羊脂白玉般光洁莹润的脸上隐隐透出恼怒的嫣红,更觉柔美莹润,让人爱怜。

“多谢将军挂怀,只是有些头晕,想要尽早回去休息!”玄女微微一挣,离开相柳的怀抱,脸上的薄怒还未消散,却见他手中拿着一卷锦帛,心念一动,便问道:“将军为何会在这里?”

“是将军吩咐在下去取些东西。”相柳微不可查的将手中的锦帛往怀中一压,这本是不自觉的动作,对于正常人来说,这种涉及机密的东西,总是发自肺腑的不愿意让别人窥探。而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引发了玄女的无限遐想。

“将军既然还有要事,那奴家便先行告退了!”玄女眼眸微闪,便要离去,只是,那柔软的身子却突然微微一倾,冰蓝色的锦纱如繁花重重,淡香氤氲,在清风吹拂中透出肌肤的晶莹,娇柔精致惹人怜爱。眼见那身子便要落地,相柳手忙脚乱的一扶,入手处,却是那般的柔腻,心禁不住悠悠一荡,却再也挪不开手:“仙子身体不适,不如让在下送上一送。”

湖畔,两个身影并肩而立。

瀑布飞流直下,声若奔雷,激揣翻腾,珠玑四溅。

每幅水幕,激冲下来,撞到山石上,激起千波万浪,水雾蒙蒙,像一团团乳白色的轻烟薄云,恍若仙境。

“这九黎真是占尽天时地利,如此仙境,当真是让人心旷神怡。”水洵美啧啧赞叹。

“自然,若非如此,神农和轩辕又岂会觊觎许久呢?!”辰奕点头称是“不过现如今,九黎已经是众矢之的,争端不休,已无宁日了!这营寨再美又岂能经得起战争荼毒!”

水洵美也是一叹,透过倒挂而下宛若长绢的飞瀑,看琼浆飞溅、碧玉粉碎。远远的人影仿若映在光幕上的琉璃,在无数颗晶亮的水珠中酿成万般景象。

巫王和太邱来到山上,蚩尤将军的突然传召让两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虽然心有疑惑,却也不敢迟疑,赶到的时候,正见水洵美和辰奕两人在山中相候。

巫王与太邱对视一眼,便立刻走上前去,微微拱手,以示礼仪。

辰奕微微颔首,直截了当地说道:“今日召见两位,是有要事相商!众所周知,我九黎资源匮乏,现在虽是春天,百废待兴,然而,毕竟粮草有限,多年征战,又耗费了库存,如若不想个法子,到了冬天,即便是神农和轩辕不动手,我们也必然损失惨重!若是到时候,神农和轩辕联手,恐怕,我们也只有束手待缚了!”

两人都是当世大才!别说辰奕问到这里,即便不问,也早已想到了,只是,神族尚且可以辟谷,可是人族却毫无办法,如若没

有粮草,顷刻间,九黎便会分崩离析,再无对战之力。只是,粮草问题一直就是禁锢九黎最重要的一点,即便是两人也是束手无策,当下也只能是微微叹息,频频摇首!

辰奕见两人无话,也只有继续说道:“现如今,我们无非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战,只是,神农和轩辕毕竟底蕴深厚,如今又有王母协助,自保容易,然而要开疆拓土,将两族一网打尽,却是难上加难!要么便是避让,只是,如果我们避让,那神农和轩辕必不会给我们喘息之机,到时候,无非便是待宰的羔羊,也只能束手待毙,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巫王和太邱对视一眼,终是无可奈何的开口道:“难!”

“去岁,幸而有万物生,所以,我们才能度过严冬,今年冬天,便是一个关隘,如果度过,便是再无掣肘,如果度不过去,或许,我们九黎,便要功败垂成!”

辰奕看着两人黯淡的脸色,终是叹息一声,道:“今日请两位前来,还有一事,那便是带两位进入一方天地,看看是不是能有些作为!”

两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辰奕已经将一枚圆圆的珠子抛了出来,天空一碧如洗,如同万顷碧波,那圆润的珠子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升上半空,阳光透过单薄的云层倾泻下来,层层叠叠的铺射到太虚的身上,形成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那光晕慢慢幻化成根根金线,纵横交错,形成一个密密的大网,这网越来越密,越来越大,渐渐的竟成了一个银色的瀑布……

“请……”辰奕看向目瞪口呆的两人,微微示意,身形一闪,便已经消失在这方空间。

巫王和太邱对视一眼,见水洵美也已然凭空跃进那白色的柔光中,自是不敢迟疑,立刻跟了上去。

这是一片有些混沌般的奇异世界,天空雾蒙蒙的,地面一片汪洋,置身半空,只觉云雾缭绕,甚至有些分不清天地的感觉,不过,在这混沌般的世界中,却是荡漾着相当恐怖的天地灵气。

或许是因为灵气太过磅礴,又或许是因为这太虚幻境本就自成一格,放眼望去只见那一朵朵的白云漂浮在天空上,摇曳间,雾气升腾,难窥全貌。只是这片空间缺少生机,天地寂静,没有丝毫的人气。

两人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哪里能够相信,那小小的圆珠中竟然自成方圆,而且,灵力如此精纯……

“难道,这是……”太邱仿若想到了什么,怔怔的看向水洵美,脸上已经满是震惊之色!

水洵美微微笑道,向太邱点点头,却没有多言。

“君上!”太邱怔忪片刻,终是说道:“这里难道就是太虚玄境?”

此言一出,巫王已经难掩震撼,看着悬空而立的两人,震惊道:“果然如此吗?”

辰奕微微颔首,道:“的确如太邱所言,这里,便是太虚玄境!”辰奕稍稍一顿,问道:“以两位之见,这里

,凡人进来可能生存?”

两人对望一眼,已然明白究竟,当下,便是说道:“自然能!太虚玄境本就是远古神盘古大帝开天辟地时,为了给神留下一方天地修炼,特意留出的,其灵力之精纯,世所罕见,即便是神族都是难以有资格进入,更何况是人族。”说道这里,太邱微微一顿,说道:“只是,这里留存着远古的气息,若是要人族进入,必然要重新开荒拓土,将灵力慢慢疏导整饬,否则,在如此浩荡精纯的灵力下,普通人还真是难以承受!”

听到这里,辰奕和水洵美对视一眼,方才笑道:“这便足够了!”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

这一切对别人而言,或许玄之又玄,对于华胥古族而言,却恰逢其会,太邱自见了这一切,已经是摩拳擦掌,此时,听到自己君上的意思,更是莫名激动起来,毕竟,这方天地引得是天地初开之混沌之气,此气最是精纯玄妙,若是能够进入其中修炼,别说是神族受益匪浅,即便是人族而言,也是说不出的妙处。只是,这一切还只是憧憬,若是慢慢将世界彻底改造,必然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对于神族而言,最不在乎的就是时间。只要慢慢来,这太虚玄境内,绝对远比外面的空间要好上太多。

辰奕和水洵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其余的事情自然无需自己动手,太邱有着充足的建设华胥的经验,再加上有巫王在旁协助,自然是得心应手。不过考虑到大战在即,辰奕还是不敢将太多将领迁到此处,只是让太邱带了华胥万民、巫王带了十二祖巫以及一干将士先行进来开疆拓土,等到时机成熟了,自然可以让大批民众进入。

华胥族人原本就和九黎众人住处分开,此时进入太虚幻境,自然是不显山露水,而且,华胥族人本就在华胥幻境之中生活,方一进入这太虚幻境,不禁大感惊奇,毕竟,这里充沛的灵力,即便是神族都是垂涎万分,更别说这些原本就有些修为的华胥族人,惊叹之余便是大喜过望,再看向辰奕的时候,浑然忘记了前些时日,还在纷纷议论,觉得自己的君上无人能够比肩,这时候,看上去,倒觉得端的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这些变化看在辰奕和水洵美眼中倒是让人忍俊不禁。

辰奕自然不会厚此薄彼,这些时日,又分批次的带了九黎众将前去太虚幻境,别说是华胥族人,九黎众将更是感慨万千,这等神物,若是落在别人手中,肯定是藏着掖着,而辰奕却是丝毫不藏私,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引了众人进来,就是这份心胸也是无人可及,当下,众人更是敬佩万千,肝脑涂地。

将众将带到太虚幻境已有半月之久,因为要防备玄女,也要时刻关注着轩辕、神农的动静,两人都是一直没有时间进去查看,哪里知晓太虚之内进境如何……

第一百六十章 修炼之道

太虚玄境第一百六十章修炼之道这一日,辰奕和水洵美终于闲暇下来,两个人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书,辰奕毕竟有了心事,心浮气躁,倒是有些看不下去,心头暗想也不知道借助着太虚的地利,如今九黎众将修炼的如何了!

水洵美见辰奕无聊,便笑道:“既然担心,我们便去瞧瞧,左右,在太虚幻境内的时间相对于我们这里是静止的,就算进去瞧瞧,也误不了这边的事情!”

辰奕听了自然应允,两人心念一动,身形便已掠出,化为光影,撕裂那重重黑暗,迈入那云雾笼罩之中,在那空茫的天地间,泛起阵阵涟漪荡……

他们刚刚进入太虚幻境,便见前方有阵阵灵力涌动,只见那层层云海中,九黎众将铺陈而坐,云海中浩瀚的灵力波动在将士们灵力的涌动中,孕育出一条条灵力巨蟒正在不断的盘旋窜出。

而在那些灵力巨蟒疯狂轰击的地方,上万道身影静静的盘坐,他们犹如磐石一般,任由那巨蟒轰击在他们的身上,虽然一些人已经体力不支,嘴角都留下鲜血,但他们却是紧咬着牙,竭力的承受着那巨蟒的奔袭冲撞。

他们正是第一批进入太虚的九黎众将。

领先盘坐的便是共工、黎破等人,他们首当其冲,已经消耗了一条条巨蟒绝大部分的轰击,只是,余下的那些,也已经让身后的众军难以承受。

辰奕和水洵美凌空而立,望着眼前这有些壮观惨烈的一幕,眼中都是有些欣慰,以他们的眼光,自然是能够看得出来,眼下的这些将领,灵力已经比之前雄厚了许多。而且,共工等人也找到了极好的办法,将这些灵云聚集在一起,任由这些灵云形成的巨蟒轰击,不但可以锤炼将士的肉体、淬炼将士的灵力,而且,可以将这些厚重的灵云慢慢消耗,待这些灵云化为灵雨落下,才能任由那些民众在下方,安心的开疆拓土。不然,就凭这些灵云遮日,下方的土地便无法开垦出来。

在辰奕和水洵美现身时,那实力最强的共工等人也是有所察觉,当即睁开眼睛,赶紧要起身行礼,但却被辰奕挥手阻拦了下来。

“进展如何?”辰奕面目含笑,询问道。

“禀报将军,这里灵力深厚,虽只有半月的时间,然而众位将士的进益非常,比在外面一年的修炼都要强上许多。”共工连忙回道,脸上难掩喜色。

辰奕轻轻点头,对于这个速度,他已经算是颇为满意,现在这些将士的修炼速度,倒是在两人的意料之中。按照这种速度,恐怕不出一年时间,九黎将士的战斗力必然会有一个让人惊叹的进境。不过眼下这征伐之战尚未结束,辰奕能够预感到这场战争后面恐怕还有会有着更为激烈的大战,所以更加迫切的需要将这些将士的战力提升至极致。

想到这里,辰奕凌空盘坐下来,他目光环视,低沉的声音响彻在每个将士耳中:“修炼之道,并无捷径可走,每一分力量的获取都需要坚持不懈的努力与付出,若们想要达到自己梦想中的目标,那么我会驱动这里的灵力巨蟒对

们进行更为疯狂地攻击,们可能承受下来吗?”

“能!”所有将士都是低喝出声,神色坚毅。

辰奕见状,欣慰的一笑,旋即神色严正起来,他手掌一握,只见得灵云瞬间翻滚起来,如同暴风骤雨来临前夕,灵云疯狂地凝聚在一起,散发出沉沉的灰暗之色,他袖袍一挥,只见得灵力铺天盖地的暴射而出,直接是笼罩了这片区域。

一夕间,仿佛有一只巨手将那些无形的灵力肆虐开来,化身为上万条巨大的灵力巨蟒,原本狂暴的它们,一出现便露出峥嵘四处冲撞,有些不长眼的,甚至冲着辰奕和水洵美的方向冲撞过来。

共工等人见水洵美就那么盈盈站在那里,眼睛却是放在辰奕身上,当下一惊,也顾不得示警,立刻便要来救,却忽然发现,那原本暴躁狰狞的巨蟒在疾驰到水洵美身前三尺之时,突然戛然而止,细细一看,才发现这些巨蟒在瑟瑟发抖,丝毫不敢再有一分靠近。

而水洵美周身那几不可见的灵力光晕散发出淡淡的柔光,那光虽弱,却仿佛有着巨大的力量,那些巨蟒一看不能近身,立刻便要退去,然而,那力量如同有一股牵扯之力,只见,柔光漫漫,而那巨蟒竟然如同蜡烛一般,慢慢消融,化作一片片灵雨落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幕。

所有将士都是有些震撼的望着眼前那一幕,这些之前被他们视为大敌的灵力巨蟒,此时在辰奕和水洵美的手中,却仿佛玩具一般,乖乖的任由其差遣。不过他们的震撼没持续多久,便面色扭曲起来,铺天盖地的灵力巨蟒从四面八方疯狂的涌来,几乎遮掩了视线,最后毫不留情的对着他们狠狠的倾泻下来。

这一动便动若雷霆,仿佛千年冰川顷刻雪崩,一片灿亮的灵云奔卷平铺而来,几个转息,便将九黎神将整个湮灭。

辰奕望着这一幕,淡淡一笑,想要修炼灵力,没有捷径,只有这种用自身的搏杀换来灵力的淬炼升华,他当年是如此,所以现在也只会让九黎众将如此。接下来的时间,他要所有的将士在灵力上都有质的飞跃!

见九黎众将在巨蟒狂暴的冲击下,依然咬牙坚持下来,纵然身体被轰击的东倒西歪,也立刻翻身爬起,迎接下一轮狂暴的冲击,辰奕轻吐一口气,他略作沉吟,袖袍挥动,慢慢的退了出去…

时间在充满着狂暴的冲击中悄然流逝。下方,华胥族人和九黎民众看着这一切,都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在这种轰击下,九黎将士竟然慢慢的承受下来,渐渐的适应了这种强度的攻击。只是,显然,辰奕不可能任由他们如此简单的成功,在此之间,辰奕多次进入,每次进来,都是欣慰之余,再接着引动更为狂暴的灵云进行着更加猛烈的冲击!

太虚幻境内,狂暴的雷鸣声几乎是从未有过丝毫的停歇,而在那深处的地方,上万道身影凌空盘坐,金色的灵力实质化的蟒蛇不断窜来窜去。这些身影,静如磐石,竟是任由灵云凝聚的巨蟒轰击,而其身形,却是纹丝不动。他们的双手皆是结出相同的印法,一丝丝金

色的灵力,悄然的顺着毛孔,涌入体内,淬炼着血肉与骨骼。

辰奕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修炼时间。看向远处那由自己和水洵美以及太邱、巫王等人为了给华胥族人和九黎民众开垦土地,而从四面那方慢慢引导,加上印法禁锢在一起的浓重到犹如实质的灵云,年轻而俊逸的面庞上掀起一抹灿烂笑容,旋即他眼神陡然锐利,然后一点点的闭上,心神催动间,体内的灵力顺着经脉运转起来,最后化为一股洪流,笔直冲出,快若闪电般的将自己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茧。随后,催动那光茧直接冲入那浓郁到散发着黑暗气息的灵云之中,只见,那黑色的灵云立刻散发出奔雷之光,向着辰奕直接压了下去,那强大的压力重重轰击在辰奕身上,雷音轰鸣,直接令辰奕的五脏六腑都是震动起来,甚至连血液的流淌都是受到了阻碍。

噗嗤……

一口鲜血自辰奕的嘴中喷出,他的面庞顷刻间惨白,青筋在其脸庞上攀爬着,令得他看上去格外的恐怖诡异,他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忍耐着那种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该死!”那种剧痛,令辰奕都是难以承受!他喘息了半晌,体内终于是渐渐的平复下来,然而还没等他喘匀这口气,又一道闪电在墨黑色的天际奔雷而下,直直轰击到辰奕的身上。

黑暗的灵云中,那一道袖长的身影在疯狂地轰击中不断的倒下却在下一刻起身,但他却乐此不疲,那种诡异的情况不时地出现在巨大的奔雷之声中,令得九黎将士一个个目瞪口呆,共工和黎破等人都是有些担心,当下也顾不得修炼,直接飞驰到这片灵云外端,想要强行将辰奕带出来,只是还不待他们走到近前,便被那黑色的灵云感知到,一个个闪电疾驰而来,将众人直接轰击到千尺之外,吐血声此起彼伏,紊乱的灵力波动将众人折磨的死去活来。

此时,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与辰奕的差距有多大,想要冲到其中将其救出来,简直是难如登天,此等行为,实在是超出了自己的能力之外。

远处,水洵美静立天地,看着辰奕在雷电的轰击下频频吐血,心痛之余却明白他的心思,所以并不去劝,也因为信任他的能力,所以并不去救。

当看到九黎将士在雷电的轰击下无力去救时,自己也没有去劝,因为,她希望他们真正的明白,他们所苦苦承受的,他们所艰难付出的,与他相比,差距到底有多远……

众将慢慢抬头,看向远处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仿佛这一刻突然读懂了她心头所想,微微垂首,终于明白,自己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当真是云泥之别。

远处,嘶吼声不绝于耳,共工等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离开之后,身后的九黎众将承受了所有的巨蟒冲击之力,当下阵营中已经是哀嚎声遍野,若不赶紧过去相救,想来,这些将士将再无力支撑,无奈之中,也只能颓然叹息,立刻飞身过去盘膝坐下,再度闭目修炼。于是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就在那一口口吐血以及狂暴雷鸣声之中,转瞬而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云泥之别

太虚玄境第一百六十一章云泥之别不知不觉间,辰奕等人进入太虚幻境修炼,已是整整一月有余,辰奕依旧静静的盘坐在那如浓墨般凝实的灵云之上,他的身体,在雷光的轰击下闪烁着深邃的光芒,如同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膜,透出无可撼动的力量。而厚重的灵云在一次次的灵力释放中,也是愈加淡薄,浓浓的黑色已然悄然褪去,现如今已经变成了灰暗之色,此时的灵云对他而言已经不具任何威胁。

不知过了多久,辰奕紧闭的双目,突然缓缓的睁开,浓长细密的睫毛下,密密的遮着幽黑深邃的眼眸,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有些疲倦的揉了揉了额头。这段时间的修炼几乎将他的血肉重铸。不过好在吃了这么多苦头,也算是有着一些成效,这该死的修炼终于画上了一个短暂的休止符。

辰奕轻轻舒了口气,然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九黎众将,眉头顿时微微一挑,因为他发现,所有的将士,都已经适应了自己加了佐料的巨蟒攻击,这种速度,即便是他都微微有些吃惊,毕竟,这般进境相当的迅猛。

辰奕站起身来,袖袍一挥,只见得那铺天盖地对着九黎将士轰击而去的灵云顿时消散,再也没有适才的狂虐。感觉到攻击的消退,那些九黎将士陆陆续续的睁开眼睛,那一道道清亮的眼眸中,都是流光四溢。

“恭喜你们。”辰奕长身而立,微微一笑,道:“这段时间的苦修终于可以结束了。”

一霎间,所有九黎将士猛地起立,然后对着辰奕单膝跪下,整齐划一的声音,令得空气都是一滞。

“谢过将军!”这些时日看到辰奕的潜心苦修,每一个将士心中都是充满了感佩,此时,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与感恩,只能用行动来宣泄自己的崇敬。

辰奕摆了摆手,他能够感觉到九黎将士那整体变化的气势,心中也是有些欣喜,他的这番力气,总算是没有白费。虽然在这太虚玄境之内,相比外面的时间如同静止一般,然而,即便是修炼也要控制在一定的限度之内,若是强行提升,未免伤及根本,所以,即便是大战在即也不愿意急功近利,还不如稍稍停下脚步,让这些将士慢慢的掌握体内突飞猛进的力量,让那些晦涩的功法逐渐融会贯通,方才是修炼的正道。

“也差不多该出去了。”辰奕抬头,道:“准备动身吧,大战已然要揭开帷幕了。”

空气恍然一滞,旋即,眼前已经是久违的营寨,此时,众人皆是生出了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辰奕轻吐一口气,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回到竹楼。

此刻,水洵美正盘腿坐在书房的榻上,单手支颐在看书,露出认真思索的侧脸和一截修长柔韧的脖颈。她的另一只手斜放在古色古香的桌几上,上面摆着一壶香茗,她的指尖轻扣桌几边缘,气氛闲适到让人想要破坏。

多日苦修,遍沉在体内的苦闷,在见到水洵美的这一刻烟消云散,他快步向前,刚想探手将她拥在怀里,便见水洵美一个眼风扫来,不禁动作一滞。

“回来了?”水洵美抬眸望来,风轻云淡。

天上一日,世间千年。辰奕终于知晓此间寒意,他有些委屈的郁郁抱怨:“辛苦

了这些时日,好不容易见到你,竟然一句体恤的话都没有!”

水洵美一愣,不禁哑然失笑:“我倒是忘了,感觉我刚刚进门,你便回来了,还想着你趁我不在的时候竟然躲懒,竟然忘记了太虚玄境的时间计算方式和这边不同步!”说着,水洵美站起身来,将锦帕细细洗过了,走过来轻轻擦拭辰奕额间的汗水“好了,算我冤枉你了,辛苦了!”

辰奕这才释怀,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可笑,道:“不过这太虚玄境也的确神异,竟然与世间的时间流逝差如此之多!的确容易让人误会!”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你说我们如果真的要在太虚玄境生活,会不会时间上出些问题?”

“不至于!虽然两方时空时间计算方式不同,但终归有自己的计算法则,只是两边不同步罢了,你又何必在意这些?”水洵美倒是不以为意,笑道。

辰奕略想了想,也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便不再纠结。不过,毕竟是刚刚练功完毕,到底是身子倦乏,两人闲聊了几句,便直接睡下……

自上次大战后,水洵美伤重不治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原本神农和轩辕绝望的念头倒是有了悄然复活的苗头。再加上,王母已经派了陆吾将军携王母印信,带了上古重器,依次登上了神农、轩辕的大殿,告知了王母的计划。饶是神农、轩辕多次败走麦城,此时听闻了这个绝妙的计谋,也不禁拍手称赞。毕竟,大家都明白,如果错过此次机会,就更加没有翻身的可能!于是,便立刻秣马厉兵,重振旗鼓!

战争本就残酷,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亘古长存。然而,伴随着每一次大战,都会有着新兴势力粉墨登场,同时,也伴随着无数的没落部族逐渐走向消亡,进而被其他部落蚕食瓜分。虽然,有些强者可以选择逃亡或者加入其他势力,可那种失败者,无论到了哪里,都会忍受诸多的嘲讽白眼。而且,如今的九黎已经和神农、轩辕势同水火,若是落入对方手中,必然是不死不休。因此,为了不成为丧家之犬,他们必须拼尽全力的让九黎在大战中保全下来。

所以,这段时间内,整个九黎全民备战,那种气氛,压抑而凌冽。

清晨的迷雾散开了一点,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苍茫的大地上,辽阔的演武场上,身披甲胄的九黎将士犹如潮水一般弥漫大地,银色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耀的人眼睛发花。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磅礴的灵力在他们体内奔涌而出,犹如潮水般澎湃,隐隐间发出震慑苍穹的能量,一夕间,天地仿佛都在微微的颤抖。

辰奕和水洵美远远的看着,冷风吹过,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手按在腰间的虎魄上,默默看向身侧的女子,突然间,觉得心里充满了力量,生平第一次,他觉得人生是这样的坚定,他也将守卫着自己的一切,夺回应得的东西。

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军队好似滚滚大潮,卷起滔天的烟尘,九黎,在两人的整饬下终于变得有模有样!

突然,天地间一道嘹亮的钟吟声在此时响起,那钟吟声略显急促,隐隐间裹挟着杀伐之气。众人听到钟吟声,幽深的瞳孔皆是微微一凝,然后看向营寨主殿,他们知道这代

表着战争开启的前兆。

战争终将开始!

森严的大殿之内气氛凝重,三大集团军将领全部到位,而夸父、兜甚至一些实力较强的附属势力之部落首领,也都在这一刻齐聚大殿之内,这等规格,算得上是九黎的最强战力配置。

辰奕坐于大殿之上,在其右侧便是水洵美,其余将领自是按序坐在两侧。

大殿内,气氛凝重而压抑,首座之上,辰奕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所有人,雄浑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刚刚接到消息,神农和轩辕联军已然整军待发,此次不同以往,昆仑墟已经赐下神器给神农、轩辕两军。原本神农、轩辕已经底蕴非凡,此次拥有神器,更是如虎添翼,自然非比寻常!”

所有人虽然都已经有所准备,可当听到此话的时候,眼神都是忍不住的一凛。上一次,一座混沌塔便伤了九黎两员大将,而水洵美更是重伤吐血,这次,再降神器,说不得又是一个什么结果,毕竟,面对着这等残酷战争,就算他们也不可能将其等闲视之。

辰奕大手一挥,顿时灵光涌动,直接是在大殿半空中形成了一副极为庞大复杂的灵力地图。

“此次,轩辕和神农不再集中兵力于一处,而是分兵两处,以防备我们互为援手。”辰奕微微抬手,形成一个灵力光束,指向了那灵力地图上的两个点。

“怎么中间留了这么大一个空档?就不怕我们直接从中间撕裂一个口子,将他们分别包圆了?!”黎武第一个沉不住气,讥笑道。

“先听大哥说完!”黎禄低喝道,也是怪了,黎武的暴脾气众所周知,一言不合便要动手,可唯独对黎禄,那是心服口服,只要是黎禄在场,那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再使不出一丝一毫的性子。如今,见黎禄呵斥自己,脸上虽有不服,但也没敢多说什么。

“黎武所言倒是不错,不过,轩辕和神农也没有那么弱智!”辰奕笑道:“中间这一部分,他们留给了王母!”说道这里,辰奕正色道:“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大战,是以昆仑墟为主力,轩辕和神农负责侧翼!”

此言一出,莫说是黎武,只见九黎众将皆是目瞪口呆,毕竟,王母贵为一方神,从不介入世间战争,即便是上一次派了陆吾出战,也是想好了言辞,那便是为了众生着想,早日结束纷争,而此次竟然不惜亲自涉险,岂能不让众人吃惊!

“多年征战,神农与轩辕早已疲态百出,若是再让他们首当其冲,那么恐怕还是一个败字,既然如此,王母自然不敢让他们以身涉险。”说道这里,辰奕唇角微翘,讥讽道:“更别说,神农和轩辕也不傻,他们虽是联盟,更多的却是维护自己部落的利益,若是让他们直面正面战场,想来他们也没有那个胆量!”

“这炎帝老儿和黄帝老儿也是无耻!这么多次大战,自己一次都不露脸,还不如个女人!”说话的是夸父!夸父一向自视甚高,认为,作为首领必然要亲赴战场,首当其冲,而且,必然以族人的生命安全为主旨,最是瞧不起炎帝、黄帝这种,自己不露面,让手下之人拼命的做派。

众人听了皆是附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战端再起

太虚玄境第一百六十二章战端再起“他们的联盟本就不牢固,若是让他们直面敌人,显然不可能,不过这王母突然跳出来是为什么?倒是让人不解!”黎破微微皱眉,沉思半晌后,说道。

“就是!这王母也是奇了!不是有传言说王母终生不下昆仑墟吗?怎么刚一下来就直接亲赴战场了?!这可不像是王母的做派!”共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附和道。

“莫不是为了情郎?!”说话的是兜,三苗本就开放,对于情爱之事,最不放在心上,当下便是讥笑道:“听闻万年前,王母和炎帝有过眉来眼去,不过不知为何,最后竟然没有联姻,现在想来,是余情未了,为情郎报仇来了!”

一席话,引得众人皆是笑了起来。

辰奕没有反驳,跟着笑了笑,倒是刑天接口继续说道:“我在神农多年,还真的听闻过这个说法,不过炎帝和正妃听一向相敬如宾,从未纳过一房侧妃,可见此言未免有不尽不实之处!”

辰奕微微颔首,道:“不管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次对我们而言,都是一场极其艰难的战斗!”

“哼!即便来了,我们也不怕他!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们能打跑他们这么多次,还怕这一次吗?!”说话的是句芒。

“这些人也不过是趁火打劫而已,想着夫人在上次大战中受了重伤,就来抢现成的了?!简直是痴人说梦!”玄冥跟着说道。

辰奕点点头,也不言对错,只是吩咐道:“这次夫人的确不会亲赴战场!”

“什么?!”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犹如炸开了锅,立刻沸腾起来,吵吵嚷嚷声不绝于耳!毕竟,谁都知道,依照水洵美的战斗力,整个九黎,也就是蚩尤能够比肩,其他众人虽然都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之将,但也是心服口服!此时听闻水洵美并不参战,那无异于折了九黎的臂膀!

“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夫人自有她的去处,咱们只要应付好咱们眼前的事就行了!”辰奕这几句话让众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战争将军自有后手,这些就不是自己需要担心的了,当下,原本稍显低迷的气氛立刻又高涨起来。

“既然如此,正好拿他们试试手!看看我们这些时日在太虚玄境修炼的结果到底有了多大的提升!”黎破笑着说道,这些时日,九黎的将士已经分批次逐个进入了太虚玄境修炼,修炼的成果即便是这些领兵已久的将领都是瞠目结舌,此时,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是想亲眼见证这段时间的成果!

辰奕笑笑,也是有些好奇,这太虚玄境对自己而言,已经是进益非常,却不知道对于普通的将士而言,究竟成效如何。

见要事已经商讨结束,众将也是放下心来,皆是互相调侃,有的都已经下来赌注,看这次对敌能够杀敌多少,到时候,少的一方自然要赔上些宝贝才算!

大战来临之际,整个苍穹都是在此时变得压抑下来,乌云盖顶,滚滚而来,天地间的所有强者都能够感觉到那弥漫在天地间的浓浓杀伐之

气。不仅对战的四方将士,即便是普通的百姓,以及神族、妖族都是在这等杀伐之下战栗,甚至强如一些底子稍薄的部族都是略感忐忑,这种神仙打架殃及池鱼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那种残酷,即便是神族,也依然无法独善其身。

九黎。

辰奕与水洵美携手步出大殿,噬铁兽和夫诸侧立一旁。在那前方的演武场上,身披银色甲胄的九黎将士犹如潮水一般铺散开来,将整个广场都是弥漫着肃杀之意。他们的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森冷战意,周身灵力流动,仿佛是一体,强横无比。

整座营寨此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是凝固在大殿之前的两道人影身上。

在那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辰奕眼目微垂,静立不语,黑色长衫衬托着挺拔的身躯,显得淡然而从容,经过这一年的磨练,那原本温文尔雅的男子曾经脸庞上的最后一丝儒雅也是彻底的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凝炼起来,从容不迫的肃杀之气。辰奕身侧,水洵美俏立,贴身的银色战甲包裹着那傲人的娇躯,凸显着惊心动魄的玲珑曲线,而那棱角分明的面颊却又带着不怒自威的气质,让人不敢小觑。

在两人之后,便是一众九黎将领……

这种凝固般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当一道充满着战意的钟吟声突然自天地间悠悠响彻而起时,杀伐之气猛的从天地间席卷而起。

“九黎将士听我号令,出发!”当那磅礴浩然的战意弥漫天地时,辰奕冰冷的声音也是在此时自天地间响彻而起,那声音之中,充斥着无尽的威严。

下一瞬间,破空声如箭矢划破苍穹,只见一团团看不见尽头的乌云冲上天际,将整片天空,彻彻底底的遮掩而去……

那些乌云,都是一支支整装待发,战意喷薄的杀伐之军!

辰奕跨上噬铁兽,回首看向大殿前水洵美,道:“我先走了。”

“放心,剩下的就交给我了!”水洵美微微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噬铁兽化为流光暴掠而出,在其下方,九黎将士铺天盖地的冲天而起,浩浩荡荡的军队化为无数道光影,犹如是一片浩浩荡荡的乌云,跟随在他身后,席卷而出。

战意滔天,所过之处犹如乌云盖顶,在那种可怕的战意弥漫下,即便是神农和轩辕的军队也不敢发出一点异动,生怕那一丝一毫的气息牵引,导致那冲天的战意如洪流般宣泄而出。

狂风猎猎,战意涌动下,众人的衣襟都是高高扬起,辰奕立于阵前凌然对峙前方。

对面,王母笔直的立在那里,身着金色双鸾海牙八幅宫裙,重髻高挽,长裙逶迤,饰七彩凤凰朝日珠冠,八宝琉璃旒金簪,十八珍珠月牙环,垂滴泪般凤坠,珠光闪耀间看不清她眉目,却有美艳和锋芒之气,逼人而来。仿佛,此时她上的不是战场,而是在那重重宝殿上受人顶礼膜拜……

王母的唇角微微翘起,说道:“华胥那个贱人果然中了毒,上苍垂怜,今日她的死期便是到了!”

因为是天元玉女在王母的体内说话,所以,此言只有王母能够听到,当下便是说道:“失去了华胥的助力,即便是蚩尤也是无法力挽狂澜!今次就靠母后一手将这蚩尤收拾了,余下的,自然不足为患!”

天元玉女自然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狠,手中银光一闪,身形已经飘到了辰奕的身前。

众人再也不明白王母的意思,就算是普通将士上阵临敌,也会叫嚣几句,以示开战,而王母竟然丝毫不顾及身份,直直迎了上去!而且,竟然也不担心直直冲上去,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只是,此刻,谁又敢流露出这种意思,当下,榆罔和青阳对视了一眼,便立刻跟着冲上九黎阵营。

强横的灵力划破长空,呼啸间,便已然冲到了辰奕的面前。辰奕早已有了准备,见王母身形已至,自然不会放过,长身而来,踏入长空,出手间,一条巨大的金色匹练直直向着王母席卷过去,让她身形一滞。趁着这一息之机,噬铁兽已然在其身后扑了上去,疾风烈烈,王母慌忙回首,见噬铁兽已然扑在自己身前,大惊之下,惶然一躲,一道匹练已然向着噬铁兽席卷过去。

只是,噬铁兽虽身形巨大、体态蠢萌,行动却着实迅疾,光影一闪,已然消逝在天际之间。眼见这一击失手,王母心头突然浮上一丝慌乱,立刻去寻,却发现茫茫天际,放眼望去哪里还有辰奕和噬铁兽的踪迹。

王母不敢异动,只能屏息凝气,忽然身形一转,手中的长剑已经往自己后方的空气中直直劈了上去。这一击,即便是空气都好像被撕裂了一般,竟然划出一条长长的裂痕,犹如一道白色的长卷。

剑势未收,王母已然顿了下来,一瞬间,浑身汗毛直立,也难为王母这么大的岁数,情急之下,身子狠狠一扭,便见一只长剑在自己身侧刺了出来,若不是自己反应快,刚刚便是陨落于剑下。

辰奕见一招得势,立刻瞅准时机,虎魄狂舞间,划出了一条密密的剑网,身后,噬铁兽魔影重重,灵力肆虐,一时间竟然让王母疲于应对!

只是,王母的灵力与应敌经验自然绝非辰奕能够媲美,只见,王母手掌一动,已然结出一个奇怪的印法,一时间,掌中如有一个光盘一般凌光四射,让人不敢直视。辰奕只道王母必然打算倾力一击,身形立刻暴退,却不想王母虚晃一招,那光盘已然向着身后的噬铁兽击去。

只闻天地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便见那噬铁兽轰然倒地,气息萎靡到无法感知。

“噬铁!”辰奕嘶声长呼,煌煌怒火已然随着虎魄之光宣泄而出!

“哼!难为你,竟然降服了这等上古神兽,不过,到此为止了!本宫不会再给你一分机会!”王母唇角微微翘起,眼眸中寒光席卷。

辰奕原也知晓自己不可能与王母力敌,更别说此时掌控这个身子的是天元玉女。上古神本就和他们不同,不管是灵力修为还是术法招式,绝非他们可以比肩,当下,也不力取,只是苦苦纠缠,让她无暇四顾。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以火攻火

太虚玄境第一百六十三章以火攻火此时,九黎阵营中已然没有辰奕和水洵美,对于神农和轩辕而言,这无外乎是天赐良机,毕竟,多年来一直对阵,谁有几斤几两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当下,便是自寻了对手,一番苦战已然拉开帷幕。

只是,不出多时,众人已经感觉出情势不对,多年来对阵颇多,各有胜负,只是,像如今这般,一接手便能察觉出悬殊的,并不多见。

句芒眼前站着的是火神祝融。这次祝融也是长了脑子,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后,终于找准了自己的定位,竟然没找宿敌共工,而是直接缠住了句芒。句芒的本事,祝融是知道的,虽然灵力中也自带火属性,然而毕竟与自己相比是小巫见大巫,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此时,蚩尤被王母缠住,只要将这些小鱼小虾先收拾了,再倾尽力对付剩下的几个大将自然不是对手。

“啪!”的一声,火球在句芒的头顶炸开,就见火球炸开的位置出现了空气的漩涡,如同火苗落入油一般,将火焰席卷开来。一瞬间,一道火焰的龙卷风从天际间升腾起来。这个龙卷风越来越大,转眼之间,一个大的惊人的火焰龙卷风就直冲云霄。句芒不敢大意,展开双翼,盘旋于天际,彩鞭一前一后穿过火焰,只是,那火焰竟然不息不灭,立刻铺天盖地的散开。那漫天的火焰燃烧间渐渐凝结成一个人影,慢悠悠的向着句芒这里走了过来。

“火傀儡?!”句芒一惊,没想到这祝融的术法已经到了这般天地,竟然可以以火塑形,还能催生灵智。当下不敢大意,将彩鞭甩了出去,御鞭而飞,几个来回以后,却发现,彩鞭穿过火傀儡身体的前一刻,火人再次化为漫天的大火散开,彩鞭从火焰中穿过后,火人便再次凝聚成形,没有一点效果。

见此招无效,句芒身子一闪消失在天地间。就在同一时间,句芒的身形突然出现在火傀儡的身边,彩鞭撞击,只见那窄窄的彩鞭竟然立时光芒四射,句芒嘴角微翘,彩鞭在掌间划过,只见血滴飞溅,句芒一颤彩鞭,这彩鞭身上“呼!”的一声冒起了熊熊大火,这火光竟然比火傀儡身上的火还要耀眼许多。

“玩火是吧,看看能不能玩得过我!”句芒一声大喝,举鞭对着面前的火傀儡就劈了下去。和刚才一样,火傀儡的身子再一次的散开,眼看着这一鞭就要劈空的时候,长鞭上流淌的血滴竟然如同火油一般,遇到火傀儡身上的火,竟然助长了火焰,立时火势更大,变得耀眼许多!

句芒长鞭一挥,将鞭身上的大火转眼引到了火傀儡火焰的外围,两股火焰纠缠了片刻之后,只见那外圈闪烁着蓝光的火焰慢慢的往内部推了进去,不多时,火傀儡那原本通红的火苗竟然隐隐泛出蓝色,不出片刻,便听到那火焰正中传出了丝丝哀嚎声,蓝色的火苗将火傀儡身上的火焰逼得再次收紧,变成了火人的样子。随着他再次凝聚成型,火傀儡的嘴里发出一阵撕心裂肺惨叫的声音。这个局面

只维持了一盏茶左右,火傀儡身上的光亮越来越谈,随后就好像是被熄灭的火星一样,闪了两下之后,便化成一缕黑烟消失在空中。

这种场面,别说是旁人,即便是祝融这种玩火纵火的高手都着实吃了一惊,这火傀儡虽然不算什么,但毕竟是含了祝融的一缕火精之源,遇到高手,若是打碎也算不得什么,但是从来没有一种是这样用火烧死火傀儡的,这样就等于是用一团火烧毁另外的一团火,岂能让他不心惊!

“一个小小的火傀儡,也敢拿出来显摆!”句芒一声冷哼,彩鞭已经刺了出去,大惊之下,祝融只能勉强迎了上去,到底是火精之源受损,仓促之余,祝融也有些心疼,当下,哪里还舍得运用火灵力,只能见招拆招罢了!

另一侧,驩兜刚刚一钺扫掉一个妖将,转头正看到夸父一人应战陆吾和炎居。纵然夸父力大无穷,可是在陆吾和炎居的联手夹击下,也是疲于应付,想来,用不了多久败迹便会愈来愈明显。

驩兜心中一沉,环顾整个战场,不难发现,此次昆仑墟、轩辕和神农已经换了打法,与往日的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截然不同,而是颇有心计的以强对弱,例如祝融,便没有去找往日的对手,而是冲着低于自己一个级别的句芒下手。而像夸父这种强者,便由一强一弱两人拖住,这样,在盟军神将众多的情况下,很快便会将九黎这边第二顺位的将领清理结束,剩下的,便只要收拾第一梯队的那为数不多的几位将领就够了!

“好狠辣的计策!”驩兜将含在口中的鲜血喷出,心中恨恨道,要速战速决了,决不能便宜了这些混账!

心念一动,便没有再浪费体力的对付眼前现成的对手,立刻幻化了原型,只见天空之中突然惊现一个人面鸟喙的巨大身形,两个巨大的翅膀遮云蔽日,在空中陡的一旋,飓风将周边的众多敌方妖将席卷,还没待其反应过来,便见一个长约百米的玉钺横空立于天地。

那风力十足,竟将众人刮得一阵天旋地转。待众人反应过来,便见那玉钺以劈天盖地的气势冲着炎居劈将过去。也幸亏炎居久经沙场,玉钺未至,杀气已现,炎居一个飞身向前扑将过去,堪堪避过。

疾风扫过,炎居只觉耳边一凉,那原本扎束的妥帖的发髻散落下来,几缕长发飘过,竟是被那玉钺齐齐划断。

“该死!”炎居一个侧空翻直直冲了出去,将自己远离那玉钺的攻击范围。与此同时,长剑出鞘,一时间,银光四射,气贯长虹,一条优雅的划线划过天际,挥向驩兜。

耀眼的银色光虹自天际俯冲而下,那种强悍到极点的力量,几乎是连空间都被震碎,下方的大地,更是在此时直接塌陷了下去。

这倾力一击,驩兜哪敢硬拼,长翼划过天际,堪堪避过剑芒。

“这丑八怪,竟然敢背后暗算与我!真是

送死!”炎居刚刚受了惊吓,此刻哪里能忍受的了,恨不能将眼前的驩兜碎尸万段,眨眼间,一套九九八十一式连环剑向着驩兜横空劈将过去。

驩兜冷冷一笑,那覆盖着羽毛的手掌缓缓紧握,羽毛如同起了静电般直直立了起来,一种强大的力量散发出来,令周围的空间荡漾起了肉眼可见的波纹。

它黝黑的瞳孔锁定着那俯冲而来的银色光影,那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仿佛那如同移形换影的招式在他面前就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的简单缓慢。

银色光虹俯冲而下,驩兜瞳孔之中也是倒映出了那巨大的银色光影,然而,那漆黑的双瞳中,不仅没有畏惧,反而是有着犹如刀锋般的凌厉涌了出来。

在其背后,巨大的羽翼浮现,尖啸声响彻天地,只见玉钺横空而出,仿佛是一抹天光,向着那银色光虹怒劈而下,锋利无匹的光芒在此时四散开来,将这片大地,瞬间撕裂开一道道光滑如镜的深深裂痕…

而炎居也不示弱,出此惊变,竟然留有余力,旋即她五指紧握,接着一掌轰出,携带着火山喷发般的恐怖力量,直接是与那玉钺重重相撞。撞击的霎那,璀璨的光芒冲天而起,甚至连白昼的光芒都是因此而变得黯淡,耀眼的金光几乎笼罩了方圆数万丈的范围。

脚下的大地不断的崩塌,驩兜和炎居眼眸中皆是冰寒的光芒在闪烁,天际间,一个人面鸟神的妖神,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这幅画面端的是莫名诡异,竟让人生出一种奇异的幻想。

玉钺与长剑相击,那光芒好像被拼命的压制着,直到,再也没有承受的能力,终于爆炸开来,顿时,恐怖的冲击波肆虐开来,两人的身躯都是猛的一震,竟然被那巨大的冲击波震飞出去。

狂暴的光束逐渐消散,而烟尘则是自天地间升腾起来。在那遥远处的一座崩塌山峰下,一道人影狼狈的从那乱石中爬出,此时的驩兜有些灰头土脸,那一张妖异的面庞在鲜血的衬托下更显触目惊心。显然,先前的那种可怕对碰,对于他来说并不轻松。

“这个该死的女人!”驩兜缓缓的搽拭去嘴角的血迹,那眼中却满是震动之色,这个女子看起来如此窈窕娇柔,实力确实如此恐怖,如果这一次不是自己在太虚中修炼多时,有了巨大的进境,恐怕在那种对碰中早已经身受重伤。

“真是不好对付啊!”驩兜苦笑一声,望向远方,只见那遥远的一座山峰突然在此时“砰”的一声爆成粉末。

看清楚那庞大的身影,驩兜一声苦笑,那个勉强挣扎着想要起身的身影,不是共工是谁?!

“共工,还行不行了?!”此时,驩兜竟然还不忘记揶揄共工两句。

“哼!先管好自己吧!连一个女人也打不过!还好意思说我!”共工一声冷哼,身形一动,已经在千里之外……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绝处逢生

“快!”

“快点!”两个羸弱的孩子仓惶地奔跑着,那被竹叶和树枝划的褴褛的衣衫透露出他们此刻的恐慌无助。

毫无目标的奔跑,巨大的不安和恐惧无法抑制地萦绕在两人的心头,即便是简单的向前奔跑的步伐都让两个孩子无力支撑。

“哥哥!我再也跑不动了!”最先倒下的是那个更小一点的孩子,她的身体仍保持着向前奔跑的姿势,手长长的往前方探去,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软在那里。撕裂的衣衫中露出裸露的干净却苍白的肌肤,上面遍布着划痕,血珠顺着伤口一点点渗出来,带着触目惊心的寒意……

“不行!不能停!快走!”男孩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眼眸中却透着坚定与决绝,扑向自己的妹妹,使劲的往前拉去“我答应了爹爹,一定要带你走!”

“哥哥,哥哥,哥哥!”然而,那苍白的小脸却仓惶的像一片枯萎的黄叶,透着恐惧和绝望,泪惶恐的落下,沿着额头的鲜血,缠绕着慢慢滴落……

“天哪!”颤抖的双手再也无力支撑那个羸弱到如同一页薄纸的体重,男孩绝望的跪在地上,仓惶的喊着。

突然,一声长啸声响起,浓浓的黑烟在远方迅速席卷而来,剧烈的风向着两个孩子咆哮而去,只见一个重重的东西在浓烟中抛了出来,赫然是一个女子残破的身体!

伴随着女子身体的落下,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凄厉的惨叫声充斥天地,那个女子如同一个破布一般委顿在地上,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鲜血潺潺而出,瘦弱的身体上绽开一朵朵璀璨的红花。

“娘亲!”两个孩子仓惶的喊叫着,却没有丝毫的气力扑过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殷红的一片如同火焰般在两个孩子的眼眸中燃起,恐惧和愤怒铺天盖地而来……

“哈哈,跑啊!怎么不跑了!”浓烟滚滚,幻化成一头苍狼的模样,巨大的獠牙张开,鲜血在唇齿间滴落,食物的残留物赫然留于牙缝中,随着血盆大口的开合之间,赫然可见那破碎的衣服碎片。

“爹爹!”男孩最先反应过来,绝望的嘶吼着如同一只愤怒的小兽,低低的咆哮声在嗓子中挤出……

苍狼冷冷的笑着,缓缓的靠近,闪烁着凶光的狼眼看着这个孩子,腥臭的口水越拖越长,嘭的一声滴在孩子的脸颊上。

冥冥中,似乎有上苍的眼睛在注视着下界的惨剧,就在狼吻落下的那一刻,那个犹如破布一般的身体竟然不可思议的扑了过来,那是绝不可能出现的奇迹,然而,却的的确确的发生了。脆弱的甚至一阵风都可以吹倒的身体此刻却用自己的臂膀死死的抵住了苍狼的上下颚。

“带妹妹走!”然而,呼喊之声还未响起,便是一声绝望的惨呼声。只听“咔嚓”一声,那个女子的臂膀整个已经被苍狼咬断。

“啊!”孩子凄厉的惨叫声惊动了这片天地,惊起竹林中百鸟齐飞,只是,这几乎不过几天就会上演的惨剧谁又会去真正在意呢!

“走!”男孩的眼睛圆睁,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血顺着眼泪滑下,再没有半分孩子应有的胆怯和软弱,拉住脚下的妹妹往前拖去。然而,惊吓过度的妹妹早已瘫软成一滩烂泥,又怎么会是这个小小的男孩可以承担的。

冷风呼啸而至,卷起了孩子破碎的衣衫和凌乱的头发,血腥的臭味四处飘散,残忍的力量像是绝望的惊魂,撕扯着孩子脆弱的眼球。嗜血的苍狼对准孩子的咽喉,他已经避无可避,这一刻,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森冷,带着冷冽的仇恨和厌恶,冷冷的看着眼前可以一口将自己吞咽的血盆大口,毫无半点畏惧。

“啊!”惨叫声终是绝望响起。

然而,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睁开绝望的眼睛,眼前一支长箭呼啸而来,带动空气里的寒风,直直插在那苍狼的血盆大口之中。

“哐!”那巨大的身形轰然倒塌,满身血污的男孩迷茫的看了过来,远远的,一个男子站在那里,手挽长弓,冷冽的眼神寒光四射,沉沉的向着这边望来……

水风浅璧,暗香幽微,一室生凉,沉沉睡去,梦里却是酸涩无比……

如梦中,却亦如耳边……

萧萧的风穿过林子,惊醒了沉睡中的女子……

“出了什么事?”昏沉沉的醒来,扶着因一夜梦魇而有些闷闷的头。

“是蚩尤将军在惩戒下人!”朱儿的脸色有些难看,透着几分青白。

“何事能让他如此动怒?”原本的倦意立刻消散,轩辕妭立刻起身,走到窗外,看到演武场上,那个冷若寒霜的男子,此刻,他的怒意清晰可见,太阳穴青筋直立,微微颤抖着宣泄着此刻的暴怒。

面前,数万的将士没有丝毫章程的站在自己眼前,如同一个散乱的沙盘,逼近眼前这个盛怒之中的男子。

“巨夲!不得无礼!”黎禄的声音冷冷响起,让眼前那个狂暴的男子停下了步步前进的脚步。

厚实的盔甲层层包裹下,一张丑陋不堪的面孔暴露出来,带着嗜血的寒意冷声说道:“将军!若是想要末将心服口服,就给末将和麾下数万弟兄一个说法!”

“你是在威胁本尊吗?!”辰奕冷冷的看去,萧杀的眼眸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末将不敢!但是末将的儿子却是无端被将军射杀!若今日将军不给末将一个交代,恐怕难以让末将与数万兄弟心服口服!”

“苍山滥杀无辜难道不该死吗?!”辰奕紧紧的握拳,青白相间的手指泄露了此刻的怒意。

“哼!不过是渺小的人类罢了!原本也只配做我们的食物,将军竟然因为这种琐事射杀我妖族将领!”巨夲的眼眶蓦然睁大,盯着眼前这个只及自己大腿的男子暴喝道。

“巨夲你要做什么!”步步逼近的步伐被黎武挡住,那个山一样的身体横在了辰奕的眼前,横档住眼前那暴虐肆意的身躯。

“黎武将军是要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与末将动手吗?”巨夲张开血盆大口,冷声道:“那便问我手下数万将士是不是答应!”

话音刚落,只听滔天巨喝声席卷天地,周边的大山在这咆哮中都颤抖起来,深山中的万千野兽都嚎叫着应和。

“哐!”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此刻,另一只数十万人的队伍突然冲了上来,只是,这只队伍虽然数量庞大,却全是一些瘦小的人类,他们的手中或是握着棍棒,或是握着大石,就这么凌乱不堪的冲了上来,在那些蔚然成山的身躯面前,显得那般的渺小与脆弱。

然而,就是这般瘦弱的凡人,却如同一堵人墙一般,在巨夲面前铸成了铜墙铁壁。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败涂地

太虚玄境第一百六十五章一败涂地“华胥!”天元玉女声嘶力竭的喊道,仿佛这嘶吼声能够将自己逐渐桎梏的力量唤醒一般。伴随着那声低喝,长剑如同流星乍现般,将所有的剑芒迸发而出,天空之上仿佛突然炸开了万千星辉,华丽!灿烂!在那暗沉的月夜中,分水拨浪般划裂黑暗,快得肉眼不能捕捉,刹那笼天罩地之间!

这一击已经是天元玉女的最后一击,必然倾尽全力,水洵美自然不敢大意,那般凌冽的光辉充斥瞳孔,水洵美微微笑了,身形一转,动起来却比那快得难以形容的剑芒还要迅捷几分,衣袂飘卷乌发飞散,黑暗里银光一闪,映的那月光都是骤然失色,惊风暴雨般的呼啸忽止!

一阵沉寂……

月光倾泻下来,照见那持剑而立的一只修长的玉手,手指玉白,晶莹的如冰雕而成,玉琢般精致美丽的慑人心魄,带着优雅、恒定、波澜不惊而又睥睨天下的气势。

万物沉寂在绵延的静谧中,却有那萧萧冷风,划破长空,如刀子一般划在众人的肌肤上。

“噗!”如同一个泄气的皮球一般,王母的身形微微晃动,一口鲜血如同落花般喷射而出,那夺目的鲜红在月光笼罩下,显得有丝暗红,如同浸了毒,泡了水那般的惊心动魄。

“你!”银光笼罩下,那些所谓的术法却一丝一毫的施展不出来,魂魄在那重击下,都显得有些不稳。

天元玉女勉强望向水洵美,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女子盈盈站在那里,竟然没有丝毫乘胜追击的想法,灵动的双眸中,竟然闪动着怜悯……

怜悯?

怜悯!

天元玉女有些疑惑,为什么,单单是怜悯?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只是一缕魂魄,哪怕今日伤重,只要是王母能够杀出重围,滋养个万千载,自己还是能够恢复过来?!

只是,当她意识到这一切已经晚了,神智间突然有了一丝凝滞,魂魄好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挤而出,如同平波突然卷出惊涛巨浪,一**摧毁着**与神魄的衔接,那奔涌之力快得有如龙卷风横扫天际,让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魂魄被慢慢撕裂,推挤。

恍惚中,仿佛意识到,这股力是由内而生……

恍惚中,仿佛意识到,那副神魄冰冷暗沉……

只是,神魄中的那张脸为什么这么熟悉,恍惚间,仿佛是自己日日在镜子中看到的那副面孔。有些偏执,有些疯狂,有些凌厉,有些冷肃……

原来,这一切,竟是如此……

神智突然有些遥远,苍茫的天空下,暗沉无光,那原本有些蒙蒙的月光都仿佛消逝在黯淡的云朵里,竟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

苟活了万千载,终于,终于,得到了解脱……

只是,暗沉的苍茫间划过一丝闪亮,那是什么?好像是明亮的眼眸,那眼眸包容万象而又纯净如水,转动间光华万丈,似可照亮这红尘万千,

沧海无垠。那种美好的曲线,扬出世间最细致而美好的弧度,腾云驭月,九天飞舞之姿。

我已垂垂,而你却芳华依旧……

这一战,到底是我输了……

只是,我输得却是一败涂地……

空气好像波动了一下,王母周身的气息,仿佛紊乱了一下,然而,细细看上去,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水洵美清晰的看到,那属于天元玉女的气息再也消失不见……

轻声一叹,一点淡淡的月光从层层云朵后缓缓透了出来,洒在水洵美那莹白的脸上,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颌,勾勒出,长睫之下,微微反光的眼眸。

那是无分今古的月光,写尽悲欢离合……

那是无关离合的月光,渡过荒凉之河……

那是冷然遥照的月光,不知世事疾苦……

还是那个女子,宝相庄严,端庄高贵,身着金色双鸾海牙八幅宫裙,重髻高挽,长裙逶迤,饰七彩凤凰朝日珠冠,八宝琉璃旒金簪。然而,脸上却是瞬间苍白了许多,仿佛,透过那一层层的迷雾,终于看清了那所有的凌厉、落寞、空虚、迷茫与冷肃!

缓缓拭去唇角的血丝,辰奕挣扎的走到了水洵美的身侧,脸上微微讥讽,看向王母,冷冷道:“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娘娘现在可满意了?!”

原以为王母必然会反唇相讥,却没有想到,此刻她的脸上竟然写满了迷茫,仿佛多年夙愿终于达成的空虚,又或许是失去人生目标的落寞,或者,又是那种偏执的疯狂……

原本王母一直占据上风,却在顷刻间被突然出现的水洵美翻盘,别说是九黎众将,即便是神农和轩辕的众位将领都是大吃一惊。

看着天际间,凌空而立的水洵美,榆罔紧紧握拳,这个神秘的女子,虽然已然确定不是轩辕,然而,每次见到,还是有一种执念,这种执念如同跗骨之蛆一直折磨着自己,让自己从此再也看不清自己。不甘心啊!只是,岂能甘心?!自己的新婚妻子,为了蚩尤,宁可**,宁可烟消云散,也要离开自己!而眼前的女子,有着与自己新婚妻子一模一样的样貌,此时,却也是站在自己对手的身侧,在那苍穹之上,如同女王般,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而自己呢?自己又是什么?!难道,只是一个笑话?!

青阳也在仰望着这个女子,谁能想到,如此难缠的王母,竟然在水洵美手下没有走出一个回合!难道她现在的灵力已经到了如此境地吗?眼前的女子或许可以瞒过别人,却是无法瞒过自己的眼睛,水洵美诈死离去的时候,自己是眼睁睁的看着狙如将她带离。而那次沙场对战,众将皆是重伤,面对自己的一瞬,水洵美却是心慈手软了。别人或许没有在意,自己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迟疑与不忍,就凭这一切,他就可以断言这是自己的妹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如此巨大的进益,只是,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或许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吧!即便是当日昌意受

伤,自己也从没有动摇过自己的想法。或许别人没有注意到,而自己却是隐隐察觉,昌意的伤险则险矣,却是有惊无险,那一寸的差别,或许别人不会在意,但是自己却是能够肯定,对于这种高手绝不会有如此偏差,那么答案也就显而易见,眼前这个神秘的女子的的确确就是自己的妹妹。

眼前的突变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不过,青阳不想去动,也无法去做些什么!到得如此境地,此时的战局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左右……

所有的目光都在注视着这里,不知怔忪了多久,王母突然笑了,这一笑犹如拨云见日,透着一丝让人难以寻味的意味,奇怪的是,水洵美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默默的立在那里。刚刚自己的一击,看似凌厉,却是因为王母趁着天元玉女神魄即将沉睡之时,在体内重创了她的魂魄,那一刻,让她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所以才会被自己重创,将其神魄消融。而如今的王母却是魂魄与**的完美融合,此时,就算是自己也难以撼其锋芒,若是,辰奕如今没有受伤,尚且还可以放手一搏,然而,如今的辰奕已经在与天元玉女的对战中如强弩之末,勉强迎战,恐怕伤其根基,所以,如今的形势,倒不如保存实力,待二人调整道最佳状态,再联手直接将其消灭。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同样明白其间道理的,自然还有王母。只是,此时,王母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里。

手轻轻挽了回来,衣襟轻飘,说不出的韵味轻灵。王母缓缓笑了,玉手轻摆,淡淡道:“退兵!”

众人皆是见王母被水洵美重创,虽不知道其中究竟,但是心神已经被水洵美震慑,当下皆是面面相觑,不过,好在王母命令的是退兵,说明整个战争的节奏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纵然不甘心,却也是无计可施,当下,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一一指使部下将领,按部就班的逐一撤退。

见神农、轩辕众将已经有序撤离,王母微微一笑,冷艳的面孔上布满了一丝阴戾,缓缓道:“不要以为一切就如此结束了!我们的盟约到此结束,下一次对决的时候,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水洵美正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辰奕抢先说道:“既如此,那我们也不会心慈手软了,此次就当我们报你当时万物生的恩情,以后做什么,还是各凭本事吧!”说着,将那个如羊脂玉般顺滑柔腻的玉瓶扔了回去,讥笑道:“王母的盛情我们心领了!不过,王母的东西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敢去染指的?!”

说道这里,辰奕勾起水洵美的肩膀,笑道:“走吧,老婆,回家吃饭啦!”

水洵美应声转身,却是侧转过头,看向王母,盈盈笑意间却是绽放着凌厉,竟让面色铁青的王母心头生出一股寒意。

手紧紧捏着那个玉瓶,终于,玉瓶上布满了龟裂的痕迹。

“咔嚓!”玉瓶终于不堪重负,破碎成一片片,莹润的白色碎片上渗出一道道血迹,顺着那如玉的指间滴滴滑落……

第一百六十六章 功败垂成

太虚玄境第一百六十六章功败垂成玉瓶中流出几滴晶莹的液体,那液体在朦胧的月光中,散发出莹绿色的光芒,寒意四射!

“该死的!该死的!”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王母的脸被寒意扭曲的有些变形,这个该死的女人,不仅逃过了玄女的毒药,还故意示弱,将自己那掺杂了毒药的解药当众丢给自己,羞辱自己!

“蚩尤!华胥!本宫绝不会放过你们!”王母那如同雕刻般冷硬的唇角间一字一句的蹦出了这几个字眼。

只是,这场怒火的始作俑者又岂会在意这些?!

“那个老女人险些被你气死!”水洵美轻笑着,打趣辰奕。

“想要气死她,那绝对是分分钟搞定,只是对着那张脸,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辰奕哈哈大笑,对于上古神祗的怒火丝毫不以为意。

水洵美斜睨了他一眼,无奈地一笑,看着他那满身伤痕,眼中浮现出一丝心痛,抱怨道:“如此这般时刻,你竟然还有心情去调笑!”

“这有什么!就当拿她练手了!自从在太虚幻境修炼以来,还一直没有寻到如此合适的对手,黎破他们终归还是弱了点,你又不陪我,这么难得的机遇,我怎么可能放过,再则,在太虚幻境内虽然修炼效果很好,但是毕竟还是欠缺打磨,灵力有些虚浮,此次,正好将其打磨的融会贯通,待以后对战也是难得的经验!”辰奕笑道,倒是丝毫不在意满身的伤痕。

水洵美眼中布满了心痛,斥责道:“不过你也太不顾及自己了,在天元玉女面前也这么大意,万一要是受点内伤,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辰奕看向水洵美,眼眸中柔光四射,道:“我也是为了拖时间,若是用力过猛了,哪里能拖到子时,也只能一直示弱,让天元玉女以为我们不过是小角色,随随便便就可以将我们解决,不然的话,这个老女人发起狠来,我还真是招架不住!再说了,天元玉女小心谨慎了这万千载,早就活成精了,哪肯轻易露面,若是不拖到最后一刻,让她以为可以分分钟弄死我,万一藏起来,等到你出现的时候,哪里还能里应外合弄死她?!到时候,一旦让她跑了,再想找机会,那便是难上加难了!”

水洵美笑笑,心知面对天元玉女这等高手,又岂会真如辰奕所说这般简单,只是,他的心意如此,自己又何必戳穿,当下便不再多言,将辰奕按在椅子上,默默的为他清理着伤口……

联军阵营中,王母静静地坐在自己的营帐中,头微微抬起,凝望着虚悬在自己眼前的纤纤玉手。那手纤细娇嫩,散发出诱人的如同白色象牙般美丽的光泽,就如同万载前一样,同样的盈润,同样的年轻。就仿佛,这万千载的岁月从未经历……

只是心,却不堪重负……

终于可以摆脱掉自己的母后,重新掌控着自己的身体,可是,却突然间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万千载的岁月,已经习惯了被支配的人生,突然,可以由自己去思考,却仿佛不知该如何是好……

列山,你还在等着我吗?万千载的岁月到底让我们错过了什么……

那仿佛没有尽头的梦魇,真的,真的,真的消失了吗?

“娘娘!”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什么事?!”

一道娇柔的声音蓦然响起,然

而对此刻的王母而言却不啻于惊雷,竟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禀告娘娘!”凌厉的声音显然吓坏了营帐外的侍女,当下,更是小心翼翼地回禀道:“联军众位将领求见娘娘!”

“命他们在主帐等候,本宫即刻便去!”王母心头忽的一寒,怔忪片刻,方才冷声道。

“是!”营帐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显然那侍女已经离去。

长出一口气,王母竟然难以控制这种忐忑的感觉,那感觉仿佛是心被悬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

原以为华胥已经深中奇毒,即便是吃了自己的解药,一时间压制了九幽草的毒性,可以与蚩尤合力重击自己的母后。可是,一旦事成,只要自己不将解药全部给她,她必然会在药力失效后继续为自己所掌控,却没有想到,那两人早已绸缪在心,被欺骗的反而是自己……

这却如何是好!蚩尤的灵力今非昔比,而华胥更是远古神族,术法本就更胜自己一筹,若是单单应对蚩尤一人,自己还有胜算,可若是以一对二,恐怕即便是自己倾力而为也是难以取胜……

怔忪片刻,终归是轻轻起身,望向房内的铜镜,看着自己稍显苍白的面孔,渐渐地找回那神游天际的神智,该来的,终归是要来了……

主帐内,众位联军将领一脸阴沉的坐在那里。原本明显利于自己的战局却在顷刻间被水洵美打破,众人怎么可能不恼火!而更可悲的是,原本作为自己阵营中最大的依仗,在水洵美面前却没有一合之力,这无异于告诉大家,联军想要荡平九黎的想法简直是痴人说梦!

“难道那个女人就真的这般厉害?!”说话的是祝融!原本的不败将军,自从陷入了和九黎的战争中,就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不败战绩。而且,最可怕的是,随着战争次数的增多,自己的败迹也是愈加惨烈!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她是哪里冒出来的!”榆罔脸色铁青,目光灼灼的望着青阳,无论如何,那个女子和轩辕模样一般无二,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都无从辨认,若是说她们之间没有一点关系,自己怎么可能相信!

“榆罔王子是在问本王吗?莫非王子认为本王能够知晓她的来历?!”青阳淡淡地回望过去,语气中带着讥诮。

“她和轩辕长得一模一样,你可别告诉我,她们之间没有瓜葛!”榆罔反唇相讥。

“若是儿有这般本事,你觉得我们轩辕还会是如此这般境地吗?!”此言一出,让榆罔无话可说,的确,莫说是轩辕,就算是轩辕黄帝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而且轩辕的身手,在场众人即便是没有见过,也大抵可以揣测出来,绝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战胜王母。

榆罔心中纵使再不甘心,也无法再拿这件事说辞,当下也只能不甘心的长叹一声。

“不过,即便是蚩尤和那个神秘的女子也便罢了!为什么共工、黎破等人的身手也是高涨许多,就连那句芒竟然也敢与祝融将军对峙,这其中必有因由!”居龙夭见榆罔几句话就让两军的将领有了敌对之势,便立刻岔开话题,说道。

“哼!”祝融与句芒交手,自然是知道句芒灵力的突飞猛进,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见居龙夭提起这件事,当下更是怒不可遏。

“此话倒是

说到正处!”青阳淡淡地说道:“不管蚩尤也罢,那个神秘的女子也好!我们都无从知晓其灵力修为的高深,可是黎破和共工等人,我们都是交过手的,虽是高手,却也没有这般能力,此事倒是不得不让人费解!”

“或者,这九黎有什么让人灵力突飞猛进的法宝吗?”说话的是轩辕将领大鸿。

此言一出,便见众位将领眼中皆是一亮,若真的有此法宝,那么莫说一个九黎,即便是在这世间,也是再无什么可以畏惧的。

“即便真有又能如何?莫非你觉得此等重宝九黎会拱手相让吗?!”祝融心中一动,嘴上却是轻嗤道。

“让是肯定不会让的,不过,我们也没指望他们让不是吗?他们不让,咱们自会去取!”大鸿轻笑道,言语间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众将一听,皆是一怔,空气中悄然飘逝着一种莫名的意味。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偷?去抢?”静谧的空间内,突然划破一个凌厉的声音。众人一惊,皆是循声望去,正是王母在营帐外,缓缓走了进来……

峨髻华冠,衣履富丽,七层重葛绣袍在地上拖曳出沙沙微响,日光透过淡淡纱幕,映出她微扬下颌挺直背脊的侧影。

王母,九重天上,无人可出其左右的王母……

战场上,被水洵美一个回合间逼退的王母,此时正仪态万千的走了进来,周身散发着尊贵的气息,仿佛,刚刚的失败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说来也奇,不由得这些将领不留个心思,王母是何等人物,万千载以来即便是昆仑墟都没有出过,怎么可能如此突兀的降下凡尘,而且是为了轩辕、神农和九黎的战争而来。即便是说辞大义凛然,然而,众人在狂喜庆幸后,也慢慢地咂摸出不同寻常的味道,事情的缘由,恐怕绝非那么简单。

若是为了平息争斗,又何故突然降下凡尘,而置万千载以来的争斗于不顾?!

若是为了平息争斗,又何故没有任何的调解,直接加入神农和轩辕的阵营?!

若是为了平息争斗,又何故亲赴战场,置自己的身份地位于不顾?!

即便是轩辕、神农和九黎斗到鱼死网破的境地,可是黄帝和炎帝又何曾到过战场呢?!这一切当真是越想越不合情理!

原本噪杂的营帐突然安静下来,即便是百战沙场的将领也无法抵御王母那浑厚的气场带给自己的压力,只是心中却都萦绕着一个念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声音悄悄的静谧下去,唯有王母衣襟摆动间摩擦出的悉悉索索声。

“各位将军找本宫,所为何事?”王母轻轻落座,眉头轻轻皱起,眼神却是凌厉如刀。

“今日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如今,蚩尤和那神秘的女子已经逐渐掌控了战场的主动权,自然要与王母娘娘您商量一下对策!”说话的是榆罔,他起身向前,冲着王母遥遥一礼,躬身道。

“如果你们担忧的是这个,那就不用了!”王母微微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那女人虽然在背后给了本宫一击,也不过是本宫一时不察罢了,放心吧,这女人的身手本宫试过,即便是倾力而为,也不会伤本宫分毫,若是再对敌的时候,也不过瞬息间,便可以解决!”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刻骨铭心

太虚玄境第一百六十八章刻骨铭心“公主!”忙碌了一天,水洵美和辰奕正准备睡下,便听到门外传来了朱儿的声音。这个时候,朱儿求见绝对非同小可,水洵美两人自然不会等闲视之,当下就将其传唤了进来。

“公主!”朱儿微微一礼,便道:“巫王那里传来消息,发现有人的神识突破了结界!”

两人一怔,对视一眼,便已明白其中关键,水洵美淡淡的问道:“可是玄女吗?”

“正是!”朱儿应道。

“这王母果然坐不住了,不过,还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够穿破巫王摆下的结界,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辰奕冷冷地说道:“只是,她就不担心被我们识破吗?”

“识破又如何?!这玄女原本就是弃子,若是能够掌握些线索,自然好!就算不能掌握,那也便是她的命数,王母那次为我送药的时候,便已经摆明态度,对她而言,这玄女也不过是一个死士罢了!在她送药与我的时候,就已经是定下了她的死刑,只是没有想到,我们没有杀她罢了!”水洵美冷冷的说道,心中也不免为王母的冷血感到齿寒!

“这玄女跟随她鞍前马后这么多年,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这么简单就给放弃了!”辰奕微微摇头,不过,依着王母的心性,做这种选择也没有出乎意料。只是,无论如何,玄女总是屡次出手帮衬自己,若是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也有些于心不忍,微微停顿了片刻,看向水洵美,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我们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水洵美微微一愣,辰奕那一刻的失神自己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只是,玄女毕竟对自己屡屡出手,若说不恨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当日在昆仑墟讨要万物生的时候,的确也是出了不少力,而且,对于辰奕而言,的确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害之心,所以,纵然自己心头不甘,辰奕的心情自己还是能够理解的,于是笑道:“现如今该考虑这件事的不是我们,而是玄女,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想来,明日便会有所动作,我们又何必为了这些扰乱心境,没得徒增烦恼呢?!”

辰奕长叹一声,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即便是自己有心出手帮衬,奈何玄女毕竟和王母一条心,也只能是能留手的时候稍微留手,保她一条性命罢了……

因两人各怀了心事,一夜沉沉,自然无话。

果然不出水洵美所料,第二日天还未亮,两人还沉浸在难得的赖床的闲适中,便听到房门外传来嘤嘤的低泣声。

辰奕睡得实,尚不觉得什么,水洵美却被这嘤嘤声吵的无法安睡,低低地咒骂了一句,恼火地低喝道:“朱儿,你如果不将这只讨厌的虫子给我弄走!今天就罚你不许吃饭!”

这话一出,嘤嘤声顿时消失不见,却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和略显匆忙的脚步声,此时,再想继续睡也是不成了,就连身侧一直酣睡的辰奕都被吵醒过来,迷茫地看着自己。

外间,朱儿轻声禀报:“公主,是玄女在门外求见!”

水洵美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她这么早就找上门来,可见昨日也是忐忑难安,只是,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水洵美皱着眉托腮想了半晌,这下可好了,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玄女,玄女反而真的找上门来了,只是,她咋这么能哭呢?看样子自己一日不给她进门,就一日别想好好睡觉了。

“真是倒霉,怎么弄了这么一个祸水进门。”水洵美挥挥手,道:“我不想见她,也不会假惺惺的和她说我原谅她,叫她滚蛋,有多远滚多远!只要不到我眼前来,去哪都行!最好自己去死,不然小心我一个心情不爽,她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朱儿翻翻白眼,情知公主是看在将军的面子上,没有想好怎么处理玄女,所以一腔怒火无从发泄才会如此这般,也只能无奈地劝解道:“公主你也太好说话了吧,不管怎么样,她可是来下毒害你的。”

水洵美无奈地瞅她一眼,道:“难不成还要本公主亲自去送她上路吗?!”

知晓自家公主的秉性,最是刀子嘴豆腐心,估计现在是无法面对玄女那张泪眼婆娑的面孔,才故意做出这么一副姿态来拒绝她的求见吧。

百般无奈之中,朱儿也只好悻悻地去传话,没想到,这边还没有梳洗完,那边朱儿便又走了回来,道:“玄女死活不走,还跪在那里求你接见呢,说一定要当面向你请罪,哪怕是千刀万剐也无所谓。”

“竟然还得寸进尺了!”水洵美心火上涌,瞥向身旁的辰奕,怒道:“你说,她确定是来向我问罪的,不是来借机向你诉衷肠的?!”

此言一出,辰奕只觉脑门的青筋一阵阵乱跳,无奈地道:“你有气撒不出何必拿我出气!再则,有你在,我哪里还看得到别人!”

水洵美凉凉地瞥了辰奕半晌,直看得他眼皮猛跳,不断讨饶才算作罢,看向朱儿说道:“好啊,既然存心找虐,本公主我肯定成全,传她进来吧。”

片刻后,玄女畏畏怯怯进来时,水洵美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人了。

虽然这几日苦于应战没有理会玄女,可是这短短的几日未见,玄女竟然如同换了一番样貌,那原本红润的脸颊现在就如同白纸一般,还是那种褶皱了的白纸,苍白的没有一点光泽!原本就略显消瘦的身材,现如今更如同一张纸片一样,仿佛风一吹就能吹到一般,那飘逸的白色长衫就如同挂在一个硕大的衣架上,飘逸不飘逸是看不出了,倒是有几分形容可怖!

可见,这些日子,玄女的日子并不好过!

此刻的玄女身上哪里还寻得着丝毫卓然骄傲的气质,怯怯地抬起头,瞄她一眼,小嘴一撇,那嘤嘤声立刻便又萦绕在水洵美的耳边,如同千万个蚊子在自己眼前环绕,都赶上了360度立体声环绕。

“儿,是我不好,是我被王母的命令迷了心窍,竟然听命与她,前来害你,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受她蛊惑,险些筑下大错,这些时日,我食不下咽寝不安枕,没有一时半刻是踏实的,我不求你饶

过我,但求你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不要怪罪与我,即便是死,我也安心了……”她哭得梨花一枝春带雨,在水洵美的脚下呜呜咽咽,水洵美冷然盯着她,没觉得可怜,就觉得可厌。

水洵美强压着心头的烦躁,提了提气,又提了提气,看了看辰奕,再次提了提气,方才在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又何必这样,我也知晓你的苦衷,王母的命令,谁又敢违背呢?!”

这话说的,饶是八面玲珑的玄女也是一愣,这一愣,就连那嘤嘤的哭声都停了下来,倒是让水洵美出了一口长气!

她自然知晓眼前跪着的女子,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与人无害,此时的楚楚动人也只是为了下一步的谋害,而最可悲的却是自己,明明已经知晓她的动机,却只能无可奈何的虚与委蛇。

“儿,你当真不怪我?!”玄女抬起头,那苍白的脸上泪珠如同断线般滚落,倒是别有一番风姿!

水洵美长叹一声,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玄女身侧,强压着心头的烦闷,将其慢慢扶了起来。

“姐姐这是哪里话?!你我自幼一起长大,谁不知道谁呢!”水洵美淡淡地说道:“更别说这一切都是王母的意思,妹妹尚且还罢了!姐姐自幼长在王母身侧,自然是不敢违背王母的钧旨,这一切,冤有头债有主,你又何必自苦!”

这话说的,别说是玄女,就是辰奕都打了一个寒颤。都说女人天生会演戏,这都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枕其骨了,还偏偏能说出这些话来,这就是入错了行,不然,奥斯卡奖非她莫属,若是早早让她去做演员,说不得自己早就住上别墅了!

莫说是辰奕,水洵美自己都被自己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压下心头的恶心,在玄女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了辰奕一眼,这才硬着头皮将玄女扶了起来,两人缓缓走到外间的书桌旁,那背影看起来就好像一对情同手足的姐妹一般。

水洵美将玄女轻轻扶在一旁,此时,玄女犹低着头轻轻低泣着,那苍白的面孔中透出的羸弱之姿当真是让人心生怜悯,只是,那莹亮的乌黑眼眸中带出的一丝恨意,还是让一旁看似疏淡的女子不露声色的捕捉到。

是的,就是那一闪即逝的恨意……

如同儿时的梦魇再一次浮现到自己的心头……

她的的确确是恨着自己的吧……

恨自己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恨自己轻易就收获到让人艳羡却无法触及的幸福……

还记得,那是孩提时代……

昆仑墟的三株树下,一个小小的女孩儿静静的站在那里,巨大的树荫里,阳光透过树枝的空隙投射下来,如同一个个拉长的金色光柱,映亮了她的眉眼,那般清秀,那般温润,却又好似被拢上一层雾气一样让人看不通透。

她就那么默默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自己,看着那车如流水马如龙的队伍盘延曲折,纵横十数里,那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父母为自己准备的生活用品……

第一百六十九章 觊觎之心

太虚玄境第一百六十九章觊觎之心三株树下,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冷冷的看着,看着自己周边里里外外层层围绕的家人,一遍遍地叮嘱着自己,那三十六个宫娥、三十六个小厮恭谨的垂首而立,细细地听着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教诲……

那一句句的叮嘱、一句句的不舍,如同魔咒一般涌入玄女的耳朵,每一声都如利刃在心间划过,片刻间已经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当自己无意中望过去的时候,正对上那冷冷的目光,远远的,两个女孩的对视……

只是,当那柔和的暖意遇到那犹如浸出冰碴般的森凉时,却是那般的无奈……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冰冷的眼神,而拥有这双眼睛的女孩子又会有一颗多么冰冷的心……

只是,还是孩子罢了,那一幕,虽然惊心动魄,却也慢慢的遗忘在角落,只是,却没有想到,今天自己又在无意间看到了那种冰冷的眼神,也终于明白,那是多么刻骨铭心的恨意……

水洵美默默的叹息,脸上却依然笑意盈盈……

是了!这便是原因吧……

“姐姐莫要伤心,终归是一切都过去了……”水洵美微微低头,长长睫毛垂下,在眼下覆出一片弧度柔和的暗影,那眼神柔和而平静,带着淡淡的怜悯,轻轻的拭去那腮边晶莹的泪珠,那泪珠如此盈润,在那苍白的脸上,宛若珍珠般,娇柔润致……

“妹妹……”无声的哽咽由来最能触及内心,玄女原本便是善于此道,此刻,低泣的女子犹如一朵被雨水打湿的玫瑰,明媚而娇艳,却又蒙上了一层苍白的纱,那样的惊心动魄却又惹人怜惜。

长风凌冽,疾疾刺骨,命运的轮盘此刻诡异的旋转了角度,一场新的角逐便从这软软的示弱拉开帷幕……

“太虚?!”榆罔一惊,这太虚本是上古圣物,原本都以为早已湮灭在时空斗转之中,谁能想得到峰回路转竟然慢慢的揭开了面纱,走到了世人眼前,

与此同时,营帐内的众人也是议论纷纷,的确,这等上古圣物哪里能够轻易现世,然而一旦现世,却又是任谁都不可能抵御的诱惑!

上古神特意封存的,一片无人涉猎的净土!

若是一旦踏入那片净土,浩荡的灵力归己所有,世间又有谁能够匹敌?!

此时,营帐中众人都是暗存了一个小小的心思,那便是将其据为己有。谁又会像蚩尤那个傻子一样,将别人随意带进去呢?!果然是荒蛮无知之辈!

王母轻轻扫过营帐中端坐在那里的众人,眼波流动间已经洞悉每个人的心思,只是,此时,这些人不管想些什么已经无足轻重,重要的是,她要借力,借这些人的力,将太虚拿到自己手中……

本宫允许你们觊觎,但是,你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堂上的王母静默不语,眼眸含笑。

堂下的众人静默不语,心思微凝。

青阳淡淡的扫视着一切,却是丝毫不露痕迹,心却是慢慢的寒了下来,如果世间真有太虚,那么,儿的灵力增长也便有了缘故,只是,不知为何,自己总觉得这一切并没有王母说的那么简单。这个从来都

与世无争的神,突然间,纡尊降贵的来到了自己的阵营,甚至不惜往来奔走,甚至不惜以身犯险,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嘴上说的那样吗?

青阳冷冷的想着,那绝不可能!可是,她图谋的究竟是什么呢?!

此时,不管众人如何抉择,已然不是青阳一己之力可以改变些什么,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尽量的缩小存在感,在这种时刻,将自己隐藏于世人之中方是上策。

“娘娘既然已经知晓了其中关键,那么我们究竟要怎样才能破敌呢?!”说话的不出意料是榆罔。此时,榆罔的眼中涌动着浓浓的**,而他却丝毫不加掩饰的将情绪放大到众人面前。

王母微微一笑,眼眸中闪烁着难以言说的满意,的确,还有什么比鱼儿上钩更加让人喜悦的吗?更何况这鱼饵还是别人的东西。

“打自然还是要打的,不然持有此种重宝,九黎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坐大,到时候,不管是轩辕还是神农,任谁都再也没有机会与其匹敌!”王母淡淡地说道:“只是如何去打,却要好好动动脑子!”一双凤目如同利刃般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毫不意外的看到众人眼中的热切,方才继续冷冷道:“据闻,这太虚幻境内时间计算方式独具一格,时光流逝极其缓慢,这也便是在太虚幻境内修炼能够一日千里的原因之一,那么,我们便不能给他们机会,只能火速将其拿下,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停留在现下这个阶段,否则,我们两军之间的差距将会越来越大!”

众人神色一凛,对王母的话深以为然,这才多久,九黎的战斗力已经一涨再涨,若是放任这种情景继续下去,那么九黎便再也不是他们能够匹敌的。而今,最重要的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扫平九黎,只要这样,才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只是,在这群雄环伺之中,最后自己是否能够拿到太虚,那些就不是现在需要去想的了!

“那么,我们便以娘娘马首是瞻,无论如何,此战一定要胜,而且要胜的利落!绝不再给他们任何一丝一毫获胜的机会!”榆罔当先起身,回应道。

有了这么一个领头之人,其他人自然不在话下,立刻禀明心意,起身回应道。此时,斗志瞬间燃烧起来,全不见之前的犹疑。

果然!在诱惑面前,每个人都不可能保持着平和的心境……

也只有在足够的利益面前才能保证战斗力的飙升!

王母笑容淡淡,轻轻扫过眼前的众人,只是那抹身影,如同世间遗世独立的青松,却没有旁人脸上的喜悦,甚至那双眼睛都是超越年龄的平淡,平淡到自己望过去,都如同望进一汪秋水,深不见底……

“青阳王子,请……”宫娥将青阳让进来,那锦纱飘扬间,面上说不出的恭谨。

青阳仿若没有看到一般,大步跨了进来,脸上依然是平淡无澜,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能够触及到他的这抹平淡……

此时的营帐内只有王母一人。

烛光阑珊,随着卷帘挽起的微风,闪烁了几下,却终归没有熄灭……

“王子,请……”见青阳走了进来,王母淡淡一笑,手微微抬起,青阳略略颔首,便坐在下首。

随着宫娥的退去,营帐内恢复了平静,青铜香炉青烟缕缕,迤逦游弋,似一层绰约朦胧的纱幔,拉开在两人之间。王母神色平淡,只是,没有料到,青阳也是平静如初。

这一分静默,不知过了多久,王母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毕竟,能够在她的绝对实力面前,抵御住这份压力的,真的并不多见……

仿若无意般挥挥手,那原本层层叠叠困扰在青阳身上的威压瞬间散去,只有那眉宇间尚还挂着的霜雾提醒两人,刚刚的威压的的确确存在。

“这便是娘娘的待客之道吗?”青阳笑笑,浑然不放在心上。

能够抵御住王母的威压,已经直接说明了青阳的实力,当下,王母也便不再试探,直接说道:“今日请王子前来,的确是有要事相商。”

“娘娘但有命令,直接吩咐便罢了,何故亲自传唤!”那双黑亮的眸子,仍然带着看不清道不明的平静,让王母甚至有些恍惚。

“事关重大,岂敢假手旁人!”王母淡淡一笑,道:“大战在即,自然要亲自与王子相商,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怠!”

“娘娘要问的可是九黎那女子?”青阳眸眼含笑,却也没有丝毫的避讳,直截了当的问道。

“的确如此!”王母看向眼前的男子,坐在自己面前,他竟然没有一丝的忐忑,而在经受了自己的威压之后,还可以在这里谈笑自如,长风吹过,他的长发丝丝飞散,姿态竟比她还要闲适,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如海水一般深邃变幻,这一刻,她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淡然,只觉一股怒火在胸前跳跃:“那女子与贵族的轩辕可是一人?”

虽然,没有人能比王母更加明白其中究竟,只是,在营帐中大家商讨时,青阳面上的表情与其他人差距太大,不知为何,自己便留了心思,而且,华胥固然厉害,然而经历过轩辕的转世,她不相信,面对这一世的哥哥,华胥能够丝毫不为所动。

“两人眉目间的确肖像,只是,王母娘娘应该也清楚,对于神族而言,容貌本就不代表什么,而我又何德何能,能够窥探出那张皮相之下的真身到底是谁!”青阳神色疏淡,竟是不愿多讲。

“王子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这张相貌,便已经足够让人畏首畏尾,按说轩辕早已陨落,这件事本就是世人皆知,却不知道这女子用轩辕的相貌到底是意欲何为!”王母娓娓言道:“再则,这女子即便不是轩辕,但是轩辕军中诸将却难免会有所动摇,所以,本宫心中怎么可能放心,也只能将王子请来,看看有什么对策!”

“娘娘此言着实多虑了,即便容貌相似,也不会有任何纷扰,轩辕的灵力在轩辕族中也属于低弱的,即便是轩辕众将也都是知道的。而且,不管这个女子是谁,她现在毕竟在九黎,只凭这一点,我们轩辕上下已经与其不共戴天,所以,如果娘娘的顾虑是这个,那大可不必!”

“那是之前,可是,如今有了太虚幻境,说不得,轩辕是通过什么办法,进入到太虚幻境之中,接受了什么传承,也是不得而知,大战在即,一丝一毫的差池都难免扰了轩辕众将的心智!”王母轻轻拂过手中的茶杯,看那淡绿色的茶汤微微荡起,涟漪慢慢晕开……

第一百七十章 陈兵以待

太虚玄境第一百七十章陈兵以待“即便这女子就是儿,如今也是我轩辕的大敌!”青阳轻轻笑道:“娘娘不会不知晓昌意被伤的事吧?敢伤到我轩辕的王子,必是我轩辕的大敌,这一点,我们轩辕上下一同,绝无二志!”

王母手一顿,眼中浮出一丝迟疑,的确,昌意与轩辕的感情,自己即便是久居昆仑也是知晓的,能够在战场上手刃昌意,的确让人心惊。

见王母神色怔忪,青阳缓缓起身,他的眼神幽深沉寂,如玉的脸颊,隐隐透着天家王者的风蕴气度,道:“既然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就恕青阳告辞了!”说着,不待王母说些什么,青阳已经缓缓退了出去。

王母一怔,却没有出言挽留,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青阳慢慢退出,那青色的衣衫如同水墨画上的一抹色彩,慢慢的消逝而去……

门帘轻轻揭开,一道人影已然闪了进来,王母轻轻拿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方才淡然道:“你来了!”

“是!”来的这人一身白衣,神色从容,淡雅无比,仿佛刚刚那小心翼翼的做派完全不是出自于自己。

王母淡淡一笑,面上却是浮现出一丝疲惫。

“娘娘可看出什么端倪?”榆罔笑笑,也不在意,随意的挑了近旁的座椅坐下,一副闲散的模样。

“青阳应该看出了本宫的试探!”王母冷冷的说道,玉手轻轻的在茶杯上方波动,便见那茶水如同滚翻了一般,旋转出一个如同黑洞般的漩涡。

“如果青阳丝毫没有察觉倒是有些让人吃惊了!”榆罔淡淡的笑道:“不过娘娘不是可以识破心中所想吗?难道这也被他避了过去?”

“本宫倒是试了一试,不过这青阳倒是对自己狠辣,想来也是知晓本宫的绝技,便自己下了结界闭了神识,就算是本宫也看不进去!”王母自嘲的笑了笑“只是不知道,他如此胆大妄为,究竟是早就筹谋好了应对之策,还是原本就如此孤傲!”

“早便闻青阳性情乖张,自幼便不与人亲近,说不得还真是如此,只是防备之心如此之重,也不嫌累!”榆罔嗤笑道。毕竟,虽然神族可以自闭神识,但是如此这样下去,必然会影响自己术法的感应,时间一长会影响到术法的融会贯通,使用起来也会有所滞涩,所以,即便是神族也是轻易不用。

“累不累的尚且不论,生在皇族之中,必然有其缘故,更别说这轩辕古族本就是鱼龙混杂,各种派系林立,黄帝的那几房夫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青阳能够顺利的做了这么多年继承人,没有点手段是绝不可能的!”王母淡淡地说道:“不过,如今不管青阳有没有察觉都已经无所谓了,不管他是不是轩辕的哥哥,也不管九黎营寨中的那个女子是不是轩辕,此次,青阳这个急先锋是做定了!”

“那便是再好不过了!”榆罔微微起身,明朗的面孔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亲和的如同微风拂面,笑道:“那么一切便按计行事!”

目送榆罔退出营帐,王母斜斜靠在座椅上,将后背深深缩进椅背之中,带着说不出的倦意。

那个玉树临风的男子,传承着

他的血脉,却没有丝毫他的风骨,或许这些是听留给他的吧……

神族原本就是驻颜有术,面貌已然可以全凭心思变化,可是他却依然白了头发,那清朗俊逸的面孔也已经沟壑分明,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吗?还是已然心如死灰……

战前的紧张游弋在天地之间,即便是飞禽走兽仿佛都感应到这一刻的非同寻常……

“将军!”

众人正在大殿中议事,突然,雄浑的号角声登时响起,声音极其急迫,让人闻之心思一震。

营帐中,所有的目光霎时间全都凝聚在营帐门口,光影浮动,转而便见相柳在光幕中走了进来。

辰奕抬眼望去,眼神中已然明了“是联军又打上门来了?”

“是,将军!”相柳脸上满是凝重,抱拳道:“此次联军突然行动,未有任何征兆,先遣队神将先行开赴我军边界,大军仍在奔袭之中,分三路人马在我军正前、左翼、右翼分别陈兵,应该是打算直接包抄我军阵营!”

“如果不出本将所料,中路应该是轩辕吧?!”辰奕淡淡的看向相柳,却没有莽撞的行动,九黎的结界自会留给他们部署的时间。

“正如将军所料!”相柳微惊,自己是听到线报立刻前来禀报,却没有想到将军早已料敌于先。

听到自己的想法得到印证,辰奕反而不急了,笑着看向营帐中的众位将领,一瞬间气势如虹,好似一柄出鞘的宝剑,散发出巨大的杀气和锐利的锋芒:“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计行事吧!”

“是!”众将抱拳,杀气瞬间由四方翻涌而至,瑟瑟冷风萧萧,冲天豪气几乎将整个营帐翻开。

辰奕轻轻起身,看向身边的水洵美,一身雪青色长袍傲然挺立,面色白皙如玉,眼神璀璨如星,俊朗飘逸的如同只是携美眷出游,哪里寻得着一丝一毫的杀气,他淡淡笑道:“请吧,夫人,既然联军给我们准备了如此一场大戏,我们不捧场,却是说不过去了!”

水洵美淡然一笑,神色间竟是说不出的飞扬“那么自然会让他们得偿所愿……”

这些时日九黎饱受战乱之苦,早已是枕戈待旦,剑不离身,整军也不过是瞬息之间。

营寨外,黑压压的人群如同乌云罩顶,说不出的压迫感向着整个营寨压了下来。

辰奕淡淡挥手,那黑云竟然淡了几分,将士们感受到瞬间变的稀薄的压迫感,战意瞬间升腾起来,那战意汇集,如同一条蛟龙般,向着那黑云席卷而去,转息间便将其冲散……

乌泱泱的人海前,一个淡青色的身影朗朗而立,他神色淡淡,幽深的眼眸看起来好像是天幕上的星辰,璀璨四射,却又沉静如海,身体绷直的如同一直即将离弦的长箭。

辰奕心头一滞,轻轻握住身侧水洵美微微冰冷的手指,想说什么,语气却凝在唇边,终究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水洵美轻轻笑着,有若冰雪般孤傲,只是那笑意中却微微浸着苦涩,沉静的双眸中终是泛出涟漪点点,好似有一根冰弦在这一刻悄然

蹦碎。

“原来是青阳兄亲至!恕在下有失远迎了!”辰奕朗朗笑道,仿佛面前这陈兵数千里的战海并不存在,而自己,只是在招呼着远来客人的殷勤主人一般。

青阳淡淡笑了,那由来便是冰寒之色的脸上,如同被春风拂面般露出一丝暖意,轻轻扫过辰奕身旁的水洵美,眼波微闪,却终归是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只是淡淡地笑着,缓缓道:“那么,便开战吧!”

“绝不会让青阳兄抱憾而归!”辰奕自然是察觉到青阳看向水洵美的眼神,只是脸上却丝毫不露,淡淡一笑,眼前那平静的空气已然如同沸腾一般,凝聚起巨大的波浪向着对面的阵营席卷而去。

青阳神色淡然,玉手轻挥,剑,已在掌中,那巨大的波涛在那剑意的席卷中如同冲到了一个巨大的闸门,悍然却又无法进入一分!

此时,原本站在辰奕身侧的水洵美却已经消失不见。而面对着九黎巨大阵营的王母只觉眼前的空气微微波动了一瞬,便见那个娇俏的身影已然到了自己的眼前。

“娘娘既然亲至,自不会让娘娘败兴而归……”柔润的声音响彻天地,如同春风缓缓吹来,将那原本沉沉压在九黎将士心头的压迫感瞬间解冻。

王母微微凝眉,看向水洵美,冷笑道:“就凭你?!”

“就凭我!”水洵美微微一笑,此刻,看不到丝毫的犹疑,那原本战力悬殊的两个阵营,此时已经看不到一丝的溃败之意,有的只是那昂扬的斗志和如同脱胎换骨般的气势!

王母的心一沉,她虽然早已知晓水洵美承继了华胥的力量,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将那封存了万千载的灵力融会贯通,掌控的得心应手,举手投足间便化解了自己的灵力威压,而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弱女子一旦现身,九黎将士原本面对自己的惊慌失措立刻不见,那气势如同脱胎换骨般立刻席卷在天地之间。

“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你!”此女绝不可留!一丝狠厉划过长眸,举手投足间已经带了浩瀚的灵力,那灵力扑面袭来,每一个九黎将士的脸上都有了一丝凝重。

刚刚只是气势威压,众人已经招架不住,如今却是那浩瀚的灵力直接压迫过来,纵使身经百战的将士,也知晓,在这种滔天气势面前,自己也不过是案板上的肉糜,被人随意碾压罢了!

水洵美却是没动,不仅没动,就连一片衣摆、一丝长发都没有丝毫的摆动,仿佛这滔天的,足以将整个营寨毁于一旦的飓风不存在一般,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王母。

这一眼如同火油一般,将王母势如滔天的火气直接激了起来。风势陡然变大,那原本就疾驰如刀的飓风,此刻竟然隐隐浮现出些许的蓝色,此时的飓风已经不是单单的飓风,而是可以削肤化骨的罡风,让人看上去就有些头皮发麻。

水洵美却还是未动,连神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眼见那泛着蓝光的罡风已经到了眼前,才见水洵美的周身泛起了银色的光芒,那光芒甚是夺目,一时间如同竖起了一道屏障,将那罡风死死的抵在了银光之后,竟然半分也不得向前。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危在旦夕

太虚玄境第一百七十一章危在旦夕原本九黎众将以为自己必然是在劫难逃,却没有想到这水洵美举手投足间已经将危机化解,当下,庆幸之余也是生出了几分佩服,这女子竟然可以和声势无两的王母斗到如此境地,可见其功力深厚!

吃惊的不止是九黎众将,就连联军众将脸上也浮现出惊慌之色,谁能想到,这么短短的时间,两军交战多次,水洵美却如同无底洞一般一次比一次更加厉害,如若这般下去,那此次征战岂不是又乘胜而来败兴而归!

王母自是也意识到这一点,只是,自己哪里能够想到,原本在自己手中可以随意揉捏的女子,现在却厉害到这般地步,虽然自己心知肚明水洵美的来历,可是,却没有想到没有母后的助力,水洵美竟然真的可以牵制住自己!

心念一沉,已然明了,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打败,那么,联军的士气将遭到不可预知的打击。

她的手轻轻转动,一个奇特的印法已然形成,那手掌之中如同迸发出无穷尽的光芒,光芒中,一个奇特的图案缓缓成型,已然向着水洵美压迫过去。

水洵美目光微凝,这奇特的图案虽然远不及那罡风声势之大,然而却隐隐透露出一种危险的信息,即便是自己都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心念转动间,水洵美周身散发的光芒已然敛去,转而,那光芒慢慢凝聚,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花朵一般的模样,那花朵颜色虽然清淡,却似乎蕴藏了无穷的力量一般,向着那个神秘的图案迎了上去。

“哼!”王母冷哼一声“这就拿出你的看家手段了吗?!”说话间,那个神秘的图案已经迸发出紫金色的光芒,将水洵美面前的那朵淡粉的花朵笼罩下去。紫金色的光束斗转间,那淡粉的花朵颤颤巍巍却又坚定的在光芒中缓慢流转……

两军将士虽然不明所以,却隐隐感到,这一次的交锋或许是两人直接亮出了底盘,此时,偌大的战场竟然悄然无声,仿佛,这一局就可以立刻看出胜负,而自己的那点力量,在这场角逐中已然算不上什么……

众人神色凌然,竟然放弃了身边的对手,就这么痴痴的痴痴的看着那紫金色的光束。

紫金色的光芒仿佛已然到了顶点,转而慢慢地淡了下来,只是,那光束之中的淡粉色花朵,此时,却仿佛已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如同透明一般,在光束的笼罩下,反射出紫金色的光芒……

远方,太邱的眼眸陡然一缩,他已经看出,这倾尽了水洵美所有力量的七色堇图腾已然缓缓消逝,如若真是这样,那么水洵美必败无疑!心中被巨大的恐惧席卷,他知晓,华胥虽然复生,却是与这具躯壳磨合时间尚短,即便是滔天的灵力也无可奈何的受到了限制,时间一久,恐怕再也没有回天之力。

太邱一个飞身便要射出,却被身边的巫王一个箭步拦了下来!

“若是她都拦不住王母,你又能做些什么?!”巫王神色平淡,只是那原本古铜色的肌肤却分明变得铁青!那原本洞悉一切的凌厉眼神此时已经黯淡下来……

“可是!”太邱狠狠的一跺脚,沉声道:“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灵力修为远不能

承继君上的力量!”

“且看看再说吧!左不过也便是倾族覆没罢了!”巫王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任谁都可以看出,水洵美已然无法支撑。

倾族覆没!

倾族覆没!

倾族覆没便倾族覆没吧!如果这已经是必然的话!

“咔嚓!”

天地间突然传来微弱的破碎声,声音低落到几近未闻,然而,此刻,却如同电闪雷鸣般轰到众人的耳朵中,让人心神俱灭!

那已然如同透明一般散发着稀薄光芒的花朵悄然破碎,肉眼可见的裂缝慢慢的浮现出来!

“结束了……”所有的人心头仿佛都浮现出这样一种声音。他们目光呆滞,表情恐惧,绝望的气息在人群中来回传递着,死亡的味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接近。

残阳如火,乌云重重,血红色的光透着云海铺射大地,那些斑驳的光影,如同一滴滴暗沉的血癍,洒满整个苍穹,凌厉的寒风中,银色的军队像是沉默的洪水一样,铺天盖地的覆盖着这片天际,浩瀚的气势在此刻消退下来,如同骤然间坠入了无边无际的噩梦之中……

水洵美神色一黯,唇角已经浮现出淡淡的血丝……

王母冷冷笑着,那紫金色的光束陡的一亮,虽然是用秘法催动,对自己伤害颇大,然而这一战,终归是胜了!

那花朵已然在紫金色的光束中消磨殆尽,此时,再没有丝毫阻碍的紫金光束已然冲着水洵美席卷而去……

“啊!”

天地间不只是谁嘶吼了一声,只是,这一声,仿佛点燃了火油一般,瞬间,天地间如同沸腾了一般,灵力都变得紊乱起来。

只是,此刻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紫金光束已至,命运已在旦夕之间!

水洵美笑了,淡然却又无奈!是啊!努力了这么久,却依然换来了这般结局,或许真的是天命不可违,抑或真的是自己无法仰及的力量,此刻,自己周身的灵力如同禁锢一般,再也动用不了分毫!

她微微有些绝望,有些不舍,却甚至没有勇气去看向远方,那曾是自己所有的期盼以及心之所钟,而此刻,她却连望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从没有一刻,这般害怕,怕你伤心,怕我不舍……

她淡淡的笑了,悲伤且又绝望,轻轻阖上双眼,已然接受了这个结局!

“不要!”声音不知是在哪里传出的,只是,那神魂俱裂的声音仿佛并不是出自一人之口!

紫金色已然笼罩在水洵美的头顶,王母笑了,胜利已近在咫尺,此刻,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自己。

九黎将士已然愣在那里,在这绝对的威压下,仿佛一切力量都已经鞭长莫及,一切努力都依然毫无意义,认命吧,这一刻,仿佛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这一结局!

然而!

在所有人都已经放弃的时刻,那紫金光束却始终没有落下。

“呵呵!总算还赶得及!”辰奕轻轻擦拭嘴角的血丝,面色苍白却是无限欢喜的看着怀中的女子。

那苍白的笑意慢慢渲染开来,如同那寒冬的花朵,在垂危之际经受了春风的轻抚,这一刻,竟焕发出缕缕生机!

“你来了……”水洵美淡笑。

“我来了……”辰奕淡笑。

“有我在,绝没有人可以伤害你!”辰奕笑着将水洵美轻轻挡在身后,身上,银色的光芒陡然爆射,将那原本已然黯淡的紫金色光芒逼退过去。

水洵美轻轻点头,却是看向远方……

青阳侧身倒在一旁,鲜血将那青色衣衫彻底染红,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颜色,苍白的脸上生气全无,黯淡的眼眸中却依稀可见那一抹柔软以及,庆幸!

是的!庆幸!幸好来的及!

青阳轻轻垂眸,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将眼底的波澜起伏轻轻敛去……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老太婆,看看这次谁还能救得了你!”辰奕恨意已露,周身如同火焰一般的灵力喷涌而出,直接向着那紫金色的光芒席卷而去!

眼见水洵美就要香消玉殒在自己面前,却偏偏出来蚩尤这么一个煞星,这一起一落之间已经将王母的怒意激化到顶点!而且,最最可恨的是,虽然自己的杀招已经将水洵美彻底击败,可是自己的力量也已是消耗殆尽,更别说自己是用了秘法,此时,再想妄动灵力,已然是不能,而蚩尤此时的灵力却是最顶点,此消彼长之间哪里能够受的了这凌厉无匹的一击,眼见那紫金色的光束在银光的层层洗礼下,已然慢慢褪去,那神秘的图案也已然消失不见,自己体内的真力如同消逝一般,一夕间就要陨落在这里!

情急之下,王母也只有孤注一掷,一掌便要当胸拍下,妄图凭借着心头之血逃过这一劫!而那些后遗症也再顾不得了!

然而就在那一掌即将落下的时候,却没有传来疼痛的感觉。

“是你?!”半信半疑间睁开眼睛,眼前一张骨节分明却又坚韧浑厚的大手抓住自己的玉掌,而大手的主人正是自己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炎帝。

“原来是炎帝屈尊光降!倒是有失远迎了!”辰奕的声音朗朗响起,仿佛炎帝那倾力一击并不存在一般,淡然的收了周身的灵力,含笑道。

“果然英雄出少年!蚩尤将军的修为倒是让本君佩服!”炎帝微微颔首,眼神犀利,却又温厚。

“在炎帝面前也不过班门弄斧罢了,只是,炎帝来的却恰到好处,莫不是早已候在一侧,坐等渔翁之利吗?”辰奕淡淡笑道,诛心之论轻轻吐出,声音却没有丝毫的起伏。

此言一出,果然见到轩辕阵营一阵骚乱,的确,炎帝作为帝君,在未有通传的情况下,轻易加入阵营,怎么可能不让人生疑!

“这便是冤枉老朽了!”炎帝自然已经注意到这一切,却只是淡淡解释“别说是本君,即便是黄帝,也是时刻关注着这里的一切,再则,王母亲至,若是真的有了什么损耗,即便是我们整个神农也是承担不起的,自然是要千里驰援!我们神农、轩辕和昆仑墟三家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想来在场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蚩尤将军又何必挑拨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千里驰援

太虚玄境第一百七十二章千里驰援辰奕早已想到炎帝会去解释,自然也没有想过这么一句话就可以打破三家联盟,只是怀疑的种子已然存下,依照这三个帝君的心性,自然是有了嫌隙,又何必急功近利呢!当下也便只是笑笑“无论如何,前些时日,可不见炎帝到得如此恰到好处,早便听闻,炎帝与王母有些渊源,可见是真的!”

辰奕特地点名是炎帝和王母的渊源,而不是说神农与昆仑墟的渊源,当下已经让有心者脑补了一番,虽然都是神族,可是谁没有些八卦之心呢,此时,英雄救美人的情景就在眼前上演,虽然英雄与美人老则老矣,可是有的戏看,谁又在乎这些呢?!

“你!”王母的脸白了一白,玉指遥遥指向蚩尤,只觉气血翻滚,竟是不能平复。

当下,炎帝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将手掌抵在王母后心,源源不断的灵力传输进去,方才将王母翻腾的气血压了下来。

而此时,远处的众人哪能知晓这些,远远看去,这炎帝竟然不顾男女之别,将手环住王母,可见蚩尤之言还真有些可能,当下,窃窃私语之声已然响起。

炎帝见此情景,再想辩解些什么已然不能,目光一凛,便是冷声道:“今日一战便到此为止吧!”

“炎帝难道以为偌大一个九黎,还容不下帝君之尊吗?!”辰奕目光一闪,语气中倒是充满了调侃之意。

“那么,本君倒要讨教了!”炎帝也不示弱,两边瞬间已是剑拔弩张之势。

“讨教倒是不用了!炎帝的修为在下还是不敢小觑的,今日,既然炎帝亲至,虽不能扫榻相迎,却不能不给炎帝一个面子,既然炎帝急着要为王母疗伤,想要结束此战,那便结束吧,这么大的阵仗,我们九黎将士只当是实战演习了!”辰奕眸光轻闪,语气中难掩调侃之意:“那便恕不远送了!”

九黎将士本就是乡野出身,见自家将军如此调侃炎帝和王母,话锋间占尽优势,虽然不懂将军说的什么实战演习,但是也习惯了自家将军不按常理出牌,当下,便是轰然失笑。

炎帝也不理会,冷冷道了一声退兵,便将王母整个包容在自己的灵光中,消逝在天地之间。

神农众将与昆仑墟的一干将领虽然不耻蚩尤言语之间的挑衅,却也知晓今日这仗是再也打不起来了,自然是跟着自己帝君火速离去,倒是大鸿、应龙等人,立刻飞身到青阳面前,青阳远远看向辰奕和水洵美,神色间颇为凝重,却终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便和应龙、大鸿消逝在天地之间。

“大哥!”黎破、共工等人见联军已然有序撤离,而辰奕却没有丝毫的动作,便飞身到了辰奕身边。

“无妨!让他们去吧!”辰奕面无表情看着前方,冷声道。

“没想到这王母竟然使了秘法,也要逼夫人陨落!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黎破啐了一口,怒道。

“这次联军倾巢而出,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自然是因为已然知晓了太虚的秘密,想要青阳牵制我,而由王母不惜一切对付夫人,若是真的得逞,那我一拳难敌四手,自然是再也不能对付联军,到时候再联手除了我,咱们九黎自然便是囊中之物!”辰奕沉声说道。

“这老妖婆竟然狠毒如斯!”共工怒道:“幸亏这青阳无用,不然还真中了他们这奸计!”

“哼!”辰奕冷哼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看向水洵美,道:“你怎么样?”

“没事!”水洵美面色苍白如纸,却没有多说什么。

辰奕见水洵美勉强坚持,自然不敢迟疑,便颔首道:“退兵吧!”

收拾战场的事,自有黎禄和黎破他们操持,辰奕只顾着水洵美,待水洵美身体稍稍恢复了,脸色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吓死我了!”辰奕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中难掩抱怨“以后再不准你这样了,王母的修为根基深厚,哪是我们可以小觑的,你若是再这般,我可就不允许你出战了!”

“是!是!是!”水洵美自然知晓辰奕的心意,也就由着他去念叨,笑道:“只是你也知道,这一战我避无可避!王母让青阳取中路直面我们,目的何其明确,就是想试探我是否还在意这一世的亲人,我若是真的与你一起对战青阳,或者由着你去对战王母,那么,就算是我真的赢了青阳,想必那联军阵营也会故作他想,到时候,受苦的反而是青阳!”说道这里,水洵美一声长叹“也不知道青阳这次……”

“青阳是留了手的!”辰奕一顿,虽然不想让水洵美心有负担,却也不敢隐瞒,只能直言道:“青阳应该也是知晓王母和榆罔的心意,一开始,便是倾力而为,可是,在王母使用秘术祭出杀招以后,青阳便开始频频失手,在那关键的一刻,更是露出了空门,平白受了我一击,不然我哪里会那么轻松的赶过去!”辰奕轻轻叹息,道:“青阳面上虽然寡淡,然而内心必然是热血义气之人,不然也不会还没有识清你的来历,就这样为你着想。战场上一个不留意便是生死一线,可他偏偏敢在那时露出那致命的空门,若是以有心算无心,刚刚青阳必然已经陨落了!”

水洵美原本便要有些疑心,青阳的实力自己是最清楚不过,虽然辰奕现在同样不可小觑,可是在轩辕皇族,青阳自小便是天才一般的存在,即便是黄帝都不一定是这个儿子的对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任辰奕去救自己。此时听到辰奕的解释,心中已经是悲喜交加,长长的睫毛上彷如蒙上了一阵雾气,化作一滴滴露珠一般颤颤的挂在上面……

一旁的狙如原本还一直腻歪在水洵美身上,暗地里悄悄的腹诽着辰奕喋喋不休,可是此时见水洵美如此神伤,大惊之下,竟是用自己毛茸茸的小爪子当做锦帕去擦拭那犹如离弦的泪珠。

轻轻将狙如拎在手中,摩挲着那柔软的毛皮,靠在辰奕的身上“原本,我一直不愿意将轩辕妭的记忆留在心中,或许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太过深刻,我总是一厢情愿的以为你只是辰奕,而我只是水洵美,可是,当看到青阳、看到昌意,看到小如的时候,我才清清楚楚的想起,原来我和轩辕妭本就是一个人,那些血脉亲情早已融入在骨血之中,并不是想要视而不见就可以看不到的!”

“吱吱!吱吱!”或许是对于水洵美直面自己是轩辕妭的事实的窃喜,又或许是因为在水洵美的身上由衷的感到温暖,狙如轻轻的蹭着水洵美的玉手,把自己使劲的卷缩进那柔软里。

辰奕的心慢慢沉了下来,以往,水洵美不提,自己也权当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面对着轩辕妭的面孔,自己都不可能无视,更别说是当事人自己了!只是,又能如何呢?或许是华胥当日的情势的确危急,竟然无法顾全自己的魂魄,也便只好将自己一分为二,才堪堪瞒过天元玉女,而正是因为这样,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轻轻地抚摸着那柔顺的长发,任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骨肉相搏,或许是人世间最可怕最凄冷的事情,然而,当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却又当如何呢?!

不是没想过退让,可是这一退便是将九黎上下万万人的生死存亡拱手让与他人,也不是没有痴心妄想过,或许投降后,九黎民众会被善待,可是,自己赌不起!看到那些被降服的部落族人,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看着那些低人一等的部落,每每在战场上身先士卒却不得善终,自己知晓,即便是炎帝和黄帝答应会善待族人,可是自己的族人仍然会是最最下等的战士,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靠着一点点的拼杀,挣出全家人的那一点点仅能果腹的口粮!而自己,真的忍心这样吗?!

然而,看到水洵美每每装作无意一般的面对自己和轩辕的战争,看着水洵美对敌之际每每心痛万分,却仍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自己真的注意不到吗?当灵光凝结的光刃划破青阳的肌肤,当长剑穿过昌意的胸膛,她真的毫不在意吗?而自己当真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装作视而不见吗?!

想到这里,辰奕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在前世,就看过太过的历史中,那种王孙公主“再不生在帝王家!”的感叹,当时,还觉得有些为赋新诗强说愁,可是,到现在才知晓,原来,到了这个位置,便要肩负起这个位置的责任,而这些才是真正折磨人的!

轩辕之丘,此刻冷风长袭,风卷云涌,空气中荡漾着无法言说的沉重。

“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强大的灵力宣泄到青阳的身上,如同撞上飓风的折翼纸鸢,将青阳直直扫了出去,直到撞到身后的大山,才在那巨石崩裂中停了下来!

青阳一口鲜血呕出,方才稳下心神,轻轻挪到了一下身体,将身子靠在身后的巨石上。

“儿臣无话可说!”青阳淡漠的说道,全然不在意这周身的伤痛。

黄帝眼睛一凛,怒火已将其焚烧的神智全无……

第一百七十三章 前尘旧事

太虚玄境第一百七十三章前尘旧事“你别告诉我你连蚩尤挡都挡不下!”怒意肆虐,黄帝的眼睛如同喷出火来,自从大鸿告诉自己,炎帝竟然出现在战场之上,将王母救了回去,自己便已经震怒万分!毕竟,别人或许不知道,然而嫘祖和王母自小一起长大,自己是最明白的,年少时,炎帝分明与王母有过一段过往,只是不知为何,王母却突然间返回了昆仑墟,而且万千载以来谢绝一切往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敢将神农设为自己的对手。此时,炎帝却突然间现身到轩辕、神农与九黎的对战中,若说没有私情自己是决然不敢相信的。

当日王母突然出昆仑,自己还心存侥幸,以为当真如王母所言想要结束天下战乱,可是,此次炎帝突然加以援手,说不得,便是两人早有盟约,而轩辕又算是什么呢?!难道这一番酬劳妄为他人做嫁衣吗?!而此事还是因为青阳没有缠住蚩尤,若当真如此,轩辕当真是众矢之的了!

黄帝心中微微一痛,想起多年前,自己刚刚认识嫘祖的时候,那时候,嫘祖、王母、炎帝,三个人早已是私交已久的朋友。记得那个时候,炎帝心系的女子分明是嫘祖,而不知道为什么,嫘祖的眼中却浑然没有他的影子。当时,自己还暗暗窃喜,不想,自己后发制上,竟然夺得美人芳心。后来,才慢慢知晓,原来,聪慧的嫘祖早已经察觉,自己自小一起长大的挚友王母已经爱上了那个男子。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嫘祖才一味回避炎帝的情感,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轻易俘获了嫘祖的芳心。

在庆幸之余,原以为,作为胜利者的自己人生终于圆满,却不想,当一切希冀真正成为现实,才发现,贪婪的天性却没有停下脚步,终于,慢慢的错失了一切……

而幸运的是,即便如此,炎帝也没有得到王母,这样很好,不是吗?不然,这世间哪里还有轩辕的立足之地?!

“蚩尤的身手,父君知晓,儿臣自然不是对手,原本王母的意思,儿臣虽然私下忖度过,可是,却是无人告知。以往一直都是王母走中路,儿臣与榆罔侧翼陈兵,可是此次排兵布阵之时,却是仓促告知儿臣要守住中路。王母权高位尊,儿臣自然不敢有丝毫悖逆,而蚩尤又将重军压在中路,莫说是要儿臣降服蚩尤,即便是拦也是堪堪才能拦下!”青阳轻轻咳了几声,直到又呕出一口鲜血,方才平复下翻腾的气血,继续说道:“父君想必已然知晓,这蚩尤已经得了太虚,相传这太虚玄境原本就是盘古大帝留给神族修炼之地,灵力浑厚不说,就算是时间计量方式也与外界不同,这蚩尤在太虚玄境修炼,即便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更别说那女子在危难之际,蚩尤拼死一搏,儿臣又哪里能拦的下?!”

黄帝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若是青阳所言非虚,这一切倒是合情合理,王母的这般安排,显然是已经和榆罔通过气,甚至是炎帝也有可能提前知晓,说明两边早已有了协议,那么,自己的轩辕也不过是这一石两鸟之计中的一环而已!只是……

黄帝的眸子微微一缩,冷声道:“你可看清了?那女子当真不是妭儿?!”

“若是论起相貌,那女子与妭儿一模一样,绝无半分不同,可是若是论起心性,则是截然不同,而且,妭儿的修为父君最为清楚,自小,妭儿便是最不愿意修炼的,即便是有那太虚玄境相助,想要这么短的时间提升这许多也是万万不能,更别提这个女子在大战之际,可是以自己一力之能与王母分庭抗礼。再退一步,即便是妭儿当真有什么亘古难寻的机遇,可是那女子的灵力却是与妭儿的灵力属性完全不同,妭儿已经是成人,即便是想要变换灵力属性也是再难作为,更别说还要这么快的提升这么多,更是难上加难!”青阳淡淡的说道。

黄帝自然知晓自己的女儿,若是修为上的变化也便罢了,可是神族毕竟是神族,每一个神族出世都有着自己特有的灵力属性,像轩辕妭这般改变属性,的确是不可能,而且,不管是青阳还是昌意,都是身负重伤,作为父君,黄帝深知,无论妭儿变成什么模样,可是自小的心性是绝对不会变换,面对着自己的至亲骨肉,她绝对不会痛下杀手,所以,即便是心存疑虑,自己却不会质疑这一点!只是,她到底是谁呢?究竟是谁,会和轩辕妭长得如此神似!

看到自己倾注了最大心血的儿子伤重到如此地步,黄帝的心慢慢软了下来,无论如何,此次轩辕都是被设计的一方,而自己更是差点中了他们的奸计,退一步去想,若是真的让王母得逞,说不得,此时,昆仑墟与神农已经调转枪头,直奔轩辕之丘而来,到时候,即便是自己也是难以力敌!

长叹一声,终归是冷静下来,慢慢踱步过去,将青阳扶了起来。

“是父君心急了!”

青阳慢慢垂下眼睑,淡然道:“父君也是被这些人算计的,即便是儿臣在战场之上,都没有及时发现,更遑论父君在这万里之外,又哪里可能知晓呢?!”

“你且下去吧,好好养伤,尽快好起来,如今形势变幻莫测,无论如何,我们轩辕还要靠你!”黄帝一声长叹,无论如何驻颜有术,自己到底是过了身体的最佳时期,虽然神族的生命没有止境,可是灵力的修为却依然是有着瓶颈,而自己这些年也越来越有这种感觉了,倒是青阳,年轻有为,又是轩辕不世出的天才,这种时候也只有仰仗他了!想到这里,黄帝的心突然沉了下去,或许,不只是自己才有着一统天下的想法,那么,在这场战争中,自己又是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万载前……

“西陵,你说列山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放在眼里呢?”玉儿轻轻的悠荡着两个玉足,那清凉的溪水轻轻溅起,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光彩流转,剔透玲珑,宛如海底沉睡千年的夜明珠,莹润动人。

“若你想知道就直接去问他不就行了,干嘛来问我呢?!”西陵轻轻笑着,心头却微微一痛,指间在那水中轻点,便见一个水珠在水中轻轻跃起,如同玩具一般,随着她的手指翻转滚动,在风中摇曳生姿。片刻后,或许是她玩腻了,轻轻一触,便见那水珠陡然碎了,星星点点间莹润万分。

“我若是能去问他,你以为我会不去问吗?每次只要站在他的身前,我便会,我便会……”玉儿嘟起小嘴,声音却是越来越低,难道要告诉她,每每见到列山,便会紧张到手足无措吗?!

“原来!”西陵轻轻笑着,那声音如此悦耳,只觉那空气都是陡的一滞,不忍心破坏这如此美妙的声音“原来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玉儿也有害怕的东西!”

“你!”玉儿作势扑了过来“让你笑!让你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晨光中,两个清纯可人的少女笑做一团,哪里能够知晓万千载后,两人的命运究竟走向何方……

两人笑够了,闹够了,终于走出小溪,却见草棚里,列山满面烟尘的盯着锅铲发愣。远远听见两人的声音,心中攸的一荡,抬眼望去,那一袭红衣远远走来,鲜亮的颜色烫的人眼睛生疼。

“你怎么搞成如此模样!”远远看到列山狼狈的样子,两个少女对视而笑,终于站直了脊背,笑意却依然溢在唇畔。

“我,我……”列山一愣,在那明艳的笑颜中,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咱们都是神族,根本就不用吃饭,你干嘛这么为难自己!”玉儿微微心疼,走上前去,用手中的锦帕轻轻擦拭着那满面烟尘。

列山本能的想要避开,可是无意间看到远处那微微带着几许哀伤的眼眸,突然一愣,手就落在了半空中,可是再抬头看去,那眼眸晶晶亮亮,哪里看的出丝毫的氤氲……

画面陡的一转,仿佛已经过去许久,许久……

流波山中,山林葱翠浓郁,岚霭悠悠萦绕山间,影影绰绰的群山像是一个睡意未醒的现在,披着蝉翼般的薄衫,脉脉含情,凝眸不语,而那远远的满山苍翠与那湛蓝无痕的天空恰好构成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澄静无比……

一个纤柔的女子坐在这山涧之中,略显孤寂的背影,甚至无法撑起那飘柔的红衫,或许,也正因为那份单薄,让那红衫飘摇,更显娇柔。阳光倾泻,透过那柔柔雾霭,让这幅淡墨山水中唯一的娇艳更显瑰丽。

仅是一个背影,却仿若绚烂刺目到让人的眼睛生疼!

浓浓的苍翠中,一个人影浮现,那娇艳的鹅黄色衫子,在这绿意中更显娇美。

痴痴的望向远处的那抹火红,心却说不出的酸涩痛楚,那是恨吗?亦或是怨?或者是那掺杂了许多许多的愧疚……

不是没有看到列山眼中的爱意,那爱意那么明显,灼灼刺痛了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子不是自己呢?!

或许是造化弄人,亦或是冥冥指引,自己如此执着的爱意,却丝毫映不进他的眼帘,而那个女子的一举一动却牵动着他的情绪,为什么……

那种被折磨的快要疯狂的感觉让自己已经痛的无以复加……

第一百七十五章 疑心深重

太虚玄境第一百七十五章疑心深重“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吗?”水洵美本就不是游移不定之人,而辰奕原本也没有打算留给她犹豫的时间,不过转眼前,两人已经在轩辕上空。

“到得此时,你还在犹豫什么?”辰奕失笑道,看向水洵美,神色竟有些怔忪。

仿佛忆起过去,水洵美总是喋喋不休的催促着慵懒的自己,而自己,也仿佛只有在水洵美的催促中才能做出一个个的决定,而今,两个人却好像换了过来,这种感觉,不得不说,让人匪夷所思,或许当人的境遇不同时,真的可以逼出自己的极限。

看辰奕的神色,水洵美自然是知晓他想到了什么,狠狠拧了他一把,娇嗔道:“好了!净想那些没用的做什么!”

轻轻揽过身侧的女子,倾身吻向那乌黑浓密的秀发,笑道:“只是想起你以前的厉害样子,不知怎的,还真的有些怀念!”

“你!”仿佛一夕间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原本的影子,水洵美脸微微一红。

“哎呦!”看着水洵美那故作凶狠的样子,辰奕配合的吃了那狠狠的一拧,讨饶道:“我收回一切关于怀念过去的言论,苍天垂怜,可算过上了我朝思梦想的日子!赐予我一个温柔贤惠的老婆!再不敢胡言乱语了!”说完,轻轻的牵起水洵美的玉手,笑着抚慰道:“既然来了,就别再多想,我们走吧……”

天蓝云白,一碧如洗,空中不时有飞鸟翱翔而过,将原本就稀薄的云朵冲的更加疏淡,长风吹在衣衫上,荡起翻飞的裙角。

平静的天幕中突然泛起阵阵涟漪,淡淡闪着金光,原本坚不可摧的轩辕镇族结界对如今的两人而言却如同儿戏一般,举手投足间已然破解而入。

空气中传来的这一丝异动,虽然几不可查,却依然惊动了黄帝与青阳!

光影闪烁间,青阳已经跃至黄帝的书房。

“父君!”尚未落地,青阳便惊呼道。

“来者何人?!竟然不加知会,便私入我轩辕,是觉得我轩辕诚善可欺吗?!”黄帝的声音已经冷冷响起,能够不露痕迹的穿过轩辕的重重结界,想必绝非小可,怎能不让黄帝心惊。而穿越结界后,还能不惊动轩辕众将,更是让人思之极恐,若不是这结界中原本就种了轩辕皇族一脉的血信子,恐怕,即便是自己和青阳都无法察觉。想到这里,黄帝只觉自己的后背刹那间变得冰冷。

“如此时候前来拜会帝君,倒是本尊的失礼,不过,此来事关重大,倒也只能不拘小节了!”黄帝话音刚落,便见那空间异动处,缓缓走出两人……

那男子面如冠玉,身形修长,眉如墨画,眼若星辰,俊美的让人惊艳,再加上骨子里透出来的皇家特有的尊贵之气,只衬得更加气宇轩昂。那女子身形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微微苍白的肌肤衬得眼睛清澈见底,羸弱的身形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不是轩辕是谁?!

“儿!”大惊之下,黄帝竟然有些怔忪,看着水洵美凌空而来,失声叫道。

水洵美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她分明看出了黄帝那满脸惊异背后的冷漠,那抹吃惊甚至没有流入他的眼底,便如此生硬的表露出来,如此时刻,还能谋划的这么周全,岂能不令水洵美失望。

水洵美尚且如此,辰奕又岂会没有察觉,晓得黄帝此刻想要打亲情牌,也便笑着说道:“早便听闻我这夫人与轩辕帝姬轩辕如双生姐妹,却没想到竟然这般神似,倒是让帝君都认错了!”

此言一出,直接点破了黄帝,在看到水洵美的那一眼,他虽然有那么一刻的疑惑,却也是清晰的知晓,这个淡然到淡漠的女子绝不是自己的女儿,而自己的女儿也绝不会有这样的气质,只是,他也清楚的知晓,若是,此刻自己可以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么,九黎说不定就会为自己所用,这般助力,任是谁也不会推拒到门外,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竟然如此直白的戳破了他的谋划,当下,他冷冷地望了过去,道:“原来是蚩尤将军亲至,不知有何见教?!”

“还从未到过这轩辕之丘,当真是灵力充沛,让人心生向往。”辰奕也不接话,只是四下打量了一番,如同山野踏青般随意,片刻后方才看向身边的水洵美,笑道:“你且去四处转转,我和帝君有要事相商!”说道这里,竟然自作主张的看向一侧的青阳道:“有劳青阳兄了!”

青阳漠然的看着辰奕,沉默的不发一言,仿佛前者絮絮赘言和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直到察觉到身后胶着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才淡淡望向水洵美,道:“夫人这边请。”

水洵美轻轻转身,宽大的锦袖在长风中翻飞,荡起细小的灰尘飘忽,光影在她的脸上投射出一个个小小的光圈,留下斑驳的痕迹……

“将军,请!”眉心微微皱起,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黄帝才将辰奕让到书房,举手投足间巨大的结界已然布下,这才放心的分主客坐了。

古朴典雅的龙戏海涛壶,以流畅清丽的弧线将茶水注入茶杯之中,拱手让与辰奕,方才问道:“将军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蚩尤能在此时避人耳目潜入轩辕,自然非同小可,黄帝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此次叨扰帝君的确是有要事相商。”辰奕端起茶杯,紫砂杯壁捏在他修长的指尖,鱼龙吐珠,神韵生动,那浅黄色的茶汤与茶杯浑然一体,淡雅气息透过茶杯流连在整个大殿之中。

多年的战场杀伐,几度的生死起伏,已让他生出几分凌厉的锋芒,气质沉稳,眼神深邃,再不是当初那个与世无争的书生。他淡淡的笑着,抿一口茶,从杯沿上抬起眼,他的睫毛浓长细密,密密的遮着幽邃深黑的眼眸:“这些时日,九黎和轩辕频频刀戈相向,却不知帝君对当前的战局有何见解?”

“本君可以认为将军这是来示威的吗?!”黄帝深深皱眉,脸色微微阴沉,手掌紧紧握拳,周身的灵力起伏

不定,有了一丝丝紊乱的迹象。

辰奕微微一笑,含着一丝平静的冷漠:“如今,九黎以一己之力对抗昆仑墟、轩辕、神农三方势力,帝君觉得,本尊有什么值得上门炫耀的?!”

“将军此次前来究竟意欲何为?还请明示!”黄帝心念一动,仿佛猜到了蚩尤所来的目的,只是,面上却是丝毫没有露出行迹。

“经过这一战,想必帝君对当前的形势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辰奕淡淡一笑,带着拒人于千里的清冽疏离的气息,看向黄帝“原本九黎与神农战端不止,不过原因想必帝君早已知晓,经过这万千载的岁月消磨,即便是九黎和神农都忘记了究竟是为何开始的战端,只是,自古至今由来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以,原因什么的,也不过是一个开战的由头而已,本就不是高位者所在意的,也不过是些升斗小民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倒是九黎与轩辕,这些年来一直和平共处、相安无事,而且,你我两方势力的中间隔了一个神农,原本就没有任何的交集和冲突。这些时日,倒是因为神农的缘故,战场上频频交手,虽然互有胜负,所幸倒也没有动到筋骨。我九黎民风由来彪悍,倒是也不在意这些,只是,随着战火蔓延,战事越来越不由控制,当下的情景已非往昔可比,倒是不知帝君有何打算?”

不得不说,辰奕这番说辞的确非常到位,面面俱到。一则,点名了神农所言的那些替天行道的道理根本经不得推敲。二则,点名了九黎和轩辕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只是因为神农的原因被强行拉到了战场。三则,九黎和轩辕现在毕竟没有伤及筋骨,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收手都还来得及,而一味的继续下去,说不得,便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了!四则,也点名了虽然神农、轩辕、昆仑墟三方结盟,可是现在神农却和昆仑墟更近一层,而轩辕却相形之下被孤立了起来。

黄帝已经猜到了辰奕的心思,原本便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只是,不得不说,辰奕是一个很好的说客,寥寥数语句句说到了他的心里。这些时日开战以来,王母匪夷所思的身先士卒,那么轩辕和神农的高位者都不该不出面,可是,偏偏黄帝和炎帝都只是派出了自己的至亲儿子,而且都是自己的皇储,却没有身先士卒,道理在哪里?不过就是为了避嫌,同盟同盟,今日的同盟说不得便是明日的对手,更别说神农和轩辕早已是摩擦不断,而王母的突然光降,说到面上那是天降福祉,说到跟上那是擅专。轩辕和神农都是古族,若是黄帝和炎帝上了战场,那此役究竟是以谁为首?如果出现分歧,该如何决断,这些都是问题,所以,黄帝和炎帝都选择了固守城池,而是让自己的儿子前去。原本的几次争斗虽然都有伤亡,可是不管怎么说,都是王母为首,而今,却是变成了以轩辕为首正面敌人,这样,轩辕便处于首当其冲的位置,此次对敌,青阳重挫在蚩尤的手下,而王母受伤之际,炎帝又是不顾自己的安危,直接奔赴战场,这一切说明了什么,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吗?!别说是黄帝,即便是旁人,心中也早已游移不定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纵横捭阖

太虚玄境第一百七十六章纵横捭阖沉重的结界里,空气浓稠的犹如实质,昏暗的书房深处,帝座上累累的宝石明珠如同暗夜里的流光,将这片静谧切割成零散的碎片。他缓缓端起紫砂杯,手如白玉,十指修长,举至唇边,却并没有喝下去,眼眸淡淡微眯,黄帝的沉思自然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以黄帝的心思,自然是千回百转,不可捉摸,当下,也是不急不躁,没有多言,只是静静的等待……

湖岸边,清风依旧,杨柳青青,虽是早春,然则满庭清风傍着湖水轻拍湖堤,一阵凉风吹来,吹起他宽大的衣袍,吹散他鬓角的长发,他的眼睛淡静出尘,温润如玉,衣衫轻薄带风,将他的背影渐渐拉成了长长的一线。

水洵美跟着青阳缓缓前行,淡淡的香气混着凉风一丝丝的吹到她的面上,舒服的心都要荡漾起来,她默默前行,却愈发的察觉出不同,看着青阳虽然看似无意,却小心谨慎的避过结界,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自己每次和昌意淘气的想悄悄溜出去,总是被大哥堵个正着的情景。那时候,青阳总是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得意的笑着:“想要在我眼皮底下躲过去,可要看看你们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无奈之中,两个小不点也只好用上所有的撒娇卖痴伎俩,不过,不得不说,这一招屡试不爽,果然,在弟弟妹妹的软磨硬泡下,青阳很快败下阵来,也正是那一次,两个小家伙才知道了,原来宫里所有的结界都是青阳布下的。而如今,看着青阳还像小时候一般,带着自己小心翼翼,不露痕迹的慢慢前行,水洵美只觉眼眶微微红涨,满满的泪水,生生的堵在那里,将眼睛刺的生疼!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什么,青阳淡淡的瞥过水洵美,园子里极静,天地间仿佛唯有两人,在这片静谧中游荡。他突然停在她的面前,伸出一只手,也不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默默的往前走,而水洵美也没有丝毫的抗拒,只是默默的将手搭了上去,任他带着自己前行。

兜兜转转间,两人竟是走到了青阳宫中的后院里,这后院,即便是轩辕,曾经也很少来过,青阳多次闭关皆是在这里,儿时,更是昌意和轩辕眼中的神秘之地,一直想着来探险揭秘,却次次被青阳捉个正着,倒是没有想到,此刻竟然来到了这里。

或许是终于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青阳的神色也是轻松下来,淡笑着看向水洵美,静静的盘膝坐了下来,哪里还能看到大殿上那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倒是如同邻家哥哥一般,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水洵美的睫毛微微颤动,终归还是慢慢的平静下来,抱膝坐在一旁,淡淡的看着眼前的青阳。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却只是但笑不语,水洵美慢慢放松下来,就好像回到了儿时,自己和哥哥们嬉闹终日,累极了,醒来时总是发现自己依偎在青阳的怀里,也只有这个时候,哥哥才不会严厉的管教自己。而此时的青阳仿佛已经看穿一切,暖暖的温情如同血脉中流淌着一般,浸润着自己的血肉,让自己通体都

舒畅起来。仿佛有些东西原本就是根深蒂固的深藏在自己心中,根本无需言明……

轻轻折断身侧的柳梢,将一片叶子含在自己嘴中,悠扬的声音响起,悦耳却又轻快。水洵美虽有疑惑,可是看到青阳这副眉眼含笑的样子,却没有打断。

声音虽然不大,然而,水洵美却微微有些惊心,总觉得这声音仿佛穿透了这片时空,传入了另一方天地。果然,甚至没有没有给水洵美留下一点冥想的时间,空气中便出现了一丝波动,水洵美本就感知非常,此时,自然是立刻便已经发现,望过去,那波动中已经出现了一个身影,赫然是整日闭门不出的嫘祖。

依然是那副慈眉善目,依然是那副白发苍苍,可是看在水洵美眼中,却远比那端庄华美的王母更加让人心生敬意。再也无法忍受那肿胀的酸涩,再也无法承受那深沉的绝望,怔怔的站在那里,泪珠无休无止自眼帘中泻落,无声散落在天地间,直到那双温暖的手将自己拉入那温厚的怀抱。

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后背,就如同儿时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入睡,原本所有的退避都已经消失不见,原来,我还是我,那个自小就娇蛮任性的轩辕……

泪缓缓地流下,此时,却没有一丝声响,仿佛不用一句解释,仿佛不需要一丝辨别,我就这么站在你的面前,如同儿时依偎在你的怀中。

母后依然是母后,哥哥依然是哥哥……

而我,依然是我……

远处,昌意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母后怀中那微微颤抖的身躯,看着一侧面无表情,却眼眶微红的哥哥,心没有来由的抽痛起来。那一刻,当水洵美的长剑刺穿自己的胸膛时,自己分明看出了她的心痛,长剑当胸又能如何?!却斩不断那血脉相连、骨肉亲情。

直到青阳过来,环住自己的臂膀,昌意方才苦涩地笑了笑,分明看出了哥哥眼中的担忧。只是,这又算的了什么,如果自己的受伤可以帮助妹妹,那一剑又算得了什么,微微摇头,以示自己没有什么,才换来青阳安慰的长叹。

两人缓缓走了过去,看着母后和妹妹哭做一团,心中越发揪痛起来。那个自小最是无法无天的妹妹,那个自小最是厌倦修炼的妹妹,不会无缘无故的变得如此厉害,而这背后所付出的艰辛,又岂是他们可以想到,想到这些,他们的心越发痛了起来……

或许是察觉到两个儿子的脚步,嫘祖终于放开自己的女儿,静静地看了片刻,虽然没有分毫的差别,可是额头上那朵鲜艳的花朵却如同滚烫的火油般,让三人触目惊心。

水洵美泪眼婆娑,到得此时,再去隐瞒什么已经是不可能,况且自己此次前来,为的就是向哥哥说明一切,却是没有想到,这个自小被自己视为神秘之地的院子果然藏了自己最不可能窥探的秘密,只是,此时的自己却没有揭秘后的喜悦,而是一种深深的伤痛,

到底是怎样的折磨,才能让青阳和母后,瞒着自己和昌意,留下这么一块无人窥觊的结界呢?!

母后本就睿智,当水洵美将华胥转世的一切娓娓道来时,嫘祖便已经明了了一切,看着忐忑不安的女儿,微微笑着,抚摸着女儿的满头秀发,笑道:“那原本就是命中注定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我的女儿。”说完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而随着母亲的目光,水洵美的心突然提了起来,有一种不知名的茫然恐惧缓缓袭来,心如浮舟,颠簸于海浪之间,起伏不定,她紧紧的盯着两个哥哥,眼神却是有些瑟缩。

“自然是我的妹妹,无论多厉害,都是我的妹妹!难不成,我还不能有个厉害的妹妹了?!”昌意笑着接口道,原本昌意的性子就最为温厚,平时再严肃的事情都是被他插科打诨一扫而过,此时的反应,自然最为得宜。

远处,青阳眼眸莹亮,默默含笑,眼前的一切已是世间最最美好……

水洵美慢慢走过去,抓住昌意的双手,还没开口,便被昌意笑着打断道:“你的剑术果然比我厉害,心脏一寸之外,你就是标明了,我都不一定能刺到,你竟然在战场上丝毫没有差池的刺到,哥哥果然不如你!”俊朗的男子笑眯眯的站在她的面前,开心地大笑起来:“以后,若是谁再欺负我,你可要给我报仇!”

水洵美失笑出声,她眉心轻轻蹙起,嘴角却是弯弯翘着,一丝感动从心间冒起,那般酸涩,泪珠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划过略显苍白的脸颊,勾出一道晶莹的珠串。

“傻姑娘!哥哥哪会记得这些!”轻轻拂过妹妹的脸颊,淡淡笑着,那莹润的泪珠在指尖浸润成湿滑的一片……

“你可怪哥哥护不住你?”轻轻的言语飘向水洵美的耳畔……

“你可怪哥哥护不住你?”微微翘起的唇角笑意盎然,纯净而明亮,如同儿时一般无拘无束。

不记得妹妹给自己的伤害,却只是在纠结自己的无能为力,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利刃划过水洵美的心房,让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泣……

轻轻拍打着妹妹的后背,强忍住声音中的哽咽,哄劝道:“不哭了,好不好?怎么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幸亏母后和哥哥都在,不然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到时候,若是害我吃了亏,我可是会找补回来的!”

一旁,青阳扶着嫘祖,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头虽然苦涩,却是泛着微微的暖意……

那些滞挡在亲情面前的阻碍在这个时刻已经全部消散,剩下的,只是那些温暖的、美好的温情脉脉。

挽着母亲的臂弯,将自己深深的埋在那里,呼吸间全部是那些暖暖的,却又甜美的气息,如同儿时将自己枕在母亲的颈间,深深的嗅着那发自体肤的馨香,如此熟悉,如此轻柔,那种感觉舒服的让人几乎想要睡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家人团聚

太虚玄境第一百七十七章家人团聚“你在九黎过得好吗?”片刻后,当众人终究平静下来,青阳淡淡的问道。

“很好!”水洵美淡淡笑道:“九黎虽然地处偏僻之地,但是人却是纯善无比,你们不要担心我,我过得很好。”她微微抬首,眼眸中荡漾着几缕微波,满满的存着欣喜“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大权在握的神族才值得最好的生活,脱离了公主的身份,我反而没有那重重珠冠下的负担,日子也变得轻松起来,我想做就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这样的生活我向往了很多年了。”

“那便好了,只要知道你好,母后和我们也便放心了!”青阳轻轻笑道,那笑容如冬日暖阳,虽然平淡,却是温暖无比。

“蚩尤对你可好?”昌意突然生出几分促狭,取笑道。

见水洵美顷刻间羞恼的满脸通红,青阳轻轻地笑道:“自然很好,不然你以为儿为什么放着公主不做,去九黎!”青阳斜睨了昌意一眼“你们当时不在,儿被王母逼到绝境时,蚩尤可是拼了命的!”

“那还不是哥哥放水?!”水洵美脸颊微红,笑道。

“即便是我没有放水,也当不得那一击!”青阳一声长叹“只要他对你好便罢了,即便是以后沙场相见,哥哥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空气中陡的一凝,众人皆是安静下来,一层层的悲伤涌上心头,像是弯弯曲曲的逆流,无声流动,让人的心一阵阵的紧缩抽动,是啊,即便是如今骨肉相认又能如何,今后还是会兵戈相向……

“哥哥放心。”水洵美心头一滞,她的面色多了几分苍白,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难言的静谧“这次,蚩尤来到轩辕就是为了以后做打算的,我想,自此以后,九黎和轩辕再无战事……”

“你说什么?!”听得此言,三人皆是一惊。

“不错!”水洵美淡淡笑着,挽住母后的臂弯,一副小女儿的娇态,道:“你们不忍心我受苦,蚩尤自然也不忍心,他已经决定了与轩辕结盟,联手对战神农和昆仑墟,自然就不会将我们夹在中间。”

“可是即便是真的成功了!依照你父君的心性,下一个对手,便是九黎!”没有想到的是,嫘祖微微凝眉,无奈道。

“不会的,母后,你且看着,轩辕和九黎再无争斗!”水洵美淡淡笑道,神色沉静。

虽然不知道轩辕哪来的信心,可是在场的三人却是真的相信了,微微颔首,再无反驳。

因四人相见终归是一件隐秘的事情,这青阳的宅邸中特特藏了这么一处禁制,也绝非小可,众人自然是不敢久待,只是嫘祖又细细叮嘱了片刻,一家人又抹了一阵眼泪,方才罢休。青阳和水洵美目送了嫘祖和昌意离去,方才慢慢走出了禁制。只是,回首望望那齐整的院落,水洵美竟忍不住的心凉如水,是怎么样的禁锢折磨才能让青阳如此冷漠的心性特意辟出这么一个禁制,而这轩辕之丘能够将青

阳逼成这样的,却也只有那么一个人,而这个人,却正是自己的父君……

青阳自然没有无视到妹妹眼中的疑惑与悲凉,却是不露痕迹的避过,睫毛轻轻垂下,再不露出分毫。如今,你已长大,哥哥唯愿你再不受到任何伤害,又怎么忍心看到你难过呢……

两人回去的时机恰到好处,黄帝和辰奕想来已经达成了同盟。辰奕望向自己的眼眸中满满溢着从容与安抚。水洵美只是轻轻一瞥便已垂下眼睑,心却微微透出几分酸涩。面前的两人,一个是自己的父君,一个是自己的丈夫,然而,如今对自己而言却是天壤之别,怎能不让自己寒心。

原本授自己以身体发肤的父亲只当自己是一个工具,一个巩固自己权势的工具。

原本与自己素昧平生的丈夫却将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为了自己不惜选择放弃。

长长的叹息带出过多的伤怀,辰奕自然不会无视水洵美那明眸轻闪之间透露出的信息,当下,也不想再多停留,只是微微拱手,便携了水洵美隐身退去,倒是黄帝死死的盯着水洵美的身影,目光里星火旋转跳跃,似乎随时都将飞越而出,然而,在那清淡光亮、平静温和的目光中终是败下阵来。

青阳淡淡的立于一旁,平静的看向前方,一句没有多问。书房内的空气在静谧中越来越沉、越来越冷、越来越令人窒息,似大海深处巨大的压力,压迫得人无法喘息,直到他们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黄帝才转身望向自己的儿子,淡淡道:“你们刚刚去了哪里?”

“禀告父君,儿臣一直陪她在后园游走,因恐人多嘴杂,倒是没敢出去。”青阳淡淡的说。

“她没有说什么吗?”黄帝默默点头,停了片刻,方才问道。

“没有!”青阳轻轻摇头“只是静静的走了片刻,因不清楚父君的意思,所以,儿臣也没有多说什么!”

青阳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怕便是只字未言吧!黄帝停了片刻,终是微微摇首,自己的儿子什么都好,却是自幼便将任何心思都埋在心中,这一点自己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更加满意,只是,这一次,却微微有些失望,若是说了什么该有多好啊,只是,又该说些什么呢?或许是自己也知晓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黄帝终归还是只字未言……

天色沉静,一如水洗。

触及到那份清明,水洵美仿佛将原先压抑在胸中的一腔抑郁一扫而空……

“刚刚谈的如何?”水洵美虽然已经知晓了答案,终归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还不错,黄帝比我想象的更加聪明,也更加知晓自己想要什么!”辰奕凉凉笑道,却忽然想到自己嘲讽的这个人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心爱之人的父君,便立刻抿住嘴,尴尬的望了望身边的女子。

倒是水洵美并不介怀,反而淡淡一笑。

辰奕见水洵美面上没有任何不快,方才继续道:

“黄帝的意思我很清楚,便是一统山河,至于我们和神农、昆仑,对他而言也不过是第一个对手还是第二个对手的区别而已,终归是自己需要荡平的目标,所以,我的提议不过是给他送了一个大礼罢了,毕竟对于轩辕而言,九黎不过鞭长莫及,而神农却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轻叹一声,如玉手指轻轻按在太阳穴上,勉强压住那几欲昏厥的痛楚,眉心却是深深凝在一处,如同褶皱的锦缎,无论如何也难以平复……

见水洵美神色默默,辰奕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轻轻抚摸着她如缎的黑发,手指在那般柔顺的长发间泻下,手掌中灵力喷涌而出,一股清凉的气息自她大椎穴之中缓缓而入,将那般痛楚一一荡平:“早便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一直没有机会给你,走吧,带你去看看吧!”

水洵美一愣,心念微闪间,眼前的景象便已大变。早便知晓太邱和巫王率了一众人等在收拾太虚玄境,却没有想到这些时日,就有了如此大的进境,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山青水碧、琼花交错,即便水洵美原本落寞的心情,此时也只觉心情无比畅快。两人所处之地正是一汪灵湖,水波荡漾,涟漪微微,翠绿色的湖水映着略显金色的光芒,湖边长着各色花木,且有鸟雀栖息,花木最深处耸立着一座巍峨石宫,正正立于湖泊正中的一座小岛上。

入石宫虽可腾云而去,但终归失了趣味,辰奕盈盈笑着,将水洵美带到一叶扁舟上,落地后方才发现那湖水竟是灵力所化,只是站在其中,便可以感到那磅礴的灵气,那扁舟上落了两人,不用动手,便自行往前驶去,沿着玉莲夹出的水道驶向石宫,水洵美已被这一波一波的惊喜惊得无以复加,道:“你怎么不早带我过来?我竟不知道短短的时间这里变化如此大!”

辰奕拉她的手以防她跌进湖中,虽不怕衣衫沾水,却总担心打破这美好的时光,瞧她这么高兴,心情自然也好,低声答她:“这里的时光本就和外面不同,咱们在外面过得虽快,太邱和巫王两人却是一刻不曾停歇的累了这么久的时光,不过不得不说,变化也是显著的!”

水洵美反拉住他的手,眉眼飞扬道:“原以为这里就是一片混沌,虽然你哄我说可以变成外界一般,我却时常在想,没有植物,没有动物,没有人气,进来了又如何能生活呢?!即便是神族可以餐风饮露,凡人却又如何生活?!若是让我舍了他们在外界受苦,我却是做不到的!”

辰奕见水洵美如此开心,眉眼见笑,乐的哄她开心,道:“这太虚玄境虽名玄境,其实和外界一样,只是以前灵力雄厚,一片混沌,看不出究竟,你四下瞧瞧,现如今还缺什么?”

水洵美顺着辰奕的手望去,果然,那阳光星星点点在灵力磅礴中化作金色的缎带,倾泻下来,如同长虹贯空。辰奕又在舟两侧指指点点“你瞧,这里的水上可以种些莲花,莲蓬自然可以在消遣的时候当做零食,莲藕可以拌菜,荷叶晒干泡茶也正可以消夏解暑!”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池柔情

太虚玄境第一百七十八章一池柔情,

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那副美景,水洵美一脸兴奋,眸光星星点点,神态雀跃地出主意:“我们可以在岛上种点儿梨树、桃树、葡萄。”说着,她温温柔柔地靠过去伸出手叠在辰奕手上“我们多种点儿果树,以后住在这里,吃什么都方便。”说着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道:“再在湖里养些鱼虾,到时候,雪梨有了,葡萄有了,桃子有了,虾有了,鱼也有了,想吃点什么只要伸伸手就都有了!”

“我专门让太邱辟了农田,整理了院子,你这些要求到时候只要吩咐了太邱,无论什么,便都有了!”辰奕顺着水洵美的心意说道。

“我要自己养一些,不然等到战事结束了,我们俩却要做些什么呢?!”水洵美微微撅起小嘴,娇嗔道。

“好!好!随你怎样都好!”见水洵美心情好,辰奕又岂会抚了她的意,自然是事事迎合。

水洵美初来此地,看什么都新奇,连宫殿的空旷都像是别有趣味,拽着辰奕的袖子在石宫中跑前跑后,兴味盎然地打算着往后各宫各殿该有的添置。

两人的寝殿自然是下了心思的,算是布置得妥帖的了,她瞧着也觉清凉,只是毕竟是太邱和巫王主持的,自然是刻板有余、温馨不足,于是,水洵美便兴致勃勃地安排着要在什么地方再添个镜台,什么地方再加个香几。辰奕一一应着,随她在那里折腾。

水洵美设计得开心,今日辰奕又事事迎合着她,自然心中高兴,抿着嘴道:“我要在这里修个小亭子,晚上可以纳凉看星星,白天我们俩还可以下棋喝茶,还要在这里开个菜园子种点小菜。种点我爱吃的油菜,再种点你爱吃的秋葵。”

辰奕眼神柔和,温声应着。

水洵美突然有些怔怔,仿佛这许多年来受到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得到弥补,竟有些不敢置信一般,眸子中已然星星点点,氤氲着露出几点雾气来。辰奕将胳膊搭在她的肩头,淡笑的看着她。

水洵美轻轻靠了上去,叹息一声“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辰奕笑笑,却不回答,只是微微挑眉,嘴角却浮出一丝坏笑。

即便是多年夫妻,水洵美还是怔了一怔,不得不说,这张脸虽然与以前有了些许不同,但实在是丰神俊朗,即便是她硬要挑剔,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水洵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将脸扭向一边,低声喃喃道:“你别动什么坏心思,若是你敢动,我就,我就……”

辰奕好奇地挑眉,笑问道:“就什么?”

水洵美脸颊绯红,将身子微微拧了过去,不去看他。

辰奕哪里肯放过此时的满脸娇态,将她轻轻揽在怀中,侧脸贴在她的玉颊上,声音低沉道:“究竟是什么?”

或许是许久以来,心中一直压了块石头,今日难得放松,又被一**的惊喜冲晕了头脑,她有点儿扭捏,竟然好似不谙世事的少女般。

辰奕哪肯放过这难得的娇羞,立刻得寸进尺的凑了上去,此刻的水洵美

眸光星星点点,如同那条金光凝聚的匹练,焕发着最温存细腻的邀请,让他沉醉其中……

一如那轻舟荡起微微涟漪,情绮缱绻间,满园芬芳都如同含羞一般,轻轻避让,如同铺陈了一幅绝美的长毯……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只闻那轻柔的声音微微响起……

“我以为那是邀请!”许久,才听到辰奕抱怨委屈的声响……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狠狠的一拧。

“我错了,老婆……”低低的哄劝声再次响起,然而,细细一听,却仿佛又什么都没有……

淡淡的黑影铺在地面,和树影花影参差在一起,月色淡淡升上来,两人层层叠叠的轮廓愈发看不清楚。待得两人出了这太虚玄境,已是月色沉沉,所幸外面依然是两人离开的时刻,岁月如此眷顾,竟似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水洵美斜斜睨了一眼,将云被轻轻掀起,也不理会还在洗漱的辰奕,便闭上了眼睛,想着今日所经历的一切,心念微动,看向外间,淅沥沥的水声还在响着,想来一日疲惫,辰奕还要忙上一会儿,只是,自己却无端的升起了一种满足感,好似心中原本欠缺的东西慢慢的填补上来,有一种踏实温暖的感觉……

或许是累的狠了,待到两人醒来,日头已经西挂,水洵美难得没有唠叨自己,这让辰奕觉得很圆满,那种满满的幸福感正在把自己团团包裹,竟是说不出的柔软舒适……

因与轩辕已然结盟,辰奕心中大定,此战重挫了王母,想来这一段时日里,神农和昆仑墟没有时间再找自己的麻烦,日子乍一过得悠闲起来,倒让辰奕心底隐藏的那些懒散全部死灰复燃起来,这些时日竟是一步也不愿意动。

水洵美初时还觉得两人腻在一起难得,然而如此几日以后,终于是忍耐不住,好一顿申斥以后,终于是将辰奕在床上挖了起来!临出门时,辰奕幽怨的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水洵美正满面寒色的瞪着自己,终归是死了赖在房中的心思,百般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刚进了主帐,却见众将都是面色不善,满含揶揄的看着自己,想来脑海之中全是那般风花雪月,辰奕也不辩解,心中腹诽着,见不到的时候整日里抱怨,见得到的时候,又是整天嫌弃,到底要哪般才好!不过,看这些日子,水洵美日日忙碌,想来是为了搬去太虚做些准备,那些花花草草的显见是比自己得宠多了!

忙了一整日,等回到主楼已是月上柳梢头。果然在楼上没有看到水洵美,心中一动,便已明白究竟,心念闪动间,已经进了太虚。

此时,这里也是月色朦胧。

月色乍一铺开,湖面上便缭绕出暄软的白雾,薄薄一层铺在碧水之上,白雾上的花木亦泛出各色幽光,星星点点。风也摇曳,云也摇曳,山水相间处,只见一叶扁舟,水洵美一袭湖蓝色长裙及地,身披银色薄纱,两只玉足垂入水中,水波荡漾,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

辰奕微微叹息一声,纵身跃了下来,水洵美斜斜扫了一眼,依然凝视

着前方,视线却有些空茫……

“怎么了?”辰奕盘膝坐下来,靠在水洵美身边。

“只是觉得一切都怪怪的!心里有些不踏实!”水洵美无奈的叹息“难不成我们一生就只能待在这里了?”

辰奕一愣,不是没有想过要回去,只是,这份心思,在水洵美来了以后就慢慢淡了,而且,水洵美有了这么一层身份,自己即便是回去了,难道就能没有一点遗憾吗?

“或许,我们来到这里,是一种命数,又或许,我们本就应该生活在这里,而前世的那一切只是我们的一段经历。”辰奕轻轻叹息一声“佛家常说轮回轮回,你又怎么知道,那一世的经历,只不过是我们历劫的一部分呢?!”

话虽简单,道理却实在,水洵美何尝又不知晓这些,只是心中总有些失落,不过,显见辰奕的话还是走到了她的心里。却没想到水洵美这厢刚刚好了一些,那边辰奕却勾唇笑道:“莫不是你前世有什么舍不得的人?”说着眉头微微挑起,说道:“我记得那个人好像是姓文,文什么来着?”

水洵美眉锋一扬,一个眼刀已经飞了过去,还不待她的掌风飞过去,辰奕已经远远退了出去,声音飞扬却不失戏谑“谋杀亲夫了!”

两人这么一逃一追间,如流星划过长空,只余两束金色的光链。

太邱和巫王同时抬头,看那金色光束已远远消逝在天边,无奈的微微摇首,彼此相望一眼,苦笑道:“就留我们两个老头子了,继续吧!”

话虽苦,然则,看到太虚玄境如今已经建的颇有章法,还是涌出自豪之感,不得不说,谁能想到,这天赐的机缘竟然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碰到,而且,这太虚玄境的灵力充沛程度已经达到了难以言说的境地,即便是自己只是在这里生活,没有专注修炼,进益都是一日千里,更别说长期生活在这里。

想到这里,两人望向远方的神色便有些肃穆,有些崇敬,有些感佩……

辰奕本意是为了逗水洵美开心,脚下奔的虽急,却一直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这么一路笑笑闹闹,突然意识到,耳边好像没了风声,身后也仿佛再没有动静。不知为何,辰奕仿佛心头漏跳了一拍,立刻转身去寻,却哪里有水洵美的身影,往下一望,便见远远有个身影正在云头载下去,直直坠了下去。

一瞬间,辰奕只觉五内俱焚,立刻飞驰而去,这一动竟是如风驰电掣。然而,即便再快,毕竟已经离得太远,哪里能及得上那下坠之势。

“洵美!”辰奕只觉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此刻,周身灵力沸腾,这超出极限的运转灵力,已经让那气血都翻腾起来。辰奕拼命压制那翻滚上涌的血气,一头扎下云头。

终于,在离地面三尺之地,勉强追上那早已落下云头的水洵美,堪堪拉住那一角衣襟,终是将那羸弱的身子拉到怀里。此时,怀中的女子面如金纸,原本明亮的眸子竟是黯淡无光,此刻正紧紧的闭着,周身磅礴的灵力竟也弱如游丝,任是如何探寻,都无法焕发其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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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祭坛大乱

太虚玄境第一百七十九章祭坛大乱,

辰奕苦试多次,仍没有丝毫起色,心中已然明了,这绝不是寻常的病症,一定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当下,哪里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刻便将水洵美抱在怀中折返回去。

然而刚刚走出不远,便远远看到巫王和太邱两人直直迎了过来,一脸急色。辰奕瞬间明了其中的不同寻常。太邱也顾不得礼数周全,立刻将手抚向水洵美的额头,只见额间那朵七色堇此时已然黯淡下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辰奕忧心如焚,急道。

“应该是华胥的祭坛出了事!”太邱一声长叹“当日,君上为了保全华胥,便将一丝心头血祭在了祭坛上,这件事太过机密,族中除了君上,便只有老朽知晓,这些年一直将祭坛设为禁地,戒备森严,等闲不得入内,可是,谁有这个能力直接潜入华胥毁了祭坛呢?!”

辰奕的心慢慢沉了下来,他微微仰起头,长长吸了一口长气,仿佛要拼命将万千翻滚的气血压下去,然而,却只觉心底越发沉重,犹若千钧。

“老朽刚刚便已经感知到祭坛出了大事,心中明了君上必出大事,便急急赶了过来,当务之急,必须要立刻赶到祭坛,看看那里的情形,方才能够补救!”太邱露出深深的忧色,急急道。

事情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到这里,辰奕自然是不敢延误,将水洵美抱在怀中,裹在厚厚的披风里,此刻的女子苍白的如同一抹游魂,轻的如同一片树叶,安静中一层层透出苍白来,月色般森凉。

他将脸轻轻贴在她脸上,滚热的泪水焐热她微凉的肌肤,从没有一刻,他是如此的后悔,当日,水洵美就是担忧华胥的结界设在昆仑墟,难免会被王母挟持,因此,专门耗费灵力,将结界移至九黎,这些时日,水洵美也多次催促自己,将祭坛移入太虚境内,可是,自己却贪图一时的闲适,将此事屡屡搁置下来,却没有想到,一时大意终归还是为有心人所趁。

若是这些时日,自己没有荒废时光,又哪里会承受此等恶果!他深深吸气,牵动内脏隐隐疼痛,一时大意终归如利刃将他割的体无完肤,在那样的鲜血淋漓里让他悔不当初……

四人脚程都快,然而,刚刚出了太虚,便发现九黎已经乱作一团。不得不说,九黎的守卫本就森严,看似没有规矩,然而不管是哪一个环节,都是严丝合缝,这不得不归功于黎禄,而且,远古时期等级森严,神农、轩辕这些古族自是不屑于与九黎这些蛮荒之地的部落族人为伍,九黎族人都是世代生活在一起,早已是自成一体,很多岗位都是世代相传,因此,很难有这种杂乱无章的情景。然而,就是这种不可能出现的情景,却这么直接的呈现在他们面前。

辰奕方一落地,便见黎禄冲了过来,想来是察觉到辰奕的气息,立刻便迎了过来。

“大哥!”黎禄身形未至,便急急说道:“华胥祭坛刚刚被毁了,我们九黎的大殿和粮仓也被炸了,现如今,二哥正在带人营救,

不过具体损耗还没有统计!”说道这里,黎禄突然看到辰奕怀中的水洵美,心中蓦地一沉,现如今,谁不知晓水洵美对九黎和华胥的重要性,此刻,水洵美竟然成了这幅光景,想来伤势必然不轻。若真是如此,此次,九黎真是危在旦夕。

想到这里,黎禄立刻缄默下去,看向辰奕。

“去祭坛!”辰奕身形一动已经当先奔了出去。众人自是不敢懈怠,立刻便跟了上去。

此时的华胥古族已经是破乱不堪,不得不说,华胥古族数十万载的避世,避掉的不只是外患,即便是自己的族人,也已经淡泊了许多,所以,在这突发而至的大难面前,皆是惶恐不安。

初春的清冷仿若带着寒冬的沉重,无法释怀的心境,与大火中毁灭的生机一般,在苍茫的大地中荒凉着,将一切深沉寂寥、寒冷悲怆层层包裹,仿佛人生中所有的繁华都在这个荒凉的季节死去,那些承载过太多太多的伤痛,也惟有在这个沉重的季节里才能慢慢舔舐。

辰奕等人无暇他顾,只能疾步赶往祭坛,然而,入眼处却已然千疮百孔,那原本巍峨的宫殿此时竟是破败不堪,勉强支撑着矗立于天地之间,祭坛正中那巨大的图腾也已然轰然破碎,如同普通的石块一般凌乱的散落一地。

如同感应到什么一般,怀中的水洵美奋力一挣,紧闭的双眸蓦地睁开,然而不待辰奕略略宽慰,一口鲜血已然在水洵美口中喷射而出,那金纸般苍白无力的面孔瞬间黯淡下去,身体不受控制的萎靡下去,重重载倒在辰奕的怀中。

辰奕的心迥然一痛!果然!这一切全与这图腾有关!

辰奕转头看向太邱,却见太邱如同魔怔了一般,竟然直直立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动作。

“太邱大人!”巫王轻轻一拂,一股灵力已经磅礴的奔涌至太邱体内,将太邱原本起伏不定、凌乱不止的灵力安抚下来。

“劫数!劫数!”太邱连退三步,方才堪堪止住自己的步子,重重跪在地上,已是老泪纵横!

“可有什么法子?”辰奕刹那间心痛得眼前一黑,险些栽下去,已然顾不了太多,上前扶住太邱,急声道。

“君上早已将自己的命数与华胥的命数相连,若是要君上生,则必重振华胥,若是想重建华胥,则必要君上生!”太邱将头伏地,声嘶力竭道:“只是,这一切又谈何容易!”

“总会有什么办法吧!”辰奕只觉心血翻涌,一股巨大的内力无处发作一般,直直冲向自己的脑门,一阵阵的眩晕。

“因为这祭坛上留了君上的一丝心头血,又用秘术将君上的命数与其相连,若是要君上醒来,便必须要有一脉相承的心头之血为引,以至纯至真的灵力与其相融方可将其唤醒!”说道这里,太邱的哽咽之声更大“只是莫说这世间至纯至真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即便是那一脉相承的血脉又哪里去寻!华胥皇族在远古时期已然消逝,

若不是君上以命相搏,即便是我华胥古族也早已消逝在这天地之间!”

原本繁杂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空气中流淌着让人煎熬的苦涩气息。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要办法的!”辰奕神色怔忪,唇色铁青,额间青筋暴涨,竟是言不成声。

见辰奕面色苍白,太邱怔忪片刻,虽知道这一切已难上加难,但是,看到辰奕如此坚定,竟然觉得或许那一切并非不可能,终是说道:“即便是这两者都有,每个人的灵力也都有些许不同,即便是真真寻到了一脉相承的血脉,也需要有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玉滴子,将这血脉和灵力中和后,慢慢流转进入君上身上,才能将其救回来。”太邱微微一顿,终还是下定决心一般的说道:“那玉滴子是世间最至真至纯的东西,可是正因为它至真至纯而世所罕见,都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而玉滴子在数十万载前竟出现在幽冥涧内,幽冥涧魔气遮天,任谁都难以靠近,也或许是魔气聚拢,反而开辟出最最纯净的一方天地,滋生出这玉滴子。只是,若想去幽冥涧拿到玉滴子更是难上加难。”

太邱的话刚刚说完,众人脸上都浮现出难色,的确,这玉滴子或许众人还不了解,幽冥涧却是世人周知,那里的确是神族罕至!只是,辰奕的脸上反而浮现出喜色,将水洵美抱在怀中,轻轻吻向怀中女子的额头,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救回来……”

辰奕纵然心烦意乱,却知晓现如今已经是九黎和华胥最大的困境,将水洵美交与太邱和巫王速速赶回太虚玄境,毕竟,太虚玄境内纯正的灵力,对于保护水洵美有着极大的裨益,而且,只有在那里,才是最最安全的。

这次对手目的极其明确,而且非常清楚如今九黎的情况,即便是用脚趾头去想,辰奕也已经明白其中关键。

“玄女是不是已经不在了?”辰奕声音低沉,淡淡的问道。

“是,事情一出,我便派人去查,玄女果然不在了!”黎禄应道,声音一顿,有些支吾。直到辰奕探寻地看向自己,方才继续道:“相柳也不见了!”

辰奕微微翘起唇角,只是那笑容却是苦涩非常。原以为将玄女留在这里,不管王母想做些什么都会察觉到端倪,即便是玄女想要递出什么消息,自己也会察觉到,然而,却没有想到,玄女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族里伤亡如何?”辰奕沉声道。

“伤亡不大,毕竟,玄女的目标就是夫人,所以,应该是直接潜入到华胥祭坛!”黎禄一声轻叹“玄女时机把握的极其好,若是早些时日,华胥古族的禁制未开,若是迟些时日,华胥古族与太虚的通道便可完善,就这么几日间,两者之间的通道正在融合状态,一切禁制都有些紊乱,特别是对九黎的诸位将领,华胥古族为了表示信任,直接免去了禁制,因此,如果有咱们九黎的将领伴随,玄女想要进出华胥绝不会出现一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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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奔赴幽冥

太虚玄境第一百八十章奔赴幽冥,

辰奕默了一默!说到底,这件事的发生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是当时自己一心躲懒,这时候,通道早已打通,禁制也早已完善,即便是有心人想要利用,也不会没有辨别的全部放过。而且,若不是自己一时心软,玄女也不会一直留在营寨,如果没有这根毒刺,水洵美又怎会受此重创,想到这里,辰奕就像是被万剑穿心般疼痛难当。一拳打了出去,却被那拳风中携带的怒气反震,一口血沿着唇角滑落下来!

“相柳现在何处?!”辰奕淡淡的抹去唇角的血丝,冷声道。

“相柳的气息已然消逝,刚刚巫王探寻过,应该是相柳被玄女蛊惑,将玄女带到祭坛处,然而,在玄女动手的时刻,还是察觉到了玄女的意图,只是,为时已晚,也只有凭借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了一挡,只是,这一挡却如同螳臂当车……”黎禄轻声说道,不管相柳此行是不是造成大祸,然而,毕竟是自家兄弟,此时已然魂飞魄散,心中实在是有些不忍。

辰奕长叹一声,静默片刻,终是说道:“身后事你料理好!”

黎禄心头一喜,那喜色夹杂在淡淡的苦涩中,有种矛盾的疼痛,不管如何,这也算是给相柳正名了,起码他的族人不会以他为耻,他的家人也不会为他蒙羞。

“大殿和粮仓出事,我们的损失有多少?”辰奕眸光幽深,瞳子深处有无数火光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大殿已经夷为平地,所幸当时大殿之中没有人,粮仓虽然炸平了,但是损失却不大,毕竟前些时日巫王已经将一些粮草移到了太虚。如今,二哥正与共工将军等人整理修葺。”黎禄缓缓吐出一口气,庆幸道。

辰奕的心却是沉了下来,沉重的像是海浪一样一层一层的覆盖上来,前些时日,水洵美便催促着自己尽快将重要的东西带到太虚,一是因为那里灵力磅礴,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快速长成,而且,水洵美一心想着将各种动植物带过去,好提前适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全着想,毕竟天天直面三大古族的围攻,即便是身手再好也是独木难支。可是,水洵美安置的一切都做好了,却恰恰留下了华胥古族这么大的疏漏,这比自己受创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一切已安排妥当,辰奕再不愿耽搁一分一秒,立刻便说道:“我立刻前往幽冥涧,营寨中的事你自去和黎破、共工商量!”

“不用商量!”话音刚落,便见天际之上出现了一队人马,当先正是黎破与共工。

共工快走几步,到得辰奕面前,直接跪拜在地,道:“将军,相柳是末将带出来的,没想到却惹出这么大的祸端,末将没有别的本事,唯有这一腔热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随将军前往,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将玉滴子带回来,将嫂夫人救过来!”

一腔肺腑之言实实触动到众人心头,只觉一腔热血在体内翻江倒海无从平复,当

下纷纷跪地请命。冷冽的风从耳边吹过,辰奕的双眼被吹得生疼,这一刻他的血也跟着沸腾起来,流淌在自己的体内,将自己烫的生痛,他缓缓抬臂,嘈杂的声响立刻安静下来。

他的声音带着几丝沧桑的凝重,长风中,显得有些沙哑:“今日,本将军不为复仇,昆仑墟在那里,王母在那里,玄女也在那里,这笔血债,自然要用血偿,只是,现下我却没有那个时间,当务之急,是要去幽冥涧将玉滴子拿到,此事要的是快,所以,暂时还用不到兄弟们相助,你们只要看好家,将营寨好好修葺,将华胥古族好好照料妥当,我便安心了!”

有什么东西比水洵美的性命更重要?!那些仇恨、那些战争,在此时看来,却是如此的可笑。这一刻,每一个人都已然明白将军的心思,他们静默不语,缓缓移出一条路来,齐声道:“静候将军归来!”

辰奕再不迟疑,淡淡颔首,身形已至千里之外。

天地之间,有一方天地,魔气汹涌,邪气奔腾,名之幽冥涧!即便是最最醇厚的灵力,到了这里,都仿佛凝滞一般,在这魔气之中凝结。此刻,辰奕立于万米高空,冷风吹在他坚韧的面孔上,有着风霜侵蚀的斑驳痕迹,战袍在长风中猎猎翻飞,他的手按在腰部的虎魄上,整个身体绷直的像是一柄锐利的战刀。

他俯视幽冥涧,光虹交错而过,云海层层压抑,低头看去,隐约能够见到魔气洪流般疯狂的冲撞。深涧中蔓延出一根根漆黑锋利无比的尖刺,犹如旋风般的席卷,那等锋利之气,连空间都仿佛被割裂。辰奕不敢大意,将全身灵力调动,紫金龙纹腾空而起,将其层层包裹。辰奕暴射而出,手掌微握,虎魄已经出现在其手中,雷霆闪烁,金光弥漫。

手臂微动,虎魄化为铺天盖地的凌厉光束,对着那幽冥涧笼罩而去。犹如实质般粘稠的魔气在深涧内席卷而出,直接化为一道千丈高的黑色巨门,透出莫名的威压。辰奕不为所动,虎魄狠狠轰来,顿时将那黑色巨门震出道道裂纹,辰奕身形如电,犹如与那虎魄相融,暴掠而出,直接是生生的将那巨门洞穿而去。

“吼!”

巨门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醒,深涧之中,魔气陡然沸腾起来,一道厉吼之声响彻天地,恐怖的魔气化为一道黑色晶光,狠狠的轰出,那晶光之中,压缩着极端浓郁的魔气,在辰奕身体之上爆炸开来。

辰奕凌空而立,悬浮于万丈高空,虎魄置于胸前,金光闪烁,将那滔天魔气逼退于一方。一种极为恐怖的波动,悄然的散发着无比危险的气息,凝聚而出。辰奕望着那狰狞的深渊,感受着其中那惊人的波动,瞳孔微缩,旋即他深吸一口气,掌心一握,金光暴掠而出,如同巨大的光幕倾泻而下,漫天魔气都是有着消退的迹象,然而那幽冥涧中的魔气依旧是纹丝不动,如同一个黑色的巨卵,蛰伏其中。辰奕隐约的感觉到,一种毁灭般的力量,正在

飞快的凝聚而起。那种力量,令人不安。

恐怖的魔气,遮天蔽日的席卷开来,大地突然开始疯狂的颤抖起来,而后地面蹦碎,滔滔魔气席卷而出,一道魔光,直接是洞穿了深涧,而后撕裂长空,一条黑色的巨龙呈现于天际之上,一种无法言语的邪恶威压,笼罩了这片天地。

黑色魔龙暴掠而至,辰奕脚掌轻轻一踏,铺天盖地的绚丽光芒席卷出来,那种绚丽光芒之中,无尽灵力化为无数七彩光芒,缓缓旋转,如同七彩龙卷风般,任由那魔气洪流呼啸而至,最后狠狠的撞击在上面。

九天之上,两道弥漫着恐怖威压的光影,各自操控着恐怖的力量,狠狠的对轰在一起。天地间,狂风大作,天颤地动,犹如末日之景。一人一龙疯狂交锋,却丝毫不显疲态。

辰奕知晓这幽冥涧万千载吸纳魔力,早已有了灵智,只是其形却是以魔气相聚,并没有修炼出肉身,不会有疼痛之感,因此,不宜久战,必须速战速决,心念闪动间,辰奕携带着滔天般的光华暴掠而出,而后与那黑龙闪电般的撞击在一起,绚丽光芒在辰奕身后疯狂涌动,化为一头数十万丈庞大的七彩巨龙,巨龙盘踞,仰天长啸,那龙吟之声,几乎响彻了天地的每一个角落。而那黑色的魔影也是浮现出来,那魔影丝毫不比七彩巨龙小,闪烁着冷漠残忍的光泽,与七彩巨龙硬憾在一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波动席卷而开,幽冥涧如同沸腾一般,顿时被掀起数万丈庞大的巨浪,而后轰隆隆的扩散开去。

深涧中,那浓雾聚集在一起,如同黑色的海洋般浓重粘稠,此时,因为灵力波动,巨浪翻转间,只见一个金色的光点微微一闪,辰奕心头一动,便明白那定是玉滴子了。

辰奕目光微闪,灵力光芒在周身涌动,向着那幽冥涧飞掠过去。只是真的到了下面,才知道寻找这玉滴子到底有多难!玉滴子在刚刚的魔气翻滚中一现又隐,再想去找已是难上加难,随着辰奕的不断深入,他越发感觉到那从周围涌来的魔气越来越强烈,这令得他不得不开始减缓速度。看来果然如同他所料,想要在这广阔的幽冥涧中找寻到玉滴子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难怪那玉滴子出世多年,却未曾有一人得手。

辰奕长叹一声,努力平复心情,好在自从他潜入幽冥涧以后,或许是周边的魔气掩盖了他的气息,那魔气凝聚的黑龙竟然一直没有来攻击他,倒是给了他喘息之机。没有了这个后顾之忧,他便是直接盘坐下来,双目微闭,双手则是迅速的结出一道印法,而后凝定,犹如老僧入定。随着心中渐渐的平静,他的意念则是悄然的散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在魔气中探寻那一道不一样的气息。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奇异的波动,从魔气之中散发出来,那气息至纯至真,竟让人心念一震。那种波动一圈圈的扩散着,然后令人惊奇的一幕便是缓缓出现,只见得那原本狂暴的荡漾在辰奕周身的魔气,竟是在此时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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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封印成功

太虚玄境第一百八十一章封印成功幽暗之地,玉滴子悬空而转,透着那入目惊心的通透莹润,流露出几分诡异森然的气息。辰奕面色凝重而忌惮的盯着这玉滴子,虽然看似唾手可得,可是从它的身上,却感觉到浓浓的危险。

辰奕沉思片刻,终是轻吐出一口气,压抑下心中最开始的那种震动,足尖一点,便是暴掠而出,只见熊熊灵力自其体内暴涌而出,将周边的魔气逼出三尺之外,形成了一个光茧,将他周身团团护住。在他的冲击下,魔气扩散开来,那席卷而下的剑芒在接触到魔气的那一霎那如同点燃的火线一般,发出“嗤嗤”的声响,顷刻间,那魔气便尽数消散。

只是,饶是辰奕灵力醇厚,也禁不住魔气不断的侵蚀,时间一久,就连那光茧都略略有些暗淡,眼见就已经到了玉滴子近前,当他这一步踏出之后,却有一种彻骨的冷意向着他席卷而来,那冷意中仿佛有万条冰刃,层层暴掠到他的身上,顷刻间,全身甲胄都是划出一道道痕迹,而那甲胄无法覆盖的地方更是皮开肉绽。这一变化,令他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下来,脸庞上青筋耸动,鲜血顺着肌肤流了下来。辰奕已知不好,立刻运转全身灵力,全身肌肤如同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膜,抵御那狂暴的魔气。

玉滴子就在眼前,却是求而不得,僵持之下,辰奕的心思千回百转,他知道必须要找出能够对付玉滴子的办法,不然的话,即便是到了跟前,也得不到它。然而,对于这种只是出现在传说中的上古圣物,辰奕哪里知晓它的弱点。一种种手段,被辰奕施展出来,但最后的效果都微乎其微,而伴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受到的侵蚀也在随之变强。辰奕盘坐在虚空中,他的面色在迅速变得苍白,体内灵力越来越多的流逝,令得他开始有些难以承受下去。

“不行,不能放弃!”辰奕紧咬牙关,深吸一口气,运转灵力竭力抵抗,目光则是在疯狂的闪烁着。这玉滴子不愧是上古圣物,即便是自己都很难轻易触及它,果然是数十万载修炼而成,的确不可小视。若是全胜时期尚可以奋力一搏,而今,辰奕刚刚与那魔龙打斗一番,消耗了不少灵力,而且,在这幽冥涧中,时刻要保存实力提防魔气侵蚀,自然不能全然发挥自己的实力,从眼下看,想要将它直接取走,恐怕是一件成功率极低的事情。

那便……

辰奕微微沉思,想来,此刻也只能暂时将它封印,待得离开这幽冥涧,自然可以好好收拾它!

辰奕心神一动,如果要说起封印的话,那显然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心念至此,辰奕也就没有丝毫的优柔寡断,当即双手相合,迅速的变幻出一道奇异印法,一抹幽光突然自磅礴浩瀚的灵力海洋中射出,形成了一个玲珑宝塔。

那玲珑宝塔赫然就是当日陆吾失掉的混沌塔,只是被水洵美留下后以太虚玄境浩瀚的灵气炼化了!此刻那混沌塔飞快的旋转着,微微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向着那玉滴子飞快的旋转过去。

辰奕深吸一

口气,体内灵力直接是毫无保留的暴涌而出,全部都是灌注进了那混沌塔之内。伴随着辰奕灵力灌注,只见得那混沌塔光芒越来越盛,古老的纹路显得无比神秘。

而在辰奕疯狂的催动混沌塔时,玉滴子仿佛感觉到了威胁,竟然驱动那魔气向着混沌塔缠绕过来。而那魔气凝聚的魔龙此时也已经发现了辰奕的位置,直接冲了过来,原来这多年的和平共处,玉滴子与魔龙之间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竟然可以同进共退。只见那玉滴子发出莹润的光芒悬浮在魔龙的上方,淡淡光芒中,那魔龙好像被激活一般,突然发出了有些暴躁的长啸,狂暴的对着辰奕席卷而去。

不过这些魔气在接触到混沌塔的乳白色光芒时,却如同冰雪碰上火焰,瞬间消融而去。

然而,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浑厚神秘的混沌塔中,光芒突然绽放开来,犹如一道光束射下,直接是将魔龙给笼罩在了其中,而后一股奇异的力量爆发出来,那魔龙竟是开始一点点的被扯向混沌塔中。这一刻,那魔龙仿佛也是察觉到了危险,疯狂的挣扎起来,狂暴的气息席卷这一方天地,将幽冥涧掀起巨浪滔天,而随着它这般疯狂的挣扎与反抗,只见那笼罩下来的光芒,竟也有些凌乱的迹象……

“该死的!”辰奕咬牙骂了一声,不过,却丝毫没有放松,牙齿猛地一咬,一口舌尖血喷了出来,一股雄浑之极的灵力涌入混沌塔之中,这混沌塔毕竟也是上古圣物,而且经历过多次上古神魔大战,杀伐气极重,此刻又哪里能怕了这玉滴子操控的魔龙。

那笼罩而下的光芒,瞬间变得璀璨,那被魔龙震出的裂纹,也是在此时尽数的消失而去。此时,无论魔龙再怎么疯狂的挣扎,不过这一次,它再也无法撼动那看似稀薄的光束,庞大的身躯一点点的被混沌塔吸了进去,看似缓慢,但却无可撼动。

辰奕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旋即印法一变,只见得那魔龙便是被彻底的收入混沌塔中,没有了魔龙的保护,玉滴子再无防护,此时,竟是慢慢敛起光芒,辰奕却不曾大意,反而淡淡一笑,并没有直接将它抓在手中,而是驱动着混沌塔向着玉滴子爆射而出,一道道神秘古老的光纹射出,照射在玉滴子之上,此时,玉滴子如同有神智一般,如临大敌,然而再想去逃已然晚了。原本收敛起来的光泽迅速暴涨,堪堪有些压倒混沌塔光芒的态势,只是,那混沌塔原本就是上古圣物,此时被辰奕的灵力催动,自然没有那么简单,在玉滴子的拼命反扑中,坚定地将那玉滴子一点点笼罩进去,那些神秘的光纹犹如是铭刻在那玉滴子上一般,慢慢将那光泽压了下去,层层包裹成一个乳白色的光茧,安静地悬空在混沌塔之中。

此时,辰奕终于吐出一口长气,立刻飞身从那幽冥涧中冲了出去,直到冲出那魔气的范围,方才将灵力慢慢敛进体内。

辰奕环顾左右,此刻,天际间一碧如洗,晴空万里,然而,他却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盘膝坐下,他清楚地知

晓,只有将刚刚侵蚀到自己体内的魔气全部清洗掉,才能完全恢复自己的灵力。否则,虽然魔气在身体表面,一时半刻间不会影响自己行动,然而,若是不能彻底清除,一旦路上有些变故,想要将玉滴子带回去就是危机四伏,于是,辰奕也只能慢慢调息,以防不测。

约莫一壶茶的功夫,天地间,忽然传来了类似闷雷般低声的轰鸣,一道道破空之声响起,原本澄澈的天际瞬间飘过来一大片厚重的乌云,以一种惊天动地般的声势,呼啸而来。那光速极快,向着调息之中的辰奕奔袭而至,眼见便要到了近前,长刃已经夹带着雄浑灵力犹如贯穿天地的洪流,向着辰奕劈了下去,如此攻势,凌厉至极,密密的杀气已经将周遭的天地层层覆盖,此时的辰奕已经避无可避。

突如其来的攻势呼啸而至,但出乎意料的是辰奕脸庞上不仅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是朗朗一笑,只见其袖袍鼓动,修长手掌伸出,对着虚空轻轻一拍。空间直接在辰奕一掌之下碎裂开来,一道道空间裂纹蔓延而开,携带着毁灭之力,而那三道惊天般的攻势,则是在那蔓延的空间裂纹下,被撕裂成一段段的。天地间乌云翻滚,三道人影一震,便是自那半空中浮现出来,赫然便是面色微微发白的祝融、居龙夭、陆吾三人,他们眼中有着一些震惊之色,显然是没想到即便是三人联手,都是被辰奕轻易的化解了攻势。

辰奕面带微笑的俯首望着三人,淡笑之声在这天地间响彻,一股强悍无匹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地蔓延出来。

“祝融、居龙夭、陆吾,你们三人果然不死心啊!”

云雾重重中,祝融、居龙夭、陆吾三人望着气势滔天的辰奕,神色凝重。原以为这次的伏击至少能打得辰奕措手不及,但哪料到三人联手,都是未能让辰奕出现一星半点的伤势。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一横,此次若非王母安排,哪能让水洵美受此重伤,王母早已算准蚩尤若想救水洵美一定会来寻玉滴子,而三人埋伏在此,为的就是趁着辰奕灵力耗费巨大的时机,一举将其重创,哪知道,即便如此,也逃出了他们的合击。此时,他们三人都已知晓辰奕实力的恐怖,所以再次出手便打算发动最强的攻势,不给辰奕半点喘息的机会。

辰奕眉头微凝,这三人联手已是世间难逢敌手,自己又怎敢大意,抬头望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彩霞,那彩霞如此炫目,却夹杂着避无可避的杀伐之气,辰奕心念一沉,虎魄长挥,只见金光四射中,剑芒如同金色的火炎席卷而出,金炎过处,彩霞瞬间被焚烧成一片虚无。

与此同时,辰奕伸出修长手掌,轻飘飘的一掌拍出,与那祝融的掌风硬碰在一起。碰撞的瞬间,犹如是金铁相撞,可怕的冲击波肆虐开来,将附近的云彩都是震散开来。掌风对拼,原本就是倾尽全力,祝融虽苦苦支撑,然则辰奕的灵力仍是绵延不绝的涌了过来,终于不堪重负的爆发出凄厉之声,庞大的身躯犹如遭受重击,竟是倒飞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十面埋伏

太虚玄境第一百八十二章十面埋伏一掌震退祝融,辰奕踏步而上,一声朗笑,抬起双目,刹那间金光涌动,两道璀璨金光,陡然暴射而出,仿佛撕裂天际的擎天金柱,向着辰奕疾射而来。

辰奕沉沉一笑,神色睥睨,虎魄当空劈下,金光大盛,下一瞬间,两道金光溃不成军,迅速的消散。三人联手,竟是被辰奕轻松破解,双方的实力,显然不在一个层次上。

“真以为联手就能对付我吗?”辰奕悬空而立,淡笑道。

祝融三人对视一眼,脸上羞恼万分,才几年的功夫,蚩尤的实力竟然远胜于自己,这怎能不让他们羞愧不已。

“即使你灵力暴涨又能如何,难道你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把我们打发了吗?”一道笑声,突兀的响起,只见得辰奕身后空间波动,一道修长身影,缓缓浮现。

来的人竟是榆罔!

榆罔凌空而立,神色平淡的注视着辰奕,面色波澜不惊,旋即他再度抬手,轻挥而下。只见得云海突然翻腾起来,数万道人影缓步走出。一刹那,天地间好像被压上一层暗灰色的幕布,远远望去,犹如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神龙,散发出巨大的气势和无以伦比的威严。

“辰奕,我为你准备的好戏,你可满意?”榆罔面带微笑的望向那以东南西北的方向,将辰奕团团围困住的人马。

漫天的目光,都是看向了辰奕,面对着这种近乎可怕般的阵容,辰奕缓缓的抬起头,那俊逸的面庞上,却出奇的没有太多的惊惶,反而是有着一抹淡淡笑容浮现出来,而后,他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

“完了吗?”并不沉重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却是让得他们心头狠狠的一震。

当辰奕的声音轻轻传开时,这片原本有些哗然的天地间,也是再度变得安静,不少人都是有些惊讶的望着他,因为他们并没有从后者的脸庞上看出多少的惊惶。这让得众人有些不解,莫非他还看不清楚眼下的情况吗?面对着榆罔、祝融、居龙夭、陆吾组成的可怕阵容,还有着神农和昆仑墟顶尖战斗力组成的五万精兵,即便是九黎一族也会震动,而如今却只有着辰奕一人。

没有人会小觑辰奕的实力,但同样的,这次伏击的阵容也堪称豪华。这样的阵容下,即便是清洗一个上古部落也毫不为过,然而即便如此,辰奕依旧没有动容,这是什么意思?是他真的狂妄到这种地步,还是说,即使是面对着这种情况,他还是拥有着对抗的本钱?

如果当真是后者的话,那未免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榆罔也是愣了一愣,眼神微微闪烁,辰奕能够走到这一步,并且令得三大古族都分外的忌惮,显然他不可能仅仅是一个狂妄之辈。而如果不是,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

他同样也是有所准备!这个想法刚刚浮上心头,便让榆罔微微一震,看向那脸庞一直颇为平静的辰奕的眼中,也是多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看来你对此早有预料?”榆罔眉梢一扬,眼神冰寒,屹立在高高的天际之上,一身墨色长袍迎风招展,如同一只展翅的雄鹰透着无可匹敌的锋芒。

“好歹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你的这些手段,我还不了解吗?”辰奕淡淡一笑,手臂已经微微抬起。

空气仿佛滞了一滞,旋即,天边好像刮起了一阵红色的旋风,一队队人马凭空出现在天际,那红与黑的交锋,让人胆战心惊!

黑色的铠甲如墨玉般在阳光下凝结出璀璨的光华,火红的披风更彰显出坚毅洒脱。放眼望去,十万将士奔腾如虎、枕戈待旦。

队伍正前方,黎破、黎武、共工、句芒、玄冥手持重兵,立于阵前,铺天盖地的杀伐气迅速弥漫,让人触目惊心!

榆罔的面色沉了下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种时刻辰奕竟然会如此胆大的调拨这么多人马前来伏击自己,而自己在埋伏的时候竟然丝毫没有发现,这是多么巨大的忍耐力啊,哪怕是一声轻微的声响,依照自己和祝融的耳力都可以发现端倪,然而这十万将士竟能埋伏数日却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榆罔便感到彻骨寒意,有这样的精兵良将,难怪九黎百战不殆。只是,水洵美现在重伤,辰奕怎么可能放心大胆的将九黎将士都抽调上来呢?难道他早已算准了我们会前来埋伏?!

面前的辰奕微微笑了起来,他知道,如今已经不用耗费吹灰之力,联军阵营便会自行溃败,而自己的计谋被识破,即便是联军的主将也会心灰意冷,这时候,也不过是痛打落水狗而已。

只是,又怎能放弃这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时机呢?!

剑锋所指,一溃千里……

“杀!”

浑厚的杀伐声冲破了冷冽的寒风,刺入耳膜,那道如火般妖冶的墨线巨浪般翻滚上来,大地震动,狂风嘶吼,嗜血的杀气在长风中弥漫飘荡,充溢在每一寸天地之间,像是狂扫大地的飓风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迎敌!”

“迎敌!”

“不准退!”

茫然的挥舞着刀枪,仓促转变方向的阵型,又哪里能够应对这早已铸就的铜墙铁壁!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这样近距离的搏杀,这样数倍于己的压倒性优势,无论从气势上还是从数量上看,联军都已落入下风。报应来的如此之快,方才的得意还没有消失在唇角,角色双方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战场上一片血迹斑驳,在这样的冲杀之下,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族将士好似秋风中飘零的落叶,不到一盏茶间,就已经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辰奕冷然看着这一切,此时,联军士气一落千丈,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像山崩地裂般溃败下来,将士们只顾争着逃命,互相冲撞践踏,死伤之人不计其数,那铺天盖地的异兽仿佛也察觉到不安,脱缰逃走。正当联军望风溃逃时,天空陡然阴暗下来,狂风呼啸,雷电轰鸣,大雨倾盆而下。风声、雷声、雨声与将士们的厮杀声汇成一片,简直将失魂落魄的联军淹没……

双方从早上杀到晚间,在一面倒的杀伐面前,联军将士再也抵不过这种摄人心魂的压迫,终是放下手中的武器,高举白色衣襟,高喊投降。

此役,联军终是一败涂地……

眼见轩辕与昆仑之墟的众将狼狈逃离,辰奕的唇角终是浮上了一丝笑意,看向身边众将,意料之外的发现了朱儿的身影,眉头稍稍皱起,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夫人出了什么事吗?”

“公主没事,只是……”朱儿的眼睛扫向周边众人。辰奕自然心领神会,便微微撤了几步,轻声道:“说吧。”

“将军赶往幽冥涧时,奴婢便已经回了趟轩辕,将此事禀告了青阳王子,娘娘知情后非常担忧,立刻便召见了奴婢,并吩咐奴婢火速告知将军,待取了玉滴子,立刻便传讯与她,她将立刻赶来唤醒公主。”

听得此言,辰奕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毕竟,此次能否唤醒水洵美关键还在轩辕,当下心头又是一紧,道:“你此次去可惊动了轩辕?”

“将军放心,奴婢自幼便长在轩辕,轩辕的禁制对奴婢并没有妨碍,而且,奴婢怕惊动别人,方一进去便直接传讯给青阳王子,青阳王子本就负责轩辕卫戍,由青阳王子告知娘娘必然万无一失!”朱儿禀报道:“娘娘担忧公主,原本青阳王子要亲自前来,可是娘娘担心青阳王子和昌意王子若是出面,必将惊动各方,而且两位王子若是出轩辕,必须要帝君应允,其中变故甚多,因此,娘娘决定亲自前来,一是为了亲眼看着唤醒公主,二则帝君多年不去娘娘宫殿,即便是娘娘不在,帝君也不会发现。”

此时,辰奕终于完完全全放下心来,看向众位将领,道:“我们火速赶回九黎。”

有辰奕的吩咐,众将自然不敢怠慢,只见天地间恍然出现一道道光影,如同星矢划过天际。

到了九黎,太邱和巫王已经感知到辰奕的气息,立刻率众人迎候在营寨之外。

“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动手!”辰奕见了众人,立刻将混沌塔召唤出来,见玉滴子正悬空在混沌塔内,太邱眼中终是浮现出一丝喜色。

“将军放心,为求万全,老朽已将此次仪式安排在太虚玄境,即便是轩辕和昆仑之墟察觉到了,也万万进不来。”

“那便太好了,有劳太邱先生尽快安排。”辰奕微微一礼。

太邱轻轻颔首,身形已然消逝。

虽有了玉滴子,然而那一脉相承的骨血却是难得,幸而辰奕安排妥当了,太邱自然便不再担心,更别说这太虚玄境内灵力本就至纯至真,再加上辰奕雄浑的灵力牵引,成功率也便无限度的提升。

一切已准备得宜,只差嫘祖亲至。

不过,为了这唯一的女儿,嫘祖又岂会辜负众望,时辰未到,便见嫘祖已经到了九黎。有了相柳一事,辰奕自然也心有余悸,没敢惊动众人,在嫘祖加持过得灵力上,又用灵力层层包裹一番,这番动作,即便是昌意亲至,也断断察觉不出。只是,这灵力加持,本就相当于作茧自缚,若不是极端的相信辰奕,想来嫘祖也不会同意这一番作为,这倒是让辰奕深深感动。

第一百八十三章 破茧成蝶

太虚玄境第一百八十三章破茧成蝶“请……”

想到此处,辰奕礼数更加周全,将嫘祖轻轻扶了,心念一动,两人便已经到了太虚玄境。

嫘祖虽早有听闻,只是原本以为太虚玄境就是一片混沌,谁能想到,真的到了此地,才发现这太虚玄境果然非同小可,竟然已是宫阙林立,山高水清,心中叹服之余,再看向辰奕,已是满心认可。再想到辰奕能够带着自己随意进出太虚玄境,可见心中已是完全相信自己,心中也是涌上些许感动。

两人进了太虚玄境,太邱与巫王众人已经候在那里,见嫘祖和辰奕一起进来,虽然嫘祖周身的气息已经被辰奕的加持所掩盖,骗一骗其他神将尚还过的去,然而对于太邱等人,却是一眼识破,只是,这些人原本就明白华胥转世后必然会到其他人身上,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轩辕一族的公主,立刻明白其中的关键,更加不会戳破这层关系,殷勤的将两人迎了进去。

方一进殿,嫘祖一眼便望见一个七色堇铸就的祭台呈现在自己眼前,只是那祭台暗淡无光,甚至裂痕百出,想来是太邱和巫王等人勉强拼凑起来的,也只有等水洵美苏醒,才能真正将其重赋圣光。

祭台之上,便是由层层光茧包裹的水洵美,一眼望去,嫘祖哪里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看着那犹如水晶棺椁的光茧,丝丝寒意从心底爬上来,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触手,将自己的每一寸血肉完全包裹,心底渐渐漆黑,只余空荡荡的绝望……

“开始吧!”此时的嫘祖再也不敢有丝毫迟疑,她陡然直起身来,眼神露出几缕锋芒,仿佛稍稍耽搁就会要了自己女儿的性命一般。

辰奕当然也恨不能水洵美立刻醒来,自然不会拒绝,对着太邱和巫王稍稍点头,一切仪式已经准备妥当。

祭坛之上便是朗朗晴空,此时正是子时,也是配合着水洵美身为女子阴气充沛的时候。

星空中,月色柔美,那浸满盈盈月光的空气中,水洵美静静躺在祭台之上,伴随着月色普照,层层光茧下水洵美周遭仿佛萦绕着淡蓝色的荧光,炫目至极。在辰奕、太邱、巫王的合力引导下,那盈盈月光包裹在辰奕醇厚的灵力中,如同雾气般透过玉滴子,只见那玉滴子如同漏斗一般,将飘渺的白色灵雾悉数容纳,散发出淡蓝色的莹润光泽,缓缓地拥入到水洵美体内,紧接着,那灵雾便如同与玉滴子、水洵美之间构建了一个淡蓝色的光柱,生生不息,周而复始。那蓝光源源不断的从其体内循环周转,仿若陷入胶着之中,经过长时间的交融,彼此间好像已经有了一种奇异的联系,随着水洵美的吐纳,交织成一个散发着盈盈金光的蓝色光膜。随着那蓝色的光膜渐渐浓重,宛如液体般的浩瀚能量顿时在水洵美体内扩散开来,体内的经脉,在这片刻间疯狂的吞噬着那无穷无尽的浩瀚能量,顷刻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生生不息的冲刷着体内的每一处经络。

见时机已到,辰奕立刻望向嫘祖,嫘祖原本就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的看着这一切,见辰奕递来的讯号,立刻毫不犹豫的拿出一支碧绿的玉簪,玉簪毫不犹豫的插入胸口,只见那心头之血如同长了生命一般,箭矢般涌入那光茧之中,伴随着心头血的涌入,光茧内瞬间变得沸腾起来,只是,那沸腾也只是一瞬间,立刻便又平静下来。

时间如同静止,那蓝色的灵力光束和鲜红的心头之血交相融合,只见水洵美的血肉之间,隐隐呈现出一种夺目的光彩,给人一种无比神秘之感。一股若有若无的强横波动,正在这具神秘至极的身躯中酝酿,此时,辰奕已然知晓,待得水洵美冲破桎梏,便是凤凰涅槃,重获新生。

祭坛之上,那原本破败的七色堇图腾,如同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膜,花瓣在光膜的层层萦绕间愈加紧致密实,层层叠叠,每一个花瓣的造型都像一个个玲珑剔透的宝塔密密的挨着,宛如一道道凝碧的波痕。那花蕊中心有着金光凝实,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晕,只是那光晕深处,好像有着什么东西隐隐浮现,此时看去,竟像是一个个琥珀,摄人心脾。

花蕊吐着娇艳的芯子卷向水洵美,而花蕊之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宛若琥珀的金色凝实之物,射出金色的光幕将水洵美层层包叠,涵盖其中。此时,不知道是水洵美身上的光茧吞噬了七色堇的光幕,还是那光幕冲刷着水洵美周身的光茧,只见,那五彩斑斓的光芒终于是慢慢的渗透出来,仿佛与太虚境内的银色光芒互相牵引、互相较量,终于是慢慢的凝聚在一起。刹那间,那五彩之光大盛,原本金色的光芒此时如同被过滤过一般,发出了钻石般的五彩光芒,璀璨耀眼至极!

那原本已经紧紧阖在一起的花苞竟然瞬间绽放,层层花瓣奔涌而出,缓缓吐出一个琥珀般的光茧,那光茧晶莹剔透,有一种说不出的光泽熠熠生辉,却又温和柔软,让人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那光芒流淌,让这片空间突然泛起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分明是一种泽泽生机,透着一种亲切的气息,温润宽厚。

光茧闪烁着说不出的光芒,这光芒透着光怪琉璃的光泽,仿佛在孕育着什么东西,片刻后,那光芒爆射,天地间骤然失色,众人只觉在这种爆射中失明了一般,一瞬间竟然什么都看不到了,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被花蕊轻轻的托起,花瓣奔涌而出,五彩花瓣在光芒中盘旋而下。

许久,只闻“咔”的一声,仿若破茧而出,那鲜红的心头之血仿佛在水洵美的体内打通了一条通道一般,那狂暴的能量在其引导下形成了一层层闪烁着淡淡金光的蓝色晶层,缓缓涌现,波光粼粼。蓝色晶层迅速的化为实质般进入到水洵美体内,或许是感受到体内那种迅速充盈起来的感觉,这一刻,水洵美悄然睁眼,那魅惑的双眸幻化出莹蓝的光泽,隐隐的,有一种奇幻的吸力散发而出,仿佛连人的灵

魂都能够融化一般。

“母亲?!”水洵美方一睁开双眼,便看到嫘祖含笑看着自己,身子却慢慢倒了下去……

“母亲!”一声嘶喊划破苍穹,蕴藏着诉不尽的悲伤凄苦……

一把抱住嫘祖,泪水已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没事……”嫘祖轻轻地说道,脸色苍白,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只要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母亲,我没事!”水洵美慌乱地喊着,轻轻抚上嫘祖的心口,只见那蓝色的光晕慢慢覆盖上去,原本尚在滴落的鲜血竟如同自己愈合了一般,很快便不再流下来,那原本痛彻心扉的疼痛竟也淡淡消失。

神族本就不易受伤,即便是伤也多是灵力受制,神魄受损,然而嫘祖此次却是伤在肉身,而肉身的伤痛最是难以痊愈,更别说是伤在心口,却没有想到,水洵美竟然信手拈来,便将嫘祖的伤势治好,虽然嫘祖和水洵美此时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但是太邱和巫王却没有遗漏这一切。

这或许意味着,水洵美经过此次大劫,灵力再一次发生了升华……

虽惊叹于伤势如此快速的痊愈,然而,看到自己的女儿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饶是嫘祖也是热泪盈盈,沉沉的看着眼前的女儿,眼神如一弯湖水波光粼粼,满是庆幸和回想前景的心有余悸,只是一遍遍的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不错过一丝一毫。

水洵美原本一直将自己前世的记忆放在首位,即便是与轩辕妭合体重新唤醒了华胥的记忆,然而,自己却一直将前世视为自己的真身,又或许是自己隐约察觉到合体前轩辕妭对辰奕的心意,总是在心底拒绝对这个身份的认可,而此次,或许是因为承继了嫘祖的心头之血,将自己体内原本的血脉之力重新激活,此时,看着立于自己身前的母后,看着不顾生死安危为自己不惜一切代价的母后,那原本横阻在自己心中的心结瞬间土崩瓦解……

母女俩抱头痛哭一番,辰奕虽然不忍打扰,只是嫘祖毕竟是一族之后,若是离开轩辕时间过长,恐怕引起轩然大波,无奈之下,辰奕也只好硬着头皮苦劝了一会儿,方才止住。

纵然伤口已然痊愈,然而失去的心头血却让嫘祖身子仍然羸弱,嫘祖虽几番拒绝,仍然阻止不了辰奕和水洵美,于是也只好默默的同意两人将其送回轩辕。

水洵美自然不担心,毕竟有了嫘祖的心头之血,以及轩辕妭的血肉之躯,当然不会被轩辕的禁制所察觉,而辰奕在被水洵美层层灵力加持后,只要不妄动灵力想来也不会被察觉,嫘祖看到这一切,知道即便是自己如何拒绝也不可能打消两人的念头,只好勉强同意。

三人的速度自是非同小可,眼看轩辕已在眼前,三人互视一眼,嫘祖拿出一块玉佩,轻轻一捏,只见前方空间突然出现一丝波动,青阳已经出现在眼前……

第一百八十四章 至亲骨肉

太虚玄境第一百八十四章至亲骨肉第一眼,青阳直直看向自己的母后,确认无事后,转头看向一直扶着母亲的女子,淡淡笑道:“以后再不能不承认是我的妹妹了!”

水洵美扯起嘴角,只觉眼睛酸涩,微微有些胀痛。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投入青阳的怀中。

“世间再也寻不到我这么坏的妹妹了吧!”泪水悄然滑落,却带着那发自肺腑的欢欣愉悦。

“是!”青阳轻轻叹息,旋即笑道:“幸好她有一个世间最最慈祥的母后和两个最最厉害的哥哥,不然,谁能忍受得了她?!”

青阳本就性情冷淡,即便是儿时,对于轩辕的宠溺也只是埋在心中,从来都是严厉有加,宠爱不足,什么时候挂在过脸上,而此时,却是如此直白的表达出自己的宠爱。

轻轻放开怀中的妹妹,扯起她的手,看向辰奕,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年必然经历了太多的不易,这些时日,浪高水急,战端频频,请你务必要护她周全!”

“自然!”辰奕轻轻颔首,看向青阳的眸子里却是让人触目惊心的坚定“她是我的妻子!”

虽然一直是敌对阵营,然而,在战场上多次见到两人生死与共,特别是上次为了在王母手下救出水洵美,辰奕竟然把自己的背后完完全全的暴露给自己的敌人,就凭这一点,便可见其赤诚。而今自封灵力,送自己的母后回轩辕,更是钦佩他的勇气,若是今日自己有了异心,想来将其抹杀便是举手之劳吧。

对于辰奕的信任,青阳也是微微叹服,道:“没想到你会如此信任我们,身为一族之首,竟然自封灵力,轻涉险地,在下佩服!”

辰奕一笑,神色朗朗,看向水洵美的眼神轻柔温和,道:“我们是夫妻,你们是她的至亲,自然便是我的至亲,我又怎么会生出其他心思!”

青阳目光柔和,深深看向两人,终于满意微笑,上前一步扶了自己的母后。

虽是依依不舍,然而也知道事关重大,嫘祖默然片刻,终还是没有忍住,轻轻道:“不管今后如何,先顾全自己,母亲有两个哥哥保护,无论如何都不会出事,只要你好,母亲便心满意足了!”

生在皇家,身处两个阵营,却没有任何的权利交易,是大幸,却又是最最沉重的感情羁绊。水洵美眼圈微红,原想说些什么,却被嫘祖将手紧紧一握,所有的话语终是堵在喉咙之中,一字一句都无法吐出。

直到青阳扶了嫘祖消失在天际,辰奕才走过去,将水洵美揽在怀中,轻轻叹息一声,空气中一阵波动,两人便消失在天际之中……

方一入九黎,便见营寨内齐刷刷的跪了一地,辰奕和水洵美对视一眼,落下云头。想来此次玄女兴风作浪,在九黎众将的眼皮底下,不光毁了九黎的营帐和粮仓,杀了相柳,竟然还险些将水洵美置于死地,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九黎万千将士哪里能忍得了这口恶气,恨不能直接杀到昆

仑之墟将玄女碎尸万段,前些时日,也只是为了救治水洵美堪堪压住那满腔怒火,如今,哪里还能按捺的住,当下,便是跪了一地,一为向两人请罪,二为向两人请命!

辰奕自然知晓众人的想法,此时,正是笼络军心,激昂斗志的时候,而且,昆仑之墟此次的确让九黎受了重创,若是不能报仇雪恨,别说是自己怒意难平,即便是其他部族以及九黎众人也会看轻了自己。

辰奕平淡的看着眼前俯身跪地的众人,许久没有出声,然而,正是这般沉默,反而让跪地的众人有了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这压迫感将众人的心绪压制到最低,此时,哪怕是一点点的火星,也会立时将众人点燃。

“这口气,你们可咽的下去?!”辰奕自然知道如何精准的拿捏火候。

“不能!”一句话,将众将士压抑在胸口的一股压迫感立时宣泄而出,众人的声音汇成一线,厚重到有种划破天际的沉重感。

“誓死捍卫九黎!誓死报仇雪耻!”一句话仿佛打开了一扇阀门,顷刻间,众人的怒意已经点燃,那血淋淋的耻辱仿佛铺陈在自己眼前,让人痛苦难当。

“那么,便随本尊杀上昆仑墟!今日,本尊要带你们将失去的全部讨要回来!”

没有丝毫的废话,辰奕陡然起身,长袖一抚,众人只觉一股强风袭来,不由自主的站立起来,随之卷到了天空之上。

静谧的昆仑墟与往昔没有任何不同,依然坐落在天之一方,散发着肃穆威严的气息。天空依然晴朗,一切都没有丝毫的不同,然而,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天际突然飘过来一大片厚重的乌云,传来了闷雷般的轰鸣。浩瀚的苍穹间缓缓出现了一片黑色的海洋,就像一片黑色的汪洋,遮天蔽日,不断地扩展,蔓延,如同巨浪般翻涌着黑色的浪花,一层层拍打下来!

旌旗猎猎,仪仗森严。风已起,战意亦起,狂风卷起的飞沙在天空盘旋,那升腾而起的战意在此时凝聚。

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黑色铠甲,渐渐地布满了整片天际,三大集团军方阵森严,列队整齐,中军盘踞如虎,侧翼张扬如鹰,后方沉稳如象,一个个磨刀砾马,锋芒毕露。数十万大军战意升腾,竟是将空气都带的火热起来。

昆仑之墟已经被团团围住数日,王母却是闭门不应。作为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位神祗,昆仑之墟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即便是想要硬攻,也很难攻破这层层禁制。这些时日,巫王和太邱丝毫不敢懈怠的研究着禁制的破解之法,而九黎众将也是不遗余力的狂轰滥炸,即便是不能进去,也要将这天地撼动一番。

王母虽然早已料到一定会被九黎反扑,然而,当时的想法仍是过于简单,总认为,只要祭台一毁,华胥必然重创,传闻中,那七色堇图腾与华胥一脉承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华胥重伤不治,即便是蚩尤身手再好也是独木难支。却没有想到,蚩尤竟然能寻到破解之法。

其实,即便是寻到破解之法又能如何?!

这一次,自己的的确确是算无遗策的,七色堇和华胥的血脉相连并不是没有办法补救的,毕竟每一位上古神祗都是有大神通的,而大神通之下,又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下退路,所以,自己算到了,也查清了,如果血脉相连的一方受到重创,那么必然要以心头血唤醒,然后以精纯的灵力灌输方才可能争得那一线生机。

可是,华胥作为上古神祗中硕果仅存的一人,怎么可能还有什么一脉相承的心头血将其唤醒,只是,自己还是忘却了,忘却了华胥如今已经转世,而转世后的轩辕却是有着至亲骨肉存在。而那个可以为她灌输血脉的人还是为数不多的当世高手之一。

或许,别人不知晓嫘祖到底有多厉害,甚至她的夫君黄帝,或许都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可是,自己却是清清楚楚的知晓,年少时,她真的是世间难遇的高手……

那一年,自己也还年少,与列山、西陵三人日日游山玩水,倒是说不出的畅快,而年少的心思毕竟会骄傲自负,总认为天上地下老子第一,而当听说有蛇为祸人间的时候,自然没有半分迟疑,三人便一拍而和。

犹记得那一日,幽暗的云朵喷涌在如同浸满鲜血的天幕中,咆哮的雷电之间是死一样的寂静和诡异,风吹袭着旋转飞舞的落花和残叶,形成漫天的呜咽声,惨白的月光凋零摇曳,浅浅的旋律中,却穿不透那狰狞的幽暗……

森林里如同蕴藏着深邃无尽的黑暗,那妖藤怪树张牙舞爪的树立在那里,让人毛骨悚然,黑暗中只能听到飞禽走兽的悲恸哀嚎。

“是蛇!”列山厉声道:“一定是它又在作乱了!”

玉儿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这哀嚎声越发狰狞,反倒让她的心渐渐恐惧,步伐不时被杂草和藤条所阻,那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走,让她周身的灵力流逝的更快。

“这个该死的林子!竟然能够阻滞灵力!”西陵苦笑着向前走去,原本灵活的脚步现如今却是略显笨重。

“还能不能撑得住?”列山立刻回头,靠近西陵,手刚刚伸出,还未扶住她的臂膀,便听身后突然出现磕绊声和惊呼声传来。

“玉儿!”两人齐齐回头,只见玉儿已经摔倒在地,侧倒的身子旁边是一个缠绕盘旋的藤条。

“怎么样?还能动吗?”西陵轻轻按压她的小腿、脚踝,仔细查看着她的反应。

“不行,我不能动了!”玉儿的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那娇艳的小脸此刻因痛楚还显得苍白,长长而又弯曲的睫毛上几颗晶莹的泪珠颤颤立在那里,让人我见犹怜。

“这可如何是好?”列山微微凝眉,看向西陵,眼眸中闪烁着担忧,而更让他忧心的是,西陵的脸色因为灵力的滞涩也显得越发难看“不然,你们两个退回去,我自己去收拾它!这个林子太过怪异,若是你们强行进入,恐怕难以看顾。”

第一百八十五章 逆转乾坤

太虚玄境第一百八十五章逆转乾坤虽然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然而,因为一直在凡间游历,自然是没有用到术法和灵力的时候,所以,列山并不知晓西陵和玉儿的全部实力,想着,左右也便和自己家中的几个姐妹差不多吧,女子,术法再是高强又能高到哪去呢?!也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这怎么行?!”西陵眉头一皱“这片森林本就怪异,对我们的灵力竟然有压制,若是你自己去,万一有个什么事,即便是想退都难以退出!还不如我们联手,左右还能互相看顾一下!”说着,西陵眼眸一闪,露出几分犹豫“不然我们两个把玉儿送出去,然后,我们再进去!”

列山想了想,如今,的确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刚想点头,便听玉儿说道:“不用,我没事,即便是脚踝受伤,可是却不妨碍,我跟你们一起,我们三人一体,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西陵和列山心头一动,不错,身为神族,灵力和术法的重要性远超过肉身相搏,只要灵力充沛倒是的确不会出什么事,而且,玉儿毕竟也是出身皇族,保命的本事自然是有的。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那幽暗的森林中,哪里能够看到玉儿眼中的一刻的狡黠与嫉恨。

“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玉儿悠悠的说道,浅浅一笑。

“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足够了!”西陵笑笑,蹲在地上,轻轻扶住她“可还能走了?”

玉儿的脸上露出难色,却还是坚定的起身,只是起身的那一刻,却是一个踉跄向着列山的方向倒了过去。

“唉!”也幸而列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无奈的叹息一声“还是我背你吧!”

紧紧的靠在他宽厚的后背,温暖却又坚定,将手悄悄环过他的脖颈,而自己的那团柔软却是紧紧贴靠上去,微不可查的发现他那一刻的僵硬,却是轻轻弯曲了唇角。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昏暗的深山中,涌荡着浓浓的雾气,视线也是受到阻扰,再加上深山中隐藏着不少的凶悍的妖兽,咆哮声不绝于耳让人不寒而栗,三人在深山中穿梭了将近一日后,终于看到了一个巨大山洞。那山洞极为的巨大,其上布满着青苔,一股阴暗潮湿的味道迎面扑来。

“想来这就是蛇的洞府了,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列山眉头一凝,说道。

西陵显然也没有打算因此就放弃,点了点头,便是率先掠进山洞之内,列山和玉儿迅速跟上。进入山洞,光线变得暗沉了下来,西陵顾忌着身后的列山背着玉儿行动不便,于是沿着山道飞速前行。

进入不长时间,便听到前面传来了低沉的咆哮声,想来,三人的进入已经惊动了蛇。

旋即,只听噗嗤之声连绵不绝,一朵朵魔焰突然在山道中凝现而出,显然,这个家伙已经坐不住了!

“咻咻!”

那魔焰刚刚凝现,便是在蛇的操控下暴掠而出,带起一道道火尾,闪电般的轰向三人。

“这等伎俩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面对着蛇的魔焰攻势,西陵显然也是不敢有所怠慢,长纱自袖内卷出,如若有了生命一般,向着那些魔焰遥遥扫去,瞬间将其逼退。蛇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气袭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此时,蛇已经现身,那巨大的羽翼横空掠起,坚硬的鳞片张张合合间,透出了死亡的气息,一道道黑光自体内迅速涌出,最后化为一道十数丈庞大的黑光,狠狠的拍向众人。

长纱自袖内卷出,如若有了生命一般,遥遥扫去,瞬间将其逼退。玉手一卷,旋转间顺势缓解了冲势,微微一推,看似极为平常,蛇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气袭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蛇已经知道西陵的厉害,眼看那魔焰避开她便向着列山、玉儿袭去,刹那间,长纱袭来,那白色织锦长纱游若惊鸿,再回过神,却见魔焰已经全部扫空,而那白纱早已缠绕在西陵的腰间,织锦长纱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细腰束住,裙幅熠熠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拖曳三尺有余,使得身形愈加雍容柔美。

列山只觉眼都直了,谁能想到,这个惊才绝艳的女子,即便是打架都是如此美艳动人!

腾龙死死的盯着三人,作为上古魔兽,它自然知晓,这三人中实力最佳的可能就是眼前的女子,它已经深深的感受到危机感,当下,便是心头一狠,只见黑色的寒流,犹如一条贯穿长空的墨色匹练,带着极端惊人的灵力波动呼啸而出。

见蛇发狠,列山刚想去接,却听西陵喊道:“带玉儿走!”

列山一咬牙,也知道,这已经是蛇的倾力一击,自己尚且罢了,即便是抵不过,起码不会有事,然而,自己如今背着玉儿,若是一个不慎,说不得便会伤了她。

就这么一犹豫,便见那黑色的匹练已经横空砸了下来。列山一咬牙,身形暴射,只是这一躲,却是把西陵整个让了出来。西陵哪敢大意,那长纱已然飘起,飞速旋转中,形成了一个银白色的光茧,将西陵兜头包裹起来。那黑色匹练不管如何轰击,却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效果。

狂暴的灵力疯狂席卷而出,只见得那漫天黑气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其前方凝聚,短短数息间,便是化为了无数道黑暗的长矛,长矛之上,弥漫着令人心惊肉跳的灵力波动。显然,这蛇是真正动怒了。

咻!咻!咻!

蛇巨翼一扇,那无数道长矛瞬间呼啸而出,撕裂空气,铺天盖地的对着西陵暴射而去。

面对蛇的这种恐怖攻势,西陵面色一变,急忙将体内灵力催动到极致,铺天盖地的轰出灵力攻势。

灵力对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肆虐而开,西陵双脚深深陷入地面之中,硬生生的将那些长矛抵在了三尺之外。与此同时,银光一闪,便见那长纱以破荆斩棘的气势向蛇缠去,蛇嘴巴一张,竟将那蕴含着狂暴力量的长纱一口咬在嘴中。

西陵微微一笑,只见一股力量如同在长纱上游走一般,那长纱竟然层层将那蛇包裹起来,在那巨大的灵力挤压下,蛇的身体瞬间赤红起来,他的双目猩红,皮肤开始变得干燥,犹如体内的所有水分与鲜血都是在此时被焚烧殆尽。

一道细微的裂纹,从它干裂的皮肤上蔓延出来,随着裂纹不断的出现,让它那原本充满了鳞片的皮肤犹如即将破碎的瓷器一般,那模样,看得人心生寒意。

西陵一愣,这蛇是上古魔兽,怎么可能就这般能量,若真是这样,又岂会为

祸一方?!

“西陵,快走!它要蜕皮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传出,西陵一惊,看向一旁,见列山已经向这边冲了过来。

蛇千年一次蜕皮,每次蜕皮就会精进一层,而他们又怎能料到,自己竟然正好赶上了这千年一次的蜕皮!

“该死的!”西陵低低咒骂着。

金光涌动,随着不断的龟裂,蛇的身体逐渐的由黑色变成赤红之色。那红色的皮肤刚刚出现,还没有生出那般狰狞鳞片,看上去尚还柔嫩,然而,随着西陵的长纱缠绕,才发现,那新生出的肌肤竟然比那鳞片更加坚韧,细细密密的如同针形的鳞片,把柔韧的长纱瞬间碎尸万段。

那长纱本就贯穿了西陵的灵力,此时一断,立刻对西陵反噬,不察之下,西陵一口鲜血喷出,竟然差点站立不稳。

列山一惊,立刻飞身一扑,眼风一扫间,已经发现,璀璨的火焰光柱,猛的自蛇口中暴射而出,山道在此时寸寸碎裂。

在这等时刻,列山近乎疯狂的想要扑上去,他知道,若是这等轰击落在身上,自己也是难以承受,更别说西陵一个女子,他已然下定决心,哪怕是死也要护住她。

然而,事情却没有按自己想象中那样发展,这时候,一声惊呼声响起,那声音如此凄厉,扰人心弦。而伴随着这一声惊叫,只觉身体被猛地一拉。

列山一愣,就是这一愣,火焰犹如是巨龙般张牙舞爪的呼啸过天际,然后携带着一种毁灭万物般的可怕声势,轰然落将下来。而在那火焰所笼罩的范围中,能够见到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静立,这一刻,她的唇畔仿佛还带着一丝微笑。

“西陵!”这声音如此绝望,绝望的让人心生凄楚,这是怎样的绝望,怎样的无可奈何……

而那个绝望的背影身后,那个娇媚柔软的女子却是浅浅一笑,眸光微闪……

在那里,火海熊熊涌动,释放着恐怖的高温,列山目眦欲裂,深深的看着那火海深处,这等大火,即便是自己也要化为灰烬。

然而,突然有着轻轻一笑传出,在这静谧压抑的时刻,如此悦耳,如此轻灵……

那里,火海突然翻腾滚动,只见得一道纤柔的身影,静静矗立。

手掌一握,凤凰宝剑已然现身,那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长剑瞬间散发出长长的剑芒,剑气所指,光芒璀璨。

蛇眼眸邪光微闪,它已经感觉到强烈的危机感,而这种危机感是来自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旋即,西陵一剑刺出,长剑伴随着滔天金光席卷而出,漫天剑芒如同星光璀璨,一剑已令风云变色!

轰然声响彻天地!

蛇庞大的身躯寸寸爆裂,顿时化为铺天盖地的光点射将开来,竟然连一丝血肉都再寻不见。

列山已经呆住了,他再也想不到,他心爱的女子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这是他都无法仰及的高度,而她却真真正正的做到了……

而同样目瞪口呆的是她身后的女子,那一刻,西陵惊艳到的不止是他,还有她……

她从不知晓她是如此炫目,炫目到让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以色诱之

太虚玄境第一百八十六章以色诱之王母静静的坐在那里,外面战火纷飞,而她却仿佛屏蔽了所有的感知,此刻,仍痴痴的陷入回忆之中……

自昆仑墟强势加入战争后,原以为很轻松就能赢得的胜利却是胶着非常。自己苦战几番却依然无从突破,百般无奈之下,才动用了上古秘术,将自己十万年的修为化为灵力球,又将这灵力球偷偷交与玄女,只待玄女寻到机会毁了那祭台,自己便可高枕无忧。

十万年的修为虽然宝贵,可是好过华胥和辰奕强压在自己的心头。这种恨意仿佛是从骨血之间渗透出来,纵使自己的母后已然离去,那种恨意却没有丝毫的间断。反而,对于杀害母后的那种愧疚感以及被蚩尤和华胥窥破心机的那种羞愤更加深刻的折磨着自己,让自己片刻不得心安。

原以为,耗费十万年的灵力便可以一了百了,却没有想到一腔心血付诸东流,而今,失去了诸多修为的自己,更是难有回击之力。

“娘娘!”

王母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以手撑腮,心绪难宁,陆吾唤了几次均没有反应,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一个箭步冲了进来,跪地禀报道:“娘娘!禁制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若是再无对策,昆仑之墟再无阻挡之力!”

强撑着看了下去,陆吾一头大汗,少有的惊慌失措,即便是那满是威严的脸上都布满了慌乱,两相衬托竟有些滑稽。而跪在其身后的玄女,原本消瘦的身形更显羸弱,此时竟是不可抑止的微微颤抖,惶惶间几欲晕倒。

“噗哧!”在这种紧张凝重过得气氛中,王母竟然不合时宜的失笑出声。

谁能想到以往一直以威严赫赫著称的王母竟能如此轻易的失笑,谁能想到这等危机时刻,王母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陆吾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过去,王母虽然嘴角微翘,目光却散乱空洞,当下更是心慌不已,立刻垂首跪在地上,再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玄女……”王母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了过来,竟然有种空茫的感觉。

玄女原本就已经惶恐不安,王母的声音已经轻到了极致,对玄女而言,却如同黄钟大吕,惶惶然撞向心口。

“当日,本宫曾问你,一切可妥当?你是如何答得?”王母以手挑发,任柔顺的发丝在指间滑滑散落,淡淡的问道。

“奴婢,奴婢……”玄女一向讨厌以奴婢自称,总认为自己虽不是公主,然则在这昆仑之墟除却王母,便是以自己地位为尊,对待其他婢女,从来都是不假辞色,而今,心惊之下倒是记起了自己的身份,怯懦的支支吾吾道。

“抬起头来说话!”王母的声音陡然提升了起来,那尖锐的声线仿佛要割裂空间,让人耳朵都是一痛!

玄女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原本那光泽莹润的面孔,此刻却形如枯槁,微微下陷的眼窝让两个原本就略显邪魅的眼睛,更加阴森可怖。

从来都是那么的在乎自己的容颜,从来都是一丝不错、分毫不乱,而此刻,却如同一个散乱的凡尘女子。

望向那略显瑟缩的眼睛,王母的眸子中涌上一丝厌恶,竟是一眼都不愿意多看般扭过头去。

“如实道来!”王母柳眉一挑,眼底闪过一抹怒火。

“是!”玄女颤抖着匍匐在地面上,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声线,道:“那日得了娘娘的密令,奴婢便谋划着要到得华胥族的祭坛。可是,蚩尤和轩辕早已对奴婢有了戒心,虽然面上没有带出来,可是掣肘颇多,而九黎族中众人也都见风使舵,见轩辕并不亲近奴婢,于是伺候上也多有避讳。奴婢多次寻机想要潜入华胥族中,可是这华胥族设了厉害的禁制,莫说是奴婢,即便是九黎族中的普通族人都难以进入,只有几个将领,可以随意进出。奴婢苦于无法潜入,谋划万般,也只能以美色诱之。”

说到这里玄女微微一顿,而王母眼中的厌恶之色更甚,就是身侧的陆吾都微不可查的将身体向另一侧微微一倾。

玄女咬了咬嘴唇,到得如今,已经不是顾及颜面的时候,自己毁了华胥祭坛,烧了九黎粮仓,重创了轩辕,早已为蚩尤不容,此刻,九黎众将层层围在外面,为的就是将自己碎尸万段,如果,此时没有王母的相助,那自己便是再无生机,当下,便是继续说道:“那相柳原本就是好色之辈,自奴婢到了九黎便屡屡示好,只是奴婢当日全不在意,此时,为了成就娘娘的计谋,奴婢百般无奈之下也顾不上其他,只好委身相伴。那相柳毕竟是粗野之辈,得了奴婢的身子,便要向蚩尤和轩辕禀报,想要与奴婢结为连理,被奴婢的苦劝下,才答应大战之后才去禀报。而平日里,更是将奴婢视为自己的夫人,早晚间,寻了机会便会与奴婢私会。那日,奴婢推说天天待在营寨中了无趣味,便让他带奴婢出去走走。这相柳倒是不以为意,当下还心头大喜,以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奴婢一起,便兴冲冲的带了奴婢出了营寨。待到了临近华胥族营寨的区域,奴婢装作无意间发现,便说这华胥族原本便在昆仑之墟,自己早便和华胥族有旧,今日难得路过,莫不如进去看看,也算是拜会一番。”

玄女说道这里,已到了关键所在,抬头看了看王母,见王母专心致志的听着,方才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这蚩尤与轩辕虽然对奴婢起了疑心,然而,面上却是亲厚,特别是轩辕一直与奴婢姐妹相称,而蚩尤,因为奴婢帮过他几次,心中一直对奴婢有些愧疚,面上自然也是待奴婢甚好,因此,相柳哪里能知晓这其中究竟,当下,竟是惊喜万分,越发觉得和奴婢的好事将近,自然不疑有他,立刻带奴婢进入了华胥族的禁制。要说,也是苍天眷顾,那些时日,华胥族与九黎的结界正在打通,尚还不算完善,于是,相柳带了我竟然没有被人发觉,而华胥族人多次见过相柳,更是不以为意,殷勤的招呼了,也就没有在意,我二人在华胥族中如同入了无人之境,倒是随意的很

。奴婢告诉相柳自己识得华胥族中长老,要去祭坛寻他,相柳本还犹豫,毕竟这祭坛是一族密地,非等闲不得入内,可是当奴婢告诉他,待见了长老,便由长老出面为两人主持婚事,这相柳便立刻转了主意,带了奴婢便直接进了华胥祭坛。现在想来,那一日真是犹如天助,又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原本祭坛是华胥古族最为隐秘的地方,可是那一日我们去祭坛的路上竟然没有碰到一个人,现在想来,那时候华胥族人应该都在太虚境内,自然也没有关注到这些,而我二人也就轻易便到了祭坛。此时,祭坛内没有一个人,那巨大的七色堇图腾就立在奴婢眼前,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奴婢的心中再也没有别的想法,当下,便将娘娘赐给奴婢的灵力球向祭坛抛了出去。”说道这里,玄女禁不住瑟缩了一下,她再也无法忘记,在她将灵力球投出去的时刻,相柳眼中闪过的疑惑与愤怒,那眼神仿佛长在了自己的心底,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在自己的眼前。那时候,相柳应该不知道那是什么吧,只是察觉到自己的神色有异,便毫不迟疑的扑了过去,也正是这一扑,纵使拼得自己陨落,也将那灵力球之力卸了一卸,而正是这一卸,祭坛上的七色堇图腾只是碎裂,而没有烟消云散。只是,自己当时又哪里顾得上这些呢?!相柳那冷漠绝望的一瞥,爆炸声中的轰鸣阵阵,将自己早已骇的魂飞魄散,只想着要尽快的逃离出去,哪里还顾得上去查证那图腾到底毁到何种地步呢?!

只是,这一切,自己又怎么敢如实禀报呢?!

玄女紧紧攥住自己的拳头,继续说道:“祭坛爆炸,那七色堇图腾立时便四分五裂,奴婢趁乱跑了出来,趁着大家都去华胥查看的时候,奴婢又烧了九黎的大殿和粮仓,想着,此番即便是不能灭了九黎,起码也能伤其筋骨,可是,奴婢万万没有想到,即便是这样,蚩尤竟然还能将轩辕救回来!”

此时,王母的脸已经面沉如水,的确,即便是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上古秘术中流传下来的禁术竟然没能将轩辕斩草除根,而这蚩尤竟然还偏偏能将轩辕救回来,这原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心缓缓沉了下去,此番,九黎如此大的阵仗,倾族前来,就是为了给轩辕报仇雪恨,而为今之计,自己也只能等待轩辕和神农前来营救,即便是不能前来,起码可以直接捣毁九黎,这样,就由不得蚩尤不去回援,而只要九黎军中一动,自己便有了生机,只是,苦等了几日,却没有丝毫的动静,难道,轩辕和神农放弃了自己吗?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王母便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神农和轩辕怎么可能放过,而且,即便是轩辕会错过,神农也绝不会放任自己不管,列山明明还想着自己不是吗?不然,在自己对战九黎之时,他便不会不顾生死的前来营救,那时候他会出来,此刻,便断断不会放手不管。

只要安心等待,只要安心等待即可……

第一百八十七章 沧海桑田

太虚玄境第一百八十七章沧海桑田王母心中把这一切又梳理了一遍,觉得再无其他可能,心头的忐忑终于是纾解了一些,手指轻轻的叩击这扶手,只是那叩击之声远远响起,却如同叩击到陆吾和玄女的心头,竟是让人莫名的生出一种恐慌。

而王母也突然有一种寒意涌上心头,竟是无法拂去……

列山,列山,你究竟在哪里?

昆仑墟外,辰奕和水洵美淡淡的注视着前方的结界,巫王带着十二祖巫,与太邱带着的华胥族一众长老,已经忙了三天有余。这三天,众人用尽了办法,终于将结界狂轰滥炸的有了些许裂痕,而共工、黎破、黎武等人将无从宣泄的怒火肆无忌惮的轰在了结界上,虽然效果不大,却乐此不疲。

辰奕和水洵美也不阻拦,毕竟,相柳的死已经如同烙铁般烙到了众人心头,在一起出生入死万千载,却一朝生死分别,饶是谁也无法承受!于是,辰奕也便放任了这些,让这些人着实宣泄了一把……

比起昆仑墟内的惶惶不安,辰奕却是颇为轻松。其实,王母所料不错,自祝融等人在幽冥涧外围攻辰奕反被还击后,神农上下无不磨刀砾马,等候这迟早会来的一战。

辰奕到昆仑墟的时候,炎帝第一时间便已经知晓,只是,待到自己想要进入昆仑墟与王母筹谋时,却发现昆仑墟结界外又布了一层新的结界,这层结界虽然没有那么牢固,若是倾力为之,绝不置挡住自己的去路,可是如果轻易撕裂,则必会遭到九黎众将的合围,如今,辰奕已然成了气候,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水洵美,两人合击,即便是炎帝也是无法力敌。思虑再三,炎帝便只有抽身而退,想着和轩辕合兵一处,直捣九黎,这样蚩尤和水洵美必然回援,到时候正好张开天罗地网等着他们,此举不仅解了这昆仑墟之围,还能与王母前后夹击,直接灭了九黎。

然而,给黄帝的书信已然发出,却迟迟没有得到黄帝的回复,炎帝心中微微苦涩,没想到,命运的齿轮仿佛将神农、轩辕和昆仑墟捆绑在一起,万千载前如此,万千载后依然如此……

犹记得万千载前……

一夜宿醉,醒来却如经年……

“嗯……”轻柔的呻吟声在一侧响起,那声音柔柔糯糯,透着几分慵懒,几分沉迷,却在这片静谧中显出几分诡异,几分心惊……

“玉儿!”当心惊胆战的转过头去,看到身旁的人影时,列山只觉浑身汗毛突然立了起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直袭心头,而最为恐怖的是,他深深的感到了一种无奈,一种身心俱疲的无奈……

“你怎么在这里?!”列山只觉喉咙中被堵了什么东西,面对如此娇艳的女子,心中却只有一种绝望的疲惫,仿佛,心头有一种东西已经被无情的斩断了。

“啊!”身边的女子仿佛被刚刚惊醒一般,怔忪了片刻,方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看着眼前那张怒不可遏的面孔,顷刻间,泪如决堤一般滑落眼眸……

“你快说!你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列山死死的抓着玉儿的双臂,目眦欲裂,那不受控制

的力道将那双白藕般的玉臂立刻按捏的青紫一片,而随着那隐忍的泪珠不停的滑落,手指间的温热终于提醒自己,眼前的女子毕竟是自己的朋友……

“快说!”列山稍稍松了松手,然而,那满脸狰狞却是泄露了此刻的满心怒火。

看着这种被怒火燃烧的铁青的脸,玉儿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她不是没想到他的反应,可是,却万万不是如今的样子,她以为,他纵然生气,然而,面对着自己这张千娇百媚的面孔,纵使是生气,又能气到什么程度呢?!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可是,当真正的面对这张充斥着怒火的面孔时,她才知晓,君子之怒,流血千里。

“我哪里知道!”玉儿嘤嘤的哭着,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细密的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忧伤,而唇角边勾起的那一丝嘲讽,如同织就了一幅幽幽的悲哀,又犹如绝望,让人也跟着淡淡悲伤……

“昨日,你一个人喝酒,看那满地的酒坛,我便有些不放心,过来看看你。”玉儿微微抽搐着,泪水顺着指缝无声的流下,那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从她灵魂深处艰难的一丝丝的抽离出来“可是,没想到你便抓住了我,让我陪你一起喝!我拒绝不了,于是便喝了一些,可是,谁知道这酒实在是烈的很,没喝多久,我便醉倒了!其他的,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软软的云被悄然滑落,只看到那如玉般柔滑的肌肤上,两个青紫色的指痕深深的留在那里。那肌肤如雪,又透着丝丝红晕,随着隐隐哭泣,身体也随着微微颤抖,让那云被下不着寸缕的肌肤露出更多……

列山的心微微沉了下来,自己和玉儿赤身裸体的躺在一张床上,若是没有发生什么,自己是决然不信的,可是,若是发生过什么,自己为什么丝毫没有记忆?!难道,自己真的已经醉到没有一丝神识吗?!

列山轻轻的嗤笑,别说自己不信,即便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相信吧,酒后乱性这种事情又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自己身为一族王子,自小便是生活在这种种魑魅魍魉中,看过太多后宫争宠的手段,怎么可能一点自保的手段都没有,亦或者,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记忆!

斜斜的看向身边的女子,这一刻,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充斥在心头,自己不是不知道身边女子对自己的心意,那一点点小小的手段,自己也不是丝毫没有察觉,只是,自己的眼中全部都是那个红衣女子,所以,即便是别人做过什么,也全不在意,毕竟,在自己自小的认知中,几乎所有的女子都是一个样子,除了她……

而如今呢?如今却应该如何是好?

她是那般完美,那般纯贞,怎么会允许自己犯得如此大错!而更加让人绝望的是,她似乎早已经察觉了玉儿的心意,早已经不露痕迹的躲闪着自己……

而终于,到了这般境地,她又怎么可能会再接受自己呢?!

心更加痛了起来,痛的无以复加,痛到瑟瑟发抖。

怨毒的看着面前的女子,那愤怒

的眼眸中隐隐浮现出星光点点。

“我知道你怨我!”玉儿声音战战,哽咽着“可是,我又去怨谁呢?!我知道你在乎的是西陵姐姐,可是,事到如今,难道是我的过错吗?!”玉儿泣不成声,隐忍的嘶喊着“你不用如此,此事,我绝不会告诉西陵姐姐,你们自去做你们的生死鸳鸯,我自回我的昆仑墟!”

犹记得,那一刻,自己心中一动,然而,却只是一动,因为,自己已然看到了那床边的一抹嫣红……

剩下的故事,自然就是世间最最俗套的情节。那般刚烈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接受这已被玷污的情感,而奇怪的是,玉儿真的做到了只字不提,再剩下的岁月里,三个人仿佛和以往一样,只是,心里却都已经是沧海桑田……

只是,这样的日子,没有经历太久,毕竟,都是一族王储、公主,再长的相聚毕竟也有别离,而当别离的那一日到来,也便只是平静的面对,只是,那离别的筵席上,再也没有了酒……

再相见时,已是西陵公主笄礼。而作为王储的自己是一定要参加的,毕竟世人皆知,西陵国的公主发现了一种衣料,是用蚕丝做的,不仅韧性好,而且轻巧,编织成衣服,热天凉爽、冬天温暖,穿起来很是惬意。这一番描述很自然的让自己想起了,那一日,在对付螣蛇的时候,那个柔韧的,火烧不断、水浸不湿的长纱……

当西陵发明养蚕织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神州大地,据说轩辕、东夷和南越的王子都一窝蜂的来到了西陵求亲,而在自己的日夜忐忑中,终于等到了父君的旨意前往求亲。

原以为多年的分离,再多的误会也会销声匿迹,却忘记了,有些事情,一时错过,再想挽回,却再也无能为力……

然而,那毕竟是自己的一腔热情,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过去了,别人不说,就已经过去了,然而当自己走到西陵,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在树下翩然起舞……

清颜红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灵若仙,那舞姿那样的雍容不迫,又是那样的妙态绝伦。

自己的心也仿佛随同飞了起来,那时候自己甚至已然决定,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将其带回神农,哪怕是抢也要抢回去。

可是,当自己飞快的走到近前,却无可奈何的看到,那袭红衣旁,那袭白衣晃痛了自己的双眼。

从此,西陵再不是西陵,而是嫘祖,那个端庄的,高高在上的坐在御座旁的女子……

犹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黄帝,然而,却是明白,眼前的男子将是自己一生一世的对手!

是的,一生一世的对手!

果不其然,以后的以后,虽然相隔万水千山,这个鲜明的烙印却始终萦绕心头!

长长一叹!如今的自己,却仍然在等待着这个一生一世的对手的回信,然而,却终究没有等到那迟迟未见的音信。不过,幸运的是,黄帝虽然没有回信,却有了军队调拨之势,炎帝微微放下心来,既然如此,一切都已就绪,只待大军直捣黄龙。

第一百八十八章 残阳如血

太虚玄境第一百八十八章残阳如血此时的九黎,青桐翠柏,古木森森,正逢日出时分,苍茫大地,红日喷薄,霞光万道,大地生辉。

然则营寨内寂静萧肃,却散发出秋风萧瑟、寒意凛凛。

炎帝亲率大军征讨,是何等壮观,然而心中却总隐隐有些不踏实的刺骨寒意。

蚩尤和水洵美现在都围守在昆仑墟外,九黎大将一个不留,全部被昆仑墟牵制,这营寨中不过是些老弱妇孺,蚩尤就真的沉得住气,当真便以为我神农不敢强攻吗?!

好!好!好!

炎帝竟有些被小瞧的感觉,怒火熊熊将神智炙烤的有些不清楚,好!好!好!合该你九黎此番倾族被灭,合该你九黎被当做众矢之的!

想到这里,炎帝心中的怒火稍稍纾解,既如此,那便正好来战吧,看看你这紧闭的大门是不是能够挡得了我数十万联军的铁蹄!

炎帝默默回首,与青阳遥遥相望,拱手以示,再看向身侧的儿子,心中一声悲鸣。

这是黄帝的儿子,却也是西陵的儿子,而自己呢?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当那大树下红衣女子翩翩起舞的时候,当那一袭白衣与那红衣比肩而立的时候,当自己被绝望和伤痛折磨的几近疯狂的时候,当那抹鹅黄色衣衫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旁牢牢将自己抱住的时候。

那一阵阵如同耳鸣般的嗡鸣中好像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那个声音清晰的告诉自己。

“西陵姐姐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了,那个人就是轩辕太子……”

是啊,一族太子,身份何其尊贵,而自己呢?只是因为那晚到的一日,上苍就给自己开了一个这样的玩笑吗?!

忘记了那之后的样子,忘记了那一夜是如何的凄美绝望,只记得,自己醒来时,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女子,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

犹记得,漫山遍野落花纷飞,繁复的花朵肆如汪洋,一层层铺在地上,盖在那犹如羊脂白玉般柔美动人的身子上,带着惊心动魄的娇艳,书写那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盈盈一水间……

如梦,迷了无尽红颜……

从此,他和她终于咫尺天涯,再不复昨日……

犹记得,当他牵了玉儿的手,走到她的面前,那般痛,却又那般笑,那般美,却又那般苦,从此天涯各一方,再难相见……

只是,只是没想到,万千载以后的今日,自己竟然和她的儿子并肩作战,冲锋杀敌。

而好笑的是,自己的身体每况日下,却仍然要身先士卒,而黄帝虽然与自己不分伯仲,却毕竟后继有人,难道天意当真要灭我神农吗?!想到这里,炎帝环视左右,却隐隐有些心神不宁,黄帝的书信依然没有回复,虽然轩辕重军已然出动,却总觉得有几分缺失,此时望去,却见青阳神色淡然,心里定了定,想来是无事吧……

营寨外大军林立,神农和轩辕成犄角之势立于城门外,那用兵马将士拼接成的长龙蜿蜒崎岖于丛林山峦间,让人惊心动魄、心惊胆寒。

相形之下,那个孤零零的营寨上孤零零的几个身影,

更显萧瑟……

终于要开战了,不是吗?事已至此,又哪里还有任何的退路呢?!

炎帝久久注视着眼前的营寨,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总是想起那些前尘往事,是因为自己慢慢的老去,还是因为在药草的侵蚀下,身体早已不复当初。只是,在这无休止的数字叠加中,终归已经厌倦了这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麻木……

自己原本就没有什么野心吧,却不知为何成为了一族君主,只是,在这亘古不变的时间长河中,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西陵终归是离开了自己,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只是,那一日的相见,自己分明看出了那张美艳的面孔上划出的岁月痕迹。神族可以永驻青春不是吗?为何她却偏偏放任自己老去,是因为终于明白,那所有的美丽只是生命之中不能承受的疼痛,还是那一次次的辜负中慢慢老去的心伤……

微微一笑,终是缓缓抬手!

“开战!”

两个字如此简单,如此干脆,神农将士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来!

与此同时,青阳也微微抬臂,顷刻间,杀伐之声震动山宇。

炎帝神色淡淡,终是放下心来,眼睛微微合上,心却渐渐圆满,无论如何,这一切终归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进行的,不是吗?!

默默看向远方,遥远的昆仑墟方向,那个痴缠着自己,甚至不惜将自己当做别人的替身,陪自己慢慢治愈情伤,却在自己终于回心转意的时候悄然离开自己的女子,这一次,我可对的起你?!

双眸微闪,却隐约可见星星点点……

然而,胜利毕竟唾手可得!这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炎帝微微抬头,脸上已经挂了几分志得意满,只要九黎被攻,蚩尤必然回援,只要回援,那么,昆仑墟之围必然可解!

那整齐划一的队伍盘旋辗转,如同一条巨龙盘踞在九黎营寨上方,凝重如乌云压顶,战意如巨鹰升腾。

炎帝满意的颔首,仅凭战意而言,不消一时半刻便可以将九黎营寨荡平。炎帝笑笑,看向青阳,若只是为了荡平这九黎营寨,又哪里用得到轩辕千里驰援,也不过是为了张网以待,等着蚩尤一头撞进来!、

青阳仿佛感觉到那战场另一端,炎帝的目光注视,微微一笑,神色疏淡……

炎帝只觉那笑意如此奇怪,竟然让人抓不住方向,好像那笑的不是胜利的欣喜而是一种淡淡的嘲讽……

炎帝心头一滞,这一瞬间,他终于察觉到为何心底一直有一种淡淡的紧张,而那种紧张正是来自这淡淡的笑意……

“不好!”炎帝突然失口喊了出来!

而此时,那原本应该冲向斜前方的队伍竟然直直向自己的方向横插过来。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一波三折,饶是炎帝也已是穷于应对……

此时,突然看到高高的营寨上,那原本被巨鹰战意压迫的无力挣扎的九黎将士们突然站直了身躯,而在那孤零零的营寨上突然出现了一层淡淡的光膜,那光

膜如此之淡,甚至无法用肉眼分辨,在那光膜下面,夸父朗朗而立,手中弓箭已经拉满,箭头直指自己。

灵力浑然一提,便如同形成一个光罩,然而,炎帝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夸父臂力之大亘古未见!而夸父寨中的镇寨之宝便是这九箭神弓。只是,箭矢已如星矢破空,再避已是不能,只好拼足灵力迎了上去。

当世,论及灵力雄厚,炎帝可至三甲,然而,到底是在那九箭齐攻下,着实重击了一下。只见,那原本雄浑的灵力光罩终是出现了丝丝裂痕,虽然勉力支撑,到底难以回天。

“帝君!帝君!”一瞬间,神农阵型大乱,就连那翱翔九天的战意巨鹰都如同折翅的纸鸢,再也无力挣扎。

炎帝微微沉眸,道:“退!”

然则,此时退兵已然晚了,那轩辕的将士已经在后面包抄过来。

虽然炎帝没有伤到元气,但毕竟年岁已大,虽灵力深厚,多年没有亲赴战场,术法上难免有些滞涩。而此时,慧眼如炬的夸父与青阳哪里能够错过!

“不好,中计了!快退!快退!”神农的将领仓惶的喊叫。

仓促中,祝融的本命真火熊熊燃起,只是,此刻败迹已现,又岂是这孤木可支的?!

事到如今,一切为时已晚……

熊烈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天地之间。那风中猎猎招展的神农战旗,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苍茫大地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前来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战争,却依然持续。

嘹亮的嘶喊惨叫,动人心弦。九黎与轩辕将士们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只见不断地兵士中箭倒地。

“啊……”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激烈。

血肉横飞,硝烟弥漫,一切的一切如同人间炼狱般血腥残忍,神农的兵士一片片的倒下,那些惨绝人寰的呼声充斥于天地间,前方依旧是那抹残阳,然而稀疏的树上却挂满了残碎的肢体。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了空茫的战场上。

原来,神族也是会死的,而且死的更加惨烈!更加触目惊心!

只是,这一切,昆仑墟中的王母是断然不会知晓了!

此时的昆仑墟已经乱作一团,王母独自一人立于瑶池之中,瑶池风景依旧,一眼望去依然美不胜收,云锦天章,异水流芳,苍松翠柏一望无际,迎风修篁遍地碧波。

只是,这偌大的园子里,王母纤细的身影却愈发显得单薄。

满园的宫娥或许已经意识到危机已至,此时,竟不似平日里从容闲逸,而是一群群的扎堆聚在一起,仿佛只有彼此依偎才能抗拒那份恐慌。然而,相望却是无言,那富丽堂皇的宫殿已然空旷,满室空荡、寂寥,让人寒意刺骨……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打破结界

太虚玄境第一百八十九章打破结界昆仑墟外,水洵美淡漠的看着那在阵法面前渐渐露出疲态的莹润结界,此时,那饱满灵透的光罩已是裂痕满布、黯淡无光。每一道裂痕都透出了无穷无尽的能力漩涡,仿佛看上一眼就会被吸进去。而一旦吸入结界周边的狂暴灵力漩涡,即使是神族都难以幸免。因此,即使心急如焚,九黎众将也只有默默等待。

轻轻握住水洵美的玉手,那芊芊玉手此刻却是冰冷刺骨。

“别担心!太邱和巫王已经差不多掌握了结界的阵图,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辰奕紧紧握住水洵美的手,试图用内力将那冰冷的手指焐热。

“我只是担心,我们这里久拖不决,营寨会不会出事?”水洵美看向辰奕,盈盈一笑,只是那一笑却显得有些苍白。

“上次送嫘祖娘娘回去的时候,我私下已与青阳兄有过交流,只要我们围困昆仑墟,青阳兄定会率人挡住神农,放心吧!”辰奕倒是胸有成竹的笑道。

“只是,即便是哥哥同意,轩辕毕竟是父君掌控,若父君不同意,哥哥又有什么办法?”然而,辰奕的话并没有打消水洵美的顾虑,眉头已然是微微拧起。

“这你倒是小看了你这位父君!”辰奕朗朗笑道:“你那位父君早已明晰了局势,怎么可能放弃这一举击垮神农的机会!再则,神农这些时日与昆仑墟交往颇多,若是任凭其发展下去,恐怕轩辕很快便会步我们九黎的后尘,黄帝怎么可能不未雨绸缪呢?!”

水洵美思虑片刻,倒是对辰奕的话语深以为然,毕竟,自己的父君对于权倾天下可是有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执着。当下,便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点头。

辰奕拇指轻轻摩挲着水洵美的手背,安抚道:“放心吧,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夸父也会立刻传讯与我,我自然会开启太虚,保全九黎上下。如今我们便安心应对眼前的事,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水洵美终于放下心来,却明白若是轻易暴露了太虚的容纳之力,恐怕更会激起父君的觊觎之心,到时候还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只是到得此时,也唯有相信辰奕的判断,也便微微颔首,不再说话,只是专注的看着眼前那虽然遍布裂痕,却依然顽强阻挡在那里的巨大结界。

“将军!”突然,天空中出现一声惊喜的声音。

两人寻声望去,竟是巫王。

“将军!探究了许多时日后,终于摸清这结局的布局了。”巫王稍显嘶哑的声音继续说道。

这句话如同一只振奋剂,注射到众人的心头!所有人都迅速的聚拢过去,只见巫王和太邱等人聚在一处裂痕,仔细去看,发现那处裂痕与他处稍显不同,别处的裂痕都是狂暴的灵力漩涡,唯有此处不同,竟是波澜不惊,辰奕立刻使了术法探视,一缕金光从其眉心处缓缓射出,慢慢交缠到这裂痕处,两种力量仿佛角逐一般,慢慢的撕扯在一起,一点一点的推进。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那道金光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探了进去。只见那昏暗的裂痕深处,竟然直直到达了结界的内部,那里荡漾着滔天的波动,一片巨大的光幕笼罩在那里,将结界内外分割成两重天地。光幕显得有些浑浊,一道道古老的纹路犹如龟壳上的纹路一般蔓延开来,散发着一种厚重之感……

看到这一切,辰奕缓缓将金光

收回,偏头看向太邱,道:“都准备好了吗?”

“都已准备妥当,只等将军令下!”太邱立即点头。

“将军请下令!”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胶着,已将众人的耐心逼到了极致,听得辰奕的话语,众将皆是跪地请命,声音朗朗响彻天地!

“诸将听令!”辰奕神色肃穆,道:“待我搅乱这结界洪流之时,众将便一齐出手,将其一举破之!”

“是!”众将皆是沉声应道,那盯着结界裂痕中的眼神,散发着刺骨冷冽。

辰奕死死盯着那裂痕,突然,一道金光爆射,向着那道裂痕席卷而去

“动手!”

“轰!”

辰奕声音一落,只见得九黎将士体内顿时爆发出磅礴灵力,旋即一道道灵力光虹席卷而出,掠过天际,将这天地照耀得犹如白昼,狠狠的暴击到裂痕之上。

铺天盖地的光虹,犹如暴雨一般,落向那处裂痕,而后,巨大的结界迅速泛起阵阵涟漪波动,一圈圈的波纹,荡漾开来。在这种波动下,结界上的裂痕迅速铺陈开来。

水洵美看准时机,抬手之间,灵力便是犹如化为擎天之柱,从天而降,狠狠的轰击在那结界上!

“轰!”

刺耳的爆裂声响彻天地,那结界顿时波荡得更为的厉害,那灵力巨柱落下的方向,古老的纹路越来越淡,而数根灵力巨柱,则是一点点的没入其中。顿时整个光幕,都是变得晦暗不明起来,紊乱的波动传开,只见得在那裂痕处飞快的蔓延而开,短短数息间,便是波及了整座结界。当裂纹蔓延到极致的时候,那结界终于是承受不住,“砰”的一声巨声,彻彻底底的爆炸开来,可怕的冲击波席卷而开,连辰奕和水洵美等人都是被震退而去。

而处于结界之内的昆仑墟,则是遭受到了毁灭般的冲击,宫殿崩塌,山峰坍塌,一道道灵力低微的人影及灵兽在那冲击波之下爆成漫天血雾。

血雾升腾,整个昆仑墟都处于一片哀嚎之中……

美轮美奂的阆风苑此刻一片萧索,初春时节竟是大雪茫茫,枝叶干枯,远远望去,满眼颓废败落。大殿中,被重重宫殿保护下,侥幸偷生的宫娥们,此时也全然顾不得平日里的形象,立时四下逃窜。就见那四敞大开的昆仑墟,一道道光影流逝,纷纷向昆仑墟之外逃窜而去。

面对如此大规模的逃窜,辰奕却是按捺中众多将士,勒令众人不得去追。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没有必要让旁人跟着倒霉。

九黎上下原本就军令严整,唯辰奕之命是从,因此,众人都是稳住阵脚,冷漠的看着那一道道光影仓皇的逃窜。

昆仑墟,何其壮观高傲的昆仑墟,在王母治下,一向是军令严正、雄视天下,此刻却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那一个个素日里高高在上的神祗,此时却满是仓皇不安,在生命面前,那一张张冷漠的形象立刻崩塌,再不复当日之威严。

待这一波暴乱平静下去,辰奕才微微颔首,众将领命,旋即便直逼阆风苑。

然而,还不待众将动身,却见天际边黑压压如乌云铺天盖地而来。众人一惊,细细去看却是数以万计的三青鸟围了上来。如此多的三青鸟围上来竟然像是一块黑云,遮天蔽日



三青鸟本为神鸟,平日里被视作祥瑞,等闲见不到一只,然而此番却是大规模的凭空出现,怎能不让人心惊。而更加让人不能理解的是,这昆仑墟的宫娥多为三青鸟幻化,此时,已经具备人形的三青鸟都已然逃了,而这些没有进化成功的三青鸟却选择了保卫家园。或许,对这些禽类而言,不具备人类的灵识更加忠贞一些吧……

“没想到,这种时候,就连宫娥、护卫都急于奔命,这等鸟禽却能护主!”水洵美目光轻闪,轻轻叹息道。

“不管怎么说,这么多的三青鸟也不是好对付的!”辰奕眸子一凝,肃然道:“备战!”

众将心中都是感慨万千,面对如此忠诚的神鸟,竟然有些不忍下手了,不过,军令如山,自然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便会漠视军令。

辰奕自然不会无视众将的心意,心头也是微微一软,只是大战在即,又岂能因一时心软贻误战机,刚要上前一步,却见衣摆被扯住,低头望去,竟是噬铁兽咬住了自己,此刻,两个前蹄频频刨向云海,鼻息间发出哀哀之声。

辰奕一愣,看向一旁的妻子,却见水洵美的衣袖突然抖动起来,不多时,便见狙如在里面爬出来,那软软糯糯又有些肥胖的身躯此时却敏捷万分,顺着水洵美的衣摆就爬到了她的肩头。

“吱吱!吱吱吱!”狙如扒在水洵美的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就这么焦躁不安的抓耳挠腮。

“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对付它们?”水洵美却仿佛听懂了一般,怀疑的看向狙如,眼神中愈发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狙如见水洵美竟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登时大喜,愈发手舞足蹈起来!

“你是说,你一个小小的老鼠,能够对付面前这数万计的三青鸟?”水洵美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颤巍巍的指向眼前这黑压压的三青鸟,重复道:“你可看清楚了,那是一群而不是一只!”

三青鸟本就是上古神鸟,色泽亮丽、体态轻盈。然而纵使再艳丽,如此多的聚在一起,还是让人触目惊心,若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估计立刻就抓狂了!若是说狙如能够对付一只三青鸟,水洵美倒是不会有什么吃惊,虽然小小的狙如在自己眼中就如同一只小耗子,然而,它毕竟是上古神兽,其中能量不可小觑,只是,若说他能够对付着成千上万只的三青鸟却是不敢相信。

“吱吱!吱吱!”而更令水洵美想不到的是,狙如却在拼命的点头。

看着狙如认真的小眼神,水洵美无奈的说道:“小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吱吱!吱吱!”见水洵美依然不相信自己,狙如怒急之下拼命的扯动水洵美的耳朵。

“好吧!好吧!”无奈之下,水洵美只好将探寻的眼睛看向辰奕。

“就让它试试吧,天生万物,相生相克,说不定真会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呢!”辰奕倒是略显轻松的说道,其实,自从狙如出现以后,三青鸟族群内就躁动了一下,只是,水洵美专心对付狙如,没有发现罢了!而且,若当真让自己动手对付这一群忠贞的三青鸟,对自己而言倒真是一种挑战!

水洵美见辰奕并不反对,而自己也认为,大不了就是一试,若是不行自己再出手也便罢了,总不至于误了大事,于是也便不再反对!

第一百九十章 大显神通

狙如看大家终于相信自己,当下胡须微微颤抖,眼神却有几分睥睨,懒得理会水洵美眼中的疑惑,想着等大爷我将这些三青鸟收拾了,你们便知道我的厉害了!心里这么想着,便见那小小的肚子瞬间便鼓胀起来,周身乌亮的毛发发出了柔和的淡淡的光泽,只见那光泽愈来愈盛、愈来愈盛,转瞬间竟然恍如闪电般耀眼刺目,那光线拧成根根银线,瞬间刺穿云朵,纵横交错,将整片天际缝缀成一幅瑰丽神秘的图案。

三青鸟族群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散发出惶惶不安的气氛,仿佛世界末日到来一般,当下,竟是纷纷闭目躲闪,身体逐渐卷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再也不敢凝视眼前的神秘图案。

而狙如哪肯给他们躲闪的机会,只见那光泽欲盛,突然,光芒四射,喷薄而出,那神秘的图案直接笼罩向三青鸟族群,原本黑压压聚在一起的鸟群,突然发生了一阵躁动,随即,便如同被轰击一般,竟然瞬间四分五落,颓然败退!

水洵美及九黎众将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哪里能够想到,这只一直被自己当做老鼠的宠物,竟然如此厉害!

此时的狙如周身银光已经消退下去,而那鼓胀的小肚子也瞬间干瘪下去,经如同饿了三天三夜一般,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看上去委实让人心疼。

不过,即便是累成这般光景,狙如还是没有忘记斜斜睨了水洵美一眼,仿佛在说,现如今,你终于明白,本神兽的厉害了?!

此时,三青鸟族群整个已经四分五裂,数万只三青鸟,能够起身的不足百只,即便是这百只三青鸟,也已经是站立不稳,更遑论那周身的灵力就仿佛被飓风扫境一般,半点也凝聚不起来。当下,便已然知晓大势已去,只能仓皇败退。

没有了三青鸟的阻挡,九黎将士眼前再无屏障,辰奕一声令下,数万将士如狂风过境般陈兵阆风苑,那等气势贯穿如虹,即便整个昆仑墟都震荡几分。

而阆风苑却是宫门紧阖,悄无声息。

辰奕淡淡一笑,神色睥睨,衣袖挥动间,只见金色的光芒如同漫天星光一般卷过来,仿佛沧海浊浪之上溅起碎波万点,扑向那厚重古朴的大门,刹那间四分五裂,化为齑粉。

而此刻,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王母、玄女、陆吾三人。

依旧空空荡荡的大殿,依然宽宽大大的御座。王母坐在那里,直直的望向大殿外齐刷刷的大军,神色淡漠、眼神空洞。

陆吾独自一人站在御座下面,九条尾巴如同巨蛇般随之摆动,更显狰狞!只是细细品之,不难发现,那狰狞之中带着一丝绝望!

辰奕挽了水洵美的手,轻轻走了进去,没有理会王母,反倒看向陆吾,叹息一声,道:“将军何必如此呢?!”

“哼!当日本将军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能达到如此境地。”陆吾沉声说道,此刻的他虽然面色苍白,却没有丝毫痛苦狼狈的神色,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男子不卑不亢、无喜无悲。

不管这次战斗的始作俑者是谁,陆吾总是王母的亲信,自然是站在王母这一方,此时,纵

然是失败者的一方,却仍然觉得辰奕和水洵美的行为是以下犯上!

辰奕苦笑一声,道:“在下一直敬将军是个英雄,实在不忍与将军动手,还望将军不要为难在下!”

“到得如此境地还要废话什么?!来吧!”陆吾将巨斧往前胸一挡,周身灵力立刻燃烧起来,如同熊熊烈火,再配上他那一脸凶狠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

“就你!还用不上将军动手!”轻嗤一声在大殿中轻飘飘的响起,只见共工身形一闪,便到了陆吾面前。

“本将来会会你!”共工一声大喝,根本不待陆吾拒绝,那盆钵大小的铁拳已经到了陆吾面前。

陆吾哪里防备这共工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立刻身形暴退,那巨斧已经横空劈了出来!

共工不慌不忙,眼中精光一闪,巨嘴一张,将那四湖五海之水凝聚而成的水中之精冲向祝融,那水中之精只有一拳大小,然而却如同包容万物,只见其内部浊浪飞泻,黑涛翻腾,那大水如同遮天蔽日,倾盆以出,水精内部顿时漆黑一片。

那水中之精不偏不倚的冲着陆吾飞去,陆吾哪里敢有丝毫大意,立刻倾尽全力来接,周身的灵力立时沸腾起来,如同火焰席卷出去。只是那水中之精飘忽间已然到了陆吾身前,只见,在灵力的焚烧下,那水中之精仿若破茧而出,磅礴大水借助着共工的灵力宣泄而下,令得虚空都是扭曲起来。

砰!

陆吾又岂是坐以待毙之辈,大水中,一道暗红色的身影猛的自其中暴射而出,犹如一尊灭世之神,瞬间便到了共工身前,嘶吼声中,一只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巨拳,闪烁着暗红色光芒,重重的轰在了共工交叉的双臂之上。

咚!

低沉声的惊呼响彻,共工身躯一震,倒飞出了上千丈,然后面色凝重的抬头,只见得陆吾踏云而立,身躯上,暗红色的灵力仿若实质般的铠甲,覆盖在身躯的每一个角落,寒光闪烁,锋锐无匹。

“你以为就凭你能拦的住我?!”陆吾冷冷一笑,面色狰狞。

受此重击,共工丝毫不以为意,俊逸的面庞陡然冰寒,他双手结印,身后忽有银光绽放,自虚空蔓延而出。那银光凝聚出一个巨大的影像,闪现出共工的本体,一个人面蛇身,满头红发的巨人。

经过先前的交手,共工已然知晓,陆吾的战斗力极为强横,单就术法而言丝毫不弱于自己,所以他也不再打算有什么留手,一出手,便是直接召唤了本体。

只见巨型蛇尾对着前方轻轻一拍,顿时间银光绽放,穿越天际,直接出现在陆吾的上方,然后轻拍而下。这一击落下,仿佛有万古长河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破空而来。

“啊!”陆吾神色微变,九条尾巴蜿蜒纠缠上来,如同长满荆棘的九条铁鞭,向着共工席卷而去!

共工处于胜势,当即不闪不避竟是任凭这九条铁鞭向着自己席卷过来!众人瞳孔皆是一缩,他们一眼便可以洞悉,这九条铁鞭似的尾巴夹杂了毁天灭地的力量。一时间,即便是水洵美都觉得汗毛直立,惊呼声已然脱口而出。可那共

工却依然不慌不忙,眼见那九条尾巴已至眼前,共工陡然一声嘶吼,身前瞬间蔓延出滔天巨浪,向着九条尾巴卷去。

水虽无处不在,然而水的力量却又是任谁都不敢小觑,被大水一卷,即便是那九条巨尾来势凶猛,也被缓了一缓,而这一缓已经够了,只见,共工生生受了这九尾一击,而那滔天巨浪却是向着陆吾铺天盖地的轰了过去。

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了极为危险的气息,当即,陆吾身形暴射而退,化为无数道残影,速度之快,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不过,任凭他如何躲避,那巨浪却如同跗骨之蛆般跟在他的头顶上方,仿佛当共工显出本体的那一刻起,他的败迹便已注定。在这种一面倒的情势下,陆吾发出了不甘与羞愤的嘶吼,毕竟,陆吾原本便是上古神将之首,若非共工这段时间在太虚玄境之内修炼,灵力一日千里,哪里可能与陆吾分庭抗礼。

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只是这陆吾本体是上古神兽,最是勇猛无比,此时绝地反击,力量更是非同一般,只见其身形立刻暴增数倍,向着共工的方向横劈过来。共工不敢大意,立刻收了攻势,就势一躲,那大水便立刻退去。

大水一退,陆吾哪里肯放过机会,周身灵力立时暴涨,如同火势蔓延,炽炽烈烈地直扑共工。共工原想留住大水来御火,可是水泻千里,哪里留得住。火焰又长舌般地卷来,共工被这一击,立时东倒西歪,只能且战且退,向着水边退去。

危急之时,共工把心一横,绝地反击,一拳打了出去,却被那拳风中携带的怒气反震,一口血沿着唇角滑落下来!

共工神色一黯,手中结了一个奇异的印法,水洵美知道这是要生死相搏了,刚想去拦,却被辰奕一拉,回首去望,却见辰奕只是微微摇头,水洵美紧紧抿起嘴唇,虽是不甘,却终是停了下来。

那印法陡然间光芒四射,共工已如怒龙暴起,只见寒芒一出,乍现又隐,漫天银光如星芒无数,凌然却又轻盈的织密了一张巨网,向着陆吾兜头轰了过去,此时,已到了最后一击,陆吾自然也是倾尽了全力,巨斧刚刚举起,只听“轰!”的一声,时间仿若一滞!众人再去看时,便已见陆吾已被重重甩了出去,巨大的身形生生撞断了几根柱子方才停了下来!然而,那壮硕无比的身子此时却如同一滩烂泥般再也站不起来。

陆吾沉沉躺在那里,眼前的光亮慢慢隐去,只留下一片暗沉,天地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已经离他远去,双耳轰鸣听不到半点声响,鲜血淋淋的双手如同刚从血池中浸泡而出,胸口仿佛被千钧巨石狠狠锤砸,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而共工也没有好到哪里,一个巨大的伤口在他的左胸处蔓延,那巨斧赫然砍在上面,差点将自己的左臂直直劈落!

见陆吾再没有回击之力,共工咧嘴笑笑,然后轰然倒了下去,黎破立刻将他扶住,将灵力缓缓推了进去,只见那巨斧慢吞吞却坚定不移的被灵力缓缓在共工体内推了出来,在灵力的包裹下,竟然没有漏出一丝血迹。

见共工只是皮肉之伤,水洵美方才出了一口长气,看向王母的眼眸中迸发出丝丝火光!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成王败寇

太虚玄境第一百九十一章成王败寇“王母!”辰奕看向陆吾的神色中满是敬重与怜悯,默默上前一步,道:“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王母冷哼一声,细长的眼睛冷冷地扫向辰奕,却是默不作声,她哪里会不想使出最后的手段,只是,现如今,自己又何曾有任何手段。

此刻的昆仑墟在这样的冲杀之下好似秋风扫落叶,早已是四分五裂,溃不成军!而自己玉玺中的那数万神将也早已在华胥一战中损兵折将,那些耗费掉的灵力没有个数万载的温养哪里能恢复过来。此刻若是强行召唤出来,在九黎的精兵强将面前,说不定连一个回合都走不下来!

而自己一人守在这里,蚩尤毕竟是一族之首,即便是再狠毒,也不可能不顾身份的群起而攻之,如此,还能争得一线生机,若是能够争取一些时间,说不定还能够等到神农和轩辕的援军,到时候,鹿死谁手孰不可知。

然而,辰奕哪里识不破她的如意算盘,他冷眼看着面色发青的王母,神色平静,眸光中带着一丝讥讽,冷哼一声,反手撤下虎魄,昂首站在原地。

“王母,没有必要殃及旁人,来吧!若是胜了我,以前的一切全不做数!”

然而,刚刚迈出一步,却被水洵美一把拉住。辰奕回头去看,却见水洵美眸子中露出一分执念,那种执念如同火光喷射,让人轻易便可以感知其中的执着。其实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多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只是因为心中的一些执念,而固执的坚守着,因为天元玉女和王母的存在,华胥浪费了万千载的生命,也因自封魂魄衍生了此刻的一切,这些,水洵美怎么可能不记在心上,既然宿命如此,那么属于过去的现在的恶果原本就应该由此终结!

然而,这一举动却导致了全场哗然。谁都知道,如今世间,当属辰奕术法、灵力最为高深,而当日王母与水洵美的对决却是以水洵美的落败告终,此时,辰奕被水洵美生生拉住,即便是九黎众将都是微微心惊!这是要将胜利成果拱手让人吗?!一旦水洵美败了,难不成还真要饶了王母?!这无穷无尽的祸端将如何收拾?!

而最最了解水洵美的辰奕却是一清二楚,水洵美的术法即便是自己也不敢小觑,虽然身为夫妻,没有动手的机会,然而自己却清楚的知道,即便是自己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而且,水洵美眼中的执念已经深深的触动了自己,虽然不舍得自己的女人受伤,却怎能让她心存不甘的生活下去呢,当下,终是轻轻叹息,默默退了回来。

王母托腮看向水洵美,神色淡漠,面露讥诮,心却微微沉了下去,别人虽不知情,然而,深知水洵美底细的自己却是分明知晓,水洵美绝不比辰奕差一丝半毫,在临敌应变方面比他还要强上许多,只是,现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也只好勉强应道:“你欺本宫如今今非昔比吗?!”

淡淡的声音冷冽的响起,像是刀子滑过磨砂,尖锐的刺进了众人的耳膜。

“即便是以前,我又何曾怕过你?!”水洵美冷冷一笑,神色睥睨,道:“说到底,你又哪里配当我的对手!不过,今日与你比灵力,难免说我欺你!”水洵美沉沉一笑,道:“说到底,你那耗费了十万载的灵力也是为了害我,既然事出有因,那么我今日便让你一让又有何妨?!”

此话,如同一根毒针插入王母的心中,当真是痛彻心扉,大怒之下,王母竟然再不顾及自己的身份,直觉空气一荡,人已飘了过来。

水洵美早有防备,一个凌空翻起,一剑长虹化做无数光影,向王母当头洒了下来。这一剑之威,已足以震人魂魄!王母周遭三丈之内,已在剑气笼罩之下,无论如何闪避,都已不及。

王母心思一沉,她万万没想到水洵美真的不用灵力,而是像凡人一样缠斗上来,其实她哪里知道,做了这么多年的凡人,对于水洵美而言,那所谓的术法、灵力,哪里有实实在在的拳头更加解恨呢?!

水洵美心头的恨意无法宣泄,而且对她而言,也不屑于以势压人,当下,手中长剑更急,大殿中只见剑花飞舞,端的是另一种气势压人。

王母见水洵美已然动了杀机,立刻向其右侧轻闪,将手中的权杖竖起,只见那金色的权杖金光四射,杀气逼人,直直迎向水洵美的长剑,将那一剑之力弹空,夺其声势。水洵美见一击不成,手中的长剑千回百转,静止的空气被剑气所迫,化为疾风袭向王母。

王母自是不敢托大,只见权杖之上金光闪烁,隐隐间竟是寒意刺骨,水洵美知道那权杖是上古至宝,自然不能等同于寻常的武器。也亏得水洵美当机立断,只见手中的长剑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飞速旋转起来,那长剑速度之快、杀伐之利竟是将整个空间都割裂开来。水洵美的长剑本就是上古时期第一只凤凰为救天地,从天而降,洒下九片羽毛化成银甲,经上古锤炼,才打造如此神器,自然非同小可。

凤凰长剑一现又没,凤凰尾羽般摇曳绽放,漫天里都是空气被割裂般的烟雾沉沉,被那姹紫嫣红的五色霞光一照,七彩璀璨华丽不可方物,刺得人眼目难开,此等威势,王母自然不敢大意,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被长剑牵制,身形如破空之箭,转手间风云倒卷,天际之端隐隐浮现风雷之声。

水洵美一声冷笑,瞅准时机,长纱自袖内卷出,如若有了生命一般,向着王母的权杖遥遥扫去,瞬间将其逼退。玉手一卷,已将凤凰长剑握在手中,王母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气袭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王母横举权杖,用力一推,就要把水洵美的长剑之力挡去。却不料后力不济,被剑气一震,猛往后退了十余步方堪堪站稳,眼见水洵美的长剑又至,王母只好欲咬牙执杖去挡,手腕一转,向水洵美小腹横杖刺去。

水洵美知道王母即便是消耗了十万载的灵力,也不是好相与的,不敢大意,一个凌空翻起,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王母的权杖竟不偏不倚迎上了

剑锋。霞光烂漫的半空里,两道鲜明光幕悍然对接,相撞那一霎各自微微一收,随即轰然爆发开来,瞬间烂漫如烟花四射!

“好!”不知何处传来的叫好声,此时众人才终于明白,原来他们所谓的将军夫人,才是真正的一流高手!

此时再看向水洵美的眼神,已经再没有怀疑,而是信任和钦佩,以及仰慕……

王母静静地望着水洵美,水洵美也静静地望着他。

时间仿佛凝固,两人面上都全无丝毫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水洵美终于淡淡道:“你还不死心吗?”

此言如同一道导火索一般,一拳重重击在王母心头,一口鲜血如箭般喷射而出,身形晃了几晃才终于站稳脚步。她紧紧皱眉,神色间像是拢了一层淡淡的青烟,小臂般粗细的通背高烛发出明晃晃的光,照的她的脸色有一丝苍白,她眼眸中的恨意如同蕴藏了巨大的风暴凝聚成一个幽深的漩涡,就那么深深的看向水洵美,几乎要把她撕个粉碎。

水洵美的眸子沉了下来,看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王母道:“看来,你还不死心!”

话音刚落,王母已经先发制人,权杖划破长空,带着凛冽寒气逼向对面的水洵美,寒气划过天际化为白光,向水洵美兜头扑了过去。

“卑鄙!”身边的九黎将士最是不耻这种对战中使阴招的,谁能想到,依照王母的声望,也能做出如此阴损的行径。

水洵美向其右侧轻闪,以剑挡杖,将对方之力弹空,夺其声势。王母见一击不成,手中的权杖千回百转,静止的空气被剑气所迫,化为疾风袭向水洵美。

那权杖泛出刺眼的寒光,穿透浓烟,伴着剌耳的声音,扰人心魄,王母对敌已久,而且原本灵力的耗损已经伤及根本,这些时候的对战已经面色苍白,气息紊乱,为尽早制敌,竟然招招夺命。然而招式已老、气息已绝,辰奕心中一凛,知道不出十招,王母必败无疑。

果然,水洵美趁着王母换招的间隙,新力未到,旧力已衰的时机,一剑刺出,王母躲之不急,被一剑刺伤左肩,血滴顺势而下,落入地面,顿时在地上晕开,连躲闪动作也有些迟缓,而水洵美自然不会迟疑,长纱奔袭而至,如洛神临世一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王母见其杀机已现,更是不敢大意,眸若寒光,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权杖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刹那间,光幕斩灭了激射而来的虹芒,化解了这必杀之招。而后权杖挥洒,刺眼的金芒冲天而起,宛如蛟龙。

笼罩在凌厉的杀气下,水洵美也不慌张,吐气如兰,自天空划了个美丽的蓝弧,腕转几下,剑芒四射,倏地背手接剑,轻轻送出一剑。王母从未想到竟有如此轻柔的剑法,委实大吃一惊。水洵美觑见空隙,身形又是一变,推肘偏击,不偏不倚,将剑刺入王母的胸口,穿胸而过……

第一百九十二章 玉陨香消

太虚玄境第一百九十二章玉陨香消大殿内顿时悄无声息,静静的空间内仿佛凝滞了什么,让人说不出来,却倍感压抑。

血,滴答滴答地落下,而整个大殿中仿佛只有那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让人越发感觉毛骨悚然。

谁能想到,上古神,人神共主的王母娘娘竟然会伤在水洵美的手上!

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在水洵美明知王母灵力虚耗的情况下,特意避其短而为,仍然大获全胜!

这一幕沉沉地钉在了九黎众将的心中,也成功的撼动了神族亘古不变的神坛位置。他们微微仰首,望着傲然持剑的女子,那一刻,阳光透过厚重的殿门铺洒过来,照在她的身上,灿然如金,天际云霞变换,伴随风云涌动,齐齐镀上她轮廓精美的脸颊。才终于恍然醒悟,从此刻起,昆仑墟终于淡出世人的视线,新的王者终将诞生。

王母满眼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她不相信,即便是没有使用灵力,可自己不是肉眼凡胎,灵力本就流转于自己全身,早已无坚不摧,怎么可能伤在水洵美的剑下。只是,那沿着剑尖一点点滴落的鲜血却明明白白的提醒自己……

“啊!”她疯狂的嘶吼,面目狰狞可怖,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和激愤!然而,持杖的手却终归软了下来,那般无奈、那般绝望、那般悲凉……

“若是你的母后,或许我还会在意一些,不过你,却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淡薄的光线落在她乌黑的鬓发上,透出黑亮而森冷的光泽,那张清丽绝艳的脸上却隐隐有着冰冷的淡漠。

“我不会杀你!”水洵美微微启唇,声音极为清冷,好似破冰而出的水,静静的流泻,不带一点情绪:“你不是喜欢昆仑墟吗?我就将整个昆仑墟作成一个巨大的牢笼,让你一生一世都守在这里!”说着,她嘴角轻扬,露出讥诮:“王母娘娘?上古神?天下共主?哼!也不过如此罢了!”

血一点点浸透王母的衣襟,让那痛彻心髓的冷意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冷的如同置身冰窖……

彻骨……

心寒……

“走吧!”辰奕上前一步,将水洵美拥在怀中,冷冷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王母,此时的王母再没有阆风苑中,那般富丽堂皇的仪态万千,也没有大殿之上,那般雍容华贵的气质逼人。

剩下的,只有那苟延残喘的狼狈不堪……

辰奕鄙夷的看了一眼,终究是将水洵美轻轻扯了回来。

“将军!”两人刚刚出了大殿,便见有一人匆匆前来,竟是浮游带着一拨人赶到。

“将军,在瑶池发现了玄女!”浮游立刻上前禀报,毕竟浮游是相柳一手提携栽培,相柳的死早已是他们的隐痛,所以,当上位者在大殿内决战之时,这些人却是在昆仑墟彻查玄女的踪迹,毕竟,对于他们而言,王母离得太远,而玄女却是直接伤害到自己的亲人。

辰奕和水洵美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伤感,谁能想到真的会有一日兵戈相对、生死相搏。只是,事已至此,却绝非可以预见,于公于私总要有个交代。

众人快步赶至瑶池,瑶池里,淡粉色的荷花衬着翠绿如玉的荷叶,几个水滴零散的滚落在叶面上,远远看到玄女侧卧在一朵硕大的玉莲之上,就如

同当日瑶池初见,还是那袭白衣,还是那副秀颜,仍是那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散落在肩头,仍是那一弯柳眉,染着淡淡的清冷,在冷寂的风中轻轻摇曳,幽香袭人,只是佳人虽在,却物是人非。

辰奕静静的立于瑶池之畔,秀美的容貌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光芒,清冷如斯,带着清淡的,若有若无的犹豫,好似浸雪寒霜,静静的望着她,然后缓缓皱起眉来。虽然玄女一手炮制出如此大祸,可是,当日在自己初来之时,却多次加以援手,如今,看到她落得如此情景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轻轻的叹息声在耳侧响起,他并没有转过头来,仍旧是望着荷叶中的女子,目光岿沉如海,左侧的手,却是被身侧的女子轻轻握住。

辰奕心头一跳,望了过去,她的眼眸好似无数的星光迸射,亮晶晶的让人炫目。他微微窒息,眉心间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即,他深深的望着她,试图透过层层迷雾,看到内心深处。

然而,在那双眸子中,他分明看到了信任与理解,他万万没有想到,玄女多次要害水洵美,而她却仍然选择了原谅。虽然,如果辰奕执意保住玄女的性命,别人不会说什么,可是如果为此让水洵美生出芥蒂,总是心有不忍,此时,见水洵美如此大度,当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他突然笑了,笑自己心胸狭隘,笑自己无知浅薄,他深爱的女子,又岂会如那些庸脂俗粉般好嫉善妒,他终是笑笑,牵了女子的手,缓步走来,一阶一阶地踏在石阶上……

两人慢慢走近,脚步虽轻却依然惊动了莲叶上的玄女,她微微抬头,背影婆娑,身形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的飞走,那些挥不散的落寞孤寂,从她那被拂开的发丝间缓缓流泻,一层一层的飘荡在瑶池之间。

“你们来了?”或许是已经到了绝路,反而不惧生死,她牵起嘴角淡淡一笑,笑容无奈且苦涩,似乎在自嘲一般,唇角的弧度挽起一汪清寂,好似山巅的积雪,冰冷且寂寞。

话虽是对两人说的,然而玄女的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辰奕一人,水洵美自然知晓玄女对辰奕的心意,见玄女的神色,已知其抱了必死的心意,反而有些释怀,看向辰奕,淡淡的道:“你们聊吧,我先出去等你……”

说完转身就走,却被辰奕一把抓住,水洵美一愣,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用做这般姿态!”玄女冷冷地开口,清丽无双的脸上却是寒气逼人“自你们那次出现在昆仑墟,我便知道你是我的劫数!只是,当时我天真的以为我虽得不到,你却也得不到!却没有想到一时大意却被你趁虚而入!”

“你错了!”水洵美见玄女处处针对自己,此时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无奈的叹口气,淡淡地说道:“他爱的本来就是我,一直都是……”

玄女一惊,脸色立刻惨白下来,那原本泛黄的脸色此时显得愈发可怕,眼睛茫然的看向辰奕,却见辰奕只是淡淡的点头。

“难道?!”玄女一愣,直觉一道灵光福至心灵,竟然恍然大悟,看向水洵美失声道:“难道你是?”

水洵美淡淡一笑,轻点臻首。光影疏微,远处的清池泛起幽幽光泽,女子的声音极为清冷,好似破冰而出的水,静静的流泻,不带一点情绪。

“原来,原来,原来我自始至终就是一

个笑话……”深深的绝望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酸涩的痛意让自己如同坠入深渊。她的声音冰冷且疲惫,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神血红,多日来所有的希冀与期望瞬间碎成一片沙砾。她曾经怀疑过,怀疑过轩辕与蚩尤的感情,怀疑过所谓的华胥转世重生,也曾怀疑过轩辕的真实身份,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轩辕与他的妻子竟是一人!此刻,她如同坠入冰渊之中,被寒天的大雪覆盖、冻结,只剩下大片寒冷的凄凉。

看着玄女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辰奕和水洵美看着这个美丽且疯狂的女子,目光沧桑且怜悯,似乎透过她这张美丽的皮囊看到了心底深处。即便是神女又能如何?在情之一字上却依然看不破、渡不过……

狂笑声在这安静的空间中,愈发显得绝望、凄厉,水洵美甚至不忍心看下去,轻轻的转过脸。

“老天!你是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玄女突然凄然长喝一声,唇角缓缓流下一丝鲜血“我好恨!好恨!好恨!”

疾呼声声,身子却慢慢委顿下来,软软的倒在了那巨大的莲叶上,眼泪顺着苍白的面颊缓缓滑下。

这一生,何其孤苦,独守在这仙山琼阁,却连一丝甜美干净的空气都呼吸不到……

这一生,何其无奈,虽身着那秀服华冠,却连一点自由自在的生活都感受不到……

这一生,何其伤痛,纵然容貌闭月羞花,却连一个两心相悦的伴侣都遍寻不着……

心终于安定下来,活了这万千载,终于明白了,却已经再也没有时间了……

“若真有来生,只望,只望……”玄女微微启唇,却连启唇的气力都没有,竟连这只字片语都说不下去……

只望……

只望什么呢?

是只望不要如此虚度一生,还是只望能够再见到辰奕,亦或是只望再也不要相见……

只是,无论如何,这一场争斗中,最不应该死的终究还是死了……

巨大的波涛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他深深的压抑着这一刻的眩晕,却终归是伤痛难耐,不是不知晓她对自己的情感,只是,他已经心有所属,又何曾有一丝一毫的空间给别人留下。不是没察觉她的意图,只是,在那些恩情面前,他还是懦弱的不愿正视,留给她满心希冀,直到一寸一寸的碾碎,方才知晓,原来,自己同样残忍,只是,自己从不曾正视……

一阵压抑的沉默,许久许久,才有低沉的声音响起:“厚葬吧……”

黎破等人立刻走向前来,刚要动手,却见原本默然立于一旁的水洵美挥袖间突然暴射出璀璨的光晕,这光晕将玄女笼罩进去,形成了一个五彩的光罩,如同一个水晶的棺椁。

“这是她最爱的地方,也是一生中最为眷恋的地方,就让她留在这里吧……”水洵美轻轻说道。

辰奕微微颔首,只见那光罩立刻喷射出五彩炫光,那炫光照射在瑶池里,瑶池中间如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越来越大,越转越急,如同一个巨大的洞口在瑶池之中出现,那巨大的莲叶如同一个巨大的光盘,飞溅而起的水花将那光盘高高托起,将那五彩棺椁笼罩在水花之中,缓缓地沉了下去,留下那盛世美颜凋谢于水天之间……

第一百九十四章 龙之逆鳞

轩辕军来的快,去的同样很快,这场战场仿佛从未发生过,仿佛只能在那尘烟四起的大地上才能寻得端倪。

辰奕轻轻上前,握住水洵美的纤纤玉手,淡淡道:“他明白!”

水洵美转过头来,看向辰奕,眸光微闪,轻轻道:“我知道……”

九黎大营,此时已经沉浸在大战告捷后的欢喜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发自肺腑的笑意。这些时日连续作战早已将众将士的战意压制到极限,一雪前耻、报仇雪恨的想法已经深入每个人的心中,面对胜利,他们自然会疯狂的庆贺,只是,战机一瞬即逝,在这样的大好时机将神农余部放出去,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不明智的。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士自然明白其中的真谛,但是,军令如山,对将军以及夫人的钦佩和敬畏,让他们没有说出来,只是那些眼神,已经明显的露出了不赞同。

大殿之中,同样有人拧紧眉头。

安静的气氛中,终于还是有人忍耐不住,黎武毫无征兆的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坐在辰奕身侧的水洵美,犹豫了一刻,终是问道:“大哥,为何要给神农让路,莫不是……”说道这里,黎武又是扫了水洵美一眼,意有所指已经不言而喻。

辰奕压下心头不满,冷冷地看向黎武,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出,像是冷水里的冰块,虽然是疑问句可是却没有半点疑问的语气:“那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是……”黎武自然是有想法,只是,此时在辰奕的威压下,额头竟是细细密密地渗出汗来,言语间更是一字一句都吐不出来。

空气里仿佛游弋着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大殿瞬间变得静谧且又沉重,让人的心莫名惶恐起来。

“大哥!”黎破和黎禄自然看出辰奕的怒火,虽然心中都在腹诽黎武的鲁莽,但毕竟是自家兄弟,这情自然是要求上一求的。

辰奕一声冷笑,却不理会,他自然知晓,这件事一直压在众人心中,黎武只是心直口快,将这件事揭开而已,若是旁人,恐怕只是心里议论,可是,事关水洵美,心里自然有些不快,自然是要压上一压,好让他们知晓,什么是他们碰不得的逆鳞。

辰奕虽然没有说话,然而那若隐若现的压迫感却将黎破紧紧地禁锢在那里,此时,单膝跪下的地面已经深深陷了下去。

“若是想不明白,就跪到想明白为止!”辰奕冷冷地说道。

巨大的压迫感已将黎武压制到极限,庞大的身子已经佝偻成一团,硕大的汗珠在脸颊上滚落,脸色青白相加。

“你这个蠢东西!”黎禄见黎武这般光景,知晓他再也支撑不住,只能贸然动手,一脚踹了过去,怒道:“大哥的心意岂是你这蠢材可以揣测的,若是你都能想明白,可不是人尽皆知了!”说道这里,黎禄向着辰奕拱拱手,道:“大哥,可否容臣弟私下揣测一下。”

辰奕微微颔首,唇角带

了丝笑意,他哪里能不明白,黎禄刚刚那一脚是要卸了自己对黎武的威压,而对自己那恭恭敬敬的一拜说到实处,就是为自己的举动向自己告罪。不过,辰奕也不在意,毕竟自己为水洵美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黎禄的行为也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所以便随意的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黎禄见辰奕点头,明白自己这鲁莽的举动没有引起辰奕的不满,心中方才松了一口气,立刻便看向黎武,剑眉竖起,厉声喝道:“我且问你,如果我们和轩辕联手一举将神农灭掉,那么,现如今天下的局势是什么?”

黎武再蠢也明白这个道理,当下便是说道:“自然是我们九黎和轩辕将天下一分为二。”

“哼!”黎禄冷哼道:“原来你还明白这个道理!我且问你,轩辕为什么帮我们?”

黎武一愣,想了半晌道:“自然是和我们联手将神农灭掉,到时候不止我们,他们也可以获益。”

“然后呢?”黎禄眉头稍稍放开,继续追问道。

“然后……”黎武一愣,在他心里,这次大战就是两军联手将神农灭掉,至于其他还真没有想过。

其实,也怨不得黎武的想法简单,对于九黎而言,神农是宿敌,而轩辕却是因为与神农联手才被拉了过来,随后,又与九黎联手灭了神农,对九黎而言,是利大于弊的。而神农却是不同,两军有血债在身,宿怨难解,早已是你死我活,势不两立!因此,在这些人的心里,这件事过去也便过去,还能有什么!也正因为如此,在水洵美出手给神农让出一条生路的时候,众人才会众说纷纭,暗自揣测。

“你这蠢材!”黎禄刚刚放松的眉头立刻又拧了起来,怒道:“说你蠢你却总不服气,平日里总是仗着大哥的袒护,什么都不动脑子,今日我便好好点醒你!”

黎武虽鲁莽,却并非无知之辈,平日里兄弟们素来亲厚,今日,不止大哥勃然大怒,最为亲近的三哥黎禄也如此呵斥自己,可见自己的确是想偏了,只是眉眼上总有些不服气,便一声不吭跪在那里。

“如果今日不放神农回去,那么,以后我们九黎和轩辕就是隔山相望,如同死敌,一山不容二虎,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到时候,轩辕势必会倒戈相向,与我们决一生死!”看到黎武脸上越来越盛的震动之色,黎禄继续道:“可若是留下神农呢?神农挡在我们和轩辕的中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神农这次元气大伤,但是,却不至于轻易被轩辕吞下,因此,轩辕想要吞并我们九黎,总要穿过神农,而此次大战以后,神农与轩辕已是死敌,轩辕出尔反尔,神农怎么可能放心他穿过!这不是凭空给我们九黎树立了一道屏障吗?!”

黎武一愣,茫然的点了点头,在座众人脸上也都露出恍然之色,原来,不止黎武一人混沌至此。

“可是,可是……”黎武虽明白了其中道理,然而顾虑仍在,便继续问道,只是底气明显不足“若是神农恢复了元

气,我们又当如何?”

“此次大战,神农死伤无数,特别是几个将领,陨落的陨落,受伤的受伤,想要恢复元气恐怕要数十万载之后,别人不去挑衅他们也便罢了,他们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可能主动挑起战端,而这些时日,早已给了我们时间,到时候,还何惧神农?!”

此时,在场诸将的脸色终于变了,原来此事的根由竟是如此!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将军的筹谋之中,而自己却是目光短浅!此时,在场的众将才真正叹服,看向辰奕和水洵美的眼神也变得崇敬了许多。

对于这一丝转变,早已被水洵美和辰奕尽收眼底,而对于这种变化,辰奕也是感到满意,经过这么一次,想来,九黎上下不止行动上会保持一致,就连心里也不会再有丝毫想法。而这,就足够了!

此时,不止黎武,只见营帐中的将士立刻起身,齐刷刷跪在地上,面向辰奕和水洵美跪拜道:“将军、夫人深谋远虑,九黎上下必以将军、夫人马首是瞻,再不敢有丝毫迟疑!”

辰奕微微笑着,看向水洵美,眼神闪烁,竟有些得意渗透出来,见水洵美只是淡淡一瞥,才无可奈何的转回头来,淡淡道:“只要我们九黎上下同心,自然无敌于天下!”

“唯将军之命是从!”众将跪地,声音朗朗,气势惊人,如同春雷响彻整个九黎大地!

此时,营帐内的众将皆已明白,在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位将军,再不仅仅只是曾经那个平易近人的大哥,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将军!九黎的一军之首!

辰奕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看向在自己下首坐着的巫王,见其微不可查的轻轻点头,心中平静下来,说道:“这些时日你们或多或少的也有所耳闻,巫王和太邱在太虚玄境内忙着,你们或许都有疑问,今日,恰逢我们九黎大战告捷,不妨就聊一聊此事!”

众人一愣,再想不到太虚玄境这种至宝之地,竟会被拿到台面上来说,其实他们都明白,像太虚玄境这种自成一格的天地,原本就是盘古大帝开天辟地之时,为神族专门留下的一方空间,说到底,这方空间才是真正精纯、真正玄妙的空间,只是因为盘古大帝应劫陨落之时没有来得及交代,所以,才会出现数十万载无人知晓的情况。众神虽然皆有耳闻,却也只能私下揣测,于是起了一个太虚玄境的名字,而事实上,那方空间不止灵力玄妙,而且地域宽广,更胜如今的天地。

以前,九黎将士能够进去修炼已经是莫大的荣宠,哪敢奢望可以随时出入呢?因此即便是知道巫王、太邱谴了亲兵在太虚玄境,却一直视为禁忌,不敢有丝毫的疑问。可是,今日,将军竟然能直接当面谈及此事,即便是这些久经沙场的悍将,都有些骚动。

“在聊此事之前,我想先和诸位聊一聊当前的局势。”辰奕看向在场众将,脸上带了几分凝重。

在座众将面面相觑,竟是不敢轻易开口去谈。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下情势

太虚玄境第一百九十五章天下情势见众人都在左右回顾,无奈之中,黎破只有首先站出来,一则是因为他和蚩尤本就是兄弟,私下自然亲厚,即便说多说少,也不会有什么干系。二则自己在军中声望颇高,如果自己不说,恐怕别人更是不敢去谈,于是,也只好硬着头皮去说。

“既然将军垂询,那末将就谈一谈一点陋见,望各位兄弟不要见笑。”黎破笑着拱拱手,道:“目前,虽然神农大败,我们九黎的疆土的确扩张了不少,但是,轩辕依然是獠牙遍布,与我军势均力敌,而且,黄帝此人本就是狡诈之辈,只待将神农的疆土消化完毕,便会立刻整兵来犯!”

此言说的的确中肯,在场众人无不点头称是,黄帝的想法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时所谓的合作,也不过是为了争取最大的利益,而当前路上的绊脚石一个个清除,那么九黎自然会被其首当其中的视为最大的对手。

辰奕微微颔首,示意黎破继续。

“若是对阵轩辕,我们九黎自然不怕,不过,两军势均力敌,恐怕没有个百八十年难以分出胜负!而这些时日,对于天下百姓而言,却绝非幸事,到时候便又是一副民不聊生。”黎破淡淡的说道,眼神中却带了几分沉痛“最可怕的是我们九黎身处山中,地域虽大,却土壤贫瘠,不适合种植作物,这些时日虽然有长者在山中发现了许多粮食药草,然而,却仍然供不应求,如果长期作战,那么,粮草仍是我们最大的掣肘。”

营帐内突然安静下来,大战!大战!打的是将士们的心血,为的却只是上位者权势。胜了又如何?!败了又如何?!哪一个王者的上位之路不是铺陈了层层将士的白骨血肉?!

而大殿上方的辰奕和水洵美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已然知晓,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经历了这万千载的纷争,将士们早已厌战,早已渴望平静的生活,如果胜了神农之后,接下来只是换了一个对手,还是持续以往的生活,那么,胜了又有何用?!

“二弟所言句句切中要害,不知诸位可有其他想法?”说话间,辰奕默默的扫视着在场诸将,果然见到每个将士脸上都有几分低落,全然没有了大战初捷之后的喜悦。

“既然如此,还请巫王和太邱带路,带我们九黎诸将见识一下太虚境内的成果!”辰奕扶了水洵美,两人携手走下御座,首先走出了大殿。

众将虽然满心疑惑,却依然跟了上去,在踏出大殿的那一刻,却仿佛变了天地,原来辰奕竟然在行走间打开结界,如此,众人才能顷刻间进入太虚玄境。

饶是这些将士都进来过多次,此时,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这哪里还是原来的太虚玄境,明明是一座连绵数千里的巨大城池,一座只应天上有的奇幻之境。

迎面扑来的竟是宛若仙境般的天地风采,一眼望去美不胜收,苍松翠柏一望无际,迎风修篁遍地碧波,当真是美轮美奂,雄伟壮观。

远远望去,飞翘素雅的檐角、层叠整齐的瓦片,勾勒出一座座古雅从容的宫阙,优美的镶嵌在天地之间。层层楼阁遍布,如同一个个端庄的宝石镶嵌在那碧色大地上。

碧色的大地?

不错!正是碧色的大地!

青草遍地,隐隐含香,各种奇花异草纷纷绽放,如同一卷秀美的画卷,在苍翠的大地上点缀着琳琅的笔墨,云锦天章,异水流芳,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此时,霞光沐浴中,遥遥看去山光水色,交相辉映,一片连绵山脉显得神秘秀美,隽秀婀娜,漫山遍野的山花,姹紫嫣红、流光溢彩,山上的竹林愈发显得秀美异常、亭亭玉立。山脚下,无边的湖泊宛若蒙了一层薄薄的云雾,给整个湖泊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阳光照射下,泛起微波荡漾,波光粼粼,就如同一条条由珍珠串接而成的绸带。湖边的两个瀑布,宛如白色的玉带,倒泻于巨石之间,激揣翻腾、珠玑四溅,撞击出千万朵水花,在阳光下幻变为五彩缤纷的水珠。而最最奇特的是,自从他们踏入这太虚玄境,他们周身的灵力就仿佛被天地之力牵引一般暴涨起来,就连那原本滞涩的血脉也瞬间畅通沸腾!

这里,果然是圣境宝地!

在场诸将面面相觑,谁能想到,这太虚玄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如同换了天地,让人心驰神往。只是,他们忘记了,虽然在外面他们觉得时间很短,然而,太虚玄境内的时间本就与外界不同,所以,巫王与太邱在里面几乎花费了凡人几辈子的心血。

此时,辰奕和水洵美默默看向巫王与太邱,心怀崇敬。

而巫王和太邱也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切,脸上带着一分自得,一分骄傲,还有许多许多的感恩。是啊,如果没有他们,又何来的太虚玄境,如果没有这太虚玄境,即便自己如何有能力,又何来这场作为!

视线相触间,彼此已然了解心头所想,辰奕和水洵美微微笑着,便按下云头,落在了巨大的宫苑之中。

方一入院,便见沿湖建有曲折迂回的桥廊,横于碧波之上,兼之或是扇形、或是回纹、或是蝶形木格的镂空窗户,以及各型各异的假山伫立,花木丛生,顿觉兴趣盎然,流连忘返。蜂歌蝶舞,碧水轻灵,偶尔泛起阵阵的涟漪,两岸垂柳映影,如烟似雾,那无根的柳絮漫天飞舞,轻盈旋转于湖面、亭台楼阁之间。说话间,众人便穿过优雅别致的廊桥,只见两侧星星点点的建了十余座亭子,勾勒出小巧玲珑、妙处横生的别致造型,展现出层现迭出的雍容华贵,亭子各有四个翘角,每个翘角上都系着一串铜制的风铃,轻风吹过,风铃发出“叮叮叮叮”悦耳的铃声,在这仙气缭绕的宫阙里更显悠远意境。

此时的九黎众将已经不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黎武之流,已经兴奋到连嘴巴都无法合上。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见识短浅,九黎本就地处深山,将领们还有个简易的竹楼,很多人甚至就只能依山而居,简单的搭一个窝棚,因此,什么时候能见到这些!

再则,这太虚玄境虽是巫王和太邱一手打造,却是借鉴了许多辰奕和水洵美亲手设计的建筑图纸。辰奕本就是历史系出身,早已是走遍名胜古迹,眼界自非寻常,设计出来的宫殿集诸家之长,又经水洵美的灵思妙想细致点缀,更显劲丽艳爽、臻妙绝伦。

辰奕满意的看着大家的反应,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然达到。

“你们对这里还满意吗?

”辰奕低沉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啊?!”众人皆是一愣,却没料到说话的竟是黎武,只见如今的黎武再没有刚才的狼狈,见众人望着自己,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用粗笨的大手捎了捎头发,憨笑着反问道:“难道你们不满意吗?”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辰奕也是轻笑出声“既然这样,那我们何不搬来这太虚玄境?”

此言一出,只觉天地间空气都是一凝,在场众人如同被点了穴位一般,都呆愣在那里,发不出一声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将军,您说的,可是当真?”

辰奕望向共工,眼眸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自然当真!”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共工是九黎不可多得的悍将,身手仅次于辰奕,与那黎破不在伯仲之间,然而此时,却惊讶到失语,当真是前所未有。

“大哥!”黎禄向前几步,站定在辰奕身前,满面震惊。

辰奕看着这个自始至终与自己最为亲厚的兄弟,缓缓点头。

他默默环视左右,看那些铮铮铁骨的将士们眼泪盈在眼眶处,却强忍着不肯流出来,只是那紧咬的下唇和急促的呼吸却泄露了他们的心境。

他微微笑着,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现场躁杂的议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长风吹来,黑色的斗篷在冷风中尤其显得挺拔和飒爽,他眼神真挚,朗声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我们九黎,世间万物皆是一般,无高低、贵贱、尊卑、优劣之分,不以好为好,不以恶为恶!”

话音未落,空气中已传来低低的抽泣声,辰奕声音一顿,见周边将士皆是满脸激动,脸孔胀的发红,他慢慢望去,在军营中,赫然看到两个小小的、单薄的身影,竟是大牛和妞妞站在那里,兴奋的脸上却挂满了泪珠。那曾是多么卑微的生命啊,相比其他生灵,人是多么的脆弱,却又是多么的坚强。这一刻,辰奕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由自主的眼眶微微发热。

“太古以来,狂风暴雨,天灾**,死伤无数、哀鸿遍野,无论是九天之上诸般神灵,又或九幽之下阎罗殿堂,皆是无能抵挡。四海八荒生灵涂炭,永无宁日!神州浩土,广翰无边,然而,只有中原大地最是丰美肥沃,而我九黎,地处边荒之地,山险水恶,多凶兽猛禽、恶瘴毒物,苟活于深山密林,万世以来却是无从改变!”辰奕没有忽略众人眼眸中的凄凉,微微停顿后,继续说道:“时至今日,我九黎历战万载,早已百战成钢,然而,那些血腥杀伐却将我九黎割裂的支离破碎!九黎大地几为荒土,不说是十室九空,至少也空了六七成,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方今之世,神农、轩辕以正道之名占据山灵水秀、物产丰富之地,吾族虽全力与之抗衡,几经波折血战,却依然难以消弭大劫,还四海八荒以安定平和。如今,本尊已看倦了战场纷争,看腻了血流成河,厌倦了那以血为盖、以骨为土的天地,那么,我们何不举族迁徙,来到这一片盘古大帝开天辟地之初,为神族们悄然留下的圣地?!”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吾之家园

太虚玄境第一百九十六章吾之家园在那种静默的气氛中,甚至连心跳声都能够听的一清二楚。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喜的欢呼突然响起,刹那间,欢呼声连成一片,天地间瞬间响彻,这种欢喜是那种发自肺腑,却又让人无法形容的欢喜,明明是欢喜着,却又让人不由自主的眼圈发红,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数十万名士兵齐声高呼,整片大地都在颤抖,这些杀伐果断的将士们兴奋的欢呼,手握战刀,高声嘶吼:“誓死追随将军!”

这些战场上誓死拼杀,不喊一声痛的战士们!这些营寨中饥饿困乏,不叫一声屈的汉子们!此刻却相互拥抱在一切热泪盈眶!

远远地,华胥族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们是最早搬进太虚玄境的,一点一滴的跟着巫王和太邱打造了这里的一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是最最珍惜、最最懂得这一切的人。

其实,当他们刚刚离开华胥境,刚刚入世来到九黎的时候,那浑然质朴却又简陋寒酸的营寨,真真让他们吃了一惊,这些一直处于金字塔最顶层的上古神祗们,在世人的尊崇下存活了万千载,那犹如圣地的仙境,本就是众神无法仰及的高度!而当这些原本生来就应该被膜拜的神祗跨下神坛的瞬间,他们才知晓,原来这个世间真的有这么一群人,可以在刀光剑影中流血牺牲,可以在水深火热中度日如年,可是唯有一种信仰,指引着他们,那就是,这一切一切艰难困苦我们必将度过!

风里雨里我们同舟共济,水里火里我们如履平地。于是,终于遇到了那个可以带领他们穿过艰难困阻的人,在这个残酷的世间,铸就起他们的乐土,他们的家园!

这个即便是他们这些上古神祗都充满希冀的圣境太虚……

辰奕和水洵美的眼眶也微微烫了起来,谁能想到,来到这里,短短的时间内,真的能够改天换地,成就这一番天地造化!他们没有打扰众人的欢呼,只是默默的看着,看着自己一点点、一点点的将这些最最彪悍、最最质朴的将士,一步步、一步步的带到这里。

这是最最神圣的时刻,不容任何人、任何事打扰!

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忍心去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待得众人终于平静下来,辰奕才开口道:“本尊为你们选的新家可还满意吗?”

“满意!”

“当然满意!”

“将军英明!”

各种喧闹之声不绝于耳,却满满的承载着众人的欢喜雀跃。

“可是,若要安心住在这里,我们必须要解决眼前的麻烦!”辰奕突然话锋一转,眼眸中迸发出凌厉之色。

一句话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众将的战意,瞬息之间,升腾的战意如同形成了实质一般,将这方天地灼烧的炙热。

“不管任何麻烦,犯我九黎者,虽远必诛!”战意盘旋之间,众人朗朗誓言响彻天地之间。

辰奕面色严肃,看向众人,道:“如今,各方势力都在注视着我们九黎,若是

我们九黎突然消失不见,必然会引起各方猜测,到时候,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出现在我们面前,即便我们远远避世,也会有着无穷无尽的麻烦,而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麻烦消灭于萌芽状态!”

“愿听将军吩咐!”

风已起,战意亦起,狂风卷起的飞沙在天地间旋转,那升腾而起的战意在此时凝聚。

“誓死效忠!誓死效忠!……”九黎将士同声呼喝!

世间轮回,生生不息,历史的轮轴终归开始缓缓的前行,无人能够阻挡它的脚步,混沌一片、浩瀚飘渺的太虚玄境终归被一寸寸、一丝丝的改造,成就九黎的富饶繁华、沃野千里!

东风猎猎,烈日高悬,广袤的大地上,数十万将士横刀立马、铁马金戈!

战鼓雷鸣,兵锋所指,攻无不克,所向披靡!

苍红色的太阳挂在东方,将血红色的光照射向数万铁甲。那些斑驳的光影,像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洒满整片大地,长风一吹,银色的军队像是沉默的洪水一样,铺天盖地的覆盖着整片天地,冰冷的长剑,雪亮的战刀,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到处都是矫健的神兽,一眼望不到尽头……

辰奕立于高台之上,看着那齐整待战的铁血雄师,血液中的豪迈之气瞬间沸腾起来。

这便是我九黎数十万铁血男儿,这便是我九黎数十万铮铮铁骨,即便身经数战还是难以按捺心中的激动震撼之色。

“今日,便是我九黎男儿奔赴战场的日子!今日,便是我九黎将士建功立业的日子!”辰奕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声音洪亮,语调坚韧,身姿挺拔的站在天际之上,面对着所有人朗朗道:“今日,我们血战沙场,他日功成,我们永享安宁!将士们!去吧,为了自己的煌煌前程去驰骋疆场吧,为了自己的江山故土去血战沙场吧!”

“血战到底!血战到底!”像是烈火滚滚烧过干枯的草原般,千万个声音汇成巨大的洪流,战意浩荡,瞬间席卷战场。

青桐翠柏,古木森森。

古城雄踞,远山可见。

日出时分,苍茫大地,红日喷薄,大地生辉。

或许是有感于此时空气中流淌的诡异,竟是一个出奇的好日头。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质,瑰丽地熠熠发光。最妙的是,澄澄的娇阳为晴空添加了一抹色彩,阳光如流淌的音符一般细细的抚慰了离别时妩媚的忧伤。

青阳立于战车上,神色阴沉,纵是身经百战,仍然抵不过这彻骨的森凉。终是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远远的距离仍能感受到身上带着的那一抹淡然,心中仿佛被轻风抚慰,终是平静下来,你没事,一切便好……

水洵美自然也察觉到这遥远的眼神,望过去,心头却是一紧,相隔数月未见,而此刻的青阳身形消瘦,脸上的曲线变得异常硬朗起来,虽然依然俊朗,却是消瘦的让人心疼。

水洵

美心中一疼,她知道为了这一战,母后、青阳还有昌意一定付出了许多,不然,在这种时机,黄帝很难会应战。毕竟征伐九黎最好的时机已经一闪即逝,夹击神农的那次没有出手,此刻出手无异于去撩虎须。

如今在世人眼中,九黎锋芒毕露,即便是轩辕古族也要退避三舍。而九黎突然露出的獠牙,却是让黄帝措手不及,这种情况下奔袭作战的确不合时宜。可是,黄帝却偏偏应战了,水洵美清楚自己父君的性格,一向是无利不起早,能够做出如此决断,绝不是他自己高瞻远瞩、洞悉一切,而是青阳他们做了大量的工作。而这些付出的背后绝非那么简单!或许这意味着青阳他们做了一些妥协,而这些妥协将伤及母后一族的筋骨。

璀璨的阳光照在水洵美的脸上,那清澈的眼眸突然微微胀痛,远处的青阳仿佛这一刻望穿了广袤的战场,看到了那相隔重重人马中,晶晶亮的眸子里闪烁出的盈润。

我从不希望你难过……

阳光打在了他的身上,晕出了五彩的光环。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俊朗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青阳的眼眸中闪出一丝痛楚,他清楚的知道,此战过后,或许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妹妹,亦或者,整个九黎都会消失不见,这天大的功绩拱手让与自己,却也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在自己手上!

父君也曾疑惑过,毕竟,这些时日九黎突然调兵,而且不远千里,疾驰到轩辕边境,不止轩辕,就是神农以及另外一些小的部落,都沉浸在一种萧肃紧张的气氛中,甚至有很多人升起了一些趁火打劫的心思,只是如同这种阵仗的征战本就是一场绝对实力的比拼,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谁又在乎对手那微不足道的螳臂当车!所有人都在奇怪,为什么当时围困神农时,轩辕与九黎配合无匹,亲密无双,怎么会这么快就调转马头,直扑轩辕呢?!

父君甚至想出了无数的可能,甚至有一些揣测已经无限的接近了正确答案,只是,自己不敢,也不能和盘托出,哪怕父君的怀疑、打压,自己还是动用了自己隐藏多年的人脉和嫡系,甚至不惜牵扯上自己的母族,以及昌意妻子蜀山氏的母族,在如此强大阵容的劝说下,父君终于同意了自己出征的请求,只是,却也让自己立下了军令状,若胜,自是无限殊荣,若输,却是自此身败名裂,一无所有。那所谓的少族长头衔或许就要拱手让与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只是,父君还是看低了自己,那些又岂是自己在意的?!

原来,自己在意的,他从不知晓,而自己不在意的,他却深深的看在了眼底……

好大喜功也好,年少轻敌也罢,不过是些眼光短浅之辈的揣测罢了!而对于父君而言,既难以拒绝这唾手可得的成功,却也担心重蹈神农覆辙,那么,在得到了青阳的承诺以后,却只将青阳的嫡系拨与青阳,这样,即便是输了,也没有伤及轩辕的根本,而趁此时机还可以削弱青阳的嫡系,这样,就不会出现父弱子强的局面,也算是两相得宜。

第一百九十七章 铁马金戈

太虚玄境第一百九十七章铁马金戈青阳沉沉地笑了,只是那唇角微微弯起,划出了讥讽的角度。若不是为了母后,我又何必趟你的浑水,若不是为了妹妹,我又何必在意你的想法。

青阳微微转目,看向面前的男子。辰奕置身前方,黑色的铠甲如墨玉般在阳光下凝结出璀璨的光华,火红的披风更彰显出张扬的俊逸洒脱。凤臆龙,粼粼薄甲,酣畅淋漓地感觉如同印在骨髓中一般,唇角含笑,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子般的眼睛中间闪耀着灿若星辰的光芒。

而在其身后,十万儿郎奔腾如虎、枕戈待旦。风烟滚滚中,辰奕唇边露出了一抹飞扬明亮地笑容,遥遥拱手,那笑容如此洒脱,如此明朗,竟然将青阳心中的阴霾瞬间扫去。

如此,便开战吧!

青阳仰望天空,无限苍穹,一碧如洗。

他淡淡笑了,目光穿越层层森冷的兵甲,整个战场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有那一声声战鼓,如同大地的心脏,一下一下的敲打在人的脊梁上,让血脉中的血液,也一丝丝的沸腾起来。时间仿佛已然凝固,他们默默相视,轻轻抬手,低沉却又响亮的声音响彻天地。

“开战!”

话音方落,潮水般的大军冲上去,一场生死戮战,终于展开。刹那间,箭矢排空,如雨点般倾泻在将士们的头顶。迎着箭矢的方向,无数人冲了上去,战鼓如雷,刀剑雪亮,惨叫声、哀嚎声、厮杀声混成一片。

以十万对十万!没有多一兵一卒!

或许对别人而言,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而青阳却是清晰的知晓,这场战争会在久拖不决后,突然出现一面倒的局势,不是没想过这是一个一举剿灭九黎的机会,如果将计就计,说不得,自己真的可以实现父君一统天下的执念,只是,如果真到了那般,自己又和父君有何差别呢?!

辰奕没有丝毫的隐瞒自己的动机,甚至连太虚玄境的事情也没有丝毫的遮掩,面对这种信任,自己又怎能言而无信,更何况,在战场的对面还有自己的妹妹,那个从小就爱缠着自己,而自己却始终不假颜色的妹妹!

不愿意伤害你,如果那是你最后的乐土,那么,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他骑坐在战马上,目光锐利而悠远,越过宽阔的战场,停驻在对面那个单薄纤细的身影上。长风吹来,卷起她乌黑的长发,染血的铠甲在火光下闪烁着熠熠的辉光,她立于夫诸之上,隔着白云苍穹,默默望向他。

苍穹上飞过清逸的夫诸,蓝光盈盈漫过天际,遮住了金灿灿的太阳,岁月的沧桑在眼神交汇中激荡出命运的轨迹,那宽广的天际再也无法容纳下舒展的羽翼,那么,就让我,助你上青天!

他淡淡的笑着,提缰向前……

只见此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电闪雷鸣,青阳自然知晓定是那风神雨伯的手笔,还不待青阳吩咐,应龙已然飞了出去,半空中现了原形,只见一条巨龙翻转于风雨之间,周身弥漫着滚滚火焰纵横于天际之间,那火焰颜色极为鲜丽,冲上千丈高空,只听

那巨龙一声嘶吼,长喝道:“何方宵小,可敢与我一战?”

乌云上空突然闪出一人,只见那巨大的羽翼傲视天下,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边际,盘旋间已然到了应龙面前。巨大的羽翼朝着应龙划去,只见天际之上声声霹雳,竟是两人灵力相撞产生的巨大力量。

句芒那巨大的双翼,双翼一抖,便已升至天空,脚踏两龙,将手中彩鞭直直袭向应龙。

“怎么是句芒?!”虽然这场大战不是那等小族可以涉猎,然而周边数万里之外,却有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毕竟这一战将关乎到今后的格局。

“九黎大意了!若是共工也便罢了!句芒绝不是应龙的对手!”

“看来,上次句芒与祝融那一战给了他极大的自信!”话音刚落,便听到周边又响起叹息之声。

“只是,当日祝融并非鼎盛之时,在成都载天,祝融跌了大跟头,失去了数万载的灵力,哪里能与如今的应龙相提并论!”

话音刚落,便见句芒的长鞭当空朝应龙射来,似有亿万星辰,从天际间碎裂开来,然而那应龙却是不避不让,长长的龙尾一卷,坦然席卷上去。

这一鞭是何等之威,即便是万里之外,都仿佛能感觉到那一鞭之力的威势,然而,天空好像暗了一暗,宛若天地俱灭,只有一道火光奔袭依旧,从黑暗中飞纵而出,层层火光如同漫天星辰向着句芒纵横飚射。

万里虚空,已无一丝阳光,天空被洞开一片夜幕,将星光洒在长鞭之上。如同破碎虚空,将那一鞭之威立时压了下去,果然应龙实力强横,更在句芒之上。

“你不是我的对手!”应龙嘶吼一声,剑气到了句芒胸前,却是忽然一停。

他的眼睛仿佛洞穿苍穹,却是看向对面那个纵然瘦弱却永远坚强的身影上。这一刻,应龙记忆的冰面突然裂开了一条缝,他甚至能够听到细微的声响,一些凌乱的画面,就那么咔嚓咔嚓的,从汹涌的冰窟里冒出泡来。多久之前?太久了,好像上辈子的事,久到他几乎记不清了。

依稀记得是她不知多少次闯祸以后,他再一次悄无声息的替她认罪,跪在神庙面前,她趁着夜色悄悄溜了进来,轻轻的牵着他的衣襟,一下一下的摇着,将他的心都摇的悬在半空,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着落。而那个时候,也是同样的一双眼睛,却装着满满的笑容,她仰着头问他:“你会永远帮我吗?”

闭上眼睛,那清脆的声音仿若是滚滚的海浪,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你会永远帮我吗?会吗?

而今天,我终于可以告诉你,我会,一直都会……

刹那间,应龙周身忽然爆发出无穷威势,空中星辰倒影在他那巨大的龙脊上,仿若是天然形成,阵阵灵力流转在应龙全身上下。

句芒生生受了一击,虽灵力亏损,却全不在意,身形滞在半空,那灵力淡而不浓,却好似有无穷威力。

突然,漫天雷鸣不绝于耳,万道雷光从空中交叉落下,滚滚闪电,滚滚漆黑如墨的浓云,在空中

形成如墨大海,汪洋翻滚,一重一重无与伦比的气息,从空中压迫而来。应龙知道这句芒已是打算倾力一搏,身后巨剑长啸一声,从他背后飞升而起,划破层层寒气,好似擎天玉柱,深深插入雷云之中。

咔嚓!

长剑与长鞭击于一处,将浓浓云雾掀起一角,然后猛地那一团浓雾爆开,阵阵黑气弥漫,放出灼灼光辉。火花迸射,无穷无尽从漫天的墨色云雾当中闪现,众人凝聚神识,方能看见,那句芒巨大的羽翼已然黯淡下来,胸前赫然划开一道巨大的伤口。

“句芒!”嘶吼声响彻天地,然而,却依然没有留住句芒坠落而下的身形……

“完了……”万里之外,众人默然摇头,一代神就此陨落。

“啊!”似有海涛阵阵,突然奔袭而出。

只见共工突然横空奔袭而来,脚下千重波涛,滚滚而行,然而,还未到得阵前,便见一道真火铺天盖地而来,大火弥漫化为一只火焰组成的三足金乌,金乌唳的一声鸣响,众人心头如同有一道闪电劈过,在场灵力稍弱的竟是神色大变,气血翻腾。一些将士直接就是一口鲜血喷出,赶紧施展灵力护住心神。

“那!竟是祝融!”

“怎么是他?!”

“难道此次神农也掺了一脚吗?!”

“难怪轩辕有恃无恐,原来竟是早有筹谋!”

“此番,即便是共工出战都无济于事了!”

只见那祝融右手虚空一抓,便见天际之上,如同形成了一个火山,祝融臂膀横向一甩,那火山脱手飞出,拔地而起,在共工头顶化为百丈火山,狠狠往下压去。

“共工要完了!”那些观战的部落,惊叫出声。

“这祝融怎么如此了得,上次刚刚失去数万载灵力,怎么如此快就恢复到巅峰状态!”惊呼声此起彼伏。

然而,共工不为所动,不慌不忙,引动足下万尺海浪席卷而去,将那火山稳稳托住。

“哼!”祝融一声冷哼。

太阳真火幻化出一片金光,万度高温雄浑升腾,衬得祝融似是八尺金身,火势不尽,再度朝着共工席卷而来。

水与火直面交锋!

滔天大火将水势生生逼停,两相一步不让,竟是僵持在那里,只见那大火如同将水煮沸了一般,顷刻间烟雾弥漫,天地间仿佛生出一场大雾,一时间遮天蔽日,哪怕是使了神通,都难以窥其全貌。

“这祝融和共工是老对手了,从来都是势均力敌,不知这番较量究竟是谁输谁赢?!”天地间响起了窃窃之声。

辰奕紧盯着浓雾之后,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句芒被黎破接了下去,看似生死未卜,实则没有大碍,毕竟,经过轩辕在神农**一事后,应龙早已心灰意冷,对于日后在九黎出现的水洵美早已心中有所怀疑,只是唯恐伤及她,所以才一直三缄其口,其实心中早已认定她的身份。

第一百九十八章 常理难度

太虚玄境第一百九十八章常理难度都说应龙一届武夫,然而,在自己深爱的女子面前,却是比谁都慧眼如炬,仅仅是凭借本能,便已经认定这个气质、灵力与自己心爱女子全然不同的人必然是同一个人。而青阳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敢贸然找他帮忙!

既然事关轩辕,应龙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也正是因为这样,青阳才没有后顾之忧,毕竟,在黄帝眼中,应龙正是为了牵制、监视自己而参战的。

想到这里,辰奕反而对句芒不再在意,在下一个将领登场的时候便会传出句芒陨落的消息,到时候,句芒就可以永远的消逝在这方空间。而眼前要紧的却是共工。

这场争斗中唯一的不稳定因素便是祝融!

因为祝融与黄帝暗通曲款,竟然成了这场战争唯一的变数,如果共工一旦大意,那么不是重创在祝融手中,便是势均力敌!若真是势均力敌也便罢了,大不了自己将祝融手刃了,只是这样就需要青阳出手了,然而,若是青阳能够直接将辰奕和水洵美一并除了,谅是谁都不可能相信吧!

“不论如何,祝融必死!”耳边传来水洵美冰冷的声音。

辰奕一愣,已经明白其中道理,如果祝融不死,恐怕自己的计谋就会被识破,到时候又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即便是祝融没有识破,只要是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日后也会对青阳不利,这种人必须要斩草除根!

想到这里,辰奕默默点头,不再多想,而是安心注意着整个战局。

烟雾弥漫间,此消彼长,却互有进退,祝融虽然自持火势威猛,然而共工的大水本就是火的克星,因此,竟然没有丝毫的进境。两方僵持许久,形成了拉锯战,即便是底下的看客都隐隐觉出,恐怕这二人再难以分出胜负。

祝融心中也渐渐生出一股烦躁之意,自己弃神农而投轩辕,正要拿这场战争作为自己进阶的投名状,若是自己初战告败,恐怕再难被黄帝重用。而且,黄帝为了以示恩宠,还将轩辕至宝玄元丹赐予自己,以弥补自己耗损数万载的灵力。若此番都不能战胜,那么自己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想到这里,祝融就莫名的烦躁起来,这种情绪带动到角逐中,竟然连灵力都有些紊乱。

对战之中,最忌讳的便是心浮气躁,一招败、招招败,这时候祝融的灵力出现滞涩,岂不是白白将胜利送与共工吗?!

“这共工将军果然不凡,优势已经慢慢的倾向于他了!”万里之外的旁观者中不乏有眼光犀利者点评道。

其实,他们哪里知晓共工此时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按照预想,他和句芒两人连续折在应龙手中,这样轩辕的大将数量就会多于九黎,最后,只需辰奕同时与青阳、应龙两人交手,到时候,即便是陨落在两人手中,旁人也可以接受,而水洵美或是战死疆场,或是以死殉情,都自有说法。但是,如果此战自己胜了,便是另外一番情景,到时候,恐怕轩辕再难出大将以数量优势战胜九黎!

共工是越来越心虚,越想越焦虑,气息难免不稳,倒是让祝融寻得机会,将原本的溃败之势慢慢扭转过来。

虽早已料到两人势均力敌,却没有想到这场争斗会胶着至此。心急如焚的何止他们两人!

应龙立于一旁,在云头上往下望去,见水洵美紧紧拧着眉头,脸上阴云密布。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自然知晓水洵美的心思。出征当日,黄帝突然将青阳、应龙传到大殿,虽然出征前帝君多有嘱托是对的,然而,当看到祝融的那一刻,两人的心还是沉了下来,难怪黄帝没有坚持,原来早有绸缪,有了祝融,胜算大了不止三成,更别说青阳已经立下军令状,而祝融的存在,也是警示他们,三方互相监督、相互牵制,再不用担心其中哪一方有什么小动作!

应龙深深叹息,自幼跟随黄帝的情分,却仍然被小心戒备着!也难怪青阳王子、昌意王子还有公主寒心了!

想到这里,应龙再也不忍心去看水洵美,仿佛记起了那一日,公主在大殿跪地乞求,只是再多的乞求却也盼不回帝君一丝一毫的垂怜,甚至,在得知自己女儿的死讯时,应龙也只看到那虚假的哀痛和冰冷的算计,那种时刻,即便是自己都开始质疑自己,这些年惟帝君马首是瞻到底是值不值得?!

想到这里,应龙的心猛地一跳,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到自己的血肉之中,鲜血滴滴答答顺着拳头落了下来。

天色一片昏暗,太阳渐渐地落下山去,血红色的光芒笼罩着大地,照在共工的脸上反射着妖异的光芒。眼见两人的拉锯战一直胶着在那里,他的心终于沉了下来,看来这一战只能拼死一搏,一切命数只能看天命了!

共工刚要动手,突然瞥见祝融身后有一道光影微闪,眼眸蓦地一凝,瞬间已经明白了其中究竟!只是,究竟敢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呢?!万一,如果万一……

共工心绪乱了起来,他虽然知晓青阳已与将军联盟,也隐约知道应龙的情况,只是,毕竟是将自己的性命交与别人手中,心中难免会起波澜。

然而,这个念头纵然瞬息万变,却也马上做了决断!好吧!既然没有办法就全凭命数吧!

共工也不是迟疑之人,虽心中不是十分肯定,却也是魄力非常,突的将灵力一撤,祝融不防,灵力不受控制,一时之间中心失衡,竟然直直往前倒了过去,就这么一个刹那,共工的身子已经向一旁倒了过去,也是共工命数好,就这么歪歪一侧,竟然将祝融的真火堪堪避了过去。

旁观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如今,祝融不备之下恐怕难以回击,这种明显的过失,共工自然不会错过!

“祝融危矣!”下面已有目光犀利的旁观者微微摇头,一代火神就此陨落,实在是让人感慨!

电光火石间,却是一道火花飞逝!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难道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变数吗?!

然而,这场战斗注定不会以常理度之!

此时,雾气已经消散了许多,众人已经清晰可见此时的情景,只见共工已经将灵力凝聚成一个碧蓝色的灵珠,那灵珠虽小,明眼人却能看出里面的惊涛骇浪,若是落在祝融身上,恐怕立时便

要飞灰湮灭。然而,正在此时!一道金光却是冲着共工飞射过来,共工的注意力全部在祝融身上,哪里能看到这些!

“啊!”底下,已有胆小的惊呼出声!

“嗤!”

仿佛划过的只是一块破布一般,竟是那般的轻松,那般的容易!

共工犹如不相信一般,默默的看向那道冲着自己奔袭而来的金光,那金光划过肌肤的焦灼感甚至还依稀可见,那种炙烤的味道仿佛都可以闻到。然而,这一切,却仿佛不是真的……

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

水神与火神斗了一生!比了一生!战了一生!

却没想到这场争斗竟会这样结束!

“共工!”

“将军!”

九黎阵营登时大乱,黎破、夸父等人都是风驰电掣的冲了出去,即便是沉着冷静如辰奕心中也是蓦地一沉!剑尖直指青阳。

“你们竟敢使诈!”辰奕艰难的在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眼。

上古神祗一向重诺,对战之时,多是王对王、将对将、兵对兵!如同应龙这般竟然敢暗中袭击的最为众神不耻,更别说,应龙是一军将领,何时能做出如此不顾颜面之事,只闻天地之间斥责之声絮絮不止。

共工没有坚持多久,终是在那云头跌落下来!黎破和夸父速度最快,手指已经抓了上去,触手处却是温热。夸父一愣,黎破却已是明白,看向共工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一把环住共工的身体,放在夸父怀中,低声叮嘱:“不要露出痕迹!”说着,便嘶吼道:“应龙!你竟敢杀我兄弟!我必与你决一死战!”

说着,将共工往夸父怀中一塞,便持手中长刀向着应龙奔袭而去。夸父就是再迟钝,此时也看出端倪,立刻低头去看,果然见共工呼吸平稳,应该没有大碍,终于放下心来。立刻便凄声大呼道:“将军!共工将军!”

九黎阵营连续陨落两位大将,此时,别说是九黎阵营,就是旁观的众人都是微微摇头,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已然打破,九黎想要翻身已经是希望渺茫了!

“青阳,你们神农竟敢使诈!”一时间,辰奕面色铁青,怒火肆虐间仿佛整个天际的温度都变得炙热。

面对辰奕的质问,青阳只是淡淡笑道:“将军有时间在乎这些,还是先顾全好自己吧!”

云霄之上,黎破已将那长刀向着应龙砍了过去!应龙还未去迎,便见那祝融以将那灵火铸就了一道火墙,向着黎破压了过去。

黎破立刻拿刀长挥过去,然而,那火苗本就无穷无尽,即便是划开一道口子,也立刻有火苗聚了回去,重新凝聚成一道火墙,倒是让人无可奈何!

祝融在上古神祗中原本在灵力上排位就比较靠前,共工能与祝融抗衡,是因为术法相克,而黎破原本就不如祝融,此时更是难以与其抗衡!

绵延不断的火势在一次次的攻击中,不见一点点熄灭,反而熊熊燃烧起来……

第二百章 等级分明

太虚玄境第二百章等级分明面对如此强大的神念冲击,玄冥不得不全力以赴,然而此时仍如受到重击一般,在这一次神识冲击之下,砰然退出数百里。

力牧趁着玄冥这一退,没有追击,反而,直直冲着水洵美飞了过去。那印盘虽然黯淡了许多,然而,如果真的冲到了水洵美的身上,却依然能造成重创。而此时的水洵美却偏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祝融身上,哪里知晓后面已有暗器飞来。

轩辕众人已经大惊失色,然而,巨大的轰鸣声时时响起,水洵美哪里能够知晓。

此时,辰奕哪里还能按捺的住,立刻便要冲上去,青阳哪肯放过,立刻缠斗上来,至此,轩辕与九黎之争,真正全面开战。

“洵美!”辰奕的声音如同穿透云层,直直到达水洵美耳畔,而此时,那印盘也已经到了水洵美身畔,就这么一愣,水洵美已然意识到身边的险象,然而,却依然晚了那么一步。

那印盘已经直直撞击上水洵美的后心处,前面是祝融,后面是力牧,水洵美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心念一闪,已经向着祝融扑了过去,印盘的巨大撞击,已经让水洵美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射出去,若是旁人,肯定要顺着这印盘之力的方向前倾,以缓和这股冲力,而水洵美全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直直冲向祝融。

凤凰宝剑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如同霹雳一般,向着祝融笼罩过去,爆射出种种光辉,仿若无穷佛光照耀,分为五种光辉,十样颜色,竟是横空劈裂祝融身畔的灵光护体,凤凰烈焰膨胀冒出,席卷八方,只见,祝融那庞大的身躯已然被凤凰烈焰席卷,滚滚烈焰,在顷刻间化虚为实,将祝融这尊火神点燃。紧接着,一道亮丽至极的剑锋,从祝融身体中飚射出来,破碎出一片虚空裂缝,将之斩入无限虚空当中。

一代火神,就此陨落。

“夫人!”黎禄与黎武离得最近,此刻,已然看到水洵美如同折翅的鸟儿一般,坠落下云头!

玄冥此时已然追了上来,力牧知晓,此战已然必死无疑,然而,却依然执着的冲着水洵美飞了过去。

水洵美那坠落之势丝毫不减,然而,却在那力牧快要追上之时,身体陡然一顿,全身力气操控着那一柄凤凰宝剑横空劈了过去,力牧哪里能够料到这等时刻,水洵美还有这种见机,再想去躲已然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凤凰宝剑直直射入自己体内。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静滞下来!

两剑!

简简单单,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就这么两剑劈落了两个上古神祗。

这等神力,即便是辰奕与青阳都不一定会有如此实力。原来,这个一直躲在辰奕身旁,不显山不露水的女子是如此厉害,原来,九黎之所以敢于出手,不仅仅依仗将军蚩尤,还有这个不让须眉的将军夫人。

“噗!”一口鲜血在口中喷出,打破了这一瞬的平静。

两次拼死一击,终于让水洵美再也不

堪重负,一口鲜血喷射,再也支撑不住!

“夫人!”黎禄已然冲到水洵美身边,一把将她扶在怀中!

一声嘶喊如同一声号令,顷刻间,九黎阵营如同沸腾了一般,整个阵营充斥着一种悲愤的气氛,那种气氛压抑其中,几欲爆裂开来!震天的怒吼声淹没了所有的声音,排山倒海的将士们涌上来,狼烟四起,战刀劈砍,飞溅的血肉和肢体漫天飞舞,嗜血的战刀晃着妖异的红光,如同台风过境般碾压着将士们的躯体。

“没想到,你们轩辕竟然如此阴险!”辰奕面色冰冷的看着青阳,声音中有着一丝不屑,如此破坏规矩,当真是显得太过不齿。

“成王败寇,今日我若为胜者,他日臭名,自然有你背负!”青阳淡淡的笑道,丝毫不为辰奕的言语所动。

“受死吧!”虽然黎禄依然将水洵美救住,然而情况依然不容小视,此番伤势实在是生死难料,特别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重伤在自己眼前,哪里还能忍受,他一脚横跨虚空,手中虎魄陡然化出金芒,洞穿虚空,在那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暴射向青阳!

望着那蕴含着无尽危险的虎魄,青阳面色也是异常凝重起来,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手掌一抓,长剑便是落入其手,脚步一跨,那散发着银色寒光的长剑便是划破空间,带着无尽可怕的力量,狠狠的劈在了那金芒之上。

可怕的风暴,自天空上疯狂的席卷开来,那数万里之外悄然旁观的人,都清晰的感受到空间瞬间被撕裂的感觉,一些灵力稍差的竟是被震飞千丈之外。

无数道目光汇聚在战场的最中心处,那里,两道浑身鲜血的狼狈身影,正在挣扎着站稳身形。如此简单的一招,却是倾尽了两个人的全力,在这场灵力的角逐中,两人竟是势均力敌。

“原来,青阳王子竟然不逊色于蚩尤!”众人都是惊异万分,毕竟,青阳虽然贵为皇子,然则,从不显山露水,而且行事极为低调,因此,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与战神蚩尤拼的如此地步。

原本,上古神祗之间等级划分极为清晰。

第一阵营的自然是黄帝、炎帝和王母。

第二阵营以祝融、应龙、陆吾、蚩尤、共工、后土、刑天为首。

第三阵营才是黎破、夸父、兜、居龙夭、大鸿、风后、力牧等人。

没想到的是,这几年的光景,辰奕便打破这一界限,直接飙升至第一阵营,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只是开端,却没有终结,经此一役,才真正发现,原来,第一阵营早已改写。

“辰奕,你频开战端,倒行逆施,置天下生灵生死于不顾,今日,本王便要替天行道,将你拿下,以慰天地苍生!”青阳稳住身形,默默抬起头,看向辰奕。

“哦?是吗?”辰奕微微一笑,那笑容虽淡,却充斥着邪魅的气质“你们这些古族都是这样吗?整日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动辄将天下苍生挂在嘴边,然则却在做着一统天

下的美梦!”辰奕嗤笑道:“若真是为天下苍生故,你何不让开道路,待我九黎一统山河,必待你轩辕不薄,必誓言天下无论神族、魔族、妖族、人族、鬼族全部等同视之!你可满意?!”

青阳一愣,他自然知晓这不过是辰奕说给众人听的,然而,心中也是一动,父君整日挂在嘴边的为天下苍生故,其实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大杀四方的理由罢了,只是,自己太蠢才一直相信。

青阳低低地笑着,仿佛是在嗤笑蚩尤,又仿佛是在笑自己,只是那笑意如此酸涩,酸涩到自己的眼眶都开始隐隐作痛,喉咙间仿佛被堵了什么东西,一时半刻,竟然无法开口。半晌,才终于抬起头来,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便,开战吧!”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不再迟疑与废话!

辰奕的双手快速的结出一个奇异地手印。随着一道轻微的声响,只见那虎魄顿时金光大闪,幻化出一个金色的巨虎,那巨虎身高百尺,背生双翅,端的是威猛无比,原来,辰奕竟然把虎魄之魂给召唤了出来。

顿时,平静的天地间陡然炸裂开来,一道巨大的身影已经向着青阳疾驰过去。

见辰奕出手便是杀手锏,青阳自然不会客气,一声低喝,手中长剑顿时银光四射,剑意升腾,如同一条蛟龙般狠狠向着巨虎甩了过去。片刻间,天地之间爆发了一阵阵剧烈的波动。在一龙一虎这种近乎蛮横地的冲击中,一道道足足几十米长地巨大沟壑,不断在灵力冲击中浮现而出。

随着一道道巨大沟壑的出现,那一龙一虎的冲击也是越来越强,到得最后,速度已经快到众人几乎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在那金光和银光的交织中,犹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圈。而随着那光圈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突然间,仿佛不堪重负一般,白光暴闪,一道极为纤细的光线,暴射而出。

光线速度快得有些恐怖,线条虽细,在众人眼中却感觉强过那白色长龙带来的威势,其所过之处,空间震荡,一道漆黑的痕迹,遗留在蔚蓝天空上,显得极为刺眼。

这白光一出,远在万里之外的众人脸色皆是微变,旋即犹如逃难一般,立刻后撤,果然,那白光如同长了生命一般,在天空中划过漆黑的痕迹,一直向着辰奕奔袭而去,旋即,如同炸药一般,迅速炸裂开来,黑色火焰猛的燃烧,爆发出刺眼强光。

辰奕却是不慌不忙,虎魄轻轻刺出,一闪而逝。然而却带着骤然而来地炽热之感,天地间的温度都仿佛瞬间提升了许多。虎魄带起一道道刺耳地破空之声划破天际,那股一往无前地强悍威势,甚至有种要将天空横劈为两半的势头向着青阳奔袭而去。

虎魄划破长空,最后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与那道闪电而来的白色剑气,轰然撞击在了一起,霎那间,雷鸣般的巨响,在蔚蓝的天空上炸响开来,恐怖的灵力冲击,自碰撞处暴涌而出,那股庞大的压力,竟然是将万里之外的众人,直接冲击出去。

第二百零一章 层出不穷

太虚玄境第二百零一章层出不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爆破之声不再响起,众人才勉强站起身来,互相之间露出尴尬的神色,这种程度的战争果然不是自己可以染指的,那些还存了捡漏占便宜心思的部落,更是收起了这些非分之想,也警示性的告诫了自己的族人,此战过后,不管是谁胜谁败,都不可再生出别的心思!

“果然有几分本事!”辰奕轻哼了一声,手掌微动,只见虎魄已经到了自己手中,只是那金光已然黯淡,再没有刚才的气势。

“哼!”青阳冷哼一声,眉宇间已经有了一丝凝重,长袖一挥,那长剑破空,裹挟着磅礴劲气自手中飞射到辰奕面前。

望着那道急射而来地长剑,辰奕不为所动,金光暴涌而出,在其面前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墙面,让那银光半分前进不得。

轰击之声连绵不绝,两者相触间,两种色彩彼此拉锯,彼此冲击,竟是半分不得进退。

此番,两个阵营中不管有谁,哪怕一点力量的渗入,都可以影响战局,然而,两军阵营中,所有的大将都已经对峙在一起,竟没有丝毫多余的力量。

“若是没有祝融,轩辕必败无疑!”数万里之外的旁观者中,有一老者捋须感叹道。

“是啊!谁能想到,这神农、轩辕联手数月之前不曾大败九黎,此番,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祝融就影响了战局!”旁边有人低声附和道。

“这只能怪九黎调兵遣将不力啊!”老者继续说道:“若是初战之时,不是直接派句芒上场,那么此番局面还未可知,毕竟,有共工和水洵美在的九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九黎。”

“不过拼掉了祝融,也算值了!”一个年轻人应道。

“你懂什么?!”老者斥责道:“祝融岂能和水洵美相提并论!水洵美可是和蚩尤、青阳一个等级的,若是她在,岂能容得轩辕和九黎拼到如此地步!而且,水洵美重伤早已牵动蚩尤的心神,你们难道没有看出,蚩尤的气息早已乱了!”

听得老者所言,众人果然沉默下来,的确,如果水洵美在,万万不可能出现这种势均力敌的局面。只是,有些事情毕竟不能重写,谁能想到,那力牧竟然能拼的一死,自燃精血,也要伤到水洵美呢?!如果不是他的突袭,水洵美又怎么可能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受到重创!

若不是这些情节环环相扣,此时,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说话间,青阳操控着长剑一次次地重击到金色的光膜之上,然而却连一个印子都没有留下!

“倒的确有些厉害……”青阳略微皱眉地望着那虎魄织就的巨大光膜。

两人一攻一守,势均力敌,倒是逐渐进入了僵持阶段,不过这种僵持没有持续太久,便骤然被打破,只见那微微凝眉的青阳突然睁开双眼,一掌击在自己的胸膛上,一口血箭已经喷了出来,全部溅在那银光四射的长剑上,嗤的一声,只见那长剑仿佛亮了几分。

长剑化为一道白色流光,瞬间划破天际,狠狠向着辰奕席卷而去,在那虎魄凝聚的光膜上,击出阵阵涟漪。

“轰!”

两者相触,轰鸣声响彻大地

,众人目光紧紧的望着长剑射穿之处,那长剑被青阳祭了心头之血,绝非一般神器可言,若是这般情形下,蚩尤依旧能够抵挡,那么青阳将再无胜算!

“咔嚓!”

虎魄形成的光膜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那裂痕越来越长,越来越深,不多时,便是咔嚓之声连连响起,而辰奕的脸色也是越发难看起来。

“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嘴角微勾,辰奕冷笑道,手掌微动,已结出一个奇异的印法,随着笑声落下,一道金芒,迅速自辰奕掌心中升腾而起。

“去!”嘴角弧度越加扩大,辰奕一声低喝,金芒立时飙射而去,最后在青阳那微缩的瞳孔中,重重的砸在银色的长剑上。

随着雷鸣般的爆炸声响起,一朵火花再度在云海中浮现,那火花如此巨大,在天际间不停的扩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花苞形状,然后,只觉猛地一紧,就连周边的空气都仿佛停滞了一般,终于,那意料之中却又超出意料的剧烈爆炸声随之响起,那巨大的声响,将周围的空气冲击得略微有些虚幻。

天色彻底的昏暗下来,那层层爆炸声甚至让这方空间都变得有些涣散,四周疾呼声不断,想来,那巨大的爆炸已经波及到周边的众人!此刻,不难看到,周边歪歪斜斜的躺了一些灵力低微的将士。

“差不多该结束了!”青阳沉沉一笑,将唇边的一缕鲜血抹除,手指轻轻的在剑刃上划过,割出一个深可见骨的血口,血汩汩的留了下来,在剑身上纵横交错……

“青阳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周边众人皆是一愣,还没明白过来其中根由,便听到一些眼界宽广的老人脱口而出,原来,青阳竟然要召唤轩辕古族的神秘力量!

每一个上古部落都有着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是每一个陨落的上古神留下的,这些力量太过庞大,即便是陨落后,也不会立刻消散,而是被部落视为珍宝留存下来。有些上古神为了为子孙后代留下福祉,便在陨落之际,将自己的力量炼化了,封存下来,待到部落最艰难的时候方才释放出来。而这种力量也不是想要释放便可以释放出来的,必须要有独居慧根、血脉纯正的子孙后代得到认可后,方才能够释放出来。这也就是为什么榆罔不能掌控神农的神秘力量一样的道理。

那便是资质的差距!

谁能想到,青阳竟然已经达到了这一步!

想来,就算是黄帝也不敢说一定能够掌控这般力量吧!

这一刻,天地间都静默下来。

重重云海后,炎帝透过那巨大的光幕关注着这场战争的一举一动,此刻,他重重叹息,终于了悟,在这种实力的角逐中,神农早已丧失了一争之力……

难怪这些年来,青阳一直如此低调,而黄帝也一直没有放权给青阳,若是黄帝知道青阳已经达到这一步,想来也是绝对不能放心的……

子大而君不老,功高震主的故事,向来是为君者之大忌!

光幕前,炎帝默默摇头,他清楚的知晓,即便是这次青阳能够取胜,也会引起黄帝的猜忌!

只是,此时的青阳显然已经

顾不了这些了,虽然是要作秀,然则,蚩尤的实力摆在那里,若是轻易打败,那么必然会引起众人的猜忌,后患无穷。而且,蚩尤的身后还有刑天、兜等大将与大鸿、风后等人纠缠在一起,时间一长,说不得九黎的局势就会渐有起色,而自己到时候再想做些什么,便更是难上加难。既然要做,那就还是做得圆满一些吧!一个帝君之位,我又何曾放在眼中!

青阳沉沉的笑着,这一刻,眼眸中星光璀璨,却又坚定无比。

辰奕默然不语,神色间却是无比的感动与震惊,再也没有想到,为了妹妹,青阳能够做到这一步。

嘴唇微张,却是一言半语也说不出来,只是轻轻垂眸,以示敬意。

“请指教!”澎湃而强大的元力,几乎是在霎那间自青阳体内暴涌而出,那种波动,远远的超过了刚才。

感受着那等强大的波动,辰奕眼眸微微一凝。

只见得青阳手中的长剑舞出数道剑花,凌厉无比的向着辰奕的周身要害笼罩下去。

剑花携着凌厉的剑气冲进辰奕周身丈许范围!辰奕不敢大意,立刻持虎魄去挡,与那朵朵剑花狠狠相撞,顿时火光四溅,狂暴的劲风自那接触之点席卷而开。抵御下青阳这般攻势,辰奕不退反进,一步跨出,手臂一震,手中虎魄便是划起一道刁钻弧度,极为狠辣的刺向青阳心脏。

见辰奕手法如此刁钻,青阳一声冷哼,长剑竟是诡异的弯曲成一个惊人的弧度,重重的击在虎魄之上。

一击被阻,辰奕眼芒一闪,狂暴的攻势再度在顷刻间爆发,交手间,漫天剑影舞动,各自占据一方天际,漫天闪烁的火花,看得人有些眼花獠乱。

只是,有眼光犀利的老者却仍是发现,辰奕的虎魄已经逐渐力不从心。

“解除封印的轩辕古族毕竟还是源远流长,绝非蚩尤这等新晋力量可以媲美!”炎帝轻轻摇头,胜败已经尽在咫尺。

的确,九黎虽然民风彪悍,精于战事,可是却没有底蕴,而诸如蚩尤这种天资聪颖、天生神力的,虽然在修炼一途上占尽优势,然而,却毕竟只是个人的能力而已,没有丝毫的助力,这种情况下,自然难以和轩辕这等上古部落媲美。炎帝微微叹息,若是榆罔可以承继神农古族的神秘力量,那神农又岂会落得如此地步……

惊人的风暴,自天空之上疯狂的席卷开来,两道身影皆是携带着狂暴无比的劲风,化为一片阴影,将大地上震出一道道裂缝。

“的确很强,不过,到底为止了!”青阳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这一霎那,银色的光芒,也是猛然间自其体内爆发而开。青阳周身如同燃起了万道火焰,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的轰在那片刚刚蔓延出来的金光之上。

低沉而刺耳的声音,在天空之上令人心惊肉跳的传出,天空上,银色的火焰微微升腾,隐隐间露出了隐藏其中的两道身影。

漫天寂静,那扩散而开的银光终于逐渐有了动静,只见银光以一种肉眼难及的速度退散而去,片刻后,一道全身包裹在淡淡银芒之中的身影便是再度出现在了所有人的注视下……

第二百零二章 最后一战

太虚玄境第二百零二章最后一战“你输了!”青阳淡淡的说道。

随后,众人便看到那银芒包裹的金芒突然黯淡下来,随着金芒的消散,一个身影在天空上重重跌落下来。大地之上,那绵延不绝的山脉都轰然倒塌,巨大的飞石四处溅落,一个气息萎靡的身影倒在乱石之间。

赫然发现,这人影竟是蚩尤!

“将军!”暴喝之声层层响起。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天空上,突然看到一个人影狠狠摔落,众人一看,竟是黎破!而与大鸿、风后等人厮杀在一起的刑天、兜等人也在这场变故面前变得迟缓起来……

到得此刻,九黎大将,竟是一个接一个的战败!

“开战!”

随着青阳冰冷的话语重重落下,轩辕古族众将士眼中陡然杀气大盛,整个天地都是在此刻剧烈的波动了起来。

“杀!”数道厉喝之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自天地间响彻而起,可怕的光柱,铺天盖地的冲上云霄,那等浩荡声势,看得山脉之外那些围观者心神颤抖,不断的庆幸着自己未曾闯进去,不然的话,面对着如此狂暴的大战,定然是凶多吉少。

听得青阳开战的喝声,九黎众将皆是面色冷肃,没有蚩尤和水洵美的九黎已是没有任何的战斗力,然而,九黎族人原本就好战,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之上,旋即一道道璀璨银光自他们体内涌出,这是他们最后的力量,此时,竟是丝毫不保留的释放出来,这些灵力携裹着最后的信念和舍生求死的战意,飞快的在天空上凝聚成一片浩荡的灵云,灵云之中,银光闪烁,最后化为长达千丈的庞大雷龙。那轰隆隆的雷鸣之声,令得大地都是颤抖了起来。

“去!”

长龙一现身,便是在众多九黎强者的操控下,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狠狠的对着天空上的轩辕大军冲撞而去,尽数爆裂而开!

九黎众将出手时,青阳也是一声冷喝,顿时,滔天火焰涌出,仿佛要连这片天地都是焚烧而去一般,最后化为滚滚火海卷向九黎。

所有的攻击,都是在一瞬间爆炸,那等能量涟漪,直接是摧枯拉朽般将周围高达千仞的山峰尽数摧毁,化为虚无……

天空之上,青阳目光漠然的望着那自下方铺天盖地而来的凶悍攻势,袖袍一挥,那火海如同注入火油一般,原本熙熙攘攘的天地间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烟,有的,只是那绵延无尽的火海。顿时间,天地都是在那等恐怖的冲撞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大地,也是裂开了宛如深渊般的巨大裂缝。

凄厉的呼喊声响彻天地却陡然消逝,雷电在天际间嘶鸣着划破云海,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的废墟之上,刚刚消散的哀鸣堆积成狰狞可怖的悲伤,浓重的几乎让人窒息……

待得天空上可怕的风暴逐渐散去时,天地之间,只看到那巨大的沟壑,那沟壑深不见底,如同大地撕裂了一个巨型的口子,那口子如同一个长着獠牙的巨嘴,只要望下去,就觉得遍体生寒。

而周边万里之内哪里还能看到一丝一毫的人烟,九黎数十万将士竟然在这一场大火中被燃烧殆尽!

轩辕古族的可

怕实力,终于在逐鹿之战中露出真容……

“九黎……”

“九黎,九黎……”

“九黎,竟然一个都不剩!”

万里之外,叹息之声不断响起,谁又能够想到,这场大战竟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呈现!九黎上下竟是片甲不留!九黎上下竟是全部灭族!

众人微微抬头,看向青阳,眼神中充斥着震惊和恐惧!

什么时候开始,青阳竟然厉害到如此境地!

什么时候开始,青阳竟然企及到这种程度!

天空之上,青阳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是翻江倒海,那巨大的轩辕古族的力量在自己的体内爆炸,即便是自己都难以掌控,此时,终于尘埃落定,他是那么累,疲倦的想要闭上眼睛,铺天盖地的黑暗从四面八方而来,哪里还能坚持的住,身形微微一晃,却被身后的应龙一把扶住!

为了这次大战,青阳不惜以精血解除封印,为自己的修炼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后患,甚至透支了自己的生命……

“王子!”应龙低低喊道。他知道,青阳此举几乎是断送了自己的修为。他更加知道,经此一役,轩辕举族等候他的将是何等惨烈的结局……

青阳微微抬手,阻止了应龙。

应龙一滞,瞬间明白了青阳的心意,立刻大喊道:“帝君英明!轩辕大胜!”

“帝君英明!轩辕大胜!”

“帝君英明!轩辕大胜!”

呼喝之声响彻天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谁能想到,这一战竟是赢得如此彻底!

而作为胜利者的青阳和应龙,高高的站立在云头,在阳光的照射下,端的是风神俊逸、朗朗生华,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却让人心生哀哀。

终于结束了,不是吗?只是,在这场战争中我们究竟付出了多少,却又得到了什么!十万将士,在这一役中瞬间抹灭,甚至不留尸骨,是的,我们都清楚,他们或许去了更加美好的远方,可是,如果没有辰奕苦苦寻觅的那一方天地,这些人又当去哪里呢?!

是的,人生没有那么多的或许,也没有那么多选择的机会,于是,终归是站在了这片战场上,看苍穹之下,多少生死哀哀,痛彻心扉……

青阳的心阵阵痛着,痛到他只能看到眼前这碧空如洗,却看不到那广袤的大地之上,无数双崇拜又敬畏的目光……

一场旷世之战终于落幕,却留下了一个满目疮痍的天地,原本的繁华不在,一条数万丈庞大的深渊赫然镶嵌在大地上,让人无法忘记那一场惊天之战……

而伴随着九黎将士在火海中悉数丧生,轩辕的军队也是一路开进了九黎营寨,只是,如今的九黎营寨中再也看不到丝毫的人烟,他们所见到的,依然是满眼的灰烬以及尚未完全熄灭的火苗,湛蓝湛蓝的天空仿佛被烟尘渲染成了土黄色,让已经化为废墟的营寨显得更加落寞。

在“哔哔啵啵”的燃烧声中,谁会去考虑,那数十万百姓到底流落何方……

在“滋滋啦啦”的燃烧声中,谁又能分辨,那黑黑的焦炭下面,掩埋的到底是牛

骨还是人骨……

谁能想到九黎的百姓,竟然会烈性至此,将那原本贫瘠却又温馨的家园彻底焚烧,让整个九黎,死气沉沉,罕有人迹。

没有人追究他们的去处,或者在火海中丧生,或者离乡背井,不过,不论如何,这些遗孀幼儿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威胁……

太虚玄境……

辰奕轻轻的环住水洵美,看向那层层叠叠的宫苑,下巴垫在水洵美的肩胛处,淡淡笑道:“虽然惊险,终归是尘埃落定……”

“是啊,现在想来还是汗毛直竖,结局虽然不错,不过过程还是太过惊险了,若是有一丝一毫的行差就错,恐怕现在我们就没有这份悠闲了!”水洵美轻轻的叹息着,辰奕轻柔的呼吸将水洵美的长发丝丝激起,痒痒的感觉让她心底荡起丝丝涟漪……

看着水洵美微微泛红的耳垂,辰奕自然不会错过这难得的好时机,轻轻吻了上去,动作轻柔却又霸道异常。

温热的气息沿着水洵美的颈项向面颊蔓延,连小巧的耳垂都润出微微红晕,羞红着双颊,将辰奕推开,微斥道:“到底有没有个正经。”

“还有什么比这些更正经。”辰奕哪里有那么轻易被她推开,轻轻舔了下水洵美小巧的耳垂,声音低沉的说道:“这些日子一直忙于战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陪我?!”

将手撑在辰奕的胸口,涨红着双脸,娇嗔道:“快别闹了!”

在把她惹恼前,辰奕瞅准时机一亲芳泽才肯罢休,一脸郁郁的表情倒是把水洵美逗笑了,只是时机不对,不然还真想狠狠将其整治一番。

现在想起当日的那一幕还是一身冷汗,若是辰奕的动作晚上一步,若是青阳的配合有一丝差池,想来便再也没有今日的安宁平静了。

“大哥!”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身后陡然响起。随之,便是一阵喧闹之声,水洵美推开辰奕,狠狠的拧了一把,方才作罢。

无奈之中,辰奕颇为恼火的看向众人,问道:“怎么你们一起过来了?”

“这不是都安顿好了吗?”黎武捎了捎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谁能想到,大白天的来找大哥,竟然能碰到大哥、大嫂腻歪在一起,而,最最可恨的是,刚刚身旁这些人明明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此时,却一个个都不做声,还默不作声的后退了一步,这不是明摆着坑自己吗?!

辰奕和水洵美老夫老妻了,自然也不会太纠结这些,当下,便是笑问道:“都安顿妥当了?”

“妥当了!”黎禄笑着应道。别看黎禄的身手不是营寨中最好的,然而,在这些事务的处理上却是一把好手。

辰奕赞许的点点头,这些事情上他都是放心的很。

“巫王和太邱都已经安置妥当,需要我们做的本来就不多,所以,很快就安置妥当了!”黎禄笑笑“只是,现如今很多族人都在大殿外恭候,想要当面谢恩!”

辰奕看向水洵美,低低笑了。

“这倒不急,你去传令,让族人们都先散了,就说我请大家喝酒,我们九黎上下,不醉不归!”

“是!”黎禄大喜道。

第二百零三章 岁月静好

太虚玄境第二百零三章岁月静好辰奕见众人脸上都带了笑意,心中也是轻松了许多,看向众人,却没有发现共工和句芒,眉头微微一皱,道:“共工将军和句芒将军还没有康复吗?”

“句芒没事!”黎破应道:“倒是共工的伤势颇为惊险,不过,所幸是应龙将军出手,伤在明处,倒是没有伤到筋骨。”

“力牧呢?力牧将军现如今如何了?”水洵美插嘴道,虽然当时是自己出手,轻重自然清楚,只是,当日战场上变数太多,一个不慎,说不得就会造成不可磨灭的后果,当下也是不放心的问道。

“力牧将军好的很!”黎禄笑着应道:“此时,正被玄冥拉着,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来!”

“这玄冥最是好战,在太虚境内修炼了那么多时日,好不容易闹出那么大一个阵仗来,原本想着要好生显摆一下,可是,谁能想到,力牧出手间就祭出杀手锏,结果,平白损失了他露脸的机会,这件事哪能如此轻易的揭过去,自然是要分出个胜负,好让自己好好出口恶气!”黎破接着说道,只是语气之中难掩喜色,自从到了太虚境,每个人都将万千载来的压力瞬间抛却,自然是心情晴朗,轻松非常。

黎破话音刚落,周边的兄弟们皆是笑意盈盈,都是铁骨铮铮的将士,谁会在意这术法灵力上的切磋呢!正好可以打磨一下自己的灵力,岂不是两全其美?!再则,这力牧自从来到了太虚境,对于这里亲善的相处模式惊讶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原本,作为青阳的亲信,在被告知要做这一场大秀的时候,自己还是不甘愿的,但是,青阳的知遇之恩、提携之情,让自己又如何开的了口拒绝,于是,即便是打算从此以后隐姓埋名,还是决定了要帮青阳一把。可是,真的来到了太虚,才终于明白,自己在轩辕的那些日子简直是白活了!从没有想过,神族和人族竟然能相处的如此和睦,从没有想过,这太虚境内真的自成一格,灵力充沛,从没有想过,将士之间可以如此亲密,危难关头可以相互扶持。

看着众人脸上的轻松愉快,倒是让辰奕心头一动,自从到了太虚,自己倒是放下心来,整个部落一派喜气洋洋,然而,水洵美却一直打不起精神,虽然,面上推说是因为身体不适,然而,此时回想起来,或许,还是放心不下青阳吧……

毕竟,在那战场之上,为了让自己败的更加合情合理,让自己走的没有一点后顾之忧,青阳何止是倾尽全力,更是冲破极限,借助了轩辕古族的传承之力助自己悄然遁形,这其中风险之大,自己又何曾想不到呢?!更别提,青阳还有一个猜忌之心如此之重的父君,说不得,凯旋回城后,庆功宴一结束,便是一场风云变幻吧……

功高盖主、子强父弱,由来是为君主所不容!

青阳为了偌大个九黎,为了数十万将士,却将自己置身于危难境地,怎么可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刻的安宁呢?!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水洵美呢?!

果然,小心翼翼的看了过去,此刻的水洵美微微凝眉,见他看过来勉强一笑,一直平静如初的容颜,如水波般荡起层层涟漪……

他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里风起云涌,目光灼灼,如同燃起火光,似乎想用目光将她包裹住,用自己的怀抱,温暖她那浸在骨子里的冰冷寒意……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铺射,朝阳初升,大地苍茫,阳光的映照下,太虚境内透着别样的瑰美。

听闻将军和夫人要亲自前来与民同庆,九黎上下自是喜上眉梢,万千载以来,九黎一直生活在动荡不安之中,战乱纷纷,最苦的无疑是百姓,而作为人族,最不值钱的也便是一条命罢了,从未曾想过,有一天会过上没有战乱的日子,也从没想过,会有神族垂怜自己那羸弱的生命,所以,当青阳之剑刺伤将军的时刻,当熊熊烈火燃烧到九黎阵营的时刻,当误以为这是人生最后的时刻绝望不已的时候,却来到了这一方对自己而言无疑于天宫神阙的地方,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若不是亲身经历,绝不会有如此深刻的感受!

在这个做梦都想不到的地方,在这个神秘而又富庶的地方,竟然有将军和夫人前来与自己同庆,这样的福祉简直是天大的殊荣,九黎上下自然是感恩戴德,欣喜万分,于是各家各户都齐齐忙碌起来,仿佛过年一般,将整个营寨装扮一新。

当辰奕和水洵美走进宫阙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红墙绿瓦、雕梁画栋,那被太邱和巫王精心雕饰的建筑在族人的巧手下,打扮的格外喜庆。从大殿方一出门,便见那长长的廊道上布满了鲜花,这鲜花虽美,然则心思更巧,那锦绣簇拥的繁花一簇簇、一团团做出别致的造型,饶是水洵美这种在前世电视上看过无数造型设计的都吃了一惊!

最是自然才最美……

两人小心翼翼的走过这长长的廊道,或是头顶,或是两旁,那布满鲜花的路旁,白的、黄的、粉的、蓝的、紫的、绿的,目不暇接,清风徐徐,花香怡人,那层层瓣瓣的花朵密密匝匝的吊将下来,让人神清气爽。

“这却是太邱的手段了!”水洵美掩嘴笑道:“他知晓我前世最爱花!”

“这却是高抬老夫了!”这传来的声音可不就是太邱,他笑着捋捋长须,看了看一侧的巫王,道:“这一番布置,我和巫王可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插手,全是九黎族人的一番心意!”

两人互视一眼,倒是真真吃了一惊,旋即欣慰的一笑,只是双眸微微闪动。

这便是天地间最平凡的人类吧,生命虽短,却又富有着无穷的精力去付诸努力。

这其间的每一丝每一毫,对神族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对于人族而言,却是倾尽了自己的努力,而原本就身为凡人的辰奕和水洵美又岂会不知晓其中的关键呢?!

一路穿花拂柳,走过这鲜花布置的廊道,远远的只见一座精致的花阁立于草地上,两旁白梨轻飘,花阁好似隐没在重重花海之间,看也看不分

明。

一望无际的天空漂浮着几朵白云,在蔚蓝的天空掩映下,湖水晶莹透彻,湖面上,层层麟浪随风而起,伴随着跳跃的阳光,映出七彩光芒。湖边,心灵手巧的族人们在树上、花草间点缀了层层宝石,

那宝石荧光闪闪,透着迷人的光斑,优雅而又静谧。

柔和的音乐响起,却是那最质朴、最自然的声音。古琴声、琵琶声、铜铃声、柳哨声交相辉映,竟是别有一番韵味。

那些灵动的水晶将柔柔的阳光折射过来,散发出莹润的色彩,通透晶莹,当真是无暇胜玉美,至洁过冰清。

两人相视一笑,脸上都带了几许感动。

“感觉好奇妙,就如同我们又举行了一遍婚礼!”水洵美淡淡笑着,看向一旁的辰奕,神色微微迷离,仿佛想到了多年前自己出嫁的日子,也是如此携手走过红毯,只是,那场面与如今相比赫然是天壤之别。

辰奕轻轻笑着,执起水洵美的芊芊玉手,如同当日一般,虔诚而又神圣。

“当日,我给不了你如此盛大的婚礼,幸而,今日,可以补上了!”辰奕微微笑着,眼眸却微微泛红。

的确,因为两人隐晦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举办盛大的婚礼,更遑论,那时的两人都已然没有了至亲,自然是缺少了很多关爱热闹。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的婚礼显得有些简单,每每回忆起曾经的婚礼,却丝毫察觉不出那程序化的仪式有多么的美好!

不遗憾吗?当真不遗憾吗?!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今日的这一番盛典弥补了这段遗憾。

水洵美微微转首,看向一侧微微出神的丈夫,心中一动。

其实,我又何尝在乎这些,我在乎的只是你在我身边而已……

感应到她的目光,微微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他掌心是如此的宽厚,令水洵美安心温暖。那隐约含泪的眼眸晶莹流转,像一方最为珍贵的宝石。

阳光柔和,这湾湖水都显得优雅而静谧,一种淡淡的馨香充溢着整个湖畔,如一股无形的烟雾蔓延,散发着阵阵幽香,不浓亦不妖,却是若有若无的散发着淡淡的气息,慢慢地慢慢地占据着众人的心灵……

即便是那些一向自由自在、无所拘束的神族,此时都是屏住呼吸,深怕打断这一刻的岁月静好。

那一对璧人缓缓走过,每一步都是如此的优雅完美,让人甚至不敢去眨眼,唯恐错过每一个唯美的细节。

那长长的象牙白拽地长裙外,松松罩了一袭镶金银丝七色堇席地宫纱,长纱拖曳数米,行走间,长纱沉沉,盈盈柔柔。而一侧的男子,星眸点点,丰神俊逸,那如同最完美最精致的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散发着无与伦比的俊朗,与一侧的女子相得益彰。

周边突然静了下来,静到甚至不敢大声呼吸,深怕打破了这一刻的浪漫,谁又忍心打断这一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丽……

你可知晓,于千万人之中,与你相见,于万千载之间,与你相守,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我们,刚巧遇见,这是多么大的福气……

辰奕笑笑,水洵美亦笑笑。虽只字未言,却仿佛早已知晓两人的心底之言,竟是这么相顾而笑,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第二百零四章 爱我所爱

太虚玄境第二百零四章爱我所爱在那以鲜花铺就的道路尽头,有一个高高的花坛,辰奕扶了水洵美站到那花坛上面,举起精美的水晶杯,杯中酒液清冽,倒映着辰奕含笑的眼眸,气氛渐渐沉静下来,族人们微微抬头,专注的看着花坛上的一对璧人,看着这一对年轻却又战无不胜的将军,听那将军开口说话,声音明朗而清脆。

“我的兄弟们、我的族人们,今天我们欢聚一堂,是我蚩尤不知如何修来的福分!以往,我以为我的人生轨迹已然成型,只要沿着千篇一律的生活持续下去,浑浑噩噩便是一生。直到有一日,我突然丢掉了人生中极其宝贵的东西,那一刻,我突然知晓,原来我的人生并非一成不变!”

底下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都觉得将军今日果然心情很好,竟然有了和大家开玩笑的兴致,只有巫王和黎禄没有笑,他们淡淡的互视一眼,眼眸中分明闪烁着一丝明了。

“于是,我终于开始反思,反思自己浪费的生命,反思自己的责任,以及努力的方向。我终于发现,来到一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其实也不是一件特别坏的事情,因为我突然发现,老天夺去你一些东西,必然还会给你一些补偿,比如,我终于意识到家对我的意义,又比如,我遇到了一些很好的人,经历了一些奇妙的事,尝试了一些以往从不曾敢想的努力。最重要的是,我有了兄弟,有了你们,你们每一个人……”辰奕的声音缓缓响起,底下突然安静下来,仿佛这一刻,都被将军的声音所吸引。

“为了找到我最宝贵的东西,我试着努力,努力去适应一切,接受一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得到了自己所追寻的东西。”这一刻,辰奕的眼神直直地落在水洵美的身上,脉脉含情,而底下的众人,自然捧场的一阵起哄。

辰奕轻轻地笑着,看向大家“我努力的改变自己,努力的为大家打造了一个家,如今,我只想问大家一句话,你们可还喜欢这个家?!”

“喜欢!”

“自然喜欢!”

“再没有比这里更加美好的地方!”

一瞬间,这个平静的所在立刻人声鼎沸,众人情绪高涨,仿佛沸腾了一般!一旁的女子温和地笑出声来,睫毛弯起,淡淡的笑意里有盈盈的、难以被人发觉的点点泪光闪烁其中。

“有人说,这里是太虚玄境,我却不以为然,从此往后,这里改为太虚,再没有那个玄字,因为,我们实实在在、真真实实的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便是我们的家,我们大家的家!”

此言一出,不知有多少人瞬间热泪盈眶,家,多么亲切,又多么甜蜜的名字,对于这些年来几经战争洗礼,对于这些年来整日流离失所的人们而言,家,才是感情最最真挚的归宿,才是灵魂歇息畅游的港湾……

只觉得心底没来由的一阵酸涩,那种酸涩带着一丝沉重,一丝难以言说的感动,心

上如同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像凝了一层冰清的露珠……

一切如同一场美梦,在这场梦境中,每个人都在疯狂的笑着,哭着,闹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真挚的情感宣泄出来,又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真正的相信,那遥不可及的幸福已然真正降临到自己身上。

辰奕喝的酩酊大醉,被黎禄和共工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扶到寝宫,辰奕喝成这幅样子,水洵美自然也没办法多待,于是也便陪着回了寝宫。

倒是狙如,已经和九黎上下混熟了,这九黎百姓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将军夫人有一个爱宠,那便是天上地下仅此一只的上古神兽狙如,于是,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一旦看到,那可是尊崇有加,时间一长,这狙如便已经对自己的身份认知有了些许迷茫,总觉得自己是亘古难寻、举世无双,重要仪式怎么能缺的了自己,这不,这种隆重的庆功宴自然是不能不列席,于是,便每一桌都陪着辰奕转了转,当然,自己一届上古神兽自然不能和辰奕这种肉眼凡胎一般见识,自然不屑于和辰奕一齐敬酒,于是,自己时时要赶前一步,每次方一上了桌子,便见众人立刻起身,再斜睨一眼身后的辰奕,心中得到巨大的满足。

辰奕自然已经发现了狙如的小心思,只是懒得和一只耗子置气,倒是让这小小的狙如心理上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此时,见辰奕才堪堪走过一圈,便已经酩酊大醉,心中早已是不屑的很,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喝的是水洵美特意准备的果酒,而且,自己的杯子按照身材比例,比辰奕的酒杯要小上很多。不过,这的的确确不是一只耗子可以意识到的,辰奕斜斜看向狙如,立刻天雷勾地火,视线相交处电火雷花一串噼里啪啦!

如今,水洵美已经陪了辰奕回寝宫,这种嘲讽辰奕的大好时机,狙如自然不会错过,立刻便动了回去的心思,不过,看到九黎上下热情高涨的紧,又觉得自己一尊上古神兽,如此不给面子,贸然离席实在是有些辜负九黎上下的热情,不过,这种嘲讽辰奕的机会又太过难得,就这么纠结半天,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两只小爪子冲着大家拱了拱手,做出一副本神兽还有要事要去处理,暂时不能与民同乐,你们先行继续的样子。只是,注定狙如的这份心思白白浪费了!九黎上下哪里能通晓上古神兽的语言,自然领会不了狙如的意图,见狙如这幅姿态,大家都作出一种明了的表情,心中想着,这耗子就是耗子,去尿个尿还偏偏有这些作态!

狙如哪里知晓这些,一心想着要去看辰奕的笑话,这不,刚刚到了辰奕的寝宫,便见他躺在宽阔的软榻上,锦被华裘,玉枕珠帐,香炉里的团香一层层的盘旋上扬,清淡怡人的香气飘满寝宫。而水洵美正无奈的取了锦帕,为他擦掉额头细密的汗珠。

如此美好的一幕,却触动了狙如小小的阴暗心思,转念间,一个三百六十度回旋踢恶狠狠向着辰奕踹了过去。然

而,眼前那明明酩酊大醉成一滩烂泥的辰奕却突然一动,还不待狙如反应过来,目标已经在眼前消失,心猛地一跳,还不待收回那一泻千里的决绝之力,便只觉自己已经悬在半空之中,顺着力道望去,分明看到两只手指捏住自己的脖颈,而手指的主人赫然坐在床边,眼眸里精光四射,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水洵美倒吸了一口凉气,愣在那里。

狙如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愣在那里。

狙如暗暗揣度,这辰奕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这种场合竟然借醉酒遁了,到这里,来勾搭小姑娘,却浑然不觉,两人原本便是夫妻,又哪里来的占便宜之说。

在狙如的鄙夷中,辰奕慢慢走过来,将水洵美手中的绢帕接了过来,笑道:“喝了这半日酒,头上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果然还是擦擦能爽利一些!”

“你没喝醉?”水洵美斜斜睨了辰奕一眼,微微皱起眉头,也不知道今天如此重要的日子,辰奕究竟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辰奕淡淡一笑,凑了上来,拥住水洵美,道:“还有正事要做,哪里有那个精力和他们拼酒?”说道这里,又故作苦恼的揉了揉眉心,道:“若是真和他们拼下去,今天晚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走吧,带你去个地方!”说道这里,回首看了一眼那只死命鄙视自己的小耗子,促狭地一笑,在狙如心头瞬间响起的警铃大作中,两只手指突然捏起狙如细长的尾巴。

水洵美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光影一闪,再睁开眼,已是一片全新的空间。

碧水柔波……

只是,却隐隐有些眼熟的感觉……

狙如在辰奕手中拼命挣扎,那用尽全身气力弓起的腰,在肥硕的肚子阻挡下,终归还是败下阵来!

只是,这一切对于水洵美而言,却没有引起一星半点的注意,此时的水洵美只觉眼睛突然变得酸涩,这一瞬间,心头有一股滚烫的液体慢慢涌动,慢慢的、慢慢的,直接向着自己的眼眶流淌过去……

倒悬在半空中的狙如终于也意识到气氛中的不同寻常,突然安静下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边的一切,身体竟然慢慢放松下来,那滴溜溜直转的小眼睛也慢慢平静下来……

天边云舒风淡,清冷的月光照在青阳的脸上,长发如墨,轻袍缓带,气质疏朗,俊秀出尘,透着几分难得的书卷味道。这一刻的他,再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轩辕少族长,而是一个寻常人家静候妹妹的兄长。他暖暖的笑意透过长风,染到微微翘起的眼角,勾画出心头的期盼……

辰奕轻轻一笑,将狙如放了下去,回家的感觉,让这个一直有些错乱的小耗子,立刻有了深深的归属感,转瞬间,便已经隐在了草丛中。辰奕也不去管它,狙如早已与水洵美心意相通,想要找它的时候,自然便会出现。

第二百零五章 近乡情怯

“没料到你们来的如此快……”青阳神色淡淡,却是笑的那般温柔,眸子中的那份热切,让水洵美清晰的感受到那份关心与紧张。

“知晓青阳兄必不能放心,哪里敢耽搁时日!只是毕竟有诸多事务需要安置,所以还是让青阳兄久候了!”辰奕上前几步,一揖到底。

青阳虚虚一扶,眼睛却是看向水洵美,仿佛那幽暗的瞳孔深处有着一些说不清明的东西,渐渐地沉了下去,一层一层,好似绵绵的细沙和海浪:“在那里,过得还好吗?”

“很好!”水洵美淡淡笑着,只是眼眶中的泪水却是不听使唤的滑落下来,滴滴滚落在裙摆上,氤氲出一朵朵花瓣的形状。

“那一日虽然与辰奕早有约定,却依然担心,万一衔接上出现一点点的错失该当如何呢?!只是,那万众瞩目下,又不得不为,怕坏了你们的大事,所以,心中难免忐忑!”青阳上前几步,手指轻轻滑过水洵美腮畔的泪水,那饱含热意的泪珠在指端滚动,竟是让原本明朗的声音有了一丝酸涩。

“母后还好吗?昌意还好吗?父君有没有为难你们?”水洵美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酸涩,喃喃问道。

“都好……”青阳淡淡的说道,只是唇畔难以掩饰的带了一丝自嘲“此次大战,父君论功行赏,我自然是功勋卓著,母后和昌意也是一切安好!你放心吧!”

“哥哥!”水洵美何等聪慧,怎么可能忽视掉青阳形容间的那一点不同,她深深看向那双如同深潭冰海般风云莫测的眼睛,透着一汪难以言说的平和“哥哥,你又何必瞒我?”

青阳的心慢慢沉了下来,眼中书写着无从掩饰的疲倦,这一刻,在自己这绝顶聪慧的妹妹面前,竟然无话可说,两人怔怔站了许久。

“青阳兄又何必隐瞒!”辰奕长长一叹,漫步走了过来“青阳兄已经是太子之位,此战功勋卓著,帝君已经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若是硬要赏赐,也便只有那一个位置罢了!”

看着水洵美眼中的紧张,青阳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下来,那一刻,眼眸中如同一滩清泉,古波无惊,心中原本的不甘在这一刻竟然烟消云散,淡淡的笑意,在眼眸中浮现,慢慢波及到唇畔,这一刻,竟是从未有过的平淡。

“是啊,既然无赏可赐,那便唯有这样吧!”青阳淡淡一笑“我已然辞去太子之位!”见水洵美一脸惊色,想要说些什么,青阳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淡淡道:“我这一战,九黎上下鸡犬不留,自然是有违天道,功劳虽大,然则杀戮更大,因此,我便自请辞去太子之位,自辟一地,修身养性,荡涤杀伐,倒是落得一个清静!”

“只是,哥哥……”水洵美那刚刚平息的泪水,此刻再次决堤,在苍白的脸颊上蜿蜒滑落……

“其实,我原本也不在意那个虚名!”青阳笑笑,慢慢地拂去水洵美的泪水,道:“自小,我便担了这个太子之名,虽然看似有着无尽的荣宠

,然而,此间的痛楚又有何人能知晓呢?!你和昌意自小便是顽皮,这轩辕之丘,又哪里是你们走不到,玩不到的?而我,却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专心修炼术法,一举一动皆在众人眼前,那太子之名如同一个枷锁,锁住的不止是我的身体,还有我的自由,我早已身心俱疲,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力。现在倒是好了,我想做些什么,也再没有人去注意,我也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活了!”青阳说道这里,脸上已经是说不出的浓浓的疲惫和厌倦……

岁月弹指而过,昔日倔强孤僻的少年,早已长大成人,眼前的男子清俊孤高,神若幽潭清寂,就算暂时被压制锋芒,仍难掩其身上那股锋利惊艳之光,全不似外面那些俗物可以比拟。

“可是哥哥倘若不在太子之位,那母后……”水洵美心疼地看着哥哥,她自然知晓这些年哥哥承担了什么,为了自己和昌意的幸福,青阳付出的心血简直是无从抒写。

“父君自然不会亏待母后和昌意,毕竟,我已经做出了一个姿态,而且,有外公在,有我的旧部在,他就算为了自己的名声,也断然做不出别的!只要我辞去太子之位,父君便心满意足了!”青阳神色淡淡,见水洵美微微蹙起的眉头,知道若是不说清楚必然不会安心,便继续说道:“放心吧,虽然我的请辞正合父君的心意,然则,父君面上的功夫必然是要做足的,苦劝了几次,奈何我自己不争气,于是也只好将太子之位传与昌意,以慰母后和轩辕上下的心意。”

“可是,昌意哥哥最是……”水洵美一愣,虽然知晓这种安排已经是对母后以及两个哥哥最好的安置,然则,最最熟悉自己两个哥哥心性的自己却是清楚的知晓,恐怕这尊崇无上的太子之位对昌意而言却如同枷锁……

“昌意也是没有办法,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他虽然喜欢闲散的生活,然而却不是不晓世事。”青阳一声轻叹,旋即说道:“他明白,如果这太子之位他不承继,那我们母子三人在轩辕再无安身立足之地,而且,对于母族而言,也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所以,虽然心有郁郁,却还是承继下来!”

“没有想到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对于你们三兄妹而言,却如同烫手山芋!”辰奕轻声一叹。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青阳缓缓地叹息,低沉地开口:“现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再则,父君身体康健,即便是昌意继承了太子之位,也不晓得要在这个位子上坐上多少年,所以,现下也无需在意这些,说不得这其中还要生出多少变故,再则昌意还有颛顼不是吗?那个孩子,我看倒是个懂事的!”

见水洵美还是有些担忧,青阳拉起妹妹的手,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走吧,带你去看母后,她可是担忧的很呢!”

水洵美尚还沉浸在伤感之中,听到青阳的话语心中一动,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怯懦,此时被青阳牵起手,就这么心思百转千回地跟了上去。

辰奕笑笑,跟在后面,也不

多言,此刻,的确不是他这个做妹婿的多言的时候。

入秋时分,暮草萧瑟之气隐隐浮现,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一缕缕柔和的月光透进林子,泄下一地光辉,宫墙上仿佛镀了一层淡淡的银色,一片又一片波光粼粼。远远地,宫灯一闪一闪明灭不定,秋虫的鸣叫越发显得夜色冷清,这座空旷的宫殿,终究许久不曾有人来往了,长长的廊道带着微凉的寒意,卷起一片片寂寞的落叶……

三人默默前行,方走到嫘祖的寝殿前面,还未进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里哐啷”的东西摔落的声音。三人一愣,对视一眼,还未待反应过来,便闻有衣衫的悉悉索索声和疾步奔来的脚步踢踏声。

三人的心已经凛了起来,无论如何,此时三人万万是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然而,身形还未动,便听一声疾呼声传出。

“儿!我的儿!”

三人皆是一愣,瞬间也便释然,别人尚则不论,然而,水洵美在太虚幻境承继了嫘祖的血脉,只要出现在这方空间,必然会被嫘祖察觉。

果然如此!

嫘祖一步跨了出来,门外婷婷而立的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吗?!

水洵美刚刚止住的泪水,这一刻,忽的滚落下来,依稀可见,母亲鬓间一丝逸出的发,她震惊的看着那缕白发凄然飞舞,那细细的发丝,像一根根铁鞭,狠狠抽在了她的心上。她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断线般滴落,这一刻觉得自己如此无用,不能拥有命运的翻云覆雨手,抹去人生里最伤感的那一幕……

无论如何,母亲身为神族,面貌最是不易改变,可是,母亲还是任由自己老去,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用术法去维持,这是怎样的心境,又怎么可能不让自己的儿女们心疼……

她直扑到母亲的怀中,几乎在触到母亲衣襟的刹那间,那一直拼命抑制的泪水伴随着浑身的颤抖滚滚滴落。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嫘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女子,仿佛要将她狠狠的压进自己的身体里,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泪水悄然滑落,转瞬间便已将衣襟彻底浸透,那温热的触感让嫘祖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轻轻放开自己的女儿,深深的,从上往下,一丝一毫的认真、细致的打量着,生怕,一个眨眼的瞬间便会遗漏下什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嫘祖顾不得满脸的泪水,就这么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女儿,见当真是毫发无损后,终是平静下来,那微微翘起的嘴角上依然挂着点点泪珠,让水洵美的心都跟着揪痛了起来。

“母后……”水洵美微启朱唇,那莹润的话语弱弱的传出,让人心都随之软了下来……

“好孩子!好孩子!”嫘祖抚摸着女儿的长发,慌乱的擦掉女儿那娇柔脸颊上尚还挂着的盈盈泪珠,嘴里却只是含含混混地说着:“只要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第春二百零六章 春风正暖

此种场景,即便是辰奕和青阳的眼眸中都闪烁了几分光晕。

偌大的宫殿此刻悄无一人,或许是因为嫘祖已然习惯了这份孤寂,亦或是早便心有灵犀,无论如何,此刻的安静成全了这一家人的平静相守。不过,终归是青阳警醒,上前一步,扶起母亲道:“母后,妹妹没事了,咱们进去说话!”

“对!对!对!”嫘祖紧紧握着水洵美的手,随意地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道:“你瞧瞧我,竟然如此糊涂!快去内殿说话!”说着,便拉起水洵美的手,当先走了进去。

青阳对着辰奕歉意的一笑,只是,辰奕早已沉浸于这份亲情之中,哪里又会有丝毫的不满,当下,便是立刻跟了进去。

“快跟母亲说说,那日,听外间传闻,九黎一片火海,我便担心的紧,而你,又是被力牧在背后暗中袭击,其中险象环生,母亲是连想都不敢想!这些日子,这些日子……”嫘祖紧紧握着水洵美的手,消瘦的脸因为心痛而显得更加黯淡,眉梢眼角满满镂刻着尘霜和疲惫,即便是女儿已经好端端的在自己身边,可是一想到当初众人描绘的场景,便觉得寝食难安。那副忐忑的样子哪里还有丝毫年轻时神飞气扬的痕迹……

而水洵美也不在意,无声地依偎在母后的怀中,跪坐在床榻前,听着母亲平静博大而有力的心跳,那么一声声数着,便是世间最安定最温馨的心曲。

“那些都是哥哥和辰奕商议好的,根本没有击中我的要害!只不过看上去比较严重。不然,哪里能逃过父君的眼线。而当日燃起的那场大火,也是哥哥和辰奕再三推算好时辰的,哥哥的火势一起,我们便已经到了太虚,连一根毛发都没有伤到。”水洵美软软的笑道,声音轻柔却是灵动非常,可见此时的好心情。

“那便好!那便好!”此时,嫘祖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也到得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这个宫殿中,不仅仅有自己的一双儿女,还有自己的女婿在场。此时,雪青色锦袍的男子负手立于一隅,遥遥如磐石而立,深深注视着自己怀中纤细的身影。目光灼灼,如浓墨般的延伸开去,卷着深不见底一般的漩涡,那般细腻柔和……

“这些时日母后食不知味,寝不能眠,无论我和昌意怎么劝解,也一味听不进去,此时,可算是放心了!”青阳笑笑“我已经通传了昌意,想来,马上就到了吧!”

话音未落,便见空气中出现了一道涟漪,果然,一个年轻俊逸的男子一步在其中走了出来,浅蓝色衣襟散在风中,带着杜若香气,声音朗朗道:“便知道,有了妹妹,你才能想得到我!”说着,快步向着水洵美走了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这些日子,可是苦了母后了!”

眼眸中微微露出萧索的笑意,让水洵美心中又是一痛,这个万事皆不在意的哥哥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虽谈笑间轻松无比,然而,那眼眸中的惊喜和神色间的倦意还是真真切切地看进了水洵美的眼中,想来,这些时日,哥哥也是过得并不好吧……

“哥哥……”水洵美轻轻启唇,然而一瞬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昌意又是狠狠揉了一把水洵美的头发,方才解气般地笑道:“你这个丫头,自小闯了祸便是我为你担着,没想到现如今嫁人都是嫁了,竟然还是如此能闯祸!真不知道,我这个哥哥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那是你自己活该!谁让你从小就带着她上树抓鸟、下水捉鱼,把她这个性子娇纵的天不怕地不怕,现如今,我不追究你看管不周的责任也便罢了,你还来指责这些!”嫘祖笑着斥责道,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女齐齐环绕

在自己身边,心里自是无与伦比的欣喜与温暖。

“大哥!你看看,母后还是这样,自小就偏心的紧,没想到现如今还是这样,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想到,我这常年侍奉左右的儿子,倒不如这远嫁出门的女儿亲!”昌意一副委屈的样子,笑着调侃道。

青阳淡淡一笑,接口道:“你既然知道是远嫁出门的女儿,偏还要吃些没味的飞醋,端的是可笑!”

说道这里,众人皆是大笑起来,昌意也是低笑出声,这些时日,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消散,怎么可能不让人透过一丝气来……

昌意性子原本就最是闲散,此时,难得见到妹妹,哪里还肯离开,就这么席地坐在了妹妹的身边,哪里有那一族太子的做派,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妹妹一番,方才说道:“看情景,在太虚待得不错,这倒是辰奕的功劳!”

辰奕一笑,道:“岳家势大,哪敢亏待了她!稍稍有个不如意,打的打不过她尚还另论,就凭两个哥哥,我也万万不敢生出此番心思!”

众人又是一笑,自然听出了辰奕话里话外对水洵美的宠溺。

“那是自然!”昌意笑着威胁道:“虽然我不一定打的过你!但你若惹她伤心,哼哼!”

辰奕自然知晓昌意的调侃之意,立刻起身,一揖到底,笑道:“绝不敢!绝不敢!”

嫘祖和青阳被逗得大笑,眼眸深处都渗透出欢喜之意,那喜悦在血液中流淌,直直暖到了心底。

“在那里,可还习惯吗?”嫘祖轻轻摩挲着女儿的玉手,轻轻问道。

“自然习惯!母后若是得闲,也可过去小住些时日,那里和这方时空的时间换算方式并不相同,即便是小住些日子,也是无妨的!”水洵美微微抬头,看着自己的母后。

此言一出,不仅是嫘祖,青阳和昌意也愣在那里,目光微微闪烁,竟是不约而同的看向辰奕。毕竟,如此隐秘之事,若是旁人肯定是遮遮掩掩、隐秘到底,而且,无论如何,轩辕和九黎毕竟是分属两个阵营,宿敌旧怨怎么可能平静处之,而水洵美却是如此轻易地承诺出去,心中虽然有些欣喜,却始终担忧女儿如此单纯,难免会招惹到辰奕的猜忌。

辰奕哪里能不知晓他们心底所想,当下,便是轻笑出声,朗朗道:“母后和青阳兄、昌意兄何必这般表情?我们太虚一向是洵美当家的,不止可以当我的家,我们整个太虚也是以她马首是瞻的!再则,母后和两位兄长若是得闲,屈尊纡贵,我们九黎上下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有其他想法!”

辰奕神色中闪烁着的真诚真真切切的打动了三人,原本还以为年轻时候的情情爱爱,总是逃不过岁月、权术的袭扰,却没有想到,辰奕当真能为了水洵美做到如此地步!真真让人叹服。

青阳和昌意对视一眼,竟是一本正经的站起身来,向着辰奕深深一礼,辰奕自然不敢托大,虽两人没说什么,然则,却是清晰的知晓两人此举是对自己的托付,面上肃然,道:“洵美于我如同身体发肤,这种亲密,已经不是寻常夫妻之情可以比拟,但请母后和两位兄长放心!”

水洵美微微抬首,看着母后眼神中流淌的赞许与欣慰,唇角微微掀起……

“老婆,你说这算不算正事?!”回去的途中,辰奕两手捏着狙如细长的尾巴,一摇一摇的调侃道。

“吱吱!吱吱!吱吱吱!”还没待水洵美回话,便见狙如在那狂叫起来,你说你们谈情说爱也便罢了!干嘛来招惹本神兽我!想着刚刚在轩辕和自己一直心仪的小珠儿互诉衷

肠,还没待倾诉个痛快,就被这倒霉催的辰奕给提了回来,回来就回来吧,只是这个方式实在让神兽的一世英名扫地,真真气死人了!

水洵美满腹的感动,想着辰奕难得浪漫一次,就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却没有想到被这两只一打岔,立刻就忘了个干净!

怒怒地瞥了辰奕一眼,无语问苍天,一路构架的心理建设立刻烟消云散!

眼见如此难得的浪漫被手上这只老鼠打断!辰奕怒气冲冲的对视过去,恨恨瞪了一眼,道:“既然你满腹牢骚,那么今晚我就开开荤,看看耗子肉到底好不好吃?!”

“吱吱!吱吱!吱吱吱!”狙如自然不甘示弱,想想,万千年难得一遇,世所罕见的神兽狙如怎么可能蒙受如此奇耻大辱,自然是回赠给辰奕一波更加激烈地回击。

见狙如如此张牙舞爪,辰奕自然知晓定是不知准备了多少人身攻击在等着自己,也不理会那吱吱之声,就那么阴测测地看着它笑了起来,倒是笑的狙如越来越心虚,越来越没有底气。说不得,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还真能把自己这么一个上古神兽给炖了?不能吧?不过,这个家伙真的晓得自己的身份地位吗?

就这么千思万想,脸上已经带了些许的怯懦之意,再看向辰奕的笑脸愈发觉得面容可怖,越发觉得这么一个无知浅薄的家伙,说不定还真的不知晓自己的身份!就这么弱弱的望向水洵美,祈祷着她的纤纤玉手可以把自己在魔掌之中解救出去。

果然,水洵美不负所望地怒视了辰奕一眼,将狙如抢了过去,刹那间,狙如一扫郁郁之情,满脸扬眉吐气之色,再看向辰奕,眼中已经带了几分得意!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辰奕竟然没有生气,只是笑微微地看着狙如,慢慢摇头道:“你是洵美的爱宠,我自然不能吃你!”

“吱吱!”狙如得意地附和,哼哼,此番可知道后台强大的作用了吧!谅你辰奕也不敢!立刻忘记了刚才是谁在担心害怕。

“不过……”辰奕慢悠悠地说道,手却在怀中掏啊掏啊,掏了半天,把这一人一鼠都掏的有些莫名其妙了,才慢悠悠的在怀中提出另一只老鼠,就那么拿在手里,晃啊晃啊,阴测测地笑道:“虽然吃不了你,不过,这世间也幸而不止你一只耗子,不知道这只耗子是不是更香更好吃啊?!”

“吱吱!吱吱!吱吱吱!”狙如一眼已经认出辰奕手中的小珠儿,就那么圆滚滚地缩在那里,一副惊恐交加的样子,早已心疼万分,也顾不得自己不是辰奕的对手,一步跳上辰奕的手臂,张嘴就要咬下去。

辰奕哪里容得它放肆,一只手已经抓住它,笑道:“这可是你自投罗网了!”

“或者,你觉得自己更加美味一些?”辰奕一脸坏笑,一手一只,将这么世所罕见的两只狙如提在手中。

“别闹了!你把小珠儿吓坏了!”水洵美无奈地看着辰奕,将两只小小的圆圆的狙如夺了过来,看着两只小东西好不容易脱了辰奕的桎梏,小如一把将小珠儿抱在怀中,一番抱头痛哭,端的是让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辰奕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便不去在意,眼眸微微流转,看向面前的女子,目光缱绻,层层将她裹住,仿佛铭记、镂刻,再牢牢揉在自己生命中,那一刻,柔光盈盈,他上前一步,笑着揽过水洵美纤细的腰身,低语道:“看,我又成全了一对!”

水洵美低低笑着,玉白色的光芒缓缓笼罩下来,如同那一抹玉色的锦帛一般,在这轻柔的天际间飘荡浮游,缓缓,而又缓缓……

此间,春风正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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