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可别惹我 - xp1024.com
《太子你可别惹我》


第1章 恨意染霜华

我被人强行从床上拽起,浑身的伤口被扯动,我忍不住小口抽气。

我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拖出屋子,屋里我的使女小蝶又哭又闹,喊的撕心裂肺也没办法阻止他们。

我被他们拖在地上走了很久才听到喧嚣声,大约是有晚宴,有丝竹声,有女子娇笑声,有我最喜欢的桂花酿的香气,也有我最讨厌的脂粉味。

自我眼睛出了问题,我的其他感官却都敏感起来,远处的脂粉香混杂着媚药,让我更加厌恶了。

我被两人拖进喧闹声中心,毫不怜惜的扔到地上,我的膝盖没有预兆直接磕在石板上,碰到旧伤,身子一软,险些狼狈的趴下。我不顾浑身叫嚣着的疼痛,两只手死死撑在身前,维护着我那可笑的自尊。

自我进来后整个宴会大殿都安静下来,主位之人却像未见我一般,兀自同身边的女子调笑,没多久女子声音就变了调,情欲的声音不加遮掩,那男人的闷哼声同女子发出的嗲叫让我生厌,我只是觉得恶心,想这一切快些结束,再也不想见这些自以为是的人。

我低着头等主座之人发完疯,毕竟现在他比我更像个小丑,像个不知廉耻的畜生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发情。

“凤汐儿,你可还曾认得我?”

男人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低哑,这声音我听过很多次,熟悉的简直是刻在了骨子里,在我未失明以前,对声音还没这般敏感时,我便将这声音融在了心里,我以为这声音只属于我,所以我那时觉得我应该好好记住,这样,等我老了,走过黄泉路,在三生石旁听到他的声音,我便能转头寻到最爱的他,一同入轮回,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痴妄罢了。

我对这几日生不如死的境遇有些猜测,想到可能是他在报复我,但当他就这样出现的时候,我那颗原本死寂的心却没来由一阵抽痛。

我一只手捂住胸口,抬头面向声音的方向,冷冷问他:“你还想怎样?要杀要剐我都奉陪。”

我听到他淅淅沥沥倒了杯酒,大约喝了口吧,才听到他慵慵懒懒道:“下月初八青定围场狩猎,父皇亲自坐镇,你说林小将军若不小心误伤皇子,父皇会怎么处理?”

他想对林长风下手?

他这个恶魔!

当今皇上对林家忌讳如深,林长风若误伤了皇子,林家怕是不会好过。

我怒道:“长风哥哥与此事无关,为何牵扯他,我才是你的仇人,你想杀便杀我!”

我脸上被泼了一杯酒,紧接着就被什么东西砸中额角,液体顺着脸往下流,起先我觉得是酒,后来嗅到酒香里的腥气才后知后觉额角被他砸破了。

“长风哥哥?叫的真亲切!”他声音带些笑意,却无缘由的让人发冷,“红绸的死自然要找你算账,比起杀了你,我更喜欢看你心痛难忍的样子,比如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一个个悲惨的离你而去。林长风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好戏还很长,就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有命欣赏。”

我大怒,吼叫道:“你个魔头,林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恩将仇报,定不得好死!”

第2章 我们的哥哥

我感觉到一阵风拂来,吹着我的发和残破的衣衫,紧接着脖子上就钳住一只手,勒的我喘不上气。

男人凑近我的耳朵,温热的声音冲进我的脑海,“我自然会不得好死,我却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冰冷,无情,带着恨意。

我都快要记不起当年的风花雪月了。

我被他掐的只剩出气,他大约还想让我尝尝生不如死的痛苦,等我快晕倒的时候却松开了我。

本就残破的衣服被他用内力震的四分五裂,冷风吹的我忍不住一个战栗,我紧张的用手掩住胸口。

他啧啧两声很不屑:“你觉得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看的吗?除了伤痕就是伤疤,真是污了我的眼睛。”

我怒极反笑:“我还没能修炼的如同太子这般厚脸皮,喜欢像猴子一样被人观赏!”

我被他狠狠甩了一巴掌,耳朵不住的嗡鸣。他一手把我拎起来,扔了出去。

我惊叫一声,却没有意料中落在地上,我原来被他扔到了软榻上。

他并非放过我,从他压上我身体的那一瞬我就知道,他又要发酒疯了。

我大叫:“别在这里!”

我不顾胳膊骨裂还未好,用力挣扎着,乞求他留给我最后一点儿尊严。

他压住我的胳膊突然安静下来,我恍惚了一下,突然明白他想让我听声音,我果真没听到除了我和他之外的气息。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人清了出去,也许是在刚刚,也许是在我衣服撕破的时候,也许是在他同不知名女子欢愉时,也许是在我刚进入大殿时。

我在心里突然有一丝幻想,也许他还是在乎我的感受吧……可是已经不再重要了,小时候的青梅竹马,现在的形同陌路,不,现在是恨到骨子里的仇敌,我们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等他结束,我和他身上都结出一层细汗,他无情的推开我,冷冷说道:“本以为你一个废人再无用途,没想到做个泄欲工具还是好用的。”

他微凉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魅惑的声音蛊惑道:“你若好好做,我可以考虑让你的长风哥哥留个全尸,否则,天牢里的东西都会给他好好招架一遍。哦,对了,你的长风哥哥可是个英雄豪杰,不应该受折辱的。”

我啪一声拍开他的手,有些怒气,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知道我现在越反抗他越要折磨我,他的承诺也向来都不可靠,可为了稳住他,为了找机会杀了他,我只得答应。

没想到他却更生气了,他掐住我的肩膀,我觉得我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他冷冷道:“为了他,你是不是什么都肯做?”

我没正面回答他,我只是说:“他是我哥哥,也是你哥哥。”

男人没有征兆的疯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好久他才稳定下情绪,说道:“他不配!”他停顿一下,泛着幸灾乐祸的声音接着道,“当然,你愿意为他付出,那就好好做,看看你的真心,能换来什么。”

第3章 丑八怪

我被人拖回房里,小蝶一看我狼狈的模样没忍住,哭的特别凄惨,边哭边帮我清理身体。她一哭手就抖,擦到我的新伤和裂开的旧伤我就也忍不住抖一下。

小蝶难过道:“小姐,是太子爷对不对?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想问,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们会一步步走向无尽的深渊?谁都不妥协,都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报复着对方。

我的头有些晕,没办法思考,不然我肯定得仔细研究一番这个问题。

我听到小蝶惊叫一声,然后便喊人叫大夫。

我心道我大约是刚刚出了汗被风吹的染了风寒吧,风寒可能会死,死了也好,不再受红尘所累。

我陷入昏睡,做了一场又一场梦,梦里全是他,我没想到我和他在一起的事情竟然会记得如此深刻。

十五年前林家还未定居京都,除了林将军外都在老家苏水,我那时才十一,跟在我身边的也不是小蝶,是她师父紫玉。

我家人丁稀薄,过年时就我们一家三口,还有个没有子嗣的老仆,我小,耐不住寂寞,年关一过,我就闹着去林家找长月表姐和长风表兄。

两家离得并不远,紫玉不在,老仆便牵着我一路走去林家。

路过糕点铺,门前排了很长的队,老仆待我如亲孙女,佝偻着身子笑着排队去帮我买新出炉的桂花糕。

我自己在一旁玩耍,不怕丢,谁都知道我是凤神医家的千金,得罪了我就等于丢了一次活命的机会。

可就有不要命的人。

我穿着一身狐裘跟个团子似的蹲在雪地里团雪球,雪沫子冻得我的手红彤彤,我却乐在其中。

我把团好的雪球摆了一排,最大的是爹爹,最圆最好看的是娘亲,最小的是我,我对着三个雪球玩起了过家家。

我还未想好这出戏该怎么演,一只小脚就毫不客气的把大雪球踩碎了。

我抬头一看,是知府家的小儿子方生。

“丑八怪,又出来吓人吗?”

我很讨厌这个外号,一般没人敢当面这样称呼我,我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对我父母的畏惧。但小孩子除外,没被教导好的就喜欢在我面前逞口舌之快,为了清静我从不和小孩子玩,一直都很孤单。

但我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他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我就把“娘亲”砸在他脸上了,雪球力度很大,正砸在他鼻梁上,鼻血直接流了出来,和着雪沫吃进嘴里。

我站起身子,冷冷看着他哭,方生边哭边叫着要人捉我去衙门。他统共带了两个家丁,知道我的身份,都不敢上前得罪我,只能边安慰他边帮他止血。

方生见没人帮他,大怒,带着满脸满手的鼻血朝我扑来。

我今日新穿的雪山白狐裘,怕他给我弄脏,想都没想一脚把他踢开。

我有武功傍身,他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屁孩自然承受不了,被我一脚踢到一棵树上,树上的积雪被震了下来,洋洋洒洒飘落,乍一看,倒是挺美观。

当然,需得忽略掉方生和树下那个小叫花子。

第4章 绝世高手

小叫花子脸上被污垢染的看不出面容,一双细长的眼睛倒令人印象深刻,没有乞丐该有的悲怜,却带有一种蔑视苍生的冷漠,那股漠然感仿若与生俱来,即便他身上就穿了一件初秋穿都会嫌冷的单衣,即便他可能一天都未饮食。

他的眼神令我记忆至今,当时我心想也许这个小乞丐就算饿死,也不会摇尾乞怜求人赏口饭吃。

小叫花子被淋了一身的雪,显然有些生气。他看了一眼躺在他脚边的方生,又抬头看了看我,明显一愣,我心知我脸上的胎记吓到他了。

他把眼神从我脸上移开,未料想竟然开口说话了,是对方生说的:“她是女孩子,让着她。”

他的语气并不是商量,是命令。

方生哎呦个不停,捂着腰想要站起来,努力了两下都没起来,看起来伤的不轻。其实我踹他那一脚都未用多大力气,虽然挺疼但伤的肯定不重,我就觉得这小子挺没男子气概的。

两个家丁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忙去扶自家小主人。

方生站起来便发火,他柿子先挑软的捏,不顾腰上的疼痛,一脚踹向小叫花子,骂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个狗东西管小爷的事儿了?”

小叫花子没躲,生挨一脚,面上没多大表情,冷漠道:“知府家的贵公子,别丢了自己的身份。”

方生恶狠狠瞪他,咬咬牙,显然不想维护自己的身份了,他冷笑一声,“啧啧,丑女配小叫花子,天生一对!你想替这丑八怪强出头,那我就成全你!给我打!”

两个家丁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张牙舞爪扑向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看起来很淡漠,就静静坐在那里,像个世外高人一般,我都怀疑他莫不是绝世高手,根本不把这两人放在眼里。

我不想欠人情,事因我而起,不喜欢别人帮我解决。

我踩着七星步迅速滑至小叫花子身前,抽出铁扇朝两人手腕打去,力度刚好让他们手麻使不出力气。我纵身跃到他们身后,每人后脑勺给了一下。

我飘至方生身前站定,伸出手指头数数:“一,二,三,倒!”

两个家丁应声倒下,方生愣愣的看着我。

我笑眯眯对方生道:“方三公子,我想提醒你一下,以前不揍你是觉得没必要跟你个小屁孩儿计较,但我今天甚是不爽,所以你的家丁先吃点儿苦头,在雪地里睡一觉。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在雪地里睡觉的就换你了。”

方生被我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瞪着我不敢说话。

我走到小叫花子身边,踢踢他,“喂,走啦,不想被打死就换个地儿。”

小叫花子还是稳如泰山的坐着。

我心道这小子莫不真是高手,丐帮首徒大弟子?

他道:“你走吧,不用管我。”

我向来不多管闲事,既然他不需要我的帮助,我便转身离开,去找老仆。

老仆刚好拿着热气腾腾的桂花糕朝我走来,我取了一块递给老仆,老仆慈眉善目接了过去,我趁热吃了一块,嘴里全是桂花糕的香甜,身体也暖了起来。

第5章 高手?不存在的!

我转身,看到小叫花子正端坐树下看着我手里的桂花糕,我心中好笑,这小屁孩就是能装,还清高。

老仆帮我把桂花糕包好,我拎着糕点又回了树下。

“送你吃,别拒绝,算是谢谢你帮我说话。”

小叫花子看了看我,还是没接,却道:“我被冻僵了,动不了。”

我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什么绝世高手,什么丐帮首徒,不存在的!!!其实就是个会装会演戏的小乞丐!!!

我瞪他一眼,怒道:“那你还替我强出头,不怕死吗?”

他嘴角扯了个弧度:“看到你就想替你说话,其他没想过。”

我撇撇嘴:“我还以为你看到我就吓得想跑,只是被冻僵了跑不了!”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我取出块桂花糕塞到他嘴里,“趁热吃,暖暖身子。”说罢,我又把剩下的桂花糕塞到他手里,“暖手!”

他小口小口的吃着,虽然很饿却并不狼吞虎咽,我心道这男孩以前大约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吧,眼神的傲气骗不了人,行为举止也骗不了人,如今大乾国内忧外患,百姓流离失所,富贵人家也抵不住战火,不过苏水这地还算安定,我猜测他有可能是从外地逃过来的。

我把狐裘脱下来披到他身上,冷风吹过来冻得我打了个哆嗦。

我道:“记得还给我,这可是鬼医叔叔送我的新年礼物。”

他把嘴里的桂花糕咽下去才问我:“你不怕我将它弄脏?”

我笑:“有些人只是身上脏,洗洗就能干净,比如你。有些人是心里脏,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比如他。”我指了指坐在两个家丁身边手足无措的方生。

小乞丐笑了笑,“谢了,衣服我会还你的。”

我耸耸肩:“但愿你能护的住,若是有麻烦,扔了就可,我有办法寻回。”

我起身去找立在一旁的老仆,他拎着一包新买的桂花糕等着我,看我过来了,伸手把我抱起来,裹在他的狐裘里,朝林家走去。

林家显然比我们家热闹多了,在门外都能听到府里的喧闹声。

林府外挂了一排大红灯笼,府门两侧贴了对联,有家丁守门。

我缩在老仆怀里,小声道:“我们走后门。”

若走正门必然引起一番轰动,我不知道林家有多少人真心喜欢我,但他们每次见到我总是笑容满面。

那时候我小,看不出笑容背后真正的含义,但他们给我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总会选择性的避开。

老仆直接带我去了姨母的院子,姨父镇守西北未归,长风表兄与长月表姐在前厅陪林老夫人,整个院子都冷冷清清的,除了窗上贴的年画娃娃,没有一丝年味。

姨母房中点了檀香,但也没掩盖住草药味。她披散着头发倚在床上看医书,见我只穿棉衣进来,忙让使女去取暖手炉。

我不想去前厅凑热闹,脱了鞋上床挨着姨母取暖。

姨母同娘亲性格不同,是个温婉的女子,性子好,心慈,我很喜欢她。娘亲每次发脾气要揍我的时候我就躲去姨母家,姨母一出声娘亲就消气,百试百灵。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她,曾经却是随军女军医。

第6章 姐弟受罚

娘亲说姨母救了很多人,却救不了自己,那时我以为娘亲说的是姨母的病症,未料说的是姨母的心。

我抱着越发瘦弱的姨母说道:“姨母莫怕,等汐儿长大了,为姨母去寻九芝仙草。”

九芝仙草,传说能活死人肉白骨。姨母已病入膏肓,即便我涉医未深,也能感觉出姨母生命流逝的速度。

姨母冰凉的指尖刮了下我的鼻头,温柔一笑:“汐儿有心了。”她沉寂了一瞬,接着道,“姨母从不畏惧死亡,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我疑惑道:“那姨母可曾畏惧过什么?”

姨母摸摸我的发,温声道:“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我听不懂,姨母却不再多解释,只道:“汐儿若想幸福,就莫要把幸福交与他人手中。”

结果我更糊涂了。

多年后,当我堕入冰冷刺骨的爱河,才懂姨母话中真正的含义。

姨母清醒的时间不多,她休息后我便出了屋。小院里有棵腊梅,据说是姨母成亲那年同姨父一同栽下的。

我三两下爬上树,找了根结实的枝干躺着望天,蓝天白云,再加上梅花凛冽寒香,让人心旷神怡,能忘却扰人的烦忧。

林三公子和他娘亲薛氏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闹到院里的时候我已在树上睡着,被人从梦中的惊醒,险些掉下树去。

薛氏未进屋子,只在院子里叫嚷,我心知这狐媚定然是想让本就体虚的姨母出来吹寒风。

我心生怒气,想要跳下树给这心思歹毒的女人好看,却见被薛氏的人压跪在地上的正是表兄长风与表姐长月。

长风头上都是鲜血,没人帮他包扎,他恰巧抬头看到满面怒容的我。

他对我摇摇头,不想让我卷入这场林家的纷争。

我抓着树枝的手不自觉用力,我自始都知姨母这林家主母做的有名无实,近些年姨母身体越来越差,我觉得她不管林府事务倒也可以省下心力修养身子,却未曾料想姨母在林家的处境如此艰辛,姨父纳娶的青楼妓女都能在姨母面前如此嚣张。

姨母的使女搀扶姨母出了屋,姨母脸色憔悴,端庄却透着无助的疲态。

姨母开口问话,薛氏声称长风与长月盗了林老夫人送与林三公子的玉如意,被发现后不但无悔过之意还动手打人,竟将玉如意一并摔碎毁去,今日过来便是向主母讨个说法。

我自知长风与长月并不会做偷鸡摸狗的勾当,他二人却未等姨母发话,皆磕头认罚。他们姐弟不想让姨母扰心,甘心担责,希望这场闹剧尽快过去。

姨母心情复杂看他二人一眼,无声的叹口气:“家规伺候吧。”姨母转身回屋,大约是不忍亲眼看到心系她的孩子受苦,也为自己的无能悔恨。

薛氏的人带了板子,长风和长月跪在冰冷的地面等着二十大板的惩罚。

一板子下去,那行罚之人竟然用了十乘十的力气!而长风和长月也只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他怎么能下的去手,二十板子挨完,那还有命?!

长风和长月咬牙不出声,定是怕姨母听到在屋中难受。

板子一下下打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听得我心中抽痛。

我心思全在长风长月身上,却未料突然脚腕一痛,滑下梅树,冷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我心想我大约要摔个半残,果真兄弟姐妹同患难。

第7章 我可是个有身份的人

没有意料中的疼痛,我一抬眼便撞进长风担忧的眼,长风应是一直关注我这边的状况,见我摔下树来,便不顾浑身疼痛跑来救我。

我立即起身,才发现长风整个人都跪在地上,我马上扶他起来,他却踉跄了一下又跪回地上。

他轻声对我说:“别担心,等我缓缓。”

我心中一惊,我从树上掉下来的冲撞力足以让他骨裂,我不顾长风阻拦,忙帮他检查。

他的两条手臂骨头错位,膝盖骨虽是无碍,却因久跪受刑青紫一片。

我低头帮他正好骨,咬咬牙,面无表情环顾一周,恰巧看到林三公子正对我得意的笑,我在心中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从雪地捡起一枚染了血的绣花针放进内袖,款步走到薛氏身前,微笑道:“二夫人,许久未见,今日可真是意气风发啊。”

薛氏见到我时脸色已是大变,我姨母在林家受苦多年,从未告诉我娘亲半分,林家便同我家做表面功夫,若不是我今日得见,我根本不知姨母在林家受了多般委屈,林家怕也是早就忘却姨母娘家是何人了吧!

薛氏忙脸上堆出笑脸,对我道:“汐儿小姐,今日当是误会,这事儿怪我,只听长风长月一面之词便信了,他们亲兄弟大约只是玩闹,不小心碎了件玉器罢了。”

我在心中大骂,长风长月的一面之词?说的真好听,长风长月承认这事儿,还不是被她逼的!

我对她勾了勾嘴角:“二夫人也说了,今日之事怪您,那我兄姐挨的板子是不是也应悉数归还与您?”

薛氏笑容碎裂,“汐儿小姐,前几日老夫人赏了我些珍贵药材补身子,今日我就拿来赔罪可好?”她脸上带了讥诮,看向姨母的屋子,“汐儿小姐应多替您姨母考虑考虑,说不定哪味药材就能让您姨母多做几日林家主母呢。”

她敢说这话无非要告诉我两件事:一,她如今在林家地位比我姨母高,老夫人把补药赏她不赏正需补药的姨母;二,这是林家,我姨母都不管的事儿轮不到我这个外人管。

我摸摸袖中的银针,扬起一个天真的笑容:“二夫人真是心善,这般替我姨母考虑。我回家定然向娘亲讨些药材送还二夫人以表谢意。”

薛氏脸色刷的惨白。

济世神医凤留仙,蛇蝎毒医秦紫谙。

不巧,神医凤留仙恰是家父,毒医秦紫谙恰是家母。

家母脾气向来不好,最喜以其人之道加倍还治其人之身,动我一寸便还你十分,最喜用阴邪毒物折磨人,什么叫生不如死,找我娘亲便知。

薛氏嘴唇抖了两下没发出声来,调整了好久才道:“这点儿小事儿不敢麻烦令堂,这板子是我应挨的。”

我心道这女人果然是个能屈能伸的,不然也不可能以妓女的身份踏入林家做了二夫人。

但林三公子未到他娘的火候,立马对我大骂:“林家什么时候轮的到你个妖女撒野,林青,把她扔出林家!”

薛氏没想到自家儿子这般不会看人脸色,吼了林三公子一声:“你给我住口!”

第8章 我明明是心疼她!

林三公子恶狠狠瞪我一眼,委屈的叫了声“娘亲”就再不敢多话。

薛氏跪在地上,给行刑的家丁递了个眼色,家丁点头,板子狠狠举起轻轻落下,打完怕是最多就多层红痕,真当我个小孩子看不出来!

我并不制止他,薛氏还不能伤的太重,不然待会儿谁陪我唱戏!

家丁打了二十下停了,对我谄媚一笑:“汐儿小姐,二十大板不多不少。”

我点点头,面露疑惑,问道:“真是辛苦你举板子了,可你这落板的声音听起来怎的同落在我兄姐身上的不一样?”

薛氏抖了一下,开始“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我接着道:“您怎的也不会数数了,长风哥哥挨了十六板,长月姐姐挨了十七板,一共三十三板,还少十三板呢。”

行刑家丁忙道:“是我记错了,马上给您补上。”

我笑道:“我看您累了,这一声比一声轻的怕让人以为您故意放水呢,剩下的我来吧!”

他忙道:“这板子太重,怕您举不动。”

我点头一笑:“也是,您举着都累别说我了。”

家丁和薛氏都松了一口气。

我三两下爬上梅树折了根细长的梅花枝,走到薛氏身后,道:“这小小的梅花枝我还是拿的动的,这腊梅是昔日姨母与姨父一同种的,今日就用它教教二夫人什么叫尊卑有序!”

我打人向来都有技巧,运些内力,桃花枝抽在薛氏背上,皮肉无损,伤在内里。

薛氏叫的一声比一声凄惨,十三下结束,薛氏需得修养半月才能下床。

打完,我把梅花枝扔到一边,薛氏使女马上去扶薛氏。

我看向林三公子,说道:“刚刚林三公子也说了,林家之事我不当过问,那么我就过问下自己之事吧。”

我撩起衣摆,脚腕处已经渗出鲜血,“我在你们林家受了伤,总得讨个公道!”

林三公子终于面露狰狞:“你欺人太甚!”

不好意思,跟我娘亲学的。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去了正厅,林老夫人端坐首位,脸色十分不好。薛氏早就让使女通报了,大约是说了我的坏话,林老夫人也就不再同我玩表面功夫。

薛氏哎呦一声趴在地上,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也不说话,就一直可怜兮兮的哭泣,正厅一众女眷瞧热闹。

我姨父是长子,下面还有四个弟弟,也在边关,过年都未归,就剩一堆女眷陪着老夫人,她们都是各家族的小姐,就因不是长房,总让青楼妓女压她们一头,如今妓女受屈,她们自然高兴。

林老夫人冷声责问:“凤家小姐,为何对我林家之人动用私刑!”

我可怜巴巴摇头,“林奶奶明鉴,汐儿没有动用私刑,是二夫人说她该挨板子的,汐儿心疼二夫人,觉得板子打起人来太痛,于是换了树枝,汐儿都没用力。”

我委屈巴巴接着道:“老夫人您可以检查一下。”

我走到长风身边,小声对他说:“委屈一下。”然后让他脱下上衣,背对老夫人。

“林奶奶您看,我哥哥挨了十六大板,背上全是血。而二夫人挨了二十大板,伤的应当更重,我真的心疼她,所以才换了树枝又打了剩下的十三下。”

第9章 绣花针

林老夫人怒道:“油嘴滑舌,被打二十大板已是血肉模糊,你再抽到她身上,怎能看得出!”

我眼里泪珠打转,“林奶奶,我真的没有!”

我假装耍脾气,扑向薛氏把她棉衣撕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衣称。

薛氏大叫一声,我被人拉开。

看热闹的女眷看出门道,替我说话:“母亲,既然薛姐姐受了重伤,让汐儿小姐看看也无妨,好让她知道不可借着凤家的声势在林家胡作非为。”

众人帮腔。

老夫人冷哼一声:“给她看!”

薛氏有些心慌,但她疼得太厉害了,大约认为我下手狠辣,必留痕迹,即使看不出板子的痕迹,她也能借由梅花枝痕告我一状。

她褪下衣衫,露出雪白光洁的后背。

我心中暗骂,早知道这二十大板这么轻,我该打的再狠些!

众女眷议论纷纷,林老夫人脸色铁青。

我哭唧唧问道:“为什么我哥哥伤的这么重?”

林老夫人怎会不明白,长房就两个儿子,长风和林三公子,长风死了就剩一个,好算计!林老夫人狠狠拍了拍桌子:“薛氏,你好大的胆子!”

薛氏大叫冤枉。

我马上为长风和长月抱不平:“二夫人说我兄姐偷了林三公子的玉如意,我觉得您应明查,毕竟兄姐都是您林家人,我相信林家人不会做出这种辱了将门风骨之事。”

薛氏忙道:“是,长风长月定然不会做这等事,是我太过看中您送给长云的礼物才昏了头,我认罚。”

既然薛氏认错,我便不好再装,擦干眼泪,对老夫人道:“既然如此,请林奶奶快请府医帮我兄姐看伤吧。”

林老夫人挥挥手,长风和长月被带了下去,他俩走前,感激的看我一眼。

林老夫人对我道:“今日之事确实是薛氏不对,对不起你姨母,这事儿我会给你们凤家一个交代,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哦呦,她竟然不想让我提脚上的伤,我会忘记吗?不可能的,林家欺负过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我摇摇头,对她甜甜一笑说道:“没关系,误会解开就好。”

林老夫人问道:“那汐儿小姐不如留下来用了晚宴再走?”

不好意思,我还不想走。

我对她道:“汐儿来找您就是想告诉您,林府并不安全,有刺客。”

我撩起衣摆给她看我脚腕,鲜血把雪白的衣料染红一片,看起来特骇人。

我道:“我本在树上睡觉,却被人打伤脚腕,摔下树来,若不是长风哥哥救我,我定然要掉去半条命。”

女眷惊慌议论起来。

林老夫人蹙眉,问我:“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我看了眼林三公子,他眼神慌乱不敢看我,我对老夫人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林三公子紧张的表情瞬间缓和下来。

停顿过后,我接道:“但我发现了这个。”

我从内袖摸出带血的绣花针,交给林老夫人。

有个女眷见我拿了绣花针,忙出声:“这不是林青惯用的武器?”

另一个女眷插话:“林青用的绣花针是没有针孔的,老夫人可以查验一下。”

老夫人捏着针恶狠狠盯着林青和薛氏。

薛氏吓得哭道:“母亲,冤枉啊,妾身真的不知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问道:“林青,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青看了眼林三公子,然后跪在地上答道:“林青知错,我同凤家有私怨,与他人无关。”

林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汐儿小姐受惊了,是我们林府对不住您。”

我无所谓的答道:“找到刺客就好,我就担心刺客伤了我姨母才会把事闹到您这里,还请林奶奶多担待。”

现在还不是动林长云的时候,以后再说。

老夫人捏了捏眉头,示好道:“听闻你母亲正在寻冰蟾炼药,前些日四子正从边蛮得到一只,改日差人与你母亲送去。”

我笑:“多谢……”

我话未说完,屋外便一阵叫嚷,老夫人气上加气,终于发火,怒道:“何人喧哗!”

使女出门一看,回来道:“是四小姐,听闻是个乞丐偷了小姐的狐裘,乞丐死抓着狐裘不松手,被拖进了府里。”

老夫人脸色铁青的看看薛氏,薛氏一抖,我这才想起林家四小姐正是薛氏的小女儿,同我一般大小。

真是天助我也。

老夫人对使女道:“把她带进来,一个女孩子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四小姐和乞丐一同进了正厅,我一瞧,心中乐了,无巧不成书啊。

四小姐看到她母亲跪在厅中也是一愣,但仗着祖母宠爱,忙跑到林老夫人跟前撒娇:“祖奶奶,您可要给长娇做主~”

老夫人听到孙女撒娇,也不好板着脸,放缓声音问她道:“怎么回事?”

四小姐忙苦兮兮道:“这个小乞丐不知死活偷我狐裘,我怎么要他都不还我!”

小乞丐冷冷说道:“第一,狐裘不是我偷的。第二,狐裘不是你的。”

我看了小乞丐一眼,他眼神傲气依存,冷静又睿智,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没想到他也看了我一眼,一个对视,他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人有些可怕啊。

四小姐吼道:“你说你一个乞丐怎会有狐裘?”

我堵了堵耳朵,插话道:“四小姐说这狐裘是您的,可有证据?”

四小姐冷哼一声:“你这丑女怎会在这?关你何事?”

老夫人皱眉。

我摸摸眉间胎记,心道这薛氏也太不会教导子女了,平日只我一人骂就骂了,当着这么多人骂,岂不是在说自己修养低?

我客客气气道:“四小姐说明了狐裘是您的,也就能名正言顺拿回。”

四小姐忙向她娘亲求助,薛氏没看她,她一咬牙,道:“这是娘亲送我的新年礼物,我都未来得及穿,就被这小乞丐偷去了!”

林老夫人便问薛氏:“这狐裘是你送长娇的?”

薛氏抬头不知所措,女儿说是她送的,那她就得帮女儿圆谎,忙道:“是。”

于是林老夫人对小乞丐道:“你也听到了,这狐裘出自我林家,你是偷的捡的我不追究,把狐裘放下离去吧。”

小乞丐冷眼看她:“她们说谎。”

林老夫人狠狠一拍桌子:“我林家容不得你污蔑!”

我抓抓头,再次插话:“这狐裘是雪山白狐的皮毛所制,一件价值万金,二夫人对四小姐可真好啊。”

老夫人一听,才仔细观察小乞丐手里的狐裘,“小子,你把狐裘拿上来让我仔细瞧瞧。”

小乞丐上前把狐裘递给使女,老夫人摸了摸皮毛,心下已有结论,她喘着粗气,显然气的不轻。

薛氏一看老夫人脸色,忙低下头瑟瑟发抖。

四小姐也开始慌了起来,指甲掐着手心,恶狠狠看向我。

第10章 将门之风

既然被她们恨上了,那我就再添油加火。

我唉声叹气:“姨母身为林家主母,省吃俭用不敢浪费半分,连陪嫁首饰都当了,留了银钱送到边疆给战士补充粮草。没想到二夫人竟能一掷万金为女儿买件雪山白狐裘,难能可贵啊。”

四小姐脸色惨白。

我不给她们喘息时间:“四小姐口口声声说这狐裘是自己的,可我却也瞧着这狐裘眼熟的很。”

我走到林老夫人跟前,把狐裘翻了过来,内里绣了一行小字,指给她看。

乾历二十七年冬,雪山鬼医赠予凤汐儿,望安康成长,无病无灾。

林老夫人把狐裘递还我,猛然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了下来,碎了一地。

我心中默念,碎碎平安。

四小姐不知发生什么事,却也知道跪下。

我退了两步站定,说道:“四小姐说这狐裘是你的,可它上面绣了我的名字,莫不是你偷的我的?或者是二夫人偷的我的?”

四小姐惊慌道:“你你你,你血口喷人!”

我冷声道:“这狐裘本就是我送给小乞儿御寒用的,你们林家人倒是不讲道理的很,欺负个无权无势的乞儿,这就是所谓的将门之风吗?!”

林老夫人气的再次拍桌子:“够了!”她喘了好几口粗气,才道,“凤家丫头,我知这次是我林家理亏,也知你是因你姨母之事怨恨我林家。我会给你个交代的。”她略一停顿,提高声音,“来人,把薛氏带下去禁足,没我允许不可出屋!把四丫头带去祠堂,饿她三天三夜,让她对着列祖列宗好好反省反省!至于长云……”

“母亲!今日这些事都和长云没关系!请母亲开恩!”

老夫人吼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下贱地方生出的下贱人!你看你教的好女儿!长云再不可跟在你身边,把长云先送去佛堂抄写经书静心,再把他送去主母院里好生教诲,我活着一日,你就别再想见到长云!”

他们母子三人大声哭叫,老夫人无动于衷,几个家丁把他三人分开,按老夫人吩咐送到他们应去的去处。

老夫人看着我的眼神满是嫌恶,今日可算辱了林家名声。我假装看不明白,给老夫人道了别拉着小乞丐回到我姨母院里。

一进院门就听到姨母的使女高高兴兴同姨母和兄姐说着薛氏三人的下场。

我推门进屋,使女吓得禁声,姨母看到我苦笑了一下,“姨母无能,竟然让你帮姨母出头。”

我嘿嘿一笑,“姨母心慈,我随娘亲!”

姨母也笑:“小心你娘亲听了打你。”她叹了声气,“莫让你娘亲知晓。”

我点头答应:“娘亲那火爆脾气,若是知晓了怕是要给林府下一场毒虫雨!”

长风长月趴在床上也笑,我问道:“伤的怎么样?”

长月道:“娘亲重新调了药帮我二人换上了,用不了多日便能好。”

长风脸上笑容有些苦涩,我碰碰他胳膊:“哥哥,汐儿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啊,以后汐儿为你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

长风终于笑的正常了,“油嘴滑舌。”

姨母摸摸长风的头,“孩子,不怪你,别难受。”

我刚哄好的长风哥哥脸色又变了。

姨母,你真是棒棒哦……

第11章 小哑巴

长风哥哥声音低沉,带了些懊恼:“若没有我,二夫人不会针对您,您也不会被她害得不受祖奶奶待见。”

姨母轻柔的摸着长风的头安慰他:“我待你如亲子,你莫多想。”

林长风是姨母陪嫁使女的孩子,使女难缠而死,生下来就跟着姨母长大。

我说姨母心慈是有原因的,比如那使女勾引了姨父,怀了孩子便索要名分,处处与姨母对着干,和如今的薛氏没多大区别,但姨母却待林长风如亲子,薛氏害林长风多次未得逞,全因姨母护的好。

好在林长风没随了生母,不然就被我娘亲毒死了。

自进屋小乞丐就乖乖抱着狐裘立在一边,存在感低的让我差点儿忘记他。

我抱抱姨母,可怜巴巴道:“姨母收留我几日吧,还有这个小乞丐,我们无家可归了,爹爹娘亲被鬼医叔叔带走了,过了正月十五才能回来,我们现在特可怜!”

姨母一脸慈祥:“鬼灵精怪,住下吧,想住多久住多久,这位小哥儿想留在林家的话也可,给长风做书童吧。”

我用胳膊碰了碰小乞丐,小乞丐给姨母作了个揖,“多谢林夫人。”

晚上吃完晚饭,我又爬到梅树上躺着看星星,冬天的夜虽冷,却寂静,我喜欢这种静,能审视自己的内心,能思索自己看不懂的问题。

比如为什么我会留下小乞丐。

我看着带着丝红晕的夜空思索了好久,最终得了个不知是不是答案的答案:大约是因为和他的那一个对视,他读懂了我,我也读懂了他吧。

我又在想姨母为什么会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因为爱吗?她爱姨父,但姨父浪荡一生,欠了那么多风流债,可姨母还在守着他。姨母把青春葬送在战场,姨父的功劳有一半都是姨母的,姨父封将,姨母却落下一身病痛苦守空房。所以姨母是失望了吗?所以她不再苦苦等待,所以自暴自弃?她未能给姨父留下一子,她其实是怨恨的吧?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是这个意思吗?

他日我若遇所爱,必要留一半的心给自己,不然学了姨母,可真受罪。

暖手炉中炭尽,冷风吹的我缩了缩脖子,大冬天的赏月也算有情调了,不过我还是怕染风寒,抱着树干滑到地上准备回屋。

转身一看,雪地里躺了个人,脑袋枕着双臂,怡然自得仰望星空。

大冬天的赏风月,癖好倒是与我相同。

于是我找到将这人留下的第二个原因了。

我踢他两脚,他冷冷看我一眼,没动。

我盘腿坐到他身边。

“小乞丐,是会武功的对吧。”

他眼神移开,继续望天,没回答,算是默认,不会些内功御寒,他早就冻死在大街上了。

“小哑巴,你从哪里来的?你叫什么?你多大了?”

他拿冻死人的眼神瞪我一眼,还是没回答。

小子,你跟这个冬天一样冷酷,我服气了。

我躺下枕着手臂翘着腿同他一起望天。

“你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你的救命恩人会默默哭泣的。”

“她会心痛难忍心碎欲裂痛不欲生悲痛欲绝的!”

第12章 闭嘴

“闭嘴!聒噪!”

我怒,没天理了啊,我捡回来的是个祖宗吗?!

我侧头看他,他仰面看天。

小乞丐把脸洗干净竟然好看的像个冰肌雪肤的瓷娃娃,比长风哥哥还要好看,却带着分邪气,鼻梁英挺,睫毛纤长,一双眸子像是装了星空,深邃的不见底,根本不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

我叹了口气,他不笑的时候快要把人冻成冰块了,可就是好看的让人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盯着他瞅,好吧,我看痴了。

“桂花糕很甜,很糯,也很暖。”

“谢谢。”

他声音轻轻缓缓,把我从花痴状态唤醒。

我无声的笑了笑,“六岁之前我从未出过家门,终日与毒物为伍,我的身体每日都经历蚀骨疼痛,每每都以为自己会痛的死去。当秋日来临,院中桂花飘落,桂花香萦绕我周身时,我便知晓我又活了一岁,于是桂花便成了我的希望,它无声的守护了我一年又一年。”

他沉默着没再出声,也没问我小时候遭遇了什么。

我仰头看天,看的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觉得一片乌云袭来就要铺我一脸,惊的我睁开眼,一看,竟是他支起身子挡住了半边天,他冰凉的手指碰了碰我眉间,轻声说道:“不丑。”

我的手附上眉间,微微一笑:“我自然知道。”

那是一个自我出生就伴随着我的胎记,一朵血红妖艳的彼岸花。

阴间的花,妖邪之花。

代表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代表着黄泉与死亡。

他躺下,指了指天空三处。

“七杀,破军,贪狼。”

我讶异了一下,“你是杀破狼命格?”我惊喜的坐了起来,“你是将军命格啊!也许有一天你会成为像我姨父那般的大将军!”

“我向来都不信命。”

他说道。

他指了指天空最亮的那颗星。

“紫薇星。”

紫薇星,帝星。

他他他他,想做什么?!!

我这颗刚刚十一岁的小心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问我:“难道你信命?彼岸开,黄泉现,你带着阴间的东西来,不也活的好好的?”

我伸开胳膊躺倒在地,笑了,“对啊,我们是一类人,不信命,不信天,只信自己。”

“天冷,夜凉,回屋吧。”

突然觉得苍白的月光也有了新的颜色,我折了支红梅,插在琉璃瓶中,摆在窗边。

新年一过大家就盼着十五,上元节灯会我们这群孩子不会缺席,长风长月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也非要闹着出去,姨母不同意,于是我们四人偷偷摸摸摸溜了出去。

长月和我换了男装,我还偷偷搽了姨母的脂粉,掩盖住了眉间醒目的彼岸花。

小乞丐一直不说自己姓名,于是我报复性的给他起了一堆绰号,小乞丐,小叫花子,小哑巴,小冰山,小美人,有时候还会偷偷喊他小紫薇,他叫什么名字且看我心情。

街市上的人比肩接踵,我们四个手牵手矮着身子钻人缝,放烟花的要看,舞龙舞狮的要看,杂耍的要看,猜灯谜的也要看。

不知道长月看到了什么,“咦”了一声,拉着我就往前跑,我因刚刚看杂耍看的上心,兴高采烈的鼓掌忘记拉住小乞丐,结果我和长月追到桥边,才发现就剩我们两个女孩子。

我看到桥对岸那人,吓了一个激灵。

第13章 毁容人

我都有些分不清那人是人是鬼,从左眼角往下到下巴,斜着半张脸都是坑坑洼洼的血红疙瘩,嘴角歪斜,左眼没有眼皮,白凄凄的眼球露在外面,花灯一照还反光,夜里看到特别骇人。

我压低声因问长月:“你在追谁?”

长月显然也看到桥对面那人,抖着声音道:“知府的小儿子,方生。”

我疑惑的看她一眼,她怎么会这么关注方生?

长月抖着声音解释:“祖奶奶给我定了门亲事,就是方生,我刚看到他,本想告诉他我不喜欢他,想让他帮我退亲。”

长月虽十四,但方生才十一岁,这么早订亲,莫不是林家想拉拢方知府?朝里有异动?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问题的时候,我忙拉着长月往人多的地方撤:“来日方长,退亲以后再说,我怕再追,我们都没命退亲了。”

退回人群,我刚松一口气,后背就被拍了一下,我吓得寒毛倒立,刚上来的一口气差点儿把我噎死,我僵硬着脖子不敢回头,手哆哆嗦嗦去摸铁扇。

“你俩做什么去了?”

长风哥哥的声音温温润润从身后响起,我一颗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才回了身体。

我大喘一口气,和长月腿软的抱在一起。

“撞鬼了。”

我俩异口同声。

长风好笑的看着我们,“世上哪会有鬼,你们多半是看到恶鬼面具了吧。”

我心知刚刚那是个人,只不过是个毁容的人罢了。

稳下心神,我一手拉着长月,一手拉着长风,这才发现小叫花子不在。

“哥哥,你的书童呢?”

“走丢了。”

我们一齐叹气。

小叫花子自力更生的能力比我们都强,我们决定暂时不去寻他,回家等他。

回到林府,姨母念叨我们两句,差人煮了元宵,小乞丐没回来,我给他留了一碗。

院中梅花树挂了花灯,我爬上树挑了个高枝坐,刚好能看到府外光景,我倚着梅枝快睡着的时候,被人丢的小石子砸醒,我恶狠狠看向府外的小乞丐,这人十分难得的对我笑了一下,举了举手中的天灯,示意我出府。

我回屋把还温着的元宵装在食盒里,拎出府门给他吃。

他看着元宵愣了一下,推开,“我不吃。”

元宵元宵,团团圆圆,我不知道他是没有家人还是和家人走散,不想吃应是触景生情。

我拿勺子舀了一个递到他嘴边:“吃掉,如果你当我是家人。”

他看我一眼,目光冷冷的没多少感情,我白他一眼:“我可是你救命恩人,这么瞧不上我?”

他犹豫了一下,把元宵吞了。

我笑嘻嘻拍拍他肩膀,“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他冷哼一声,拿起天灯,转身就走。

我忙紧跑两步跟上他,男人心,海底针啊,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啊!

好巧不巧,小乞丐带我来的正是偶遇毁容人的那座桥,我心中害怕,紧紧拽着他的袖子。

他也不理我,带我上桥后就取出火折子点了灯,我们一人托着一边,过了一会儿天灯才开始往上飘。

他闭上眼睛许愿。

我也学他许愿,许完睁开眼睛,恰巧看到他漆黑的眸子看着我。

“你许的什么愿望?”

他问。

第14章 千毒蛊虫

我拉着他坐在桥上,背靠背望着天灯越飘越远。

“爹娘安康,姨母病愈,姨父归家。”

“你自己呢?”

我的手在冰凉的夜色中一抓,寒风从指尖溜走。

“不知。”我顿了一下,“我不知该许何愿望,我总觉得求上苍保佑不如多求求自己。”

等天灯飘得只剩下光点,我高兴道:“好啦,愿望一定会实现,大功告成,回家!”

我拉他起来,他还没站稳,我却突然一阵心悸,脖子像是被人扼住一般上不来气,耳朵嗡嗡作响,我眼前一黑险些晕倒,眼泪却噼里啪啦往下落,心中没来由的难过的要死。

他发现了我的异样,忙惊慌失措抱住我怕我摔倒,他在我耳边大声叫着,说了很多话我都听不清。

过了好久我才缓了过来,他胸前的衣襟被我哭湿一片,我抖着声音道:“快,快带我回家。”

“林府?”

我狠命摇头:“我家!”

家里那些毒物出问题了,我身体里流淌着它们的毒,它们的喜怒哀乐我能清晰感知,它们在哭泣,它们在痛苦,到底怎么发生了什么?

小乞丐展示了他的轻功,我却没心情欣赏,我整个人都是软的,他抱着我从房顶迅速奔向凤府。

我们在凤府对面的屋顶停下,府门大敞,府内有火把微黄的光晕闪动。

“有人。”

他声音冷冽,终于唤回我一丝神智,无力的感觉逐渐退去。

我稳下心神,调整了下呼吸,寒风灌进胸腔,刺痛胸口,我却没心思再管。

“跟我来。”

我带他到凤府院墙下,从此处翻墙进入我家后院,院子没人,前院却有杂七杂八叫嚷声。

“去看看?”

他扶住有些颤抖的我。

我摇摇头,“先去看五毒。”

五毒,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这些是我娘亲的小宠,也是帮我续命的药。

五毒就养在西苑里,我们一进院门就闻到一股腥臭,借着月光,我看到铺了满地的毒物尸体。

我早就想到会是这个情况,却忍不住心痛。

我咬牙踏进院子,不去看它们,直奔桂花树下的大理石桌。

“搭把手!”

小乞丐看我一眼,大约是有些心疼我,“你脸色很差,你告诉我怎么做,我一个人来就好。”

我知道我状态不好,也不再同他客气。

“把石桌移开,下面有东西,挖出来。”

小乞丐依言将东西挖出,是个巴掌大小的沉香木制盒子,我取下脖子上挂的钥匙,将盒子打开。

一个小小的茧安安静静躺在绒布上。

千毒蛊虫。

娘亲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先护着它。

我将盒子迅速收好,“去前院看看。”我顿了一下,“我自己去就可,你先回林府,不用等我。”

他沉默的看着我点了点头,两个起落跃出西苑,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同他相识不算太久,他没必要因为我家之事搭上一条性命。

虽然无情的很,但我也不能怪他。

自我见他那日,就知道此人内心冷漠,每一个笑容都是施舍,眼神中的疏离骗不了人。

我收拾好心情准备前往前院,却被地上的一抹银光闪了眼。

第15章 亡故

那抹银光来自小乞丐挖过的坑里,是什么东西映了月光。

我迅速蹲下查看,挖了几下挖出了我娘亲常用的银质首饰盒,因为被埋的深了些,再加上天黑,小乞丐并未发现。

前些天我去林家时这首饰盒还在梳妆台上,怎的此时竟入了地下?

我把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株碧绿的小草,应是刚挖出不久,根上还包裹着泥土。

九芝仙草。

爹爹和娘亲这几日竟然是去寻找九芝仙草了!

九芝仙草,十年生一株,可遇而不可求。

九芝仙草在此处,也就说明他们二人已归!那么爹娘莫不是在前院与他人起了冲突?

我将仙草同蛊虫一并收好,迅速借着夜色往前院赶去,越接近前院,血腥味越发浓烈,我忍不住害怕,五毒是娘亲的武器,五毒一死,娘亲功力便失了大半,危险便多了十分。

“好师妹,你将仙草藏在了哪里?交出来,便留你个全尸!”

我将身子掩在黑暗处,前院的场景就像一场噩梦。

十几个黑衣人将爹爹娘亲团团围住,娘亲浑身是血跪在地上,头发散落被血黏在脸上,可她却昂着头,眼神一如既往无畏无惧,还是那个坚毅的毒娘子。

爹爹看起来比娘亲稍好,跪在地上,身上无血,却安安静静垂着头,娘亲送爹爹的丝帕落在他身边,风一吹,打着滚离爹爹越来越远。

那帕子爹爹从不舍离身的。

我忍不住捂着嘴低声抽泣,咽中哽出绝望,我不相信爱我至深的爹爹会离我而去,我不相信那个温柔的男子再也不会浅笑着叫我“傻丫头”。

娘亲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她对眼前的黑衣人道:“师兄,自你成为皇后那恶妇的走狗后就应知晓你我二人势不两立,今日你杀我夫君,当知后果。”

黑衣人冷笑,“怎的,你还能站起身杀了我?”

娘亲迎着月色的脸溅起一丝微笑,“你以为你杀掉我的五毒我就没办法了吗?你可知噬心蛊?”

黑衣人身体一震,抬起胳膊撩起袖子,看到手腕一抹黑色瞬间惊骇,“你何时做的手脚?!”

娘亲爬向爹爹,张开双臂拥爹爹入怀,“就在你伤他之时。师兄你应知晓我向来不会放我伤害我至亲至爱之人,十年万蛊噬心之痛,你当好好品尝。”

黑衣人大叫:“你这蛇蝎毒妇!”

娘亲不再理他,她看向爹爹,声音放柔,一抹嫣红从她嘴角滑下。

“留仙莫怕,黄泉碧落,紫谙陪你。”

不!!

我想要大叫,想要冲出去和那黑衣人拼了,未料却被一只手死死捂住嘴,身体也被钳制住。

我虽然不知身后是谁,却忍不住将所有的怨气、怒气都发泄在这人身上,对着他拳打脚踢。

“如果你不想替你爹娘报仇,你便出去送死!”

被压低的声音依旧让我辨认出来,这人竟然是小叫花子,他并未离去。

是啊,我要报仇,这些黑衣人,以及那皇后,都得死,都得下地狱,都得给我爹娘陪葬!

第16章 肉搏

仇恨充斥我的双眼,所有的怒与怨都刻上心头。

黑衣人见娘亲已逝,挥手让众人搜府,他转身那一瞬,火光让我看清他的脸。

我心中震颤,竟然是那桥边偶遇的毁容人!

他那副模样再也激不起我心中的恐惧,只剩厌恶和无尽的恨意,他的那张脸,我会牢记到他死去!

“走!他们过来了!”

我不甘心!娘亲爹爹在这里,我哪儿都不要去!

小乞丐不顾我的反抗,强行带我离开凤府。

回到林家,他把我狠狠摔进雪地,难得见次表情的脸布满怒气。

“看看你这幅要死要活的会样子,你爹娘会去的安心?”

爹娘,现在的我对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敏感了!

我猛的爬起来,恶狠狠推他一把,又踹他一脚。

“我没爹娘了!没了!我现在就是个野孩子了!同你一般了,你满意了吗?”

他摸了一下被我推痛的胸口,冷笑一声,“想打架是吧?”

说完不等我反应,直接出拳袭向我。

我身子比脑袋快,一个侧身,躲过一拳。

我今天的怒气,怨气,压下去的,没压下去的,一下子全都涌上来了。

我握紧拳头就朝他脸上招呼,他手臂一挡,把我拳头打歪,他抓住我的胳膊,一个闪身把我小臂拧到身后。

痛死了!

我抬腿给他膝盖一脚,然后用额头狠狠撞他的头,“咚”的一声响,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痛!痛!痛!

他根本不让我,怜香惜玉不存在的,他一拳顶到我肚子上,然后又是一拳。

我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再加上没完没了的痛!

两个会武功的人,完全没有章法的肉搏,互殴。

我猛的用力踩在他脚上,趁他抬脚抽气,转到他身后抱住他的小腿,一扯,把他摔倒在地。

“咚”的一声,真响!痛快!

我狠狠踹向他后背,踹了两脚不解气,一屁股坐在他的腰上把他压住,不管不顾的锤他。

雨点儿般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没有反抗,就静静地趴在地上任我揍他。

我打着打着就哭了,今夜压抑了一夜的泪水全奔涌出来。

起先是无声的哭泣,不过瘾,哭出声,不畅快,大声吼叫,嚎叫,像个疯子一样!

姨母的使女惊的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我二人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我又哭的狼狈的像个泪人儿似的,吓了一跳。

“你们打架了?”

使女忙把我抱起来,我抱着她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弄了她一身。

本来都已经休息的人全被我弄醒了,这个上元节的夜晚,谁都别想安宁。

姨母披着衣服出来,看我这副模样也慌了,我从小到大就没这般哭过,小时候被泡在药缸里受百毒之痛我都没掉过眼泪。

她一边温柔的安慰我,一边询问怎么回事儿。

小乞丐还在雪地里坐着,没人管他,小院的人都以为是他欺负了我。

他其实比我更惨,后面都是我在打他,可他一点儿都不狼狈,除了额头被我磕青外,连衣服都没凌乱,盘腿而坐,又恢复那副冰山脸,冷眼旁观。

第17章 毒人

我哭了很久,久到天空露出鱼肚白,久到我哭不出声音。

小院的人也陪我慌乱了一夜。

我原以为,爹爹娘亲走后,三千世界再也找不到关心我的人。

其实未然。

为了帮我将怨气发泄出来甘心挨打的小乞丐,愿意冰天雪地陪我挨冻的姨母与兄姐,甚至是使女小仆。

这夜的事,这夜的人,我会牢记一生一世。

小院闯进的一个林府家丁终于打破了一院的僵局。

“主母!不不,不好了!!”

姨母身子本就弱,吹了一些的冷风,嗓子有些沙哑,但声音依旧沉稳,“慢慢说,别慌。”说完,她低头看着怀中已经安静的我,轻轻拍着,安抚着。

家丁顺着他的目光瞧见我,打了个激灵,话更说不利落了。

“凤凤凤神医家,出出出,出事儿了!”

姨母抱着我的胳膊一紧,想来是怕我再受刺激,没敢问怎么了。

我哭了一夜,怨气发泄出来,情绪已经稳定了。我知道此事还需由我来说,不然姨母怕是也要同我这般受不住。

我从姨母怀中挣出,稳下心神,尽可能的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姨母,我爹爹娘亲被恶人害死了,我怨我恨,甚至想就这样同他们一起去走黄泉。”姨母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眼圈泛红,她不敢当着我的面流泪,她知道我承受不住。

“但汐儿不能。一,汐儿还未报仇;二,汐儿舍不得您。姨母,您是汐儿唯一的依靠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我不能同她说爹娘是为了护住她的保命仙草才会丧命,虽然我不知两命换一命究竟值不值,可这是爹爹娘亲的选择,我须得替他二人完成。

姨母狠狠抱住我,紧到让我怀疑她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爹娘的遗体送去了凤山,“济世神医凤留仙,蛇蝎毒医秦紫谙”自此成为传说。

听闻苏水很多人都哭了,也对,苏水几乎没有人没受过我爹娘的救助。

林家老夫人虽然十分不喜我,毕竟好面子,却也将我留下来,偌大一个苏水城,我弱无家可归,林家怕要被唾沫淹掉了。

姨母那日虽是坚持住了,可身体越发不好。

九芝仙草就在我手中,可是没人知道该如何使用。

九芝仙草,生于北川寒山,十年一株,积攒了大量寒气,直接使用,比毒药更可怖。

我无法看着姨母一点点衰弱下去,时隔七天,我再次踏入给了我无尽欢乐与痛苦的凤府。

凤府被人翻得凌乱不堪,林家还未派人来清理。

我直奔我的闺房,那间小卧,有我整个凤府的秘密。

我的床下是间密室,里面有随着我长大换过无数次的药缸。还有的,就是爹娘收集的医书。

我曾经不喜欢医术,更不喜欢毒术,因为药和毒给了我太多痛苦。

我的身体里每一寸都是毒,我活生生被娘亲做成了毒人。

疼痛伴随了我六年,从出生到六岁,没有一日是不痛的。

蚀骨的毒钻进肉里,一寸一寸的腐蚀,把干净的血肉都浸染毒药,很痛很痛,可是不痛我就命去看娘亲说过的花花世界。

第18章 背书

那些年,爹爹或者娘亲都会守在毒缸边同我讲医术或者毒术的知识。

我从不喜欢听,听过也不想记,凡事都一知半解。

如今,为了姨母,我得去学,我是多想再听一听爹娘讲的那些东西,可惜......

是谁说爱情似三月桃花暖人心扉,是甜如蜜糖的腻。

乔冉冉就奇怪了,爱情到了她这里,怎么就变成寒冬腊月的雪,冰冷冷冻她冻得彻骨。

她的爱情,是盛开在黄泉两畔的彼岸花,娇艳欲滴,带着血的颜色,看似美艳动人,却推她入深渊,万劫不复。

乔冉冉是被浑身火辣辣的疼痛醒的,浑身都不受控制,她觉得自己就像飘荡在浩瀚大海中的无助孤舟,看不到希望的方向,迎接不到黎明的曙光。

她虽然睁不开眼睛,但好在大脑恢复了清明,还没等她缓一缓,沈寒煜的声音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砸进她的脑子。

“乔冉冉你真能耐啊,全身烧伤面积95%,多处粉碎性骨折,你怎么还不死?被包成个木乃伊躺在床上彰显你小强般顽强的生命力吗?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你可真对得起伯父伯母对你的养育之恩!乔冉冉,你不是硬气的很吗,你不是说宋天泽是你最大的底气吗?来,你起来告诉我,你都快进鬼门关了,你的宋天泽现在在哪儿呢?不知道了吧,乔冉冉我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宋天泽那渣男正跟把你害成这幅模样的女人私会呢!”

乔冉冉这是第一次听自己发小说这么多话,他,不是个闷葫芦吗,怎么这么伶牙俐齿了。

乔冉冉没想到,从来都不苟言笑的男人竟然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乔冉冉,你给我听着,你最好醒过来,不然,我会让你最爱的男人给你陪葬。”

乔冉冉心道:宋天泽都是过去式了,他伤我至深,我怎么可能还爱他。当你经历被人拿锤头一寸一寸将骨头敲碎,再被火舌舔舐每一寸肌肤,这疼痛可都一刀一刀刻在心上了,怎么可能还留有爱的余地?

乔冉冉努力的扯动肌肉想反驳,可她根本发不出声。

沈寒煜惊讶的看到乔冉冉嘴唇动了,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也不知道该喜该悲,这女人从出事到现在一动不动两个月了,现在终于醒了。

“乔冉冉,这个世界上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国内外这么多顶级医生都比不上‘宋天泽‘这三个字管用,你的爱情,可真伟大!”

沈寒煜转头对助理怒吼一声:“去叫医生!让医生给她减少麻醉剂的用量,我看她还是痛的不够彻底!”

乔冉冉无语凝噎,她这发小真真是坏透了……

从乔冉冉能睁开眼就再也没见到沈寒煜。

她的主治医生告诉她,她现在全身植皮,恢复后不会影响容貌,至于多处粉碎性骨折,术后好好修养,只要不做剧烈运动没大问题。但是她的声带被大火灼伤,这辈子再难发出声音了。

乔冉冉听完心里没太大波动,她都是从鬼门关走一遭的人了,失声对她来讲可真算的上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了。

乔冉冉在世界顶级医院享受着贵宾般的待遇,可豪华的病房除了她的喘气声和偶尔进来给她检查的医生护士外,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

第19章 祸国殃民

我背起手边的药箱迅速赶去林府,近些年姨母嗜睡,精神越发不振,替她调养的重担就落在了我身上。

为了能用九芝仙草,我用药都是温性,没烈性草药立竿见影,却是不伤身体。

姨母房内已经围了一圈人,各房夫人、小姐,就连被禁足多年的薛氏都过来了,大有等待林家主母驾鹤西去之势。

林家一众人一见到我脸色转变之快,大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幸灾乐祸到哀痛悲戚切换自如。

我身后便是冷面小乞丐,众女眷几乎未曾见过他,姨母身体好些的时候没有哪位过来探望过,自然与小乞丐不曾碰面。

如今见到,哀痛悲戚的假脸迅速转换成惊喜与羞怯。

有颜无脑的四小姐竟然没忍住,表面功夫一抛,羞赧的开始整理锦衣华发。

我回头看一眼小乞儿,我家养的孩子果真神貌,俊美中带着股子妖异,他日若是出世,定当祸国殃民。

小乞儿同我对视,眼中射出寒星,大约是我没掩饰好眼中的戏谑。

被寒芒一刺,方想起正事儿,虽九芝仙草在手,我对姨母病症有九分九的把握,却也怕那毫厘之差,马虎不得。

姨母脸色苍白,杏眼微眯,见我上前,倒是睁开双眼,微微摇头,缓声道:“我现时感觉还好,勿要担心。”

林长月眼中挂了泪珠,抖着声音反驳,“母亲呕血,湿了七条帕子,哪里还好?母亲莫要再逞强了!”

我并不是很担心,执起姨母右手腕,摸上脉搏,静静诊了一盏茶的时间,方将姨母胳膊放回锦被之中。

“汐儿倒是要恭喜姨母了,”我微微一笑,将屋内众人变化莫测的神色收于眼内,缓缓道,“姨母吐出的是污血,污血一去,身子便能清爽几分。”

四房的夫人脸上马上浮出笑容,“这倒要恭喜大嫂了,我早就说过嫂嫂天生福相,定能长命百岁。”

三房倒也懂事,忙接道:“那是自然。听闻大哥今年就能回家过年,嫂嫂同大哥多年未见,大哥见到嫂嫂安康定会开心。”

她们一提姨父,姨母竟也精神了三分,唇角浅勾,“今日倒害大家担心了,将军前些日差人送回些皇上的恩赐,待会儿几位妹妹且去库房挑几件顺眼的带走,算是给妹妹们赔罪了。”

众女眷带着半真半假的笑意随姨母贴身使女去了库房,只是薛氏和四小姐未走,大约是想同姨母说些私话,却见我长身立于床前,不敢上前。

当年我仗着爹娘欺负过她们,如今我只有一人,却继承爹娘绝学,我向来喜怒无常,她们倒是也有些畏惧我。

我对小乞丐道,“幼年我曾于梅花树上刻下几字,今夕不知是否还在,你去帮我寻一下吧。”

小乞丐闻言意味深长看我一眼,倒是未曾多语,转身出了屋子。

我走近薛氏,对她勾勾唇角,“二夫人好久未见,可还安好?”

薛氏戾气依存,却不好发作,只言,“凤家小姐还是多为主母费费心思吧,我这等闲人就不必劳您挂念了。”

我侧头装作天真,右手从内袖摸出铁扇,扇骨一下一下敲着手心。

第20章 试药

“我自然未曾将你挂念心中,只是现下我想寻人试药,念你同姨母姐妹情深,定然不会拒绝我吧?”

薛氏听到“试药”二字脸色已变,嘴唇嗫嚅了两下,还未出声,我就将她的话噎在口中。

“昨日林老夫人差长风表兄邀我去帮她看看身子,我今日方抽出空来,不若我就同她讲讲理应注意的事情,比如切勿接触某种香囊。”

薛氏脸带愠怒,看看姨母,却不敢多说。

今日我嗅到薛氏身上带有迟夜的异香,迟夜倒非有毒,只是对老人家身体不好罢了。我之所以点了她身上的香味,是因迟夜只生于西北,她身上的香囊十之八九是我姨父送来的,她八成又借着姨父对她的宠爱,在老夫人面前耍了心思,才被放了出来。

老夫人十分不喜爱她,却无法不喜欢她生出的活泼小子,长房就两个儿子,林长风的母亲无名无分,他本身又对老夫人不亲近,所以老夫人只得把对长子的宠爱全施给林长云了。

母凭子贵虽然说的不错,但我却可以借着老夫人对她的厌恶让她吃些苦头。

我虽看不惯姨父的所作所为,却因姨母对他的痴恋无法怪罪于他,但是可以对这生了坏心的妓女多番惩治。

做人得收敛啊,姨母也会医术,怎会不知迟夜,你既然大摇大摆向着姨母显摆惹姨母生气,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二夫人既是默许,就让我瞧瞧这毒有多凶,药有多灵吧。”

言毕,未等她反应,我打开铁扇,用扇尖在手心划了一道口子,紫黑的毒血就流了下来。

薛氏见状惊呼一声,我合上铁扇朝薛氏哑穴一点,“姨母受不得嘈杂,二夫人还是安静些好。”

薛氏嘴大张着却不能言语,她“啪”一声将我染血的手打歪,唇形分明是“贱人”二字。

我冷笑一声,“二夫人若是好好配合,我定然不会辱了我娘亲爹爹的名声,如若不谨遵医嘱,就别怪我会失手。”

她却还想伤我,举起桌上的茶杯掷向我的脸。

我脸向旁边一偏,她这小打小闹真不够我看。

茶杯摔在地上碎裂,她却惊慌的看向打过我的右手,手上占了些许我的血,已经是一片黑紫,黑紫还在往她手臂上蔓延,用不了多久,就会到她心房,毒血攻心,痛个七天七夜才会七窍流血而亡。

她面带惊慌的看着我,不久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我的毒,先是让人无知无觉,后来才会让人感受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以及锥心刺骨之苦。

我“哎呀”了一声,脸上露出歉意,“二夫人,您瞧瞧我这脑子,竟是忘记给您准备药了。您先别慌,我这就让人去给您煎药。”

我拿出十张药方,交给看傻的林长月,“表姐,快去抓药吧,每个方子都来一副。”

林长月接药方的时候手抖了一下,避开我带血的手。

我神色一暗,心中有些委屈,我确是与常人不同,却不想我爱的人异样看我。

我却听她道,“我先给你包扎!你是傻的吗,用得着伤这么长个口子?!”

第21章 相看生厌

林长月小跑着去抓药,大约随了姨母的善良,心存不忍。

薛氏倒在地上打滚,反正她叫不出声音,我便懒得看她。

姨母招手让我过去,我可怜巴巴蹭到她身前,生怕她责怪于我。

姨母好笑的拉我坐在她床边,声音带着疲态却一如既往的温柔,“你呀,真是淘气。”

竟然未怪我,想来姨母早已看清事实,一昧隐忍并非良计。

她又问我:“你可是对我的病症有了新的想法?”

她不知九芝仙草之事,我也不能告知,只道:“确实是有个方子,但因是新药,我怕会出问题。”

“你说,我就这样温养着,还能活几日?”

我抱了抱她,“不多不少,就一百岁吧。”

她拍拍我的后背,将我推开,又拧了拧我的脸,“没个正经,净调减好听的话与我听。我也是个大夫,我的身子我知道,就这样养着,怕也就还有十几个月的活头了。”

她正了正身子,神色严肃起来,“用药吧,若有幸能得老天开眼,自是我的福气,若是……若是不幸,我也不后悔。”

她小声嗫嚅道,“我希望他回家后看到的不是像个药罐子的自己。”

女人的爱情果真能将女人毁灭。

可怕。

我沉思一番,对她道:“也好,但姨母需同表兄表姐商量一番,当然,若是可以,也须得同姨父说一声,毕竟宁德命并非您一人的。”

我同姨母聊了一个时辰,长月才带着两个使女端了十碗药汁回来。

薛氏躺在地上衣衫凌乱,果真妓女出身,倒有一番落拓之美,当然,不能看布满她眼泪鼻涕的脸。

我递给她一碗药,她竟然想也没想就自己灌了下去。

她皮肤上的黑紫之色以肉眼的速度退去,我解开她的哑穴,问道:“什么感觉?”

她声音哽咽,“依旧疼痛不已。”

果然,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黑紫之色重新出现。

我又递给她第二碗。效果:解除疼痛,黑紫不消,半炷香后,复发。

直到最后一碗药,才彻彻底底解了毒。

我对自己身体里的毒有了重新的认识,是真的阴邪,好在能找到解药,不然我还真怕薛氏死掉不好向林家交代。

薛氏被毒反反复复折腾去大半条命,我终于于心不忍,帮她整理衣衫,结果她竟然不识好人心,避我如同蛇蝎。

薛氏被送走后我才出了屋子,一看,小乞丐和四小姐竟然还在光秃秃没啥美感的梅花树下相看不厌和相看生厌。

不厌的是同我一般爱犯花痴的四小姐。

生厌的自然是小乞丐。

我蹦蹦跳跳跑过去,声音带着喜悦,“小哑巴,你找到我刻的字了吗?”

小乞丐抽出佩剑,脚尖点地跃上梅树,一剑砍下一块树皮,刚好砸在四小姐头顶。

四小姐“哎呦”一声,却马上反应过来,抬起手捂住嘴,然后抬头对着树上的偏偏俊公子道:“没关系,我不会怪你,倒是你,可要小心些,勿摔下来。”

我惹着笑意看着四小姐自我感觉良好,四小姐,你可是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哈哈哈!

第22章 娘子

小乞丐在生气,有可能气我把他支走,可能气四小姐不知分寸黏他不休,也有可能是恼羞成怒。

确实是我私心,我不想让他见到我的狠毒。

我弯腰将树皮捡起,上面赫然三个大字,“大傻子”。

有年我酿了桂花酿,请他品尝,他竟然嫌弃此酒绵软无力,于是我给他寻了壶烈酒,我俩坐在树上饮酒赏月,我一壶桂花酿灌下还不解馋,要再去取一壶,转头想问他还需不需要,却见这人星眸灼灼死死盯着我,面上冰冷极其吓人,我当是我不小心得罪于他,忙低头告罪,却听“咚”的一声闷响,我再抬眼,树上已是无人,人在树下躺着,竟然无知无觉的睡着了。

我始知这人不胜酒力还逞强,笑的打跌,差点儿也同他一般跌下树去。

稳住身子,方抽出匕首在树上刻下那三个字。

我小心翼翼将树皮塞进内袖,这可得好好珍藏,毕竟承载了我多年的笑点。

树上人怒意更盛,很久未见他鲜明的表情了,甚是有趣,便兴了逗他的心。

看看眼犯桃花的四小姐,我决定曲线救国。

“长娇小姐多年未见,真是越发风姿绰约,如此佳人,怕是苏水的公子们都仰慕不已。”

林四小姐在倾慕的人前被旁人夸赞,心情甚好,未与我冲突,还好心施舍了我二字。

“多谢。”

哇,我就这么一说,你莫要当真啊,莫不是你在你心中就是拥有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倾国倾城之姿,大江南北英雄豪杰比肩接踵排队来爱慕你?

忠言逆耳可我也得小声哔哔:自信值得提倡,自信过头容易折伤啊。

我定了定为四小姐操劳不已的小心灵,问道:“佳人当应配才子,长娇小姐可有心仪之人?”

四小姐脸颊飞起一片红晕,抬头看看玉面公子,低头娇羞不已,好在是将军的女儿妓女的娃,胆子大,性子野,再怎么装也抛不去秉性,小声问我:“树上那翩翩少年郎可是汐儿妹妹的朋友?”

瞧瞧,妹妹都叫上了,又一个陷入爱情牢笼的可怜人。

我嫣然一笑,“树上不才小公子,正是妹妹我贴身小仆。”

四小姐脸色一滞,大约觉得小乞儿奴仆身份配不上她,我这还未告知她小仆前身还是个乞丐,你同他还抢过狐裘。但都说色令智昏,她略一沉思,问我:“我瞧你家这小仆会些拳脚功夫,不若你将他卖于我,我让爹爹帮他在军中寻个一官半职。”她大概觉得自己目的过于明显,又补充道,“你作为主子也应当行行好。”

我愁眉紧锁思索一番,方一脸不愿道:“我这小仆生的伶俐,武艺又高,我实在是舍不得。但姐姐所说对他来讲是个好出路,我这做主子的,自然也愿得他好。”

她神色一悦。

我接着道:“只不过……”

她霎那间紧张的绞小手帕。

“唉。”我叹了口气,“只不过我家小仆有隐疾。”

四小姐震惊。

树上看戏的小乞丐寒气凛凛一笑,终于开口:“娘子,你可真爱说笑。”

我:???

第23章 为夫养你

等一等,娘子在叫谁?

又要试什么“枪”?

我十分友好乃至讨好的拽拽四小姐的衣袖:“姐姐,我家小仆叫你呢~”

四小姐从“隐疾”的震惊中还未能回过神来,一脸痛惜,懵懂道:“叫我吗?我怎么觉得在叫你?”

我看着小乞儿眼中射出的寒芒瑟瑟发抖,若换成刀子,我必然已是被千刀万剐之人。

赶紧把他推销出去,不然回了凤府我大约就命不久矣。

我神色凛然,“姐姐,我十分肯定且保证他就是在叫你。”

四小姐笑容中带点儿悲凉,柔情蜜意中带点儿忧伤,坦然接受又带点儿不死心:“神医妹妹,姐姐且问你,就是那个,那个,能治吗?”

我斩钉截铁道:“姐姐勿须担心,能治,肯定能治!您就放心把他带走,二百五十两银子不议价,这小公子可是上得了厅堂,下了得厨房,打得过流氓,暖得了床。走过路过不能错过,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妹妹求您收了他吧!”

四小姐面上一喜,我估摸她下一步就要掏钱袋赏银子,未料树上丰神俊朗的俏公子终是没压抑住心中能冻伤八百里的寒气与怒气,只见他身轻如燕翩翩然飘下,施施然行至我身前,真是俊美如画啊。

不,形容错了,是衣带翩飞带杀气飘下,健步如飞带寒风行至我身前,恶狠狠拎起我的衣领,将弱小无助的我强行掠回凤府,姨母家小院儿徒留四小姐一声未知喜怒的娇鸣。

小乞丐将我丢到桂花树下,我后背磕到树上,惊下一树落花。

弱小又无助又可怜的我,当时真真就想逗个小趣,思虑不足,未曾想到男子不可说不行。

呜呼哀哉,这人待会不会真让我以身试“枪”吗?

哦,不,小女子不依!

“四年时间压抑太久,你这是恢复本性了?”

他蹲下身低眉看我,眼中寒意已去,浩如烟海无波无澜的深邃已回,还是那个淡漠的无欲无求不悲不喜的小乞丐。

但我总觉他内心并非表面这般平静,大有风雨欲来的前奏。

我怂,我认错,我折腰,我卑躬屈膝给他当牛做马!

“今日是我不对,是我口不择言说了错话!你没有隐疾,真的没有!”

他挑眉:“你倒是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又没试过!

“医者,观气色辨身体,您可是唇红齿白天庭饱满器宇轩昂,身姿矫健行如风坐如钟,吃啥啥香身体倍儿棒,怎么可能有隐疾?!不存在的!是我胡诌!我这是怕林四小姐看上您,我这是保全您!您信我!”

小乞丐脸上写着明晃晃“信你不如信鬼”六个大字。

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行和我对视,“二百五十两不议价?求她收了我?”

“我只是锻炼下嘴皮子,说不定哪天我失了一身医术,还能吆喝卖些东西糊口。”

我又可怜巴巴加了一句,“生活艰辛,还得养你,技多不压身,你得体谅我。”

小乞丐露出甚是罕见的笑脸,微微一笑百媚生啊,妖孽啊妖孽!

但他却道:“并非很想体谅你,所以,不如为夫养你?”

我:???

这突如其来的亲事是过不去了吗?!

第24章 谢罪晚膳

我可怜巴巴委委屈屈:“兄弟你说,你怎样才肯饶过我?当牛做马,上刀山下油锅,只要我能做的,义不容辞在所不惜!”

小乞丐眼神却是一暗,放开我的下巴,冷冷站起身来,“不必。”

饶过我了?

可他为什么面有不悦?

也对,我口不择言辱了他的名声,生气是应该的,我须得好好赔罪方可!

我随即站起身拍拍衣上尘土,捧出个烂漫的笑脸:“我决定给您做一桌晚膳以表悔改之心!”

小乞丐眼神淡淡,却未拒绝,“表现好了,便原谅你。”

是夜,秋风初起,皓洁月光铺满小院,小乞儿与我共坐桂花树下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划掉),一桌子乌漆嘛黑不知所为何物的东西面面相觑。

我努力了啊,真的努力了,我完全按照紫玉教我的方法做的,蒸炸煎煮样样都有,要多丰盛有多丰盛,只不过,火就有一丢丢大,时间有一丢丢长,放的盐有一丢丢多,卖相有一丢丢难看,其实其他的都还不错,堪称一次完美的谢罪晚膳!

小乞儿无声叹了口气,夹了离他最近的一盘菜,放在米饭上借着月光看了一瞬,大约是辨别出什么东西后,方敢放入嘴中。

然后,他竟然对我说:“卖相虽差,但味道是极好的。”

他吃的享受。

我一脸疑惑。

“你也吃一点儿,毕竟你一番心血,总得自己也品味一番。”

我看着他像是在品山珍海味的模样,终于没忍住,颤颤巍巍抖着手夹了一根黑乎乎的菜,思量再三决定做回试毒英雄。

菜入口中,咀嚼两下。

然后猛的吃了一口米饭。

小骗子啊啊啊啊啊!!!!

他坐在对面浅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自是不敢一人独受你的荼毒。”

我怒气腾腾想要大骂,忽的想起试“枪”一事,吓得把气全吞回肚中,险些噎上一个饱嗝来。

“兄弟一生一起走,自当同甘共苦,小乞丐,我敬你!”

菜是吃不下了,咱喝酒。

桂花酿对烈酒,灌倒你,我就溜!

我也不知今日这孩子是怎的了,喝口酒就吃两口菜,丝毫不嫌弃那酸甜苦辣咸杂糅的味道。

莫不是味觉失灵了?

我这边空腹下酒喝的有些上头,晕晕乎乎心疼他一下:“乖啊,不用给菜面子,我都没给它们面子。”

“我这是给你面子,辛苦一晚上,给我做的我自是得吃。”

哎嘿,你看,冷面小冰山其实是个暖心小公子。

我摇摇晃晃站起身,坐到他身旁,“来,干杯,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等他来碰我杯子,没等到,却等到一张放大的妖孽脸。

带着酒的醇香气息直袭我的面,“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哦吼,绝交吧,你竟然认为我痴傻!

都说酒壮怂人胆,古人诚不欺我啊!

还没化解试“枪”的罪过,我竟然伸手恶狠狠拧着他滑润细腻的脸颊怒骂:“你才傻,你最傻,你全家都是大傻子!”

他猛然扯下我的手,顺势把我拉入怀中,用双臂紧紧禁锢住我,压低声音略带沙哑问道:“你可还是不懂吗?”

第25章 降降火

秋风一吹,酒意散开,再加之小乞丐身上醉人的冷香味,让我更加迷糊。

“我应懂什么?”

眼神迷蒙,估计还因为太困带了水光,我就这样倚靠在小乞丐日渐结实的胸膛上迷迷瞪瞪看着他的侧脸发问。

他又无声的叹气,我发觉近些日子这人叹气的频次繁多,真不知有什么烦心事。

他轻轻点了点我眉间的彼岸,无奈道:“你醉了,以后再说吧。”

我反驳:“没醉!你放开我,我还要喝!”

我从他怀里挣脱,却偏偏四肢发软站不起来,摔回他怀中,嘿嘿一个傻笑:“大约真的醉了,你快些扶我回屋。”

话音刚落,便觉天旋地转,他打横抱我起来,我一抬眼,便是他柔和的眼。

我手附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鼻尖,精致的容颜仿若误入人间的仙。

“你可真好看。”

他声音淡淡:“皮囊乃身外物,俗人才多般呵护,若你喜欢,我便为你做个俗人。”

我脑子一团浆糊,没听懂什么意思,一巴掌拍在他胸口:“莫要啰嗦,摆驾本女侠的小卧,麻溜的!”

他抱着我的胳膊松了一下,大有要将我丢在地上的趋势,我紧张兮兮抱紧他的脖子,讨好道:“慢慢走也行,不用麻溜的。”

进屋直接将我丢到床上,一阵风一样离开,我抱住锦被想要开睡,他又一阵风回来了。

只见他脸色绯红,额上青筋暴起,面露狰狞之色,我被吓了一个激灵,酒气散了三分。

他咬牙切齿问:“酒菜之中你放了什么?!”

我脑子回厨房转了一圈,这题我会:“加了几味药材给你补身子,你虽是没有隐疾,补补还是好的~”我迷迷糊糊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有鹿茸、巴戟天、肉苁蓉、杜仲、续断、补骨脂、益智仁……”

“够了!你是真不想要命!”

我突觉一阵阴风,就见一张变了型的妖孽脸离我鼻尖不到一寸距离,他呼出的热气让我很不舒服,我眨眨眼,稍微往床里退了一寸,他紧随,我再退,他再进,我后背顶到墙上,可怜巴巴看着他:“兄弟,你现在杀气很重,莫要滥杀无辜啊!”

我听到他一字一顿,字字带着杀气:“我!想!现!在!吃!了!你!”

语毕,我颈上一痛,小乞丐竟然咬我脖子!

属狗的吗?!

真的要吃了我吗?!

酒醒八分。

我锤他两拳,他不撒口。

等我痛的叫出声来,他才松开,开始慢慢舔被他咬出来的血珠。

我脖子又痛又酥麻,奇怪的感觉,我却没心思管了。

我把发酒疯的人强行推开,怒道:“被精怪附身了?”

他舔舔嘴唇,似是回味,“痛吗?痛了你就能记住了。别给其他男子用那些药,不然你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酒醒十分。

我看向他衣袍被顶起的地方,瞬时觉得自己是个庸医,一定是药量有问题,我的过错,我得道歉,我得补救。

我颤颤巍巍道:“我给你降降火?”

他眼神一亮。

有戏!

“那我去给你开点儿降火的药!”

他恢复咬牙切齿状:“去给我打凉水!”

第26章 百毒不侵

林长月来叫我时我还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酣睡,被叫醒后头痛的要死。

林长月惊叫道:“你脖子怎么受伤了?”

我方想起昨夜那场荒谬的事儿。

等等!!小乞丐喝了我的血,那那那不得中毒!

我慌慌张张去敲小乞丐的门,小乞丐睡眼惺忪的开门。

鲜活的生命,健康的面容,唇红齿白,未曾有中毒迹象。

我拉住他的胳膊诊脉,脉象强健有力,生机勃勃!

这这这是什么体质?!!

我从内袖偷偷摸出小瓷瓶,指尖沾了点儿毒,偷偷摸摸涂在他手腕上。

没啥反应!

百毒不侵?

小乞丐不耐烦的甩开我的手,“昨夜我快被你折腾死了,再让我睡会儿。”

刚追过来的林长月听完这句话,目瞪口呆的指指我的脖子,又指指衣衫不整的小乞丐:“你们两个昨夜……”

“误会!”我忙道,“并没有打架,姐姐放心!”

自打四年前我二人那场十分不美观的战斗后,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见面就打。

林长月摇头,“不是,我是说你们两个是不是……”

我忙打断,解释:“真的没有,姐姐,别担心,我们两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真没打架。姐姐今日找我来有何时?”

林长月终于不再纠结我们的问题,解释道:“母亲让我来寻你,说是可以用药了。”

我皱眉:“可是同姨父说过?”

林长月摇头:“未曾让父亲知道,这是母亲的决定,大约是怕父亲阻止吧。”

我叹息一声:“但愿姨父对姨母的爱能及的上姨母对他的一半吧。”

我仔细把药单核对一遍,又回忆了一下每味药的药性,斟酌半天才敢去煎药,当我把九芝仙草放进砂锅的时候心惊胆战,爹娘用命换回的灵药,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我亲自把药端过去喂给姨母,等药都吸收了,我又给她施针将药效锁在经脉内。

折腾了一天,到夜里才取了针。

给姨母诊过脉后,发现她体内积攒了十余年的寒毒已清理干净,只不过……只不过姨母脉象有异,竟是滑脉,但姨母并无其他症状,无病见滑脉,那就是姨母有喜了??

不应该啊,肯定还有哪里不对。

不过须得等姨母清醒之后再说。

我见天色已晚,遂不再纠结,收拾东西回府,林老夫人派人给我送了些小毒物,说是从西北送回来的,我悉数收下。这几年,林老夫人倒是也对我多有关爱,虽然我二人并不投缘,但面上都还能过去,林府也多贴补凤府。

林长风送我回去,一路无话,到了凤府大门,终于憋不住了,像是斟酌许久才皱眉问我:“你同那小乞丐到底什么关系?”

他把我问蒙了,什么关系?兄弟,家人,还能有什么关系?

他见我不语,眉头皱的更紧,“丫头,你们的事儿长月姐姐都同我说了,你多留些心眼,我觉得他这人十分不简单,尤其是他的身世。你,”他停顿一下,一声叹息,“你切勿把一颗真心交给错的人。”

第27章 长风哥哥喜欢我!

交出真心?

这都什么同什么呀!

我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长风哥哥,你误会了,我同小乞丐真的没什么。至于他的身份,他不想说那就当他是个普通人吧。反正我现在孑然一身,也没什么能让他算计的。”

林长风有些惊讶,面上也有了些喜色:“这样便好。汐儿,我,我想同你说些话。”

我歪头疑惑的看向他,说就说吧,结巴什么?

“汐儿,你你,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呀,还真没,没爹没娘的孩子,姨母又一直病着,还真没人提醒我这事儿。

我嬉笑看向他:“哥哥这是替我相中了哪家的小公子?”

他纠结了好一瞬,也没说出话。

我好笑道:“好啦,表哥若有替我相中的,便改日约个时间见上一面。虽说婚姻大事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还是想找个自己倾心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回府。

“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脚步一顿,惊讶的转身看他。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颊绯红,不敢看我,双手用力攥着拳头,像是若得不到满意的回答就会晕过去。

“你……”

我心情有些复杂,只发出一个音。

不知他是何时喜欢我的。忽然忆起那年他在我摔下树的一瞬就接住了我,想来是很关心我的安危才会那般准确的接住吧。

近年他待我也颇好,得来的小玩意儿,我喜欢的小零嘴,我的第一支金钗,都是他送于我的。

我以为他对我的好是因为我是他表妹,原来感情早已变了质。

不过林长风倒也不错,我现下并无倾心任何人,倒是可以与他一试。

我复又回到他身前,“长风哥哥自然是人中龙凤,很是不错。”

他抬头满含期待的看向我。

“只不过……”

他忙问:“只不过什么?”

“听闻姨父今年归来会带你去战场,你去战场了,可还会记得我?”

他用力点头。

我嘟了嘟嘴,嗔道:“我才不信,昔日姨父大约也是同姨母这般说的,可你看看姨母如今的模样。”

他蹙眉:“我不是父亲,也不敢评判他的作为。但我知你的担忧,愿你且信我,这么多年来,我心中仅有你一人,今后,也仅有你一人,时间会证明我的诺言。”

我心里有丝丝甜意,想立即就答应了,但嘴上却道:“哼,男人就喜欢说空话哄骗女孩子。我现时懂你的心意了,但不能答应,我要考验考验你的真心。”

他听完却是松了一口气,“我大约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颗对你的心了。”

脸红!心脏砰砰砰!心里酥酥麻麻,向小猫在不依不饶的挠啊挠。

天呐!这就是被示爱的感觉吗?

我压抑住自己的笑意,一本正经道:“天色已晚,现时我们各回各家,好好休息,此事明日再说。”

我关上府门,心里在狂叫:啊啊啊啊,长风哥哥喜欢我,好羞涩,可是感觉很不错!

转脸看到一张快要贴上我的冷脸,妖孽脸在黑夜里也甚是吓人!

他语气比他的脸还冷:“你的心情很不错?”

第28章 蛊虫出世

我心情自然很不错,心中小人儿狂欢,面上却不能显。

我把心里的小雀跃可劲儿压住,心中倒杯热茶,兰花指一翘,云淡风轻的品着。

“怎么会。”我不着痕迹转移话题,“你怎的学俗人偷听墙角?”

小乞丐目光灼灼瞪着我,言语中冷气、怒气和杀气集为一体,大有将我吃拆入腹的架势:“原来你也是会喜欢人的,我当你心是死的呢。”

我看着这人的黑脸抖了三抖,心中热茶浇心上,差点儿烫的我跳脚。

心里回顾了今日的所作所为,貌似只有今早叫他早起惹他烦心了,真是小气,怎的记恨至此时呢?

他这生气的模样好似我欠了他万两银钱,看的我极其不爽!

好在我现时心情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不然就铁扇一把,打的他满地找牙!

咳咳,我不会承认我打不过他的!

“我的错,我道歉,我补偿,我向您保证今后再也不扰您清梦了!您大慈大悲大肚量,原谅小的吧~”

我可怜兮兮拽住他的衣袖,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不料这人脸色由乌云密布转成电闪雷鸣,我心里端着热茶的小手越发抖抖抖。

在他即将爆发的那一刻,我怀里揣了四余年的小白茧动了动。

我心中的小手抖的更厉害了,千年蛊虫啊,您老都睡了一千年,再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我一点儿都不嫌弃您,您可千万别出来添乱,我现时招待不了您啊!

然而,蛊虫老人家大概年老耳朵不好使,并没听到我心中的苦苦哀求,在小乞丐想要开口骂我的那一瞬破茧而出。

肥头大脸条儿顺,金光闪闪耀人眼,金胖金胖的大黄虫子“嗖”的从我胸前飞了出去,好巧不巧,正中小乞丐嘴巴。

我心中的小茶杯彻底掉在地上碎成渣渣。

眼睁睁看着老人家消失在红唇之间,眼睁睁看着小乞丐做了个吞咽动作,眼睁睁看着电闪雷鸣的脸生出五花八门的颜色。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脚底抹油,开溜!

小乞丐二话不说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拎回来。

盛怒的他:“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弱小又无助的我:“一个老人家……不是我,是千年蛊虫它老人家看上你了,自己飞进去的。”

脸上肌肉抽搐的他:“让它出来!”

可怜又沮丧的我:“它还没认主,我控制不了。”

杀气凛然的他:“它什么时候能自己出来?”

忧心忡忡的我:“老人家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出来。”

“咘叽咘叽~”

心惊胆战的我:“什么声音?”

小乞丐纤长手指往腹上一戳:“你的老人家在我肚子里装无辜呢!”

我手附上小乞丐的小腹,语重心长道:“老人家,我才是抱你抱了四年的娘亲啊,您老找错娘了啊!”

小乞丐“啪”一声把我手拍开:“你能别添乱了吗,这是蛊虫啊!”

可怜巴巴的我:“你别怕,它刚出生,没得到命令还不会下毒。”

第29章 听话的金胖子

他“咦”了一声,竟主动抓住我的手放在他小腹上:“方才它动了动,你继续同它讲话,我觉得有戏。”

我瞬间觉得任重而道远:“老人家,娘亲承诺会爱你、安慰你、尊重你、保护你,像爱自己一样爱你,不论你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疼爱你,直到你离开这红尘俗世。”

小乞丐像看疯子一般看我。

我趁机摸了几下小乞丐紧致有弹性的肌肉,趴在他肚子上侧头听胎动(划掉),听老人家的动静。

“咘叽咘叽~”

是新生的兴奋。

“咘叽咘叽~”

是入世的迷茫。

“咘叽咘叽~”

是对爱的渴望。

“咘叽咘叽~”

是……

“啊啊啊啊啊!!!”

是我被咬的惨痛。

金胖子咬着我的脸,下半身还在小乞丐肚子里。

我忍痛把小胖子拽出来,又掐了一把它的小胖身子,它才舍得松嘴。

我一边用力攥着不断挣扎的蛊虫,一边让小乞丐检查下肚子上有没有窟窿。

小家伙很不错,竟然不留一丝痕迹。

您老是去肚子一日游了?挥一挥胖身子,不留下一点儿伤痕?

您老同娘亲一点儿默契都没有,娘亲天天受欺负,你都不知道帮帮娘亲!

小乞丐冷着脸伸手过来:“把它与我瞧瞧。”

我目测了下冷气范围,百里之内,寸草不生,本着强烈的求生欲,我将承诺疼爱一世的老人家拱手奉上。

金胖子到了小乞丐手中竟然安静下来,肥胖的身子坨成一团,背上四片小翅膀耷拉下来,头上顶着的两颗黑豆小眼睛却炯炯有神,眼中神色甚是熟悉。

这王霸之气和蔑视苍生的冷漠,不就和盯着它瞧的小乞丐一模一样嘛!

蛊中冷面神,是你,是你,就是你!

小乞丐将手攥紧,金胖子竟然融在他掌心,进入他的血肉。

他将手松开,金胖子先出来两只黑豆眼睛,看没什么危险,复又把身子探了出来。

小乞丐将胖子丢还我,“我曾在书中见到过这种蛊虫,传说吃了一千年的毒虫,又休眠一千年,机缘巧合下便能破茧而生。它对常人来讲就是个致命蛊而已,但对毒人来说,却金贵的很。让它认主,好好教养,会是你的一大助力。”

我忽然忆起爹娘曾说的毒人虽能百岁,心智却会被毒侵扰,半痴半傻,孤苦一生,唯有噬毒之虫方能解忧,想来他们为我寻的千年蛊虫,就是这个功效吧。

我手中的金胖子又滩成一坨,小眼睛也半眯起来,无精打采,像是刚刚把活力都释放没了。

我取出铁扇,在手腕处划了一道,紫黑的血流出,掌心的金胖子像是嗅到美味一般挺直了小身子,歪着肥胖脑袋猛瞧我,黑豆小眼睛却忍不住往我手腕瞥。

好懂事的老人家!

“去吧,金胖子!”

四只小翅膀齐动,“嗖”一下消失在我的手腕。

好听话的老人家!

等等,我的头怎么有点儿晕,老人家不会一个没忍住把我血里的毒都吞了吧?!

我颤巍巍对小乞丐招招手:“我须得晕一会儿,你且送我回房中。若我醒不过来,请先把老人家取出来碎尸万段再埋我。”

第30章 馅儿饼

在我梦中,长月哥哥当是泪眼汪汪望向我,心心念念盼我醒来。

在我梦中,小乞丐当是与我冰释前嫌,再也不对我凶凶凶。

在我梦中,老人家当是稳稳重重扇着翅膀,小黑豆神采奕奕对我暗送秋波。

然而,当我神清气爽醒来时,老人家一身乌黑仰着肚皮打着饱嗝看都没看我,小乞丐冷着面盘腿坐我床上闭目养神看都没看我。

天色正晚,月夜正凉,我一颗炙热滚烫的心也开始拔拔凉。

我一动,小乞丐就睁开了那狭长的美目,冷冷斜睨我一眼。

我作悲伤状,问:“长风哥哥怎的没来看我?”

小乞丐脸色微青,瞪我一眼,冷哼一声,不言不语,起身下床回了自己房间,唯一陪着我的人也不见了。

我:???嘤嘤嘤~

金胖子:咘叽咘叽!(你个大傻子!)

抬眼看月光,估摸了下时间,也就晕了半个时辰,长风不来也正常。

哎呀,还没答应人家,就开始悲春伤秋陷入患得患失的境地了,爱情,果真是甜蜜的毒药啊!

我把黑紫的小胖子捧到手心,老人家饭量果真不行,染了一身毒,在慢慢消化。

我用手指戳戳它肉肉的脑袋,弹性十足。

“您老给我出个主意,该怎么考验长风哥哥对我的真心呢?”

老人家:“嗝~!咘叽咘叽!”

我:“??……算了,问你还不如去问小哑巴。”

突然忆起娘亲说过的一句话:“最好的爱当是心相连。”

心相连、心相守、心相依、心相伴,这才应是爱的真谛。

时间、距离,都阻不断两颗相爱的心的依偎。

我不应去考验长风哥哥的真心,却应好好体会他的温暖、他的情意。

让自己爱上他,让两颗心的距离愈行愈近。

我懵懵懂懂捉着爱的脚步前行,怕摔跤,却不后悔。

一夜无梦。

日上三竿,也无人来叫我,我推门而出,吓得又退回屋里关上门。

门外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

我方林长月对敌方小乞丐!

我方武器:食盒!我都嗅到了馅饼的香味,还有桂花酿!

敌方武器:赤手空拳+冷脸!

清算完毕,敌方胜算为零!

我出门,把挡在门前的小乞丐推到一边:“干嘛呢,怎么不让长风哥哥进来!长风哥哥又不是旁人,你怎的跟防贼一般!”

小乞丐深吸一口气:“第一,你在休息;第二,男女有别。你是女子,不要因为武侠梦天天把自己当男人!”

我以前确实没在意过男女问题,不过现下知道长风对我是男女之情,我的确也应当注意一番。

我拍拍他的肩膀:“好的,以后我会记得自己是个女子的!不过现在,我真的饿了。”我蹦蹦跳跳跑到林长风身前,甜甜一笑,“长风哥哥今日送的是什么?闻起来好香啊~!”

林长风也温柔一笑:“母亲亲自下厨做的驴肉馅儿饼,想着你爱吃,便送过来些许。”

我今后的愿望大约是做只好吃懒做的米虫,馅儿大汁儿鲜的馅饼,无法拒绝,便坦然接受。

我转身招呼小乞丐一起,小乞丐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冷眼看着,见我同他招手,一个冷哼,甩一甩衣袖,不带走一个馅饼。

你不吃,这些全归我了!

哼!

第31章 逛街

今日恰逢市集,林长风约我去闲逛,仅有我二人,算得上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内心有些小激动,心中小人重新取出个茶杯,倒上热茶,翘着小兰花指云淡风轻的品着,嗯,我不激动,我一点儿都不激动。

多年未有闲惬时光,市集小摊商贩的吆喝声倒让我放松不少。

“长风哥哥,快来!”

我拉着林长风到捏泥人的小摊前,新奇的举起一个栩栩如生的泥人给他看。

“哇,老伯伯真厉害,泥人捏的同真人一般!”

手上还在捏着泥胚子的老伯闻声抬起头笑眯眯瞧我,却侧头对林长风道:“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当是般配。你家小娘子既然喜欢,不若捏一对儿各自珍藏。”

听闻“小娘子”三字我脸颊一红,忙反驳:“老伯,我们还未成婚!”

老伯却笑:“好事将近,八九不离十了!”

林长风唇间带笑,连声音都好听不少:“那就麻烦老伯比照我二人模样捏两个娃娃吧。”

我害羞的扯扯林长风衣角:“哥哥,我……”

林长风轻抚我的发:“年后我当去西北,定然会思念你,有你的泥人像陪我,也好缓解我相思意。”

哇,这人变着法儿说喜欢我!

心中小人热茶一抛,起身跳舞!

我“哼哼”两声,却道:“也好,省的你去西北,见到蛮族女子就忘记我。”

他浅笑着无声摇摇头。

老伯且捏泥人,须花费些时间,约定我二人待归家时再取。

又拉着林长风东逛西逛,眼角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我惊疑一声,再看去,那身影却消失了。

林长风关心道:“怎么了?”

我眨了眨眼,纠结道:“刚刚在街角看到小乞丐了,可再看就不见了,兴许是看错了吧。”

林长风蹙眉:“他一直给我一种阴邪之感,我并非要说他是非,只不过这人太过神秘,而且对我有明显敌意,近些年战争不断,难免不会有趁乱逃到苏水的他国探子,总之你还是要多多堤防。”

其实小乞丐对我颇好,爹娘故去后,我的衣食住行都由他打点,算的上无微不至,除了偶尔莫名其妙的闹些小脾气,其他都很好。

我真心不愿怀疑他。

我忽又忆起他所说的“不信命”,他是想拥有“紫薇星”命格的人,我看医书他看兵书,近些年他并没比我少学东西,厚积而薄发,他真的是在隐藏实力,等待一鸣惊人之际吗?

我嘴上却只能道:“我会注意的,不过我还是相信他。”

林长风不置可否,却明显沉默了,不再同我说话,我二人一路安静的走着,与人声鼎沸的街市格格不入。

心中小人茶也不喝了,舞也不跳了,坐在地上垂头丧气。

“方家小子,当众调戏民女,可莫要丢了方知府的脸面!”

“呦,林家的,想替这女人强出头?你有那能耐吗?我可是听我爹说了,林将军又打败仗了,又给咱大乾国丢人了!你身为林将军的儿子,莫不是也随了你爹那个草包?哈哈!”

心中小人跳起,去看戏!

第32章 蛮族姑娘

苏水在朝做将军的,只有林家那么一家,好戏的主角看来是有林家的。

“你!!方生,你可别忘记你同我嫡姐还有婚约!”

“方生”,真是个遥远的名字,雪地哭鼻子的小娃,现如今长大了又出来作妖了啊!

“你奶奶那个老不死的死活不退婚,我有什么办法?!给你嫡姐带句话,我方生就算找个你娘亲一般的妓女也不会找她这林家大小姐!”

“不得羞辱我娘亲!”

说到退婚这事儿,我倒还有些听闻,传闻方生死活不娶林长月,嫌弃林长月年长他三岁,林老夫人死活不退婚,要抱着方家背后的朝中人做大腿,他二人纠缠使得亲事遥遥无期,林长月便在你死他死大家死中乐得清闲,反正长月姐姐一点儿都不想嫁。

不过将我长月姐姐同薛氏那个妓女比,这我可就不开心了。

显然,不开心的并非我一人,林长风听到方生骂姨父草包就已经生出怒气。

不过他还能稳着情绪,花两文钱买了根糖葫芦递我手上,终于同我说话:“并非同你生气,我也知晓你与小乞丐一同长大,信任他是应该的,我只是担心你,还……还有……”他纠结的咬咬唇,小声道,“还有些吃他的醋。”

啊哈?!原来刚刚他那么别扭是吃醋啊!

心中小人狂舞,长风哥哥说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呦!

我笑眯眯举着糖葫芦凑近他:“我知道啦,那我们不吃醋,我们吃糖葫芦~张嘴,啊~”

林长风桃花眼带了笑意,张嘴咬了口糖葫芦:“好啦,你在这边乖乖吃糖葫芦,我去看看前面怎么回事儿,不要乱走,不要让我寻不到你。”

等等,长风哥哥是把我当小孩子了吗?

不过感觉还不错。

我在风中独自咬着糖葫芦凌乱,心绪飘在半空中浮浮沉沉,终于等到林长风带着林长云以及一个蛮族女子回来。

林长云近年跟在姨母身边,倒是教养的还算可以,没同他娘亲那般喜欢耍上不得台面的小心眼。

但是,林长云真的随了姨父的花心,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好在有贼心没贼胆,不然就同方生一般变成个强抢民女的小霸王了。

我用眼神询问林长风怎么回事儿,刚说完会有蛮夷奸细,怎么就带回一个蛮族姑娘。

林长风只示意我回府再说。

我们去老伯摊上取了泥人,守着林长云和那姑娘不太好交换。

我正瞪着小眼思索该怎么办,那蛮族姑娘却发话了:“你们中原人真是婆婆妈妈的没劲,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想交换就交换,看我们做什么?你们是同我们谈情说爱?”

蛮族姑娘是真洒脱——

我老脸一红,把林长风手中青衣长发温文尔雅的小人抢来,又把眉间一朵彼岸的女娃娃塞过去,清清嗓子道:“长风哥哥你可真婆妈!”

林长风:……

蛮族姑娘被带去姨母院里问话,原来是个被战争害的无家可归的边境女子,被人贩子掠来卖到青楼,好在她不甘心,逃了出来,却好巧不巧遇到方生与林长云,林长风过去调停,只问女子是何想法,女子伸手指指林长云,林长云欣喜,便央求林长风带女子回府。

我和林长风心中都有疑虑,却暂且压在心中。

女子暂住林府,她有什么动静,我们也好察觉。

第33章 发疯

林长风送我回了凤府,我嘱咐他多关注那女子的动静。

他点头答应,却突然凑近我,对我眨眨眼。

这夜黑风高的,想干啥?

我也眨眨眼。

“我可以亲亲你吗?”

可以吗?可以吗?吗?吗?

他温润的声音在我耳边一遍一遍回荡。

这光天化日(划掉),光天化夜,朗朗乾坤的,最适合小娘子小郎君谈个情、说个爱了。

我有些羞涩的点点头。

“砰!”

我们吓了一跳,我和林长风齐齐看向发出巨响的方向,什么都没有。

林长风大约也没心情亲吻我了,只是亲了亲我每间的彼岸,柔声说:“快些去歇息吧,今日累了许久。”

我有些失落的点点头。

回到凤府没见到小乞丐,我心中生疑,却不愿多想,逛街逛的太累,合身睡下,碰到枕头就睡得昏天暗地。

半睡半醒间,听到一连几声“嗯昂嗯昂”的叫声。

我困的皱眉大吼:“紫玉,谁家的驴,快点儿牵走,惹人清梦啊!一会儿把那小疯子吵起来又要对我发疯!”

紫玉却打了清水推门进来侍候:“小姐,时间已是不早,林老夫人还约了您今早去给她瞧瞧呢。”

老人家也在睡梦中惊醒,扑楞着翅膀在我眼前打转,我一瞧它这身子的颜色还有黑紫,遂给了它一下:“你这只笨虫子,消化的这么慢,以后怎么帮我清毒?”

老人家瞪着黑豆眼怒气冲冲:“咘叽咘叽!”(你才笨,你最笨,你们全家都笨!)

我洗漱完毕,还能听到驴叫,一声比一声凄惨,简直花闻花溅泪,鸟闻鸟惊心。

我这小暴脾气不能忍了啊,大清早的欺负驴呢还是欺负我呢!

未见其驴,先闻其声。我循声而去,在府里绕了七八个弯,才见到凄惨的驴,以及一身血淋淋的小乞丐。

小乞丐手里两把剁肉刀,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他瞧见我过来了,直接把小毛驴脖子砍断,鲜血一股一股往外冒,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我往后趔趄了一步,刚好被赶来的紫玉扶住。

我不知道我是被吓的还是被血腥味熏的,浑身发软没力气。

我声音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你,你在做什么?”

小乞丐狭长的眸子一眯,猩红的唇一开一合:“给你做驴肉馅儿饼啊!你不是喜欢吗?”

我喜欢个鬼啊!你这明明像是要把我剁了吃啊!

他拿着刀一步一步逼近我,刀上的血,身上的血,一步一滴。

他这个样子太令人陌生,眼中的杀气,煞气,戾气,一刀刀割着我的灵魂。

我怕了,真的害怕了,浑身抖个不停。

紫玉伸手把我捞到身后,抽出腰间佩剑,抵在小乞丐脖子上:“小子,你清醒点!”

他丝毫没有畏惧,继续往前走着,脖子被刀刃划破,他的血和身上的血混在一起分不开了。

他问:“为什么没有人在乎过我?”

他问:“为什么没有人心疼过我?”

他问:“为什么没有人爱过我?”

他说:“我也有心啊,我也会痛啊!”

第34章 让你再也不能入轮回

他问:“为什么没有人在乎过我?”

他问:“为什么没有人心疼过我?”

他问:“为什么没有人爱过我?”

他说:“我也有心啊,我也会痛啊!”

小乞丐每说一句都是歇斯底里,似乎要把这世上的不公都痛斥一遍。

紫玉不敢真的伤了他,他每进一步紫玉就拉着我后退一步。

终究是我于心不忍,挣脱紫玉,抽出铁扇向前,为防他伤了我,便趁他不注意在他两手腕处各打一下,两把刀应声而落。

小乞丐突然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眼神由狠厉转向迷蒙,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继续向前。

我听到他低声哭泣:“死了,都死了。”

他声音低哑:“都不要我了。”

他眼神有一瞬看向我:“你也是。”

兀的,他像是失了骨,朝地面狠狠砸去。

我顾不得其他,慌忙去接住他。

他仰躺在我怀中,眼神柔柔看着我,嘴角的血迹更深,他抖着唇问我:“你是不是还有一丝丝在乎我?”

我被他的一举一动吓得已经失去思考能力,却还是顺着他的话答:“在乎,肯定在乎!”

他抓住我的手,摸上他满是血污的脸:“如果我死去,你一定要记得我,因为我爱你呀。”

我怔愣。

他语气低沉的骇人:“我原本想杀了你一起去投胎,可我终究是舍不得看你痛苦。”

他眼神死死盯着我:“我就在三生石旁等着你,你若是记不得我了,我便撕了你的魂,让你再也不能入轮回。”

他在我怀中睡去,我却被他这近乎癫狂的爱意惊得失了魂。

紫玉先我反应过来,帮我扶起小乞丐,摸摸他的脉,对我道:“人还没死,受了内伤,外伤也不轻,这些血除了驴子的,应该就是他的。”

紫玉拍拍还处在震惊状态的我:“小姐,别愣着了,快些救人啊!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忙回过神来,和紫玉一起把人架到屋子里。

我本想将小乞丐身上沾了血污的衣服脱下来,没想到他身上的血都将衣服黏在伤口了。

我惹着心疼,帮他把衣服一点儿一点儿清理下来,不小心弄疼他,他会无意识的皱下眉,这时才让我感觉到这伤痕累累的人还活着。

内伤服药,外伤上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伤的太重,经脉断裂,内脏震伤,皮肉之上多处鞭伤,我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下来,就算能活下来,他经脉还能不能恢复如初,他今后还能不能习武,还能不能实现他的“紫微”梦。

紫玉在身边提醒我:“林老夫人那边怕是等久了,小姐还是去一趟的好。”

我看看被小乞丐死死握在掌心的手,叹了口气:“帮我同老夫人告声罪吧,去到库房把鬼医叔叔去年送来的血灵芝给老夫人送去,就说我有事实在是抽不开身。”

紫玉却在一旁不赞同:“小姐,你没必要为个小仆做到如此。”

我侧头问她:“你何时见我待他如小仆?”

我明明待他如朋友,如兄弟。

紫玉蹙眉:“他身世诡异,小姐你还是远离他的好。”

原来你也觉得我应离他远些好啊。

你也算他半个师父啊,怎的就不心疼心疼他?

他真的就像他说的那般,惹人厌吗?

第35章 你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他

我很心疼这个模样的他,他以前总是冷冷淡淡什么都不会去在乎的,好像天底下没什么事儿能入得了他的眼。

我这时才知晓,他哪里会不在乎,他只是埋藏的很好。

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他不说,并非代表他没有。

我不知道他究竟遇到了什么,才把掩埋在心底的情感彻底爆发。

但我知晓,他现时最需要人的陪伴,就像爹娘离世那年,若没有他陪我,我怕也是会崩溃的失去自我。

我将他紧握的手反握回去,希望能给昏迷中的他一丝安慰。

我同紫玉摆摆手:“你且先去同林老夫人告罪,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紫玉皱皱眉,没反驳,却道:“小姐,您是主,我是仆,无论您做什么决定,紫玉都会护您一世周全的。”

我抬头看她这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好笑道:“现时还没到上刀山下油锅的地步吧,你怎的说的这般壮烈?”

紫玉柳眉一竖:“这是紫玉的直觉,总之,这小子定然不是良善之辈。”

紫玉三十多岁,唠叨起来没完没了,我真是怕了她了,忙让她快些去林府,省的林老夫人又拿此事说道我。

紫玉一走,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老人家也不叫了,趴在小乞丐一旁的锦被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昏迷的人。

我一时间不知所措,便把老人家托在手上,低声问它:“你是不是很担心他?”

老人家看看他再看看我:“咘叽!”(是!)

我问:“你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他?”

老人家:“咘叽?”(算是?)

我问:“你对他的喜欢是不是那种不同于对长风哥哥的喜欢?”

老人家:“咘叽咘叽??”(等等,长风哥哥是谁?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我问:“你对小乞丐的喜欢,是不是那种心里会痛的喜欢,是不是那种愿意替他去承受痛苦的喜欢?”

老人家:“咘叽咘叽咘叽???”(你到底在说啥子?我为什么要替他承受痛苦,老人家身子骨不好,经不起大风大浪啊!)

听不懂啊听不懂,啥时候我才能跟这千年老妖怪对话啊!

老人家拍一拍翅膀,飞回锦被,对我丝毫不作留念。

没良心的老东西啊,四年的温暖竟然比不上肚子一日游!

小乞丐昏迷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气场柔和不少,没了邪魅的眼神,这人看起来倒有些弱不禁风惹人生怜。

我心道我生出的心疼当是应该的,毕竟这人与我朝夕相处,就算是只小猫小狗,受了这般重伤我也应是心疼的。

我生出愿意替他承受痛苦的感情也应当是正常的,毕竟我心地善良(不想划掉,毕竟我不想承认自己蛇蝎心肠)。

我同小乞丐紧紧相握的手一点儿都不想松开,我十分畏惧,若我松开了手,他的生命就会从我手心溜走。

从未有过的畏惧之情油然而生。

我守着他,一守就是两日两夜。

手相握,两颗心却懵懵懂懂。

第三日林长风同林长月过来时,我们依旧保持着相握的姿势。

看到林长风脸上略微生气却忍不住担忧的深情时,我才知晓我又做了错事。

第36章 小乞丐不见了

林长风扳过我已经僵硬的身子,柔声说:“哥哥帮你看着他,你先去休息。”

我脑子混混沌沌:“我想让他一睁眼就能看到我,不然他又要伤心了。”

林长风和林长月又劝了我一番,我却浑浑噩噩的无动于衷。

到了第四日,我估摸着人也该醒了,于是才敢放开他的手,去打些清水帮他擦洗下手和面。

这些日是紫玉侍候的,也不知道她将铜盆撇哪儿去了。

无法,我只得去井中打水洗帕子。

未曾想,一桶水还未提上来,姨母的使女就慌慌张张跑来了。

“汐儿小姐,快,快,夫人她又晕倒了!”

我这小暴脾气,生病都扎堆生的吗?我屋子里还躺着个不知死活的,姨母这边刚有点儿起色就又病了,我恨不得直接放一井毒血,把苏水一城人全毒死算了。

但我还是心系姨母的,马上敛了脸上的倦容,压下心中的怨气,忙到屋子取了药箱,临走前还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小乞丐,生怕这人醒来见不到人,又做什么过激行为,于是嘱托紫玉好好看照他。

一路上使女慌慌忙忙同我说着姨母的症状,原来这几日姨母气色已经好了起来,只不过腹部偶尔会有疼痛,未料今日竟然痛的晕厥过去。

姨母果然脉象有问题。

见到姨母,她就已经昏迷,没有意识,却总是痛的忍不住皱眉。

我摸上她的脉搏,滑脉,异常明显的滑脉!

还未等我思索到在哪本医书上见过这种异常的脉象,偷偷钻我怀中跟来的老人家“嗖”的飞了出来,在姨母的腹部盘旋着,小黑豆眼睛眨巴眨巴瞧我。

老人家,不,现在是恢复金身的金胖子,它兴奋的模样像是看到我的毒血一般。

我猛然间想到,姨母这症状分明是中蛊。

但我对蛊术知之甚少,可也知道现在蛊虫已经发作,再没什么动作,可能就要替姨母收尸了,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金胖子。

我对金胖子使了个眼色,金胖子真不愧活了千年,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饥饿所致,二话不说化作一团金光钻进了姨母小腹。

周围的人惊呼一声,我忙安抚:“小儿性急不懂事,我替它给诸位赔罪了啊。”

林长月焦急道:“丫头,你怎的还有心思说笑!刚刚那是什么?”

我解释:“我的保命蛊,除了能帮我保命外就是贪吃,姨母这状况有可能是中了蛊,我暂时没法子医治,只能希望保命蛊能将作妖的蛊吃掉,救姨母一命。”

结果金胖子一去不复返,一点儿都不留恋它的娘亲。

一个时辰过去了,金胖子没出来,姨母却多次抽搐,我都怀疑姨母腹中的蛊比金胖子厉害,金胖子有可能被敌方给灭了。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金胖子终于有了动静,有气无力的拍着翅膀出来了,却浑身疙瘩,向长了一身的瘤。

我嫌恶的将它丢到一边,忙去看姨母。

脉象恢复正常,身体却有些弱,不过再多加调养就好些。

我对林长月点点头,让林长月照看姨母。

我拉着林长风出门,顺便把金胖子塞到怀里。

林长风眼神有愤然之色:“没想到他们根本就不想放过母亲!”

我摸摸怀里萎靡不振的金胖子,看来它消化能力还是太弱,我抬眼问林长风:“哥哥可想过要报复?”

林长风握紧拳头:“若不是我没用,母亲也不会总受这些罪!我当然想报复!”

我点点头:“我先帮你将最麻烦的除掉,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姨父属于山高皇帝远,如果你能速战速决将林家翻了天,等姨父回来也补救不了了。”

我拍拍金胖子:“老人家,我知道你现在特难受,那你就找到你腹中蛊虫的主人,把这些脏东西都还那人吧。”

金胖子听了精神抖擞,“嗖”的朝林老夫人院中飞去。

我和林长风商量着怎么收拾林家各房,一个小仆却跌跌撞撞跑来叫道:“大公子,您让我盯的蛮族姑娘凭空消失了!”

话音刚落,紫玉也慌慌忙忙跑来见我:“小姐,那小乞丐不见了!”

我忽觉脑子“嗡”的炸裂,耳边就只剩“小乞丐”“不见了”几个字回响。

第37章 有失远迎

十年后。

西北大漠的小镇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

我双手双腿被绑,仄歪在马车里。

是的,我被绑架了。

或者说,我这是心甘情愿被绑架。

十年前,林家仅剩姨父一支,举家迁往京城,我亦随同。

次年,姨父、林长风、林长月同去西北抗战,我亦随同。

西北却屡攻不下,原因就是西北出了个叫什么西字盟的组织。

起先并未在意这么个江湖组织,未曾想,这组织截粮车、抢军饷、烧粮草,简直就是断大乾军的后路。

西字盟在大漠中行踪隐蔽,十分善于利用大漠风沙天气,姨父多次派人追查他们的营地都无果,要么跟丢,要么被风沙活活困死。

但西字盟的主人却是个好色之徒,每个月末,都会从大乾和蛮夷抢些女子送进去。

于是我便借了这个机会。

我现在能与金胖子共视,也就是说,我能通过金胖子的视野看到外面的世界。

金胖子现在还在大乾军中,我指挥金胖子把我留下的书信拿给他们看。

林长风已经急的跳脚,林长月担心不已,唯有我那花心又无能的姨父觉得我的注意还行。

我做这一决定时已经料到如此,现时他们再有什么想法也没办法干预我了,我想帮林家把西北僵局打破,帮林长风立军功。

车里还有三个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我在这车上已属高龄。

我瞅瞅一个不停抽泣的小丫头,决心做个知心姐姐在路途解闷。

“小妹妹,别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

结果小丫头哭的更狠了。

旁边紫衫姑娘撇嘴:“听说那西字盟的主人样貌极其丑陋,却喜欢折辱漂亮女子,我们这里面谁长的好看,谁就最有可能被宠幸!”

哦,原来安慰错了,我忙换种安慰:“不用怕,有我在!”

几个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问:“姐姐有办法带我们逃出去?”

我义正言辞道:“我长得比你们都好看!”

众姐妹:“……”

两天后,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落脚处是座石头城,城外风沙很大,几乎不能睁眼,一下马车,我张口吃了一嘴的沙子。

入了城,城内却诡异的没有风,好像石头城外有道屏障,直接把风沙都阻隔开了。

我们和其他几车的姑娘全被拖到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屋子一排格子间,格子间正上方吊着两根绸缎,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格子间外是围栏,围栏后摆了一排座椅。

我们被人推进格子间,每人一间,用顶上的绸带绑住手,这还不算完,那人直接脱我衣服。

刚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要玩这么刺激啊!

我一个忍不住就要给他下毒了。

我还不想这么早暴露啊!

好在那人只脱了我的外衫,用多出的绸带沿着我的胸、腰臀缠了缠,刚好能突显各处特色。

真,会玩……

等他们收拾好我们,便在屋子顶端放了颗硕大的夜明珠,并将屋子里的灯都灭了。

夜明珠的光映着金色的装饰照在我们身上,衬的女子们柔美诱人。

有不少低声哭泣的姑娘被这美轮美奂的一幕惊的忘记哭泣。

我心中忍不住感叹:西字盟的主人到底是何人,真是会享受啊!

荒‖淫无道啊!

不久,一群穿着各异的男人蜂拥而至,带着淫笑一一落座,我仔细辨认了一番,有蛮族人,但大多数还是大乾国的人。

大乾国人竟会与西字盟同流合污?

我找了一圈,也看不出这西字盟主人是谁。

前方一风情万种的水蛇腰女人摇了摇手中铃,娇笑一声:“各位爷,可要开始了~别吝惜腰包的银子啊,春宵一刻可是值千金呢~”

“一号间,开始~”

“一百两!”

“一百五十两!”

“呦,老哥,这个可别和我抢,我家就缺个奶子大的!”

“嘿,让你了,用完送我那里两天呗?”

“得嘞!”

这西字盟可真是个大淫窝啊!

“哈哈,你们先拍着,我留钱等那个头上带花的!”

天啊,我被点名了,我还不想没见到西字盟的老大就被小卒子们给睡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还在思索对策,不久我前面的姑娘都一个个被壮汉拎走了。

轮到我了!

“十号间可是个难得绝色,这个可是这几个月来最漂亮、最有味道的了,各位爷们,可千万不能错过呀~”

姐姐,我真的不用你推销!

“十字间,开始~”

“一千两!”

“一千两!”

“黄金!”

我看着那肥头大脸的油腻男人心中直犯恶心,怎么丑人多作怪呢?怎么丑人就这么有钱呢?

我可不能这么糟蹋了自己。

我忙吼了一声:“等等!!”

水蛇腰斜睨我一眼:“好妹妹,这里可没你说话的份儿~”

我抬眼对她扯出个温柔的笑:“好姐姐,能否让我见见你家主人?”

“主人”二字一出口,屋内霎时间安静。

我又道:“你们家主人正重病缠身,我是大夫,我或许有办法医治!”

这全都是我在马车上听赶车的车夫碎嘴说的,却是没听清什么病。

水蛇腰却冷笑一声:“我家主人何曾生病,你这女人不知死活,竟敢诅咒主人!”

她话音刚落,一女子闯了进来:“姐姐,姐姐,大事不好,夫君他被大乾人打伤了!薛大夫说没救了,您快去看看吧!”

真是老天开眼啊!

水蛇腰瞪我一眼:“你真是大夫?”

我点点头。

她一剑砍断我手上绸缎:“你且随我看看我家夫君,若能救,便放了你,若不能救,便丢你去喂野狼!”

我却扯下身上绸带,问道:“你夫君是西字盟的主人?”

水蛇腰蹙眉:“你胡说什么!”

我瞬间明白,笑道:“让你家主人来见我,不然我不救!当然,我的命不值钱,但是贵夫君的命还是值钱的,你夫君的命,可轮不到你不信我!”

水蛇腰咬牙:“主人怎是这么好请的!”

我撇撇嘴:“不试试怎么知道?”

水蛇腰亲自去请人,我被人绑的劳累,直接盘腿坐在地上调息,一众男人瓮里瓮气的讨论。

“这小丫头死定了!”

“可不,主人每次出殿,都得带走一人性命!”

你家主人性格是真的不好啊。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女人回来了,身后没人,我有些失望,心想要不要现在就把人毒晕逃掉,反正我的任务就是记下路线,如果能杀了西字盟老大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我还是得选择保命。

水蛇腰却静静盯了我一瞬,冷冷道:“起来吧,主人有请。”

我惊讶了一下,一屋子的人也都惊讶了,乱糟糟的争论。

我拍拍屁股起身,笑道:“姐姐,快带路~”

水蛇腰冷哼一声,前面带路,快到地方的时候,冷声问我:“你见主人有何目的?”

我笑嘻嘻道:“自然是要抱上你西字盟最大的大腿啊~我宁愿被你家主人一人享用,也不愿意被那么多男人分食呀~”

水蛇腰却邪笑一声:“那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主人从不近女色!”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毕竟我就是过来搞暗杀的而已。

西字盟的主人,住的地方倒是不赖,大乾国风建筑,古朴简约却不失大气。

品味不错,还以为西字盟都是一群难登大雅之堂的流寇。

殿上独坐一人,两侧站了两个英姿飒爽的女侍。

独坐的人面着一金色面具,身穿广袖流云玄色金纹衫,看起来是仪表堂堂,衣冠楚楚,嗯,只不过就是个衣冠禽兽罢了,能放任手下人这般的人也好不到哪去。

他斟了杯清酒,小酌一口,淡淡开口:“你要见我?”

我忙狗腿道:“小女子多年仰慕您之风姿,日思夜想不得见,竟是害了相思苦,今日偶有机会能见主人一面,小女子就迫不及待提了此要求。”

他对水蛇腰招招手:“将宋郎抬到此处让她医治,治不好,就让她给你的送郎陪葬吧。”

哦,冷血的男人。

还是你去陪葬吧!

我偷偷放出毒蝎,缓缓催着蝎子往男人那方去下毒。

等人的空档,毒蝎已经蛰了男人,但男人没任何动作。

水蛇腰带人把宋郎抬来了,男人还是没动作,连毒发的迹象都没有。

我的毒蝎放的毒剂量太小?

不应该啊。

我假模假样给宋郎检查伤势,男人还是没啥迹象。

我有点儿心慌。

水蛇腰着急:“到底能不能救?!”

能救,但我真心不想救,救了就是给长风哥哥他们填个劲敌。

我摆摆手:“救不了,我无能为力。”

水蛇腰怒气起,抽了佩剑要刺向我,我冷笑,既然杀不了人,我就只能跑路了。

我手伸向放了毒药的布袋,没想到我还没碰触到,手就被飞过来的酒杯打偏了。

我有些愠怒,瞪了一眼面具男,却不敢犹豫,直接用指甲划破掌心,将血洒向水蛇腰。

面具男飞身而起,将水蛇腰拽离,他猛然厄住我的手腕,将我胳膊反转。

“凤毒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第38章 竞争对手

我行医多年从未露出过真面目,这人怎么会识得我?

我吓了一个激灵,不再隐觅身法,抽出铁扇,“刷”一声打开,寒光乍现,扇面朝上,滑向面具男颈部。

面具男身法灵活,一个闪身躲过,顺手取了侍女腰间宝剑,一个剑花,袭向我胸前。

我堪堪避过,心想这男子有些本事,竟然不畏惧我的毒,我若想脱困,要么杀了这人,要么要挟这人。

第一种办法对我来讲很是吃力,这人武功在我之上,旁边两名侍女和眼神阴霾的水蛇腰也并非常人,只不过畏惧我的毒暂时未上,待会儿可就不一定了。

那只能第二种了,用什么要挟?

这人允诺见我,无非是想救他的下属,也就说明这人还是重情重义的。

思及此处,我慌忙放出一条银环,银环吐着信子悄然朝水蛇腰游去。

“啊!”的一声惊叫,水蛇腰捂着脚腕摔倒在地。

男子身下一顿,我一个喘息,退出战局,铁扇一合,顶端抵住水蛇腰的咽喉。

我对面具男娇笑一声:“真是对不住了,我家宝宝太顽皮,不听话,居然乱咬人。”

面具男拿剑尖指着现时立了功劳耀武扬威的小银环,冷声道:“解药!”

我身边的小毒物,都不是普通的毒虫,他们的毒,都是被我炼化过的,普通解药没什么用,还须得我特制解药才能起作用。

我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随手仍给他:“仅仅带了一枚,你看着给她们吃吧~”

我眼角一瞥,喷了毒液正往回蹦的蟾蜍见我看它,开心的“呱呱”叫了两声。

我的宝宝哎,隐觅隐觅懂不懂啊喂!

面具男的眼睛透过面具阴冷冷看着我,将小瓷瓶抛给地上的水蛇腰。

果然不出我所料,水蛇腰才是这人在意的。

水蛇腰接住瓷瓶,倒出一枚药丸,似有犹豫,叫了声:“主人?”

面具男阴邪的眼神直直盯着我,没理会水蛇腰。

水蛇腰一仰头,将药丸饮下。

我一笑,收回扇子,盘腿坐下,笑道:“我有说那是解药吗?”

水蛇腰大叫:“你,你这毒妇!”

她慌忙去抠嘴里的毒药,药丸遇水即化,怎会容她吐出来。

不久,她的脸色开始变得乌黑,浑身僵硬起来。

面具男收剑,声音凛然:“你想如何?”

“送我平安出去,就帮她们解毒,我心情好了,或许还能顺手救救她相公!”

“想得美!”

面具男话音刚落,倏的移至我身前,一个手刀切在我脖子上。

昏迷之前,我隐约听见他道:“你当我不懂毒?”

这还遇到用毒的竞争对手了?

然后陪我演戏演着玩儿?

我一口老血梗在喉中,彻底昏死过去。

等我悠悠转醒,按了按抽痛的后颈,定了定神,才观察周围环境。

芙蓉暖帐,雕花大床,地上铺了软毯,家具一应红檀木,桌上又点了檀香,整个屋子大气又冷清。

面具男竟然没绑着我,这么狂妄自大?

不对,我往丹田一探,空空如也!!

我的武功?

被化去了?

我又摸摸身上,衣物被换,身上的毒药和小毒物们全都不见了。

我气得牙根痒痒,这面具男果然阴险狡诈,鬼面兽心!

不过我很快就平复好了情绪,这人在我身上废了这么一番功夫,又没有杀掉我,肯定我对他还有用途。

威胁林家军?

有这个可能。

我不能让林长风难做,必须想办法自救。

我还有个秘密武器,老人家,就是你了!

我静下心来,慢慢在脑海同老人家建立联系。

一盏茶过去,两盏茶过去,一炷香过去,一个时辰过去,我脑门开始冒汗。

根本联系不上老人家!

这怎么回事儿?

我和千年蛊虫是共生关系,我们之间的沟通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断掉的!

我仰躺在床上,欲哭无泪,现下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了……

我哀嚎两声,爬起身来,想砸东西。

我一看地上的软毯,突然感到背后一寒。

这人不会是料到我有可能发脾气砸东西,所以才铺了软毯吧?

应当不会吧,不然这人得对我有多熟悉!

正在我怔愣时,两个花枝招展的使女笑眯眯推门而入。

“凤小姐,主人说了,您醒了便伺候您梳妆。”

我侧头冷笑:“我凭什么听他的?”

大一点儿的小丫头机灵的过来扶我的手:“凤小姐,既然您都在我们西字盟了,为什么不想着让自己过得舒坦些呢?您想,您忤逆了主人,主人一生气,可能就想尽办法欺负您,到头来受罪的可不还是您。若您能好好配合,说不定主人心情好了,还放您到城外走走。”

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是……

可是我也有小脾气啊!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他废我武功,掠走我丹药,你让我好好听他话?不肯能的!

我拍开小丫头的手,冷笑道:“想让我听话,让他来求我啊~”随即沉声,“你俩给我滚出去!”

一声冷哼,“要我求你?”

两个小丫头慌忙低头齐齐叫了声:“主人。”

面具男对她们摆摆手,让她俩退下。

屋门一关,房内只剩下我和看不到表情的面具男。

我一脚勾过来一把椅子,屁股坐下,往靠背一倚,仰头好整以暇的瞧他:“我就贱命一条,你留我有何贵干?”

面具男兀自坐在桌子对面,自顾自斟了两杯茶,放我手边一杯,拿起自己的浅酌一口,笑道:“我是个生意人,既然你是以女奴的身份进了我的西字盟,那我不能亏了,你就以女奴的身份留在西字盟吧。”

女奴?被人骑的奴隶?

我抖了抖脸上的笑容:“您想把我赐给谁?”

面具男轻笑:“你这人老珠黄的还有谁能看得上?我勉为其难留下自己用吧。”

我直起身子也笑:“您其实不用勉为其难的。”

面具男手指在被子边沿摩挲了一下:“我就喜欢自己为难自己。”

哦,你个受虐狂!

他趁我走神,一只胳膊将我直接拽到他身边,他捏了一下我的腿弯处,我一个腿软直接坐在他身上。

“投怀送抱,这么主动?”

这人真的忒不要脸了,我想打人!

我两手顶在他胸前,恨不得能离他多远离多远。

我扯动嘴角:“您这般身份,这般地位,还缺暖床的?”

这人斩钉截铁道:“缺!”

我已经快笑不出来了:“我不会伺候人!”

这人特善解人意:“初初开始定然是什么都不懂,慢慢学就好。”

我终于放弃假笑:“我不想学呢!”

这人特体贴温柔:“没关系,我可以包容你。”

我咬牙切齿:“为什么要盯上我?”

我都能感受到他隔着面具的笑意:“一见钟情。”

你钟情我可不钟情,我现在十分怀疑这面具下的脸真有可能像传闻中那般惨不忍睹,不然怎么非得强行让我伺候他?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莫非都被他面具下的丑陋吓跑了?

我一个没忍住,就去摘他的面具,他果不其然往后一躲,丑陋之貌不敢示人吧,我猜对了!

这人却道:“你想将它摘下方便我亲你吗?”

我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一地,您可真自我感觉良好,是什么给了您错觉!

这人竟然还不放过我:“宝贝儿,你就这么等不及吗?”

我伸手给了他一拳,我这拳头没有内力,打在他身上估计就像给他瘙痒,再一个不好,他再认为我这是跟他调情,可就糟了。

我忙生气补了一句:“要命一条要身子没有!赶紧放开我!”

他手指掐住我的下巴,让我强行对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深邃不见底,却透着一股怒气。

他问:“你为谁守着贞操?”

能为谁,为我自己被,哪个女子愿意让人平白无故玷污清白?

他又问:“是林长风对吗。”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蹙眉,我和林长风那还未开始就结束的爱恋几乎没有几个人知晓,自打六年前小乞丐那事儿,我已经看清自己的内心,那小叫花子才是我心中不能触及的爱,林长风大约也清楚,只告诉我他尊重我的选择。

但军中所有人都知道林长风对自家小表妹极好,起先他们还会开我们的玩笑,后来林长风怕辱了我的名声,警告了他们,后来几乎无人提及。

现在眼前这人竟然明晃晃的挑明我和林长风的关系,他这是打听到了我几百年前的传闻?

他见我蹙眉,眼中的寒意更胜,莫不是误会了我的想法,以为他提到了我的情郎我在担心?

他强硬的将我的腰贴上他的身体,他声音冰冷没有感情:“无论你以前喜欢谁,从现在起,你这里只能装着我。”

他松开我的下巴,指尖点点我的胸口。

“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为其他男人露出任何深情,”他凑近我的耳朵,温热的气体发出冰冷的声音,“因为我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我很难保证看到你那样的神情后,不会做出什么吓到你的举动。”

第39章 爱我?

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我确实有些怕他,我的毒竟然对他都没有用,他也许真的是个用毒高手,要么就是体质有异,像小乞丐那般。

现在的我,没有武器,没办法联系金胖子,完全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我对他的眼神开始闪躲起来,瑟缩了一下。

他发现了我的异常,微微松开了下,他低头看我,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脊背。

他放缓了声音,似乎是在安抚我:“你不要怕我,你只要好好爱我,我就会对你好的。”他亲昵的捏捏我的脸颊,“真的,我会无条件对你好的,为了你,我宁愿把心掏出来给你瞧。”

他说的这些话,对我根本没有一点点安抚效果。

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爱,也不想看他的心。

我想要的是自由,可他给不了我。

而我最想要的,是我的小乞丐,那个无声无息消失不见的人,那个我苦苦寻觅十年无果的人。

我的爱,我的心,都给了那一个人。

你让我心里装你,凭什么,你这个陌生人!

我猛的将他推开,大吼:“滚!离我远一点儿!让我爱你是不可能的!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他手抬了一下,似乎想要打我,我倔强的扬起脸:打吧,你打吧,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服从你!

但他的手终究没有落下,他却伸手再次将我拽入他的怀中。

他的胸膛炽热,心脏“砰砰砰”有力的跳动,他却说:“你不要这个样子好不好,你这样我的心痛的要死,我不想再次失去你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再次?

你何曾拥有过我。

他紧紧抱着我,两只手臂箍的像是铁钳一般,他像是想要将我嵌入他的身体。

我突然对他升起一丝丝怜惜,我觉得他应当是很痛苦的,他难道将我当成了以前的爱人?

我嘶吼过的嗓子有些沙哑,耐下心来,哑哑的对他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的左手松开我,右手依旧紧紧箍着我。

他冰凉的指尖摩挲着我每间的彼岸花:“不会错的,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你。”

我突然想起车夫说过,这人生了病,难道是相思病?

可我真的不记得我生命力出现过这样一个男子,他是何时见过我?

是我行医救人的时候吗?

我侧头问他:“我救过你?”

他点点头。

那他应是我的患者。

你就这般恩将仇报的吗?

我组织了下语言:“我们萍水相逢,你没有见过最真的我,你若是见了,可能就不会喜欢我了。”

他却摇头,一双眸子露着真诚:“我见过最真的你,我见过你哭,我见过你笑,我见过你伤心难过,也见过你欢呼雀跃,可我依旧爱你。”

这尼玛还是个跟踪狂啊!

我一时间无语,不知道再怎么跟这面具男交流。

我不能再激他了,一激他他又要扮可怜,我再忍不住心疼,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我轻轻推推他,放柔声音:“你抱的好紧,我喘不上气来。”

他轻轻松了松胳膊。

不够啊大兄弟。

我一下子没经脑子,脱口而出:“我累了,好困,要休息。”

他松开我,没一丝犹豫,把我打横抱起来。

我惊呼一声,条件反应抱紧他的脖颈。

他轻笑一声:“不要怕,我舍不得把你摔了。”

要不要这般肉麻。

为了维护暂有的平和,我嘴角扯了一抹微笑。

他撩开纱帐,将我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中央。

我闭上眼睛默念:他千万不要上床!千万不要上床!

但事与愿违,他轻柔的将我的鞋子脱下,又脱下他的长靴,躺在我身边,用一条锦被将我俩盖严。

他在锦被下伸过手,将我捞到他怀中。

我不着痕迹的侧过身背对他。

他哼笑一声:“乖,睡吧。”

在你怀里能睡着吗?能睡着的话我就是没心没肺啊!

事实证明,嗅着他身上的冷香真的很催眠,或许我真的没心没肺吧,我竟然我在他怀里死死睡去了。

第二天一醒,我竟然还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当我发现我窝在一个人的怀里,还面朝那个人的时候,简直不要太惊讶。

这人已经醒了,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我看,不知道看了多久。

有什么好看的?我当年可是颇负盛名的丑女一枚,怎的到你眼里就变成朵花了?

我推推他,发现推不动,哦,原来我枕着他的胳膊。

枕了多久?一夜吗?这不利于血脉流通啊,这人是傻的吗,也不知道把我推走。

我把他胳膊拿上来,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给他又揉又捏。

等我觉得差不多了,把他胳膊一扔,瞪他一眼,表情凶恶:“以后再这样可没人管!”

他低低笑了声:“我才不信。”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他起床拧了帕子给我:“梳洗梳洗,待会儿让他们把早膳送过来。”

我接了帕子,擦了擦脸,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他又笑了,他俯下身戳戳我扁了的肚子,柔声道:“昨天同我生气,晚膳都没用,现在知道饿了吗?以后还作践自己的肚子吗?”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如果不是你这个变态强行跟我示爱,我用的着委屈自己?

他捏捏我的鼻尖:“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呀,动动眼珠,撇撇小嘴,我就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呦呵,您还挺厉害啊!我信你个大头鬼!

我挑眉问:“我现在想什么?”

他笑:“你说你不信我。”

行吧,这个算准。猜的?

我又撅噘嘴:“你猜我之前在想什么?”

他道:“你刚刚翻白眼了,肯定在骂我!”

这你都知道!

行吧,我服了!

暂且信你。

还是昨天那两个小丫头,她们上了饭,面具男拉我过去坐,两个人吃饭,这么大张桌子,这么多张凳子,非得让我坐在他腿上。

我伸手去拿筷子,发现只有一双。

刚想喊人加双筷子,我手里的筷子就被他拿走了。

“乖,我喂你~”

尼玛,这谁给惯得臭毛病,又不是没手,用得着喂吗?

我蹙眉,有些不开心:“我想好好吃顿饭!”

他给我夹了块青菜往我嘴边递:“这不就是好好吃饭。”

我知道我拧不过他,只能默默接受。

但选什么菜吃可就是我的自由了吧。

我嫌弃的看了眼青菜,哼唧道:“我要吃肉!”

他又把菜往我嘴边递了递,柔声劝慰:“先吃口青菜清清口,大清早吃油腻的对身体不好。你是大夫,你肯定比我更懂!”

我是知道大清早吃油腻的不好,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就是想吃!

他又柔柔一声:“乖,张嘴,待会儿为你吃肉肉。”

好气哦,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哄我,虽然很气,但还是得接受。

我张嘴把青菜咬住,吞进嘴里胡乱嚼了两口直接咽了进去。

他瞪我一眼:“细嚼慢咽!”

我对他嘟嘟嘴,这人怎么管这么宽!

他夹了块瘦肉,“吃吧,解解馋。”

这尼玛就是个小肉丁啊,解馋都不够!

我怒瞪他,他无动于衷。

行吧,他当家,他最大,听他的。

总之一顿饭吃的是硝烟四起,但我还是吃的饱饱的。

等我吃饱他才开始吃饭。

你说这人是不是闲的,这么喜欢自己饿肚子?这么喜欢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不让我起身,我只能窝在他怀里静静看着他吃。

我觉得我都快长到他身上了。

凤汐儿并不知道她的儿子正在离她只有一街之隔的客栈里作威作福,她心情有些不爽,小家伙从来没离开过她这么久。

凤汐儿翻上醉春楼的屋顶,现在正是醉春楼迎客的时间,里面乌烟瘴气,宋青衣还将她做的媚药填在香里,她这被媚药残害过的身体可是一点儿都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一壶桂花酿,一盘花生米,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呀。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穿越时空的船票,我在架空的朝代,贼老天却不给我买票的方法。

凤汐儿低头饮一口酒,再抬头,尼玛,她的月亮呢?!

对街楼上站的那人,你以为你衣袂飘飘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翩翩少年?不好意思啊,你在本小姐眼里,还没坑坑洼洼的月亮顺眼!得嘞,走您~

凤汐儿将手上的空酒壶掷了过去。

凤汐儿都没看清那人的动作,就见他将酒壶接住,脚尖轻点屋檐,轻飘飘就落到了她面前。

凤汐儿还是半躺的闲适姿势,但她内心已不闲适:爷,小的不知道您武功高强,您饶小的一命吧!

她抬眼,他低眉,一眼万年。

凤汐儿心道:渊渊这也算奇遇了,连千灵门的人都能遇到,一定是因为他这辈子遇到了个好娘亲积了福!

凤汐儿闲散的倚在椅子上喝茶,抬眼问宋青衣:“准备的怎么样了?”

宋青衣信心满满的一笑:“消息已传,三日后,毒医会在白洛江醉春楼的画舫救济百姓,前提是,必须是醉春楼的恩客!”

这消息只有林长风一人知晓,当然,如果千灵门的人知道了也无妨,反正渊渊在他们手上,帮他们瞧个小病倒也无妨。

第40章 逢场作戏

他看到我呆愣的模样嘴角勾了起来。

还行吧,换个小一点儿的面具,我倒是能看到他的部分表情了。

揣摩圣意就靠他这张嘴了。

我好奇的凑过去摸摸他的胡茬,有些扎人。

他又笑了,朱唇开开合合:“好奇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我大着胆子捏住一开一张的红唇,让他嘴巴嘟起来,不让他讲话。

我冷笑一声:“我可是大夫,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我可是比你清楚多了!”

他没把我手弄开,算得上相当宠我了,他却“啪”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

虽然不疼,但是很让人害羞!

我假装生气,松开手,嘟起嘴不理他了。

他捏捏我的腰:“怎么了?害羞了?”

我撇撇嘴,不理他。

他晃晃我:“喂,真的生气了?”

我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他有些慌了,大约怕我们刚刚建立好的关系又被他这一巴掌拍没了。

他有些讨好道:“我错了,以后不拍了,原谅我好不好?”

我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来,给小爷笑一个~”

他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

相当的宠溺了。

这人真的爱我?

有些相信了。

但我确实不爱他呀,这可怎么办。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眉间,“别皱眉,别忧愁。你是我的宝贝,我不准你不开心。”

相当霸道了。

可我的忧愁是你带来的。

他的唇凑近我,浅浅一弯:“刚刚你答应让我吻你的。”

我选择失忆可不可以。

我咧嘴一笑:“我不记得了。”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发,一下一下的安抚:“你不记得的我都替你记得,你不准耍赖,你不准赖账。”

行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认命的闭上眼。

可能我视死如归的表情取悦了他,他又低笑一声。

然后,他温热的唇碰了碰我眉间的彼岸,一遍一遍的摩挲,像是怎么都不够似的。

这彼岸花只有长风哥哥吻过,然而他也只是浅浅一碰。

这人怎么就看上了我的彼岸?

我还以为他要吻我的唇呢。

他轻柔的说:“这里以后不准给别人碰。”

我闭眼,这个我不能保证,等我想办法把你除掉,你还能管得到我?

他好像在嫌弃我的彼岸花不干净似的。

我有些生气的推开他:“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语气有些怨气,“不许让别人吻你的彼岸!”

非得得到确切答案才可以吗?

我现在口是心非骗你你也愿意是吗?

我有些不耐烦:“好。”

他心满意足,又碰了一下:“真乖。”

我闭着眼翻了个白眼。

他终于放过了我的彼岸花,吻了吻我的唇。

我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我强行推开他:“你这样让我很不舒服!”

他愣了一下,嘴角抿成一条线,显然十分不悦。

我有些笨拙的解释:“我不习惯这个样子。”

他低声询问:“他有没有碰过你这里。”

他微凉的指尖摩挲着我的唇。

谁?谁有没有碰过我的唇?

这人怎么总是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我不能惹他发怒,只能轻声细语同他解释:“没有人碰过我这里,只有你。”

这句话显然让他心情十分愉悦,他用下巴蹭蹭我的脸,微扎的胡茬刺激着我的皮肤,虽然有些痛,但是还算舒服。

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低沉好听:“不习惯没关系,多亲几次就习惯了。”

别啊,大兄弟,我这朵娇花承受不起!

但我现在急需讨好他,讨好他他就能听进我的话。

我心一横,对着他红润的唇一贴,分离。

够主动吧!

他的眼睛都笑弯了,他的眼睛里有星光在闪耀。

他哼哼两声:“不够。”

喂,大男人的,撒娇犯规了啊!

还不够呢,别得寸进尺!

我佯怒,轻轻锤了锤他胸口:“今日份儿够了!”

他见好就收,抓住我的手,大手包小手。

“我去处理下事务,你今天乖乖待在房里好不好?”

我可怜兮兮蹭蹭他:“我不能出门吗?”

他捏捏我脸颊上的软肉:“你什么时候爱上我,我就放你出去。”

我撇嘴:“我如果说我现在就爱上你了,你可不可以放我出去。”

他拧了下我的鼻子:“说谎。”

我绝望道:“我说我爱你,但是你不相信我。”

他摸摸他的胸口,又摸摸我的胸口:“当你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这里又暖又甜又酸又痛,你摸摸自己的心,你问问你自己。”

确实没有。

但一想到小乞丐就会有,十年如一日的这般。

他又说:“你爱不爱我,我一眼就能看出。”

我不信,他又不能读心。

他笑:“你是不是又不信我?”

卧槽,这人有点儿可怕啊!

他又捏捏我的脸:“你在想什么,全写在你这张脸上。你现在就是满心的逃出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你出去。”

那你让我放个鬼的心啊!

我拍拍他:“快走快走,快去处理你的公务,别在这里碍我眼了。”

他点点他的唇:“亲一下就走。”

喂!你还上瘾了啊!

我不情不愿又给他一个蜻蜓点水,他却像吃了蜜一般笑的甜甜的。

等他走后,我终于可以全身心的放松。

整个人瘫在床上,像是劳累过度。

我伤心难过悲痛欲绝啊。

爱情像个巨大的难题,我爱的人处处寻觅寻不到,爱我的人热烈到变态。

两个人彼此都相爱真是太难得了,无论姨母或是我又或是他,我们都是爱而不得。

他温柔却霸道,温柔只给听话的我,我只要想离开,他就有可能伤害我。

有些怕,但是昨夜和今日的相处却是感觉还不错,被宠的像个小公主,从娘亲爹爹离世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

也不对,就连爹爹和娘亲都没有这么宠过我。

那就假装慢慢接受他吧,等他相信我爱他的时候,他就会放我出门,我就有机会离开了。

中午他没有来,倒是让我放心了一些,说明我住的这屋子,有可能并非他的卧房,那么也就说明他并非早中晚都要呆在我这里。

我甚至怀疑他还有别的女人,毕竟强抢民女是在他的带领的下发生的,很有可能他也会寻找其他的女人享用。

而我呢,大概让他感受到新奇,不迫不及待往他身上扑,让他觉得有征服欲。

也许他对我说的情啊爱的,都是在骗人。

既然他在逢场作戏,我也一定可以。

晚上太阳落山,我吃过晚膳,这人才出现。

他眼中都是疲惫不堪,青色的胡茬又茂盛了不少。

他见到我身子明显放松下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除了不能出门外,还有哪些不满意的?”

哦,您也知道不让我出去我会不满意。

我坐在床上倚着枕头看他,撇撇嘴,表现出自己的不满,然后摇了摇头。

他脱鞋上床,把我揽在怀里,我的额头刚好到他下巴,他就拿胡茬蹭我:“除了离开,什么都能满足你。”

我心中默念几遍逢场作戏,然后扬起头,嘟嘟嘴:“亲亲我,一天没见到你,我想你了。”

他的手臂突然收紧,低低叫了一声“汐儿”,然后低头吻住我的唇。

我忍着把他推开的冲动任他动作,我觉得我今天进步十分大了,刚开始碰我我就反感的要命,现在都能忍受他的触碰了。

他的舌头舔着我的唇瓣,我受不了了,咬牙阻止。

他最终放弃。

我再次失败。

逢场作戏,好难。

他亲吻够了,又去亲我的眉,我的眼,蜻蜓点水一般,一次又一次的不知倦。

我抱住他的的腰,轻轻道:“你累了一天,我们休息吧。”

他低低“嗯”了一声,却还舍不得放开我。

我认命的继续昂着头让他胡作非为。

他说:“好久没见你,让我恨不得将错过的时光全部补回来。”

多久没见?不就五六个时辰吗。

他又寻到我的唇,低头咬了一口:“我的小傻瓜,我的小汐儿。”

我吃痛低呼一声,这人属狗的吗?怎么这么爱咬人?跟小乞丐一般。

我不自觉的摸上脖子,轻轻抚摸了一下被小乞丐咬过留下的巴。

他眼尖,看到了我的动作。

他有些粗鲁的拽开我的衣领,那一排小牙印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我有些害怕,以他先前吃长风哥哥醋的表现,他现在完全有可能暴走。

但他没有,他缓缓低下头,轻轻舔舐那一排齐齐的小牙印,像是爱怜,像是安抚。

我一时间摸不准他的心思,只能僵着脖子由他动作。

“疼吗?”他问我。

我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被咬的时候疼不疼。

我笑了笑:“还行。”

虽然被咬的时候我痛的大叫,但因为是我喜欢的人咬的,所以再疼再痛也变成了甜蜜的回忆。

他抬起头,看着我,声音有些冷漠:“看来你忘记了很多事儿。”

我又忘记了什么?

除了从来没记得见过他这个人外,我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呀!

他又低下头,我颈上没来由一痛。

妈的,这人咬我。

我就知道他看到牙印要生气!

你生气还舔来舔去!

第41章 尝试喜欢

他力气大的让我抽气,可我又不敢叫出声。

我狠狠锤他一拳,冷声制止:“够了,足够留下印子了。”

他却双手钳制住我的胳膊,把它们反折在背后。

他不停嘴,他的牙齿深深嵌在我的肉里,我都能感觉得到有血流出。

我真的疼的受不了了,声音带上哭腔:“真的很痛。”

他蓦然放开牙齿,像是清醒了一般,直起头看我,眼神里全是悔意。

后悔有什么用?我的痛谁替我承受?

我知道自己有些矫情,但还是忍不住生气。

他像是补偿一般,慌乱的低下头,去亲吻我痛的快要失去的知觉的伤口。

我狠狠推开他,不需要这种假惺惺。

我觉得我想要同他逢场作戏简直就是在作践自己,他喜怒无常的性子,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事会碰到他的逆鳞。

我决定不能再委屈自己,沉声道:“我是不可能爱上你的,你的爱令我畏惧,我接受不了,要么我死,要么你放手。”

他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汐儿,你又不要我了?”

我何曾要过他?

他苦苦哀求:“汐儿,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改。”

我情绪已经平静下来,还算耐心的同他解释:“爱,不是囚禁能得来的,而且我并不喜欢你的性格,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对我们都好。”

他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可怜兮兮的模样一点儿都看不到他的精明、他的霸道。

一个令大乾国头痛的人,在我面前却表现的如此卑微。

何以至此?

我有些心软,可我不能嘴软。

“明天就放了我,虽然我杀不了你,但我有一百种弄死我自己的方法。”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有些颤抖:“汐儿乖,别逼我。”

我再次重申:“我不会爱你。”

他的手上加了力道:“汐儿乖,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我拍开他的手:“我说的是实话。”

他的手倏然扼住我的脖子,力气大到令我吃惊。

我瞬间喘不上气,眼睛开始翻白。

我能把自己弄死的办法里可能还需加一种,激怒他,被他杀死。

但我突然就释然了,人生死有命,早死晚死都一样,死了也可能是一种解脱。

可是我爹娘的仇还未报,希望爹爹娘亲能原谅女儿的不孝。

等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能飞升时,这人又突然松手,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汐儿,汐儿,你还好吗,对不起,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舍得伤你,不会舍得的,都是它,”他指着自己的手,“是它在害你,我剁了它给你报仇!”

说毕,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丝毫不留情面的插向自己的手。

我心里惊的要死,大概被鬼附身,竟然没有一丝犹豫便去阻止他。

我都不知晓我怎么会有那般快的速度,我的手握住刀锋,刀尖堪堪停在他的手腕。

血一滴一滴滴在他细白如雪的腕上,宛若一朵朵盛开的曼珠沙华。

他低低叫着:“汐儿。”

里面包含太多感情,我不懂。

我不懂他,更看不懂我自己。

为什么会心疼?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阻止?为什么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看他受伤?

他囚禁我,有什么值得我心疼的?

他逼迫我,有什么值得我付出的?

是因为他让我想起那个也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小乞丐吗?

是因为他让我想起那个说着自己没人疼没人要的小乞丐吗?

是因为他让我想起爱我爱的疯狂的小乞丐吗?

他惊慌失措的放开匕首,声音柔柔的劝我松开刀锋,可他那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点安抚的作用都起不到。

我恶狠狠把匕首扔到地上,举着手让他看我满手的鲜血。

“你的爱我承受不起。”

他眼神满是痛苦。

我咬咬嘴唇,“爱,是两个人的事,并非你一人之事,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他眼神满是懊悔之意,但那深邃的眸子里只有一个我。

我无声的叹口气:“如果你真的不想放过我,我,我愿意尝试去喜欢你。”

他有些不相信,双手抓住我的肩膀,那力气仿若要掐碎我的骨头。

“真的吗?”

“汐儿,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一遍遍询问,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说你能知悉我的内心吗?我一个表情你便知道我做何想法,那你还问我。”

他嘴角全是笑意:“你以前眼睛里从来都未有过我,你同我说话从不看我,但刚刚,你的眼睛里全是我。”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般,只能无声的沉默。

他却异常激动:“汐儿,我信你。”

我挑挑眉:“我只是说尝试。”

他还在笑:“我知道。”

我把手伸到他脸前:“那你还不好好表现。”

他见到满是鲜血的手,眼神全是心疼,慌忙帮我包扎。

我发现了个奇怪的事情,他包扎手法竟然和我很像,我最喜欢打“十”字结,最后系个小蝴蝶,他竟然也这般。

想来他对我十分关注了,不然怎的连这小细节都学来。

我心中无声哀叹,若不是这人脾气与我不相投,我怕也被他感动的爱上他了。

等他帮我包扎完,我才把思忖许久组织好的话同他讲了:“喜欢一个人,需要时间,也需要了解,不能一上来就如此强硬,”我突然又不知怎么说了,怕说出来触了他的逆鳞,叹息一声,大着胆子说下去,“所以,我们暂时还是保持些距离,你还我自由,不然,我心里真的有些怕你。”

我又补充一句:“距离产生美,我有可能会发现你的好。”

他温声道:“好,明日带你逛逛西字盟。”

他莫不是没听懂?

我忖度许久,终于点明我的心思:“你不要总粘着我,尤其是休息时,我真的会害怕。”

“不,不要。”他这时却扮起可怜,“汐儿不要赶我出去,我抱不到汐儿我会以为汐儿又不要我了。”

我要疯了。

我终于知道他带面具的原因了,因为他有一百张面孔,温柔的,霸道的,癫狂的,可爱的,可怜的……如果他不带面具实在是让我不能分辨出这是同一个人。

我不能再心软了,非常强硬道:“你若非得这般,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他却将我拥入怀中,下巴抵在我肩膀,声音温温润润煞是好听:“汐儿会喜欢的,因为汐儿心善。”

世上人皆知毒医蛇蝎心肠,若救人必先让那人尝尽五毒痛苦方可。

只有他觉得我心善。

我确实心软,却只对在意的人心软,他一次次成功提升我对陌生人的心软能力,倒也神奇。

我觉得我无法管控他,便从他怀里溜进被窝,把枕头放好,闭眼背对他睡去。

不多时,我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随后他便钻了进来,一伸手,又将我捞入怀中。

次日,他倒是说话算数,带我出了门,但也只允许我在他能看到的范围活动。

我生生觉得自己是个被捕捉来的小猎物。

他同属下商量事务,我便只能在殿门前活动,能让他一抬眼就能瞥到我。

我每每偷摸瞧他,他都像能感知似的看向我,一个对视,吓得我心脏都要蹦出来。

无可奈何,便自欺欺人,不去看他,只得欣赏大漠中神奇屹立的石头城。

服侍我的两个使女,一个叫桃红,一个叫柳绿,全程监视我。

桃红大些,也聪明伶俐些,柳绿看起来胆小怯懦,心思单纯些。

我同桃红道:“天气如此干燥,去煮些清茶,给你家主人送去。”

我不知她是否知晓我要支开她,她只是笑的开心:“我这就去,主人若是知道您关心他,他必定会极开心的。”

我敷衍的点点头。

待桃红离开,我拉着柳绿道:“大漠之中可有清凉些的地方,日头晒的我有些晕。”

柳绿忙抬手为我遮阳:“石头城中最清凉的地方就是大殿了,不如汐儿小姐去里面休息休息吧?”

大殿就是面具男所在的地方,进去我可还能安生?

我摇头,问她:“我想去泡个澡,此处哪里有水源?”

柳绿却道:“汐儿小姐若想泡澡,柳绿帮您准备水就好。”

我坚决道:“不需麻烦,去水边吧,不想闷在屋子里。”

她却摇头:“不可,汐儿小姐是主人的人,身子怎可被他人看到。我还是帮小姐打水去吧,您先进殿清凉些许。”

她将我推进大殿,里面的话声戛然而止。

鬼面男晶亮的眸子温柔看向我,嘴角噙着抹笑意。

柳绿出声打破安静:“主人,汐儿小姐被太阳晒得头晕,您看一下吧。”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看人有误,这柳绿哪里怯懦胆小没心机了,明明聪明的紧,是那副柔弱的面容欺骗了我,不可以貌取人,我自此吸取教训。

大殿之中坐了五人,我只认识两人,面具男和宋郎。

此时看来,西字盟当有用医高手,不然三两日时间,宋郎也不可能安然做与此。

第42章 割把草来

此殿名唤凤凰殿,名字有些俗气,但装潢很有格调,低调的奢华,雅正又大气,但其最神奇的是,它在沙漠之中,竟能日日保持恒温,待在里面,令人身心舒畅。

我不知它是何原因,但西字盟能在沙漠屹立不倒,定然有其秘密,我若有能力,倒想探知一二。

我一进殿中,面具男便让我坐于他身边,他道知我喜好,将桌上的桂花糕递予我吃。

我接了糕点,这糕点做工有些粗糙,不过我随军许久,好些日子没尝到桂花糕,倒也不嫌弃。

我心道他们可能在谈机密,也许不想让我听到,而我也不想待在面具男身边,于是道:“我是外人,不适合在此,不若我先回房间吧。”

面具男却不甚在意:“你听听也好,反正你也无法出去告密。更何况你马上就是我的内人了,多了解些也无妨。”

我……很生气,很忧愁。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我恶狠狠咬着桂花糕,将他当做面具男,一口一口咽下肚。

他却扬了扬嘴角:“原来汐儿这么喜欢我做的东西,以后天天做给汐儿吃。”

我说做工怎么这么粗糙,我说这味道怎么过甜,原来是他这半吊子做的啊。

君子远庖厨,你掺和厨房里的事儿做什么。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听完后一点儿都不想吃了,但嘴里的这口不想咽下去也不能吐出来,真是难受。

他却很体贴,桃红恰好泡茶回来,他便帮我倒了杯清茶:“噎到了呀,喝杯茶,慢慢吃,没人同你抢,你喜欢也别吃太急。”

真是个让你开心的误会。

他见我这边安静下来,便开始谈公事。

他们是从半截开始谈,我听了许久,还是迷迷瞪瞪没听懂他们要做什么。

但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褚寒泽,褚寒翎,萧皇后,公羊明哲。

这几人都是大乾国位高权重之人。

褚寒泽是四皇子,也才一岁多点儿,其母妃是冯淑妃。听传闻,冯淑妃是现今最得宠的妃子,三年前入宫,皇上几乎日日宿在冯淑妃处。世人皆道,冯淑妃懂得狐媚妖法,年近四十,却肤白貌美似十六岁少女,身姿妩媚堪比青楼女子,入宫之前,她便已成亲二十余年,还诞有一子,皇上见到冯淑妃后神魂颠倒,不管不顾抢入宫中,与再加之皇上与她夜夜笙歌,时常不上早朝,朝堂便有传冯淑妃是苏妲己转世,祸国殃民。

褚寒翎为当今太子爷,今年初春才被立为太子,他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位皇兄,名为褚寒煜,是原太子,十年前梦莹皇后病故,传闻十三岁的寒煜太子伤心过度随皇后一起去了,但皇上深爱与他同风共雨十余年的梦莹皇后,皇后之位与太子之位空悬数年,这段深情被民间称颂数载。

而萧皇后,则是褚寒翎的生母,梦莹皇后故去六年后,她凭借娘家在朝堂上的势力成功上位,但传闻皇上并不喜欢她,自其被立为皇后之后,皇上从未去过她的宫中,不宠幸是一方面,但皇上连帝后和睦的假象都懒得去做给人看,这倒是件奇事。

至于公羊明哲,这人是当朝丞相,年过半百,贪污成性,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但佞臣自有其为官之道,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把皇上哄得开心,皇上不但不惩罚他,还依旧重用他。我能知晓此人,是因为我在京城时,姨父时常巴结此人,出于好奇,我行医救人时便打听了些许,没想到姨父口中清正廉洁的丞相大人,在百姓眼中却是个让人敢怒而不敢言的奸臣。

面具男他们提到这四人后,又说了几个时间点,然后说按计划行动,他们的谈话就结束了。

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敢让我听,因为他们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透露,而不是觉得我逃不出去。

我心情极其不美好,见柳绿回来了,便借机回了房间沐浴。

其实我这些年非常喜欢泡在水中,因为这感觉让我很熟悉,六年的毒药浴,虽是让我痛苦不已,但充满对爹爹娘亲的回忆。

每次泡在水里,身心都能特别放松,让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童年,让我觉得爹娘还在我身边陪我。

柳绿准备的水不热不冷刚刚好,水中撒了花瓣,被蒸汽带出幽幽暗香,整个房间都变得馥郁芬芳起来。

桃红柳绿在一旁侍候,我便乘此旁敲侧击问了些东西。

原来她二人也才十四岁,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只是长得不相像而已,四年前他们被人贩子拐卖,恰遇西字盟盟主,盟主便顺手救了她俩,她二人因为战争无家可归,便入了西字盟。

在她们眼中,她们的盟主神秘、强大、智慧,也性情冷淡,看似什么都无法激起他的兴趣,不过她俩却强调了三四次我的不同,从我来之后,她们从未笑过的盟主竟然笑了,她们每次说话都不超过十个字的盟主嘱托她们照顾我时,竟破天荒说了半个时辰我的喜好。

我并不想知道这些事情,于是忙制止她们继续说下去,我觉得我再听下去可能会有碍我下一步行动。

但这俩丫头却极聪明,只要我问到涉及西字盟相关的问题,她俩就说不清楚、不知道、我们身份低微并不知晓,只要我问到她们的盟主,她俩就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夸个不停。

我算是明白了,西字盟不简单,连十四岁的小姑娘都如此聪明,轻轻巧巧避开紧要问题,说任何事都能扯上她们盟主的好与优秀,她们这是想让我潜移默化觉得她们盟主人不错吧?

一通沐浴,泡得我身心疲惫。

沐浴完正到晚膳时间,我没心思吃,遂没让她俩准备,顺便让她二人去休息,反正我现在一见到西字盟的人就有些厌烦。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借面具男情绪不稳定时,骗他我能慢慢接受他,顺便让他还我自由,但现在看来,他也并未真的信任我,只是借机顺了我的意而已,桃红柳绿便是证明。

此外,我虽然内力不在,但警觉性还是有的,我身边一定有暗卫守着,因为我时不时发现地上会莫名出现瓜子皮、花生皮以及各式各样的果核,当然,这么爱吃零嘴的暗卫也可能并不存在,有可能只是一只是喜欢干果的小动物所为。

虽然我能出门,但限制颇多,西字盟占地面积能抵上一个苏水城,但我能活动的地方只有一条街道,一个大殿,一个房间而已,我出了门,除了桃红柳绿和面具男外,再无人搭理我,我主动去搭讪别人,人家都像看瘟神似的看到我就跑。

我觉得我的逃亡之路漫漫无期。

既来之则安之,有些事急不得,便慢慢来吧。

我躺在床上准备休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肚子有些饿,胃里难受,早知道就不赌气了。

正在我犹豫要不要叫桃红柳绿帮我准备宵夜时,房门被推开了。

我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自从我失去武功,听力弱了许多,门外有人过来我都未发觉。

能这么随意进来的人也只有他了。

我刚想同他理论一番他不敲门这等坏习惯须得改,鼻子就嗅到了饭菜的香味,晚上没进食的肚子十分不争气的咕噜咕噜抗议起来。同样不争气的还有我的嘴巴,不停的往外冒津液。

我向来不喜欢委屈自己,满足口腹之欲也不是什么丢人之事。

我一张有些怨气的脸瞬间绽放笑容:“你带什么来了,快给我瞧瞧。”

我掀了被子下床,光脚踩在软毯上,毛茸茸柔软的质感很舒服。

他将食盒放在桌上,好笑的看我:“现在知道饿了?该用膳的时候怎么不用?”

我摸摸鼻尖,说实话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但我是谁,堂堂毒医,一是心思歹毒,二便是脸皮厚。

我凑到桌前,颇有些讨好道:“我猜到你会给我带好吃的,所以才没吃晚饭,你看,你这不带来了么。”

他“哦”了一声,像了然了般:“原来是你我心有灵犀啊。”

他没事就要调戏我一下的毛病真的要改,不然我想打人了。

看在吃食的面子上我不同他一般见识,我将食盒打开,水晶小肉包一个、鲜虾饺子一只、排骨一块,剩下的非常之壮观,我都不想描述,来,你告诉我,为什么土豆丝是一大盘、番茄炒蛋是一大盘、芦笋蘑菇是一大盘、醋溜豆芽是一大盘……还有好多青菜,看的我都不想看。

我的胃、我的嘴、我的心都很生气。

我气呼呼把排骨夹起塞嘴里,然后一手抓水晶包,一手抓虾饺,生怕仅有的肉都吃不到嘴中。

他将所有饭菜都摆出来,唇角微微上翘,看起来他的心情道还很不错呢,你这是把开心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大叫两声:“桃红!柳绿!”

两个小丫头瞬间推门进来,我一瞧,更生气了,我让她俩去休息,没想到她俩立我门前当门神了,又监视我是吧。

我眼带怒意,硬生生把下垂的嘴角扯了个往上的弧度:“去给我割把草来!”

第43章 吃草

桃红柳绿一愣,以为听错了,桃红疑问道:“汐儿小姐,您是要青草还是要药草?”

我冷笑:“青草!牛吃的草,羊吃的草,只要是牲口吃的就行。”我略顿一下,好心提醒,“洗干再送过来。”

她俩许是觉得我的要求奇怪,站着没动,眼神看向面具男听指示。

我“哼”了一声,“怎么,我支使不动你俩?”

面具男眼神满是宠溺的看我一眼,转头脸色一沉,对她俩冷声道:“她也是你们的主子。”

这个“也”字,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意思。

柳绿胳膊忙碰桃红一下,桃红反应过来,恭敬说道:“我们这就去帮小姐准备。”

说毕,桃红便拉着柳绿小跑出去。

我看着一桌子饭菜难受,我都要怀疑他出家变成和尚了,不然怎么就这么想让我吃素。

他拿起筷子夹了土豆丝递到我嘴边,声音温温润润:“吃一点吧。”

虽然我很饿,虽然土豆丝也有那么一点点香,但我是有骨气的啊,小小土豆丝怎么能打动我。

我抿嘴摇头。

他叹口气:“你的肠胃不好,不能只靠药养,你的饮食也须注意些,这些你比我懂。”

我嘴硬:“我不懂。”

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能没有肉。

他见劝不动我,便放下筷子,恰时,桃红柳绿也回来了。

柳绿端着一盘青草,绿油油的叶片坠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煞是好看。

我接过盘子,放在面具男脸前,“以后我们改吃草吧,反正你也不让我吃肉。”

我又冷冷对桃红柳绿道:“把桌上的东西都撤了,就留这盘草。”

我拿起筷子递给他:“吃吧吃吧,别客气。”

他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不开心,但出乎我意料,他竟拿起筷子夹了根草,放到嘴里细细嚼了起来。

我一愣,这么听话?

桃红柳绿并没把饭菜收起来,两人苦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瞪她俩一眼:“有话就说,不想说就干活!”

桃红一咬牙,气呼呼道:“这桌菜全是主人做的,主人听到您没吃晚饭,便亲自下厨做了这些,您好歹吃一口,别浪费主人的一番心意。”

听到这话我心中微微一颤,也不知怎的会有些酸楚。

当我看着低头又要夹青草的人,就觉得这人看起来十分可怜,好像我在恶狠狠欺负他似的。

我心中烦躁,对桃红柳绿道:“你俩下去吧,”又看眼桌上的青草,觉得十分碍眼,“把这草也带走。”

眼前的青草被端走,他便停了筷子,安安静静看着我,眼神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他见我不说话,便咳嗽了两声,我盯着他依旧沉默,总觉得有什么阴谋即将发生。

他又咳嗽两声,委屈巴巴:“嗓子疼。”又解释了下,“草很涩,有毛刺。”

我认为他十之八|九是装的,但还是没控制自己的嘴:“我看看是不是伤到了。”

于是我见到他张开了嘴,霎时我才反应出自己说的是什么,我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我不是应该生气没有肉吃吗,怎么变成关心他了。

我话已出口,不能收回,只能硬着头皮帮他瞧瞧了。

第44章 不许吃别人做的东西

我只得凑过头去帮他看一看,他的牙齿很白,整整齐齐两排,有四颗小虎牙,他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很好看,但他却很少开心的笑。

我对着光看了下他的喉咙,确实有些红肿,真有可能是被青草割到了。

我一时间有些后悔耍小性子,但……

“我让你吃你就吃吗!蠢!”

他合上嘴巴,看起来很委屈:“我说过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的。”他又补充一句,“世间唯你一人能得我心,我便只听你一人的。”

我的心脏突然向被什么握住了一般,难受的紧。

我撇开异样感,转移话题:“你竟然会做菜,看起来还不错。”

我觉得我不能对他太过分,他辛辛苦苦准备的东西,我应有所表示。

他心情看起来好了些:“我只会做这些样式简单的青菜,并非我不想让你吃肉,只是我还未学会做那些样式复杂的菜品,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学会的。”

我体谅道:“你让厨子做便好,你每天都很忙很累,你让厨房准备也是你的心意,没必要亲力亲为。”

他却不赞同的摇头,语气坚定道:“你不许吃别人做的东西。”

我有些反感他这种强烈的占有欲,又想同他理论。

但想起这人喜怒无常的的脾性,觉得我还是少惹到他的好,于是抿嘴不再开口。

他大约看出我有些生气,他又恢复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你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不好吃的话我去改,毕竟你得吃一辈子,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我心情更不好了,一辈子很长,我还想有更多的美食体验,求放过……

他夹了块蘑菇递我嘴边,我叹息一声,张嘴吃掉。

接下来,我非常郁闷的吃着他夹过来的菜,他却越夹越开心。

我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他却津津有味。

……

第二日早晨起床后,依旧有些犯困,我倚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随桃红帮我梳妆。

桃红的动作轻轻柔柔,让我觉得很舒服,安逸的我险些又要睡过去。

桃红弄完妆容,轻笑出声,“汐儿小姐果真绝色,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淡妆浓抹总相宜’,形容汐儿小姐最贴切不过。”

我听到她的话老脸一红,瞌睡虫瞬间赶走,斜睨她一眼:“小小年纪就学得油嘴滑舌,以后还了得。”

桃红笑嘻嘻道:“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不然我家主人怎会被您迷得神魂颠倒,不信您看。”

她轻轻将我头摆正,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恰见铜镜之中一女子眉眼弯弯,脸颊漾出两朵梨涡。

这张脸我看过十数年,并没觉得有多好看。但今日桃红帮我化的妆容明艳亮丽,倒是显得我更加活泼灵动些。

“让开!那贱女人是不是就在这里面!”

“慕容小姐,您不能进去,主人知道了会怪罪我们的!”

“滚!什么时候轮到你个贱婢管我!”

我峨眉轻蹙,外面有女子吵闹,一个声音是柳绿的,一个声音却不识得,但来势汹汹,只听声音就带着杀气。

我眉头放开,近几日也是闲的过头,今日倒是有乐子可寻了。

第45章 又见绣花针

桃红冷哼一声,有些气愤的同我解释:“外面叫嚷的是慕容凝月,她是慕容凝霜的妹妹,喜欢……喜欢我家主人,不过汐儿小姐您放心,我家主人早就拒绝她了,但她一直死皮赖脸往主人身边凑,主人若不是看在她姐姐的面子上,早就将她扔出西字盟了,哪容得她在此撒野。”

我有些好笑,桃红用“死皮赖脸”形容个女孩子十分不地道,但对于打扰到我的人来讲,不同她客气也是应该的。

慕容凝霜我倒知道,正是女奴拍卖行里的水蛇腰,我后来才知那水蛇腰是西字盟盟主的四大护法之一,在西字盟中地位不低。

她妹妹慕容凝月我也听说过,号称“西字盟第一美人”,只不过前几日她不在西字盟,我并未见到,今日倒是能瞧上一瞧。

“啊!”

一声尖叫,吓我一跳,桃红急道:“汐儿小姐,我去看看,您待在屋里别出来,我们不会让她伤到您的!”

自家门前雪当自己扫,我哪有坐在屋里任人欺负的道理。

“我自有你家主人护着,而你俩都由我护着。”

话毕,我理了理衣衫,推门而出。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长裙的少女站在院落正中,面容姣好,肤白如雪,但眸光闪着毒辣之色,想来此女便是桃红口中的慕容凝月。

长相倒能看得过去,但配上一副狂傲的嘴脸就让人生厌了。

她身边站着柳绿,背对着我,捂着脸颊,我只瞥一眼便知道发生什么了。

我面容渐冷,虽然柳绿是面具男强塞给我的,但小丫头对我也算尽心尽力,算是半个我的人,既然是我的人,怎能容许他人欺负!

我站在门口冷冷清清叫了声:“柳绿,过来。”

柳绿听到我的声音,娇小的身子抖了一下,站着没动。

我冷笑一声:“怎的柳绿,昨夜你家主人刚同你说的话你就忘记了?”

我知是她怕我看到她的伤后,我会同慕容凝月对上,遂出口提醒她面具男说的“她也是你们的主子”这句话,既然我是她的主子,她受委屈了就是在打我的脸,我自然要帮她讨回公道。

柳绿转身低着头走到我身边。

“原来你就是林家军派来的奸细!你说,你来我们西字盟到底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勾引我们主人!”慕容凝月虎视眈眈盯着我,一双美目似是要喷出火来。

我直接无视她,检查柳绿的伤处,左脸挨了一巴掌,嫩白的小脸红肿出一个巴掌印,胳膊被剑鞘打到两处,已经青紫起来。

这女人够嚣张,发脾气耍横耍到我面前了。

“说!你接近主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慕容凝月见我不理她,声音拔高,抽出佩剑,剑尖直指我脸面。

我抬眼扫了眼传说中的“西字盟第一美人”,淡淡一笑:“自然是嫁于你家主人。”

我将“主人”二字咬重,明了的告诉她,他在面具男面前只是个同桃红柳绿一般的使女而已。

“你,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慕容凝月大怒,寒光冷芒的剑甩了个剑花直袭我胸口。

如我所料,“叮”的一声碰撞,慕容凝月手中剑“哐当”落地。

但出乎意料之外,我竟见地上躺了枚绣花针。

第46章 天女散花

“林青”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

我知道面具男不放心我的安危,自然会派人保护,平日里只能见到桃红柳绿,那么保护我的应当是个暗卫,但我没想到,这暗卫的武器竟是绣花针。

十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当年林三公子年幼调皮,指使自己的护卫暗害我,那护卫使用的就是绣花针。

因为这武器不常见,我倒对那叫林青的护卫多留意了些。

他当年说自己同凤家有私怨,帮林三公子开脱了罪责,后来我听闻这人直接被林老夫人送去见官,不久便惨死在狱中。

我身边这暗卫又同林青有什么关系,是同门师兄弟,还是就是林青本人?

我突然觉得有些事情呼之欲出,但依旧雾里看花不清不楚。

不过此时,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慕容凝月见有人出手帮我,更加气愤不已,她知道自己不是暗卫的对手,于是对她带来的几人喊道:“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做什么?一个被废了武功的小丫头片子而已,你们怕她作甚!一起上,谁把这林家军派来的奸细杀掉,赏一万两黄金!”

慕容凝月带的人都是她姐姐的手下,身手不错,虽对我的暗卫有所畏惧,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便见一个个冲了过来。

我心中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相信面具男不会拿我生命开玩笑,他安排过来的暗卫即使不能以一当百,但至少能护我周全,于是我便立于门前冷眼看着他们。

只见数枚银针对着他们飞射过去,数量之多宛若天女散花。

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霎时“叮叮叮”打在他们的武器上,紧接着便是武器落地的声音。

我心中惊骇,我的暗卫一时间丢出数枚银针,针针打在武器上,竟没伤到任何人。

这人的武功应在我之上,好吧,在以前的我之上,他用针力度刚好击落武器而不损伤武器,他的洞察力、敏锐度也是极高的,不然不会做到不伤人。

我原本以为这家伙只是个吃货,或者只是个武功中等偏上的吃货,但现时他露的这手,让我兴起拉拢他的心。

若他能效命于我,将会成为我的一大助力,说不定我就能顺利逃出西字盟。

眼前场景不适合思考这些问题,被绣花针击飞武器的人都立在原地面面相觑,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

慕容凝月一看这些人没冲几步武器都丢了,连我衣角都未沾到,顿时咬牙凶狠的瞪我。

我对她浅浅一笑。

她更生气了,眸子眯了眯,下一刻,抽出腰间软鞭,一条舞如银蛇的鞭子便对我甩了过来。

我心中笑她自不量力,按暗卫的思维,当是能不伤人尽量不伤人,但不得不伤人的时候他应该也不会客气。

绣花针对上软鞭,若想击落这武器,慕容凝月恐怕会吃些苦头。

只听“啊”的一声,她的鞭子飞了出去,“啪”一声打在门上,而她自己捂着手腕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第47章 夫君

慕容凝月许是疼的厉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再抬头,那眼神中的戾气简直能飞出刀片来。

桃红眼尖,有些兴奋的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慕容凝月最爱惜她那一双美手,现在多了这么多针孔,大约要气急败坏了。”

我睨她一眼:“不要幸灾乐祸。”

桃红冷哼一声:“汐儿小姐,您是不知道慕容凝月的为人,她天天把自己当主母,根本看不起我们,对我们非打即骂,若不是她姐姐地位高护着她,定有她好受的!反正我看她受伤我就开心,她越难过我越欢喜。”

我叹口气,心道这孩子怕是被慕容凝月欺负惨了,不然也不会口不择言。

慕容凝月见我们这边在聊天,怒不可遏:“凤汐儿,你给我等着,我定要让我姐姐将你杀掉!你,还有你,”她指着花红柳绿,“你二人背叛西字盟,跟个奸细纠缠在一起,你俩就等着被我姐姐赶出西字盟吧!”

慕容凝月话音刚落,院外倏然响起一道凛然低沉的声音:“凝霜,我怎不知你的权力这般大,想杀人就杀人,想赶人就赶人。”

面具男着一袭紫金云纹暗黑袍进了院门,门外跟着水蛇腰,也就是慕容凝霜,她身着白衣,脸色也映衬的惨白。

慕容凝霜忙低头抱手:“凝霜教妹无方,请主子饶命!”

面具男没理她,自顾自走到我身旁,声音放柔,仿若寒冬腊月瞬间变成阳春三月:“汐儿,有没有伤到?”

我原本想说“没有伤到,只是惹我烦心了,请你把你家的小动物看好,别放出来乱咬人”,但我还未出声,慕容凝月就捂着手,小跑到面具男跟前,眼角泪水滚落,顷刻间从刁蛮任性变成楚楚可怜的模样,委屈的伸出带血的手给他看:“主人,您可要为我主持公道,这女人竟敢在咱们西字盟欺负我,她一定是林家军派来奸细,肯定想从内部瓦解我们西字盟!”

我叹为观止,今日可算开了眼界,恶人先告状便不说了,就算我欺负了她,这就能瓦解西字盟?她可真看得起自己。

而面具男只是温柔的看向我,并没理她的话茬,显然并不在意她。

我觉得为了避免像今日这般的大小麻烦,我有必要牺牲一下自己,虽说面具男不以真面目示人,外面传言这人丑的连鬼都不如,但到了他们西字盟,他们的的主人就美成一朵花了,爱慕面具男的女子能绕石头城七圈半。

为了避免七圈半的麻烦,我双手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嘟起嘴来对他撒娇:“夫君,你今早去做什么啦,人家起床没见到你好伤心,你说你要为我天天梳妆,天天描眉,竟然说话不算数,我好生气哦。”

言毕,我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实在是太恶心太肉麻了,转眼却看到桃红柳绿两脸惊喜的表情。

莫要误会……

面具男嘴角笑意更甚,尤其听到“夫君”二字,他都笑出小虎牙了。

他握住我放在他胳膊上的手,安抚道:“娘子怪罪的是,我想起答应你的事,便紧着回来。”

第48章 视而不见

我听到“娘子”二字身子抖了抖,也不知该感谢他陪我演戏,还是怪他占我便宜了,我索性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他握的很紧,我抽了两次没抽回,于是瞪他一眼,示意他别得寸进尺。

他却垂眸微笑:“娘子莫生气了,以后每日定帮你梳妆描眉,一日三餐都陪你用,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不会让你看不到我了,不会让你再伤心。”

我瞪你不是撒娇,也不是生气,这让你开心的误会我不需要……

慕容凝月看到我们如此亲密,又亲耳听到“夫君”“娘子”的互称,整个人都不淡定了,眸中满是慌乱,手指颤巍巍指向我,语气凛厉又慌张:“你你你,你个妖女,你个狐狸精,几天时间就迷惑了我家主人,我要代替西字盟除了你!”

我听到这话,手上便不再同面具男较劲,于是笑着挽紧了他的胳膊,顺便将身子靠近他:“夫君可要说话算数,若是骗了我,我便不再理你了。哼~”

面具男满含笑意的目光看着我,温柔应声:“好,我说的话、你说的话,我都会牢牢记得的。”

慕容凝月大约有些不可置信,她一向冷言冷语的主人现在竟然如此温柔,可能我们这幅你侬我侬的模样刺激了她,她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尖叫出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叫主人夫君!”她又急切的看向面具男,“主人,她是奸细,她用的是美人计,您别信她,您……”

她还未说完,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我被吓了一跳,恰看到面具男收回的手复又握住我的手,他冷眼瞥了瞥地上的慕容凝月,冰冷开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她面前叫嚣!”

慕容凝月满是委屈的看着他,眼中的泪水比刚刚诬陷我时真实多了,哭诉道:“主人,我只是为了你好而已,你为什么对我的爱视而不见!”

“因为你不是她。”

因为你不是她,所以我不会对你微笑。

因为你不是她,所以我不会对你温柔。

因为你不是她,所以我对你的爱视而不见。

因为我只爱她。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我清清楚楚,可是因为你不是小乞丐,所以我也只能将你的爱视而不见。

但不知为何,我鼻头发酸,竟然有流泪的冲动,是因为可怜他爱而不得,还是可怜慕容凝月爱而不得,亦或是可怜我自己。

“凝月,你少说两句!”慕容凝霜呵斥她妹妹一句,便慌忙跪下,“主人,凝月也是一时糊涂,请您饶她一命,我回家定会好好教训她的。”

面具男一身凛然杀气,冷冷开口:“凡是欺负过她的人都得死。”

我心中骇然,觉得今日之事没这么严重,拉了拉他的手:“别为我杀人,她也只是因为喜欢你。”

他反手握回,捏捏我的掌心:“不想让你受委屈。还有,除了你的喜欢,谁的喜欢我都不需要。”

我的心突然慌乱了一瞬,但我不想细思,我怕我会忘记我的初心。

第49章 纵虎归山

我敛了眉眼不再看他,却终是过不了自己心中那关,默了许久,复出声劝道:“我本医者,不想因为一件小事伤了一条性命。”

他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轻声道:“好,依你。”

慕容凝霜面露喜色,低头施礼:“谢主人开恩,谢……夫人开恩。凝霜一定会管教好舍妹,不会再让她扰了夫人安宁。”

“姐姐,你为什么护着这个奸细!”

“你住口!”慕容凝霜大喝一声,制止慕容凝月嘴巴犯浑。

我抬眼看了看瘫在地上的慕容凝月,她眼神凄厉怨毒的盯着我,似乎并不领情。

我无声叹息,纵虎归山并非我的习惯,但念在她被情所困放她一马,但愿她有所收敛,否则,下次定让她生不如死。

面具男冷声开口:“凝霜,要么将她送出西字盟,要么别让她出来碍眼,若让我再见她一次,你就来帮她收尸吧。”

慕容凝霜面色骇然,忙应道:“是,主人。”

慕容凝月被慕容凝霜拖了出去,慕容凝月纠集起来的人也都神色怯怯的跟着出了院门。

我想,西字盟不久就会传出西字盟盟主有多宠爱他刚得到的美娇娘吧,或许再往我头上戴一顶红颜祸水的帽子。

但无论如何,我却能落得些许安宁,当然,得忽略这个还死抓我手不放开的家伙。

我用力将手抽回,甩甩手,瞪他一眼,“西字盟盟主这么聪明,又不是看不出我在演戏,人都走光了,你还抓着我演给谁看?”

他嘴角微翘:“我说过,你说过的话、我说过的话,我都会牢牢记得。”

我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原来他哪里会好心帮我演戏,竟然在这处等我。

他又温柔叫了声:“娘子。”

我忍住打他的冲动,捧出个笑脸,讨好道:“西字盟盟主真爱开玩笑,我就随便一叫,您不用记得这么清楚。”

他抿起唇角将我推进屋里,桃红柳绿突然变得特懂事,在屋外将门关上,俩人也不监视我了,轻快的脚步响了三两声,门外便没了声响。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的有危险,我脸都快笑僵了:“盟主大人日理万机,肯定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不若您就慢走不送?”

他捏捏我的脸颊,有些宠溺道:“汐儿,我不会逼你,你不要怕我。”

我也不想怕你,但你一天天做的事儿都挺让我惊骇的,动不动就发怒,还视人命为草芥,我这颗小心脏怕是快要阵亡了。

我假装相信的点点头。

他面露委屈,可怜兮兮道:“你不信我。”

他真的能读懂我的内心?

我有些慌张,忙直视他的眼睛情真意切道:“我怎么会不信你?我只是担心你事务繁忙。”

他拉我坐在桌前,像是相信了我一般,帮我斟了杯清茶,递给我。

我疑惑的接过来,不知他突然献殷勤所为何事。

他轻笑出声:“我在你心中就这般不堪?”

他又看出来了?

我压下心中惊讶,一脸微笑又要否定他。

只是他却突然道:“我这时回来寻你,确实有事需要你帮忙。”

第50章 毒

我轻抿了口茶,春茶的清香在唇齿间散开,柔和的香味略渗出苦意,竟让我突然觉得和眼前人很配,他对我大部分时刻都是温柔的腻出水来,可他的温柔他的微笑背后却带着苦涩。

我觉得他人对我还算不错,若我没爱上小乞丐,我或许会有些喜欢他吧。

但凡事都不能假设。

他向我寻求帮助,若与我利益不想冲突,不违背我的原则,我倒能帮帮他,也算答谢他对我的关心与照顾。

我点头示意他说出情况。

他道:“我需要你帮我配一味毒,要求无色无味,遇水即溶,毒性的话,”他垂了眼眸,低声道:“至死,但要先让人生不如死,让他痛苦七七四十九天,再要了他的命。”

我轻轻蹙眉,有些厌恶他这种劣性,人命如草芥,虽不值钱,但也不应这般糟蹋。

我虽是恶名远扬的毒医,但我医人用的是以毒攻毒,不让人痛苦是救不了人的,我这是迫不得已,并不代表我就想用毒去杀人,只要没伤害我或伤害我的亲人,我都不愿屠人性命。

我放下茶杯,茶杯碰上桌子发出一声轻响。我沉思片刻,开口问道:“你能方便告诉我,这毒是用给谁的吗?”

他发出一声骇人的冷笑,他这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冰冷,他深邃的眼睛深处像藏了冰刀。

“给谁用?给这世界上最无情无义之人用。”

我看他情绪很不正常,觉得这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再下去有可能出事,于是柔声转移话题:“这毒我暂时还没有思路,你得容我思考一段时间。”

他却突然捏住我的手,力气有些大,但我还能接受。

他问道:“汐儿,如果我要杀死我至亲之人,你会如何想我?”

这是一道送命题,我抿嘴没说话,他若杀死至亲之人,只能说明他丧失了人性。这话我不敢说,可突然也不想对他说出违心话。

他叫我没答,有些急躁,声音拔高了些许:“汐儿是不是觉得我泯灭人性?”

这他都能猜到,当然,换其他人的看法也应当唯有“泯灭人性”来形容他了。

他像是突然被刺伤逆鳞,眼睛变得通红,双唇开开合合说出冰冷刺骨的话语:“汐儿,我要让所有对不起我的人都下地狱,而且要让他们都去十八层地狱享受油锅刀山之刑,让他们享受拔舌蒸笼之苦。”

他看着我,眼神坚定:“我虽然不想让你厌恶我,但我必须这般做,我不想瞒你,所以我便让你知晓了。汐儿,我知道你知道了这些会更怕我厌恶我,但我绝不会对你这般。这世间我只信任你一人,也只会对你一人好。”

我有些难以消化他的说辞,我知道这人太聪明颖慧,我的想法他一看便知,我的谎言只要说出他便能看出,所以我只能实话实说:“对不起,害人的事情我不能帮你。”

他像是早就猜出我的想法,冷声道:“无碍,已经有人在制作此毒了,我只不过更希望你来制作,既然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

第51章 吃货

我很早就怀疑西字盟有医术高超的人存在,他的话印恰巧证了我的想法。

但既然有人可以帮他制作他所需要的毒药,他为什么非要跑到我这边问我能不能帮他?

想让我参与进他的计划,还是另有隐情?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想去害人。

我对他的话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于是保持沉默,他也没再发声,房间中瞬间安静到银针落地可闻。

凝滞的空气让我很不舒服,但没多久,他起身离开,临关门时,他温声开了口:“你别多想。”说毕,他便帮我将门轻轻阖上离开了。

他最后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我会多想什么?

会多想他拿人命做儿戏的态度,还是多想他不念及亲情杀害至亲?

这些问题对我来讲并没什么,他要伤害的人同我又没关系,我并非圣人,不会慈悲到谁的事情都会去管的。

而且我原本就知晓他有些冷血无情,他今日告知我的事情只是加深我对他的认知而已。

他的话说的不明不白,我索性不再去想,桃红柳绿那俩小丫头片子也不知溜去了何处,但我知晓有个人一直尽职尽责的监视着我。

我昂头往房梁上看去,眼睛搜索一周,竟然没发现人,我又来回走动围着屋子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暗卫的行踪。

我心中感慨不已,这暗卫也太会藏了吧,不但武功出神入化,躲猫猫的功夫也很到家啊。

我轻咳两声,开口叫到:“绣花针?你在不在?”

房内安静如初,无人应声。

于是我继续念叨:“镵(chán)针、圆针、提针、锋针、铍针、圆利针、毫针、长针、大针、指南针、缝衣针。”

啪嗒,屋顶掉下一颗花生豆,圆滚滚的红胖子滚到我脚下。

我顺着方向寻人,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也没找到。

于是我接着念叨:“板栗、锥栗、霹雳果、榛子、腰果、核桃、瓜子、松仁、杏仁、白果、开心果、榧子、白瓜子、南瓜子、巴旦木、花生豆。”

啪嗒,啪嗒,掉下两粒牛肉干。

!!真是吃货。

“猪肉干、马肉干、兔肉干、鱼肉干、牛肉干……呃,”一时间想不起那么多动物,换个说法,“五香肉干、麻辣肉干、咖喱肉干、果汁肉干。”

啪嗒,一枚枣核落我脚边。

我昂起头对藏匿身形的人笑道:“你出来陪我聊天,我就天天让你有零嘴可吃,不然我就告诉你家主人,你吃东西会影响保护我,而且还发出声音,影响我休息。”

暗卫似是十分不屑,没理我,于是我对大声对门外叫道:“来人!”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桃红柳绿忙应了声,推门进入,齐齐问道:“汐儿小姐,有何吩咐?”

我咂咂嘴,“有些想吃零嘴。”

桃红浅笑:“汐儿小姐想吃什么,吩咐就好,只要汐儿小姐想吃的,我家主人都会堆到您面前。”

我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今日突然很想吃干果、果脯和肉干,你们去把西字盟所有的干果、果脯和肉干都搬到我屋子来。”

第52章 特娇贵的娇

桃红讶异一声:“汐儿小姐是说全部的干果、果脯和肉干?”

我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不要怀疑你的耳朵有问题,本毒医告诉你,你这耳朵还蛮健康的,但三个数之后你还没去给我准备吃食,我就不能保证你的耳朵会不会出问题了。”

“一。”

“二。”

桃红神色一正,忙拉着柳绿逃也似的出了门。

她们离开后,我仔细思索了下,貌似我也没能力欺负她俩了,随口一个威胁罢了,怎的这般怕我?

思索无果,我索性躺在贵妃榻上闲适的等着零嘴的到来,到时候暗卫喜欢的东西都堆在我房间里,他想吃就要求我给他吃,哼,看他理不理我。

再不济,他有骨气,不求我,自己下来偷吃,我照样能逮住他。

桃红柳绿办事效率很快,不多时,我房门便被敲了三声。

我脆声开口:“进。”

来人推开门,是个皮肤黝黑、肌肉爆炸的壮汉,他抱了一个三尺长两尺宽的木箱踏进屋子,对我憨憨一笑,瓮声瓮气开口:“夫人,俺是来给你送干果的,这箱子放在哪里?”

夫人?

……

这消息传得可够快的,一个时辰都不到,一个打杂的都知道了,我都要怀疑他们西字盟其实是八婆组织,最喜欢唠嗑闲谈和八卦。

我撇撇嘴,随手指了指地上的空位。

壮汉又憨憨一笑,将箱子放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我循声看他一眼,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俺又笨手笨脚了,夫人你可千万别告诉俺娘,不然俺娘又得打俺。”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犯不着去找你娘告状,你莫不是光长肌肉不长脑子?

我对他摆摆手,让他离开。

他走到门口,又转身不放心的嘱咐我:“夫人,你可千万别告诉俺娘啊!”

我无奈出口:“不会。”

傻大个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大白牙:“俺娘说夫人是坏人,心肠恶毒,主人说夫人是好人,心肠慈善,果然还是主人说的才是正确的。”

你这样出卖你娘真的好吗?果真是个傻子……

他走后不久,又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送干果的、送果脯的、送肉干的,不久,我房间里就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

这也是有点儿多。

随后,我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我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被困在贵妃榻上。

西字盟人口并不多,怎的囤的零嘴能占这么大间屋子,都传言西字盟富有,除了抢劫外,还大发战争财,看来传言不虚啊。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忙制止还要往里面堆箱子的人:“还剩多少?”

那汉子回道:“还有三个半库房,这才搬了半个库房。”

我方知桃红柳绿讶异的表情是何原因。

我对他们道:“行了,够了,你们回去吧。”我停了停,突然想到西字盟传统,又继续道,“赏银去找桃红柳绿要,或找你们主人要也行。”

那汉子“嘿嘿”一笑:“我们不要赏钱,其实我们都是来看夫人的,很多人都传主人金屋藏娇,前些天我们还不信,今天跟随慕容二小姐过来的人都说确实藏了娇,而且是个特娇贵的娇,所以我们都过来看看您。”

等等,合着我被人当珍稀物件观赏了?

我:……

第53章 野性的俊美

我将人赶走后,对着一屋子箱子发愁。

思索半晌,抬头对虚空开口:“绣花针,我把这屋子的零嘴都赏你了,你出来跟我聊个天呗?”

只见房梁上突然飞出一条银丝,上面绑了个掰弯的银针,银针不偏不倚恰巧勾在放在桌子上的竹篮上,竹篮里是桃红柳绿从各个箱子挑出来给我吃的各式零嘴。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零嘴飞到房梁上,暗卫只留给我一片衣角。

我是服气了,西字盟的人都是见不得人的啊,他主人天天戴个面具,他又死活不让我看到样貌,这般神秘兮兮的吊谁的胃口呢。

我顿时气闷,踩着箱子走到门前,推开门出了屋子,不再理会只会吃的某人。

桃红柳绿两尊门神见我出来,忙不迭跟上我的步子,出声询问:“汐儿小姐要去何处?可是要去寻主人?”

我非常不想见你家主人,因为你家主人和刚刚惹我那人一样让人生厌。

我没理她俩,自顾自出了院门,她二人却慌忙拦在我身前:“汐儿小姐,主人说过,除非他允许,您不能出去。”

现在没有守卫阻止我出门,暗卫保持高冷状,没管我,这俩小丫头我才不会看在眼里,今天谁也别想阻止我出去。

我推开二人拦在我身前的手,声音冷厉:“你二人要么跟我出门,要么就留在院里发霉。”

她们见我语气不容商量,相互对看一眼,交换了眼神,不再阻止我,低头跟在我身后。

我心情不算太好,步伐较快,也不管她二人跟没跟上,大步往前走去。

西字盟所在的石头城,建筑风格各式各样,想来应该是聚集起来的盟众按自己喜欢的风格建造的,西字盟各国人都有,大家能相安无事相处,说明面具男管理的还是很不错的。

我只顾着生闷气,低头走路,没想到竟撞到了人。

我脸颊撞在那人胸膛上,被撞得生疼,我闷哼一声,便低头道了声歉,准备离开。

那人却拉住我的胳膊,询问道:“姑娘可是还好?”

他声音清润像潺潺泉水,清澈动听,不知怎的,竟将我心中的烦躁之气化解的无影无踪。

我一时间忘记计较他拉住我胳膊的非礼行为,循声抬头,便看到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正认真的看着我。

这人鼻梁高挺,面如刀削,眸色湛蓝,睫毛又长又翘,像把小扇子似的罩着一片水光。

这人长相十分英俊,而且是那种野性的英俊,同小乞丐不同,小乞丐是美,是那种阴柔的俊美。

我在心中不自觉将他同我心心念念的人对比了一番,最后发现,我还是更喜欢小乞丐一点。

他见我没答,眸中流露担忧之色:“姑娘伤到哪里了?”

他将我神游天际的思维拉扯会来,我竟然盯着这人看了许久,这人还是个男子,我的表现十分不礼貌,顿时我的脸颊迅速升温,忙垂头轻声道:“我没事,谢公子关心了。”

我听到我的声音软糯到简直不像我自己,许是害羞导致,我也没想到声音竟会流露心迹。

第54章 我只想陪你

追上来的桃红急声询问:“汐儿小姐,您没事吧?”

我侧头对她摇摇头,想说“不用担心”,但却看到桃红柳绿目光不善的盯着拉住我的男人。

柳绿出声:“公子,将小姐交给我们便可。”

言毕,便去扯我的胳膊。

男人拉起我的胳膊轻巧的避过柳绿的手,眸子中的蓝光更加耀人,唇角勾起浅浅弧度:“姑娘名唤汐儿?”

我下意识点头。

他又开口:“公平起见,交换姓名,我叫亓(qí)官嵘正,”他微微一笑,“汐儿唤我嵘正便可。”

亓官嵘正,亓官,嵘正……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刚从他英俊的容颜中挣脱出来,又陷入他高贵的身份里。

西北蛮夷有三国,戎佘(shé)国、狄冥国、夷尚国。

而西北三国最大的便是戎佘国,而戎佘王子,恰恰就叫亓官嵘正。

难不成是重名?

但他的长相明显就是夷族样貌,难不成还有人敢大胆同戎佘王子起相同名字?怎么想都不可能。

我惊讶的嘴巴微微张开,我这是第一次见到皇亲国戚,虽说是他国的,但也足够让我有些晕乎乎不知所措。

我一时间在向他行礼问好和不能向蛮夷低头两者之间犹豫不决,只是未等我开口,一声熟悉的男音由远及近打断我的思路。

“我倒不知戎佘王子何时同我家夫人这般亲近,王子身份尊贵,名讳岂是能随便称呼的?”

面具男在我们身边站定,眼神冰冷似埋着刀片,浑身散发着凛冽寒气。

我吓得不自然的哆嗦了一下,亓官嵘正马上察觉我的异常,担忧询问道:“汐儿是不舒服了,还是,”他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正对上面具男凛然的眼神,刹那间刀光剑影无声厮杀,“还是汐儿遇到不想遇到的人了?”

我有一瞬想要向他求助的冲动,但我并不知晓亓官嵘正的为人,我怕刚出狼窝又入虎口,遂轻轻将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中抽出:“我没事,嵘正王子无需挂心。”

亓官嵘正对我温柔一笑:“汐儿没事便好。”

我看着他俊秀的眉眼和暖人的笑容,突然心中有些委屈,我真想找人救我出去,我真想同人诉诉苦,可是我不能,我只能对他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面具男显然对我二人的对话十分不悦,他的手抓住我的手,将我拉到他身边,骨节分明的手指像铁钳似的紧紧钳制住我想挣脱的手,我被他握的发疼,挣扎到最后疼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知道他又生气了,气到不在乎我的感受。

我以为他会当场发怒,没想到前一刻还是狂风暴雨的人下一刻便变成和风细雨,虽然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怒气,但他唇角却微微上扬,眼睛看向亓官嵘正,嘴中却问着我:“汐儿,既然你同戎佘王子这般亲近,不如你便替我陪陪戎佘王子吧。”

这绝对是道送命题,我想也没想拒绝道:“我同嵘正王子并不熟,今日只是萍水相逢,再说,”我心中一横,牙齿一咬,“再说,我只想陪你。”

第55章 我们很恩爱

这话显然让他心情愉悦,他低头看看我,我一脸严肃的看向他,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说谎。

这人却不知因何突然被逗乐了,露出两枚小虎牙,伸手在我脸上捏了一把:“很可爱。”

我哪里可爱了!我这是心虚、心慌、心悸的表现!都是被你吓出来的好不好!

还有,大庭广众之下捏我脸真的好吗,虽说你是西字盟盟主,但公然调戏民女也有伤风化啊。

我心中不断吐槽,却听他道:“我备了酒席为戎佘王子接风洗尘,你要不要来?”

我看看对我笑的温柔的亓官嵘正,又看看看不到表情的面具男,觉得面具男对我的威胁大过皇亲国戚对我的诱惑,于是绝然道:“不去!”

面具男唇角一勾:“你确定?”

我就知道他要试探我,我斩钉截铁道:“我确定!”

他“嗯”了一声:“可惜了,今天有好多好多肉肉。”

我猛然看向他,觉得这人太可耻了,竟然拿美食诱惑我,你以为我是我房间里那个躲在房梁上明目张胆偷东西的吃货吗?!

我可是有气节的人,于是我小声道:“我也不是那么确定了。”

他抬起指尖勾了下我的鼻子,好笑道:“原来戎佘王子在你眼中还没肉肉有诱惑力啊。”

……

他这人实在太坏了,为了报复亓官嵘正抓我的那下,把亓官嵘正同肉肉做对比,简直不要太无耻。

我却福至心灵,从善如流道:“但你比肉肉更有诱惑力。”

说完我简直想为自己鼓掌,这句讨好的话应该能让他欢喜吧,等他秋后算账时我就能少遭些罪。

没想到这人的面具突然在我眼前放大,他在我唇上轻啄一口,柔声道:“先吃肉肉,晚上再吃我。”

……

???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要这么肆无忌惮好不好!有伤风化啊有伤风化!

“没想到向来不苟言笑的西字盟盟主,竟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今日倒让本殿大开眼界了。”亓官嵘正看我二人一眼,“盟主和汐儿看上去倒恩爱的很,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亓官嵘正这话说的像是在感慨我二人感情颇好,但他“看上去”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却狠狠戳到了面具男的痛脚,面具男握着我的手又紧了三分,我二人交握的手隐藏在宽大的衣袖下,虽然我不知亓官嵘正能否看出异常,但我已经快忍受不了疼痛了,浑身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我用指甲狠狠掐了掐他的掌心,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控,微微放开了一些,却依旧紧紧握着我。

面具男依旧没有发怒,声音微微上扬,带着好听的磁性道:“我和汐儿自然很恩爱,我们有山盟海誓,我们约定过白头偕老,汐儿还曾说过‘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着实让我感动不已。当然,这些都太虚太缥缈,最重要的是,汐儿愿意天天同我待在一起还不嫌腻,最好的爱当是陪伴,不是吗?所以,戎佘王子就不必对我二人的感情挂心了。”

他一口气说了一堆话,让我惊叹不已,但是……

第56章 寻找毒医

但是,我们何时有过山盟海誓?我们何时约定过白头偕老?你确定“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是我对你说的?更重要的是,明明是你囚禁我,把我绑在你身边,我可对待在你身边一点儿都不情愿!

不过,我越发觉得这人说谎不打草稿的能力十分熟悉,貌似同我今早应对慕容凝月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堂堂毒医,优秀品格没一千也有一万吧,没一万也有十万吧,怎的非学我说谎不学我的好呢?

我对于这徒弟十分不满意,于是接话道:“夫君,你曾说过你若对我不忠,便以死谢罪以死明志;你曾说过我若不离你便不弃,我若相离你依旧不弃;你曾说过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半死不活就是我的行尸走肉……你说过的话都让我感动不已。当然,这些都太虚太缥缈,最重要的是:你愿为为妻放下身段洗手作羹汤,把为妻往米虫培养;你愿意忍饥挨饿先把为妻喂饱,把为妻往凤没手培养。最好的爱当是我若离开你,自己便存活不下去,不是吗?”

面具男“噗嗤”笑出声来,握着我的手捏了捏,宠溺道:“你知道便好。”

我又知道啥了?我全是随口胡诌的啊。

亓官嵘正倒是挑了挑眉,大约觉得我俩明目张胆秀恩爱太不像话,咳嗽两声转移话题:“既然要为我接风洗尘,盟主便带路吧。”

面具男这才抬眼看看他,冷冷“嗯”了声,拉着我越过亓官嵘正,向前走去。

宴席摆在凤凰殿。

主座之上是面具男和……我。

右手边是宋书生,也就是慕容凝霜的丈夫宋郎,是西字盟的谋士之一。他旁边的是白容恬,长相妖孽,身着红衣,手上拿着把凤尾扇,时不时扇一扇。白容恬旁边是公孙怡芷,在场的唯二女人,一身劲装,恰能凸显她曼妙身材,但她性格极为泼辣,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人物。

左手边便是戎佘王子亓官嵘正,他眼神时不时会看向主位,我总觉得他眼神在向我瞟,但我也可能是在自作多情。亓官嵘正旁边是戎佘的一个武将,名唤东方御白,曾杀我大乾三员大将,被人称为猛虎将军,但没想到这人却并非我想象中那般皮肤黝黑肌肉纵横,相反,模样倒算得上上乘,只是也比不上他家王子。

一众人听着丝竹管乐吃吃喝喝,宴会过去一大半,我除了听到他们互相恭维客套的话外,我连亓官嵘正带着他的武将为何来西字盟都没搞清楚。

面具男很少说话,高傲冷漠的模样让我以为他换了芯子,只有这人在问我想吃哪道菜时,我才能确定他还是那个百面人。

就在我以为今天不会听到什么有用消息时,亓官嵘正突然开口说道:“你们西字盟放出消息,说是寻到了行踪飘忽不定的毒医,今日可否让我见上一见?”

亓官嵘正找我做什么?

还有,面具男为什么要放出我的消息?

想要利用我?

第57章 卖我求荣

我有些不解的看向喂我吃菜的人,若这人真的利用我,那他这些天对我的好便全是演戏,我虽然不在意他对我的感情,可不知为何心中还是忍不住抽痛起来。

他没急着回答亓官嵘正,而是温柔劝我张嘴吃东西:“汐儿乖乖吃饭。”

我脸色不是很好,无奈张口,咬住牛腩开始嚼了起来,却有些咽不下去。

面具男将筷子放下,才看向亓官嵘正:“你们戎佘只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我自然会让毒医出来见你。”

亓官嵘正端起酒杯,双手举至眼高,微微示意面具男,仰头喝下,圆润的喉结上下滑动,一杯酒饮尽,他才缓缓开口道:“盟主请放心,此事关乎母后安危,我戎佘自然会拿出十足的诚意。”

面具男拿起夜光琉璃杯,轻轻转动酒杯,晶莹的液体在杯中流淌出粼粼波光,他只是放在唇边小酌一口,便将杯子放了回去。

亓官嵘正似乎并不在意,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绢帛,交给身旁侍候的使女。

“这便是戎佘的诚意,若盟主不满意,有要求提出便可,我们会尽能力满足。”

使女双手托着绢帛,低头迈着小碎步上前,将绢帛交给面具男。

面具男一手揽着我的腰肢,一手接过绢帛,抖开看了看。

我侧头偷看,他闪着琉璃光的眸子轻轻瞥我一眼,我马上端正坐好,装作什么都未发生的模样。

他轻笑一声,将绢帛摊在我眼前,让我看了个仔细。

我原本还想表示我对他们西字盟的事务十分不感兴趣,但我瞥了眼绢帛上的文字,直接就移不开眼。

这哪里是抢劫,这明明是打劫好不好!

白银亿两,黄金五千万,绫罗锦缎不计其数,各式瓷器上千,粮食万担……最后还有一项,美女五十人。

我真的不知道我这毒医这般值钱,早知道我就直接告诉亓官嵘正我就是毒医了,我岂不就富可敌国了?

好吧,我也只是想想,我若直接告诉亓官嵘正我是毒医,我的待遇应是和现在差不多,依旧是被绑去囚禁起来。

面具男将绢帛折了起来,放我手中,温声询问:“这些给你做聘礼好不好?”

你拿卖我的钱给我做聘礼,你果真是个奸商,真是不做亏本生意。

我义正言辞拒绝:“不好。”

于是面具男抬头直对亓官嵘正,冷声道:“你们戎佘给的东西我夫人并不满意,看来戎佘并非真心想给王后治病吧?”

不是,我是说做聘礼我不满意,也不对,我是说对于你想卖我我不满意,也不对,我是说对于你把我卖了我还帮你数钱我不满意,也不对,算了,你这个抢钱的家伙,就是曲解我的意思,人家戎佘给你这么多东西你干嘛还难为人家。

我只敢在心中腹诽,却不敢开口解释。

亓官嵘正剑眉皱起,似乎有些怨气和不解,却耐下心来开口温声询问我:“不知汐儿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啊,我真的一点儿都不贪心,你想给啥就给啥呀。

第58章 鬼面神医

我拉住面具男的衣衫,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询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隔着衣衫捏捏我腰间软肉,唇角上扬,声音清冽,不大不小刚好让大殿中的人都能听清:“你说你想要一个人?汐儿,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我眉毛拧起,以为自己声音小他没听清,轻声解释道:“我没想要人呀。”

他“嗯”了一声,接着道:“我自然知晓汐儿只爱我一个,原来汐儿想要的是个坏人呀。”他眸子带上笑意,“汐儿想要谁?”

我眼中全是不解,侧头看他,我怎么觉得我俩交流存在问题呢?

我轻轻拧了下他的胳膊,瞪他一眼:“真没听清假没听清?”

他点点头,摸摸我的发,宠溺道:“汐儿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是,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想要的人我一定帮你找到。”

我眉头锁的更深,都要产生自我怀疑了,莫不是我说出来的话和我想说的话不一样,这人虽是答非所问,怎么答得这般流畅自然还有板有眼呢?

他抬起头来,眸中笑意渐灭,点点寒意浮现,他盯着亓官嵘正看了一瞬,方缓声开口道:“我家夫人要一个人,不知你们戎佘舍不舍得给?”

亓官嵘正眸中光芒一闪,脸上神色严肃起来,沉声询问:“不知汐儿想要的谁?”

亓官嵘正对我的称呼依旧不肯改口称我“夫人”,我看到面具男抿直的红唇,就知道亓官嵘正怕是要大出血了。

面具男声音冷冽,带着股子慵懒的味道:“鬼面神医裘一诺。”

亓官嵘正表情放松下来,显然松了口气,他道:“若毒医肯出面帮我母后诊病,裘一诺对我们戎佘也就没什么用了,汐儿想要就给汐儿送来,汐儿要杀要剐我戎佘都不会干涉。”

我有些不悦的咬了咬唇,他们皇族之人就是这般高高在上,无论那人帮过他们什么,只要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

既然这样,我也想让亓官嵘正大出血了,我凑近面具男,低声询问:“他们戎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

面具男眼中冰冷化开,柔声对我道:“这次的九芝仙草被他们得到了,汐儿想要?”

九芝仙草,十年生一株,可遇而不可求。

十年前那株,恰巧被我爹娘得到,却引来杀身之祸。

又一个十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可我还未寻到杀害我爹娘的凶手。

九芝仙草,我想要,因为那是我对爹娘的回忆。

我对面具男点点头。

面具男看向亓官嵘正,冷声道:“还有一样,九芝仙草。”

亓官嵘正放松下来的表情瞬间绷紧:“九芝仙草是父王寻来给母后治病的药草,这个要求怕我不能答应。”

白容恬轻笑一声,摇了摇手中凤尾扇,一脸鄙夷道:“戎佘王子来我们西字盟不就是为了救治王后吗?你们是想要一个活的毒医,还是一株冰冷不知如何使用的药草?”

第59章 待狗用狗道

东方御白将酒杯“砰”的放在身前小几上,冷哼一声:“白公子,你们口口声声说毒医在你们西字盟,我们可是还未见过,万一是你们诓我戎佘怎么办?”

东方御白武将出身,即便面如冠玉看起来温温润润,但在战场上培养出的火爆性子还是不能收敛住的,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摆明了是要让白容恬这靠嘴皮子过活的人生生怼回去了。

白容恬狭长凤眸斜瞪东方御白一眼,哼笑一声:“东方将军既然将我西字盟想的如此不堪,那便请戎佘王子和东方将军慢走不送。”

东方御白狠狠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白容恬邪魅一笑,红唇一张不饶人:“待人用人道,待狗自然用狗道喽。”

东方御白圆目怒瞪,咬牙切齿道:“你骂谁是狗?”

白容恬眼神从他满是怒气的俊脸上移开,夹了口菜,吃完才慢悠悠道:“谁接话谁是狗喽。”

东方御白气得站起身来就要拔刀,又听到白容恬轻轻叹息一声,看到白容恬把胳膊放在桌子上支起,托着腮,神色暗淡的幽幽望向他,哀叹道:“可惜了呀。”

东方御白手停在刀柄上,大约被白容恬看得发毛,没再动作,凛厉出声问白容恬:“可惜什么?”

白容恬嘟了嘟嘴,他虽是个男子,但他妖艳的容颜配上嘟嘴的表情,竟一点儿都不违和。

“可惜令人闻风丧胆的猛虎将军,是个空有模貌的二愣子,凭借匹夫之勇迟早是要败的。”

东方御白听到这处,握住刀柄的手又紧了紧,我原本以为美的像个妖精似的白容恬马上就能去做妖精亲戚了,东方御白却松开刀柄,冷冷哼了声,又坐回了座位,眼睛不再去看白容恬,大约有种眼不见为净的意味。

看来东方御白将白容恬的话听进去了,东方御白自然也不是白容恬所说的二愣子,没有足够的智谋是不可能杀得大乾三员大将的,他也只不过脾气冲了些而已。

趁白容恬和东方御白争吵的时间,亓官嵘正像是想通了,先是替东方御白道了歉,但没有丝毫诚意,显然白容恬的“待狗自然用狗道”惹怒了他,不过此时他有求于西字盟,而西字盟对他给出的东西没多大兴趣,所以他处于弱势,自然姿态稍稍放低了些,但他皇族尊严丢不得。

“九芝仙草若不知使用方法,在我们手中同废草无二,如果毒医能救得了母后,我们定会将九芝仙草双手奉上。但,”他话音微顿,声音带上肃然之气,“就同东方将军所说,我们还未曾见过毒医,就怕准备如此充足,却空欢喜一场。既然我们做的是笔交易,双方都坦诚些才好。让毒医出来见上一面,这小小的要求盟主应该能允诺吧?”

面具男懒懒“嗯”了一声。

我瞪他一眼,本毒医就在此看着呢,你就这么明晃晃的把本毒医卖掉合适吗?

他却捏了捏我的鼻子,委屈道:“汐儿又不信我。”

第60章 似真似梦

我大着胆子拍掉他的手,就要起身对着亓官嵘正说“毒医就是我,我就是毒医,如假包换,独一无二”时,面具男就伸手把我捞回怀里,一只手紧紧禁锢住我的腰,随后才对公孙怡芷摆摆手。

公孙怡芷领命起身出门,不久就带进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

我看到这人,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情景像被水雾笼罩般看不真切。

似真似幻,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我脑海中只剩两个字,没死,没死,没死。

我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张开嘴想要叫人,可嗓子像被什么堵住,根本发不出声音。

面具男将我的头转过去,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他微凉的指尖轻轻抚上我的脸颊,帮我拭去泪水。

他低头吻了吻我眉间的彼岸,温热的唇触碰到我的一瞬间,我才找回自己。

所以我刚刚看到的是梦境吗?

还是以前我不想回忆的事才是噩梦?

大殿中央,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长得真的好像好像爹爹,十年了,模样一点儿都没发生变化,和我记忆中那温柔的男人一模一样。

我眼睛盯着面具男,可心里却想着大殿中央的人。

我想转头仔细去辨认,可我不敢,我很怕,很害怕这真的是一场梦。

“假的,汐儿。”

我瞪着眼睛不解的看向面具男,他为什么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我好想好想掐死他。

我不该抱有希望的,爹爹娘亲是我亲手埋葬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原本刚清明的视野又模糊起来,我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起来,无依无靠,像浮萍无根,起起浮浮却无归宿。

面具男将我抱在怀里,我的脸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隔着衣料透出的体温,让我冰凉的心有了想靠近的冲动。

不够,还不够,我双手紧紧环住他,想把自己嵌入他的身体,想葬身在他的炙热里。

我指甲掐着他的后背,想把自己的痛苦传递给他,我难过的要死,爹爹娘亲的死永远是我不能提及的痛,他却还要利用我爹爹的样貌。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背,一次又一次,像哄小宝宝那般哄着我。

宴会还在继续,可我伏在他怀中不想再看大殿一眼。

我不知道他们又谈论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有了什么交易,我枕着被我哭湿一片的胸膛安静睡去了。

好累好累,想就这样一睡不醒。

……

等我迷迷瞪瞪睁开眼时,大殿之中已经恢复安静,吃食美酒已经撤去,亓官嵘正他们也离开了。

抱着我的人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许是怕把我吵醒吧,称得上体贴温柔。

但恢复神智的我忙将这人推开,起身就要离开。

没想到我坐的太久腿脚发麻,腿一软就往地上跌去。

面具男慌忙将我拽回他怀里。

“生气了?”

他声线略带沙哑,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好听又魅惑。

我无心欣赏,挣扎着又要起身。

他胳膊用了些力度,将我固定在怀里不让我乱动。

“汐儿,对不起。”

第61章 恶鬼面具

我不理他,拼命挣脱他的桎梏,我的力气没他大,挣脱不了,于是我一咬牙,额头往他面具上撞去。

他许是怕面具会伤到我,昂头躲了一下,没想到我的头还是狠狠撞在他下巴上。

我把自己磕的有些蒙,抬头看到这人嘴角一抹嫣红。

大概是他咬到自己的舌头了,我不想管他,出口冷冷呵斥:“放开!”

他并不松手,点了我的穴道让我安静下来。

我越发觉得这人可恶至极。

他语气带着哀怨,看起来可怜巴巴的:“疼。”

我越发觉得这人厚颜无耻。

我提高声音质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爹入土十年你都不让他老人家安生吗?”

他不接我话茬,又委屈巴巴道:“汐儿,我疼。”

我越发觉得这人不可理喻。

我索性抿嘴不再说话,一双眸子像毒蛇一般盯着他。

他见我不言语,便自言自语起来:“汐儿,你帮我看看我的舌头伤的重不重呀,啊,帮我看看好不好,你不帮我看我也知道我伤的非常重,好疼,我快说不出话了。”

你说不出话你还说,疼死你活该。

他见我没反应,又继续道:“说不出话来没关系,但舌头伤到我就不能亲你了,你会不会不高兴呀?我知道,你肯定会不高兴的,因为每次我亲你你都很享受,如果我不亲你了,你一定会伤心难过的。对不对呀,汐儿?”

你是从哪里觉出我很享受?你不亲我我一定会欣喜若狂、乐不可支、兴高采烈、奔走相告,我要放一夜烟花热烈庆祝!

于是我怒了:“你你,你怎么这么厚的脸皮?”

我现在如果能动,一定要掐死他!

他不再废话,温热的唇轻轻碰了碰我的额角,柔情似水:“汐儿,我所做的一切,都不会伤害你的。”

我心里渐渐冷静下来,我知道这人是有些在乎我的,但今日这出戏,我需要去了解原因,否则不能原谅他:“那你告诉我前因后果,还有你的目的,不然,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他解开我的穴道,我浑身瘫软在他怀中,为了了解原因,我没再挣扎,索性就由他抱了。

他缓缓开口,“汐儿可知一年前出现的鬼面神医裘一诺?”

我配合着点头:“听说裘一诺医术了得,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一些疑难杂症他都能解决。不过这人有怪癖,喜欢带一个恶鬼面具,听说有次诊病,将那户人家的小孩吓得哭了七天七夜。此外,这人诊金昂贵,不是一般人家能付得起的,所以虽然说他是神医,但却不是悬壶济世的医者。”

面具男赞同的“嗯”了声,随即问我:“你可知为什么裘一诺要带恶鬼面具吗?”

我看着他脸上的黄金面具,又有想摘下来的冲动,裘一诺的面具刻的是只恶鬼,他这黄金面具上刻的却是只凤凰。不过面具美或丑,大约只有一个用途。

我冷兮兮道:“因为他同你一般丑,不想让人见到。”

第62章 我们成亲吧

他伸手在我屁股上拧了一把,我惊的差点儿弹跳起来。

他冷哼一声:“你夫君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美的人神共愤天怒人怨,裘一诺那个丑东西,及不上我的千分之一,不,万分之一,不,是连我毫毛都比上的。”

我嫌弃的撇撇嘴,好心阻止他莫在不要脸的路上越走越远:“第一,请你正视自己的容貌,不要存在错误认识;第二,请你正视自己的身份,你并非我的夫君。”

他嘴角下弯,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突然觉得这人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我最受不了他这表情,快被他折磨疯掉了。

自此,我要改名为:疯汐儿。

我叹息一声,安抚道:“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美的人神共愤天怒人怨,裘一诺那个丑东西,连你毫毛的万分之一都比上。”

他下垂的嘴角慢慢上扬,最后给了我个好看的弧度,继续刚刚的话题:“裘一诺的丑,丑的是天怒人怨人神共愤。”

我嘴角抽搐的点头配合。

然后我听到他道:“他的丑,你见过的。”

我愣了一瞬,突然心中一惊,心脏像被人攥了起来难受的紧,手忍不住握紧拳头,指甲陷入肉里,我像是没有察觉一般硬生生把掌心掐出血来。

我想到了一个人,那是个我曾经几乎每天夜里都会梦到的人,那是个每夜每夜都让我做噩梦的人。

我眸中闪出一抹阴狠:“是他?”

面具男轻轻握住我的手,按住我的穴位,我的手一麻,放松下来。他摊开我的掌心,不知从何处取了块锦帕,轻轻帮我拭去血迹。

他指尖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直视他的眼睛,我听到他温柔又绝然道:“汐儿,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是呀,伤害过我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上次他失控险些掐死我,他也没放过他自己。

我又听他道:“你只要做好开心快乐的汐儿就好,我负责帮你承担痛苦。”

我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有时候被爱也是一种幸福。

我一瞬间释怀了,与其遥遥盼望不可得之人,不如珍惜眼前人。

即使不爱,也应懂得感激。

我搂住他的脖子,凑近他,“帮我报了仇,我们就成亲吧。”

他似乎被我惊吓到了,像是没听清,问我:“汐儿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有些羞涩,冷哼一声推开他,“我向来说话不说第二遍。”

他惊喜的拉住我的胳膊,让我好好坐在他腿上,追问:“你是说我们要成亲?”

我斜睨他一眼,纠正道:“前提条件是报仇。”

他笑道:“本来就会帮你报仇。”

我觉得有必要打击他一下:“原来你想做白工呀,行吧,随你。”

他马上反应过来,同我念叨:“汐儿你须得好好考虑一下,你若嫁给我,有人给你赚钱用,有人给你做饭吃,有人疼你爱你护着你,有人能满足你一切需求,真的不考虑下吗?”

我“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在他殷殷期望的眼神下微微一笑,道:“不考虑。”

第63章 鬼医白麟轩

下午,面具男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我便让桃红柳绿陪我回了卧房。

房间里箱子少了一些,恰巧给我清理出一条从门口通向床铺的小路,蜿蜒曲折,简直蛇形的不能再蛇形,从门口到床铺的距离生生延长两倍。

这手笔,这阵仗,我想不怀疑是绣花针所为都难。

我毕竟是一个极其有气节的人,也是一个从不向恶势力低头的人。

于是我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来到床前,爬上床,休息。

因为我只是一个向周公低头的人……

我一觉睡到晚饭时分,屋子里没点灯,有些昏暗,我迷迷瞪瞪睁眼,发现床前有人,以为是面具男,于是哑着嗓子问:“忙完了?”

我听到一声熟悉的中年男音响起,瞬间把我惊的清醒过来。

“汐儿,我过来看看你。”

我猛然坐起身子,借着夕阳的余晖盯着来人,这人正是假扮我爹爹的男人,他脸上还带着易容面具,但我已经清楚的知道他是谁了。

“鬼医叔叔!你怎么会在西字盟?你怎么在帮面具……嗯,西字盟盟主卖命?”

我随口给人起的绰号差点说漏嘴。

当年最为出名的三医是:神医、毒医和鬼医。

济世神医凤留仙,蛇蝎毒医秦紫谙,夺命鬼医白麟轩。

因为鬼医向来只杀人不救人,所以人们一直只称颂神医和毒医,但鬼医白麟轩却同我爹娘交好,当年我爹娘殒世,白麟轩正在雪山避世,曾书信问我要不要去雪山常住,但我因太痴恋红尘凡事,辞却了他的好意。

我没想到白麟轩竟然会出雪山,还易容成我爹爹的模样。

白麟轩道:“我的事情说来话长,你没事就好,在宴会上我看你精神不是很好,有些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我忙安慰他道:“鬼医叔叔放心,我没事的,只是突然见到爹爹的模样,有些伤怀罢了。”

白麟轩摸摸我的头:“好孩子,受苦了,鬼医叔叔先走了,别告诉盟主我来过这里。”

我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他也限制了你的自由吗?”

白麟轩只道:“别问那么多,我先回去了。”

说罢,白麟轩便只身离开了。

我蹙眉想了想,有些明了。

我起身出门,门外桃红柳绿昏睡过去,一个倚着门框,一个坐在地上。

我看了下二人的情况,中了嗜睡的药,不严重,我掐掐她们的穴道,她们便悠悠转醒过来。

她俩开始嘁嘁喳喳说话,内容无非是怎么会睡着,我回她们道:“春困秋乏很正常,不过你二人玩忽职守的罪还是得去找你家主人领罚,因为你们饿到我了。”

她俩忙求饶,我好心的原谅她二人,随即便问:“你们可知晓戎佘王子住在何处?”

她俩大约觉得我要红杏出墙,二人脑袋皆摇的像个拨浪鼓。

我无所谓道:“那你们可知晓我屋里的暗卫叫什么名字?”

她俩对看一眼,继续做拨浪鼓状。

于是我道:“那你们还是去领罚吧。”

第64章 对个女人日思夜念

桃红柳绿又相互对看一眼,桃红开口道:“那暗卫名叫褚青。”

我了然的点点头,又问:“那你家主人又叫什么?”

这次二人没有丝毫犹豫的摇头:“主人的名讳我们真的不知晓,或者说,西字盟没有人知晓主人的名讳。”

我“嗯”了一声,回了房间,对她俩嘱咐道:“今天晚膳我不用了,也别让你家主人来烦我,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吃的,告诉他,今天肉肉和他都败给了周公。”

说毕,我进屋“哐当”一声把门甩上,将桃红柳绿关在门外,然后把从门口到床的所有挡路的箱子全部踹倒,踩着东倒西歪的箱子回了床。

我扯了被子将自己盖好,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房梁上发出一声轻响,想来暗卫也醒了,于是我用十分温和的语气对虚空道:“小青青呀,把屋子里的零嘴都搬去你屋里吧,还有,你今天别谁房梁睡屋顶吧。”我顿了下,“哦,对了,撤掉一片瓦片就行,太多我怕冷。”

言毕,我闭上眼睛不再管他。

……

次日。

我起的很早,自己洗漱好,房门就被推开了。

面具男带着清早的寒气进来。

我面带微笑,温婉贤淑的问他:“怎么来的这般早?”

他先站在门边把寒气散了些,才走到我跟前道:“来给你梳妆描眉。”

我“哦”了一声,没多大反应,在铜镜前端正坐好。

他从桌子上取了木梳,轻轻柔柔将我头发梳开,用簪子帮我盘了个简单的发式。

他有些不好思:“汐儿,我这是第一次给女子盘头,只会这种简单的,以后我会好好学的。”

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哦”了声。

他有些奇怪的看我一眼,不过没再说话,拿起桌上的眉笔,手法轻柔的帮我画了远山黛眉,然后同我解释:“我学过丹青,眉形会画很多种,以后每天都给你换一种眉形可好?”

我面无表情回答:“好。”

他眉心微微拧起,蹲下身子看着我:“汐儿,你是不是心情不是很好?”

我笑的一脸灿烂:“没有。”

他陪我用过早膳就离开了,我推开门,门外阳光有些耀目,我眯了眯眼,还是决定出门。

桃红柳绿这次没阻止我,柳绿回去帮我拿了把油纸伞遮阳,然后两个人就安安静静跟在我身后。

我绕着石头城的街道转了三圈,没发现想要找的人,于是问花红柳绿道:“你们西字盟哪里的女人最多?”

桃红柳绿怔愣了一瞬,互看一眼,桃红问道:“汐儿小姐为什么要去女人多的地方?”

我歪头思考了下,认真答道:“我对一个女人日思夜念许久不能忘怀,想看看那女人是不是被你们西字盟抓来了。”

柳绿脸色一变,眼睛滴溜溜转了两下,忙对我道:“汐儿小姐,您想找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家主人帮您找,您这样大海捞针般的寻找方法,怕是会事倍功半,您要不同我家主人说一声?”

第65章 喜欢女人

桃红却道:“咱们西字盟也没多少人,我们一家一家去找也是可以的。”

柳绿瞪她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我在她俩跟前看的清清楚楚,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

桃红摸摸鼻子,犹豫着开口:“汐儿小姐,要不您还是去找我家主人帮忙吧?”

我要找的人,你家主人怕是不会帮我找的,不藏起来都算好的,怎么可能帮我找。

我对她俩摇摇头:“我们自己找吧,当是散心。”

于是我便带着她俩,一家铺子一家铺子去找,不过找的不是很急,转到中午就回去休息了,下午到申时才又出门,转了一个时辰就又回去了。

连找三天,将西字盟的店铺和住户找过一大半,也没发现我要寻的女人。

我知道从女人这处突破并非易事,且不说那女人在不在西字盟,就算在,面具男也不会让她光明正大出现在我面前的。

我只是想借找人的时间,梳理下自己的思路,调整下自己的心情。

到第三天晚上,面具男才知道我找人的事情。

他过来用晚膳时,浑身都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

他并没同往常一般喂我吃饭,而是看我吃完后,就让人把饭菜撤掉了。

过来收拾东西的是新面孔,两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小男孩,一个叫青翠,一个叫玉滴,桃红柳绿却不知去了何处。

我没关心面具男为什么不吃晚饭,也没心思询问桃红柳绿的去向,便自顾自上床准备会周公。

面具男却突然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将我整个人推在墙上,冷声质问我:“你在找谁?”

我低眉垂眼没说话,只默默感受后背撞在墙上留下的阵阵疼痛。

他见我不答,语气更加不善:“回答我!”

我抬眼看他:“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他的手抚摸上我的脸颊,一下一下摩挲着,他手上动作还算温柔,但语气却不怎么和善:“为什么要寻她?”

我再次沉默,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找的那女人能更让我清楚你的真面目吧。

他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的简直要将我骨头捏碎,他替我回答:“因为你对她日思夜想念念不忘,对不对?”

这话说的也不算错,只不过怎的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别扭呢。

我没有细想,点头称是。

面具男不可置信的摇晃着我的身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喜欢上女人?”

哎?我没喜欢女人啊,我终于知道他的语气哪里不对了,也终于知道柳绿当时听到我那句话后为何是那种表情了,也明白了为什么柳绿非要阻止我去寻找了。

柳绿这个小丫头片子,一天到晚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啊!

我对面具男的桎梏挣扎起来,越发觉得他的脑子里装的也是些不可理喻的东西。

他见我推阻他,怒气更胜,简直能让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他将我拉入怀中,带着微长青胡茬的嘴凑到我脸上寻我的唇。

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躲来躲去就是不让他吻到。

他捏了下我腰间软肉,我不受控制的嘤咛一声,瘫软在他怀中。

第66章 坦白从宽

他准确无误袭向我的唇,他的动作有些暴虐,毫不犹豫撬开我的唇齿,啃噬,舔咬。

他应该是喝了酒才过来我这边的,他唇齿之间带着酒的醇香气味。

我将胳膊缠上他的脖子,第一次回应了他的吻。

他停顿一瞬,又继续加深这个吻。

等他舍得放开我时,我已经被他吻的晕晕乎乎有些飘飘然。

我缓了好久,才找回神智。

我大着胆子拧了他的耳朵,怒道:“你这么大个脑袋里面装的都是水吗?我怎么可能喜欢女人!”

他半真半假“哎呦”一声,伸手摸上我拧他耳朵的手,来回摩挲着占我便宜。

我脾气十分不好,松开他的耳朵,拍开他的手,整理了下衣服,钻进被窝冷冷开口:“回你自己房间睡去。”

想来他也知道自己想错了,又开始装可怜:“汐儿,你竟然会对一个女人日思夜念不能忘怀,我吃醋了,心里好难受,难受的要哭出来了。”

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也知道他对我的执着,所以他这话并不作假,却是有撒娇的意味。

我依旧冷硬道:“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他像条泥鳅似的滑进锦被,头顶在我颈弯蹭了蹭,可怜巴巴道:“不要。”

我手指顶在他脑门上,将他推开,“我只是怕同傻子呆一起时间过久,近墨者黑,我会变成傻子。”

他反驳道:“我可是聪明伶俐、足智多谋、秀外慧中、福慧双修之人,汐儿同我一起必能近朱者赤,变得冰雪聪明。”

我拉长声音“哦”了一声,“那你的意思就是,我现在并非冰雪聪明,而是愚昧无知喽?”

他投降:“汐儿我错了。”

我温柔的摸摸他的头:“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然后恶狠狠的一脚把他踹下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借这事儿过来占便宜而已,我在找谁,你心里跟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明白!”

他配合着趴在地上惨兮兮道:“汐儿不但冰雪聪明而且还力大无穷,真厉害!”

我把枕头丢他头上:“我跟你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最好现在给我坦白,不然让我有了证据,知道了前因后果,你就准备惨死吧!”

他抱着枕头坐在地上,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小媳妇看恶婆婆一般。

我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在胸口难受的紧,索性背过身钻进被子不再看他,眼不见为净。

他等了一小会儿,才又悄无声息爬上床,掀开被子钻进来,一伸手又将我捞入怀中。

我没再发脾气,后背贴着他炙热的胸膛,让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安心的感觉。

酣然入睡,一夜无梦。

次日。

计划如常,依旧是要去寻人,只不过陪我寻人的变成青翠和玉滴了。

桃红和柳绿就像从我的世界蒸发掉一般,没留下一丝讯息,真的消失不见了。

起先,我以为是面具男为了防我喜欢女人,所以将侍候我的少女换为少年,但后来我才知晓,事情并非这般简单。

第67章 武三郎

我知道如果不出意外,那女人我肯定是寻不到了,但这几天我心情不是很好,需要通过找人这个契机来平复我的心绪。

不过今日出门,却碰到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这件事与我没什么关系,但当事人却是与我有一面之缘的人。

石头城的一条深巷小路,平时没人,今日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大婶大妈。

我本无心凑热闹,但我身边的这俩小仆却极具八卦体质。

用青翠的话说:“主人诚可贵,小姐价更高,若为八卦故,二者皆可抛。”

于是我替面具男给他脑袋一个爆栗。

用玉滴的话说:“白天听八卦,不瞌睡;晚上聊八卦,睡得香。”

于是我毫不犹豫踹他一脚。

玉滴借我踹他的力道,七扭八扭扒拉开人群,直直冲进八卦最中心。

青翠眼疾手快拉起我,趁人群还没重新聚集起来,带我来到最前面看热闹。

玉滴十分狗腿的帮我擦了块二尺来高的门枕石,语气讨好意味明显的不能再明显:“汐儿小姐您坐着看,据我估计,得看一个时辰,您可别累坏身子。”

青翠忙从自己背的小挎包里抓出一把瓜子放我手上:“汐儿小姐您吃,我昨儿晚上刚从褚青屋里偷来的,看合不合您口味,您若不喜欢,下次我偷别的。”

我对着他俩翻了个白眼,我现时非常怀念温婉善良、知书达理、进退有度、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的桃红和柳绿。

八卦当事人,一个是上次给我送干果的傻大个,一个是穿着比傻大个高出十个档次的半老徐娘。

傻大个一身麻布衣服,皮肤黝黑,看起来年纪挺大,而打扮的花枝招展,画着精致妆容,头戴一朵大红花的女人,看起来年纪倒小一些。

青翠帮我解惑:“那黑壮的汉子叫武三郎,今年才十六岁,那个女人是武三郎的亲娘武玉燕,他娘对他挺不好的,经常让他做多份儿苦力活,还不让他吃饱,他挣到的钱都进了他娘的腰包。武三郎上面两个哥哥,也全是傻子,都被他娘打死了。他娘带他哥仨来西字盟时我们就没见过他爹,传说他爹也是被他娘打死的,真实情况就不知道了。她娘没别的喜好,就喜欢银子和男人,没银子的时候找老男人赚银子,有银子的时候就包养小白脸享受一下。就因为她这喜好,她在我们西字盟也算是个有名的人物。”

青翠说出“有名的人物”时,嘲讽意味十足。

我对青翠微微点了下头,再看向傻大个时就有些怜悯他了。

武三郎身高体壮,他娘看起来弱柳迎风,但真实情况却是他娘拿着棍子狠狠的揍他,他却一点儿都不敢还手。

武玉燕边揍他边骂道:“老娘的事儿你也敢管?真狗日的胆肥了!”

武三郎捂着头辩解道:“娘,那老头真不是好人,他会害了你的!”

武玉燕揍的不解气,狠狠踹他屁股两脚:“你娘我爱跟谁好跟谁好,谁有银子谁就是爹,你要管我就拿银子说话!”

第68章 救人的原因

武三郎呜咽几声,依旧劝道:“娘,俺真的看到他和戎佘的人说话了,俺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俺觉得他要做坏事。”

武玉燕一双凤眸射出寒光:“他同戎佘的人打个招呼怎么了?热情好客碍着你了?你他妈的管的怎么这么宽!主人都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武三郎起先还能说几句完整的话,他但他娘越听越气,根本不心疼他,拿着棍子招招下狠手,前胸、后背、脑袋、大腿,只要能打到的地方,他娘都没放过,很快武三郎身上就见了血,他娘打的他最后只能发出“不行”、“不可以”、“疼”、“娘”这么几个字了。

青翠嗑着瓜子,越磕越磕不下去,最后手里握着把瓜子一脸愁色:“汐儿小姐,太血腥了,要不咱回去?”

玉滴捂着眼道:“终于知道武大郎、武二郎怎么死的了,没想到武玉燕这么个小巧的女人,不但脾气火爆,还力大无穷,更真的是无情无义啊,亲儿子都下的去手。太惨了,汐儿小姐心地如此善良,肯定不忍心不管。”

青翠附和道:“是啊,这场景真是惨不忍睹,目不忍视,花闻花溅泪,鸟闻鸟惊心呀!我看得是心惊肉跳,快要泫然欲泣了!”

玉滴又道:“红尘之中总有那么多弱小无辜的生命正在遭受荼毒,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汐儿小姐,我想皈依佛门了。”

我斜斜睨了他们一眼,他们说这么多废话,目的不就只有一个吗?

说话的方式简单点,他们又不是戏子,一唱一和的都可以登台献艺去了。

于是我简单明了的问道:“你们是想走,还是想救人?”

他二人异口同声道:“救人!”

我挑挑眉毛:“说原因,别跟我讲武三郎看起来比较可怜,也别讲我们应当关爱弱势群体,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又不是菩萨,不救无用之人。”

青翠眼珠滴溜溜转了半晌,道:“武三郎力气大,干活多,吃的少,汐儿小姐您肯定缺个为您做苦力的!”

我仔细看了看青翠和玉滴,也发觉这俩少年细胳膊细腿还真不适合做粗活,武三郎这个苦力,可以考虑一下。

玉滴思索完,也道:“武三郎虽有些痴傻,但头脑简单,心思单纯,未必就是缺点,若汐儿小姐能收了他,他必会感恩,说不定能成为汐儿小姐的一大助力。”

我“哦”了一声,问道:“没别的了?”

青翠和玉滴一脸苦色,齐声道:“汐儿小姐您再不救人,人就没命了!”

我“呵呵”两声,问道:“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好像都是为我着想似的,你俩什么脾性我还不知道?有热闹看就往前凑,没热闹看就挥一挥衣袖,云淡风轻的离开。武三郎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你们费尽心思想救人?”

青翠面颊微红,嫩白的肤色染上朵红晕:“汐儿小姐,人家不好意思说~”

第69章 被绑架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他二人将要说的话并非在我承受范围之内。

但我还是冷静道:“你且但说无妨。”

青翠“哎呀”一声,十分羞赧道:“那日我同弟弟在湖边洗澡,恰巧被武三哥看到了~”

武三郎转瞬变成武三哥?莫不是我想的那般……?

玉滴接道:“自那以后武三哥待我们极好。”

青翠又道:“我和弟弟芳心暗许,爱慕武三哥已久。”

芳心??男孩子的芳心可不能随便暗许啊!也不对,男孩子怎么会有芳心!

玉滴又道:“所以……”

我听他一顿,心中便一抖。

他二人齐声道:“汐儿小姐帮我们救救情哥哥嘛~”

我震惊中,风中凌乱都以不能描述我的心情,大乾国风并不开化,向来将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列为荒诞淫靡之事,大乾虽以此事为不耻,但我听闻有些地方还是偷偷开设了南风馆,来为特殊癖好的客人提供服务。

我在大乾耳濡目染何为对、何为错,二十余年来都觉得龙阳、分桃、断袖皆为错,今日与我亲近之人突然道出自己所好,我还真是一时间无法接受。

他二人大约见我脸色不好,忙正了神色,青翠哀求道:“汐儿小姐,您帮我们救救武三哥吧,他娘只听主人和银子的话,而主人又听您的话,若是您都不救他,他今日怕是要步他两位哥哥的后尘了。”

玉滴也戚戚道:“当年我二人被卖去南风馆,以为从此以后便要暗无天日的生活,是武三哥救我们出来的,我们也本不喜欢男子,可有时候爱了就是爱了,即使错了性别也无碍。”

我从凛冽的风中找回些神志,虽不能接受他二人爱慕男子的事情,但还是决定救救那个傻大个,毕竟救人对我来说轻而易举,而且还能笼络人心。

虽然不知道青翠和玉滴能待在我身边多久,但收买人心总是没错的。

我略一沉思,便对他二人道:“你们去问问武三郎的想法吧,如果他愿意跟着我,你们便让武玉燕签了武三郎的卖身契。如果武三郎不愿意跟着我,那就随他吧,你们也莫怪我不救他。”

我站起身来拍拍衣上尘土,整理了下裙摆上的褶皱,准备离开。

“价格按照市场价的十倍来给,并非便宜他娘亲,只是因为有你二人,所以他才值这个价。”

价格开的越高,武玉燕这种见钱眼开的人越容易将武三郎卖掉,我知道青翠和玉滴想让武三郎脱离他娘那个火坑,便好心帮他们一次吧。

我不再管他二人如何同武三郎和武玉燕交涉,便挤出人群,准备回家。

“汐儿小姐,我家王子有请。”

我刚走出小巷,东方御白便拦在了我身前,他手上一把三寸长的小匕首正抵在我的脖子上。

他虽然说的是“请”,但邀请的方式可不是那么友好。

他身后是辆马车,正堵在巷口,外面人刚好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情,而小巷子里的人,都围在武玉燕家看热闹,根本没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

我眯了眯眼,没说什么,按照他的要求上了马车。

第70章 绕圈子

亓官嵘正敢让东方御白明目张胆在西字盟绑人,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他们在西字盟住了有几日,也应该知晓面具男有多宠溺我,他们敢绑架我,定然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我进到马车,车内突然的昏暗让我看不清车内的情形,迈了两步,我不小心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倏然向前倒去。

我尽力稳住身形,但还是跪倒在车内,头磕在车璧上,发出“咚”的一声。

更倒霉的是,还未等我站起身来,马车就突然驶了起来,我半跪半站的身子,又倏然往车璧上撞去。

我在心中暗骂东方御白一声,等马车行稳了,我才慢吞吞捂着额角坐起来。

“没想到汐儿一见到我,就行如此大的礼,还连行两次,汐儿大可不必与我如此生疏。”

我没想到车内还有旁人,男人的突然发声让我吓了一跳,这声音比前些日听起来略显沧桑,但没了那日的稳重,语气中尽是调侃之意。

我坐端正后,稳了稳心神,等我眼睛适应了马车内的昏暗,才看着亓官嵘正平淡开口:“没想到戎佘尊贵的王子,也喜欢玩这种不三不四的卑劣手段。”

他听到这话面上并无不喜,却突然凑近我,笑眯眯道:“我帮汐儿脱离苦海,汐儿竟然还埋怨我,汐儿难道不想回大乾了吗?还是说,汐儿忘记来西字盟探查路线的目的,乐不思蜀,喜欢上西字盟了?”

我身子往后靠了靠,嘴角噙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看来戎佘王子这几天挺忙啊,把我调查的这般清楚。”

在西字盟,大多数人只知道我是被贩卖过来的女奴,因机缘巧合被盟主看上,才会受到如此宠爱。

而知道我是毒医的,也只有面具男、水蛇腰和那两个会武功却已经不知所踪的侍女。

但我来西字盟探查路线的目的,却只有林家军知道,亓官嵘正竟然会知晓我这目的,我怀疑林家军中有叛徒。

西北屡吃败仗,连失多座城池,这背后的原因,若深究起来,怕是要震惊朝野。

但现时大乾皇帝沉迷女色,任用奸臣佞臣,眼睛早被蒙了纱,看不清朝堂局势,辨不清贤与奸,分不出忠与佞,大乾怕是要亡了。

不过此时并非我能感怀之时,亓官嵘正眸中闪出的异彩,让我有些担忧自己的处境。

他靠我靠的很近,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夹带异域香味,直扑我的面。

我不知为何,非常厌恶他的靠近,我没有再同他废话,直接将他推开,冷声开口:“戎佘王子在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身上废了这么多功夫,原因为何?”

亓官嵘正浅笑着退回自己那边,语气并无不悦:“汐儿,自我第一次见到你便心生爱慕之意,觉得你便是我命中注定之人。你且想一想,那天街道那般宽,人那般多,你谁都没撞偏偏撞到我,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我心中吐槽:这不是缘分,明明只是意外事件。

我来西字盟其他东西没学到,但看一个人爱不爱我这项技能,在面具男的言传身教下还是学到了。

他说他喜欢我,但他的眼神分明不是在看爱人,而是在看一件很有意思的小玩意。

再者说,他若真的在乎我,在我进马车第一次摔倒时就会扶住我,而不是幸灾乐祸看我摔第二次。若马车之中的是面具男,根本不会舍得我磕到。

想到面具男,还真有些想念他了,虽然早上刚见过。

既然你喜欢演戏,那我就陪你,

遇到别人说喜欢自己,我还是极具礼貌的微笑了下,柔声道:“那日初见戎佘王子,汐儿也被王子俊逸不凡的样貌深深吸引,自那天起,王子的身影就在汐儿脑海中挥之不去。汐儿想您想的夜不能寐,汐儿想去寻您,想着即使您不见汐儿,汐儿也要远远看您一眼,好让汐儿了心中的相思意。但我向诸多人打听您的住处,他们却都不告诉汐儿。汐儿没想王子竟然会亲自找上汐儿,虽然王子用的方式吓到了汐儿,但汐儿心中还是十分欢喜的。”

我终于在我快要把自己说呕之前,把这段话说完了。

亓官嵘正听后,眼眸微眯了一瞬,随即笑意更盛:“那本王还真是三生有幸,能得到汐儿姑娘的惦念。据我所知,西字盟盟主可是对汐儿姑娘无微不至关怀倍加,汐儿姑娘难道没对西字盟盟主动心吗?”

我微微蹙眉,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道:“王子既然调查过汐儿,应该也知晓汐儿是被西字盟盟主囚禁起来的,您觉得汐儿会喜欢一个囚禁自己的人?”

亓官嵘正似笑非笑:“那可说不定。”随即他又转移话题,“汐儿,那你可愿意同我去戎佘?”

我思索半晌,轻轻摇了摇头,委屈道:“汐儿虽愿意同王子去戎佘,但您却无法带汐儿出西字盟的。王子大约不知,西字盟盟主性格暴虐,喜怒无常,他若知晓我失踪,必然会将西字盟翻个底朝天也要寻我出来。等到那时,若他再知晓是王子带走的我,他怕是不会顾及戎佘的势力,迁怒于王子。汐儿既然爱慕王子,定然不想让王子受到半分伤害,除非有万全之策。”

言毕,我低下头,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亓官嵘正眼中带上不屑,言语中压抑着怒气:“哼,他一个江湖组织,竟敢压在皇族的头上,汐儿你放心,本王既然想带你离开,自然有离开的办法。”

我其实就是想知道亓官嵘正在搞什么鬼,但现在不好问的太过明显。

我轻轻“嗯”了一声,旋即道:“汐儿信您,但王子现在要带汐儿去往何处?”

亓官嵘正眼神闪了闪,道:“带汐儿去见个故人。”

我的故人?

我认识的人太多,还真不知道他要带我去见谁,只得假装顺从,听他的安排。

我和亓官嵘正都不再说话,马车内安安静静,马车外的喧嚣声就能听到了。

我闭目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起先是各种小摊贩的吆喝声,亏得这几日寻人寻的,有些吆喝声我倒还算熟悉,所以马车现在还是驶在石头城的主干道上。

随即车外安静了半柱香的时间,我猜想马车应该是进了一处小巷。

旋即又热闹起来,但这热闹的声音十分熟悉,我仔细记了下声音,便继续闭目养神。

随后又是安静了半柱香的时间。

再到喧闹的街道上时,我就发现马车原来一直在绕圈子,因为我接连三次听到卖包子的老汉的叫喊声。

我失踪时,褚青是在暗处保护我的,他必然知晓我被人掠去了,但我不知他是一直跟着还是回去报信了。

我思忖着褚青应该是一直跟着的,只是碍于东方御白的武功,或者怕他们伤害到我,所以才没贸然出手的。

那么马车围着石头城绕圈子,大约是想把褚青甩开吧。

马车在第六次转到小巷里时,亓官嵘正突然开口:“汐儿,委屈下。”

我还未能反应过来,亓官嵘正一个手刀劈向我的后颈,我闷哼一声,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已到一处典雅的房间,屋内点着熏香,我从熏香里嗅出了软筋散的味道。

我暗自动了动僵硬的胳膊和腿,发现并无脱力感,想来我这毒人体质有时候还是有些好处的。

醒来不久,我便听到门外有声响,我不想多生事端,便闭眼假寐。

来人推门而入,在我床前站定,便开始互相交谈。

一人道:“没想到白发婆婆要寻的人竟然是位绝色女子,眼看美人即将香消玉殒,我真是于心不忍啊。”

另一人道:“只怪她没投个好胎,偏偏生在凤家。”

那人道:“咱家王子倒是舍得,这么漂亮个妞不带回戎佘暖床真是可惜了。”

另一人道:“你当咱家王子同你个好色之徒一样么,王子要谋的是天下大事,等王子吞了大乾,要多少绝色的女子没有,还差她这一个?你果真是个见识短浅的!”

那人“嘿嘿”一笑,道:“我当然见识短浅,不然我怎么在王子身边当值多年从未被提拔呢。”

另一人道:“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那人道:“我当然有自知之明了,可我这贪恋美色的脾性就是改不了,也不想改,须行乐时且行乐,人生也就几十年,我干嘛难为自己。”

另一人骂了一声:“愚昧无知!”而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厉声道,“趁她还没醒来,把她弄上轮椅带去见鬼面神医,若她醒了,还不知怎么闹腾呢。”

那人嬉笑一声:“你怕什么,你是不信任鬼面神医给的软筋散,还是怕我们两个大男人对付不了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

另一人冷哼一声:“我倒是信任鬼医开的软筋散,只是不信你这被色欲掏空了的弱鸡身体。”

那人直接上手把我抱了起来,笑道:“抱美女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他将我放在轮椅上,还顺手捏了捏我的屁股,我惊得差点起来揍他,真是个流氓!

第71章 师伯

我仰躺在轮椅上,被他们推出屋子,约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停了,然后齐齐叫了声:“王子、神医,人带过来了。”

亓官嵘正“嗯”了一声,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

待二人关门离开,屋内另一人才开口说话:“王子确定此女就是凤留仙和秦紫谙留下的遗孤?”

这人声音十分沙哑,像是嗓子被烟熏过似的,难听的紧。

这人应该便是什么狗屁鬼面神医了,一个不知道害过多少人的恶魔,还敢称神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亓官嵘正肯定道:“我派人去苏水打听过了,那女孩额间有一朵彼岸花胎记,只不过自打凤留仙和秦紫谙死后,就很少有人见过她,后来林家突然遭了瘟疫,惨死数人,仅剩林安泽那草包一家,他们迁去京城后,那女孩便也消失不见了。我安插在林家军中的探子来报,说林家军中有个很少露面的蒙面女子,懂医术,是林长风将军的小表妹,所以我便怀疑那女子便是凤留仙和秦紫谙的后人。再加之这出现在西字盟的女子名唤凤汐儿,想来错不了了。”

鬼面神医放心道:“那便好。”

话音一落,我便察觉到有人靠近我,将什么东西放在我鼻子下,让我嗅了嗅。

我知是能让人清醒的药物,于是假装刚刚醒来,蹙眉微哼一声,转而缓缓睁开双眼。

直接撞入眼帘的是一张硕大的恶鬼面具,即使我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面具吓得不轻,原本还有些迷瞪的大脑瞬间吓醒,一句脏话险些骂出口。

因为他们给我用了软筋散,所以我不敢反应过大,只得装得虚弱不堪道:“天呐,这是什么鬼东西,丑的简直比地狱小鬼还丑,真是活着吓人,死了吓鬼,哎呀,不行,汐儿又被吓晕了。”

言毕,我又闭上了眼睛。

亓官嵘正好笑道:“说的好像你见过地狱小鬼似的。”

我悠悠睁开眼,言辞真切的对亓官嵘正道:“王子殿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可是去过地狱的。您是不知道啊,那地狱一共十八层,层层惨叫连连。为什么呢,因为阎王大人在惩治那些活着时恶事做尽的人呀。鬼差会把那些犯过错的恶鬼统统丢到油锅里炸,炸一遍捞出来撒上盐和辣椒粉再炸,这么折腾个七七四十九遍,便丢到火里去烤,把那恶鬼烤的焦黑后,再丢去幽冥怨气结成的冰山去冻,等那恶鬼冻得发不出声音了,再放回油锅里炸炸,让他回回神。总之呀,活着犯过的罪责,死后都得一笔一笔的偿还,等偿还清了,阎王爷才网开一面让那鬼投个畜生道回凡间。”

亓官嵘正表情未变,问道:“你何时还去过地狱开了眼界?”

我哀叹一声:“王子殿下大约不知,我乃凤神医和秦毒医的女儿凤汐儿,十年前我爹爹娘亲惨死,我伤心难过痛苦不已,便自刎随他们去了。未曾想到,阎王殿竟不收我,十殿阎王虽看起来都凶神恶煞可怕至极,但对我很好。尤其是那红发阎王,还安慰我说,我爹娘一生救人无数,有大功德,已经上天庭领仙值了,他二人放心不下我,便托十殿阎王照看我。但我觉得吧,阎王的话不太可信,总觉得他们在诓我,我便问他们:‘既然你们知我爹娘惨死,为何还让歹人好好活着?’那紫发阎王道:‘丫头有所不知,你娘临死前,在那歹人身上中下噬心蛊,我们便随你娘心意,让那歹人受十年万蛊噬心之痛,再收了他的性命。’随后白发阎王也道:‘丫头放心,害你娘亲爹爹的歹人,我们自会让他将十八层地狱里的刑罚享受个遍’。总之,那十殿阎王同我说了好多,后来因为我在阴间待的时间不能过久,他们便将我送了回来。”

我说这话虽是对着亓官嵘正说的,但眼神还是轻飘飘扫着鬼面神医裘一诺,果不其然,我看到他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

我娘给他中蛊之事,在他看来我应该并不知晓,但现在我知晓了,还是从所谓的“阎王”口中知晓的,那么我所说的话他便会信上几分,也会畏惧几分。

我点明“十年”这个时间,就是告诉他,他的死期已到,让他更加慌神。

亓官嵘正不知道我话里的弯弯绕绕,依旧笑意满满的看着我:“没想到汐儿还是个会讲故事的。”

我假模假样摇摇头:“汐儿不是讲故事,只是在说书而已,王子殿下听个乐子就好。”我略一停顿,便正了正脸色:“王子殿下,您又是把汐儿打晕,又是给汐儿下药,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亓官嵘正语气带着魅惑:“汐儿,在马车上本王便同你说过,本王心仪汐儿,要带汐儿回戎佘,只不过怕汐儿反悔,便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了,还请汐儿别怨我。”

我表现的十分善解人意和痴情:“没关系,汐儿毕竟也爱慕王子殿下,王子殿下对汐儿做什么汐儿都不会怨恨的。”

亓官嵘正:“汐儿这般懂事,让本王心中甚慰。”

我:“王子殿下是汐儿心中的一颗朱砂痣,抹不掉,忘不了,却占据汐儿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亓官嵘正:“汐儿也是本王的心头肉,只要本王一见到到汐儿,就觉得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

我:“汐儿心悦王子殿下,此生非殿下不嫁。”

亓官嵘正:“汐儿是本王王妃的最佳人选,本王带汐儿回戎佘后,就奏请父王,请父王允了你我二人的婚事。”

我:“……甚好……”

我和亓官嵘正互相虚情假意的说着情话,大约彼此都恶心的不行,才堪堪住了嘴。

亓官嵘正终于说到正事,指了指裘一诺,对我道:“汐儿,我曾说带你见位故人,这位便是我想让你见的人。”

我抬眼略略看了一眼裘一诺,假装疑惑的摇摇头:“王子殿下,汐儿不认识此人。”

裘一诺想来被我和亓官嵘正的情话恶心的不行,看到我们提到了他,他便匆忙开了口:“汐儿,我是你娘的师兄,前些年我隐居山林不问世事,没想到师妹和她夫君惨遭毒手,一年前我才得知师妹还留有一女在世,便托戎佘王子帮忙寻找,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你。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师伯不好,没能早些知晓那些事,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罪。不过汐儿你放心,今后师伯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以告慰你娘亲爹爹的在天之灵。”

他言语切切,感情真挚,沙哑的烟熏嗓带着泫然欲泣的哭腔,差点就把我说信服了。

我本想给他上演一幕亲人相见抱头痛哭的戏码,但我对着仇人只能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于是我无奈的遮住眼睛装作擦泪,呜呜咽咽发出几声哭声:“师伯,幼年时娘亲曾向我提起过您,可是汐儿从未见过您,那时候汐儿日日盼望能见一见娘亲口中医术了得的师伯。自十年前爹娘殒世,汐儿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今日能见到师伯,汐儿真心觉得老天待汐儿不薄。”

裘一诺俯下身子,慈爱的摸摸我的头:“乖汐儿,以后师伯就是你的亲人了。”

我重重点头:“那师伯一定要帮爹爹娘亲报仇!”

裘一诺摸着我脑袋的手顿了一顿,却还是开口道:“好。”

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于是我又道:“师伯一定要将那歹人千刀万剐,我们就用小匕首在他身上片肉,片不够一千刀绝不让他死。”

裘一诺咬牙切齿附和道:“好。”

我继续道:“然后我们便把他身上的肉下油锅炸,骨头架子都炖汤,然后去喂野狼。”

裘一诺一时间没出声,许久才道:“我们是医者,不应当这般残忍的。”

我呜咽一声,随后哭得撼天动地:“师伯难道不觉得那歹人就当受此惩罚吗?既然师伯心慈,我不逼师伯去做便是。反正那歹人也活不长了,十殿阎王马上就能帮我报仇。”

裘一诺身形抖了一下,随即安慰我道:“汐儿别哭,我们不说那些伤心事了。”

我从善如流点点头,我说这些本来就是想恶心恶心他而已,顺便吓唬吓唬他,目的达到,我也不想同他再废话。

裘一诺终于说到重点:“汐儿,师伯有件事想问你,因为此事关乎到他人性命,还望汐儿能如实相告。”

我擦干眼泪,眼神真切的看向他:“我本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师伯请问,若是汐儿知晓,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裘一诺道:“你爹娘在世时,可有提到过九芝仙草的使用方法?”

他竟然是在打听九芝仙草的使用方法,十年前他就为了夺取九芝仙草害我爹娘性命,今时今日,又因为九芝仙草的使用方法将我绑架,看来需要使用九芝仙草救命的人对他来讲甚是重要。

当年听他与娘亲的对话,他应该是为前皇后梦莹皇后卖命,而梦莹皇后已死,他又是在救谁呢?

第72章 回家

亓官嵘正来西字盟寻找毒医,但并没放弃裘一诺。

他已经同“毒医”见过面,但仍不舍得抛弃裘一诺这枚棋子,也就说明裘一诺有可能除了治病救人外,对他还有其他用途。

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我神色黯然,戚戚道:“幼年时,汐儿确实曾听娘亲提过有关九芝仙草的使用方法,但我那是太小,记不清楚。”

我眼神瞟向裘一诺和亓官嵘正,在他们眼神里成功见到失望的神色后,我才继续道:“但是,娘亲曾收过一男徒,将毕生绝学都教授于他,只不过那人十分神秘,我幼年因常年卧病在床,也未曾见过他。我猜想,娘亲也应当将九芝仙草的使用方法教授了他吧,但要寻此人有些难度了。”

我话点到即可,我娘亲是当年颇负盛名的毒医,她的毕生绝学必然就是如何用毒了。而江湖上用毒手段高超,又能排的上名号的,也就只有行踪不定、身份神秘的毒医了。

不出意料,裘一诺出声询问:“汐儿觉得近些年刚刚展露头角的毒医,会不会是紫谙的徒弟?”

我微微点头:“起先毒医出现,我还以为娘亲起死回生,便去寻那人。虽然我并未寻到那人,但他诊病的手法同娘亲十分相似,不过却也有区别,所以我也怀疑毒医其实就是我娘亲的徒弟。”

亓官嵘正疑惑道:“毒医就在西字盟,汐儿没去求证过?”

我难过的摇摇头,委屈道:“我被西字盟盟主囚禁,他不允许我见任何人。那日我不小心撞见你,你也应感受到了他的怒气。”

此话的半真半假,我猜想亓官嵘正应该会信上半分。

让亓官嵘正意识但毒医的重要性,才是我的目的。

只有用鬼医换毒医,面具男的计划才能实现。

他二人默了一会儿,互相交换眼神,便派人送我回去。

我猜想他们应是要商量对策,便也识趣的没留。

送我回去的应该是那个色欲熏心的男人,此人面色蜡黄,眼下乌青,脚步虚浮,一看便是被情色掏空了身体。

他将我推进屋子,随即便关了门。

屋里暗下来,他转身色眯眯看着我,淫笑道:“姑娘想来也累了许久,不若由我来伺候姑娘休息?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将姑娘伺候的舒舒服服。”

我坐在轮椅上挑眉看他,笑道:“你动了我,就不怕亓官嵘正杀了你?”

他手指摸上我的脸颊,声音低哑了几分,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欲:“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话音刚落,他便将我拦腰抱起,我“惊呼”一声,佯怒:“你可真是为了色欲,不要命啊!”

他直接将我放在床铺,等我后背陷入柔软的锦被中,他便欺身压了上来:“美人身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轻轻踹他一脚:“你够了啊!”

他哼笑两声,捉住我的唇一阵啃咬,待我上不来气急得锤他时,他才放开我。

他一脸满足的舔舔还带着水光的唇,“味道还不错,是顿大餐。”

我恼羞成怒,拧了拧他的耳朵:“够了啊,还装,亓官嵘正又不在,给谁看呢!”

他的手抓住我拧他的手腕,配合的“哎呦”两声,然后道:“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我放开他的耳朵,戳戳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多亏盟主大人这些日极度缺乏自制力,天天对我动手动脚,我才能在您第一次抱我时发现,原来西字盟盟主其实是戎佘王子手下的一个小小奴仆。”

因为我知道他已经在一旁保护我了,所以我在见亓官嵘正和裘一诺时才没害怕,才没慌张。

不知不觉,我已经对面具男信任到如此程度了么?

我这话中带着挖苦,他却全然不在乎,一张假面皮往我怀里蹭了蹭,撒娇意味十足:“汐儿,你看我多有先见之明,所以以后为了让你更熟悉我,我们应当更进一步。”

我推开他的脑袋,怒道:“别得寸进尺!”继而让他在我身旁坐好,问他道:“你怎么寻来的?”

他一双水润的眸子柔和的看着我,道:“褚青跟丢你后,先是去了我们给亓官嵘正安排的住处找了一圈,没寻到你,便慌忙回来向我禀告。我调查过亓官嵘正这几日同谁接触过,便顺着这条思路,找到了你。”

我握住他的手,本想感谢他一番,却突然发现他掌心黏腻,我忙将他的手拿起来放在眼前,慢慢将掌心展开,掌心上三条长短不一还有血迹的伤疤出赫然出现,我有些心疼道:“早就闻到你身上有血腥味了,没想到竟在这处。”

他抽回手,不在意道:“这点小伤我还不曾放在眼里。”

我却蹙眉温声道:“但我会放在眼里。”停顿一瞬,心中有些酸楚,嘴里也问出了口,“是不是因为我失踪又发脾气了?”

他身体突然绷紧,紧张的解释:“我只是担心你,我没有自残也没有杀人,这只是不小心被碎瓷片划伤的,汐儿你信我。”

我知晓他脾气有些不受控制,尤其在遇到我的问题上。

若是以前,我会觉得他是个喜怒无常的恶魔,但现在我却觉得很幸运,被这样爱着也是一种福气。

我微微抱住他僵硬的身体,安抚道:“我只是有些心疼你,而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在你身边。”

他原本僵硬的身体又僵硬了一下,随即他重重“嗯”了一声,加深这个拥抱。

等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轻轻松开他,推推他的身子,温声道:“你有什么计划?我们是继续待在这里,还是回家?”

他轻咬我脖子一口,才放开我道:“回家。”这两个字他咬的很重,听得我心尖微颤,随后他又解释道,“我原本想待在这里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秘密,但见到你后,真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觉得脖子微麻,哼哼两声抗议,只道:“依你。”

他直接抱我起身出屋,脚尖轻点地面,带我飞上屋顶,然后运起轻功,转瞬朝西南方向而去。

阳光明媚,风声呼啸,岁月静好。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我们安安稳稳落在小院,我脚尖一落地,便听到两声呜呜咽咽的哭声。

“哥哥,你说汐儿小姐不会就这么没了吧?”

玉滴,你这样诅咒我,我很想打死你。

“弟弟,汐儿小姐福大命大,应当无事的。”

还是青翠懂事,改天让面具男给他涨月奉。

我还未在心中多夸奖他几句,他又道:“弟弟,不过我听慕容凝月说,汐儿小姐丧尽天良、泯灭人性、无恶不作,简直是个天怒人怨的大恶人!一般老天不会保佑这种人吧?”

慕容凝月说的你也信!!!我明明是济世救人、救死扶伤、助人为乐!我救了那么多生命,老天一定会保佑我!

青翠我记住你了,扣月奉!

玉滴又呜呜呜哭了两声,道:“这下完了,汐儿小姐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丢的,主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一定会扒我们皮,抽我们筋,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们也算了解你们主人啊,那你们还心心念念情哥哥,把我这未来盟主夫人丢了!

面具男大约听到二人又在讨论他的暴虐,好心咳嗽两声提醒他们,他们的死期马上到了。

他二人听到声响,慌忙回头,看到我和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院子中,愣了半晌,大约在面具男释放的强大低压逼迫下,智慧突飞猛涨,没过多久就认出这纵欲过度男就是他们的主人,他们讶异了一瞬,慌忙拍起马屁。

玉滴道:“我就说咱们主人英勇神武、才智超群,定然能寻到汐儿小姐,你看,这不把人带回来了吗。”

青翠道:“我就说过咱们汐儿小姐福泽深厚、福大命大,定然能安然无恙、化险为夷,你看,人这不回来了吗。”

我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别以为说两句好话你们就能蒙混过关。

他俩又转移话题,青翠拉住我道:“汐儿小姐,我们已经按您的吩咐,将武三郎带回来了,已经在院中给他安排好了房间。”

我面无表情甩开他的手,你们的情哥哥来了,你们开心,并不代表我也开心。

玉滴忙拉起我另一只手:“武三郎现在正在候命,随叫随到,脏活累活他都能干,以后您就好好享受吧!”

他不干面具男也会安排别人帮我干,你俩净挑你们开心的说,说的我都想一人给一脚了。

我一人给了一句冷哼,随后道:“晚饭没有了,面壁思过去!”

青翠玉滴皆哀叹一声,却齐齐奔向一面墙,做面壁思过状,仿佛怕我后悔似的。

我看了眼在我身边释放冷气的面具男,终于知道二人这般的原因。

我无声叹了口气,拉着面具男进屋。

进屋后他又猛然将我抵在门上啃咬一番,待我头脑发晕的时候他才肯放过我。

等我气息平稳后,我才戳着他的假脸道:“敢不敢让我见见你的真面目?”

第73章 点火烧身

他没说话,只是别过头去。

我摸了摸有些粗糙的人皮面具,问道:“为什么怕我见到你的真实样貌?”

从我知晓假扮毒医的人就是鬼医叔叔时,我便有所猜测。

鬼医向来独来独往,很少有人知道鬼医和我爹爹娘亲交好,但小乞丐是知道的。

爹娘被害那日,我见过裘一诺的事情,这天下怕也只有小乞丐一人知晓。

再联系到他曾经同我说过的那些话,对我所做的那些事,便让我更加明朗。

以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林长风和我的关系那般在意,为什么会提陈年旧事,如果他是小乞丐,那我便能懂了。

但如果他是小乞丐,为什么会怕我见到他呢,他在我心中可是最亲近的人啊。

面具男将我的手从他脸上拿下来,握在他的掌心中,轻声道:“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我这些日子的不开心像是被积攒到极致,那种明知道他是谁,但他却总也不承认的感觉让我十分不爽。

我猛然将他甩开,打开房门将他推了出去,气道:“既然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谁,你就别让我再见到你!”

他在屋外敲门,叫了好几声,我理都没理,把门拴上就回床上躺着,堵着耳朵装听不到屋外的声音。

只是没多久他就安静下来,不再敲门,也不再同我说话。

这很不正常,若是平日里,他就算把门拆了,也要进来死皮赖脸赖着我,今日怎么就这么“懂事”了呢。

难不成他也生气了?还是他觉得我太小家子气,他不喜欢了?还是他在寻我时受了伤,没力气折腾了?

总之,无论如何,我都有些担心。

我在脑海里挣扎了几下,才起身下床,光着脚悄声靠近屋门,然后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好久,却发现门外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真的走了?不想管我了?

我心中突然失落起来,我知道自己耍小性子不对,但是他不告诉我他是谁我也很生气,所以才忍不住这般做的。

以前我不懂什么是“恃宠而娇”,现在总算明白了,我就是仗着他的宠爱所以才敢这样有恃无恐的发脾气吧。

可凡事都应该有个度,如果我一直这般耍小性子,他也会厌烦的吧?

我轻轻将门栓打开,将门开了个缝隙。

我透过门缝瞧了瞧,发现青翠和玉滴两人板正的站在墙根处,而院子里再无其他人。

心中的失落感越来越强烈,我有些害怕他会不再在乎我了。

我开了门,准备出去寻他,同他道歉也好,向他保证再也不惹他生气也好,总之不想失去他。

只是我一只脚还没迈出房门,屋外就闪进一个人,像一阵风似的窜进来,然后“嘭”一声把门关上,接着就将我抱起,丢在了床上。

他两条胳膊支在我身体两侧,居高临下看着我,哼笑两声:“汐儿准备出门寻谁啊?”

我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人就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等我开门,趁我不备溜进门。

我这小脾气,真的要原地爆炸了。

这人又戴回了他那明晃晃金灿灿的面具,透过面具露出的一双星眸闪着狡黠的光彩。

我脸色由晴转阴,再由阴转晴,换上一副妩媚姿态,一双玉手从他双手向上摸上他的脖子,然后勾住,重重一压,让他靠我近些,我微微抬头对他耳朵吹了口气,嗲声嗲气道:“夫君君,相公公,官人人,奴家出门自然是寻你啦~”

说完,我自己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床,恶心的不行。

他却憋着笑意,沉声道:“是为夫不好,让娘子担心了。”

我放开他的脖子,转而摸了摸他的胸膛,紧实的肌肉让我忍不住多摸了几下,然后轻佻道:“宝贝,人家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夫君还等什么呀~”

他摸上我的腰,隔着衣料捏了下,哑声道:“你可别后悔。”

我哼哼两声:“奴家怎会后悔~”

言毕,我便趁着摸他的机会,将捡到的银针刺进他的穴道,刚好将他定身。

我笑的更加灿烂,将他推倒在床上,拍拍手,道:“我自然不会后悔,后悔的当是夫君你呀~”我略一停顿,对着房梁上非礼勿视的人道,“小青青,谢谢你的银针啊~”

随后,房梁上便飞下一玄衣之人,未等我看清样貌,这人便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

我心满意足的凑近面具男,勾住他额角的长发在指尖打着圈,嬉笑道:“现在可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面具男眸色深沉,一眼望进去便会沉溺,他平静道:“汐儿还想玩些小情趣?”

我的手摸摸他的面具,道:“本来想直接揭开看看呢,不过既然你说要玩些有意思的,那我们先不着急。”

我轻手解开他的腰带,将他上衣撩开,隔着里衣撩拨他几下,问道:“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如何?”

他唇角微微上扬:“还不错。”

他语气虽然平静,但我看到他手上暴起了青筋,我知道他在冲穴道,只不过有银针插着,他武功就算再高强,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冲开的。

我摸上他的手,帮他抚平青筋,笑道:“夫君,你就别白费力气了,还是省些力气好好感受我对你的爱吧。”

我低头咬住他的喉结,轻轻添了两下,仰起头笑眯眯问:“夫君,如何?”

他眸子中的光越来越危险,但我仗着银针加持,更加胆大妄为。

将他里衣掀开,本想对他肌肉上下其手,但看到他一身的旧伤,顿时没了逗他的兴致。

他皮肤偏白,但不是那种病态的白,是那种剔透的白,他的腹肌胸肌线条完美,但一身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疤痕破坏了美感,全都是旧伤,旧伤叠旧伤,他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处是没有疤痕的。

我神色暗淡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伤疤,很怕力气一大它们又会裂开,很怕我一不小心又见到满身是鲜血的他。

我声音有些哽咽,手上动作轻,嘴里却咬牙切齿:“是谁伤的你?”

他反应过来我在问他的伤,忙安慰我:“汐儿,早就不疼了,都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别伤心。”

我咬着唇没说话,这伤无论是几年前的还是今天的,他受伤时一定疼的要死,到底是谁这么狠的心?

他笑着逗我:“娘子,快帮为夫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为他难过伤心,只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却真的傻傻的低下头对着他每道伤疤轻轻吹气、轻轻抚摸,希望能抚平每道疤痕。

等我吹到一半发现他身体紧绷了起来,我倒没在意,又帮他吹了几下,他突然出声:“汐儿,够了。”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沙哑中带着魅惑,倒是挺好听的。

我不解的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底。

他道:“汐儿,你在点火。”

我木了一瞬,明白过来,心底压着的伤心也被他这话清的一干二净,这才想起点了他穴道的目的。

我哼笑两声,在他胸肌捏了两把,“我就喜欢点火,因为这火又烧不到我身上。”

话毕,我又摸了摸他的腹肌,交错纵横的伤疤并没影响手感,摸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他语气危险道:“点火烧身,你就这么肯定烧不到你的身上?”

我凑近他的唇,轻啄一口:“我还是很相信我的银针点穴法的。”

他蓦地一个翻身,将我压住,把刺进他肉里的银针丢掉,轻笑道:“汐儿只是不相信我的武功而已。”

我惊吓的心脏都要冲出胸口了,他他他怎么把穴位冲开的?难道他的武功已经高到我不能想象的地步了?

我慌忙讨好道:“盟主大人,刚刚是小女子冒犯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把我放了吧!”

面具男冷冷道:“晚了。”

随即他吻上我的唇,一顿啃噬,一手按着我的后脑勺不让我挣脱,一手抚上我的腰。

以前他都是隔着衣服碰我,这次他有些粗糙的手直接接触了我的皮肤,火热的温度让我忍不住颤抖。

我心中有些慌乱,但是我告诫自己他就是小乞丐,是我爱着的人,不要怕,不要怕。

我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接受他似火般的热情。

直到我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才开始退缩起来。

我不经意的抖动被他发现了,他染上情欲的眸子看向我,哑声询问:“汐儿,怎么了?”

我轻轻推了推他,小声道:“你娶了我才可以那样子做……”

他疑惑了下:“哪样子?”随即反应过来,用腰间那处蹭了蹭我,“汐儿害羞了?刚刚不是挺大胆的点火么?”

我脸羞得快要冒烟了,我的流氓气质只存在于表面,嘴上说说可以,撩拨几下也可以,但什么芙蓉暖帐度春宵的实际操作我就怂了。

他不再乱动,只是将我抱在怀里,轻声道:“你不愿意我便不会碰你的,至于娶你,我们择个良辰吉日就成亲吧。”

我摇头:“不好,你不让我看到你是谁,这辈子我不会嫁给你的。”

第74章 他俩打俺

日子不缓不慢的过着,亓官嵘正那边一连几天都没消息,我乐得清闲,天天去凤凰殿里蹭清凉。

和我一起来蹭清凉的还有一人,妖孽本妖,妖孽本孽,白容恬是也。

白容恬这人有些特立独行,他极看不惯我,大约对我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女人竟然能成功勾引了他英明神武的主人十分生气,所以每日见到我都赏我一声冷哼和一记白眼。

每每当他看到面具男给我端茶倒水递零食,白容恬的冷哼就变成咬牙切齿,白眼就变成眼刀刷刷往我身上飞。

而我则表现的十分纯良与大度,从不与他正面冲突,顶多就把他当空气无视他而已。

我和白容恬除了两看生厌、互不搭理外,也算相处融洽。

武三郎自打被他娘亲抛弃后,天天一脸愁容的跟着我,我当他是伤心武玉燕的无情无义,便安慰他道:“你既然跟着我,我便不会亏待你,你并非没有家了,以后青翠和玉滴,还有我,都是你的家人。”

武三郎大手胡撸胡撸自己的脑袋,一脸不知所措道:“小姐,俺就是不知道怎么跟青翠和玉滴相处,他俩老对俺动手动脚的,俺心里怕的慌。”

我听到这话,大约被他传染,也摸了摸头,我也十分无措的不知该如何解决他的情感问题,凡是情与爱都讲求个你情我愿,青翠和玉滴倾心于这傻大个,但傻大个却不知道什么是情与爱,甚至都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谈情说爱,他的心慌我大约能理解,却无法相帮。

武三郎却又难过道:“青翠和玉滴长得太好看了,对俺也好,他们一碰俺俺就想去亲他们,可是俺知道那样不对,所以俺忍得好辛苦,俺很怕俺控制不住就玷污了他们的清白,小姐,你说俺该怎么办啊?”

是我多虑了……傻子也是懂情爱的,虽说是分辨不出雌雄,但好歹也对青翠和玉滴倾心……也算是你情我愿……

于是我道:“没关系,你做你想做即可,青翠和玉滴不会怪你的。”

第二日我再见武三郎,他左眼被人打青了,右脸被挠了三条指甲印。

我惊了一惊,忙问:“你又去见你娘亲了?”

他一脸委屈的摇头。

我疑惑道:“那你脸上怎么回事?被谁打的?”

他伤心道:“青翠和玉滴,一个给俺了一拳,一个拿指甲挠俺脸,俺又舍不得打他们,就被他们弄成这模样了。”

我安慰他道:“没关系,没有变丑,因为你本来也不好看。”

他呜呜哭了两声。

我忙做知心大姐姐:“他俩那么喜欢你,干嘛打你?”

武三郎更委屈了:“俺就是按你说的做的,然后他们就骂俺流氓,之后就打俺。”

不应该啊,青翠和玉滴不是早就想让他们武三哥主动些吗,怎么主动的又不喜欢了?

我耐心询问:“你怎么做的?”

“他们抓俺手,俺就亲了他俩。”

没太大问题,莫不是那二人的小情趣?

青翠端着帮我准备的桂花糕进了殿,恰巧听到武三郎的话,他把盘子往桌上狠狠一放,然后踮起脚尖去拧武三郎的耳朵:“学会告状了是吧?还找小姐给你评理呢!你好意思吗?”

而后青翠对我道:“小姐,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玩意儿教他的,让他当街亲我和玉滴,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就算我们出身南风馆,也不能忍!大街上那么多人,都像看疯子似的看我们!太让我生气了!真不知道是哪个心里龌龊的混蛋,净是教我三哥这些伤风败俗的事情!等我找到那混蛋,一定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那心思龌龊的混蛋摸了摸鼻子,安抚他道:“也许是你三哥会错了意,不知道在人前不可以那般。”

青翠冷哼一声:“小姐,你别为那混蛋开脱!”

旁边听的一脸开心的白容恬摇摇凤尾扇,笑的都快没了眼:“青翠啊,那混蛋我知道是谁,就是怕你不敢扒她的皮,抽她的筋。”

我瞪了白容恬那妖孽一眼,警告他小心点儿,不然我把他也拉下水。

白容恬不慎在意,对我挑了挑俊秀的眉。

青翠看向白容恬,怒声道:“白公子请说,这世上我青翠不敢做的事情还挺少,我就看看是谁非要毁我和弟弟的声誉!”

白容恬语言高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青翠望了望天,又看了看我,然后反应过来,抖着手指着我道:“小姐,那混蛋莫不是你?不不,莫不是您教的武三哥?”

我捂脸道:“我忘记告诉他那属于闺房之乐了。”然后指着白容恬继续对青翠道,“他对武三郎说,我和你家主人当街亲吻气亓官嵘正,表明我们伉俪情深,情比金坚,可歌可泣,值得学习。”

青翠瞬间找到出气之人,媚眼微眯:“白公子,你说的近在眼前就是你吧!”

话毕,不等白容恬解释,青翠就对着他一阵天马流星拳伺候。

我摸摸鼻子,小仆还是亲的好,虽然知道我在说谎,但是还是遂了我的愿去打白容恬。

白容恬护住他漂亮的脸蛋,骂道:“凤汐儿,你纵奴伤人!”

我笑道:“我乐意。”

……

又一日,凤凰殿无人,青翠生病告假,玉滴去帮我准备晚膳,只剩武三郎陪我。

我对武三郎招招手,问道:“你可知咱们喝的水是在何处打的?”

武三郎点头:“在一口井里,全西字盟就指着那口井活。”

我眸光闪了闪,道:“带我去瞧瞧。”

武三郎头瞬间摇的像个拨浪鼓:“主人说不能带你去,带你去了你一定往井里下毒。”

你家主人怎么这么聪明……

我骗他道:“我怎么会下毒,你家小姐可是菩萨心肠,你想想,若不是我买下你,你肯定被你娘打死了。”

武三郎依旧摇头:“主人说了,你一定会想尽办法骗俺带你去的,所以你说的话都是假的,你应该是蛇蝎心肠,你若不买下俺,俺应该也不会被俺娘打死。”

你这清奇的脑回路,你娘就算不打死你,你小姐我也想打死你!

于是我换了个想法,问他道:“你们西字盟在何处做饭?我们一起去寻玉滴吧!”

美人计比较好使,傻大个马上答应,嘿嘿笑了两声:“小姐,俺带你去找玉滴。”

我们到厨房的时候,一群伙夫正抡着膀子做饭,十分不美观,比打架上战场的场景还激烈。

我躲在武三郎身后,心惊道:“你们平时吃的饭都是他们做的?”

武三郎点头:“是的,味道还很不错。”

武三郎带着我往里挪了几步,进到一间小厨房,看到玉滴正立在一旁打下手,带着围裙掌勺的正是面具男。

我一来他便发现我了,他将勺子递给玉滴,解了围裙才来到我身边。

“这里油烟大,会熏到你,我们出去吧。”

我笑了笑,“没关系,我还能受得了,今日这菜要不我来做?”

他捏了捏我的脸:“你做的菜我怕是消受不起。”

我“哦”了一声,问道:“那你吃过?”

他没说话,推着我出了厨房。

厨房外有几棵小白杨,我顺着树干爬了上去,对他招招手:“你是不是觉得你废了我的武功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还会爬树呢!你上不上来?”

他脚尖点地,轻跃上树干,姿势比我美观多了。

他在我身旁坐下,问道:“我废你武功,断你筋脉,让你这辈子都不能习武,你恨不恨我?”

我的脚在树下晃了晃,差点把自己晃下去,忙抓住面具男的衣服稳住身子。

我心悸道:“吓死我了!你看,这就是我不会武功的后果。”

他有些心疼的揽住我,道:“汐儿,那天我见到你,我就不想再让你离开。你会武功,又会用毒,如果我不废你武功,一般人是看不住你的。我怕我再失去你,所以才伤害了你。我知道我很自私,我知道我这种爱你的方式很不对,可我就像是被魔鬼附了身,想着就算你会恨我,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我哥俩好的搂上他的肩膀:“我小时候总想着做女侠,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然后百姓提到我就会大加夸赞,坏人提到我就闻风丧胆。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医术,若不是爹娘去世,救治姨母的重担落在我身上,我可能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学那些东西。后来我闯荡江湖的时候才发现,杀人其实救不了人,只有行医才能救人。再后来,我又发现,行医其实也救不了人,战争还是会害死太多人,所以我才知道,一个圣明的统治者才可以救人。于是,我便不在乎我到底有没有武功,我到底会不会医术,我在乎的只是有一天,我能见到一个圣明的君主。”

你的“紫薇”梦,希望能实现。

他轻轻吻了吻我的发,道:“汐儿,你会见到的。”

我鼻子里全是饭菜的香味,肚子煞风景的叫了一声,于是我也煞风景道:“今天没肉我不吃饭!”

他“嗯”了声,道:“今天给你炖了咖喱牛腩。”

我开心的拍手,“走,去吃!”

第75章 恢复武功

晚饭过后,我兴了散步的闲心,今夜倒是月明星稀,无风无沙。

石头城的人夜里休息的早,酉时一过,街上就没人了,娉娉袅袅的炊烟起了不久,大多数人吃过晚饭就直接上床休息,第二天一大早还要起来练武。

我想出门,面具男自然娇纵,再加之他也无事可做,便陪我一起出来了,也没让人跟着。

出了住处,我带着他沿中央大街一直往东走,苍白的月光洒在黄白相间的沙地上,映出瘆人的光泽,一路上我和他很默契的都没说话,静悄悄的石头城只有我们踩在沙子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只要我们停下脚步,整个城都沉寂的可怕。

中央大街的尽头,就是石头城的东城门,城门上下都有守卫,西字盟虽是江湖组织,但守卫都身着甲胄,板板正正站岗,同正规军无甚差别。

城门内外各燃着十二个火盆,都用架子支的高高的,摆在道路两侧,将城门口照的亮如白昼。

我往日为了避免面具男无缘无故发脾气,自然不敢靠近城门口半步,不过今日他就跟在我身后,我往城门口挪了几步,见他没说话,便讨好般拉着他出了东城门。

石头城内外简直两个世界,石头城外大风呼啸,黄沙漫卷,一片荒芜。

我带上面纱阻挡风沙,拉着面具男往一堵断墙下移去。

我们在背风面,有三面断墙阻隔,倒是无风无沙,是这片沙漠里除了石头城外唯一的一块清净地。

他好笑的看着我道:“在城里呆的好好的,怎么非要来城外受罪?”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但我不会告诉你。

我撒谎道:“城内太安逸,在城外才能体会到沙漠的无情与可怕。”

他在断墙底下找了处平稳的沙地盘膝坐下,他拍拍正前方,让我也过去坐。

我没忸怩,直接坐下。

他开口道:“汐儿,我知道我废掉你的武功,你多少是怨我的。”

我侧头挑眉盯着他瞧,笑道:“盟主大人,一顿饭的时间都过去了,您怎的还纠结这个问题?”

我将胳膊架在腿上,一副不在意的表情,托着脑袋继续道,“起先我肯定是怨恨你的,不过现在我都习惯了,再者说,我没有武功,不还有你来保护我吗?”

他唇角勾了勾,轻声道:“如果我有办法恢复你的武功,你想恢复吗?”

我心中惊喜,忙直起身子抬头道:“当然想了!不过我筋脉受损,丹田中真气空空如也,据我所知,我若是要恢复武功,需要寻武功高强之人先帮我修复筋脉,再将筋脉打通,而后为我输送真气,如此这般,我的武功才能恢复三成,而帮我之人则会功力尽损,再加之传功之人与强行散功无异,会损及筋脉与五脏六腑,严重者会丧命。除了这种方法外再无其他办法让我恢复功力。”

我想到了什么,蹙眉问他,“你难不成想将你的功力全传给我?”

我慌忙摇头,“这不行,我已经不怪你了,你没必要这样做,损你十成功力,恢复我三成功力,得不偿失。”

他却抬头摸摸我的头,笑道:“我确实要为你传功,但你要记得,我是个商人,向来不做亏本买卖,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汐儿,我内功深厚,为你传功不会损失太多内力,而且我有灵丹妙药的加持,不会伤及根本。”

他神秘兮兮从怀里摸出一只掌心大小的琉璃瓶,拔了瓶塞,从中倒出两粒金灿灿的丹药,随即对我道:“我让人帮我研制的秘药,能洗髓伐筋,强健心脉,疏通内力。待会儿传功时你我各服一颗,能事倍功半。”

我从他掌心捏起一枚小小的金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其中确实有一些强身健体的草药味道,至于药效我却不知道了,不过我十分怀疑他在诓我。

我行医六年,什么样的病人没遇到过,其间不乏有我这般丧失功力者。

我记得有位武学世家的刘姓公子,被仇家断了筋脉,毁了丹田,成为废人。

他的父亲在民间广贴告示,招募名医与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能人异士帮儿子恢复武功。

我当年因为好奇,揭了告示去为那位刘公子想法子。

我在刘家呆了一月有余,想了无数方法都不能让传功之人安然无恙,后来我让金胖子钻进传功之人的心脏,帮那人抵住突然失去功力的冲击,才让那人活了下来,但那人仍旧是从此失去武功,身体也大不如前。

金胖子养了一年有余才恢复如初,我便再也舍不得让金胖子受这罪。

面具男拿出的金丹,除了补药外我没再嗅出其他的药味,我将药握在掌心,问他:“为什么非要为我恢复武功?”

他苦涩道:“我内心愧疚,不想亏欠你太多。”

我想了想,觉得他这人做事向来都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的愧疚也好,其他原因也罢,他断然不会将自己往绝路上逼的,这两枚金丹,也许真的有奇效,他的武功,也许真的高到只需损失一点就能补足我的丹田。

我点头对他示意一下,将金丹放在嘴里,金丹遇水即化,嘴里一阵药香。

他也将金丹服下,我们二人对坐,掌对掌传功。

他的内力雄厚,我只觉两股暖流分别从我两掌心徐徐缓缓流向我的四肢百骸,将我断裂的筋脉修复,又将断裂处疏通,所有的暖流最终在我丹田汇集,我能感觉到我的功力有所恢复。

据我所知,修补筋脉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而我却丝毫没有感到一丝不适,两个时辰后,等他停止运功,我身体却是前所未有的清爽舒畅。

难道那枚金丹真的是灵丹妙药?是我想多了?

我看了眼面具男,发现他皮肤有些苍白,嘴唇没了血色,因为他带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脸色,但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我关心道:“你还好吗?”

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他没事。

我不放心,抬手想帮他诊脉。

他却不动声色的将胳膊移了位置,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天空,缓缓开口说了话,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已经子时了,我们出来太久,该回去了。”

我被他一打岔,忘记要帮他诊脉,也看了看天空,发现黄沙下的夜空竟然也能看的清月亮与星星。

我“嗯”了一声,想着我在城里犯的事,就不敢起身。

他先站起来,对我伸出手,我不情不愿的拉住他的手,他一用力,将我拉了起来。

我起身的一瞬间,看到他背后有一道金光飞速直冲我们这边飞来。

我心里吓了一个激灵,慌里慌张也抬手指天,语速有些快的对面具男感慨道:“今天夜里的星星真亮啊!”

面具男像是被我突然出声吓到了,愣了一瞬,竟也朝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眯了眯眼睛,有些冷漠道:“那是‘七杀星’,身为将星,自然亮了。”

我右手捏住飞过来的金胖子,眼睛却顺着我左手的方向看去,我没想到自己竟然指的是“七杀星”,今天夜里的“七杀星”格外明亮,它周围的星星却黯淡无光,这种星象属于七杀异动,将星锋芒伤及亲友。

小乞丐的命格是杀破狼,我对星象研究的不多,但也知道今天这星象对小乞丐十分不利。

如果面具男就是小乞丐,他有可能今日会失去一位对他极为重要的亲友。

我手里的金胖子挣扎的十分厉害,我通过与金胖子共感,发现它老人家卯足劲想去亲近面具男。

对它来讲,面具男是它的老熟人,如此这般,我便更加肯定面具男就是小乞丐了。

我今夜到石头城外的目的就是想让金胖子来找我,石头城内不但将风沙阻隔,而且还阻隔了我和金胖子的联系,我原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呼唤金胖子,没想到真的与它取得了联系。

它这些日子一直在林家军中养尊处优,林长风和林长月像供祖宗似的供着它,都没舍得让它自己出门捕食,林长风和林长月帮它捉了各种毒虫,还煮了毒药浴让它增强抗毒性。

我和面具男传功的这段时间里,金胖子大约用了一千年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通过共感我都能感受到它的四只小翅膀疲劳的颤抖。

我心安理得的认为这几个月它实在是被养的太肥了,多运动运动也是应该,不然太胖影响观感。

我在心里警告它不准乱叫,让它钻到我身体里帮我净化血液里的毒素,等金胖子从我手心融进我的身体后,我才对面具男道:“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不看了,我们回家。”

面具男低头看我一眼,突然对我道:“我心里有些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忙问:“是不是给我传功伤到了心脉?”

他还未回答我,我就听到有凌乱的脚步奔向我们。

我们看向来人,玉滴慌不择路一脚深一脚浅的跑到我们跟前,还未站稳,就上气不接下气道:“主人,大事不好,有人中毒了!”

第76章 放下执念

我和面具男听到这消息,便迅速往石头城内赶,面具男边走边问玉滴:“到底怎么回事?谁中毒了?大夫怎么说?”

玉滴喘着粗气跟在我们旁边,答道:“主人,中毒的一共有十七人,都是您院里侍候的。我本是去您那儿寻汐儿小姐,却没成想看到一群人倒地不起,在地上翻来覆去痛苦哀叫,我吓了一跳,便慌忙去寻鬼医。白麟轩大夫看过后只是说他们中了剧毒,毒性复杂,一时半刻解不了,还说让汐儿小姐过去看看。”

玉滴在慌乱之际,完全忘记隐藏鬼医的身份,直接出口叫了鬼医的名字,他说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捂住嘴巴,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看面具男,又看看我。

我早知道假扮毒医的就是鬼医叔叔,没太多惊讶,而面具男似乎知晓我已经知道这事,也没多大反应。

玉滴见他的话没受到责罚,于是继续道:“鬼医已经查过毒源,毒是下在饭菜里的。”

面具男眸子里射出危险的光芒,他脚上步伐不停,哑着嗓子问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我听到面具男气息有些不稳,开始大口喘气,不过他的喘息声被玉滴凌乱的气息压住,我没太在意。

玉滴答道:“鬼医暂时解不了毒,只给他们用了些延缓痛苦的药。”

一路上我没有说话,三人迅速跑进石头城,面具男带着我第一次进到他的住处。

他居住的小院离我的小院只有一墙之隔,院内布局同我小院相似,只不过院内东面种了一棵红梅,西面种了一棵桂树,两树隔着院门遥遥相望。

我有些发愣的看向这两棵树,恍惚间似曾相识。

红梅枝丫弯弯折折,盛开着满树的梅花,暗夜也阻挡不住火红的热烈。

桂花树粗壮高大,树上缀着浅浅淡淡的小黄花,没有红梅的妖艳,却带着闲淡的韵味。

寒冬腊月梅花开,金秋九月桂花香,两花开的时节都不对,我也没听说过沙漠里能养梅树和桂树的,再加之满院都没冷冽的梅香与柔和的桂花香,我便知晓这两棵树都是假的。

面具男花费心思在自家小院种了两棵假树,两棵假树逼真到以假乱真,想必他为了得到这两棵假树废了不少功夫。

桂树与梅树,承载着我儿时的记忆,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都是我的童年。

如果他是小乞丐,那些便是我们的共同回忆,如果他不是小乞丐,他对我的关心、了解和在乎已经很充分的诠释他对我的爱。

我突然明白,我没有必要去逼迫他承认自己是谁,面具男和小乞丐,他们是一个人也好,是两个人也好,现在活生生站在我眼前的人却是真正爱我的人。

他对我的好,让我心生愧疚,进了小院的正门,再往里走,那些人就是我伤害他的罪证。

我一时间分不清楚我爱的究竟是小乞丐还是这个总是把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如果他不是小乞丐,我还会在乎他的感受吗?如果他不是小乞丐,我还会继续留在他身边吗?如果他不是小乞丐,我还会肆无忌惮的与他谈笑风生吗?

如果没有小乞丐,我是不是会无所顾忌的爱上他?

他那么喜欢我,应该会原谅我做的错事吧?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面具男有所发觉,他放慢步伐侧头问我:“汐儿,不舒服吗?”

我心情不是很好,脸色应该也相当差,面纱在回城途中不知道被风刮去了哪里,不然我可以借面纱掩盖自己的不知所措。

我抬头看向他,轻咬了下嘴唇,才慢慢开口询问:“把面具拿下来让我看看你是谁好吗?”

他没答,错开话题:“我们先去看看中毒的人,晚一分他们就危险一分。”

他还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脸,我内心的烦躁感陡升,我突然停下脚步,对他道:“我不进去了。”

玉滴跟在一旁听到这句话,忙道:“汐儿小姐,就等您救命呢,您不进去哪行?”

我同玉滴解释,眼睛却是看着面具男:“那毒你家主人能解。”

面具男柔和的眸子渐渐浮现出了然神色,他唇角抿直,显然不悦,他顿了一瞬,眼中神色才恢复正常,又放柔声音对我道:“你先去房间休息吧。”随即又命令玉滴,“你带她去我的卧房。”

玉滴虽然不知道我们在打什么哑谜,却也发现我们之间气氛不对,便低眉垂眼带着我去了面具男的卧房。

我一踏进房间,熟悉感扑面而来。

房间内一应布置,同我凤府的闺房极度相似。

我顿了一下,才缓步进入,我转头让玉滴候在门外,自己关了房门。

在这房间里,我每走一步,心中的苦涩和悔恨便重一分。

一模一样的桌子,一模一样得到茶具,一模一样的梳妆台,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盒都高度还原。

床是我从小睡到大的雕花床,床侧雕的是“梅兰竹菊”四君子,很普通的雕花,但我小时候却因为最喜欢“梅”,便在“梅”旁用小刀刻了朵极其丑陋的梅花。

那时我也就三四岁,“梅”图旁加了我那朵“丑梅”,瞬间毁了整体的美感。

据我爹娘说,我刻完“丑梅”,小脸马上由晴转阴,又迅速由阴变作瓢泼大雨,我不停不歇的哭了三个时辰,被我娘亲扔进毒药缸里都没止住泪水,后来我一见到“丑梅”就踹一脚,慢慢将床上的蜂蜡磨掉了,但那朵“丑梅”的刻痕却再也消除不去。

这只是我童年的一个小插曲,如今再见这朵“丑梅”,让我以为面具男将我远在苏水城的床铺原封不动的搬了过来。

不过我仔细查看后,才发觉“丑梅”是新刻上去的,蜂蜡还在,只不过“丑梅”同我刻的一般无二,刻这朵“丑梅”的人,是个记忆力超群的人。

我这时才发现,这房间的摆设并非同我凤府的闺房相似,而是一模一样,连细节都处理的很好。

我的心脏一瞬间又暖又痛,暖的是他能记住我所有的事情,痛的是我却因为自己的好奇伤害了他。

我坐在床上,头埋在床幔里,心里的慌乱越发严重。

那些中毒的人都被聚集在隔壁的屋子,我恢复了三成的武功,听力也好了很多,隔壁屋子的谈话声、哀叫声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声音像一把把尖刀,一刀一刀狠狠地刺在我心口。

我很想冲进那间屋子,将解药给他们,可我犯了倔,他不让我看到他的真面目我就不想让他身边的的人好过。

我今天去厨房时,趁人不注意,将自己的血滴在了一盘菜里,我不知道那盘菜是给谁的,但我知道只要有人中毒,面具男就会知晓。

我血液里的毒的症状很好辨认,那种置人于冰火两重天的毒,天下怕也就只有我一份。

我原本想着,这毒的解药我只告诉过一人,那就是小乞丐,面具男如果求我解毒,我便提出让他取下面具的要求,如果他自行帮他们解毒,那我也能确认他就是小乞丐。

可是现在,我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伤害别人,只为了确认一个答案吗?

我明明已经找到那么多可以证明面具男就是小乞丐的证据,为什么我却非要执着于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向来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可是我为了这个答案却置他人性命于不顾,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我心中越来越慌乱,我无比急切的想要一个我这般作为的解释。

蓦然间,我明白了原因,我确认再三,才不得不承认是因为我爱上了这个时而霸道、时而可爱、时而凶残、时而柔情的男人。

他对我的爱让我深深沦陷,纵使会万劫不复我也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可是,我却过不了心中的一道坎。

那道坎是我执着了六年的人,我对他念念不忘,我自以为深爱着他。可正是因为我苦苦寻觅他六年却寻而不得,才让他成为我心中的执念。

我甚至分不清我爱的是小乞丐,还是爱的那份执念。

等到面具男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面具男对我的关心、爱护让我再次动了心,可我却一次次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对不起小乞丐,如果你爱上面具男,你就是对小乞丐的不忠贞。

于是,我便潜意识里希望小乞丐和面具男是一个人就好了,我既可以继续和面具男相爱,也不会对不起小乞丐。

所以我才会下意识去寻找他们二者的相似之处,所以我才会在意面具男真正的身份,所以我才会做出伤害别人逼迫面具男表明自己身份的错事。

想通此间因果,我却再也坐不住,即使面具男不是小乞丐,我也是爱着他的,既然爱他为何还要纠结他的身份?小乞丐之于我来说是执念,是一份虚无缥缈触碰不到的爱恋,六年的青春年华,无怨无悔的献给了他,当一份真挚的感情再次出现,我也应放下过去,拥抱这份爱恋。

第77章 害白阿姆

我决定去给他们送解药,我不能让面具男为难或者伤心。

我慌忙站起身,奔向房门,手刚触碰到房门,就有人由外而内猛然推开了门。

我险些被房门撞到,倒退两步却撞在桌子上。

来人正是面具男,他没有关心我有没有撞痛,眸中带着令我陌生的疏离。

他冷声道:“解药。”

命令的语气,不容一丝商量。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丝失落,但我犯错在先,他有脾气也是应该的。

我旋即道歉:“对不起,我正想去给你送药。”

我手在腰间摸了一下,发现放着解药的小瓷瓶不见了,我又浑身上下摸了一圈,都没发现小瓷瓶。

那药是前天夜里,我在所有人都入睡后,偷偷溜出去配的,药配好后我就贴身放着,但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

我慌了一下,有些抱歉的向他解释:“我配的解药丢了。”

他眼神中全是愤怒,冷笑一声,一步一步逼近我,居高临下的盯着我的眼睛,冷声开口:“凤汐儿,你早就算计好了对吧?”

我被他问的一愣,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没心思在意他连名带姓的一起叫我。

我蹙眉解释:“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没想要算计你。”

他又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语气却愈发冰冷:“凤汐儿,你是不是把我身边所有对我好的人都杀了,你才满意?”

我慌忙摇头:“我没有,我真的只是想知道你是谁而已,我血液里的毒,发作七天七夜才会取人性命,现在配药还来的急。”

他双眼赤红,两手猛然掐住我的肩头,我被他吓了一跳,肩上像被铁钳夹住,痛的我差点落泪,可看到他眼中的怒意,我又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咆哮道:“七天七夜?白阿姆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你下毒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承受力?”

白阿姆我是知道的,桃红和柳绿曾经同我讲过,西字盟唯一一个可能见过面具男容貌的人,就是白阿姆。

白阿姆是白容恬的祖母,年纪大,身体也一直不好。

她和白容恬都是奴籍,白容恬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西字盟混出名堂,没人再敢拿他的奴籍说话。

而他祖母却伺候惯了人,享不了福,面具男便将老太太收在身边,说是让白阿姆伺候,其实只是让白阿姆做些清闲的活计,面具男暗地里也让屋里的人照顾着白阿姆。

白阿姆的这层身份并不会让面具男对我动怒,白阿姆和面具男结缘,不是因为白容恬,而是因为多年前面具男在沙漠遇难,没有水和食物,失去方向,更惨的是他还生了病,眼看就要葬身沙漠时,他却恰巧被白阿姆捡到。

那时白阿姆和白容恬为了躲避战乱逃到沙漠,两人走散。白阿姆本来也自身难保,但他捡到面具男后,却将仅剩的水和食物都给了面具男,等水尽粮绝时,他们依旧没走到绿洲,也没见到人烟。

面具男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虚弱到连路都走不了,面具男让白阿姆自己逃命别管他,白阿姆却不忍心丢下他,找了块板子让他躺着,用绳子把板子拴在腰上,一步一步拖着他走。

五六年前的白阿姆身体硬朗,拼着一口气将面具男拖了一天一夜,两个人一天没吃东西,都快饿出幻觉了。

面具晕厥过去好几次,有次被唇边的湿意唤醒,他起先以为白阿姆找到了水源,他贪婪的喝了好几口,等他差不多清醒过来,才发觉嘴里的味道不对,全是血腥味。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挣扎着抬起眼皮,正看到白阿姆将自己割破的手腕递到他嘴边。

没有人会对其他人无缘无故的好,白阿姆舍命救他并非心地有多善良,而是她见到面具男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并非普通人。

如果她自己活下来,她的孙子只能靠她自己去救,但是如果面具男活下来,他就欠她一份情,他得还,得帮她救孙子。

好在面具男的手下在白阿姆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发现了他们,还顺手救了白容恬,白阿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身体开始越来越不好。

面具男知道白阿姆救他只是想利用他,但说到底,老太太确实救了他一命,于是便将两人收入了西字盟。

但听闻后来几年里,白阿姆待面具男如亲人,面具男也极在意她,对白容恬也十分看重。

中毒的十七个人里,有白阿姆,我一滴血下去,便揭了面具男一片逆鳞。

我放软声音哀求:“让我去看看白阿姆,我可以用银针把毒逼出一部分,让她活到解药煎好。”

他却恶狠狠瞪着我,冷声道:“你想让她死的更快对不对?凤汐儿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恶毒?”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不相信我了,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否定我,质疑我,将我当做心如蛇蝎的人。

我觉得浑身发冷,手脚冰凉,心头像被人拿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我的手指不自觉的微微颤抖,我才确定自己爱上了他,他却这般对我。

我有些委屈,但事出有因,我害人在先,这些后果是我该承担的。

我点名利害:“你若是现在不让我帮她逼毒,她只会死的更快。”

他却一点让我帮白阿姆治疗的意思都没有,他吼道:“你别想碰她!她如果死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他又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吗?我是谁对你来讲就那么重要吗?你不惜害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你怎么这么自私自利?”

我其实想告诉他,他是谁对我来讲已经不重要了,可这句话就是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他说的话全是我当时的想法,没有一点错,可现在的我才看清自己的内心,“我爱你”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表达,现在的时机不对,我的示爱不会得到他任何谅解和回应,只会让他误会更深。

我抿紧了唇,有些凄凉的看着他。

他却出乎我意料的放开了我的肩膀,抬手将自己的面具摘下。

“你满意了吗?”

我呆愣的看着他的脸,他的脸和我记忆中那张妖异的脸重合却又分离。

小乞丐已经完完全全长开,多了几分刚毅,但是,他原本倾国倾城魅惑的脸上,却有六条疤痕,每条都有三寸长,六条疤痕纵横交错,像一张蛛网似的糊在脸上,毁了一副俊美的面容。

为什么会这样?他离开我后遇到了什么,竟会遭了这罪?

我看着他脸上的疤痕心疼不已,那六条狰狞的刀伤就像割在我身上似的,让我疼痛难忍。

我的手微微颤抖,抬起来想要摸一摸他脸上的疤痕,他却将我的手拍开,满脸厌恶的表情。

他那张已经可以算的上有些丑陋的脸做出的表情,真的有些骇人,即使骇人我还是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对我的不满与怨恨。

我的鼻头有些发酸,咬了咬牙才把泪水抵了回去。

我再次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脸会变成这样,我并没想要揭你伤疤,我以为你只是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谁而已。”

我很想问问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我很想告诉他我很想念他,我很想许诺今后的日子无论风雨我都陪他一起走。

可这些话我一句都说不出口,我发现他貌似已经不需要我了。

一个女人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我看到那女人的脸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女人站在一旁笑的得意洋洋,像看笑话似的看着我。

小乞丐像是没看见那女人似的,或者说他看到了那女人,但他不在意女人就这样看下去。

小乞丐只是在女人进来的瞬间重新带上了面具,他的手却掐向我的脖子,慢慢的用力,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颈上的压迫感和缓缓而来的窒息感,但他似乎对我留有余地,并不想就这样弄死我。

他道:“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谁,是因为当年我离开时想过要杀了你,我怕你会惧怕我,所以才隐瞒身份。当然,不让你看到我的样貌也是怕我现在这张脸吓到你。不过,”他顿了顿,手上的力气陡然增大,“不过已经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发现,你不配得到我的爱,我也不必在乎你的感受。”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他,他的意思是,他已经准备放弃爱我了?

我觉得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除了脖子上的那只手,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压着我的胸膛让我透不过气。

我觉得我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但我知道我没有哭,我的倔强不允许我落泪。

我抓住他钳制在我脖子上的手,他这只手根本没用内力,我只要用力一掰就能掰下来,可我却用不出一丝力气。

我自始至终都不相信他会突然间不爱我,我总觉得今天这事情有些蹊跷。

他明明清楚我的为人,我不会无缘无故去害白阿姆的,我既然想救人就一定会救人,他为什么不让我去给白阿姆逼毒呢?

第78章 势不两立

但是,他说出的话真的让我很难过,难过到没有心思去管那些弯弯绕绕。

无论我说什么,无论我如何解释,他都置若罔闻,他已经打心底不再信任我。

慕容凝月右手握着银鞭,抱臂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她脸上挂满了幸灾乐祸的狞笑。

玉滴慌里慌张跑进来禀告,说是白阿姆已经咽气,小乞丐听后掐着我的脖子将我甩在屏风上,屏风被我大力撞倒,摔了个七零八落。

我的后脑勺刚好撞在木框上,相撞一瞬间我的头便嗡嗡作响,我整个人隔着屏风摔在地上,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钝痛,不过这点痛对有武功傍身的人来讲真的算不了什么,但我还是觉得痛的厉害,我后知后觉的捂住胸口,原来是心里痛的紧。

我从地上勉强撑起身子,却只看到小乞丐摔门而去,留给我一个绝情的背影,以及一句决然的话。

“凤汐儿,从今以后,你我二人势不两立!”

我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更懵了。

我看着玉滴惊叫着过来扶我,我看着慕容凝月对玉滴呵斥,我看着慕容凝月嘴巴一张一合冷笑着说着什么。

我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觉得这一幕一幕都好似与我无关,我仿若置身事外,像个旁观者看着、听着,可我又不知道他们在哭什么、笑什么,我觉得这些都不应该发生在我身上,我的小乞丐,我的面具男,他那么喜欢我,怎么会这般对我?以前无论我如何任性,他都会原谅我的。难道白阿姆真的对他太重要了吗?

我不知道该为自己的行为后悔,还是该悲悯自己,直到一条银鞭像条毒蛇一般袭向我的面门,我身体事先为我做出了判断。

我右手抓住银鞭,鞭子在我手腕上绕了三圈。

慕容凝月见一击未中,迅速收鞭准备再击,我灵魂归位,右手用力握住银鞭,借慕容凝月的力道站起身来,冷冷对她道:“你最好快点儿滚出去,不然别怪我发脾气误伤了你。”

慕容凝月凤眸微眯,带了怒气,她咬了咬薄唇,随即轻笑一声:“凤汐儿,你就一个废人,还想怎样我?以前主人护着你,我不敢动你,现在呢?你还想逞能?”

我想起我恢复武功的事情除了小乞丐外还无人知晓,看来慕容凝月要做我恢复后试炼的第一个木桩了,于是我好心提醒她:“废人也是人,照样能打狗。”

慕容凝月最在意的就是她的身份,她姐姐慕容凝霜只是西字盟的一个护法,而慕容凝月自己只是一个使女,只不过因为她长的漂亮,西字盟里想吃她豆腐的人都叫她一声慕容小姐,叫着叫着她就觉得自己同一般的使女不同,是个能得盟主青睐的人。

再后来慕容凝月生病,小乞丐看在她姐姐的面子上,免了慕容凝月的事务让她安心养病,慕容凝月便越发觉得自己在盟主心中的地位不同。

一年前,她的兴趣爱好便变成: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华美的衣服,婀娜多姿的在盟主面前晃上一圈。

慢慢她就忘记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端茶送水的使女。

如今我提醒了她,她果真气急败坏,怒骂:“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一个弃妇,主人玩腻了就把你一脚踢开,这滋味怎么样?”

我冷笑:“弃妇好在也得到过他的人,总比某些牛皮糖天天想着倒贴,却被人一脚一脚踢开无数次的好。人和畜生的区别就是,人是要脸的。”

慕容凝月没想到我被她家主人伤了心,还能这般有精力对付她,她句句扎在我心上,我句句扎在她心上,彼此都毫不留情,可我的心在外人面前向来披上铜墙铁壁,脆弱只留给自己,她的心却一碰就伤痕累累。

喜怒形于色,她很快暴跳如雷。

“凤汐儿,你找死!”

声毕,她手上再次用力,想要从我手中抽出银鞭给我好看。

只不过她没想到我会借力打力,我松开银鞭晃了她一下。

银鞭像条滑腻的银蛇从我手上溜走,待到最后一段银鞭溜到我的指尖,我手腕轻巧往前一带,手指夹住银鞭,我将内力输到银鞭中,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银鞭断成数节全部掉在地上,还有一段崩到慕容凝月脸上,带出一条一手长的血痕。

慕容凝月手像被雷击一般弹开,蓦然呕出一口血来,随即跪倒在地上。

并非我内力有多深厚,而是慕容凝月自不量力,将内力全部注入银鞭,我只需输入少量与她功法不同的内力,就能让她震出内伤。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我:“你恢复武功了?”

我转了转两只手腕没搭理她,对先前想要帮忙却插不上手的玉滴道:“把她丢出去!”

玉滴得令,立即凶神恶煞的拎起慕容凝月往门外走。

慕容凝月受了内伤,用不出武功,便学撒泼女一般手脚口并用招呼在玉滴身上,玉滴虽看起来柔弱,但也是个男子,忍着疼一声没吭将慕容凝月丢出了院子。

我心烦意乱的关上房门上床躺着,觉得今天晚上发生太多事,像做梦一般不真实,也许我睡一觉梦就能醒来。

玉滴回来后敲门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当他是想安慰我,于是对他摆摆手让他出去,还顺嘴安慰他:“我没事,你可千万别哭。”

我刚说完,本来在他眼里打转的泪水就啪嗒啪嗒不要钱似的掉了下来。

我心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你还有武三郎那傻子疼呢,我却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要让我这失恋的人安慰你,当真是不贴心的紧。

但我见他是哭的真伤心,于是无奈安慰道:“你小姐我是铁打的,刀枪不入,你主人那破说辞根本伤不了我。你把心放肚子里就行。”

他却呜咽道:“主人怎么能舍得,……”

他因为哭的厉害,后面一句我听不真切,只听发音好像是“做戏”什么“不”什么,但我没心思去深究了。

我对玉滴赶紧摆摆手,让他快出去冷静冷静,我再听他哭下去自己也得忍不住哭了。

玉滴出去后,我又后悔没让他去给我拿些酒来消愁。

我在床上眯了好一会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拒绝思考有关小乞丐的任何事,可我的大脑一点儿都不听使唤,我和这人相处的一幕幕重新在脑海里浮现,怎么驱逐都驱逐不走。

我猛然坐起来,光脚下地要给自己找些事做,看着如此熟悉的房间,我想起来我以前常常会在暗格里藏几坛桂花酿,我觉得小乞丐一定也会放上几坛的,因为他爱我,所以会还原我的一切习惯。

我手伸向暗格,却看到手不自觉发抖,无论我如何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可这一切都真实发生了,如果暗格没有桂花酿,如果是我自作多情,那该怎么办呢?

我手触到暗格机关又猛的缩回,我害怕打开暗格里面空空如也。

脑海中的小人安慰我,如果里面没有桂花酿,也不能说明他不爱你,谁会关注那么多细节?他为你做的难道还不够多吗?他今天只是又在发疯,等他想明白了还是会回来找你的。

我按下机关,暗格打开,扑面而来的桂花酿醇香,一下子让我沉醉。

脑海中小人欢呼雀跃,欢喜的对我说:你看,有桂花酿吧,他还是爱你的,你所有喜好他都记得。

可突然又蹦出一个小人怼它:你不是刚刚说桂花酿代表不了什么吗?你可别忘了,桂花酿是他说“势不两立”前放在这里的,人家都说“势不两立”了,你还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我听它们说的心烦,摇晃着脑袋让它们滚出我的脑海,这么患得患失的想法一定不是我自己的想法。

我取出桂花酿放在桌子上,一共五坛,全部打开,我抱起一坛猛灌,被呛到了我咳嗽两声接着喝,跟江湖莽夫一般喝的毫无形象可言。

五坛酒下肚,神智早已离我远去,我打着饱嗝扑倒在床上,心道这次一定能睡个好觉。

我半梦半醒间,觉得有人在摸我的脸,我恼怒的去打他的手,却打在自己脸上。

手上湿乎乎一片,我起先还以为是洒的酒,后来流到嘴里全是咸味才发觉是自己的泪,我都下定决心不哭,可最后还是哭了。

那人将我的手拉下来,与我十指交握,有个软乎乎温暖的东西亲着我的脸颊,将我的泪水全部拭去。

我的眼睛却不争气的泪流不止,那人的唇很耐心的吻着我的眼睛,将我苦涩的泪水全吞进肚里。

我晕乎乎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狰狞的面孔,可我一点都不怕,我抱住他,怕这美梦突然醒了,他就不见了。

我委屈的向他解释:“我真的没想杀人,我真的想救白阿姆。”

他拍拍我的背,温声道:“我知道的。”

我心中更委屈:“你其实不知道,你是我梦里的人,你只会在梦里哄我。”

他没说话,但低头吻住我的唇,那感觉很真实,都要让我怀疑这根本不是梦了。

第79章 计都罗睺

我抓紧机会告诉他:“我这辈子爱上了两个人,一个是以前的你,一个是现在的你,我爱上的全都是你,我先前觉得自己好幸运,我爱的人也爱着我。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呜咽了两声,继续道:“你赢了,你真的得到了我的心。我败了,我把心落在了你那里。可是,可是为什么,你把你的心也收了回去,我现在不但丢了自己的心,也丢了你的心,我觉得我亏大了。”

我将他的手按在我胸口:“你既然要带走它,就把它彻彻底底带走吧,它快把我疼死了,我一点都不想要它了。”

他将我搂进怀里,彼此胸膛贴在一起,紧紧的,拉近两颗心的距离。

他下巴蹭着我的头,柔声说:“我不但要带走你的心,我也要带走你的人,无论是你的肉体还是你的灵魂,全都属于我。”

他吻了吻我的脖子,轻声道:“对不起,我的宝贝。”

我不知是他的话让我浑身发软,还是因为醉酒浑身发软,我攀住他的身体,怕我一不留神他就消失不见。

他的怀抱让我很安心,然后我迷迷瞪瞪睡去,夜里好像吐了几次,折腾了许久,有人帮我擦拭清洗,好像还喂了我醒酒汤,再然后,我便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宿醉让我的头很痛,躺在床上依旧觉得有些天旋地转,我缓了好久才慢慢睁开眼,往身边一模,空荡荡的没人,我便知晓昨夜只是一场梦罢了。

我喊人过来伺候,叫了半天也无人应声,我这才反应过来,没了小乞丐的宠爱,我在西字盟什么都不是,玉滴因为几日的主仆情谊能为我掉几滴眼泪就不错了,我哪里还能指望他们能像往日一般待我。

我自力更生将自己收拾利落,看到桌子上放了个包袱,我打开,里面几件换洗衣物,一些银钱,还有我的铁扇、各种毒药和解药、活蹦乱跳的小毒物。

我将小银环从瓶子里放出,小银环见到我亲昵的拿滑腻腻的头蹭蹭我的手,看起来委屈巴巴特可怜。我心道它要是变成人,一定能给我上演一幕亲人见面眼泪汪汪的戏码。

我指尖点了点它扁平的蛇头,它吐着信子“嘶嘶”两声,然后缠上我手腕做装饰。

金胖子“嗖”的从我身体里飞出,摇头晃脑飞不稳,一头撞在小银环脑袋上。

一撞便分开,金胖子“啪”掉在小银环边上,小银环直起身子杀气腾腾看着它,它拿绿豆眼十分不屑的看了眼小银环,随即也学小银环往我手腕上缠。

小银环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金胖子短肥身子乱摆,大约觉得有些惨不忍睹,要净化自己的视野,于是蛇嘴一张,将金胖子从尾到头一寸一寸吞下。

金胖子下半身都没了,还睁着绿豆眼迷茫的看看我,然后若无其事的打了个饱嗝。

等小银环彻底变成金胖子状,它想再缠上我的手腕时,发现自己太粗,缠不上去了,瞬间精神萎靡,张开嘴,蠕动身体把金胖子吐了出来。

然后金胖子继续睁着绿豆眼,迷迷茫茫又打了个饱嗝。

我一脸嫌弃的把醉酒的金胖子塞到怀里,我怀疑昨天夜里我喝酒时它肯定钻我胃里偷喝了不少,否则我都醒酒了它怎么还醉醺醺的像个傻子。

我将自己的东西收好,衣服和银钱留下。

小乞丐摆明是要赶我走,不过他对我还算仁慈,换了其他人杀了他的亲友,他定然得灭了那人祭奠亲友的在天之灵。

我推门,没推开,又推了两下,发现门在外面落了锁。

这就奇怪了,给我包袱让我离开,又锁着我不准我走,到底是让我走还是不让我走?逗我玩是吧?

我坐回桌子,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桌面,一柱香的时间,门外有人开了锁,“砰”一声将门踹开。

来人正是昨夜没在我这里讨到半分好处的慕容凝月,她右脸缠了白布,想来昨夜断裂的银鞭毁了她的容貌,我这里倒是有消疤生肌的灵药,只不过我若给她她大约还得骂我假惺惺。

慕容凝月身后跟了两个壮汉,脸上横肉一抖一抖的挺唬人。

慕容凝月对我冷笑一声:“小贱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就好好珍惜你仅剩的时间吧!”

她一眼瞥到桌上的包袱,脸刷的冷了下来,她拿剑尖挑开包袱,看到衣服和银钱,冷笑一声,剑尖直指我的脖子:“竟然还想逃跑,真是个不安分的主!”

她对两个壮汉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打断她的手脚,别让她逃跑!不然让她跑了,主人定要拿你们是问!”

两个壮汉互看一眼,一人上前将我的头按在桌子上,把我胳膊固定住,一人拿了一根小臂粗的木棒狠狠打向我的胳膊。

我掐着时间准备反抗,却听到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便见青翠闯进来将慕容凝月撞翻,玉滴多跑两步将打我的壮汉撞偏。

壮汉一棒子打在压着我的人胳膊上,疼得那人松开我吱歪乱叫。

武三郎一进门,那大块头直接遮了门外的光,面目狰狞的走向那两个壮汉,一手拎着一个丢了出去。

我看的简直目瞪口呆,我自始至终都知晓武三郎力大无穷,没想到他能拎起两个壮,还能把人抛个弧度丢出去十几米。

是小的眼拙,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马上从脑中过了一遍这些日子有没有欺负过傻大个,等我捋过一遍才战战兢兢从桌子上爬起来。

青翠和玉滴向两只公老虎似的虎视眈眈盯着慕容凝月,慕容凝月狼狈的爬起来大骂:“你们两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撒野!”

我微微蹙眉,这女人不但不识好歹还看不清局势,骂人骂的太难听,随即我就甩了她一个耳光:“嘴可真臭,熏到我了。”

本想再甩一个让指印对称,又看到她脸上的白布,便好心放过她。

但她丝毫不领情,她的佩剑被青翠撞落地上,她不屑弯腰去捡,便张牙舞爪朝我扑来。

根本用不着我动手,青翠和玉滴一人抓住她一只胳膊,往她背后反折,就听她凄惨叫出声来。

她骂骂咧咧:“凤汐儿,你有种跟我单挑,以多欺少要不要脸?”

她貌似记性十分不好,她这么快就忘记刚刚明明是他们三个欺负我一个。

我走上前盯着她的眸子,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次次放过你吗?”

我摸了摸手上小银环滑溜溜的鳞片继续道:“因为我暂时还不想沾染人命,但你终究会被你的无脑害死。”

她凤眸喷出怒火,简直想要将我烧成灰烬:“你竟敢说我是傻子!”

我笑的更开心,道:“我可没这么说,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慕容凝月又要开骂,但突然止住了口,奸笑起来:“哈哈哈,你都死到临头了还自以为是,是我傻还是你傻?”

我“哦”了一声,顺她意道:“我傻我傻,你最聪明机敏,你就像天上的计都星和罗睺星,你我是云泥之别,我比不上比不上。”

计都星和罗睺星皆为凶星,都能和扫把星媲美,若不是我有段时日遇到个江湖算命先生,我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两颗星。

但慕容凝月日日窝在西字盟,天天就知道儿女情长,定然不知晓命理学中的两颗煞星,她听完后只知道我将她比作天上星了,但也觉得有些不对,不过她不想和“傻”字沾边,拉不下脸来问我计都和罗睺是什么,只得憋一口气。

我又道:“慕容二小姐必然是因为才貌双全才从一众使女中脱颖而出,如今得了盟主大人的信赖,被委以重任,将我这戴罪之人压去受罚,慕容二小姐带路吧!”

我给青翠和玉滴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押着慕容凝月往凤凰殿走。

一路上慕容凝月大喊大叫让我们放开她,引了太多人注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要和西字盟彻底闹翻。

其实慕容凝月这种女人最好对付,她不满意就直接动武,没什么心计,所以我从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过。

进了凤凰殿,殿里还颇为热闹。

西字盟的谋士都在,宋书生,白容恬,公孙怡芷。四大护卫来了两个,慕容凝霜和百里千客。戎佘三人组也在,亓官嵘正,东方御白,还有鬼气森森的鬼面神医裘一诺。此外鬼医叔叔也在,不过他身着一袭月白斗篷,脸隐藏在巨大的帽子下,没让裘一诺看到面容。

他们正在用餐,每人各配一个侍候的使女,饭几上是美味佳肴,身旁的使女也秀色可餐。

真是会享受啊!

我冷哼一声,青翠和玉滴将慕容凝月推倒在地,慕容凝月一声惊呼。

随即慕容凝霜迅速离开座位,三两步飞身至慕容凝月身边将人扶了起来,没给我好脸色,怒道:“凤汐儿,西字盟可不是你撒野的地!”

我冷冷瞥她一眼,赏了她一个字:“滚!”

慕容凝霜扶着慕容凝月,说了句我听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的话:“你找死!”

第80章 势要一立

我冷冷盯着主位上的小乞丐,他端着琉璃盏不甚在意的瞥我一眼,将盏内流光溢彩的清酒一饮而尽。

他缓缓开口:“凝霜,退下。”

我问他:“盟主可是要同我势不两立?”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敲一下桌面,没有任何温度的回答了一个字:“是。”

我了然,旋即道:“那便江湖不见,后会无期。”

我转身准备离开,白容恬喝道:“还我祖母命来!”

我冷笑:“你祖母之死我只是个引线,是你家主人不让我救人的,要偿命去找你家主人别找我,不然我让你去同你祖母作伴!”

白容恬怒不可遏,对小乞丐抱拳:“主人,请为容恬做主!”

此时,小乞丐要在我和属下中选一人,放了我就失去白容恬这谋士,杀了我就枉费我爱他十余年。

小乞丐道:“来人,将凤汐儿拿下!凤汐儿,你以为西字盟是你想来就能来,你想走就能走的地儿?”

他真的放弃了我。

慕容凝霜再次起身,将我押跪在地,这女人手下使了暗劲,我整个胳膊都开始痛起来。

我抬头对裘一诺道:“师伯救我!”

裘一诺隔着面具看我一眼,没说话。

我蹙眉慌乱起来,挣扎了两下,对裘一诺道:“师伯,西字盟的盟主不是好人,他这次鬼面神医换毒医,就是为了杀你!师伯可以不救汐儿,但汐儿舍不得师伯送死!”

亓官嵘正侧头对裘一诺说了句什么,裘一诺眯了眯眼睛,问我:“那日你为何向王子索要我?想杀我的人是盟主还是你?”

我想起来那日初见亓官嵘正,小乞丐一口一个“我夫人”想要什么、不要什么的,我就一个头两个大,他感情早就算计好了。

我狠狠瞪了小乞丐一眼,对裘一诺道:“师伯,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鬼面神医就是你,也不知道你是我师伯,我跟你一没仇二没怨,我为什么要杀你?如果说我嫉妒你医术高明,我不是也会嫉妒毒医医术高明么?我肯定先把离我最近的毒医杀了,再想方设法把你杀了,我为什么要让毒医去换你?这么说来,我还得去雪山无人境地杀医术高超的鬼医。我要真嫉妒成性,我不得把天下有名气的大夫都杀掉!”

总之,我越扯越偏,越扯越无边无际。

最后我又神秘兮兮道:“我知道西字盟盟主为什么要杀你,因为他想将你炼成仙药。”

旁边鬼医白麟轩突然出声:“凤汐儿休得胡说!”

我冷笑一声:“毒医为何如此急切?是怕我说出什么秘密吗?”

小乞丐冷声道:“把她拖出去,剁碎了喂野狼!”

白容恬恶狠狠的看着我:“剁碎再喂狼多便宜她,挑断她的手筋脚筋,让她活生生看着自己被野狼吃的只剩白骨,让她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白容恬说毕,百里千客提刀上前,就要割我手腕脚腕,我惊慌失措大力挣扎,用了武功挣脱慕容凝霜的束缚,想要逃跑,便从腰间摸出致幻毒药撒向众人,结果无一人中毒。

我现在的武功及不上慕容凝霜十分之一,瞬间又被她按回地上。

我惊恐的瞪向白麟轩,吼道:“你竟然破了我娘亲配的独门毒药?你是谁?你难道是我娘亲隐藏多年的徒……”

我还未说完,白麟轩手中酒杯猛然飞向我,点了我的哑穴。

同一时间,百里千客挥刀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

慕容凝霜放开我,我一点力气都用不上,直挺挺摔在青石板上,整个人都摔懵了。

小乞丐走下主位,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我,踢了踢我,声线冰冷:“你知道我为什么将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你吗?”

我咬唇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他蹲下来捏住我的下巴用力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凤汐儿,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你会用毒,我身边就有人会解毒,你会武功,可你却打不过我,不,你连我的手下都打不过。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小玩物罢了,是谁给你脸让你以为自己可以对我身边人为所欲为?你敢杀白阿姆,就应该知道你会有今天的下场!”

他放开我的下巴,我下巴磕在板砖上差点咬了舌头。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睛警告他:你给我等着,以后有你好受的!

他站起身来,让慕容凝霜将我扔出去,慕容凝月却同小乞丐请命:“主人,让我去吧,这蛇蝎女人伤了我那么多次,我今天便要亲眼看着她被狼群吃掉!”

沙漠里经常会出现野狼群,慕容凝月将我身上绑上绳子,驱赶着骆驼将我带到离石头城十多里的地方。

她先把我从骆驼上踹了下去,我从沙丘上滚下来,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手脚上的伤口里全是沙子,我灰头土脸狼狈极了。

慕容凝月催动骆驼来到我身边,她从骆驼上跳了下来,抓着我的头发强迫我看她。

“凤汐儿,你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一天吧?”

她娇笑一声:“我早就提醒你了,今天是你的死期,有没有后悔没听我话?”

我哑穴被点,她便乐的自言自语。

慕容凝月“啧啧”两声,“这么张漂亮的小脸,这么曼妙的身体,真是可惜了呀。”

她的手摸上我的脸颊,又摸上我的身体,她控制不住的在我身上拧了好几下,我不看也知道得青肿起来。

她越拧越带劲,冷笑连连,像疯了一样。

我疼得差点大叫,我这次算是真的把这疯女人恨上了。

“为什么你就能得到主人的青睐?为什么主人会喜欢上你这种货色?你也配!”

她“啪”一巴掌甩在我脸上:“让你毁我容貌!”

又“啪”一声:“让你勾引主人!”

我在心里已经破口大骂。

我既要忍受这疯女人对我身体的折磨,我还得控制着金胖子千万别冲动出来坏事。辛苦不已。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取出一枚无味丹药,她笑眯眯道:“凤汐儿,这可是能让人醉生梦死的仙药,今日本小姐心情好,赏给你了!”

我对药物倒是不惧怕,我本身就是剧毒体质,再厉害的毒都伤不了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但她喂给我我便吃了。

这药有股子腻人的香甜,吞下去冰冰凉凉的从喉咙滑下,倒是还挺舒服。

慕容凝月凑近我的耳朵,语气里压抑不住的兴奋:“凤汐儿,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话本,一个女人爱上了一匹狼,他们日日夜夜行苟且之事,快活胜过活神仙。”

我瞪她:她这哪是正常话本,人和动物相恋,还带着颜色,这话本也就有怪癖的人才听!

她笑道:“你也别瞪我,你马上就能体会到那种快活。哦,也不对,饿狼也可能会觉得吃你比玩弄你的身体合适的多。不过,你真的同狼行了苟且之事,你会爱上那匹狼吗?也不对,这里都是狼群集体出没,说不定你会同很多很多狼一起快活。”

她摸摸我的脸颊:“凤汐儿,我待你可还好?”

我心里快将她祖宗八辈骂一个遍了,这女人怎么如此变态,我才知晓她给我吃的什么药。

这药发作的并不快,徐徐缓缓的从小腹开始慢慢发热,然后身体才开始像是蚂蚁乱爬似的痒了起来。

慕容凝月驱着骆驼站在一个高丘上看我,手里抓着绑在我身上的绳子。

我身体净化毒药的能力并不包括春药,失算失算,但若是让金胖子帮我净毒,我怕金胖子一把年纪发起春来受不住,我也没处给它找个千毒蛊虫供它苟且。

我知道小乞丐的人一定就在附近看着,我在思考我是自救还是他救。

为了那疯子的计划,我决定等狼群来了再说。

我身上带了足够的毒,完全可以杀了那些狼,还有我的血,狼只要敢咬我,它们定然没命活。

我脑子里思考着今日和昨日发生的事情,越发怨恨起小乞丐来。

我觉得他一定是看戏看多了,不然怎的天天演戏。

若不是今天他让慕容凝月押我去见他,我也得被这疯子给骗了。

小乞丐是疯子但不是傻子,他厌烦慕容凝月是实实在在厌烦的,他如果能不见慕容凝月一定不想见到她,但是小乞丐一而再再而三让她出现在我面前,原因便是他在提醒我慕容凝月去我院里大闹那天,他同我说过的话。

他说:“不会让你再伤心。”

他说:“我说的话、你说的话,我都会牢牢记得。”

他说:“你不是她。”

他说:“凡是欺负过她的人都得死!”

他说:“不想让你受委屈。”

他说:“除了你的喜欢,谁的喜欢我都不需要。”

……

他这套路太深,我差点没反应过来,差点就带着金胖子黯然离开。

在凤凰殿,我问他“可是要同我势不两立”,他伸出一根手指、轻敲一下桌面、回答一个字,意思是“势不两立没的错,因为我们明明是一立”。

真是要命,我若不是太熟悉他的小套路,肯定被他玩死了。

第81章 戎佘卧底

在凤凰殿中,我能肯定的是,鬼医叔叔是知道小乞丐在做戏,青翠和玉滴应该也知道,百里千客那四刀也没断我手筋脚筋。

但现在我不知晓白阿姆是真死还是假死,若是真死,那小乞丐又是下了一盘大棋。

我怀疑,小乞丐要裘一诺,除了为我爹娘报仇外,他还想在裘一诺这里得到什么东西或消息,否则他没必要精心设计这个局。

他将我算计在内,我在这局中应该是重要的一环,不然他不会一声不吭就套路我,他要的就是我失宠的真实表现。

虽然我不知道小乞丐在算计什么,但是我知道:第一点,他要让亓官嵘正心甘情愿交出裘一诺,因为他现在还不想和戎佘国翻脸;第二点,他要让鬼医叔叔顺利进入戎佘国,所以要让亓官嵘正和裘一诺都误以为,假“毒医”就是我虚构出来的我娘亲徒弟;第三点,要让我也进入戎佘国,所以他一直在排除我和他的联系,我这刚失恋又被前情人伤的遍体鳞伤的人,定然会对救我之人心怀感激,亓官嵘正也会利用我的感激在我这里套消息。

这出“鬼面神医”换“毒医”的戏码,原来是这么唱的啊!

以亓官嵘正和裘一诺对九芝仙草的重视,他们定然会同意换人,因为在他们眼中,假“毒医”是唯一一个可能知晓九芝仙草使用方法的人。

但他们费尽心思在救什么人呢?

想来亓官嵘正所说的,为母后寻医也有可能是假说辞。

小乞丐把我和鬼医叔叔都安排进戎佘国,戎佘国应该有他想要的东西,而且还十分重要,不然也不会唱这出戏。

我怀疑小乞丐最近看戏看多了,不然怎的痴迷演戏,演的我都快信以为真,差点和金胖子抱头痛哭三天三夜后黯然离去。

我爱上一个疯子,就得和他一起疯下去。

但我现在特想扛起千丈长刀同他大干一架!

我胡思乱想也就半盏茶的时间,那药的药效发作的越来越快,先是全身发热发热,然后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像在被密密麻麻的小虫啃咬,又痒又麻又痛,除了碰触没办法疏解。

我在犹豫我是要自救还是等待他救,我知道小乞丐的人一定就在附近,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人一直没出现,我都快怀疑是我会错了意,其实根本就没什么阴谋阳谋的,小乞丐是真的抛弃了我。

但我的理智让我等下去,等到狼群出现,一定会有转机。

即使没人来救我,我也带了足够的毒药能杀死狼群,再者说,我本身就是个毒药罐,那些狼只要咬我一口,定然会中毒不起。

我在沙地上蹭着身体,让自己能舒服些。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蒸炉里一般热的难受,现在正值正午,沙地也烫的吓人,我在内外夹击的热浪里渐渐觉得自己有些神智不清。

我想脱掉衣服凉快凉快,可我手一碰到衣扣便马上缩回来,我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我一遍遍告诫自己,坚持住坚持住,要矜持要矜持。

我折腾了半晌,冒了一身汗,头发黏在脸上像个疯子一样,天上日头正盛,很快将汗水烤干,我觉得我在这样失水下去一定会变成人肉干。

但这药大约是慕容凝月费了一番功夫寻到的,药效贞洁烈女也不可能受得了。

我的大脑越来越混沌不清,直到我听到一声狼嚎,才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此起彼伏的狼嚎不断传来,我辨不清这些狼的方位,也数不清狼的数量,只觉得四面八方全是对我虎视眈眈的野狼,他们饿的瘦骨嶙峋,一身皮毛枯黄黯淡无光,但暗绿的眼睛又警觉又贪婪的盯着我,嘴里流着哈喇子看向我。

我心道慕容凝月想看的美女与野兽相恋的戏码大约演不成了,我在人家眼中就是一盘能充饥的肉而已。

我手哆哆嗦嗦摸进腰间挂包,在里面乱摸一气,也不知道摸到的是什么毒药,就想开了瓷瓶撒向狼群。

只是我还没伸出手,我身上的绳子便一紧,慕容凝月驱动骆驼往沙漠深处跑。

骆驼一看到狼群,立即慌不择路跑了起来,虽然速度不能和马匹相比,但那速度也不是我能忍受的。

我直挺挺躺在沙地上,被慕容凝月活生生拖出去几十米,我后背火辣辣的疼,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磨破了皮。

我终于在中药后首度这般清醒,清醒的在脑海里将慕容凝月祖宗十八代都刨出来鞭尸。

破空声想起,我侧后方射出数支羽箭,一支支羽箭划破苍穹射向狼群,箭无虚发,每支箭都贯穿一匹恶狼。

但这些狼显然被饿的不轻,我这到嘴的美食他们舍不得放弃,它们不顾死亡的威胁,上演一幕你是风儿我是沙,我们一起去天涯的大戏,我都快对它们不离不弃之情感动不已了。

直到有些狼停下来啃食同伴的尸体,其他狼才反应过来,与其追我这遥不可及的食物,还不如享用现成的美味。

慕容凝月跳下骆驼,将我拎起来,她笑的一脸春光灿烂:“凤汐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我可舍不得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被恶狼吃了呢,怎么说我也救你一命,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我忍着恶心抱住她纤细的腰肢,蹭蹭她的身体,然后拧了她屁股一把,嘤咛道:“以身相许如何?”我趁她一瞬间的怔愣,侧头咬牙她受伤的脸上,将白布扯下来,抬头把手里的沙子悉数送给她。

她的伤口、眼睛、嘴巴里全都是沙子,她惊叫一声推开我,去揉眼睛擦伤口。

我也不顾脸面了,用的完全是小孩子打架的招式,因为我身体里的药害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不过我在沙子里掺了料,我也不知给她用了什么毒,但我的心情舒畅不少。

我站在沙丘上摇摇欲坠,盯着手忙脚乱招呼自己脸的慕容凝月道:“人在做天在看,害人终害己,你好自为之。”

慕容凝月大骂:“小贱人,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就是盟主夫人!现在主人对我爱答不理,全是因为你!是你在害我,我只是为自己讨回公道!”

我对这种不可理喻之人不想多费口舌,我身体也支撑不住,闭了闭眼,觉得天旋地转,再睁眼,发现自己往沙丘下倒去。

没有意料中惊起一片沙雾,我被人抱住,来人是个男人,真是要我的命!

男人的体香冲进我的鼻子,我身体燥热难耐,扯开男人的前襟吻了上去。

男人只低低沉沉发出一个字:“别。”

那声音不是我熟悉的声音,我浑身一震,放开了他。

我就听到慕容凝月对来人道:“我把她交给你们了,还请戎佘王子信守承诺,将答应我的事办到。”

男人冷冷道:“我们王子一言九鼎,你放心。”

来人竟不是小乞丐的人,不过也不算出乎意料,毕竟我肯定会以一种方式进入戎佘。我只是没想到慕容凝月竟会和亓官嵘正搭上线,难怪小乞丐让慕容凝月扔我喂狼,原来是给她机会卖我。

慕容凝月捂着脸,蛊惑他道:“东方青,你怀里的可是个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她这发骚的小模样怕是我家主人都没见过,到嘴的美味佳肴,你可千万别错过。”

男人没再理她,抱着我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我侧坐在马背上,被他环抱在怀里,马匹的起伏让我和他的身体不住接触,我身上的火更大,我控制不住的勾住他的脖子亲吻,胡乱扯着他的衣服,他的身体对我来讲简直就是罂粟。

他哑着嗓子推开我:“不行。”

我浑身难受的发抖,不管不顾的抱住他,他把我两只作乱的爪子制住,气息凌乱道:“汐儿,不可以。”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带着哭腔责问:“你说谎,你明明想要我。”

他让我仔细看着他,让我看看他是谁。

我眼睛模模糊糊看着男人,发现这人好熟悉:“小青青?”

他听了差点把我扔下马去。

林青,褚青,东方青,更姓不易名,这手捏绣花针的吃货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做我暗卫的时候都没让我见过他的容貌,原来他还在亓官嵘正那边做卧底。

知道是熟人,我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结果药效直接毁了我的神智,我侧过头去找他的唇,两只手挣脱他的钳制,抱紧他让他胸膛紧贴着我,我脑子里充斥着要靠他更近的想法。

他再次将我推开,嗓音低哑,好听的诱人:“汐儿乖,别逼我犯错。”

我浑身止不住战栗,哀求他:“求求你,亲亲我,摸摸我,我好难受。”

他叹息一声,将我用力环进怀里贴紧他,这办法也禁锢了我的动作,他用脸颊蹭蹭我的脸,道:“汐儿乖,我带你去找太子爷。”

我迷迷糊糊没听明白:“找谁?”

他换了种说法:“找主人。”

之后,无论我如何再撩拨他,他都不再给我回应,只不过座下骏马越跑越快。

第82章 亓官梦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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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王后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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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鬼医受伤

亓官梦雅的生母是个大乾女子,是她父王在外打仗时遇到的,带回了戎佘,可戎佘大臣绝对不允许大乾人魅惑君主,一时间奏折如寒冬雪片般“唰唰”飞到戎佘王面前。

于是,女人生下亓官梦雅后便被戎佘王杀了,平息了众怒。

我向来觉得,保护不了自己爱人的男人等同于懦夫,用女人换取和平的男人等同于无能。

所以,亓官梦雅在戎佘国的地位十分尴尬,她的生母是大乾人,但又是戎佘王的血脉,不能杀掉,只能扔在宫中做了个不受宠的小公主,长大拿来和亲也还算有些用。

亓官梦雅这小丫头从小吃了不少苦,见到戎佘人可恶的面孔,更加向往生母的家乡,所以找机会逃出宫去了大乾。

亓官梦雅对戎佘国有些恶意,她像竹筒倒豆子般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我。

所以,我对于以前“白发婆婆”为何要抓我也有些明了,那老太婆大约是要拿我炼药,但我知道她绝对不是给王后用。

至于裘一诺为何要投奔戎佘,十之八‖九是为了九芝仙草,梦莹皇后去世后,想来裘一诺也失了势,没人帮他去抢九芝仙草,他便把主意打在戎佘皇族身上了。

不过,裘一诺和白发婆婆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让我感到好奇,而且我有强烈的预感,真相一定十分惊人。

不过,这些事应当同我无关,裘一诺之于我讲,只有报仇能让我关心,其他的事情,我不想管,但这事有机会倒可以告诉小乞丐,他也许会感兴趣。

此事暂告一段落,我们现在说说亓官嵘正来西字盟的第二个目的。

西北蛮夷三国,第一大国是戎佘国,其他两国——狄冥国、夷尚国只是相对较弱,但实力也不容小觑。

三国地处西北蛮夷之地,不是荒漠就是草原,荒芜、贫瘠是特点,三国人多地少资源少,自然会将眼光放在大乾这块肥肉上。

大乾国君日渐昏庸,沉迷美色不理朝政,而朝堂外戚专权,乌烟瘴气一片,新立太子也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无能之人,所以,大乾国的衰败是人都能看的出来,西北三国不趁此机会吞了大乾更待何时?

但是,西北三国虽然成立了西北军,可是谁都不服谁,西北军内部存在权力矛盾,三国之间也存在利益纠纷,谁都想从大乾这块肥肉上多咬一口。

国家永远是国力说了算,戎佘国自然想做大哥,但两个小弟不服管教,亓官嵘正便把主意打在西字盟身上了。

西北军和大乾军打来打去,总的说是西北军胜多败少,但西字盟突然横插一脚,西字盟不只是抢大乾军的粮草、兵器、军饷,也没放过西北军,没武器没粮草的仗,两边都打不了,西北军原本的优势突然就被西字盟抢没了。

在遇到西字盟的问题上,大乾军选择灭了西字盟,我现在想想,也觉得我林姨父简直自不量力,大乾国这种故步自封却十分自大的朝堂传统真是害人害己还误国,我也不知道我当时脑子是进了水还是进了浆糊,竟然只身深入西字盟帮林家军找路线,路线这东西,就算我找到了,林家军那些酒囊饭袋(长风哥哥除外)能杀得了几个西字盟的人。

而西北军多少还有些脑子,既然次次都被西字盟抢了军饷,也知晓西字盟并非一群没头脑的土匪流氓,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所以便让亓官嵘正过来试水。

在亓官嵘正的接风宴上,戎佘国所给的诚意:白银亿两,黄金五千万,绫罗绸缎不计其数,各式瓷器上千,粮食万担,牛、马、羊牲畜上万……这些东西,可不是来买我这个毒医的。

西北军想同西字盟联合灭了大乾国,这就是亓官嵘正的来大乾的第二个目的,但小乞丐显然十分不屑。

小乞丐这人,自负的很,从小就这样了,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都看不上,但他其实有自己的目标和目的,想要的,抢也要抢来,不想要的,就算求他收下他也不屑一顾。

这人有流氓气质,不过我喜欢。

捂脸。

我和亓官梦雅聊到亥时,才听到门外有脚步响起。

我们今夜本不想和亓官嵘正再有交流,可我点的烛火太多,一时间手忙脚乱灭灯,等亓官嵘正推门进来我们也没灭完。

亓官梦雅埋怨的瞪我一眼,我于是瞪了瞪我心中胆小的小人。

亓官嵘正看了眼亓官梦雅,没同她说什么,只让我同他出去。

我这时才意识到我是个弃妇,还被旧情人扔去喂狼,还被旧情敌折磨的差点没命,瞬间找到应有的表情,低头咬唇红着眼,一瘸一拐的跟在他后面。

他身量高,步子大,我个子只到他胸口,再加上身上的伤真的疼了起来,根本走不动路,他走一步,我走三步都追不上。

西字盟的据点,西字盟的盟众守在外围,里面都是亓官嵘正带来的人,他倒是不怕我被人发现。

走到一个拐角,他停下等我,我加紧挪了几步,浑身擦伤和摔伤让我恨不得同皮肉拆伙,让骨头兜着五脏六腑净身出户。

他转头看我一眼,大约觉得我这人是真的废了,才跨着大步朝我走来,一弯腰把我拦腰抱起。

瞬间我像炸毛的猫一般挣脱出去,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大动作,根本没抱稳我,我“咚”一声摔在地上,屁股实打实和黄土大地来了亲密接触,无法言喻的疼痛顺着尾椎骨直冲脑门,一时间我面目狰狞丑不堪言。

亓官嵘正笑出声来:“我就那么可怕?”

我现在是有夫之妇,就小乞丐那醋缸若是知道我被亓官嵘正抱了,我今后岂不天天不是面对狂风骤雨就是面对寒冬暴雪,我还想好好活着,咱君子动口别动手,请离我远一点。

我两胳膊吃力的撑起身子,慢慢站起来,微微抬头对他苦笑一下:“抱歉,我只是想起了盟主,他,他以前也经常这般抱我,可,可可是他现在竟然,竟然这般对我。”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动了两下,示意他我能走了。

他敛了笑意,温声对我道:“我带你去见个人,路有些远,我抱你去吧。”他补充道,“不要逞强了,我不是他,你别害怕。”

言毕,他不等我说话,便再次抱起我,这次明显抱的很紧,我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无奈掩面,只能随他去了。

拐弯又走过一个长廊,在长廊尽头,有间屋子还掌着灯,屋子外守了两排人,由此可以看出,屋内是个极为重要的人。

两边守卫给亓官嵘正见礼,随即打开房门,他抱我进了房间,我看到床上躺着个熟悉的人影。

我吓了一跳,侧头用眼神询问亓官嵘正怎么回事,我离开前人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只剩出气没进气了。

亓官嵘正将我放在床边,让我坐稳,解释道:“他出卖了西字盟盟主,被打成重伤,他快没命了,你帮他看看吧。”

我蹙眉看着鬼医叔叔,他脸上还贴着我爹爹的人皮面具,他的后背皮开肉绽,衣服染的血红,衣服布料都黏在肉上,惨不忍睹。

真的是小乞丐下的手吗?他们两个是闹翻了还是这只是其中一计?无论是什么,鬼医叔叔伤的真的太重了,这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我眉心拧了个疙瘩,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他们什么计划都不告诉我,我简直就像摸着石头过河的瞎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握握手心,决定相信小乞丐,收敛了心疼,对亓官嵘正摇头:“我不救他,他身为我师兄,不但不救我,还落井下石恨不得我快些死,他是我的仇人,我为什么要救仇人?”

亓官嵘正的脸在灯火摇曳的光影里探究的看着我,企图在我脸上寻找蛛丝马迹。

这人疑心病太重。

我坦坦荡荡与他对视,表明我坚决不救人的立场。

亓官嵘正说服我道:“你是大夫,救死扶伤是你的本分。”

我冷笑:“别拿本分压我,救死扶伤可不是什么人都救,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吧,我可不想做那农夫。再说,我学的是毒术不是医术,杀人我在行,救人我可不行。”

亓官嵘正盯着我看了许久,大约没找到疑点,笑了笑,安抚我道:“汐儿别生气,不救就不救,我不会难为你的。”

我“嗯”了一声,道谢后便让他送我回去休息。

我回到房间,亓官梦雅还没睡,躺在床上烙饼,见亓官嵘正也进来了,从床上坐起来温声问道:“王兄,我们何时回宫?”

亓官嵘正淡漠看她一眼:“明日启程。”他突然声音变冷,“你别想逃跑,夷尚国和亲的队伍已经到了王宫,回去后便送你去夷尚国。”

亓官梦雅唰的脸色惨白,即使她很会伪装自己,但也笑不出来,只道:“好的,王兄。”

亓官嵘正将我轻轻放在床上,柔声对我道:“好好休息。”又对亓官梦雅嘱托,“照顾好她,她若出了事,唯你是问!”

我心疼亓官梦雅,有哥的孩子像根草。

第85章 蛇蝎心肠

亓官嵘正离开后,亓官梦雅才压低声音,却又忍不住抬高语调道:“汐儿,你知道我有多恨父王他们吗?”

我没敢接话,只蹙眉心疼的看着她。

她咬牙切齿,眼里有泪光闪耀,抖着唇自顾自道:“他们害死了我的母妃,让她成为戎佘笑料;他们让我幼年灰暗,堂堂公主活的不如宫女;他们还杀了我和裴钟哥的第一个孩子,那时我盼了两年的孩子,是我对裴钟哥的念想。我恨不得将他们抽筋扒皮,不,抽筋扒皮都难解我心头之恨!我要让他们体会生离死别的痛苦,把我的痛苦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可是,如果我要报仇就得留在戎佘,但我好想好想裴钟哥,想现在就能回去找他,所以我才忍着不去报仇。”她猛吸一口气,“如果我逃不掉,这次回去,我一定要把戎佘闹得天翻地覆。”

我听到了个消息,讶异了下,直接忽略她眼中仇恨,问:“你是说,你和刘裴钟有了孩子?”

亓官梦雅神色暗殇,点了点头,带着哭腔道:“刚回戎佘两个月,我才发现我怀孕了,他们知晓后让我喝了打胎药。孩子才四个月大,那么小,还没成型呢,还没来得急出来看看这个红尘俗世,就又入了轮回。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只能安慰她两句,忍不住追问:“你知不知道你们是哪次怀上的?”

她奇怪的看我一眼,却没太在意,思索了下,对我道:“裴钟哥很忙,虽然我在军中陪他,但我们很少有时间做那事。我怀上宝宝那次,是林家军打了胜仗,军中庆贺,裴钟哥被许了第二日休息,便喝了酒,连带我也喝了不少。我喝醉后先回去睡了,只是睡梦中,我迷迷糊糊觉得有人摸我,然后就做了那事。”

我听完只觉全身血液倒流,半身冷掉,我马上止了话题让她赶紧睡觉。

刘裴钟同风信子在一起两年,一直无所出,是因为刘裴钟患有不育症。我是在给他诊脉时偶然发现的,但因这事涉及他人私密,我没告诉过任何人。

我发现他有不育症是在刘家,一年前他中了毒箭,我再次帮他治疗时并没发现不育症有所康复,而亓官梦雅被劫回戎佘是在两年前,也就说明这孩子是在两年前来的。

我怀疑,亓官梦雅那夜的人,根本不是刘裴钟。

那么会是谁呢?谁在觊觎“风信子”?

等一下,亓官梦雅是在那次事件不久后被西北军带回去的。而亓官梦雅向来轻纱掩面,不以真面目示人,她的外貌特征是夷族人,但除了刘裴钟外没人知晓,即便我和亓官梦雅交好,可我也不知晓。但那夜过后,她被人见到了真面目,继而被戎佘国知晓了他们的小公主在林家军中。

黑夜中我睁着眸子细细思索,那夜的人显然是戎佘国的奸细,到底会是谁呢?

我不能告诉亓官梦雅我的猜测,依她的性子,不一定会信,还可能硬闯出去找刘裴钟核实。

至于我想知道的事,也只能对亓官梦雅旁敲侧击了。

我又突然想到,如果我帮助亓官梦雅逃走,她回到刘裴钟身边肯定会将孩子的事情告诉刘裴钟,刘裴钟知道自己有不育症吗?

一般大夫都能看出不育症,想来刘裴钟应该早就知晓这事,不然也不会两年没孩子他都不着急。

如果他知道亓官梦雅怀孕的事,肯定能明白原因,他还能待亓官梦雅如初吗?

我到底该不该帮亓官梦雅逃走?

她心心念念和爱人相守,我作为她的朋友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和亲工具。可万一刘裴钟将这事当成一根横在他和亓官梦雅之间的刺,他二人今后的日子怕不会好过。此外,亓官梦雅若真的逃不出去,她一定会报仇,我怕这丫头会把命搭进去。

我捏了捏眉心,越发觉得睡不着,我侧头看了眼亓官梦雅,发现这丫头蜷着身子缩成一团,纤长卷翘的睫毛微颤,脆弱无比,睡得十分不安稳。

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闭上眼睛,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我是被痛醒的。

一身的擦伤和摔伤,在今日终于将疼痛彻底爆发出来,我四肢百骸都在抗议叫嚣,全身肌肉不听使唤。

我身上没带跌打损伤的药,戎佘国的药,效果很不理想,我昨天至少还能忍痛走个几十步,今天浑身皮肉罢工。

我有气无力对亓官梦雅控诉,让她去帮我准备些草药和工具,我要自己拯救自己。

我制作完内服外敷的药,用过后,缓了两个时辰才缓过来。

趁午休时亓官梦雅睡着,我将一枚药丸交给褚青,让他带给小乞丐,我没多说什么,因为小乞丐知道此药的用途。

等到入夜,我给亓官梦雅下了迷药,她睡熟后,我在暗夜中学了两声鸟叫。

褚青将房顶瓦片掀开,无声无息落在房梁上,眯着眼扫视一圈,觉得安全后才落在地上。

我正想搭乘人形坐骑,亓官梦雅却突然翻身,吓得我背对床铺一动都不敢动。

我并非对亓官梦雅不信任,只是不想多生事端,她选择帮我也罢,选择害我也罢,她终归是我无法掌控的因素。

好在亓官梦雅并没有醒来,于是我心中默念两声,金胖子精神抖擞从我胸口飞出,扑棱着翅膀兴奋不已。

这两天我让金胖子老实待在我体内,不敢让它老人家露面,底牌这东西还是藏着的好,于是被我压迫的金胖子此时终于翻身把歌唱:“咘叽咘……”

我一把把金胖子圆润的身体攥到手里,悔不当初的给它脑袋一下,警告它不准发声,不然今后没毒虫吃。

我让它帮我看着这边的情况,它垂头丧气蔫儿吧唧像霜打的茄子,飞到亓官梦雅的脑门上趴着。

褚青迅速带我离开,两道身影化作暗夜幽灵,无声无息离开西字盟据点,溜进石头城。

凤凰殿。

殿内只掌了一盏灯,烛火身形飘忽不定,活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儿,忽明忽暗映在墙上的光影,却又透出股阴森恐怖的气息。

小乞丐带着面具站在唯一的光亮下等我,我走近他,他伸手将我拉入怀中紧紧抱住,等抱够了,稍稍松开,低头在我唇上似蜻蜓点水般一碰分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对这人简直上瘾,顾不得繁文缛节,追着这人略带棱角的唇不依不饶。

旁边有人煞风景的咳嗽一声,熟悉的声音“噗”一下浇灭我心中燥火。

我惊了一下推开小乞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低眉垂眼对着小乞丐身旁的黑暗,规规矩矩打招呼:“鬼医叔叔好。”又压制不住心中的不快,补了一句,“鬼医叔叔您别躲在暗处偷窥,有辱您名声,小心晚节不保。”

白麟轩好笑道:“我早就站在这里了,是你一上来就跟他腻歪。你眼中根本没你鬼医叔叔,真是不孝。”

我脸皮厚如城墙,根本不在意他的取笑,但还是关心了下他:“鬼医叔叔背上的伤可还好?”

白麟轩不甚在意,“此伤看起来吓人,其实就是掉了一层皮,不打紧的。”

我放心下来,跟着小乞丐去换了身衣服,戴上人皮面具,铜镜中熟悉的容颜让我恍若隔世。

我紧紧握拳,指甲在掌心留下血印,有些模糊的视线,等了许久才恢复清明。

一行人进了凤凰殿的地下宫,此地是西字盟的地牢,终年弥漫着腐朽的气味,墙壁上点着火把,火焰燃烧着不知是什么的油脂,发出甜腻的味道,混杂在潮味和血腥味间,瞬间让人作呕。

往里七拐八拐走了一盏茶功夫,褚青推开一座石门,一行人鱼贯而入。

进了石室,即使我有心理准备,也差点吓得灵魂出窍。

室内云雾缭绕,白雾之间偶尔冒出青光,偶尔冒出绿光,忽闪忽闪像恶鬼眨眼。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以及大大小小无数恶鬼立在两边,凶神恶煞盯着石室中央无知无觉的人,主位之上是各种发色面貌骇人的十殿阎罗王,个个横眉竖眼。

生前作恶地狱还。

我冷眼看着还在昏迷之中的裘一诺。

一个月前,小乞丐让我帮他制毒,他说要让那人生不如死七七四十九天再毙命,那时我觉得小乞丐心有污秽,劣性使然,待人命如草芥,对他生出厌恶之情,否了他的要求,后来他便请白麟轩去制毒了。

今早褚青透露计划后,我才知晓这毒是用给裘一诺的。

我顿时心生懊悔,借着今日制药,用自己的毒血、五毒虫之毒、金胖子的蛊毒以及多味草药一起熬炼了剧毒。

此毒能让人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先是致幻,云里雾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再化骨蚀肉,只留一张人皮与一颗人头,让他好好感受骨肉全无的痛苦;一天后重新生骨生肌,让他体会痛痒齐发的感受;再便是冰火两重天、百万针扎、千刀万剐……不需要上刑,只需那颗小小药丸,就能让他将酷刑都体验一遍。

等七七四十九天一过,他便彻底化作一滩脓水,尸骨无存,从世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咬着唇,越发觉得自己比小乞丐污秽劣性多了,此时说我蛇蝎心肠我也认了。

第86章 地狱审判

“牛头”和“马面”一人拽着一条铁链,将趴在地上的裘一诺拉了起来。

裘一诺跪着,头偏在一边,身上换了白森森的囚服,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脸色发青,唇无血色,面皮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没有眼皮护着的眼球全部露了出来。

乍一看,他比旁边几位“恶鬼”还像恶鬼。

我取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对着裘一诺鼻子走了一遭。

裘一诺悠悠转醒,眼神还有些迷茫,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小乞丐会这么快动手,不,应该说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死”。

一殿阎罗王“秦广王”一拍桌上惊堂木,阴森恐怖道:“殿下何鬼!”

“牛头”和“马面”拉紧铁链,铁链勒着裘一诺的脖子让他喘不上气来,见他眼球翻白,遂才松开。

裘一诺经过这一窒息,头脑更加混沌,再加上药的迷幻作用,现时在这鬼气森然的地界,足以让他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

裘一诺眼珠对焦,看到面前一个个怒目圆睁的十殿阎罗王以及阎罗王身后忽明忽暗忽青忽绿的灯火,登时浑身一抖,低下头不敢再看。

听到问话,忙俯身磕头,声音微颤道:“小鬼裘一诺。”

裘一诺做人时无论多么光鲜亮丽受人追捧,等做“鬼”时也是不敢在阎王面前傲气的。

我突然觉得先前我被亓官嵘正绑去,在裘一诺面前说的“连篇鬼话”此时真正发挥了作用。

“秦广王”冷声道:“裘一诺,你生前恶事做尽,是也不是?”

裘一诺浑身又是一抖,忍着惊惧抬头:“阎王爷,我生前行医救人无数,最珍惜看中的就是生命,我怎会害人?”

“秦广王”语气像结了冰般:“恶事种类千千万万,我有说过你做的恶事和人命有关吗?”

裘一诺反应过来自己不打自招,辩解道:“我说的只是一种情况。”

“秦广王”显然已带怒气,手抓惊堂木狠狠往桌上一拍:“小鬼无德,竟敢愚弄本王,赏杖刑十五!”

两边立的小鬼持杖上前,二话不说打了裘一诺十五大板。

裘一诺没想到“秦广王”根本不听他狡辩,哀叫求饶也没得“秦广王”的宽恕。

刑毕,“秦广王”责问:“殿下小鬼,速将人间恶行述之。”

裘一诺咬牙没说话。

“秦广王”遂道:“押赴殿右高台,令之望孽镜台,照显在世恶行!”

“孽镜台”传说能照出小鬼生前所做的坏事,大大小小都能展现,戏文中说,阎王审讯,坦白从宽,若妄图隐瞒,往“孽镜台”一照,所有恶事皆现行,因果报应一件都逃不了。

裘一诺这一生怕是恶事做尽,越穷凶极恶的人越怕报应,他慌乱之中扯住铁链,“砰砰砰”给“秦广王”就地磕了三个响头。

“阎王爷饶命,我招!”

“秦广王”一眯眼,沉声道:“十年前,一对夫妇和一个老仆惨死,来此状告你枉杀性命,此事当真?!”

裘一诺泛着红血丝的眼球在眼眶里微微一转,小心道:“十年旧事,我记不太清了。”

鬼医叔叔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死气沉沉问:“裘一诺,你是记性不好,还是杀人太多?”

裘一诺浑身一震,寻声转头,恰见一张我爹爹的脸出现在他身后,当即“啊”的一声惊叫,整个人像受惊的畜生弹到一旁,坐倒在地,惊愕不已的指着鬼医叔叔说不出话来。

我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将头探到他头顶,用我娘亲那张妖艳美丽的脸,惨兮兮道:“师兄,你我同门一场,怎的这么快就忘了师妹?”

裘一诺闻言猛的抬头,看到我后发出一声能穿破石壁的尖叫,差点把我耳朵震聋。

我没想到这个十年前杀人不眨眼的男人,竟然会对鬼神如此畏惧。

他在自己的恶行下,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用卑微的破碎不成调子的语气哀求放过。

他也许也有午夜梦回惊醒过吧,梦到一群恶鬼伸长胳膊向他索命,他怕也惶惶畏惧黑暗吧。

但他为什么还要为了一己私利害人呢?

这个问题我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更没人能为我解答,因为我身边:亲近如小乞丐,他也不将人命放在眼中;亲近如鬼医叔叔,他也杀人如麻。

爹爹说:身为医者,当怀慈悲恻隐之心,普救众生之苦,护惜生命,勿起杀心。

娘亲说:炼毒者,练药不炼心,以毒攻毒,凡毒必制解药,除必要,勿以毒杀人。

所以,从小我就知道,杀人为错,无论那人有多可恨,我可以用毒小惩以戒,却没想过要让一个生命从星空陨落。

但对裘一诺,我的劣性终于暴露,对于有杀父弑母之仇的人,我根本不在乎今后我会不会受到报应,或者下地狱后会不会去十八层地狱走一遭,我就想让他生不如死的痛苦七七四十九天,让他死后尸骨无存。

为什么有人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为什么又有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思来想去,觉得是这世道不太平,有冤无处申,有苦无门诉,去了衙门,衙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人惨死,坏人逍遥。若想报仇,还得依靠受害者的亲人、朋友。于是,原本平和幸福的一家,支离破碎,终日不得安宁。

我拽住裘一诺的头发,强行让他抬起头看着我,看着他师妹的这张脸,让他好好想想,他是怎么忍心杀害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师妹。

我阴森森询问:“你抢九芝仙草,到底要救何人?”

他原本惊惧的眼神,突然柔和起来,先是一丝暖意,然后这丝暖意像初春暖风,将眼中冰雪撞个四分五裂。

我诧异了一下。

他唇角微微带了弧度,声音难得温柔:“救梦莹啊。”

梦莹皇后!

十年前那个夜晚,我清晰的听到娘亲说过裘一诺投靠了梦莹皇后,但娘亲形容梦莹皇后用了一个词——恶妇,那时候,我将梦莹皇后当成幕后主使,恨梦莹皇后恨的咬牙切齿,收集过梦莹皇后的消息。

但是,梦莹皇后远在深宫,我在苏水离她十万八千里,够不到她一分一毫,而且我收集来的消息,全是对她礼仪仁德的称赞。

就在我恨的发疯时,京城传讯,梦莹皇后殡天,而且还是年前殡天的,就在我捡到小乞丐之前。

当时我怀疑,裘一诺想用九芝仙草让梦莹皇后起死回生,但梦莹皇后的尸体早就入了皇陵,所以我才怀疑裘一诺夺仙草也许另有他因。

但是现在,他竟然说是为了梦莹皇后,十年前为了复活梦莹皇后杀人我能理解,但十年后为什么他还要让戎佘帮他抢夺九芝仙草?难道他将梦莹皇后的尸体偷出了皇陵,他要复活尸体?还是说,梦莹皇后根本没死?

他对梦莹皇后直呼“梦莹”,称呼如此亲切,我不得不怀疑他二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两条眉毛蹙在一起难分难解,还想开口问他,他却突然一挺,晕了过去。

我松开他的头发,他轰然倒地,地被这突降横祸撞得闷响一声。

我跟在小乞丐身后出了石室,等到地下宫出口嗅到清新空气,胸口郁结的一口气才舒展开来。

我问小乞丐:“你告诉我,梦莹皇后是否还活着?”

小乞丐答道:“我不知道,我也在调查。”他看我脸色不好,安慰道,“你放心,如果她还活着,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我“嗯”了一声,突然问道:“我记得你说,你要用毒杀死至亲之人。”我声音一顿,“你和裘一诺什么关系?”

他身形一震,像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想起这事,一瞬间哑了声。

冗长的地下宫甬道安静的落针可闻,可惜褚青没在这里没针可落,只有火把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借机打破沉默。

我抓住他的手,捏捏他的掌心,释然一笑:“无论他是你的谁,你这样对他,就是跟我绑一条绳上了,我还能把绳解开扔了你?”

他回握我的手,缓缓开口:“我不怕你抛下我,因为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能将你绑回来。”

他这流氓脾性……我能肯定,若我有一天不爱他了,要逃走了,他肯定说到做到绑我回来,再囚禁我一回。

我叹息一声,突觉遇人不淑。

我问:“那你怕什么?”

他捏紧我的手:“我怕你怕我。”他声音很轻,却一个字一个字砸的人生疼,“我从小到大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杀人与放人,只在我一念之间。”

他微微一笑,笑里全是寒冰:“我不信任任何人,因为我从小生活在阴谋之中,没有人真心爱过我、关心过我,我若想活下去,必须让所有想害我的人比我先死。所以,杀人之于我讲,像家常便饭平常。”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脸,“汐儿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在所有人冷眼旁观想看我什么时候冻死时,你的一块桂花糕,把我烫的火热。”

第87章 噩梦之毒

他这是第一次同我讲他遇到我之前的事。

我第一见到他时,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他却一身单衣,独坐树下,恍然间给人遗世独立的感觉。

他身上的衣服很脏,脏的让我不想靠近他,但他神情是坦然的,眸子里虽有疏离与孤寂,却闪耀傲然之气。

我从没在任何乞丐的眼中看到过那种光芒,鬼使神差将自己的狐裘送给他,也不嫌脏了。

那时候我觉得他的眼神有故事,他身上有让我着迷的过去。

但捡到他后,他却只字不提“曾经”,那些“曾经”,像是洪水猛兽,只要我好奇询问,他就会冲我摆脸色。

他那时脾气臭,动不动就生气,本来就不喜欢说话,生气后能一两天不理你。

所以,后来我也不再戳他逆鳞,把好奇的小苗一冒头就掐掉。

他今日突然提起“曾经”,让我有些讶异。

我有猜想过他身世不简单,也猜想过他儿时的有过悲惨的经历,但当他说出没有人关心疼爱过他时,他的眼神,除了冰冷还有无措,是那种无依无靠茫然的无措。

无论他变得多无情多可怕,即使他将儿时的经历当做一种磨砺,即使现在的他一呼百应,他是忘不了小时候的遭遇的。

他说的“阴谋”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他必须做到,让所有想害他的的人比他先死,才能活下来?十年前,他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那个年纪,甚至往前,应是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时候。他以前生活的地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吗?

他的手有些冰,我两只手帮他搓了搓,对他柔和一笑:“放心,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轻轻答:“好。等这些事过去,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

我以为他会告诉我他和裘一诺是什么关系,但没有,他止了话题,安安静静望着我,眼神里夹杂了太多我看不懂的感情。

我们沉默对望,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他却又道:“汐儿,你这辈子最想要得到什么?”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但没细思,只按着他的话头考虑了下自己这辈子想要得到什么。

权力?地位?金钱?名誉?美人——醋缸在此,这个排除,不敢想——

想来想去,也没寻到我这辈子最大的癖好,好像我什么都不喜欢,但有了我也不会排斥,貌似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讲都可有可无。

我茫然看向他,笑道:“我最想得到的早已得到,不再做其他奢望。”

他狭长的眸子微微一定,问:“是什么?”

我招招手,让他低下头,我要说悄悄话。

他顺从的把耳朵靠近我,我温声道:“我想要的,思来想去也就一个你呀。”

他白皙的耳朵,自耳垂红到耳尖,大有突破耳廓直冲云天之势。

但这人却抬起头,语气平平应了一句:“好巧,我也是。”

我好笑的摸摸他的发,原来这人也是会害羞的啊。

裘一诺突然陷入昏迷,是因为他身体太虚弱。多年被蛊虫啃噬,本也没两天活头了,又吞了毒药,身体更虚。

我来此处看他,本就是想让他不但身体受折磨,灵魂也要被折磨,除此外也想看看他的下场。

好在那毒也能帮他吊命,让他七七四十九死,那他便不会早死一个时辰,身体与灵魂的双重折磨,他还是能受得住的。

我和褚青能留在石头城的时间不多,后续事情都交给小乞丐了,一殿审问还没问完,下面还有九个阎王折磨他呢,给他摆了如此大的排场,不让他好好“享受享受”岂是不值?

我原本还想和小乞丐腻歪一会儿,金胖子却突然发出警示,我闭目同金胖子共识,发现亓官梦雅正在做噩梦。

她面色痛苦不堪,像是想要挣扎醒来,却因为药效越睡越沉,被无尽的恐惧吞没,脸如菜色,汗如豆大。

我怕她那边出问题,让褚青带我回去。

回到据点卧房,金胖子“嗖”的钻回我怀里,一脸讨好的看向我,好像在说:“我表现好不好?有什么奖励木有?”

我白它一眼,道:“明日放你出门。”

金胖子欢呼雀跃又窜了出去,在空中跳了个丑不拉几的舞,实在惨不忍睹,我选择去看床上被梦魇摄住的美人。

亓官梦雅嘴巴大张,像是被人扼住脖子喘不上气,她满脸都是泪水和汗水,浑身不住颤抖,。

我上床将自己伪装成刚醒的模样,解了她的迷药,将她晃醒。

她突然瞪大眼睛尖叫出声,猛然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略卷曲的发被汗水黏在脸上,有些狼狈。

我一只手取出丝帕,帮她擦掉眼泪和汗水,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摩挲着她腕上突出的骨结,轻声叫着她的名字,让她慢慢回神。

她握紧我的手,意识到自己是刚刚做了噩梦,才慢慢缓了过来。

她喘匀气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汐儿,我刚刚梦到我的孩子了。他小小的身子,浑身是血,血一滴一滴从他身上滴在地上,把地全都染红。他拉着我的衣角,问我为什么抛弃他,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让他死去,为什么让他痛苦。他还说他好想我,他舍不得我,他要我去地下陪他。然后,他就用他还没成型的手掐住我的脖子,一直大声叫我“娘亲,我死的好冤”……”

她说不下去了,又掉了几滴眼泪。

我忙取了帕子继续帮她擦泪,彼岸擦边拍着她的背,安抚道:“都是梦,别怕。”

她的手将我的手紧紧握住,力气大的惊人,好像我就是一只救命稻草,若不握紧我,她就会溺水。

她声音嘶哑:“汐儿,你说,是不是那个孩子在给我托梦?他是不是怪我没保护好他?他是不是怪我只顾儿女情长,不给他报仇?”

我轻轻摇头,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安慰她:“不是,他不会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害他的是你父王那些人,他若想寻仇也是去找他们。再者说,人死后也就只剩一抔黄土,他这一世无功无过,灵魂应该早就入了轮回,也许他已经寻到新娘亲了。梦雅,这只是一场噩梦,不要当真。”

亓官梦雅惨白的脸色稍微有了一些血色,却依旧睁大眼睛有些惊惧又茫然不知所措。

我下床帮她点了安神的熏香,然后同她讲了些我这些年遇到的一些趣事。

等我口干舌燥时,她才再次睡着。

第二日一早,鸡还未啼鸣,我被亓官梦雅从梦中惊醒。

我做的是美梦,她做的是噩梦。

她再次陷入梦魇,手舞足蹈怕打着四周,我就是那个不幸被波及的人。

我无奈再次想将她从梦中叫醒,可我无论如何都叫不醒她。

我心中一惊,怎么会这样?她就像沉浸在自己梦中一般,对身边的一切都无视。

我早年听说过一种奇毒,能让人醉生梦死睡死过去,也就是在美梦中死去。

这种死法应该是最美妙的死法,能在梦中得到一生无法得到的东西,在梦中逍遥自在,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直到死亡,唇角也是带着笑意。

这种毒的特征就是无法被人叫醒。

但亓官梦雅现在却一直在无休无止的做着噩梦,在梦中折磨着自己。

我执起亓官梦雅的手腕,三指按在她比常人快很多的脉搏上。

我细细给她诊脉,发现有股寒毒正在侵蚀她的脾肺。

我没敢犹豫,迅速取出银针,在火上消毒后,刺在她几处大穴,一炷香的时间,我拔掉银针,亓官梦雅呕出一口黑血。

我再次帮她诊脉,发现寒毒已经清除一部分,但她身体内还残存余毒,需要用内服草药化除了。

我推她两下,想要唤醒她,却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我迅速躺下闭上眼睛,我不知道亓官梦雅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也不知道是何人下毒,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若他们知道亓官梦雅的毒被我解掉了,他们定然还要朝她下手。

来人见没人回应他,他鬼鬼祟祟推门进来,动作很轻的开门又关门,然后走到我们床边,摸索了一会儿,才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因为那人离我太近,我没敢睁开眼睛,只在他离开时微微眯着眼虚虚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男人很高,身材健壮,有些虎背熊腰的感觉,但他脚步虚浮,明显没有武功。

亓官嵘正来西字盟带来的,要么武艺高强,要么十分重要缺他不可,那这男人应该是“缺他不可”这一类了。

亓官梦雅中毒和他有关系吗?他刚刚来我们卧房要找什么?

我一时间迷惑不已。

我竖着耳朵听到门外跫音渐远,才蓦然坐起身子,神情复杂的将亓官梦雅叫醒。

亓官梦雅醒来,眼神过了一会儿才聚焦,然后她抱怨的问:“怎么这么早叫醒我?”

我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她脑门:“记不记得做恶梦了?”

她“啊?”了一声,十分迷茫道:“我不是一睡到天明吗?”

第88章 玄铁异兽

我听她说完愣了一下,忽惊厥,她若是不记得刚刚做了噩梦也罢,因为很多人做完噩梦醒来也会忘记,这很正常。

但昨天夜里,她中途醒的那次,她可是向我复述过梦境,我也同她讲了很多江湖趣闻,按理来说这不应忘记。

难道是因为中毒?

解毒后便会什么都不记得?

我原想帮她回忆一下,她却倏然脸色一变,本来迷茫的神色瞬间消失,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唇色尽退。

她咬了咬唇,“我记起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问她:“那你记不记得刚刚做了什么梦?”

亓官梦雅深吸一口气,眼神盯着一处,缓缓开口:“梦到了一个女人。她是你们大乾国人,长得很漂亮,圆圆的杏眼,弯弯的柳叶眉,还有些婴儿肥,看起来可爱又和善。她说,”她顿了一下,眼神移向我,似是有些害怕,继续道,“她说她是我的娘亲,她说她死的好惨,被绑在高台上,台下好多人看着她,都骂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女,他们拿烂菜叶子、臭鸡蛋砸她,她最后被大火烧死。她说她好痛,痛的想直接死去,可火刑是个漫长的刑罚,直到把她浑身烧成焦炭她才得以解脱。她说她好恨,恨我父王,恨那些大臣,恨戎佘的百姓,更加恨……更加恨我。她说我不配做她的女儿,她还说……”

她边说边流泪,好像那女人就在她面前指责她一般。

我于心不忍,打断她道:“梦雅,我们中原有句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无论是梦到被打掉的孩子,还是梦到过世的母亲,应该都是你这几天思虑过重,总认为不帮他们报仇便是对不起他们。”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汐儿,那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去给他们报仇?”

我叹了一口气,这事我不能帮她决定,遂道:“你的母亲,你的孩子,他们已经离开,而你还活着,你要清楚你活着的意义:是为了无知无觉的死人复仇?还是让你爱着的和爱着你的人幸福?”

她又掉了两滴眼泪:“我这些年,不敢去想娘亲,也不敢去想孩子,我以为我能放下仇恨,可不知这几日怎么的,娘亲和孩子的身影一直游荡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本希望放下过去,让仇恨随时间远去,可是,我发现我真的放不下。”

我看她大有报仇雪恨之意,最后劝她一句:“报仇和刘裴钟,只能二选一。”

她拭去眼泪,对我凄凄惨惨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选报仇。”她哀叹一声,“至于裴钟哥,若我能活着再见他,我会告诉他我为我们的孩子报了仇。若我没命见他,汐儿你帮我带句话……就说我无时无刻不想念他。”

我看她意已决,便不再说些多余的废话。她做决定,向来不会被外人的意见所干扰。她想去复仇,就一定会付诸实践。

我本想着,若她放下仇恨,她中毒的事情我便不告诉她,免得她再因为要查此事耽搁逃跑。

但她无法放下仇恨,她就有必要知道中毒的事情,也好提防对她不利的人。

她听我说完,只讶异了一下,立刻就转着眼珠思考起来。

我略微打断她,提到今早有人入了房间的事。

亓官梦雅忙掀开自己的枕头,枕头下放着一个云锦香囊,素白的底色坠着两只白羽衣的仙鹤,一立一飞,绣化卓绝,栩栩如生。

亓官梦雅将香囊拆开,倒出里面香料,用手指将香料摊开,“哎呀”一声惊慌道:“糟糕,丢了!”

我问道:“什么丢了?”

亓官梦雅解释:“我娘亲死前,将此香囊交给了一个曾经侍候过她的宫女,让她转交给我。我十岁时那宫女因犯了事,临死前才给我。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个普通香囊,里面的香料也早就没了味道。我念它是娘亲遗物,想贴身携带,便寻了新鲜的香料填充。没曾想,我却在里面发现了一张纸条……以及一个‘玄铁异兽’。”

我眼睛微眯,重复道:“玄铁异兽?”

有些熟悉,貌似在哪里听到过。

她“嗯”了一声,继续道:“那张纸条上写着我娘亲的身世,而‘玄铁异兽’是唯一能证明娘亲身份的物件。”

我突然想起“玄铁异兽”的出处,我随林家去京都时,曾在京都张榜处见过一个榜文,榜文内容是逍遥王寻女。

榜文所述,十多年前,对现在来讲,应是二十多年前,逍遥王府的小公主随父去边关驻守,在一次西北军突袭中意外走失,逍遥王爷在西北寻找女儿五年多,直到班师回朝都没寻到。

其实那时,很多人都认为小公主生还几率不大,甚至连王爷也是这般想的。

后来逍遥王重病,对小女儿年年不忘,想临死前不留遗憾,掷万金悬赏寻人。

我记得当时榜文说过,小公主身上带着个小巧玲珑的“玄铁异兽”,我还见过那“玄铁异兽”的画像,似虎似豹,没有尾巴,张牙舞爪,十分骇人,说有驱邪保平安的作用,却没保住小公主。

不过,逍遥王直到病死,也没找到小公主。

难道亓官梦雅的生母便是逍遥王府的小公主?

我只是一瞬间的回忆,亓官梦雅便道出实情:“我娘亲原名褚云月,是逍遥王府的小公主。她在西北军突袭大乾军时,被我父王所救。娘亲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夷族男子,但被我父王英俊的样貌与勇猛的身姿所吸引,她纸条写着‘一眼万年,此生不换’。于是她隐姓埋名跟父王去了戎佘,但她没想到……所托非人……她说若我长大不想待在戎佘,拿着‘玄铁异兽’去大乾逍遥王府,会有人收留我。”

我问道:“你前些年去大乾时,没去逍遥王府看看吗?”

她点了点头:“去了,我怎么可能不去娘亲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眼。”她突然低下眉眼,冷笑了一声,“其实无论哪个国家的贵族都一样,都藏污纳垢肮脏不已。我拿着‘玄铁异兽’去了逍遥王府,但那时老逍遥王刚过世不久,老逍遥王给我娘亲留下一份财产,由继任逍遥王保管,他为了贪那份遗产,即使我手持‘玄铁异兽’他也不认我。那时我便心灰意冷离开了。”

我疑惑道:“为什么有人要偷‘玄铁异兽’?难道这物除了是你认亲的凭证,还有其他用途?”

亓官梦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玄铁异兽’并不简单。”

我觉此事有异,思来想去不得其果,我所知信息太少,这事需待容后再说。

我又问:“你觉你中毒之事与‘玄铁异兽’失窃可有关系?”

亓官梦雅柳眉微竖,眉心拧出一朵花,不过比我眉间彼岸丑了些许:“也许有关,也许无关,但予我下毒之人定想要我的命。戎佘看我不顺眼的十个人里有九个半,剩下半个权当还有良心。不过看我不顺眼的还想要利用我的,九个半里得有八个半,最后那个便是看我不顺眼想要置我于死地的。”

我被她九个十个的说的晕乎乎,怒道:“说人话,到底是谁?”

亓官梦雅意味深长道:“白容恬。”

我听到这名字浑身一个激灵,小心脏“扑通扑通”将将要跳出胸膛,我挖挖可能幻听的耳朵,不可置信又问一句:“谁?”

亓官梦雅无视我耳朵长毛,解释道:“东方御白喜欢我,这事戎佘上下都知道。但白容恬却觉得我配不上东方御白,所以想尽办法要杀我。”

我越听越玄幻,她越解释我越迷糊。

白容恬不是西字盟的谋士吗?什么时候变成戎佘人了?

东方御白喜欢谁碍着白容恬什么事了?白容恬为什么觉得亓官梦雅配不上东方御白,白容恬就要杀人?

我忙拦住这丫头继续念叨,一条一条细问:“白容恬是你们放在西字盟的卧底?”

亓官梦雅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算是,在我王兄没有见到白阿姆时,也不知道白容恬其实是戎佘人。白阿姆是我父王的乳母,她出宫多年,早就和宫中断了联系。她得知我王兄到了西字盟,私下找我王兄说出想要回戎佘的想法。我王兄念在她是长辈,应允了她,条件便是白容恬也要一起回戎佘。”

我私下虽常见到白容恬,但很少和他交流,不知这人怎样,但听人讲,这人十分聪慧,多次为西字盟出谋划策。难道白容恬要背叛西字盟,投靠戎佘?

亓官梦雅却道:“白容恬在西字盟多受排挤,西字盟盟主对他的意见很少采纳,甚至有时开会都不叫他。他心里早生毒刺,攀着藤蔓爬满了心,恨西字盟盟主不赏识他,所以他同我王兄一拍即合,投在我王兄门下。”

我冷笑:“我不信亓官嵘正会信他鬼话!”

亓官梦雅却道:“但白阿姆死了,还是你杀的,你又在我们手里。”

剩下的话她不说我也知道了。

亓官嵘正定然许诺了白容恬什么事情,还和我有关系。

我叹口气,问:“亓官嵘正又拿我做什么买卖了?”

亓官梦雅回道:“将你的人头送给白容恬祭拜他奶奶。”

我顿时冷笑不已:“我的作用还挺多,你王兄还真不做亏本生意。”

亓官梦雅掰着手指帮我数了数:“献给白发婆婆炼丹药,在你这捞些奇毒异药,笼络白容恬,可能还会因为你是西字盟盟主曾经的枕边人,他要从你身上寻些秘密。哦,还有,我发现我王兄好像还有些喜欢你,也许你可以让他色令智魂,献身保自己一命~”

我越发觉得亓官梦雅心态尚好,刚刚还因为噩梦哭泣,现在就来调侃我了!

我冷笑:“觉得他喜欢我?丫头,需不需要我帮你治治眼盲症?”

亓官梦雅笑了一下,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第89章 冲出囹圄

我有些明了白阿姆必须死的原因了,小乞丐并不仁慈,尤其是对背叛自己的人。

我继续询问:“白容恬和东方御白喜欢你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白容恬喜欢东方御白?”

说完我就打了个激灵。

白容恬那么妖孽的男人,说不准真可能喜欢东方御白这种俊逸不凡的将军。

亓官梦雅笑出声来:“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无奈扶额,已觉自己被青翠、玉滴与武三郎的狗粮祸害不轻:“你继续,莫管我……”

亓官梦雅:“白容恬幼年在戎佘生活时,和东方御白是拜了把子的小兄弟,只是时过境迁,二人变化颇大,一时没认出来。但白容恬知道我和东方御白的事情后,十分看不起我这被万民唾骂的公主,还说我同他有仇,总之莫名其妙的想将我杀之而后快。”

我略微一想,道:“梦雅,将害你之人定为白容恬过于武断,难免有看你不痛快想除掉你之人,至少‘玄铁异兽’的去向还未知,也许说不定同那些看你不顺眼的大臣有关。”

亓官梦雅点头:“不管是谁,都太过胆大妄为,我去告诉王兄,让他知晓他的‘和亲工具’十分不安全。”

——

亓官嵘正得知后,派人来我们房间查找异常处,从我们饮过的茶水中发现了异常。

他显然没想到,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胆大妄为谋害公主,面色冷冽,“去找侍候公主饮食的人来。”

旁边侍卫领命,出屋去寻奴仆。

只是半盏茶时间未到,侍卫惊慌失措闯了进来,跪拜在地:“王子殿下,那仆人已口吐白沫,中毒身亡!”

亓官嵘正忍不住眯了眼睛,脸上怒气差点冲出面皮,那仆人必然是被过河拆桥了。

“东方御白,本将要你彻查此事!抓住谋害公主的真凶,严惩不贷!”

东方御白抱拳领命。

亓官嵘正又吩咐道:“保护公主的人手多派一些,待在西字盟的最后一日不要再给本殿出任何差池!”

东方御白看了亓官梦雅一眼,低头退出门去吩咐安排人手。

我微微蹙了蹙眉,总觉得东方御白看亓官梦雅的那一眼意味深长,却不是爱慕者的深情。

我不动声色瞧亓官梦雅一眼,她却也看着我,我二人目光相触碰的一瞬间,亓官梦雅开口道:“害你跟着我一起担惊受怕了。”

我浅浅一笑:“你我是姐妹,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她意味不明道:“是啊,我们是好姐妹。”

等到午间用饭,亓官嵘正过来一齐,我不知他是何意,只低头做小鸟啄食,让亓官梦雅应对他。

不过用膳之事,亓官嵘正颇为安静,未再提中毒与今早之事,也不多说废话,执了碗筷就端庄雅正的用膳。

我肠胃娇弱,食不得太多油腻,往日小乞丐看着我,我还能止住罪恶的筷子,这几日我都在据点用食,没人提醒我,我又贪嘴,晚膳刚吃完肚子就不争气的疼痛不已。

亓官嵘正没走,我忍着没敢表现出来,低头掩面,咬牙坚持,没一会就出了一身冷汗。

我一边暗骂亓官嵘正一个大男人吃的比小女儿还慢条斯理,一边祈祷亓官嵘正赶紧滚蛋。

但老天爷并没听到我这诚心的祈祷,亓官嵘正依旧不动如山岿然不动的坐在板凳上。

他饭是吃完了,却又要吃糕点,吃了糕点又要饮茶,看得我简直目瞪口呆。

等他的注意力终于放开瑟瑟发抖的吃食,他才看到我的异常。

他面色担忧的询问:“汐儿,可是肠胃不舒服?我听盟主说过你身体不好,这两日竟然忘了,没让人给你准备清淡些。”他站起身来靠近我,“汐儿告诉我,你需要哪些药?我去帮你煎药。”

我连忙摇头,挺直身子假装无碍:“谢王子殿下关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不用吃药。”

这倒是真事,我这肠胃的毛病,自小就有了。

那时候爹娘为了将我炼成毒人,除了每日定时定量的毒药浴,还有各式各样不同口味的毒药让我服用。

肠胃就是那时候烧坏的。

我这身体,对药草几乎全部免疫,肠胃坏了吃药也无法治疗。

亓官梦雅忙接了我的话茬:“王兄,我来照顾汐儿就好,您也回去午休吧。”

亓官嵘正却抬眼瞥了瞥她,道:“想要害你的人还未寻到,你这里太危险,汐儿今日待在我身边,我会照顾好她。”

亓官梦雅还想说些什么阻止他的决定,他却不由分说将我扶了起来,带我出屋。

我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门外,紧急刹住脚步:“王子殿下,汐儿不敢麻烦您,您还是留汐儿在此处吧,汐儿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亓官嵘正只温声道:“不会麻烦,会有人来照顾你。”

我顿时觉得肚子难受没心口难受,心累的发慌。

明日就要启程去戎佘了,我还想今晚再偷偷摸摸夜会小情郎呢。

我还想苦口婆心劝导,亓官嵘正趁我不注意又将我拦腰抱起,道:“我看你脸色越来越不好,你少说些话,好好休养。”

我内心悲伤知情无以言表,心中将写着亓官嵘正名字的小人扎了十几个针孔。

去到亓官嵘正房间,开门扑出一阵冷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致相同。

他将我放在床上,嘱咐我好好休息,便去了离床不远处案几。

我为了避免和他多言,闭了眼睛假寐。

等我听到屋中纸张翻页声,便知道他的注意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我眯着眼睛观察了屋里的结构,此间分了内外两间,我们现在正在内间,不过夜里他一定回去外间的,不然有失他王子的风度。

镂空的雕花窗,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光刚好打在亓官嵘正身上,倒是给他镀了层金,他原本带着狂野的气息柔和起来,有了翩翩公子的韵味。

我一时间也觉得亓官嵘正也没那么恼人了。

但当我眼神移向他那双湛蓝色深邃的眼眸时,先前的念头怎么出来的就怎么吃回去。

这人盯的是我而不是书,吓得我差点汗毛直立成了刺猬。

他见我惊吓着抖了一下,脸上瞬间爬上春意:“不休息吗?看我能舒服一些么?没想到我还有这作用,汐儿可是要付我药费。”

我尴尬的要死,脸上发热,怕早已霞红一片。

我僵着身子把头缩进被子里,又在被子里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我觉得我二十余年的老脸都丢尽了,对着一个男子看了那么久不自知,还让人逮了个正着。

我决定做一中午的鸵鸟·汐。

午休醒来,肚子已经不难受了,我掀了锦被坐起,发现亓官嵘正已经不在房里了。

我收拾好后出门,门外两个侍卫却将我拦了回来。

“小姐,还请待在房里,没有王子允许您不能出去。”

我柳眉斜挑,有些不悦,亓官嵘正竟然将我软禁了。

我看这两个小侍卫面色不善,心中一慌,觉得我睡着这会儿有事发生。

越思考越心慌,我想去找褚青。一方面褚青能护着我;另一方面,若是小乞丐的计策被亓官嵘毅洞察,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我推开他俩横在我面前的手,想冲出去。

这俩人“唰”“唰”两声拔出铁剑挡住我的去路。

我一见他俩亮了兵器,心知发生的事同我有关,而且还是极为损我名誉的。

我冷声呵斥:“别逼我动手!”

一人语气带着哀求,神色却极为锐利:“小姐别难为我们这些做下属的。”

我冷笑:“若我就想难为你们呢?”

他凛厉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抽出铁扇,手腕用力抽打在他腕上,他迅速一躲,将剑刺向我的喉咙,我竖起铁扇将剑挡开,抬腿踢向偷袭我的另一人。

我一脚踢在那人小腿,就像踢在一块铁板上。

他闷哼一声,不躲不闪,剑尖直指我的心脏。

我“唰”一声甩开铁扇,扇面竖在胸前,“叮”一声接了他一招。

他一击未中,迅速收回剑势,我合上铁扇,砸向他头顶,他躲闪不及,挨了我十成十的力道,慌然退后。

另一人借机攻来,他执剑向前直冲,我忙向后弯腰躲过他的攻势,借力从他身边滑过,横平扇面,在他腰上开了道口子。

他根本不顾他有没有受伤,反身又是一刺。

我拉过另一人挡在我身前,那剑尖直直刺入这人胸腔。

这两人招招都是杀招,他们明晃晃展示着“我们想杀了你”。

我只觉得亓官嵘正不应这时就杀了我,他留我还有用途,即使他真想要我小命,也会先告诉我所犯何事。

这两人,不正常。

我无暇同他们争斗,让他们各自失去武力躺在地上哎叫后,转身往亓官梦雅那边去。

只是我刚走没三两步,就见迎面乌泱泱来了一群人。

领头的正是亓官嵘正,亓官梦雅同东方御白分别立在他两侧,白容恬落后两步在东方御白身后,挑着狭长的媚眼阴沉的望着我。再往后就是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以及混在侍卫中的褚青。

我停住脚步,执着铁扇在手中转了一圈,好整以暇的等他们靠近。

第90章 我下的毒

人群中发出“啊”的一声惊呼,然后像是看到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义正言辞指责道:“一定就是这个妖女所为!你们看,她打伤守卫,想要逃跑!”

这句话不知是谁说的,但很快淹没在鼎沸人声中,众人议论纷纷炸了锅。

说我心思歹毒的,骂我无情无义的,说我蛇蝎心肠的……总之所有恶毒的词汇一股脑倒在我身上,差点把我淹的以为自己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在众人谩骂声中,亓官梦雅突然暴怒:“事情还未查清,你们休得污蔑汐儿!”

路人甲冷笑:“污蔑她?也就公主殿下心地善良,以为披着羊皮的恶狼是只无害的小羊。”

路人乙煞有其事道:“公主殿下想一想,这女人本身就是个大夫,她又浸淫毒药十余年,还是个毒人,毒就下在你们喝的水中,为什么她没发现这毒?”

亓官梦雅慌忙维护我道:“她又不是神仙,不是所有毒都能品的出。再者说,她既然要下毒害我,为什么还要救我?”

路人丙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对亓官梦雅道:“公主殿下,她就是想借着救你的缘由让你信任她,她这是想利用你。”

亓官梦雅脸色一滞,却依旧不相信,道:“你们拿出证据再说话!”

路人丁道:“我们这里最善于用毒的,一个是毒医,一个就是她了。毒医现在卧病在床,昏迷不醒,不可能给公主下毒,便也就只有她能给公主下毒了!”

路人甲接话道:“公主殿下中毒,那奴仆也是中毒,可不就是用毒之人杀人的惯常手段吗?”

路人乙十分赞同:“这女人的娘亲可是当年赫赫有名的秦紫谙,秦紫谙那人你们听过吧?心狠手辣,断情绝义,除了她相公外,连女儿都不放过,为了研习毒术,将她女儿活生生炼成毒人,可真是生不如死的体会。秦紫谙的女儿,能好到那里去?被她娘从小虐待,必然继承了她娘亲恶毒的脾性。”

我有些愠怒,娘亲说“三人成虎,谣言可畏”,没想到就应验在她自己身上了。

娘亲这人外冷内热,又是刀子嘴豆腐心,在外人人都觉得她可怕,可只有亲近她的人才知道她人有多好多善良,她若真是恶毒之人,也不会为了给姨母治病而丧命。

我见不得他们污蔑娘亲,脸色瞬间由阴转电闪雷鸣,大有他们再多说一句,我便让他们好好体会体会我的“恶毒”!

其他人还想接话,亓官嵘正眉头紧皱,英俊的脸上满是不耐烦,他呵斥一声:“都给我住口!”

他走到我脸前,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抖出了怒气,他目光灼灼盯着我,声音没有起伏,问道:“梦雅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我和他对视,目光毫无畏惧:“不是!”

他鼻中呼出的气息喷在我脸上,“但愿如此,否则我饶不了你!”

我知道他并非因为怕我下毒害亓官梦雅而生气,而是因为他怕我挑战他的权威。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好笑道:“那就请王子殿下明察!”

亓官梦雅担忧的看我一眼,想要给我求情,我对她微微摇摇头,让她别往她王兄气头上撞。

只是亓官嵘正还未敛去怒气,就见一侍卫拖着一贼眉鼠眼的人过来了。

侍卫将那人一把推倒在地,那人像是摔得不轻,头“咚”一声磕在地上,身子滚到亓官嵘正脚边。

这人又慌慌忙忙爬起来,跪在亓官嵘正身前不要命的“咚、咚、咚”磕了三声响头,诚惶诚恐道:“王子殿下饶命!”

亓官嵘正转身正对那人,却对带人过来的侍卫出声询问:“怎么回事?”

侍卫低头抱拳道:“我刚刚见此人鬼鬼祟祟想出据点,便觉这人可疑,遂抓住他询问,结果这人磕磕巴巴什么都答不出来,我于是搜了他的身,找到了这个。”

侍卫恭恭敬敬双手呈上一物,亓官嵘正拿起来,眯了眼睛瞧着,然后侧头问亓官梦雅:“梦雅,这可是你丢的‘玄铁异兽’?”

亓官梦雅忙上前从他手中接过,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看了看,才点头道:“正是此物。”

亓官嵘正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射向跪地之人,冷声询问:“为何偷窃此物?!”

那人浑身抖若筛糠,哆哆嗦嗦颤声道:“殿下,小的是被人威胁的,不是小的想偷的。”

亓官嵘正冷哼一声,“那你说出威胁你的人,我便饶你一命!”

那人抬头看我一眼,忙低下头怯声道:“小的不敢!”

亓官嵘正脸上冷若冰霜,“是谁这么大胆,让你在本殿面前都不敢说实话?!说出他是谁,本殿给你主持公道!”

那人像下定决心似的一点头,然后抬头看看我,咬牙道:“就是她!”

他手指不偏不倚正指在我的方向,我眸色渐冷。

亓官嵘正剑眉竖起,冷声质问我:“他说的可是实话?”

我敛了眸中冷意,浅笑一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若我帮王子殿下审审他可好?哦,不对,我现在是被怀疑的对象,应该是;请问王子殿下,我是否可与指认我的这人对质一下?”

亓官嵘正默许。

我三两步走到那人身前,蹲下直视他的眼睛,缓缓开口:“你且说说,你们戎佘这么多人,我为什么偏偏威胁你?是因为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情被我撞见?还是你贪了我的钱财为我卖命?还是你有其他把柄软肋捏在我的掌心?我一个外人,怎么就让戎佘国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帮我办事?”

那人被我一连反问问的懵了一下,我这话堵的他差点说不出话来。

他眼神闪躲了下,又直视我大声道:“我那日只是从你面前经过,你拉住我就要让我办事,我哪知道你为什么选我?”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大约是你长相俊朗,行动敏捷,办事机警,胆大心细,所以我才选你去帮我偷东西的对不对?”

我说的这几项优点,这人统统往反方向生长。

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我选他不就是直接选个活靶子么?

刚刚那侍卫说在据点门口看他鬼鬼祟祟才抓住他的,我会找这么愚笨的人帮我?

再看看他刚刚那副畏惧模样,一两句话就把我交待出来,我可能找个胆小如鼠的人去偷公主枕头底下的信物吗?

亓官嵘正听出异常,呵斥他道:“如实回答,你若有半句谎言,本殿绝不会手下留情!”

这人瑟缩了一下,说道:“凤汐儿用毒药威胁我,说我若不帮她偷出‘玄铁异兽’,就让我生不如死。”

我笑道:“请问我是在何时何地威胁你的?”

他顿了一下,“前日夜里,就在你和公主房间外面。”

我敛了笑意,眉间带上狠厉,突然提高声音:“具体何时?你不会忘了吧?你受到威胁,精神如此亢奋之下,难道会忘记时刻?”

他像是被我吓到,身子抖了抖,话也从他嘴中溜出:“亥时。”

我了然,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尘土,对亓官嵘正笑道:“还用我继续和他对质吗?”

前日夜里,我刚被褚青带到据点,按照亓官嵘正要求,将我和亓官梦雅锁了起来,在亓官嵘正回来之前,我根本没办法出门。

而亓官嵘正回来时刚到亥时,后来他虽然带我出去一次去见鬼医叔叔,他却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我是不可能有机会威胁别人的。

等亓官嵘正送我回来,亥时已过,我怎么可能在亥时威胁人。

这人分明说的就是谎言。

他若不说具体时间,还能让人迷惑一下,但他被我激的随便说了一个时间,这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亓官嵘正脸色冻的快要结冰了,他怒斥道:“是谁让你诬陷汐儿的?!”

我低头撇撇嘴,觉得我挑战他权威的时候就出言狠厉,等觉得我原来是个听话的乖乖女就叫我“汐儿”,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那人被吓得坐倒在地上,浑身抖得全身不遂,结结巴巴道:“没人,没人,小的自己偷的,小的最近手头紧,想拿些东西换钱,我我,我看大家都说是汐儿小姐给公主下的毒,所以,所以我就把脏水泼汐儿小姐身上了。”

说完他便开始扇自己巴掌:“我不是人,我不该偷东西,我不该冤枉人。”

只片刻,他两边脸颊红肿如山高。

我却不想放过他,厉声责问:“梦雅将‘玄铁异兽’藏在香囊中,还压在枕头下,这么私密的地方,你怎么会知道?!说,是谁告诉你的?!”

他一瞬间结结巴巴答不出来,东方御白上前来,对亓官嵘正道:“殿下,我的手下做出这等事,是我管教不严,我甘心受罚!我这便将他带回去严加拷问,一定问出幕后主使。”

那人听到“严加拷问”脸色唰的惨白一片,忙坐直身子哆哆嗦嗦道:“我说,我说,别对我用刑!”

突生异变,只是一刹那的事,一人上前,一剑砍向那人脖子,然后自己也自刎而死。

那人鲜血溅我一身,直挺挺倒在我脚边,一双眼睛睁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第91章 戎佘国都

重要人证已死,若想查出点东西不是不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凡事都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不过,却耽误更长的时间。

亓官嵘正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作为这两人的顶头上司,东方御白便受了无妄之灾,不但需要查清楚此事,还受了刑罚。

我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又看着他们浩浩荡荡的走,心生无趣,踢开两个在门前倒地哎叫的守卫,进了屋子。

亓官嵘正紧随在后,进屋后关了房门。

我坐在桌前,倒了杯茶递给亓官嵘正,“发火伤身,王子殿下还是注意下的好。”

亓官嵘正接过茶杯抿了口茶,“你觉得是何人在针对你?”

我眨巴眨巴眼,煞有其事道:“我这才是到你们戎佘队伍的第三天,平日就被拘在房中,能见的也没几人,也没和人发生过冲突,不至于有仇家。所以,王子殿下调查的方向可以暂时排除找我寻仇。他们想找我麻烦,应该还是和我的身份或能力有关。”

我对亓官嵘正微微一笑:“不过我的身份就是个西字盟盟主的弃妇,再往前,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大夫,还真没什么能让人看得上眼的身份,所以我觉得问题还是出在王子殿下您那里。”

亓官嵘正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杯沿,“怎么讲?”

我又给他倒了杯水,笑问:“王子殿下不若跟我说说,您狼口救我又是何意?”

亓官嵘正眼含柔情看着我道:“本殿见汐儿第一面就心生爱慕,自然舍不得让你狼口丧生。”

当人得到最好的爱后,真爱假爱便一目了然。

我好笑道:“王子殿下若摸着心口说这句话,我有可能还会相信。”

亓官嵘正假模假样摸着胸口道:“汐儿当真无情,你这般说,真伤本王的心。”他不再和我调笑,道,“我救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放心,既然救了你我便会护着你,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我微微一笑,点破他的谎言:“只是暂时的保护而已。”

他面色一滞,随之释然:“对,只是暂时。”他一顿,挑眉问我,“人活一生不就要难得糊涂吗?你把凡事都搞那么清楚,只会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更加痛苦不是?”

我摇头否定:“非也,我把凡事都搞那么明白,可是要绝地反击的。”

他并不相信我有那能力,嘴上虽是没说,眼神中的轻蔑是错不了的。

他笑:“那本殿就拭目以待了。”

我微微颔首,我虽然现在只是小乞丐的一枚棋子,除非小乞丐要抛弃我,否则我堵亓官嵘正一定输给我。

我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并不合适,午休时有侍卫在一旁守着,倒是能证明我们清白,现在悄悄话也说完了,我便扯了个由头往亓官梦雅房里走,亓官嵘正不放心,便也跟了来。

亓官梦雅正摆了棋,见我进门,让我过去陪她下棋,亓官嵘正拿了本书在一旁看书。

我执白子她执黑子,棋落玉盘,叮叮清脆。

无声,却杀气凛然。

午后阳光,从房门偷偷溜了进来,荧光点点,落了一屋。

亲如姐妹的情谊,此是却像哗变的流年,卸除一切伪装与铅华,披上甲胄上了战场,一场厮杀。

女子下棋虽比不上沙场点兵,黄沙染血,却比壮士一去不复返更惊心动魄,更能伤人无形。

亓官梦雅抬头对我微微一笑,笑的温婉,落子却狠厉。

我淡淡回她一笑,动用心思,默默布局,以退为进,以强牵弱,以敌互克。

半盏茶时间过后,混乱无章的白棋像有了灵魂,渐渐桎梏黑棋。

我抬眼,落下一子。

亓官梦雅脸色霎变,只一瞬间又恢复正常,将手中棋子丢回棋罐,“我输了。”

我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嗓子,才开口道:“你的棋戾气太重,过刚易折,所以你输了。”

她苦笑点头:“是啊,不过这就是我的命。”

我当她是说报仇之事,当着亓官嵘正的面,我只能无声的摇摇头。

下午时间很快过去,依旧在亓官梦雅房里摆了晚膳。

只是我们还未动筷子,就有侍卫慌慌张张跑进来禀告,说是毒医病情恶化,只剩出气没进气了。

亓官嵘正蓦然站起身,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拉住我,道:“跟我走!”

我被他拉扯着跌跌撞撞去到鬼医叔叔的房间,他冷声对我道:“把人救活,不然……”

我看着他冷笑,打断道:“不然如何?不然杀了我?我本就是该死之人,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想要拿去便可。”

鬼医叔叔这是金蝉脱壳之计,他服药假死后就要回雪山继续隐居了,我定然不能坏他计划。

再者说,亓官嵘正还要将我交给劳什子白发婆婆呢,他定然舍不得就这么杀了我。

亓官嵘正果然敛了怒气,假装歉意:“汐儿,对不起,我太着急了,语气太冲了。汐儿你帮我看看毒医还有没有救可好?”

他既然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拂了他面子,遂答道:“看看倒是可以,但我不一定能救。”

他忍着气点头:“无碍。”

我心知他现在没了裘一诺,若再失去毒医,损失一定很大,所以才会如此焦急。

我坐在床边,执了鬼医叔叔的手腕诊脉,假模假样诊了好一会儿,脸上酝酿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对亓官嵘正哀伤的摇摇头。

亓官嵘正脸色十分不好,但已经能控制住他的情绪了。

我安慰他道:“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太子殿下能重视他,是他的服气。”我叹了口气,“节哀。”

亓官嵘正对手下人道:“将毒医送回西字盟,就说他们害了在世华佗,毁了苍生的福音。”

我心中好笑,这把人送上门的服务可真不错。

假毒医一死,我的地位瞬间水涨船高,在亓官嵘正眼中,我虽然不是名医,但好歹是名医之后,多多少少也比普通大夫强那么些。

这日夜里,亓官嵘正将我带回他房里,派了个会武功的丫头看着我,他自己在外间看书。

我无语凝噎,真真是让我脱不开身会我的情哥哥。

半夜我在床上难过的翻来复去,守着我的丫头把剑往我床上一戳,我只好老老实实安静睡觉了。

第二日一早,戎佘的队伍便出发回戎佘国都了。

西字盟派人带他们走出风暴圈,只一转身的时间,来人就回去了,对戎佘这国家一点都没个尊重样子,匪里匪气的很。

一路上烈日炎炎,沙地散发的热浪能将人蒸熟。

沙漠不能坐马车,我们都骑了马,马开始还能跑起来,后来热的呼哧呼哧大喘,为了让马匹能带我们走出沙漠,只能让它们缓行。

我们在沙漠风吹日晒三天后,才出了沙漠,进入一片茫茫无际的草原。

戎佘人是草原的霸主,他们见到绿油油的草地,像疯了一样激动的乱叫起来,一个个策马奔腾。

我心情也好了起来,沙漠的燥热被青草的芳香抚平,远处蓝天白玉,近处绿草如茵、鲜花烂漫,令人心旷神怡。

在草原上又跑了一天,才见到人烟,又五日,才到都城。

进城后换了马车,我、亓官嵘正和亓官梦雅共乘一车,我撩开车帘好奇的往外张望。

戎佘国都名为樊都,樊都女子皆爱打扮,衣服穿得姹紫嫣红,头戴金银翡翠,有的还会折鲜花插发,明艳动人,靓丽非凡。

我感叹道:“樊都女子真是美丽!”

亓官梦雅接道:“樊都女子性情开放,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樊都女子是为自己而打扮,我们向来不把男人当靠山,想要的的就自己去挣去夺,若是靠男人,说不定等到猴年马月都不一定实现自己的目的。”

我眼中神采奕奕,颇为赞同樊都女子洒脱的性格。

我兴奋的看向亓官梦雅,本想和她说些什么,但发现她神色淡淡的,不像前些日子同我那般热拢了。

这几日骑马我们除了用餐时,几乎没说过话,我心想也许这几日不同她谈心,她可能与我生疏了,后来一想,也不对,我同她两年未见,初见时她竟那般掏心窝子同我诉苦水,不可能只几日就生疏了。

我思及此前种种,心中兴奋之情淡去,收了车帘无声叹了口气。

亓官嵘正本在车内看书,听到我叹气,他便将书放下,问我道:“可是我樊都景色入不了汐儿的眼?怎的这般愁眉苦脸?”

我不想理这假惺惺的伪君子,只能扯着面皮对他微微一笑,“没有,只是累了。”

亓官嵘正道:“那等汐儿回宫休息好,我再带你出来逛逛。”

我只得答应。

进宫后,亓官梦雅回了后宫,我被亓官嵘正带到他的殿中。

他着人帮我收拾了间卧房,配了个听我使唤的宫女。

我尽十天的车马劳顿,身子骨都要散架了,一沾床就睡,宫女百灵叫我用膳,我迷迷糊糊拒绝了,实在太困,完完全全被床绑架。

第92章 亓官夜影

只是我还未睡得尽兴,就有个男人把我拖拽起来,急促的声音道:“走,去跟我救人。”

我起床气颇重,更何况十分劳累,我抬手“啪”一声打在那人脸上,那人一把握住我的手,我的手正好贴在他脸上,于是弯指在他脸上拧了一把,怒道:“走开,别扰我清梦!”

听到一众吸气声,我迷迷糊糊觉得不对,睁开眼,看到亓官嵘正在我眼前放大的脸,以及我在他脸上作祟的爪子。

我怯怯收回爪子,心中哀叫一声,脸上换上笑容,问道:“王子殿下带我去何处?”

亓官嵘正道:“去救我王叔。”

亓官嵘正的王叔名为亓官夜影,是戎佘王最小的弟弟,前任戎佘王病故之时,亓官夜影还在他母后肚子里,他比亓官嵘正还要小三岁。

太后五十岁怀的亓官夜影,高龄产子,亓官夜影自打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三岁时下半身瘫痪,虽然活到现在,但吃药吃的比饭还多,是真真泡在药罐子里的人。

当时裘一诺就是先找的这位王叔,帮他诊病,有了些起色,亓官夜影才将裘一诺推荐给宫里。

但现在裘一诺不在,亓官夜影身边的大夫对他的身体无能为力,亓官嵘正只能想到我。

戎佘王继位时,将所有兄弟都暗中除掉了,那时候亓官夜影还未出生,等他出生后,戎佘王念在他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更是自己唯一的一个兄弟,对他极为宠爱和娇惯,戎佘王对亓官夜影的病情很重视,寻名医,用名药,舍得花精力和金钱。

我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计上心来,想着若是我能帮亓官夜影养好身体,我的靠山就是戎佘王和太后了,到时候亓官嵘正想把我送给白发婆婆,也是得多考虑考虑。

我现在不知道白发婆婆和亓官嵘正是否有王后怪病的解药,虽然我怀疑亓官嵘正和白发婆婆与裘一诺串通在一起害了皇后,虽然裘一诺懂医,但他现在已同个死人没什么区别,那么白发婆婆到底是什么人?她懂医术吗?为什么要将我炼成药?如果她什么都不懂,那我一定要借机去救王后,逐步掌握主动权。

那接触亓官夜影就是第一步。

思及此,我顺从的跟着亓官嵘正上了马车。

亓官夜影成年后已经搬去宫外,但府衙建的十分奢华,是戎佘王按照宫内的宫殿水平给他弟弟建造的,可谓是皇恩浩荡。

这时已经子时,天黑漆漆的连月光都没有。

我和亓官嵘正一起坐马车的次数,比同小乞丐还要多,我心中的小人有些难过,小人的情绪影响到我,我的脸色应该不是很好,车内只点了一盏烛火,火苗跃动,并不明亮,但我的不悦还是被亓官嵘正发现了。

亓官嵘正从车内暗格中取出一个小食盒,摆在矮几上,打开食盒,里面是热乎乎的小笼包。

我一闻到香味,原本饿过劲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造反了。

我嘴里津液泛滥,可怜巴巴看着亓官嵘正。

亓官嵘正笑眯眯问道:“跟我在一起,你总是不开心,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盯着矮几上的小笼包,对他的问题敷衍道:“哪有,能跟王子殿下在一起,是多荣幸的事呀!”

亓官嵘正拿筷子夹了个小笼包,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喂你一个包子,可好?”

我眼神从包子上移到他的脸上,觉得他就像在逗自己宫里的那些小玩物一样。

但我向来不为五斗米折腰,不可能为个小小的包子屈服的,但我得为我的胃考虑考虑:“你问吧。”

“西字盟盟主真正的身份是?”

我摇头道:“这个真的不知道。”

亓官嵘正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并没太多失望。

他又问:“西字盟风暴圈的规律是什么?”

我继续摇头:“西字盟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能挑点别的问题问我吗?”

他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是不是毒医?”

我心中一惊,语气一顿,刚想反驳,亓官嵘正却道:“我知道答案了,你就是,因为你犹豫了。”他略微一顿,继续道,“死掉的毒医脸上带着人皮面具,虽是做的精良,但他死后我有看过他的尸体,那玩意,一摸就摸出来了。”

我“哦”了一声,问他:“万一你们见到的毒医和死去的毒医不是一个人呢?”

他摇头:“我们见到的毒医和死去的毒医,右手上的痦子一模一样,一般伪装的时候不会刻意去注意手部特征的。”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毒医?”

他将包子推到我面前,道:“得知你一天没吃饭,让御膳房给你加紧做出来的,快趁热吃了。”

他见我吃起包子来,便帮我解惑:“你是毒医的事情没几个人知晓,但慕容凝霜是知晓的。”

我停下嘴里的动作,有些了然。

慕容凝月跟亓官嵘正达成某种协议,那女人没什么心机,自然会把她知道的事情,又能牵制我的事情全部告诉亓官嵘正。

慕容凝霜虽然被小乞丐勒令不能说出我的身份,但人有一张嘴,只要知晓的事情,无论是自愿的还是不自愿的,无论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总会透出来。

所以,为什么很多人都说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这就是原因。

我无奈扶额,终于知道这王子大人对我莫名的关照是怎么来的了。

我叹息一声,问他:“说吧,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亓官嵘正委屈道:“难道在汐儿眼中,我就只是个会利用你的男人?”

他既然知道我就是毒医了,我自然也不假模假样装尊敬了,我啃着包子一脸嫌弃道:“我观察了你十几天,发现你自始至终都不像个好人。”

亓官嵘正眼神暗淡了下,但很快恢复正常,笑说:“我很伤心。”

我没从他脸上发现任何伤心的迹象,我吃完两个小笼包,觉得不能放纵自己夜间饮食,于是止住再进食的冲动,取了帕子擦干净嘴巴,然后才对他道:“不如你我二人都坦诚一些,你说说你带我来戎佘的目的,我说说我跟你来戎佘的原因。”

亓官嵘正点头,“好。”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先说道:“我同你来戎佘,是因为你上次绑我时,我听到你的下属有人提到白发婆婆,我好奇这个想要我命的人到底是谁,所以我要来戎佘看看。”

我对他一点头,示意他可以说了。

他却道:“汐儿,上次绑了你,实在是对不起。”

我道:“没关系,你别转移话题。”

他不在意的继续道:“上次藏你的地方,是个叫武玉燕的女人和她的老头帮我找的,他们西字盟即使很强大,也是有叛徒的。”

我怒瞪他,气道:“你个骗子,诓我说真话!”

马车此时恰好停下,亓官嵘正道:“到了,该下车了。”

我站起来怒气冲冲甩袖往车外走,没想到一脚踢在矮几上,矮几上的烛火头朝下跌在车上,直接灭了光亮,车内一阵黑暗。

我半边身子倾倒,在黑暗中摔倒过程的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头晕一般,迷迷糊糊的。

我却没感到任何疼痛,亓官嵘正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抱住,我整个人撞在温暖的胸膛上。

我拍拍胸脯,礼貌道:“多谢王子相救。”

亓官嵘正却没答话,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让我越发觉得我们现在的姿势有些不正常。

我推了推他:“亓官嵘正!”

他“嗯”了一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戎佘吗?”

我点点头,反应过来现在太黑他看不到我动作,于是我出声道:“想知道。”

他轻笑一声,“我与你说过好多次,你都当我开玩笑。”

我“咦”了一声,还想发问,他却猛地将我抵在车璧上,吻了上来。

他的唇温热,舌强硬的撬开我的唇齿闯了进来。

我震惊的不知所以,直到我唇上一痛,嘴里尝到腥味我才反应过来。

我用力想推开他,他胳膊却禁锢的像牢笼一般,他握住我乱动的手,与我十指相扣,加深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小乞丐的吻是略微青涩的,而亓官嵘正的吻是身经百战的,我直接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被他吻到浑身发软。

一吻毕,我推开他,幽幽道:“你的习惯真差,还咬人,不知道我的血有毒吗?”

亓官嵘正像偷腥的猫儿,又凑过来舔了舔我的唇:“若非要让我在生与你中选一个,我选择你。”

这种鬼话我要信我就是个傻子!

我从腰间摸出瓷瓶,倒了粒解药递给他,这药还是我在西字盟给他们饭菜下毒时制作的解药,当时被褚青奉命偷了,后来褚青又还给我了,好在我随身带着,不然亓官嵘正在这里毒发,我就得担个谋杀王子的罪责。

我嘲讽道:“真不知道你王叔若知道你和他的大夫厮混,耽误他救命时间,他会怎么想!”

亓官嵘正轻笑:“王叔那么疼我,才不会怪我,说不定还要为我马上能娶到毒医贺喜呢。”

我冷笑。

第93章 打入天牢

等亓官嵘正吞了药,我才跟着他下了马车,往夜影王府走去。

夜影王府已经不是一个奢华能表示的了,雕栏画栋,亭台楼阁,就差拿金银铺地,用珠宝装饰了,戎佘王真是对自己的弟弟下了血本。

我忍不住惊叹一声。

亓官嵘正在我身旁笑了一声,问道:“难道你不觉得王宫比这夜影王府好?带你去王宫时怎没见你惊艳的表情?”

我摇摇头道:“王宫奢华是应该的,不然建的小家子气了,是撑不住皇家场面的。但这夜影王府就不同了,虽是皇亲国戚的住处,但是处于市井之中,难免会沾染市井之气,但若是建得极致奢华,大气磅礴,就是隔离了市井之气,皇族气质尽显。”

亓官嵘正点了点头,带我穿过长廊,转了几个弯,把我转的晕头转向后,才指着一处淡雅的小院对我道:“极致奢华虽能尽显身份,但王叔不喜,他更喜欢恬淡的环境,所以才建了这处小院,王叔也一直住在这处。”

他抬脚踏进院里:“跟上,我皇祖母也在,记得跟她老人家打声招呼。”

我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屋子里全是药的苦涩之味,混着多日不开窗的污浊之气,差点把我熏出来。

我没敢发作出来,对方是执掌人生死的皇族,虽然不是大乾的,但杀人的脾气和皇族的傲气是一脉相承的。

屋里点了无数烛火,照得亮如白昼。

床上躺着个和我差不了几岁的男人,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紧闭双眼,他放在锦被上的手,瘦的皮包骨头。

想来这就是亓官夜影了,看起来像亓官夜鬼。

床侧坐着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妇,着了件明黄色衣裳,用料是上等的云锦,装饰繁复,绣着凤凰图腾与祥云。她头上插了数支金簪,两耳带着翡翠坠子,她这一身打扮,是极为扎眼的……想来这就是戎佘太后了。

屋里跪了一众大臣,应该是御医,都浑身抖若筛糠,看来这太后的脾气也不怎么好。

我对太后微微施了一礼,现在大乾和戎佘开战,我身为大乾人,总不能丢大乾的气节。

太后没太在意这些琐事,她眉心拧着疙瘩,虽然担忧,但大约见惯了自己这小儿子的情况,情绪没太大波动,也没因为我的年纪质疑我的能力,她对我还算和蔼,道:“大夫,您帮影儿看看吧,若能再帮这孩子吊口气,必有重赏。”

我微微点头,她让出位置给我。

我帮亓官夜影诊脉,然后翻了翻他的眼皮,发现这人生命迹象微弱,已是将死之人。

我眉头紧锁,对太后道:“人能救,但得受些苦。”

太后听完讶异一下,随后眼睛放出光泽:“无碍,影儿若能活下去,受些苦也是应该的,谁让我们是从无常手中夺命呢!”

我让人呈上笔墨,开了吊命的草药,让人去煎熬。

取出银针,扎在亓官夜影的几处大穴上,我掐着时间,看到亓官夜影浑身开始抽搐后,拔掉了银针,亓官夜影呕出一口淤血。

等使女端来煎好的药,我拿勺子喂了喂亓官夜影,发现根本喂不进去。

于是我侧头对太后道:“麻烦太后找个人,将药嘴对嘴喂进去。”

太后看了眼房间,对我道:“此处只有你一个女子,不若就麻烦大夫您亲自喂药吧。”

她说的温柔和蔼,语气带着商量,可这话是一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我有些不悦,太后这样做无非就是想把我和亓官夜影拴在一起。

我若能救活亓官夜影,那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夜影王爷有了肌肤之亲,难保不会有人提及让我嫁入夜影王府之事,到时候我就要负责亓官夜影的身体调养,这调养一养就是一辈子。

我若救不了亓官夜影,老太后别看现在慈眉善目,到时候指不定让我以王妃身份也给她儿子陪葬。

但我这人脾气向来执拗,越是让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我越是反抗的厉害。

我唇角噙了一抹笑意,对太后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反正她也没说让我怎么喂亓官夜影,只说让我亲自喂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亓官嵘正皱眉出声,“慢着!”

老太后不悦的看向亓官嵘正,虽说亓官嵘正是她的亲孙子,但估计比不上自己的亲儿子。

亓官嵘正却毫不畏惧的对上太后,表现出恭敬的模样,言辞柔和:“皇祖母,汐儿是孙儿情定之人,让她喂药,怕是不妥吧。”

老太后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呵斥道:“你要娶的是狄冥国的公主,竟敢违抗皇命与民间女子私相授受!真是胆大妄为!”

亓官嵘正却道:“孙儿并非不娶狄冥公主,但汐儿和我已有夫妻之实,我身为王子,须得对她负责,正妃位置给不了,侧妃还是可以的。”

太后却笑:“不过是个女人,让给你王叔又如何?正儿你可莫要太专注儿女私情,否则别落得难当大任!”

我懒得听他们废话,将亓官夜影扶起来靠在枕头上,一手掐住他的下颚,让他张开嘴,一手端起药碗,将黑漆漆的药汁悉数灌进亓官夜影嘴里,让后合上他的嘴巴,让他仰头将药全部吞下。

动作一气呵成,简单粗暴,惊起亓官夜影一阵咳嗽。

毕竟以前我行走江湖济世救人时,经常遇到昏迷的人无法吞咽的情况,这方法早已孰能生巧,只不过吞药之人不好受罢了。

我本想着亓官夜影贵为皇族,适合找个人嘴对嘴把药喂进去。

但太后既然不喜欢这种柔和的方式,那我只能按我的方式来了。

太后脸色铁青的看着我,我对她笑的春风和煦:“待会儿夜影殿下可能要受些罪了,药效发作后,您可别被吓到。”

太后面色不善的“嗯”了一声,她现在有求于我,自然不会对我怎么样。

过了半个时辰,药效开始发作,亓官夜影开始浑身颤抖,接着便是无意识的大叫,时不时还吐口鲜血,有些惨不忍睹。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治病方式多是以毒攻毒,不受些罪就别想好。

亓官夜影身体里经年累月积了不少寒毒,深入骨髓,不逼出来是真的会没命。

但太后看不下去,惊慌的抱住亓官夜影的身子,哭泣道:“孩子,我的孩子,你怎么样了?不要吓母后啊!”

随即太后怒目圆睁看着我,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我的影儿怎么回事?你个庸医要害人命!来人,把这庸医抓起来!”

门外守着的侍卫纷纷进屋,不由分说将我按住。

我无奈道:“太后莫急,夜影殿下一定会没事的,这只是正常反应。”

太后骂道:“混账!哀家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没见过如此救人的,无毛小儿,罪大恶极,休得狡辩!哀家的影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定不饶你!”

我知道亓官夜影一定会没事,便好笑道:“您都说是从无常手里夺命,不付出点什么是不能成功的,您怎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忘了?”

太后非常不要脸,冷呵一声:“把她带下去关进天牢,若王叔出了什么岔子,就让她给王叔陪葬!”

亓官嵘正焦急的劝道:“皇祖母,大夫说的话还请您相信,王叔一定会没事的,王叔待会儿还需要用到汐儿,您可千万别害了王叔!”

太后斥道:“你给我住嘴!你就是想护着这个狐媚妖人!这女人就是个不祥之人,头顶黄泉彼岸,是个扫把星!”

我被两个侍卫押着往外走,走到门边我回头道:“两个时辰后夜影殿下会恢复正常,最多半柱香后就会清醒,但他醒来意识会陷入迷蒙,若不能在一盏茶时间内施针,夜影殿下以后就会变得痴傻。”我停顿一下,笑道:“太后可是要记好时间啊!若是忘记接我出来,可别把这账再算在我头上~”

我瞧见太后布满皱纹的脸全是冷气,瞬间开心极了。

这老太婆算计我不成就拿我撒火,心眼小的堪比针眼,实在是不知道她是如何能在后宫脱颖而出的,还是这些年她过的太安逸,越老越小家子气?

我被两个侍卫押进了天牢,牢内潮湿阴冷,寒气森森。

毕竟进到这里的人几乎全都毙命,带着阴气也是应该的。

牢头打开一件牢房,两个侍卫把我推了进去。

牢房内黑漆漆一片,我勉强能看出地上铺了一些枯草,没有桌子没有床,墙角只有一只马桶,散发出恶臭。

我对戎佘极为不人性化的天牢十分厌恶,无奈,只能把自己缩到远离马桶的一角。

我原本想着在牢房等两个时辰没什么关系,但我没想到这里会这么阴冷,没一炷香的时间,我就冷的开始发抖。

缠在我手腕的小银环,也因为寒冷开始不动弹了。

我哀怨一声,把太后这个老妖婆记到我心中的小账本上了。

正在我边抱紧自己自己取暖,边在地上画圈圈时,我听到一阵嘈杂声。

第94章 送我被褥

听脚步声,来的应该至少有十几人。

但天牢为了避免有人劫狱,一般不会允许有这么多人进来,除非来人十分重要,需要侍卫保护。

我在戎佘认识的贵气十足的只有四人,亓官梦雅、亓官嵘正、老太后、亓官夜影。

老太后这刚找我撒完气的人绝不会想现在就见到我,亓官夜影现在那副鬼样子也不可能有来感谢他救命恩人的样子,剩下的亓官梦雅和亓官嵘正,我更倾向于亓官梦雅。

因为这丫头,现在要想尽一切办法对我好呢。

我站起身来,依靠在天牢冰冷的石壁上,好整以暇的等着来人。

天牢走廊火光越来越亮,脚步声堪堪停在我的牢门前。

我摆了个闲适的姿势,看着亓官梦雅命令牢头开门,然后她让人打扫牢房,把抱来的被子、褥子给我铺好,又在里面摆上火盆。

亓官梦雅拉起我的手,心疼道:“没想到皇祖母这么狠的心,竟然舍得让你来天牢受苦!”

我握住她的手,微笑摇摇头:“没关系,太后老人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怕我不给夜影殿下好好治病,她只是吓唬我。”

亓官梦雅“嗯”了一声,道:“你别担心,我去求皇祖母,让她早些放你出去。”她让人呈上个食盒,里面热气腾腾一小盅汤,“快喝些参汤暖暖身子,这里太阴寒了,别冻坏身体。”

我笑道:“果真就你对我最好。”

亓官梦雅语重心长道:“你我情同姐妹,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我接过参汤,昂头喝了。

亓官梦雅似是想起什么,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对我道:“汐儿,你千万别被我王兄对你的好给蒙蔽了,”她顿了一下,“他这人心思十分阴沉,做事狠毒,他若对你好一定有所图。所以,他说的话你千万不要相信。”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换了话题,轻声询问,“你准备何时复仇?”

亓官梦雅道:“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你别操心我的事情。”

我盯着她淡蓝色眼睛道:“你若能放下仇恨,也许你会更加快乐。梦雅,报仇太危险,不如我帮你逃出戎佘国,你去寻刘裴钟吧。你们两个人去过平淡幸福的小日子不好吗?”

亓官梦雅神色有些不对,但很快调整好了:“汐儿,你别管我了,我心意已决,定然不会半途而废。”她将我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汐儿,以后报仇的事情你莫要再问,不然我若是时运不济被抓了,会牵连到你的。”

我还想再劝她放弃,她却拉着我去到铺好的被褥边,道:“你好好休息,说不定待会儿醒过来时,皇祖母就下令放你出去了。”

我叹了口气,觉得这丫头有些执拗,也许我们之间的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我只好对她道:“你万事小心。”

亓官梦雅离开后,我对牢头叫道:“麻烦大人帮我准备笔墨纸砚,我需要给夜影殿下开张药方。”

牢头许是见到亓官梦雅对我的重视,直接应允了,转头去帮我准备笔墨纸砚。

牢头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身材偏瘦,因为长期待在阴暗的天牢,皮肤呈不自然的惨白。但他人看起来十分灵快,说好听了,是懂得察言观色,说难听了,就是见风使舵。

他取了个矮几过来,上面摆上油灯,将纸张帮我铺好,又开始悉心研磨,直到帮我沾好墨,才将笔递给我:“毒医大人,请。”

我听到他对我的称呼,挑眉问道:“怎么,我毒医的名气都传到天牢了?”

牢头“嘿嘿”笑了两声:“那是自然。开始只是疯传我们王子带回个美人,后来王子说您就是毒医,我们才知道,原来您就是活菩萨。”

我好笑道:“我哪里像个活菩萨?明明喜欢用毒折磨人。”

牢头摇头:“哪里的话,您用的是以毒攻毒之术,我们懂得。再说了,你们大乾国不是有句老话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觉得也适合那些生病之人,若不受些苦,怎么痊愈。”

我心道这人看得倒是通透,微笑着摇摇头接了他的笔,在纸上写下药方。

写好后,我等到墨汁干掉,才将纸交给牢头:“去让抓药吧,然后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送到夜影殿下那候着,不用进屋,等太后放我出去后再说。”

牢头“哎”了一声,将药方塞在袖子里,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我心道这人有可能为了争抢功劳,自己亲力亲为。

我看着矮几上的纸墨无奈摇头。

其实那药等我出去后再煎熬即可,只不过是因为我需要笔墨写些东西,才扯出药方这个算不上谎言的谎言。

我拿起笔,在纸上写到:“小美人,我已安全抵达戎佘国,你需我做什么,可拖金胖子传予我。”

我收笔,看了看,哀怨一声,终于红着脸提笔写道:“小乞丐,我好讨厌你,让我离你这么远,我想亲亲抱抱都不可以!”

写完我气呼呼将纸团成一团,从腰间摸出一个小铜球。

铜球里面中空,外面有个小机关,一按就可以打开。

这个铜球是我去唐门时托人帮我制作的,专门用来让金胖子传递信息的。

我将金胖子呼唤出来,笑眯眯对它道:“老人家,您不是想要出去玩吗,我放你出去,你帮我去传封书信。路上简单什么虫子呀、毒草药呀,想吃就吃,我不干涉你,怎么样?”

老人家用绿豆眼十分不屑的看着我,它“布吉”叫了一声,大有觉得我又在利用它之意。

我于是冷笑:“爱去不去,不去就把你拿钉子钉在墙上做装饰!”

老人家马上精神抖擞,叼住小铜球吞下去,“嗖”一声飞了出去。

我笑骂:“欠调、教的小东西!”

我钻进暖烘烘的被窝,身上的寒冷感有所减少,可幽暗的天牢,让我更加思念那个大混蛋。

我难过了一会儿,便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人,闭上眼睛努力睡去。

……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后竟然还是没有人来带我出天牢。

我讶异了一下,坐起身来,然后叫了牢头几声。

牢头并没给我回应,有个守卫呵斥我一声:“叫什么叫,死到临头还这么大活力!”

我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突然觉得我在睡着的时候肯定出了岔子,于是放低自讨,软言软语问那守卫:“大哥,来当值啦。”

那守卫走到我牢房门前,十分不耐烦道:“安静一点,叫唤什么!”

我从被窝里爬起来,走到他面前,将手上的翡翠镯子摘下来,塞到他手里:“大哥,娶亲了吧?这镯子我戴着没用,给嫂子做礼物了。”

守卫四处看看了,见旁边没人,便塞进自己怀里。

他假模假样清清嗓子,对我说道:“老子看你可怜,提醒你一句啊,夜影殿下吃了你的药,现在脸色乌黑,浑身裂开伤口,惨不忍睹,太后已经在给夜影殿下准备后事了,你也好好考虑考虑你的后事吧!”

我大叫一声:“什么?!”

我心中惊骇不已,没想到那牢头直接拿着药让亓官夜影用了!他知不知道乱用药的后果!若果没有提前帮亓官夜影施针,亓官夜影是个健康人也受不了那毒!

我对守卫道:“带我去见太后,否则亓官夜影必死无疑!”

守卫冷着脸道:“你当你一个桌子就能买你的命吗?你莫不是个傻子?”

我懒得同他理论,对他道:“我能救亓官夜影,你去找太后,就跟她说毒医有办法!”

守卫冷笑:“你不想要命我还想要命呢!我是什么身份,我哪里敢去太后面前作幺蛾子!”

我把手上首饰全部撸下来给他,又把我身上值钱的东西塞到他手里,道:“去找亓官嵘正,就说让他去求太后,让太后允许我出天牢给夜影殿下治病!”我大喝他一声,“人命关天,你再犹犹豫豫夜影殿下就归西了!到时候太后要斩我,我就说是你让我给夜影殿下下的毒,我看你能不能辩解的清楚!”

守卫脸上怒意生,横肉抖了抖:“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他气得指了指我的脑门,然后冷哼一声,把手里的东西都塞到怀里,出去了。

我知道他肯定不敢去找太后,但他也怕我真的会咬他一口,他应该是去找亓官嵘正了。

我在牢房里焦急的走来走去,祈祷亓官夜影能撑到我出去。

我倒是不害怕太后因此而迁怒我,毕竟褚青武功高强,还懂得隐藏,在我被杀之前一定能救我。

我担心的是亓官夜影会因为我的失误死掉。

我不想平白害一条性命。

若不是我对那小混蛋有些思念,也不会想着让人先去把那药提前煎好。

这事儿总的来说怪我,人永远是不可控制的,真不知道那牢头是怎么想的。

我突然想到,如果并非是牢头主动去把药端给亓官夜影的,那这事情可真有些可怕了!

第95章 枉为医者

好在那守卫知道人命关天,动作快了不少,没半柱香的功夫,就有人来大牢押着我出去。

我在去夜影王府的路上,了解到亓官夜影是去求了戎佘王,以自己的王子之位为我担保,说是若我不能救得了夜影王叔,他就放弃继承王位。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戎佘王室的组成。

戎佘王有五个孩子,老大亓官嵘正,老二是个公主,已经去和亲了,老三就是亓官梦雅,老四也是公主,叫亓官千婳,今年十一,老五是个小王子,名为亓官嵘真,就在昨日出生。

若是昨日之前,亓官嵘正说用王子之位担保我,我可能会一笑了之,戎佘王室上下,就他自己一个男丁,除非戎佘王舍得把自己的王位传给姑爷,否则亓官嵘正就算想放弃继承,戎佘王也不活由着他胡闹。

但是亓官嵘真昨日出生,那亓官嵘正说话的时候必然会好好考量一番,毕竟即使亓官嵘真只是个小娃娃,却也是他王位的竞争者。

我对亓官嵘正还是有些感激的,为了这人王位的考量,我也必须将亓官夜影从鬼门关里拖回来。

进到夜影王府,原本七拐八拐才能到的清雅小院,因为我们步伐的加快,让我感觉近了不少。

房门大敞,整个院子都散发着阴郁的气氛,男仆、女仆跪倒在房门两侧,满脸哀容,因为如果亓官夜影去世,他们也会被拉去陪葬。

房间里除了药气和污浊之气,这次夹杂了血腥味。

老太后趴在床上哭得泣不成声,床前还立着几个人,一个是亓官嵘正,一个是亓官梦雅,亓官梦雅手里牵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女孩脸上没多少难过之情,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这小丫头应该是四公主亓官千婳。还有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站在老太后身后,手一直抚在老太后背上,帮老太后顺气。我看这男人剑眉星目,气质脱俗,想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戎佘王了。

我对着堵在床边的人们道:“大家让一让,你们凑这么近,堵着空气了,你们到底还想不想让亓官夜影喘口气了!”

太后一听到我说话,头猛地转了过来,手指气得颤巍巍指着我,怒道:“你个毒妇,害我影儿生不如死,竟然还敢出现在影儿这里,你就不能放过我的影儿,让他安心离开吗?!”

我看太后一副心痛难耐的模样,大约有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于心不忍,也不太好恶语相向,遂放平语气道:“我有办法救他,你们让一让。”

太后并不信任我,对身旁的戎佘王道:“你这个大王怎么当的?放纵这恶毒的女人伤害你王弟!让她害你王弟一次还不够,还想让她把影儿害成什么样子你才满意?!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杀兄弑弟,你个没人性的东西,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人!”

我没想到这太后这么不识好歹,骂我不算还要骂戎佘王,说出的话句句戳在戎佘王心口。

戎佘王脸色自然变得十分难看,他大约须秉承孝道,不好对太后发作,于是我就变成了他的出气筒。

戎佘王剑眉竖起,怒喝我道:“大胆妖女,竟敢谋害王爷,你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戎佘王一生戎马,生杀予夺,身上带的是肃杀之气,不是我这小小大夫能抵挡的了的。

我被震慑了一下,随即低眉垂眼轻声道:“大王莫急,夜影殿下只是误用了药,民女还是有办法救夜影殿下的。”

戎佘王冷声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加害王弟?”

我抬起头直视他,冷冷静静开口:“大王,我现在已是戴罪之人,我的命都在您手里,我为了活命,自然会竭尽全力挽救夜影殿下的性命。再者说,夜影殿下再这样下去,出不了一个时辰,就会驾鹤西去,您为什么不让我试上一试?就算情况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您也看到了,”我指了指地上跪的御医,“他们都束手无策,对了,我听闻宫里有位仙人,不知道她老人家能不能用仙法把夜影王爷治好?如果他们都不能,您为什么不选择相信我呢?”

戎佘王微微眯了眯眼,道:“我给你一次机会,治好王弟,我便免了你的死罪。”

我笑道:“那就谢谢戎佘王了。”

我抬手请他们让开,但太后见戎佘王并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做,简直怒不可遏,她张开双臂护在亓官夜影身前:“我是不会让你这毒妇碰影儿的!”

我耐心用尽,冷笑一声:“太后,你再阻拦下去,夜影王爷可就真的一命呜呼了,到时候七天还魂日,你说他回来会不会放过你?!”

太后还要骂我,亓官嵘正拉住她,劝道:“皇祖母,如果王叔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将这女人千刀万剐给王叔报仇。但现在她是唯一敢说能救王叔的人,您不信任她也得信任她了,不然王叔真的扛不住了。”

太后冷哼一声,不再理我。

我上前查看亓官夜影的情况,亓官夜影浑身多处生疮,皮肤比癞蛤蟆好不了多少,生出来的疙瘩破裂的很迅速,很快就会冒出脓水和血水,他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

我对戎佘王道:“麻烦大王派人准备药浴用品,热水要用沸水,凉水要用沸水晾凉后的水。”

戎佘王让人着手准备,而我让亓官嵘正帮我将亓官夜影扶起来,用银针在亓官夜影头顶几处穴位施了针,暂时护住他的性命。

等到他们将水准备好,我便在水中撒上我随身携带的一些药粉,然后让人将亓官夜影抬进水里。

我开了一张药方给侍候的奴仆,道:“让夜影殿下先在水中泡一个时辰,然后再用这张方子上的药泡一天,注意一个时辰换一次药汤,水温一定要告诉你皮肤的温度,别害你家王爷着凉了。”

我看到亓官夜影脸上没有了痛苦的表情后,便拔了针,然后对戎佘王道:“行了,一天之后夜影殿下就能清醒过来,我是不是可以下去休息了?”

戎佘王有些惊讶,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这样便可以了?如此简单?”

我好笑道:“夜影殿下只不过是在我施针之前吃了我开的药,所以才会有这些反应,我施针后,再让他把身上的余毒泡出来就没事了。”

戎佘王抓住我话中的重点:“你说,王弟用药用早了?怎么回事?”

我无奈道:“我原本担心等夜影殿下醒来后准备的仓促,便让牢头先去准备夜影殿下醒后需要的药,我有提前嘱咐过他让他候着就好,等我从天牢出去再用药,我不知道他怎的会不遵医嘱,直接给殿下用了药。”

戎佘王听了前因后果,果然眸子危险的眯起,他猜出了此事并不简单。

他对手下人道:“去将戚铁柱给我带过来!”

一个面目俊朗的侍卫领命出去。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侍卫带着牢头回来了。

戚铁柱一见到这一屋子的权贵,忙跪在地上磕头问好,戎佘王懒得听他把人全部叫一遍,直接开口问他:“夜影王爷刚刚吃的药,可是你送来的?”

戚铁柱听到“药”字,有些慌神,颤颤巍巍抬起头看我一眼,我对他微微一笑,他吓得忙低下头去。

戎佘王冷声道:“戚铁柱,本王问你话呢!”

戚铁柱抖着声音道:“是是,是下官送来的。”

戎佘王继续问:“那毒医可有说过,那药等她出来后再用?”

戚铁柱再次抬头,往亓官梦雅的方向看去,亓官梦雅根本没在看他,她的手放在亓官千婳的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好像屋里发生的一切和她都没关系。

戚铁柱低头道:“没有,毒医没说,只说让我煎好药快些给夜影殿下送来。我来的时候,看到夜影殿下太虚弱,我就,我就直接把药给夜影殿下用了。”

戎佘王问:“你来的时候没人阻止你吗?”

戚铁柱答道:“太后刚去休息,守在这里的人听说是毒医开的药,便也没阻止。”

我微微蹙眉,觉得这话对我十分不利,我同他说话的时候,可没有旁人在场,没人能证明我说过什么话。

我左手手指敲着右手,开口询问戚铁柱:“牢头大人,为何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太后都不信任我,你怎的敢违抗太后的命令,将我的药给夜影殿下服用?”

我一定“违抗太后”的罪责扣在他头上,让他惊骇的浑身一僵。

他没说话,我继续道:“牢头大人,您知道太后不信任我,我也知道太后不信任我,我定然不会让你公然违抗太后,把我的药给夜影殿下服用。您说是不是呀?”

戚修然抬头看向我,脸上全是慌乱的表情:“我是因为信任你,你是医者,肯定不会拿人性命开玩笑,我救王爷心切,所以才将按照你的要求将药喂给王爷!你真是辜负我的信任,枉为医者!”

第96章 赢来玉佩

我低头俯视他,目光冷凝,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我让你直接喂药给夜影殿下的,那就请拿出证据。”

他语气一滞,没想到我反过来问他要证据。

我继续道:“我为医者,定然知晓该何时让病患服药,所以我知道夜影殿下提前服药可能会要了他的命,那我为什么会让你做这件错事?夜影殿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被关在天牢,想逃都逃不了,我至于傻到明目张胆谋害王爷吗?我可是还不想死呢,而且夜影殿下还是我的救命稻草,我想抓紧都来不及,何至于害他姓名?”

戚铁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乘胜追击:“我听闻,夜影殿下自幼身体不好,成年前养在宫里,成年后养在府里,他清醒的日子里怕也不会去找人麻烦,那夜影殿下同你远日无忧、近日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害他?谋害皇亲国戚可是要满门抄斩的,这么大的罪责,你自己承担的起吗?!”

我语气不停,将矛头直指他,他一时间也忘记诋毁我了,直说“不是我”。

我问:“不是你是谁?也对,你一个小小的牢头,肯定没有害他的胆子,那又是谁在你背后指示你做的?”

他说话有些紧张:“没没,没人指示我。”

我笑:“那就是你自己要谋害夜影殿下了?”

他一直“我我我”的说不出话来,眼神直往亓官梦雅那边瞟。

我对戎佘王微微施了一礼:“戎佘大王,若想查清真相,看来还得交由刑部,这牢头曾经对犯人动用过的刑罚,现在也是可以用在他身上了。”

戎佘王面容冷峻,鼻子里喷出怒气:“来人,将这胆大妄为人关进天牢,严加拷问!我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戚铁柱脸色唰的惨白,大声喊道:“大王饶命,大王,我我我想说,可我的孩子还在那人手里,我说出来,我的孩子就会没命!”

其实他说出这句话来,他上面的人就已经不会放过他的孩子了,他只是借此机会救出孩子。

戎佘王听到这里,怒不可遏,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威胁他人,挑战他的权威,这种事情,哪个上位者也忍不了。

戎佘王压着怒气道:“你放心,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的,本王一定会救出你的孩子。”、

戚铁柱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直起身子,看了看亓官梦雅和亓官千婳,手指猛然指向亓官嵘正:“大王,正是王子殿下指示我做的!”

太后听到此处,气得咳嗽起来,对着亓官嵘正边咳嗽边吼道:“我算明白你为什么假模假样把毒医送过来给影儿看病了,原来你就想让你王叔死啊!你王叔的命这么苦,你为什么还要害他?他身子骨这么弱,不会跟你争王位,你就不能放过他吗?你果真同你爹一样,没情没意的东西!”

我骇然看向亓官嵘正,总觉得并不是他,而他也满脸惊讶。

在戎佘王眼中,自然是儿子重于弟弟,他的语气并没刚刚那般暴虐,问亓官嵘正道:“正儿,他说的可是属实?”

亓官嵘正上前两步,跪在戎佘王面前,不卑不亢道:“正儿与王叔血脉相连,定然不会做谋害王叔的事情,还请父王明鉴。”

太后冷笑:“说话说得冠冕堂皇,明明就是敢做不敢当!”

戎佘王却道:“既然此事涉及王子和王爷,便交由刑部审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若有人诬陷未来的君主,那可就不是满门抄斩真么简单的了!”

戎佘王最后一句话说的寒气凛然,正是对着戚铁柱说的。

戚铁柱瑟缩了一下,没敢再抬头。

亓官嵘正和戚铁柱被人带去刑部后,他们没再难为我,戎佘王差人带我去王府的厢房休息,让我能在亓官夜影发生意外情况的时候能及时赶到。

我在王府住了一天,好在王府够大,转了一天也没生出厌烦。

第二天亓官夜影就醒了,只不过还是很虚弱,清醒的时间不长就又睡过去,但好在命保住了。

太后见到小儿子醒后,便相信我了,温言软语,奖赏恩赐,不要命的塞给我,当时吓得我以为老太后得失心疯了。

等我静下来细思,才觉察到老太后只是爱子心切罢了。

蛮族女子其实大多数性情豪爽,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坏心眼,喜欢你就对你好,不喜欢你就不对你好。

其实比起大乾的女人们,我更喜欢和她们打交道,可以让人不设防,没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苦恼。

老太后请求我帮她小儿子调养身子,我想到亓官嵘正现在身陷囹圄,他又喜欢对我动手动脚,所以,我若非要选个戎佘国的靠山,亓官夜影比气管嵘正好得多。

于是我便在夜影王府安顿下来,做了夜影王爷的府医。

而亓官嵘正那边审案审的并不尽人意,戚铁柱被人用刑,涕泪横流的留下供词,夜里就自尽了。他盛饭的瓷碗摔成碎片,选了片最为锋利的割了手腕。人死在牢里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另人唏嘘不已。

而他的供词,直指亓官嵘正,如今人死无法对簿公堂,又涉及到王室储君,刑部自然不敢随意将此案了解,正在焦头烂额的调查,一连几天也没结果。

我没什么功夫去关注亓官嵘正现在如何,因为我身边这个小王爷实在是太令我头疼了。

亓官夜影这人怎么说呢,被太后和王兄宠上了天,但脾气依旧是不骄不躁温温软软,性子好,知雅趣。他若是身子骨好的话,定然是王孙大臣家的小姐争破头都要踏进夜影王府的大门。

但是,这人有个缺点,就是太粘人了!他粘你你还不忍心说他,好似赶他走就是在欺负他。

前几日为了让他的屋子散散污浊之气,我让仆人帮亓官夜影收拾间干净的厢房暂且先住着,我就回屋小憩一会儿,再出门,就见隔壁使女小仆进进出出忙的不亦乐乎。

打听了一下方知,夜影王爷打算与我比邻而居。

那时我也没觉察出问题,就觉得以后帮他看诊,不需要绕过大半个王府走远路了,但万万没想到,我真是太过天真。

他身子虚,出不得屋子,我帮他施完针后,他就卖可怜。

他说的十分委婉:“本殿这身子残破的很,怕也没几日活的。二十余年我都与冰冷的宫墙或府墙作伴,十分钦羡院墙外的生活。我以前总想着有朝一日我能同戎佘儿郎一般纵马狂歌,但这次从鬼门关回来,我便知晓那些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罢了,不可能实现的。”

我十分善解人意的向他保证:“夜影殿下莫怕,有我凤汐儿在,就一定能让您活到……”我保守估计了下,“活到五十岁吧。”

他浅笑了一下,病态的脸上多了分光彩:“别哄我了,多活一年我都觉得是偷来的。”

我觉得我毒医的能力受到严重质疑,于是决定得尽快把他身子养好了,他才知道我的厉害。

于是我嘴贱道:“你虽然没见过外面的风光,但是我见过呀,我同你讲讲吧!”

他眼神中带着希冀,嘴上却道:“会耽误你时间吗?”

我看着他的小眼神就心生怜惜,于是保证道:“反正我在夜影王府也无事可做,每日来同你讲故事正好能解闷。”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每每施完针后,我就充当说书先生,说的唾沫横飞,好不痛快。

然而,当一连几天口干舌燥下来,我都已经把我肚子里的故事都掏空了。

亓官夜影也还算聪明,看我讲不出什么来了,就提议玩我说过的“叶子戏”。

于是我又兴高采烈的去做叶子牌,讲好规则,我便拉着亓官夜影房里伺候的使女一起打。

起先我收获颇丰,几乎把把都能赢赢到银钱,但到后来,亓官夜影熟悉了规则,我的好运气弃我而去,大赢家便成了他。

不过,有次亓官夜影将自己贴身佩戴的雕龙玉佩押上了,我看到那玉成色上好,声音清脆,尤其是龙纹雕琢的栩栩如生,便知不是凡品,于是打定主意要赢过来。没想到那把牌我烂的出奇,以为玉佩也要弃我而去,万万没想到,亓官夜影竟然看错了牌,玉佩便进了我的腰包。

然而,叶子戏玩了几天我便厌倦了,不想再找他玩,他身体好了些,便来我房里找我,说是他请到了个大乾国逃难的卖艺女,问我去不去听曲。

我确实有个一两年时间没听过家乡的曲子了,来了兴致,同他一起去品茶听曲。

但我并无长性,曲子听了三天,腻了,又回房里窝着。

亓官夜影阴魂不散的来找我,说是晚上有篝火晚会,问我要不要参加。

我十分不想去,但他可怜兮兮道:“我二十余年就没参加过篝火晚会,想去,可是怕自己晕在半路上。”他叹了口气,“既然汐儿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吧,不然万一我出了危险,母后是要担心的。”

我一下想到老太后那天对我叮咛的眼神,遂唉戚戚道:“去,怎么不去。待我休息一下午,晚上我们再出去。”

第97章 金胖子归

因为篝火晚会上吃食很多,所以我和亓官夜影没用晚膳,只用了些羊奶糕垫肚子。

夜幕降临,亓官夜影神秘兮兮的偷溜进我房间,道:“被守卫跟着不能尽兴,我们偷偷溜出去怎样?”

我也不喜欢被人簇拥,自然是答应他了。

我告诉他我有偷偷溜出门的经历,便将他诓到我的梳妆台上,给他一番梳妆打扮。

我往日溜出去玩,经常女扮男装,便心血来潮给亓官夜影化了女妆。

亓官夜影皮肤是病态的白,眉目偏清秀,化完妆后,脂粉遮住了他脸上的病容,一个眉眼如画的清秀小娘子就出炉了。

亓官夜影开始有些犹豫,但看我如此坚定的要他男扮女装,还是遂了我的意。

他因为常年生病,个子并不高,只比我高了半头,于是我翻出自己的衣服,找了件粉色罗裙递给他,他很听话的换上了。

我觉得这小王爷挺乖巧的,便奖赏他一次飞天体验。

我带着身姿婀娜的人儿,躲着王府的巡守,偷偷溜到墙根底下。

我对他挑了挑眉,道:“待会儿你可抓紧我,若是不小心摔下去,我可就扔下你走了。”

他忙抱住我,两只胳膊紧紧箍住我的腰,紧的我都没办法运轻功了。

我自觉把这孩子吓到了,忙拍拍他的胳膊:“别怕别怕,我可不敢扔下你,我还想活着见太后她老人家呢。松开一点,让我喘口气!”

他“哦”了一声,微微松开,像是还在害怕。

我只得由着他了,提起一口气,带他翻上院墙,从院墙越到街对面屋顶,按着他指的方向,一路飞快奔去。

篝火晚会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参与的一般都是姑娘和少年,他们会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吃美食,把一个月的不愉快都消除。

其实篝火晚会还有一个十分受欢迎的环节,就是可以同自己心仪的人表白,所以,篝火晚会受这么多年轻男女热爱的原因。

我带着亓官夜影来到中央广场上,这里已经点上了篝火,已经有很多人在了,一些卖吃食的小摊已经冒出想喷喷的味道,惹得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口水。

我拉着亓官夜影,去一个老伯摊子上买了十串羊肉,我分给亓官夜影一半,两个人边吃边走。

等我们把各美食摊扫荡的差不多了,篝火晚会终于开始。

先是情歌对唱,男男女女各展歌喉。其实这个环节就是用来展示自己的,自己表现好了,才能吸引更多异性的目光。

我和亓官夜影坐的远离篝火,本来就只是想看个热闹,可是没想过要参与进去。

等到一个女子唱完歌,很多人被她美妙的歌喉震慑到,一时间有些安静。

我身边的亓官夜影突然动了,他站起身了,用雌雄莫辨的声音道:“刚刚那位姐姐的歌声真是令人惊艳不已,我能否也唱首歌给心爱的人?”

我讶异的看向他,想着他久居深宫内院,对这些事情都十分新奇,以为他是兴了兴致,随意扯了个由头而已。

我看着他有些胆怯的眼神,忙带头鼓掌道:“自然可以!”

其他人也都开始起哄。

我旁边一个男子笑道:“这姑娘长相真合我胃口,没想到已有心属之人,哎,”他胳膊碰了碰我,“姑娘,你可知道是哪位得了你这姐妹的芳心吗?”

我笑:“怎的,你还想跟那人争上一争?”

男子爽朗的笑了起来:“自然,我们戎佘向来强者为尊,说不定那人比我弱,我和他比上一番,赢了,我也许就能入的了那姑娘的眼呢!”

我摇头不再搭理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小王爷的心。

亓官夜影有些紧张的抓了抓衣服,他看我一眼,我忙笑着鼓励他。

他朱唇轻启,轻轻缓缓的歌声从唇中流出,宛若天籁。

我突然想到一句话,“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我没想到他唱歌如此好听。

他的歌声,不似戎佘男儿粗狂豪迈,也不似小女儿家的矫情。

是那种温润如玉、润物无声的声音。

听过,便难以忘怀。

我被他的歌声吸引,他的歌声里,诉说着自己的柔情,自己的懵懂,自己爱上心爱的人的惶恐与喜悦。

所有的人都被他深深的吸引。

他一曲毕,掌声雷动。

他害羞的对着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忙坐下,把脸躲着我身子后,他凑到我耳边,问道:“好听吗?”

我点了点头,赞赏道:“殿下的歌声真是令人惊艳。”

他轻笑了一声,像是拿羽毛轻轻在我耳边蹭过,他又问:“喜欢吗?”

我“嗯”了一声。

他笑的更开心了:“以后我天天给你唱好不好?”

我犹豫了下,毕竟对我这十分没有长性的人来讲,每天都听歌十分不现实,但是为了让这小病秧子身心愉悦,暂且应道:“好呀。”

唱歌环节结束后,便是跳舞。

戎佘的男男女女都是善舞之人,一个个找到自己的心仪对象,伴着悠扬的胡琴,开始舞动起来。

我这小半辈子就没跳过舞,只好退到一边做观赏者了。

亓官夜影拉着我的衣袖道:“去跳舞吧,不会没关系,随便跳就行,图的就是个乐趣!”

我并不想去丢人现眼,十分抗拒的扯住自己的衣袖往回拉:“你去吧你去吧,我在旁边看着就行。”

亓官夜影神色有些暗淡:“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

我心道,这小病秧子忒粘人了。

我本着医者父母心,想让他能玩的尽兴,刚想委屈自己一下,就看到刚刚坐在我旁边的男子走了过来。

“美丽的姑娘,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男子对亓官夜影伸出手,我一见我的救星来了,忙把亓官夜影的爪子从我衣服上拽下来塞进那男子手里。

我对男子道:“我表妹就交给你了!你千万别欺负他,待会儿记得把他还给我!”

男子很开心的握住亓官夜影的手,对我爽朗一笑:“知道了,我肯定会让她玩的开心的!”

亓官夜影想从男子手中把手拿出来,但没抽出来,他蹙眉道:“我不想跳舞了。”

我推着他道:“乖,你想跳就去跳,不用管我。”我仰头对男子道,“照顾好他!”

男子拉着亓官夜影走了,我遂松了口气。

金胖子看旁边没人了,从我胸口的衣服里钻了出来,眼神带着三分嫌弃,三分鄙夷,剩下四分是懒得理我。

这家伙是刚刚亓官夜影唱歌时回来的,一头扎进我怀里,钻到我身体里吃了一肚子的毒,又变成个黑紫黑紫的丑八怪。

我将这丑不拉几的东西拎出来,走到人少的地方,道:“小乞丐给你的东西呢?”

金胖子“布吉布吉”叫了两声,摇头晃脑的好不自在。

我懂它的意思:“毒虫五百只做交易。”

我手指弹了下它的头,它脑袋晃得更厉害了:“老人家,您老吃这么多也不怕胖死,以后哪还有小蛊虫会喜欢你啊!小心注孤生!”

算是对他的奖励,我允诺它五百条毒虫,它才欢欢喜喜把肚子里藏的小铜球吐了出来。

我借着篝火的光亮,打开铜球,里面掉出个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写道:“需你画一幅白发婆婆的画像。”

我把纸条上的字反复看了一遍,又把纸条翻过来,甚至去找纸条是否有夹层。折腾了半天,也没看到小乞丐其他的话语。

我有些伤心的把纸条塞回铜球里,又把铜球贴身放好。

我心想,他可能因为太忙碌,所以才会忘记关心我吧。

我又安慰了下自己,毕竟以前我总嫌弃小乞丐净搞些儿女情长的俗事,现在他把心思都放在了正事上,我应该高兴才对,还应该好好支持他,不能埋怨他。

我叹了一口气,努力把自己脸上的笑肌提起来,然后准备去看他们跳舞。

突然有人从背后偷袭我,但那人没用内力。

我想看看这人想要做什么,遂站着没动。

这人一手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发声,一手揽住我的腰。

我鼻子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轻笑道:“刚刚脸色那么臭,想谁呢?”

我胳膊肘向后,想袭击他的肚子,结果这人轻巧的躲了过去。

他恶趣味的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他继续道:“我猜姑娘一定是想情郎呢。想他为什么不给你写些肉麻的东西对不对?”

我撇撇嘴,他既然不放开我,我也只好不客气了。

我张开唇,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

他话音一顿,我腰上的那只手不友好的捏了我一下:“宝贝,你可要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我继续在他掌心画圈圈,他呼吸一滞,手松开我的嘴,指尖掐住我的下巴,让我扭头对着他,他低头吻上我的唇,霸道的索取我的津液。

我顺了他的心意,心满意足的在同小乞丐分开一个月的时间,又见到了这人。

待他眼神迷离,我抬脚踩在他脚上,朝他肚子打了一拳,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放开我。

第98章 夜影失踪

我挣脱他,仰头好整以暇的看向他,笑道:“欺负我的滋味如何?”

他抬手摸了摸被我打痛的肚子,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舔舔嘴唇,唇角弯出一抹邪笑:“味道很不错呢。”

我懒得理会他,抬脚往人群处走。

他忙拉住我,哀伤道:“宝贝儿,我可是踏过千山万水、历经千磨万险才寻到你,你就这么无情的要离我而去么?”

我“呵呵”冷笑:“从西字盟到戎佘,路途可是一马平川,你真诚一些我们还能做朋友。”

他却笑眯眯道:“我们不用做朋友,我们做夫妻就行。”

我心中一软,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嘴上却警告他道:“以后再敢欺负我,我就狠狠揍你!”

他“嗯”了一声,全是甜腻味。

我对这人向来没什么抵抗力,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了吻他微凉的唇,问道:“你怎么来戎佘了?西字盟不要了?”

他修长的手指捏了捏我的脸颊:“你不是说想要亲亲抱抱我吗?我不来你怎么亲我抱我呢?”

我想起那张令我羞愧的想要销毁的纸条,老脸一红,拒不承认:“你看错了!我怎么可能那么没有节操!”

他笑了起来,不知从哪里变出张我特别熟悉的纸条,念道:“小乞丐,哼,我好讨厌你哦,让我离你这么远,我想亲亲抱抱都不可以!哼!”

我拧住他的耳朵,恼羞成怒:“我哪里有写‘哼’、‘哦’!!我才没那么矫情!”

他可怜巴巴摸着自己的耳朵:“我只是把你当时写这些东西时的想法读出来了,难道不对吗?不对的话,是不是这样:小乞丐,我好喜欢你哦,我好想你哦,我思念你思念的……”

我忙捂住他那张胡说八道的臭嘴,怒道:“我现在可是夜影王府里的红人,在太后面前都能说得上话,你若再满嘴胡说,你信不信我让太后斩了你的狗头!”

他把我手拿下来握在掌心,皱眉一脸受伤道:“我虽然不信,但我还是很伤心,心痛的快要碎成渣渣了,好痛好痛,痛的要死掉了。”

我无奈的摸摸他的心口:“摸摸就不痛了,乖啊。”

他终于不再调笑,认真道:“汐儿,我也想你了,所以我来了。”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

他抱紧我,额头抵住我的额头,轻声问我:“刚刚唱歌的人是谁?”

我如实告知:“亓官夜影,戎佘王的弟弟。”

他脸上有些不高兴:“他看你的眼神不单纯。”

我笑道:“他是我的病患,他看我的眼神全是崇拜好不好,我可是给了他第二条生命。”

他“哼”了一声,道:“你从来都看不出别人喜欢你,他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欢,你以后离他远一些。”

我安抚着小醋缸:“知道啦,以后我就黏在你身上好不好?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他吻了吻我眉间的彼岸,终于笑了:“送你个东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很好奇,于是讨好道:“无论什么,你送的我肯定喜欢!”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帕,锦帕里包着东西。我接过来打开帕子,见到个栩栩如生的小娃娃,这是个小泥人,捏的是小乞丐,还是他十五六岁的模样。

我突然想起,那年我和林长风找了个老伯捏了两个小泥人,后来相互交换了,但是我们的泥人都意外的失踪了。

看到这个冷面的小娃娃,我觉得我把陈年旧案给破了!

我笑道:“我和长风哥哥的娃娃是你偷走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女娃娃,道:“我把林长风那小泥娃娃给丢了,只剩下这个丑丫头。”

我“啧啧”两声,道:“您这陈年老醋可真够酸的!”

他又拿出个陶埙,道:“他们都给心爱的女子唱了歌,我不会唱歌,给你吹埙听好不好?”

我觉得新奇,从来没见过他吹埙,十分期待的答应了。

他微带棱角的唇抵上埙,轻轻柔柔的声音从埙中传来,逐着风儿飘荡。

曲调起先哀婉柔肠,诉说痴恋衷情,随即转向激昂,如痴如醉,宛若金蛇狂舞。

像无垠无际的沙漠传来隐隐驼铃,由远及近,倏而摇摇曳曳密集狂作,宛若沙场征战,城门大破,金戈铁马齐鸣,万马列阵,将士们摇旗呐喊,风声、雨声、人声、铁甲碰撞声、金戈激鸣声、战马嘶嚎声……混在一起,激扬奔涌,大气滂沱。

我完全被他的埙声震撼。

我一时兴起,抽出铁扇伴着他的埙声舞了一段功法招式,他的埙声像是给我灌了内力,让我觉得运起功法更加轻便容易。

埙声停,我收扇,随即拍手对他笑道:“吹得真不错,什么时候学的?”

他收了埙,道:“那几年前想你的时候学的。”

我有些伤感,想来他那六年过的并不好吧。

我嘟了嘟嘴,上前抱了抱他:“以后不会分开了,对吗?”

他顿了很久才说话,“对。”

我心情愉悦起来,拉着他去找亓官夜影,我想让他同我一起去王府住着。

但我在人群中寻了一圈,都没见到亓官夜影的踪迹,连那个邀请亓官夜影跳舞的男人也一齐不见了。

我心中一惊,有些慌乱,亓官夜影莫不是被人绑架了?

小乞丐劝我别着急,让我回夜影王府看看,也许亓官夜影早就回府了。

我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往王府奔,小乞丐道:“你轻功带我怎么样?”

我无奈一笑:“以往都是你带我,还借机占便宜,怎的今日装柔弱要我带了?”

他微微上挑嘴角:“你带我,我不是能占更多便宜?”

我不疑有他,认为这人只是有些想我,便轻功带着他快速飞向王府。

夜影王府门外灯火通明,门口立着两排禁军,个个神情严肃,他们见到我,二话不说,上前把我抓了起来。

我和小乞丐皆是一愣,没搞清楚原因,遂没反抗,由着他们抓了我们。

我捧出笑脸问禁军首领道:“大人,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禁军首领冷声呵斥:“少废话,跟我走!”

我于是低眉垂眼跟着他进了王府,他们押着我们去了大厅。

老太后坐在首位,身上散发出寒气,若不是她在意自己的言行,怕是现在就爆发出来了。

禁军将我推倒在地,他们也推了小乞丐,但那家伙脾气执拗,站着不动,老太后看的脸都青了。

但她没时间同我们腻歪,气道:“凤汐儿,哀家的影儿呢?!”

我蹙眉问道:“夜影王爷没回来?”

太后一听,险些怒急攻心,她怒道:“你带影儿出去,竟然没有照顾好他!”

我一看亓官夜影没回王府,想到他羸弱的身体,不免也担心起来。

我焦急道:“太后,我和夜影殿下去参加了篝火晚会,等到跳舞环节,殿下便和我分开了,我再回去寻殿下,就没再见到他!请您快些派人去中央广场寻一寻殿下吧!”

太后慌里慌张安排人出去寻人,然后恶狠狠指着我道:“如若影儿有个三长两短,哀家饶不了你!”

她也不是第一次对我说这话了,我根本没在怕的,但却是真心担心亓官夜影出了意外。

我哀求太后:“您让我一起出去找夜影殿下吧,我认得带走夜影殿下的男人!”

太后却道:“影儿没回来你别想出去!若影儿是你藏起来的,你一出门就逃跑怎么办?!”

而此时,小乞丐开口了:“请太后帮我准备丹青,我能将带走夜影殿下的那人画出。”

太后听完忙正色道:“去给他准备丹青!”

小乞丐铺开画纸,毛笔沾取丹青,挥挥洒洒半柱香的时间,画中人栩栩如生跃现在纸面,正是邀请亓官夜影跳舞那人。

太后对禁军首领道:“去,让你部下都看看这画,去找画中人!”

约莫一个时辰,禁军首领来报,说画中人死在护城河中。

我心中惊骇不已,太后听完身子晃了晃,捂着脑袋跌坐在椅子上。

我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给老太后诊脉,发现她是急火攻心,便拿出安神的药给老太后服下。

太后估计是太过伤心,忘记责怪我带亓官夜影出门了,拉着我的手哭了起来:“哀家今晚用膳后,就觉得心里慌得很,怎么睡都睡不着,总觉得影儿会出事。急急慌慌想看看影儿,没想到来到王府,发现影儿真的不在,我心里那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呜呜……我的影儿不会真的就这么走了吧?”

我安慰道:“您别担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太后又道:“影儿从小命苦,就没过过好日子,天天和病魔抗争,我早就寻思会有一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从你出现的那刻起,我看到影儿能活下去的希望。每次我来看影儿,他都喜欢和你在一起,他笑的那么开心。这么多年来,我都没见过他发自内心的笑。影儿从小就懂事,怕我担心他,他从来不会说自己难受、自己痛。他梦想着有一天能像正常人一样,去外面看一看,想和正常人一样,能唱歌、跳舞、骑马、射箭。可是,我的孩儿,怕是等不到那天了……呜呜……”

我听后难过不已,后悔自己没照顾好亓官夜影,但我现在无能为力,只能安慰太后道:“殿下一定没事的,您放宽心,千万别急坏了身子,不然殿下回来该为您担心了。”

第99章 魅影王妃

只是没等多久,禁军首领又回来了,他神色悲戚,眼中含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颤巍巍对太后道:“卑职无用,寻到王爷时,王爷已经断气了。请太后节哀啊!”

太后听完,浑身抽搐一下,随即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我怎么也没想到,亓官夜影竟然会这样离开。

他明明不久前还唱了一首动听的歌谣,那么多人都在为他鼓掌,都在称赞他的美妙的声音,怎么只几个时辰不到,他就死了呢?

那个要听我讲故事的小病秧子,那个拉着我打叶子戏的小病秧子,那个天天腻在我身边缠的我厌烦的小病秧子,怎么会就这样没了呢?

我摸了摸脸颊,全是眼泪,伴着不知名的情愫,无休无止的流着。

小乞丐抱住我,我的头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把泪水都擦在他的前襟。

我心里难过的紧,亓官夜影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觉得你开心他就会开心。打叶子戏时,我赢到的那枚玉佩,若不是他让着我,我怎么也不可能赢得过来。他知道我喜欢,所以便假装看错牌。他这种送玉佩的方式多么稚嫩啊,可是却让人无端的感动不已。

我稳下心神,便去看太后的情况。

太后晕了过去,被禁军首领掐了人中,正幽幽转醒过来。

老太后醒来就拉住禁军首领的衣服,抖着声音问:“哀家的影儿呢?他在哪里?你在跟哀家开玩笑是不是?”

禁军首领叹了口气,不敢说话,也不敢再看太后。

老太后又拉住我的手,问道:“毒医,你救救哀家的影儿吧,你娘亲能活死人、肉白骨,你也一定能,对不对?”

太后此时竟然意外的提到我娘亲,应该是娘亲和爹爹行走江湖时来过戎佘国,不然也不会和太后有交集。

我自然是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只能对太后遗憾的摇摇头。

太后一下子摊在椅子上,有些崩溃,她对禁军首领道:“你去把影儿带回来吧,告诉他,他的母后在府里等着他呢,让他快些回来。”

禁军首领领命出去,不多时就带着手下抬回亓官夜影的尸首。

亓官夜影的脖子上,有条明显的红痕,他像是被人勒死的。

亓官夜影这辈子大约也没料想到,自己没死于病魔,却死于谋杀。

太后看着亓官夜影一身女装,险些再晕过去。她又抱着亓官夜影的尸首哭了很久,直到戎佘王、亓官嵘正、亓官梦雅、亓官千婳全都来了王府,老太后被戎佘王搀扶起来,这才算告一段。

戎佘王让仵作给亓官夜影验尸,最后确认亓官夜影确实死于窒息。

随即,禁军首领呈上一物,是条绣着龙纹的腰带,奢华大气。

戎佘王拿着腰带看了一瞬,旋即吼道:“亓官嵘正,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你的亲王叔!”

亓官嵘正见到戎佘王手中的腰带,脸色大变,慌忙跪地:“还请父王明察,腰带虽是孩儿的,但王叔绝对不是孩儿害的!”

太后从戎佘王怀里挣脱出来,抢过腰带,手抖个不停:“这不就是哀家在你生辰时亲自绣给你的腰带吗?正儿你说,你拿皇祖母送你的腰带做了什么?”太后突然暴怒,吼道:“亓官嵘正,你到底对你王叔做了什么?!你王叔从来都没想过抢你的王位,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不放过他?!你今日刚被放出来,竟然就谋害你王叔!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

亓官嵘正因为证据不足,今天下午刚刚被刑部放出来,他有充足的作案时间,但是我不相信是他做的,我的只直觉一向很准,我觉得亓官嵘正是被冤枉的。

于是我开口求情:“戎佘王,太后,我觉得此事有疑点,王子殿下若真的杀了夜影殿下,不会把这么明显的作案工具落在现场的,我认为此事还应调查之后再定案。”

太后看向我,眼神全是毒辣,她指着我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和亓官嵘正联合起来害影儿的对不对?!你负责把影儿带出府,他负责在府外行凶!一定是这样的!哀家的影儿那么听哀家的话,哀家让他出门带着侍卫,他就一定会带!一定是你这毒妇蛊惑的影儿,不然他出门怎么会不带侍卫?”

我顿时觉得自己就是就不该多说话,老太后现在把我也怀疑上了,还让我死无对证根本辩解不清。

我只得跪下,对戎佘王和太后道:“请大王、太后明鉴,汐儿和王子绝对没有勾结,汐儿是冤枉的。”

太后怒气冲冲对戎佘王道:“你这次还要护着他们吗?你王弟都已经死了,你还想让凶手逍遥法外吗?”

戎佘王有些犹豫,亓官梦雅却突然开口:“父王,我觉得还是先把王兄和毒医关去大牢吧,您别再惹皇祖母动气了,不然皇祖母的身体真的受不了了。至于王叔究竟是被谁害死的,就交给刑部去查吧。我们刑部绝对不会随便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的。”

戎佘王点头。

亓官梦雅搀扶住老太后,道:“皇祖母,我们首要的任务不是给王叔报仇,是让王叔安心的走。您还得帮王叔置办身后事呢,您千万得保重身体,不然王叔走的也不安心啊。”

太后又抹了抹眼泪,道:“好,害死影儿的凶手你们去查,是谁都不要姑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该为影儿偿命的,一个都少不了!”

亓官梦雅看我的眼神带着冷漠,小乞丐也在一旁漠不关己的站着。

我突然觉得,这两人都好陌生。

我和亓官嵘正被禁军押着往外走,我们相互对视一眼,全是无可奈何。

亓官嵘正苦笑道:“我们俩可真是对苦命的鸳鸯。”

我眼神中的无奈瞬间转成怒气,白他一眼,冷声道:“谁跟你是鸳鸯了,你明明就是个扫把星,自打我遇到你,就没过过好日子!”

他好笑道:“看害我那人来势汹汹,你想过好日子,怕是得入土之后过了。”

我“呸呸呸”三声,骂道:“请你那乌鸦嘴快闭嘴,再说丧门话,本毒医就先把你塞土里给我开路!”

禁军首领道:“您二位就别斗嘴了,刑部也不知道会怎么审呢,王子这次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我们刚到王府大门,就突然闯进一行女子,为首的女人差点撞在我怀里,随她而来的一阵香风熏得我直咳嗽。

禁军首领忙给来人行礼:“魅影王妃怎么到这里来了?”

魅影王妃拉住我的手,并没回答他,只道:“我借她一用。”

她拉着我往大厅走,我被她拽了一个趔趄,捂着鼻子隔绝香味,抬头看她,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这女人不就是我在西字盟找了好几天的女人嘛!

这女人当年可真是害得我日思夜想、夜不能寐,当年我的直觉告诉我,小乞丐的失踪和这突然出现的夷族女人脱不了干系,我觉得是她把小乞丐从我身边带走的,我那时天天在脑海里描绘她那张脸,恨不得见到她就把她碎尸万段!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报仇的时候,我只好敛下怒气,跟着她走。

魅影王妃一进大厅,也没给太后打招呼,也没对亓官夜影表示哀思,直接对戎佘王道:“大王,姐姐病情加重,不断吐血,我想请毒医去看看姐姐。”

戎佘王听后神色一变,紧张到:“王后怎么会吐血?白发婆婆不是在她身边守着吗?”

魅影王妃道:“白发婆婆束手无策,我只能过来请毒医了。”

戎佘王看看我,道:“但她现在是嫌疑犯,她很可能是杀害夜影王爷的凶手。”

魅影王妃却道:“大王莫犯傻,她毒医的名气这么大,何至于杀人?她若想杀夜影王爷,随便在王爷的药中动动手不就得了,犯得上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吗?再者说,案子可以晚点儿审,但姐姐可是等不及了!”

戎佘王略一沉思,道:“凤汐儿,你去给王后诊病,能救得了王后,本王赏你黄金万两,若救不了王后,那你的脑袋,可能就得和你的脖子分家了。懂了没?”

我无奈的点头,魅影王妃直接拉着我出了大厅。

我们上了马车,她瞬间就变成哑巴了,根本不和我说一句话。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小乞丐的人,于是旁敲侧击问了好几句,她都当我是透明人,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我无可奈何,只能倚靠在车璧上稍适休息,今天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让我有些难以消化。

等我们到了宫中,魅影王妃又拉住我往一所金碧辉煌的宫殿走,她问我道:“王后的病情你有多少把握?”

我回想了一下亓官梦雅曾告诉我的,在脑海里思索着王后的病因,直到快走进殿门,我才对魅影王妃道:“八成把握。”

她突然笑了一声,回我:“足够。”

我根本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像个傀儡似的被她拖着走进大殿。

第100章 白发婆婆

王后寝殿灯火通明,有个宫女正守着王后,用帕子给王后擦着染血的嘴角,焦急的喊道:“王后娘娘,您可坚持住呀!”

魅影王妃上前将她拉开,把我推过去,“先把她的命保住,后续治疗慢慢来!”

我明白她的意思,让宫女帮我取来烛灯,拿去罩子,我将银针火烤消毒,然后在王后几处穴位刺下,待半个时辰后,取下银针。

我命人取来艾草,点燃后,在王后穴位上熏熨,又半个时辰,王后吐出好几口黑血,我才收了艾草。

我对魅影王妃道:“王后体内的毒被我逼出一部分,能暂且保住她的性命。若要将她彻底治愈,我还需要研究一段时间。”

魅影王妃道:“先看看王后中毒的情况,待会儿本宫带你去见大王。”

我打着哈欠,苦戚戚道:“我好困,想睡觉。”

魅影王妃冷脸:“你是要命还是要一睡不醒?”

我瞬间怂如狗,仔仔细细检查王后的身体,待一盏茶时间,我道:“可以了。”

魅影王妃二话不说,拉起我就走,风风火火的程度不亚于轮回眼赶投胎的小鬼。

我浑身疲劳,敢怒而不敢言,跟着她再次坐上宫中的步辇。

两个宫人抬着步辇一路向北,全程小跑,我被他们颠的浑身难受,但魅影王妃在步辇上端坐,不动如松,端庄典雅,真是我这种小人物不能学来的。

我懒得摆姿势,被他们颠的直接倚在王妃身上,软乎乎的触感倒是让我稍稍舒服了一些。

一路经过无数雕栏画栋琼楼玉宇,让我不得不赞叹戎佘国的强盛国力。

待到一处紫金楼阁前几百米,宫人停下脚步,将我二人放下。

魅影王妃拉着我站起身来,道:“剩下的路我们只能步行了。”

紫金楼阁外面守着一群衣着奇怪的守卫,皆穿着广袖长纹黑袍,面容皆隐藏在宽大的帽子之下,他们手中的武器皆是棍杖,看起来阴森森的有些恐怖。

我侧头小声的问魅影王妃:“这里是何处?难不成是巫师聚集地?”

魅影王妃答:“正是巫师院。”

我看着这些整天神神叨叨的人浑身发麻,畏缩道:“你不是要带我去找戎佘王吗?带我来这阴森森的地方做什么?”

魅影王妃恢复高冷,不再理我,拽住我的手腕往紫金楼阁前走。

守卫拦住她问来因,她拿出一个黄金令牌递过去,守卫便放行了。

进到紫金阁,我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空间很大,一共有五层,第一层的屋顶上吊着千八百个黑紫色的袋子,每个大约有蹴鞠那么大。

大厅尽头有个白发老者佝偻着身子,嘴里念念有词念叨着什么,魅影王妃拉着我在大厅中央站定,没去打扰老者。

老者念叨完,他持三炷香插在身前的香炉里,然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来,缓缓转头看向我们。

“你们来了。”

这人是个老头,苍老的令人看起来害怕,皮肤皱的几乎看不出他的面容,脸皮耷拉出老长。

魅影王妃微微一笑:“大巫师,可否让我们见见白发婆婆?”

大巫师道:“你们身上戾气太重,我不能让你们这样去见仙者。”

我感受了下,我浑身散发的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这是要做什么?”的茫然之气,而魅影王妃浑身散发着一团和气,虽然稍稍夹杂了些不爽之气,但根本没有他所谓的戾气。

魅影王妃道:“王后病情加重,白发婆婆不是说只要将凤汐儿献给她,她就能将凤汐儿做成丹药,救王后的命吗?怎么,本宫将凤汐儿带来送给她,她却躲着不见人了?是她真的不方便见我们?还是她根本不会医术?还是她根本就不是仙者?”

我听到魅影王妃几连发问,才迟钝的发现,大巫师不愧比我多活了这么多年来,察言观色的本领比我强多了,魅影王妃身上果真带着强大的戾气,吓得我都抖了抖。

我知道魅影王妃不是真的要将我献给白发婆婆,但我也不敢肯定她现在想做什么,只能立在一旁静观其变。

大巫师提高声音,冷冷道:“魅影王妃,你虽然贵为王妃,但你若是敢挑战巫师院的权威,怕是大王也保不了你吧?”

魅影王妃款款一笑,笑靥如花,温声和气道:“大巫师这话言重了,本宫一个小小的王妃,怎么敢挑战巫师院的权威,本宫只不过就事论事罢了。王后重病,白发婆婆束手无策,回巫师院躲着,本宫现在带白发婆婆想要的人过来了,您可不能一句‘戾气重’就打发了本宫。”

大巫师抬起眼皮缓缓道:“她可以去见白发婆婆,你,”他的指尖微微指了指魅影王妃,尖长的指甲上着黑色,十分骇人,“不能进。”

魅影王妃甩了和善的面皮,冷声道:“本宫若说不呢?”

大巫师眸中闪着寒芒:“那你怕是再也出不了巫师院了。”

魅影王妃眼睛一眯,瞬间变脸,浅笑道:“本宫跟您老开玩笑呢,本宫这不是关心王后姐姐的病症,所以才着急了么。”

她将我推了过去:“本宫已经将这毒人送了过来,怎么也算有功了,还请您在仙者面前为我多美言几句,帮我求个驻颜的方子。”

大巫师自然也知道她在装模作样,却点头答应,形如鬼爪的手钳在我手腕上,笑道:“王妃请回,王妃想要的方子,我会差人送去您的寝宫。”

魅影王妃却道:“本宫难得来一次巫师院,可否让本宫在此拜拜神佛?”

这要求大巫师拒绝不了,只得喊了人在此看着魅影王妃。

魅影王妃取了香,便恭恭敬敬的敛了神色,闭上眼睛参拜,根本不再理会我。

大巫师见她安静下来,遂拽着我的手腕往紫金楼阁二楼走去。

我怀疑戎佘王宫的人都有动不动就拉人小手手的坏毛病,好像他们都怕我逃跑似的。不过若是我想逃跑,这骨头架子似的老头估计也拦不住我。

上了二楼,二楼没一楼大厅那般阴森恐怖,墙壁上的油灯都点燃了,但光亮却像是被禁锢住,根本扩散不开,只能照亮小小的一块地方,再远就照不到了,整个楼层,依旧是黑暗多于光明。

大巫师拉着我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他在墙壁上摸索一番,然后我听到“卡啦啦”一声,地面突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下面有楼梯,大巫师继续拉着我下楼,待我感觉自己已经下到一层时,楼梯消失,头顶上的洞口发出“卡啦啦”几声后也消失不见。

大巫师拉着我往前走了十多步,摸黑在墙上找了机关,一阵“卡啦啦”声响后,我猜测肯定又出现一个地洞。

这里太黑,我看不到路,只能继续跟着老头走,等到老头拉着我的手往下一沉,我便知道要迈台阶了,好在顺顺利利的下了地下。

大巫师依旧在前面领路,我跟在后面眯着眼睛都快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灯光隔着眼皮耀了我的眼,我才恍然惊醒,睁开眼,刹那间被眼前景象惊的瞌睡全无。

这是一间石室,得有王后寝宫的两倍大,墙壁上点着长明灯,个个亮的耀人眼目,和楼上那碰瓷的油灯形成鲜明对比。

石室布置的十分舒适,地上铺着软毯,桌椅板凳都是上好的紫檀木,靠墙放着个红漆梳妆台,梳妆台上摆着无数胭脂水粉,上面的铜镜却有很多划痕,像是被人砸过一般。

一张大床摆在最里面,白色的锦缎被褥上坐着个白袍人,脸也是隐藏在宽大的白帽之下,但露出来的长发却都是雪白。

她头发的白不同于大巫师头发的白。大巫师的头发,是白中透着灰,是那种正常的白发。而床上之人的白发,白的特别纯粹,不带一丝杂色,像是假的一般。

我知道这人就是白发婆婆了。

亓官梦雅曾经向我形容过白发婆婆的样貌,我怀疑她其实是得了一种罕见的病症,如今我虽是只窥探她的一角,却也能看出来她并非康健之人。

大巫师将我放开,对白发婆婆道:“这女人就是凤留仙和秦紫谙的女儿,身上流的,全是毒血,应该对你的病症有效。”

我眸色一暗,原来这老太婆想要我的原因,是为了给她自己治病。

白发婆婆摘掉帽子,缓缓抬起头,模样长得极其骇人,吓得我差点以为见到鬼了。

但我发现,白发婆婆的容貌,并非是亓官梦雅描述的那般白眉白瞳,而是整张脸上没有五官,像是一张白纸一般,然后被人用脂粉涂的五彩斑斓,颇像一幅孩童乱用染料的画一般。

白发婆婆先是“桀桀桀”怪笑两声,然后用沙哑的几乎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道:“她的爹娘抢了我的九芝仙草,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如今就让她补偿我吧!”

她的话语,并没引起我的恐惧,我好奇的观察她在用何处说话。

我盯着她仔细瞧了良久,才发现,这人嘴的位置,开了一个小口子,正是在此处发出声音。

我认真看了一会儿,才发觉这人不是没有五官,而是五官都缩小不少,像是七窍孔洞都闭合了,只有用到的时候才会打开。

这种怪病我还是头回见到。

白发婆婆又道:“裘一诺还没消息吗?”

第101章 魅影大闹

大巫师道:“现在嵘正王子身陷牢狱之灾,殿下只传过一次话,说是用裘一诺换了假毒医,裘一诺说过他能自己脱险,不需要殿下去管。只不过,殿下等到与裘一诺约定的时间却没等到裘一诺,而西字盟不允许他们久住,只得回来了。”

我此时才知,亓官嵘正交换“假毒医”后,为什么等了三天才离开。

白发婆婆冷哼一声,不悦的骂道:“裘一诺那蠢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不在,我要毒人有何用?!”

由此看来,白发婆婆并不懂医术,她对裘一诺是有依赖性的,即使她对裘一诺十分不屑。

只不过,裘一诺现在大约已经没命,她想等的人怕是等不到了。

想到此处,我也安下心来,既然没有裘一诺他们成不了事,那我就是安全的。

大巫师:“现在王子被抓,裘大夫下落不明,婆婆有何打算?”

白发婆婆脸上睁开两个小孔,嗤笑一身:“怎么,你觉得裘一诺那蠢东西不在,我就没什么依靠了,是也不是?”

大巫师恭敬道:“婆婆误会了,老夫只是觉得现今出现变故,都在我们意料之外,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所以想请教下婆婆的高见。”

白发婆婆闭上两只小孔,沉吟片刻,道:“嵘正王子回来时间也不短了,为何迟迟不将这小毒人送过来?”

大巫师抬眼,讶异道:“您的意思是,王子殿下背叛了我们?”

白发婆婆微微摇头,道:“并非背叛,而是发现了某些秘密,而且还和我们的计划有关。”

“为何殿下不派人通知我们?”大巫师有些不解。

白发婆婆冷笑一声:“我猜,他知道的东西,怕是和我有关。而且,”她懒洋洋抬起眼皮看我一眼:“我觉得,也和这小毒娃娃有关。”

我自觉自己没什么秘密,不知她话的真假。

大巫师问:“那婆婆的意思是?”

白发婆婆道:“你着人去牢中问问亓官嵘正知晓了什么,有些事让他别藏着掖着,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不能随便蹦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我希望他能懂!”

大巫师点头:“这次老夫亲自去大牢里走一遭吧。嵘正那孩子,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一心都为了戎佘,我去同他说,他会想明白的。”

白发婆婆不屑的喷出一口气,“但愿如此!”

我在此处听了半晌,多少能听懂亓官嵘正、白发婆婆和大巫师在密谋着什么,和我先前猜测差不多,只不过从大巫师的话中看,我觉得亓官嵘正应该是在为了戎佘密谋着什么。

我本是悠哉悠哉的当旁听者,想着没了裘一诺,我就是白发婆婆能看到却吃不到的良药,只是没想到,白发婆婆突然将脑袋转向我,道:“虽然裘一诺不在,但这小丫头我要定了。”她又对大巫师道,“找人过来,先把她的血放干净,凝成血冻冷藏起来。然后将她的心、肝、肺全部挖出来,给我蒸熟后送过来。至于她的肉和骨头,也不能浪费,冷藏起来我要慢慢吃。”

我惊骇的看向白发婆婆,又看向大巫师,在大巫师脸上看到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之色。

大巫师应了下来,瘦骨嶙峋的手再次钳制住我的手,拉着我往外走。

我已经看出白发婆婆的地位比大巫师高,虽然可能只是暂时的,我也必须向白发婆婆屈服。

我挣脱大巫师,对白发婆婆道:“婆婆,您得的病我能治,不若您放过我,我给您治病?”

白发婆婆慢悠悠的抬头眯着眼睛看我,然后十分不在意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爹你娘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你敢夸口能治?”

我连忙道:“我自然不敢同爹爹娘亲比了,但您这病症,我曾经见到过,您可以不信我,但不能因为不信任我而错过最佳的救治时间啊!”

我其实都是满口胡说,且不说我见没见过这怪病,就算我真的见过,我也不一定会治,就算我真的会治,我也一定不会给她治!

但人一旦生了重病,就会抱住一切希望,因为只要是人,就免不了怕死的俗气。那种为民族大义而死的人,并非不怕死,而是他们的气节高于死亡。白发婆婆只是个有些心眼的小女人而已,自然不能和那些英雄人物相比,她对死亡的畏惧让她不得不正视我的话。

白发婆婆道:“小丫头片子,你且说说我的病改如何治疗?”

我沉思片刻,道:“您想治病,并不难,只需要多晒晒太阳,然后吃些我开的药就能行?”

白发婆婆却笑了起来:“你休要胡诌,我这病只要一见太阳,就浑身疼痛难耐!大巫师,将她拖出去!”

我忙躲过老头子的鬼爪,脑子转了个圈,继续忽悠道:“您有所不知,此种疗法属于以毒攻毒,您越怕什么,什么越对您有效果!您不能晒太阳这事儿,是因为没有我的药方抑制您体内的毒,您不用怕,只要用了我开的药,您再坚持晒晒太阳,保准您药到病除。”

白发婆婆冷笑:“可我不愿意遭受那罪,裘一诺说了,毒人全身都是宝,吃了你也能以毒攻毒,虽然裘一诺那混账东西没告诉我该如何吃你,但只要你进了我的肚子,总能有些效果。大巫师,别听她废话,将她带出去!”

大巫师上前,拉住我的手腕,我动用内力想要将他震开,没想到这小老头别看其貌不扬,他的内力却十分深厚,内力顺着他的手心直接接住我的进攻,将我内力一下推回体内,冲击力差点让我呕出一口血。

我惊讶的看向这老头,老头扯动松松垮垮的面皮笑了笑:“小丫头,你莫不是忘了,看不出有内力的人,一种是真的没有内力的普通人,一种是超出你太多的高手。”

我受教,知道他并没真的想杀了我,不然我卡在嗓子眼的那口血肯定喷出来了。

我只好假装顺从,准备等待时机再逃跑。

大巫师带着我往外走,突然石室外有数只铃铛“铃铃铃”作响,大巫师脸色一变,对白发婆婆道:“巫师院有人闹事,我猜和魅影王妃有关!我就知道她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白发婆婆道:“你去外面应对,这丫头先交给我。”

此时突然闯进一个黑袍巫师,对大巫师道:“大人,魅影王妃砸了巫师院的大厅,已经惊动大王,大王正在往巫师院赶!”

大巫师眸色危险,气道:“那女人因何事而砸巫师院?”

黑袍巫师抬头看了眼床上的白发女人,道:“魅影王妃说,仙者是个十足的骗子,认为我们巫师院弄虚作假,迷惑君主。她还说,巫师院滥杀无辜,以残忍之刑罚伤害有功之人。”

白发婆婆道:“魅影王妃这是想救这丫头,还想把我拉下水。哼,我陪你们去看看。”她站起身来,抚平衣衫上的褶皱,然后款款向我走来。

我发现白发婆婆并没老人之态,身材窈窕,每一步走得得体大方,一看便知教养极好。

我越发对白发婆婆的身份好奇了。

还有,小乞丐为何要让我帮他画一张白发婆婆的容颜图?小乞丐和这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小乞丐杀裘一诺,也许并非为我报仇,或者说只是顺手为我报仇,他只是想引出白发婆婆而已。

是旧情人还是旧冤家?

我心情有些不爽。

白发婆婆走到我身边,对我道:“小丫头,没想到还有人愿意为你得罪巫师院,你可真是不简单!”然后对大巫师道,“带她一起走,我要让戎佘王心甘情愿把她赐给我!”

我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但为了保命,还是顺从的跟着他们去了大厅。

我们刚上到一楼,就听到魅影王妃泫然欲泣的声音:“大王,您可要为姐姐做主啊!姐姐昏睡几个月,病症一直不见好,直到今日发病,那自诩仙人的白发婆婆也只是眼睁睁看着姐姐吐血。直到我带凤汐儿去姐姐宫里诊病,姐姐病情才有所稳定。大王,是毒医救了姐姐,可现在白发婆婆却要将她练成丹药。大王,您可得为姐姐做主,,为毒医做主啊,您不能让歹人害了姐姐的性命!呜呜……我可怜的姐姐命真苦……”

我实在无法想象,那么个母老虎般的女人,是如何做得这小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只得感叹小乞丐的手下大约皆是戏子出生,一个个都爱好表演。

我们进了大厅,就见魅影王妃如若无骨的倚靠在戎佘王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戎佘王悉心安慰怀中人,语气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魅影,孤知晓你是关心王后,孤自然会为王后做主,但你不该大闹巫师院,这里是神圣的地方,不能被玷污的。知道错没?”

魅影王妃小鸟依人的点点头,声音委委屈屈:“妾身可以愿意接受惩罚,但白发婆婆不可扰她~!”

白发婆婆带好帽子,越过我,摆了个仙风道骨的姿势,缓声开口:“是谁在此处喧哗,惊扰本座仙修?”

第101章 被软禁了

魅影王妃从戎佘王怀中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白发婆婆,又委屈巴巴缩了回去,可怜兮兮对戎佘王道:“她长得这么可怕,怎么可能是仙人,大王莫要被她骗了。”

我看到白发婆婆露在外面的手指抖了抖,显然气的不轻。

但为了表现仙人大度的姿态,白发婆婆缓声道:“原来是大王与魅影王妃啊。我今日掐指一算,预料到有贵人到访,看来二位便是贵人了。”

戎佘王虽然宠爱魅影王妃,但好歹是个君主,并没色令智昏,对白发婆婆还是带着应有的尊敬,“孤与爱妃未经允许私自到访,给仙人带来不便,还望仙人多多担待。”

白发婆婆微微摆摆手,大度道:“无碍。不知大王与王妃到来,所谓何事?”

戎佘王:“孤与爱妃关心王后病情,不知白发婆婆何时能医治王后?”

白发婆婆指了指我:“现如今药引已经找到,只需要将这毒人融合九芝仙草练成丹药,让王后服下,王后病症即可痊愈。”

魅影王妃却从戎佘王怀中挣脱出来,指着她抖着唇道:“你个妖仙,我王后姐姐的命怎会需要这种阴邪的医术救治,王后姐姐性情和善,待人慈悲,这种一命换一命的邪术,王后姐姐定然不会答应!”

白发婆婆却笑道:“在魅影王妃眼中,王后尊贵的性命难道比不上大乾国一个草民吗?魅影王妃是真的关心王后,还是说,其实魅影王妃只想做做样子,不想让王后活下来?”

戎佘王听后脸色十分不好,有些阴沉,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喜欢白发婆婆的话,还是觉得白发婆婆说的有道理。

魅影王妃咬咬嘴唇,委屈巴巴道:“魅影同王后亲如姐妹,怎会像您一样有那种龌龊的心思?魅影一颗真心爱护姐姐,你这妖人不是妄杀他人性命,就是恶意忖度他人心思,你真的是仙人吗?你若是仙人也是邪仙,也是扫把仙!”

白发婆婆大约也没想到魅影王妃根本不是个普通的柔弱女子,虽然在戎佘王面前娇弱的弱柳迎风,但一张小嘴牙尖嘴利,你伤她一分,她还你十分,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小蹄子。

白发婆婆隐含怒气:“你这凡夫俗子,竟敢对本座恶言相向,小心上天看不过眼,给你们戎佘降天灾!”

魅影王妃好笑道:“上天见我们戎佘国富民强,想考验我们戎佘识别妖孽的能力,所以将你这‘天灾’降下来了!”

大巫师大约觉得两个女人吵来吵去不成样子,干咳两声,开口制止:“魅影王妃,白发婆婆之仙身不容置疑,我巫师院成立几百年,最能与天人通音讯。魅影王妃可以不相信我,但不能不相信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法器既然说白发婆婆是仙人,那就不会错的。”

魅影王妃哼唧两声,难过道:“可是为何她对姐姐的病症束手无策?”

大巫师解释:“白发婆婆并非束手无策,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仙人有了九芝仙草和毒人,自然能炼成救治王后的解药。”

魅影王妃点点头:“那好吧,既然这样,不若就让仙人和毒医来一场比赛吧,不然我依旧无法相信白发婆婆真的就是仙人。”

白发婆婆的手握了握,看起来有些紧张。

戎佘王眸色阴沉的看向我们,看起来既不支持魅影王妃,也不阻拦魅影王妃,大约被魅影王妃说动,发现白发婆婆的异常。

大巫师还算沉静,缓声问道:“魅影王妃想让她二人比什么?”

魅影王妃道:“就比个简单的吧。让她二人分别说一说王后的病症,引发病症的原因。如何?这么简单的问题,白发婆婆可千万别答不出来呀!”

白发婆婆冷笑道:“幼稚!”

魅影王妃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道:“既然幼稚,那就再添一个环节,请二位说一说,具体该如何治疗吧!”她拉住戎佘王的衣角,撒娇道,“大王,你就帮忙做个见证好不好,你来分辨一下,谁真的能救姐姐可以啊?”

魅影王妃也算对得起她名字中的一个“魅”字,撒娇的声音简直苏的让人心底发软。

戎佘王自然答应她:“好。就依爱妃说的。”

白发婆婆冷声道:“这种罕见的病症哪有什么名称,发病原因本座不需要寻找,只需要想办法治疗王后就行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比的?”

魅影王妃水光的眸子盯着我:“凤毒医,你说呢?”

现在是我的主场了,我可不能辜负魅影王妃演的这出戏,为了避免我鸡皮疙瘩落满地,我忙恭恭敬敬上前一步,对戎佘王微微施了一礼,缓声开口:“戎佘王后的病症虽然罕见,却是有名称的,在古籍中记载:三百年前,大乾国玉溪公主突然陷入昏迷,有脉象而无呼吸,夜间闭眼起夜如正常人吃喝打扮,待白日太阳升起,玉溪公主会再次变成不能动作的尸体。三百年前,宫廷御医便给这种病症取名为‘假尸症’,御医查出,玉溪公主的病症并非普通生病,而是中了一种毒,叫做‘冰蚕尸毒’,是冰蚕尸体腐烂后而产生的毒。所以对于此种毒,依旧可以通过拔毒、逼毒和以药化毒等方法治疗,只不过王后中毒时间过长,耽误了治疗,现时王后体内五脏六腑都受到‘冰蚕尸毒’的腐蚀,所以今日才会吐血。当然,王后吐血后若不能清除体内的毒,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身亡。所以,白发婆婆,或者白发神棍,你说你将我练成丹药就可以救治王后,可若不是我刚刚给王后逼出一些‘冰蚕尸毒’,王后怕是等不到你做的丹药了吧?王后若是连命都没有了,你觉得你的药真能活死人?”

戎佘王鹰隼般锐利的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他声音沉静却带着压迫感:“凤毒医,你说的可是事实?”

我点头:“‘冰蚕尸毒’是大乾国宫廷秘毒,一般只有皇室贵族才可以接触到。我能了解此毒,只是因为我爹爹和娘亲曾经去皇宫为太后诊病,太后痊愈后奖赏了一小瓶‘冰蚕尸毒’给娘亲做研究。所以我对此毒还算熟悉。”

戎佘王重复道:“你是说,此毒来自大乾国?”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我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给大乾国惹上“阴险狡诈毒害敌国王后”的罪名,我只得道:“此毒虽然属于大乾宫廷秘毒,但难免会有赏赐给他人的事情发生,比如我娘亲。”

戎佘王突然眸色一闪,问我道:“孤听闻裘一诺是你的师伯,你可是对你这师伯有所了解?”

我心中一下警醒:“裘一诺曾经为大乾前皇后——梦莹皇后效命,他倒是可以接触到此毒。”

戎佘王脸色渐冷,他已经发现其间的阴谋:“裘一诺突然出现,王后清醒一次,随后白发婆婆出现,以仙者身份力挺裘一诺,接着便是让本王派人去寻九芝仙草,害得本王禁军伤亡惨重。一步又一步的算计本王和王后,白发婆婆,你好大的胆子!”

白发婆婆握紧拳头,她大约没想到我知晓“冰蚕尸毒”,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她还算冷静,应该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道:“清者自清,本座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们想陷害本座,本座奉陪就是。”

魅影王妃却突然抬手掩住嘴巴:“大王,在裘一诺没进入王宫之前,王后姐姐就已经病倒了。那么我们王宫中肯定有他们的细作。哦,对了,白发婆婆是仙人这件事,是巫师院主张的,而王后姐姐经常会邀请大巫师去宫中讲神讲佛,难不成……”

魅影王妃捂住嘴巴,满面皆是惊讶,但她说的已经够明显了,戎佘王看向大巫师的眼睛带着震怒:“大巫师,本王向来敬重你,你竟然会做出如此恶事!勾结大乾国人,残害王后性命,你觉得你还配为戎佘国苍生祈福吗?!”

大巫师诚惶诚恐,戚声道:“大王,老朽一生对戎佘鞠躬尽瘁,怎会做出如此恶事?此间绝对有误会,,请大王明查!”

戎佘王冷哼一声:“好!那就将大巫师以及白发婆婆软禁于巫师院配合调查,没有孤的允许,他二人谁都不许踏出巫师院半步!还有,不准任何人探视他们!”

戎佘王怒气腾腾甩了袖子离开,魅影王妃忙跟上去给戎佘王顺气。

我走在最后面,临出紫金楼阁的大门时,我转过头去,对白发婆婆和大巫师微微一笑,用口型对他们道:“想害我,没门,我可是有小傻瓜护着呢!”

待我见到他们怒不可遏的神情,心情愉悦的出了门,紧走两步跟上戎佘王他们二人。

魅影王妃轻声细语安慰着戎佘王,戎佘王叹了一口气,大手揽住魅影王妃的腰肢,边走边道:“魅影,害你操心了,你刚为孤生下真儿,又为王后奔波劳走,孤此生有你,何其有幸啊。”

魅影王妃害羞的一笑:“能为大王分忧解难是魅影的福分~”

于是戎佘王情难自禁,当着我这没人疼没人爱可怜的像根草的娃子的面,轻轻吻了吻魅影王妃的额头。

第103章 梦雅陷害

我想起被我落在夜影王府的小乞丐,看他俩恩爱的模样看的内心难受,于是我十分愉快的打断让我眼睛不舒服的二人,道:“戎佘王,魅影王妃,小女子刚刚只是帮王后逼出一部分毒,若想让王后痊愈,至少还需要十五天的时间,此间药浴、针灸、药汁都不可断。”

戎佘王并无被打断的不愉悦,对我态度温和:“凤毒医,委屈你了,只要你能救王后,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会尽力满足你。”

我浅笑,道:“报酬以后再说,我需要一个帮手来帮我给王后解毒。”

戎佘王:“谁?”

我如实相告:“我带去夜影王府的毁了样貌的男子,他正是我凤家的小厮,我当年学医,都是他在一旁帮我的。”

戎佘王“奥?”了一声,似是有疑问,向我解释道:“刑部首官将他要走了,说他二人是旧相识,你家那小厮破案很有一套,想让他过去帮忙,我便准了。”

我稍稍讶异了一下,总觉得戎佘发生的某些事看似和小乞丐无关,可是他又若即若离的参与其中。

我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他总是对我隐瞒让我不好受。

戎佘王问我道:“不若我派人将他叫回宫中?”

我摇了摇头:“无碍,我自己一个人便可,让他去做他想做的吧。”

戎佘王看我脸色不好,对我道:“凤毒医,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王差点害你丧命,是该给你补偿的。”

我道很喜欢戎佘王的爱憎分明,遂对他道:“若我有需要,一定不会客气的。”

戎佘王看着我爽朗一笑,感慨道:“其实戎佘的人和大乾的人没什么区别,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若是天下能大一统,也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我不置可否,没出声。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住在皇后的宫中了,戎佘王在御医中挑了两个医术水平不错、动作又麻利的女医来帮我,我乐得清闲,指挥她们施针、煎药等杂活,顺带指点了指点她们医术,她们却挺感激我,在家里做了戎佘的特色小吃,带进宫满足我这吃货的嘴巴。

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做只米虫,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就只管吃吃吃和睡睡睡就好。

这俩女医简直就是为我梦想准备的。

我闲下来的时候,就去魅影王妃的宫里逛一逛,她的儿子正是刚出炉的亓官嵘正王位竞争者——亓官嵘真。

我很喜欢小孩子,小小的特别可爱,我有时候会给小真儿准备些小玩意儿,然后在他面前混脸熟,慢慢的学着去抱他。

他那小小的柔软的身子在我臂弯里时,我的心像是化作一汪春水,温柔的不成样子。

魅影王妃却不喜欢亓官嵘真。

我听姨母讲,一个女人若是很爱很爱自己的丈夫,那她一定会很爱很爱自己的孩子。

我想,魅影王妃应该过得并不幸福吧,她虽然深得戎佘王的宠爱,可是她并不喜欢戎佘王。

一国君主,金钱、地位是其他人无法匹敌的,能被这样的男人爱上,理应是一种幸运,但幸运并不等同于幸福。

魅影王妃因为小乞丐的命令,被困在戎佘,每天对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人强颜欢笑,连自己的身体都要不断去迎合不喜欢的人,这是一种可悲。

但她又喜欢谁呢?

有天清晨,我同她凭栏远眺,晨雾渐散,柔和的晨光笼罩着我和她,她的身上像笼罩了一层轻纱,瑰丽动人。

我夸赞道:“魅影,你真的很美,在大乾第一次见你时,就被你惊艳到了。”

魅影王妃却神色淡淡,她轻声道:“可我羡慕你。”

我疑惑的看向她。

她看向远方。

“我羡慕你,因为你得到了天下最好的男人的爱。”

她眼神带着苦涩,以及没有希望的暗淡。

我心中没来由的一痛,她是爱着小乞丐的吧,棋子爱上自己的主子,可自己的主子永远不会爱自己的棋子。

我其实很喜欢魅影王妃的性格,洒洒脱脱,能拿的起,也能放的下,被情所困,却又敢舍弃爱情深入后宫做细作。

我没有再问她当年为何要将小乞丐带走,因为我知道,小乞丐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不需要其他人夹在我和他中间。

亓官夜影的案子,一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老太后很怨恨我,其实我自己也很怨恨我自己,我被情郎勾走了魂,害得自己的病患丧了命。

老太后心神受损,身体越发不好,御医只建议温养,没什么其他办法。

后来亓官梦雅找上我,请我去给老太后看看。

我想让她人家过得好一些,便趁着老太后睡着时去给她看了看。

可最后还是被她发现了,她气得用杯子、茶壶、花瓶等丢我,总之一番鸡飞狗跳后,我被赶了出来。

不过我已经了解那老太太的情况,便开了药方,让亓官梦雅去抓药,嘱咐她要天天逗老太后开心。

待十五天一过,王后身体里的“冰蚕尸毒”被清理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一点余毒无论是用药化,还是用针逼,都出不来。我只好扰烦金胖子那老人家出马。

金胖子已经正式更名为金滚滚,它现在肥的都可以当球踢了,金胖子飞进王后身体里清理毒素的画面,堪比一场大型凶杀现场。

大金球“嗖”的朝王后脑门上砸去,在万人惊呼声中消失不见。

没出现惨不忍睹的一面,我深感庆幸,给小心脏吓错位的众人赔了不是,才发觉养孩子的痛苦。

待到王后这边完全没了事,王后便派人送我出宫。

我顿时欢喜若狂,我都觉得我这武林女侠快被密不透风的宫墙关成失心疯了,拉着送我出宫的人朝着宫门狂奔。

未及想,后面突然追来一群人,大叫我的名字。

我以为是戎佘王要给我赏赐,于是边往前跑便对后面人喊道:“先给我欠着,改日我再来王宫取!”

结果后面那群人叫得更急了。

我像只脱了缰的野马,在王宫里撒欢的跑。

我手里拉的那人气喘吁吁对我道:“凤毒医,你停一停,我怎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我脚下步伐不停:“哪里有不对,本小姐今日就要出宫,谁敢拦我,我让你们大王抄他满门!”

那人只好不再言语,到了宫门口,我出示了出宫腰牌,守卫对我微微拱手,请我离开。

我笑眯眯将那送我的宫人推回门里,对他摆摆手:“小太监,有缘再见呀!”

我话音刚落,后面那群人就追了上来:“快拦住她!大王有令,捉拿罪犯凤汐儿!”

我闻言一愣,我是罪犯?

就片刻功夫,原本对我恭恭敬敬的守卫呼啦啦上前,按住我的胳膊反折到身后,痛的我差点叫出声来。

兄弟们,变脸不是这么玩的呀!容易玩出人命!

我还没好好感受宫外的自由,就又被拖回宫里,这次我完全处于不明真相的状态。

我被带到太后寝宫,大殿之中,除了戎佘王外,还有一应御医,以及亓官梦雅与亓官千婳。

太后在床上躺着,一群人手忙脚乱的侍候太后。

押着我的人一脚踹在我膝盖弯,我本着少受些罪的想法,也没再抵抗,借力跪在地上。

戎佘王转身看向我,目光决然,杀气凛然,他压着怒气开口:“凤毒医,我念你救过王后一命,容你为自己辩护。”

我云里雾里听得糊涂,委屈道:“大王,小女子都不知发生了何事,你不是允许我今日出宫么?怎的又大费周章的把我从宫门口带回?”

戎佘王眉头皱起:“凤汐儿,你是当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自然是真糊涂:“戎佘王,我是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您要杀我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呀!”

亓官梦雅上前,冷冷瞥我一眼:“皇祖母吃了你今早送来的药,没多久就开始吐血,脸色发青,唇色发紫,明明就是中毒的迹象,好在御医赶来的及时,皇祖母才性命无忧。”

我问:“是我送来的药出了问题吗?”

亓官梦雅冷淡道:“正是。”

我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有些难过的看向亓官梦雅,她避开我的眼神不再看我。

戎佘王问道:“凤汐儿,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低下头把眼中的情绪隐去,再抬起头,什么姐妹情深就都不存在了。

我冷静沉稳的对戎佘王道:“大王,太后的药确实是我送来的。我原本想着我今天就要离开王宫了,也不知今后还能不能再来看看,而夜影殿下是我心中的痛,我想替他做些什么。太后自夜影殿下过世后,一直郁郁寡欢,身体也越来越差,我认为太后这个样子夜影殿下一定是不希望看到的,所以我便自作主张,煎了一份补药给太后送了过来。那份药中,没有任何毒性草药,我并不知晓我的药怎会有毒。”

戎佘王道:“凡事讲求证据,药中有毒,就证明你下了毒。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是无辜的?”

我道:“药渣。戎佘王可以派人去检查我煎药的药渣,药渣就倒在我屋子里的花盆中。”

戎佘王吩咐守卫带着御医去检查。

借此时间,我在脑中迅速思索亓官梦雅会如何陷害我。

第104章 药水验毒

亓官梦雅陷害我下药,手段并不高明。

我又想起我们还在西字盟据点时,亓官梦雅莫名被人下药,调查结果不了了之;我刚去给亓官夜影治病时,牢头不遵我的嘱咐,将药直接喂给亓官夜影,害得亓官夜影险些丧命,但这事调查时,虽然牢头先陷害我,但最终他指证了亓官嵘正,可是牢头在不断地看向亓官梦雅;亓官夜影被害,亓官梦雅也在不断地将矛头移向我;再加上这次,亓官梦雅昨天夜里过来找我,不动声色提到太后的身体有恙,让我不断自责,才有了今天送药这事。

亓官梦雅为什么要害我?

她不是想要搅得戎佘上下不安宁吗?现在的戎佘皇族,亓官夜影死亡,亓官嵘正入狱,戎佘王为救自己儿子焦头烂额。

我虽然不知道这些是不是都是她计划的一部分,但不得不说,她的目的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

可她为什么要将我往火坑里推?

我自认为我待她亲如姐妹,一颗真心坦坦荡荡,怎么就被她糟蹋了呢?

无论是在刘家,还是在林家军中,我对她和刘裴钟都颇有照顾,若没有我向林长风引荐刘裴钟,他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就能做到先锋官的位置?

我越来越不明白亓官梦雅为何要恩将仇报。

难道为了给她母亲和孩子报仇,她就可以牺牲掉我这个无辜的人吗?

我又突然想到,亓官梦雅屡次三番对我下手,用的都是和毒或者药有关的事情,亓官梦雅的鼻子很灵,她能闻出药的味道。当年,她说自己并不懂医,可是不懂医术的人,为何会对草药这么了解?

她其实在一开始就在骗我吧?

若她懂医术,那她也一定知晓刘裴钟患有不育症,那她为何还说自己有了刘裴钟的孩子?

不对不对。

亓官梦雅也许早就知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刘裴钟的,她并没有告诉刘裴钟怀孕这件事。

我甚至怀疑,亓官梦雅并非是被戎佘西北军劫持回来的,她很可能是主动回来的。

那让她怀孕的男人,可能是她真心爱着的人。

我越想越理不出头绪,但她真心喜欢谁对我并不重要,我现在要做到,是该如何应对这场无妄之灾。

夷族之人性子豪爽,不屑得使用阴招,但亓官梦雅的母亲毕竟是我们大乾国的女人,想来她这些歪歪心思都来自她母亲吧。

我哀叹一声,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去调查药渣的御医很快就回来了,他禀告道:“大王,卑职拿到了药渣,药渣中并未有太后所中之毒。”

亓官梦雅没在药渣中动手脚,但她肯定在其他处动了手脚。

果不其然,我又听得那御医道:“但是,我在凤汐儿房间内找到了这个。”

他手上是条白色的锦帕,锦帕被折的四四方方的。

戎佘王问:“这是何物?”

御医打开锦帕的一角,里面露出白色的粉末,他对戎佘王道:“正是太后所中之毒。”

戎佘王甩袖冷哼一声,呵斥我:“凤毒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抬头直视戎佘王,不卑不亢道:“我凤汐儿行的端坐的正,没害过太后就是没害过,小女子冤枉。”

戎佘王问:“死到临头还嘴硬!好,本王就看看你如何狡辩!”

我道:“我若是要下毒,自然会让人无知无觉,不留任何证据,怎么可能留下一包毒药,等着让诸位去查?”

戎佘王冷声道:“你若就是犯了蠢呢?”

我:“……”

戎佘王您老能不能重视一下自己的母亲,老太后位高权重,我想杀她不得好好计较一番,好好处理掉作案证据……

我无奈道:“大王,我是毒医,有自己的医药包,”我指了指自己腰部挂的小包,“我若真的下毒,自然使用包内的毒药,下完后也会随手收回到包中。”

我指了指戎佘王的腹部,问他道:“大王,你的腹部是否有些不适?”

戎佘王手抚上肚子,眉心突然拧了疙瘩:“孤觉得腹部一下一下的在抽搐,虽然并不疼。”

我点头道:“大王这是中毒了。”

话音刚落,屋子内的人脸色全变了,侍卫抽出腰间佩剑,几道破空声后,我前后左右围了一圈擦得铮亮的剑。

我用手指夹住我鼻尖上的剑,慢慢移开,哀怨道:“大王的毒确实是我下的,但没什么毒性,抽搐几下没事了,大夫诊都诊不出来的。不信您让御医给您瞧瞧。”

戎佘王不善的盯着我,伸出手让御医给他诊脉。

御医道:“大王,您并无中毒迹象。”

我接话道:“大王,您也看到了,我若想下毒,肯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连接触都不用接触,我怎么可能用这种在药中下毒的低等做法?”

戎佘王问:“你的意思是,别人在栽赃陷害你?”

我点头:“大王,您想一想,我的住处可不只是我能出入,王后宫中侍候的太监、宫女,或者梦雅公主找我时带去的太监宫女,或是魅影王妃带去的太监、宫女,他们都有可能陷害我。”

戎佘王面露凶光:“你是说王后、梦雅和魅影在陷害你?”

我连忙摇头,“大王,王后、公主、王妃身边的奴才可不一定就为他自己的主子办事。”我突然问亓官梦雅,“公主昨夜到访,可有闻到这包毒药?”

亓官梦雅没想到我会突然点了她,她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恢复正常,对我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哦,你的意思是我能闻到毒药的味道?呵!”她嗤笑一声,“戎佘国上下,哪个不知道我梦雅公主打生下来就失去了嗅觉?凤毒医,您跟本宫在开玩笑吧?”

原来这丫头隐藏的这么深,难怪当年她靠着鼻子名声大噪也有恃无恐,根本不怕戎佘国派人把她捉回去。原来没有人知晓她嗅觉灵敏这件事。

戎佘王听得不明不白,开口打断我们的对话:“凤毒医,你觉得是谁在陷害你?”

我正色道:“我想那人除了想陷害我外,还想杀太后。您不如从太后这边查起。比如,谁最怨恨太后?”

戎佘王冷声道:“太后仁德,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怎会招人记恨?对了,王弟去世之时,太后曾质疑你,莫不是你在那时怨恨上了太后。”

我好笑的摇摇头:“大王,我凤汐儿没那么小心眼。”我停顿一下,“大王,您回忆一下,这两年,或是十几年二十几年前,太后有没有执意去杀某些人?”

戎佘王眯眼回忆,眼睛突然倏地睁大,直直盯着亓官梦雅。

戎佘王小声呢喃:“梦雅的母亲,是母后执意要杀的,梦雅的孩子,是母后执意要打掉的。”他蓦的提高声音,“梦雅,你同父王说,你可曾怨恨你皇祖母杀了你母亲和孩子?”

亓官梦雅立刻跪在地上,眼泪开始不要钱的往外涌,“父王,孩儿知晓皇祖母是为了戎佘才杀掉母亲的,皇祖母大义,孩儿怎会怨恨?至于孩儿腹中胎儿,本就未成形,皇祖母让孩儿打掉,也是为了孩儿好,孩儿怎么记恨?”

亓官梦雅哭得泣不成声,闻者心疼,她又呜呜咽咽道:“父王,孩儿小时候被人嘲讽是杂种,是低贱货,都是皇祖母护着我,狠狠地惩罚那些欺负我的人。皇祖母将我养大,待我恩重如山,梦雅怎会恩将仇报?”她突然转头盯着我,手指只想我,“父王,您莫要听她胡言乱语,她将锦帕留在房间,明明就是想混淆视听!”

我见她又把球踢回我这里,我也不想对她和善了,“大王,我有个证明自己清白,还能找出真凶的方法,您能允了我吗?”

戎佘王声音凛冽,“本王可以允你,但若本王发现是你谋害太后,凤汐儿,你可要想想自己头上的脑袋够不够孤砍!”

我低头应道:“戎佘王放心,若我真的害了太后,大王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但戎佘王发现另有其人,戎佘王可是得把欠我的奖赏分文不少的补偿上。”

戎佘王:“好,孤依你。”

我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瓷瓶,道:“太后所中之毒,会与我手上这药发生反应,使清水变蓝。只要碰过那毒的人,毒会在他皮肤上残留十天到半月,待会只需将此药撒入水中,请所有人将手放进清水中,看谁会使水变蓝,谁就是凶手。”

我眼神瞥到亓官梦雅,对她勾了勾唇角。

想跟我玩毒,你还嫩点!

亓官梦雅对我咬牙切齿,守着这么多人却不好发作。

戎佘王疑问道:“那人若是没直接接触毒呢?”

我淡然道:“那我凤汐儿自认倒霉,将此罪责担下。”

戎佘王:“准了!准备铜盆与清水,去把王后、王妃请来,并把王后、王妃、梦雅公主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叫来!”

没多久,该来的人都来了。

药水准备好,分了几个铜盆装着。

我先让刚刚碰过那毒的御医将手放进水中,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蓝色。

然后换了一盆药水,王后带头将手放进水里,没发生任何变化,然后是魅影王妃。

接下来便是各宫的太监宫女,大多都是不明不白被叫过来的,都十分顺从的将手放进水盆。检查过的人员过半,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第105章 因为嫉妒

我并不着急,因为那毒药即使隔着锦帕也会被沾染到,那毒既然出现在我房里,必然有人接触了,验出来是早晚的事,急的不应该是我,而是亓官梦雅。

验到最后,只剩下十个宫人,以及我和亓官梦雅。

十个宫人已经明白我们在做什么了,其中三个明显十分紧张,眼神躲躲闪闪。

我对戎佘王道:“大王大约看的有些厌倦了,不如咱们下个注吧。”

戎佘王瞬间来了兴致:“怎么个赌法?”

我道:“就赌我能不能全部猜中。”

戎佘王笑道:“赌注呢?”

我道:“如果我能全部猜中,那大王就送我十块免死金牌,因为有人总想害死我。”

戎佘王:“若你不能全部猜中呢?”

我:“那我就任劳任怨给您做三年宫廷御医,不要一文报酬,之前您欠我的东西也一笔勾销。如何?”

戎佘王道:“成交。”

我于是可怜兮兮道:“大王,那我可以先站起来了么?”

戎佘王点头,我扶着地面艰难爬了起来,膝盖像是离家出走了一般,我都快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了。

我缓了好久,膝盖才隐隐作痛的回归而来,我一瘸一拐跟着那端着水盆的宫人走到十人面前,挑了个小宫女。

小宫女看起来也有十七八岁了,长相算不上上乘,只能算是不丑,眉眼锋利,带着股戾气,看起来十分不好相与。

我对她稍稍点头,示意她将手放进水盆。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与她那张脸相对照,十分违和,她冷冷道:“凤毒医可千万别冤枉奴婢,奴婢可是没那个胆子谋害太后!”

我给了她一个春风和煦的笑容,“试试便知我是否冤枉你。”

她不死心的问道:“凤毒医不改了?您可别后悔!”

我等的不耐烦,直接抓住她的右手放进盆里。

她大吃一惊,尖叫一声,然后奋力挣扎。

然而盆内药水无意思变化。

她看到药水的情况,安静下来,然后握紧左手藏在身后,挑眉冷傲的对我道:“凤毒医,水没发生变化,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好笑道:“你既然没做过亏心事,怎么跟鬼上门似的乱叫?”然后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左手拽了出来,“姑娘莫急,这不还有一只手了吗?”然后我看向药水,“啧啧”两声,笑道:“没想到姑娘还是个左撇子呀,失误失误。”

小宫女看到变蓝的药水,吓得慌乱的说不出话来,连忙跪下朝戎佘王磕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只是见凤毒医那帕子好看,就摸了一把,没想到里面藏着毒!”

戎佘王原本因为打赌而来的兴致,全部消散,冷声道:“来人,将她押下去看管!”

小宫女被人架起来,拖着往外走,她不死心的叫道:“大王,大王,真的不是奴婢,大王,奴婢冤枉啊!”

待人声渐远,我才走向第二个目标。

只是我还没走到我的目标,我脸前之人被我吓得倒退一步。

我好笑的看向这个胆小的小太监,对他道:“既然你这么积极,就你吧。”

小太监忙道:“凤毒医,我没碰过那毒,您不怕打赌输了吗?”

我手指捻起一缕头发,悠哉悠哉问他:“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他盯着水盆中的药水迟迟没有动作。

我给旁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那宫人迅速抓起小太监的手放进盆中,那气势都让我怀疑这人同小太监有私仇。

盆中水变为蓝色,小太监同样被拖了出去。

接下来我又验证了两个,全中,剩下的六个我皆认为他们同毒药没关,经过验证后,我的判断十分正确。

戎佘王鼓了鼓掌,对我道:“凤毒医不但医术了得,看人看的也很准啊!”

我微微一笑:“戎佘王过奖。”

戎佘王道:“你赢了,免死金牌做好后本王派人给你送去。”

我对戎佘王摇了摇头,道:“大王且慢,还有人没验证呢,我不一定会赢。”

我走近一个铜盆,道:“我没有碰过那毒。”

然后将手放进水中,水并无变化。

让后我让宫人端水随我来。

我在亓官梦雅面前站定,对她道:“梦雅公主,你是最后一个。”

亓官梦雅扯着嘴角冷哼一声,道:“凤汐儿,我待你情同姐妹,你竟然污蔑我,我真是看错你了!”

我讶异的瞪大眼睛,这女人真是倒打一耙,她倒是会恶人先告状了。

我十分想知道,当年我是瞎了哪只眼睛才觉得这丫头是个好人。

如果我能回到过去,我一定要掴自己两个大嘴巴!

我压着心口堵着的气,还算和风细雨的对她道:“梦雅公主,我凤汐儿,向来当你是好姐妹,无论是在大乾,还是在西字盟,还是在戎佘。我发现你对我做的事情后,我都会自己给自己解释,你是身不由己,你是被仇恨所蒙蔽。可是,我能原谅你一次两次,可我不能原谅你一而再再而三陷害我。亓官梦雅,你是最后一个,虽然我不希望你是。把手放进去吧,证明你的清白,或证明我的错误。”

亓官梦雅冷笑:“凤汐儿,算你狠!”

她气冲冲将手放进水盆,盆中的水瞬间变为蓝色。

戎佘王不可思议的看向她,大吼一声:“亓官梦雅,你这不肖子孙,竟敢害自己皇祖母的性命!亓官梦雅,你是公主啊,你是孤的孩子啊,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

亓官梦雅将铜盆掀翻,铜盆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蓝色的水花四溅,地上一片狼藉。

亓官梦雅怒极反笑,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恶毒?你竟然说我恶毒?你们杀我母亲的时候,有么有觉得自己恶毒?你们打掉我的孩子时,有没有觉得自己恶毒?我从小到大,过得还没一个宫女太监好,吃剩饭剩菜,冬天都没一件棉衣,伺候我的太监宫女都知道我是个不得的主子,我小,他们敢打我、骂我、侮辱我!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身为我的父王,有关系过我,有在意过我吗?我有罪吗?我不就是大乾国的女人生的孩子吗?我如果可以自己选择亲生父母,我肯定不会选在深宫!你们怪我恶毒,我的恶毒都是你们害的!我在你们眼中,就是个和亲的工具!我就是要报复你们!让你们也尝尝死亡的滋味!”

戎佘王震怒,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他吼道:“不管是怎样,你都不该做出毒害你皇祖母的事!这是枉顾人伦,要遭天谴的!”

亓官梦雅“哈哈”一笑,“遭天谴?要遭天谴也是你们遭天谴!”

她忽然停下笑声,直愣愣看着我,然后突然爆发,疯了一般冲着我过来,将我推倒在地:“凤汐儿,你凭什么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旁边的侍卫慌忙将亓官梦雅拉住。

我爬起来憋着一口气,蹙眉问:“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亓官梦雅“哈哈哈”又疯笑起来:“你当然没有对不起我,你是这世间对我最好的人!可是我嫉妒你呀,嫉妒你有颗善良的心!每次看到你假惺惺对我好,我就能看到我自己的心有多肮脏,我的心早就被腐朽的千疮百孔,我的心里面全是恨!我嫉妒你!还有,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林长风,林长风还是那么喜欢你!无论你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你,帮助你!而我呢?我被人玷污了,我告诉刘裴钟,我希望他能帮我报仇,你知道他是什么反应吗?他竟然觉得我恶心,他觉得我对他不忠心,他竟然要休掉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包容我!为什么他不能像林长风对你那样无条件爱护我?我恨你,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自己是条丧家之犬,没有任何人疼爱我!可你就像是阴魂不散一样,我在哪里你出现在哪里!所以,这是你自找的!”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只是因为自己人生遇到的不公所以怨恨我,我对她好让她更恨我……我无法理解她的想法,除了对她的失望外,还是带着淡淡的心疼。

我声音轻缓的开口,希望她能听得进去:“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我从来都没同你说我我自己的事,因为我觉得自己的伤疤没必要让知道。如果你觉得揭开我的伤疤会让你好受一些,那你就听听吧。”

我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我从出生起身体就不好,我爹爹娘亲天天都是和阎王抢我的命。我并非一出生就是毒人,可我确是一出声就带着病,我娘亲除了将我炼成毒人外再无其他办法救我。所以,我六岁之前,天天泡在毒药缸中,毒药侵蚀血肉,那疼痛从小到大一直伴随着我。后来爹爹娘亲被歹人所害,我是亲眼见到的,他俩就死在我面前,我却没办法去就他们,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我一个孤儿,能活到现在比你不容易多了,你有什么资格来嫉妒我?我嫉妒你还差不多!”

第106章 没有隐疾

亓官梦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呢喃:“你从来没说过自己的身世,我以为你身为名医之后,过的都是人人仰视的生活。”

我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笑:“‘仰视’这个词,只适合帝王家。梦雅,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不过每个人对待自己人生的态度是不同的。我不向你诉说我的悲伤,是因为一个人的悲伤说出来就变成两个人的悲伤了,但一个人的快乐,说出来就会变成两份快乐。梦雅,你的身世已经够可怜了,我为什么还要让你为了我的身世而伤情?梦雅,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我曾经真的将你当做亲姐妹看待。”

亓官梦雅突然放声大哭,跪在地上忏悔:“汐儿,这些年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的。父王,我想明白了,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是我大逆不道,我不该陷害凤毒医,我更不该毒害皇祖母!女儿有罪,女儿该死!父王,请您赐死孩儿吧,女儿只有一死才能抵罪!”

戎佘王压着怒气叹了口气,有些难过道:“梦雅,你真是不该啊!唉!也怪孤这些年忽略了你,孤也有责任!亓官梦雅,死罪难免,赐白绫一条,以儆效尤!至于孤,孤就罚自己抄写佛经三千卷,为你娘亲和你的孩子祈愿。”

亓官梦雅呜呜咽咽道:“多谢父王成全!”

戎佘王俯下身抱住亓官梦雅的头,爱怜的抚摸着:“孩子,你今生有罪,父王护不了你,可父王是真心爱你母亲的,也是真心爱你的。”

亓官梦雅哭得更凶,抱着住戎佘王叫着:“父王,女儿对不起您!”

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随即一声苍老沉稳的女音打断他们,“好了,哀家还没死呢,哭什么哭!这丫头给哀家下毒,确实有罪,可哀家没被害死,活得好好的呢!此事可大可小,就起原因还是因为哀家害了她的生母和她的骨肉,这次中毒之事就当是上天给哀家的惩罚吧!”

戎佘王面上虽然欢喜,但觉得此事事关皇室颜面,道:“母后,此事不妥吧。‘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梦雅毒害的是您,不追究的话难以堵住悠悠众口啊!”

亓官梦雅哭得伤心,哽咽道:“皇祖母,梦雅对不起您,您莫要给梦雅求情了,梦雅就算活下来,也没颜面面对您了。”

我见亓官梦雅已有悔过之心,终究于心不忍,开口道:“戎佘王,此次打赌我赢了,十块免死金牌可还作数?”

戎佘王瞬间找到合理放过亓官梦雅的办法:“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做数!”

我笑道:“那小女子就先向戎佘王提前预支一块,”我跪在地上,“请戎佘王免了梦雅公主的死罪!”

戎佘王沉吟半晌,开头道:“凤毒医大义,以德报怨,值得我戎佘国上下学习。准了!”

亓官梦雅猛然抬起头,脸上泪水花了妆,她抖着声音道:“谢父王开恩,谢皇祖母开恩!”然后她转向我,给我叩首:“汐儿,谢谢你。”她抬头来,紧咬朱唇,“汐儿,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后悔没珍惜与你的情意。我真的想补偿你,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再和我做姐妹了,可我还是想再问你一句:你能原谅我吗?”

我对她浅浅一笑,有些伤,留了疤痕就再也消不去,可我还是想让她宽心:“我既然舍得拿免死金牌救你,我的意思表达的还不明白吗?”

亓官梦雅忙抬起袖子擦了眼泪,笑道:“汐儿,你真好。”

戎佘王打断她的话,严肃道:“亓官梦雅,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和亲之前,不得出自己寝宫半步,任何人也不准去探视。迎亲的使臣已经等待多日,待父王与他们详谈好,就送你走。你可愿意?”

亓官梦雅忙叩首:“女儿谨听父王指示。”

太后中毒事件告一段落,我终于顺利出宫。

小乞丐现在是刑部首官的门客,戎佘王便派人将我送去刑部首官的府邸。

刑部首官姓申屠,名和兴,年过三十,还未娶妻。

偌大一个府邸,只有使女一人,烧饭婆子一人,小厮三人,冷清的可怕。

因为我坐的是宫里的马车,申屠府上的人很有眼力劲,把我当贵宾招待,上等春茶伺候,然后烧饭婆子又给我准备了一些糕点。

莫婆婆道:“我家老爷和褚先生大约晚饭过后才能回来,姑娘若是等的累了,我让小圆帮您准备一间客房休息。”

原来小乞丐姓褚,他从未告诉过我姓名,却告诉他人,很好,这事我记下了。

我客气的对莫婆婆摇摇头:“婆婆您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莫婆婆“哎”了一声,然后让使女小圆留下来照顾我,她去张罗晚饭了。

小圆是大乾人的长相,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个头还没长起来,身体也没发育,不过一双褐色的眸子闪着水光,滴溜溜转着,不知道她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我觉得这丫头好玩,很有灵气,想逗弄逗弄她,于是咳嗽一声,引起她的注意力。

小圆杏眸水润润的盯着我,歪着脑袋对我眨巴眨巴,好像在问我怎么了。

我端起桌上茶水,轻抿一口,才不紧不慢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她紧闭双唇,微微摇了摇头。

我一副世外高人模样,放下茶杯,拢了拢衣袖坐端正,缓缓开口:“我乃名震天下的毒医凤汐儿。”

她眨巴眨巴眼,一副不明不白的样子。

我继续给她解释:“为什么是‘名震天下’,因为我医术好呀,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被我救的人多了,他们就觉得我比神仙还神,他们说我‘妙手回春’、‘悬壶济世’、‘医者仁心’……反正意思就是,我什么病都能治,我很厉害,懂了没?”

她恍然大悟,点点头。

我又咳嗽一声,道:“所以呢,你家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所以才会一直没有娶亲?你可以告诉我,我肯定能给你家大人治好。你家大人一直不医治,这叫讳疾忌医,十分不可取。你难道想让你家大人一直无后吗?你家大人好面子不想说,可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就得为主子考虑知道吗?所以,你家大人是不是患有隐疾?”

小丫头瞪大圆眼,眨巴眨巴特无辜,好像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然后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讶异了一下,问道:“你是哑巴?”然后我觉得用词不妥,更改道,“你是不是不能说话?是生下来就这样了,还是后来遇到什么事情才变成这样?”

小丫头比划一番,我根本没看明白,这时莫婆婆回来了,让小厮摆桌椅,准备吃饭。

莫婆婆让小厮在一旁忙碌,自己走到我身旁,拉住小圆的手,满眼都是慈爱。

莫婆婆缓缓开头:“没想到您就是凤毒医,早些天听说您到了戎佘,还想让大人带着小圆去找您看病呢,没想到您就来我们府上了。”

我问道:“小圆她是怎么回事?”

莫婆婆道:“小圆并非生下来就是哑巴,她不到两岁的时候,被人下了毒,好在命保住了,可嗓子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毒凤医,您能帮小圆看看吗?”

我点点头,对莫婆婆道:“自然可以,这丫头真是可怜,竟然有人狠心对那么小的娃娃下手。”

莫婆婆恨恨道:“可不是,若今后让老婆子知道是谁害了小圆,老婆子一定不放过他!”

小圆忙拉拉她的衣角,对她温柔一笑,摇了摇头。

我能看出小圆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我让她坐在我对面,看了看她的咽喉,然后又诊了脉,发现她确实是被毒药灼伤了咽喉导致无法发声。

这若是在她刚受伤时治疗,能有八成把握让她恢复声音。

但现在至少也过了十年,随着她身体的成长,灼伤的咽喉已经定型,若想再恢复,真是难上加难。

我叹了口气,对莫婆婆道:“她这伤有些严重,容我想想法子,不一定能治好。”

莫婆婆大喜过望:“凤毒医,你的意思是说,小圆是有希望恢复声音的对吗?”

我点头,却没她那么乐观:“我不能打包票,她这情况,我只有一成的把握。”

莫婆婆和小圆却都高兴起来,莫婆婆怜爱的摸着小圆的头:“一成把握也是有希望,这些年,大人待到府上太多大夫了,没有一个说能治的。”

我微微点头:“一般大夫治病都比较温和,几乎不会用对人毒害太严重的药。而我却喜欢用毒,可以解决一些疑难杂症,但病人却要受到更多痛苦。所以,小圆,你想让我治你的哑症吗?你会受到比当年中毒还要严重的疼痛。”

小圆没有迟疑的点了点头。

我心里对她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等小厮将桌椅碗筷都摆放好,莫婆婆拉着我就坐。我坐下后,她突然靠近我,凑在我耳边神秘兮兮道:“凤毒医,我家大人并没隐疾,只是还未遇到喜欢的姑娘。凤毒医,我觉得我家大人一定会喜欢您的。”

第107章 春光无尽

我脸上发烫,没想到莫婆婆听到了我的胡言乱语。

我又突然想起,我好像还没说我是来找小乞丐的,看来莫婆婆把握当成追求她家大人的了。

我尴尬的开口:“莫婆婆,您误会了,我是来找褚先生的。”

莫婆婆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但很快调整好,叫人准备上菜。

我道:“还是等他俩回来一起用吧。”

莫婆婆道:“不行,您是贵客,怠慢不得,我家大人让他吃剩饭就行。”

我能看出莫婆婆在申屠府上的地位不低,而且申屠和兴应该是不在意主仆之分的,不然莫婆婆身为下人,也不敢说出让她家大人吃剩饭的“诳语”。

“婆婆,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

大厅外突然传来一声抱怨,只见一蓝衣男子踏风而进,鹰目斜眉,身材清瘦,虽然不俊朗,却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然而他进到屋里,眼神一往小圆身上瞟,冷冽的威压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他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往主位一坐,拉着小圆坐在他身边,然后指着他另一边道:“婆婆,你也坐,坐好好开饭!”

我全程被这男人忽视,我终于知道申屠大人年过三十依旧未娶亲的原因了,这人眼里除了自己人外就没其他女人,什么温文尔雅装都懒得装,什么怜香惜玉怕他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等下人将菜都上齐,门外才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我抬头一瞧,正是我思念已久的人。

小乞丐见到我后并无讶异,冷着的脸瞬间浅浅一笑,快步向我走来。

他根本不介意这里是别人家,也不介意幼、中、老三代都在一旁观看,走到我身前,手指挑起我的下巴,他那张破了相的大脸就放大在我眼前。

我唇上一热,随即反应过来这目无礼俗的人在干嘛。

我慌乱中将他推开,脸上一热,恼羞成怒:“你这登徒子!”

他笑道:“你是我的妻,我亲你何罪之有?”

我冷笑一声:“褚公子,褚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多包涵啊!”

他知晓我在责怪他没告诉我姓名,于是惨兮兮坐在我旁边,给我夹了条鸡腿,殷勤道:“凤毒医折煞小的了,小的我就是您手下的一小厮,就该给您端茶倒水服侍您,您想吃什么您就说,小的给您夹。”

申屠和兴给小圆夹了一块排骨,冷冷开口:“褚先生,你可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你俩要秀恩爱,滚出我申屠府去秀!”

我抬眼瞥了申屠和兴一眼,觉得这人虽然面容冷俊,但带着一股正气。我有想过他其实是小乞丐安插在戎佘国的一枚棋子,但总觉得他和小乞丐的相处模式并不像主仆。

小乞丐指尖捏住我的下巴让我去看他,他道:“汐儿不准看其他男子。”

我扯扯嘴角,嫌弃道:“你收敛些,人家主人不乐意了。”

小乞丐却道:“不用管他,当他们是空气就好。啊,汐儿张嘴,喝口汤。”

我终于理解那句老话是什么意思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不要脸的流氓你就会慢慢被流氓同化。

于是我决定气定神闲的接受小乞丐的投喂。

一顿饭吃得还算“温馨”,饭后,小乞丐没让莫婆婆给我准备客房,以服侍我的名义将我拉去了他的房间。

我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了。

我是要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还是问他为什么要查亓官嵘正谋杀亓官夜影的案子。我是要问他究竟叫什么名字,还是要问他究竟隐瞒了我多少东西?

我沉默了。

低着头胡思乱想起来。

他低低叫了一声:“汐儿。”

我疑惑的抬起头看他。

他道:“宝贝儿,快去沐浴~”

我“唰”的脸烧了起来。

原来我在纠结的那些问题,这人根本没当回事儿,这人想要解决的紧急问题是那种问题……

我捂着能煮鸡蛋的脸去沐浴。

我把一篮子花瓣全撒进水里,想让自己完美的出现在他面前。

我们的第一次,我实在是太狼狈了。

披头散发,一身沙子,还中了媚药,简直不能回想……

我羞愧的将头埋进水里。

我大约用了半个时辰,才将自己洗的让自己满意。

擦干后披了件纱衣,我觉得实在是有辱风化,又在纱衣外套了件云锦袍子。

我低着头快步上床,钻进被子蒙住脑袋,然后对他道:“我好了。”

他低低笑了一声,将被子帮我拉到下巴下:“别闷到自己,我会心疼的。”

我眨巴眨巴眼睛,随即吼道:“快滚!”

他沐浴很快,我闭着眼睛数数还没数到三百。

他吹灭屋里的灯,只留了一盏,放在离床不远的地方。

他拽住被子的一角,将我拉紧他怀里。

他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描摹他脸上的疤痕。

他握住我的手,含进嘴里咬了一口,道:“嫌弃我长得丑了?”

我道:“真聪明,回答正确。”

他委屈道:“心好痛。”

我抱住他的脖子“吧唧”一口,“我给你涂美容养颜的药药,以后你还是那倾国倾城的小乞丐。”

他却道:“我若倾国倾城,你不得变成大醋缸。”

我摇头:“不,我不会,因为我不喜欢你。”

他低低“嗯”了一声,手捏了捏我的臀:“你不喜欢我,你的身子可是喜欢我。”

我踹他一脚:“臭流氓!”

他掀开被子笑道:“还有更流氓的!”

在这月黑风高夜,一室温情,久久不能止息……

日上三竿我才睡醒,浑身酸痛。昨晚被他折腾到半夜,今早醒来,他倒是神清气爽的跟着申屠和兴去刑部了,留我在床上挣扎。

再记这人一笔!

我挣扎半晌,终于起床,准备去洗漱,莫婆婆就进来了。

“听到您屋里有声音,我想着您可能起来,便来伺候您梳洗。”

我忙道:“婆婆您别麻烦了,我自己来就行。”

莫婆婆道:“您是嫌弃我老婆子笨手笨脚吗?凤毒医,咱府上除了我就小圆一个女子,小圆小,什么都做不了,您就先将就一下,行吗?”

我知道她误会了,道:“婆婆,我是怕您累着,您要非得伺候我,那就麻烦您去帮我准备些吃食吧,我肚子饿了。”

莫婆婆出去后,我自己梳妆打扮,想起小乞丐以前说的那些话,什么日日为你描眉,什么我只允许你吃我做的菜……你看,等他把我吃干抹净,什么都变了,没有描眉,没有饭饭,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都不可信!

我看着铜镜中那个眉间一朵彼岸花的女人,觉得她可怜巴巴、委委屈屈的。

莫婆婆回来的很快,端来热乎乎的三菜一汤,还有一碗雪白的米饭。

我看到后食欲大开,夸赞道:“婆婆您真懂我的口味!”

莫婆婆却道:“这是褚先生起来给您做的,让我一直给您温着,说您醒来肯定会饿。褚先生才是最懂您的人!”

我“嘿嘿”笑了起来,觉得有时候小乞丐还是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看在三菜一汤的面子上,原谅他折腾我一晚上吧。

等吃完饭,莫婆婆收拾走后,我出门在花园溜了一圈消食。

看着花红柳绿的园子,突然想到小乞丐向我要的白发婆婆人像图。

一想到要画画我就兴奋,二话不说跑回屋里,翻出小乞丐的笔墨纸砚和丹青,略一思索,洋洋洒洒在纸上绘出一副大作。

待颜料晾干,我默默欣赏一番,然后默默将它收起。

之后我又让申屠府的小厮带我去药材铺抓了些药,顺便买了炼药的工具。

回府后,按照小乞丐皮肤的特点,制作了消疤药。

晚上小乞丐回来后,我兴高采烈的告诉他:“白发婆婆的画像我已经画好,你若是想要呢,请拿出你的诚意。”

他手直接勾住我的腰,将我拉进他怀里,深深一吻,舌头长驱直入,一番激烈交战,我丢盔弃甲,软倒在他怀里。

他笑道:“诚意可还够?”

我无奈点头:“够……够了……”

我指了指画卷,“请夫君过目。”

小乞丐拿起卷轴,慢慢打开,我看到他脸色由欣喜转为惊讶,由惊讶转为黑脸。

然后他将画卷拿到我眼前,冷笑两声:“宝贝儿,你这幅画真是‘此画只应地狱有,人间难得几回看’啊!”

我看着宣纸上惨不忍睹的一坨,并无尴尬之情:“我已经用尽我毕生精气了,只能画成这样,不怪我,只能怪白发婆婆长得实在太丑,还化了奇奇怪怪的妆。”

小乞丐气的抱住我咬了一口:“你个小笨蛋,除了会用毒,还会什么?”

这是送分题,我会!

我回抱他,逮住红艳艳睡水润润的朱唇一阵轰炸。

他无动于衷,好整以暇的装死尸不动作。

我可怜巴巴离开美味,道:“我还会爱你呀~!”

他两手掐住我的腰肢,将我放在桌子上,我身上一凉,吓得我大叫:“你要做什么!”

他“啪”一声趴在我屁股上,“惩罚你啊!”

春光乍泄……

一室旖旎……

第108章 嵘正下毒

待春风尽去,我精疲力竭的趴在桌子上,怒气冲冲道:“你个不要脸的家伙!这种事怎么能在桌子上做!”

小乞丐舔舔嘴唇,笑道:“大餐当然要在桌子上吃了~”

我冷哼一声,挣扎着爬起来。

他大约是心疼了,忙将我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他也上床,将我圈在怀里,一只手帮我按摩操劳过度的腰。

他道:“今后有时间了,我教你丹青可好?”

我“哼唧”两声,应道:“好。”

他问我:“你不会画画,脑子应该没进水吧?”

我怒:“你脑子里才进水了!”

他忙安抚道:“是我是我。我是想问,你还记得白发婆婆的样貌吗?给我描述一下就好。”

我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尽力将所有我看到的细节都告诉他。

他脸色越发冰冷,身上的寒气冻得我打了个哆嗦。

他见我被吓到了,忙恢复正常,亲了亲我,道:“汐儿,你不是想知道裘一诺是我什么人吗?”

我侧头看着他,点点头。

他道:“裘一诺和我有血缘关系,是我亲舅舅,是我母亲一母同胞的哥哥。”

我惊讶的看向他,却不知道该询问些什么。

无论我问他为什么要杀裘一诺,还是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都无疑是在揭他的伤疤。

我不忍心看他伤痛,伸手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小傻瓜,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的手紧紧收紧,像是怕我突然离开他似的。

他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的外公是西字盟的建立者。西字盟建立的最初目的,是收留战乱后无家可归的人,所以从未在江湖露面。裘一诺和我母亲都不想被困在西字盟,他们向往外面的生活。裘一诺有幸拜在卓正雅大夫门下,和你娘亲成了师兄妹。而我母亲,性子和你相仿,天真又贪玩,跑出了西字盟,四处游玩,偶遇了我父亲。后来母亲爱上父亲,生下了我和妹妹。也不知外公从何处得到的消息,知晓母亲在的地方,便让裘一诺来接母亲回家。但这时,裘一诺被一女人迷了心智,为了那女人杀了我母亲,还要杀我和妹妹。我带着妹妹逃走,遇到西字盟接应的人,我才带着妹妹逃离。但妹妹因为救我中毒太深,没有人能救她。我们去找过你爹娘,可你爹娘并不在家,所以她才两岁,就离开了……”

我很心疼他,紧紧抱住他。

他继续道:“所以我恨裘一诺害我家破人亡,我更恨那个罪魁祸首!我认为白发婆婆就是裘一诺爱上的那个女人!”

我略一思索,问他道:“我怎么觉得裘一诺爱上的是梦莹皇后?”

小乞丐捏了捏我的脸,“其他的事情以后再告诉你,太晚了,休息吧。”

我亲了亲他,道:“小乞丐,你吃了我的元宵就是我的家人,十年前你就进了我家的门,所以你以后就是我的了,有我的地方就有你的家,知道没?”

他唇角弯了弯,终于笑了。

我见他开心我也开心了,我想让他心情更舒畅一些,问道:“你难过的时候,怎样才能让你开心呢?”

他猛然将我压在身下,回答:“你。有你我就能开心。”

我苦了一张脸,思索良久,终于做了决定,眼睛一闭,头一昂,大有英勇赴死的觉悟:“来吧!”

小乞丐“嗯?”了一声,似乎有疑问。

我睁开一只眼,对他道:“吃吧吃吧,包你满意!”

他终于明白我的意思,嗤笑一声:“你就是这么主动的?跟个死尸一样,不会自己动么?”

我怒,但鉴于这人心情不好,没舍得伸腿把他踹下床。

我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学他对我那般,挑起他的下巴,调戏道:“宝贝儿,你就这么想要我?”

他憋着笑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啄在他唇上,学他那般,缠住他湿润柔软的舌起舞。

他大约觉得不尽兴,手掌按住我的脑袋,掌握主动权。

于是我这发动总攻的人瞬间被打败,晕晕乎乎趴在他胸膛。

一吻毕,他道:“心疼你,不做了,睡吧。”

我终于从胆战心惊中脱离出来,抱着他一夜无梦。

第二日,我们醒的都很早,他打水帮我梳洗,帮我绾了个发髻,又给我描了个远山黛。

我眨巴眨巴眼睛,见他一头青丝宛若瀑布,瞬间起了玩心。

我将他按在凳子上,用发梳帮他从头梳到地。

冰凉的发丝绸缎般光滑,让我握在手中舍不得放开。

他笑:“会不会绾发?”

我叹息一声,放开他的发:“我不会,你自己来吧。”

他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们还有件事情没做。”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我给他特制的药膏还没给他,于是取出药膏,对他道:“消疤淡痕的,效果应该还不错,我帮你涂。”

他轻笑一下,昂头等我服侍他。

我指尖沾取冰凉的药膏,轻轻柔柔涂抹在他的伤疤上。

他的皮肤很光滑,甚至比我的皮肤都要好。这就显得那六条疤痕更加狰狞可怖。

我难过道:“是谁伤的你?”

他将我的手拿下,握在掌心:“是我自己。”

我有些生气:“你又在自残!”

他亲了亲我的手背:“汐儿,对不起,害你担心了。没有你的那六年,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希望。我通过不断伤害自己,让自己记得那些切肤之痛,提醒我,我要为自己、为你报仇后才能死去。”

我将手抽回来,拧了拧他的耳朵,怒声道:“痛不痛?!”

他笑了笑:“痛啊,好痛!”

我气道:“知道痛了?以后如果我再见你伤害自己一次,我就……我就……离家出走!”

他将我抱到腿上,深情的盯着我,随即将我刚绾好的发散开。

我惊呼一声:“你要做什么?!”

他揪起我的一缕发丝与他的发缠在一起,编了个小麻花。

他拿红绳系好,剪了下来,三两下变没了。

我四处去寻我那可怜的头发,把他浑身上下翻了个遍都没找到。

他笑道:“你的发在我这里,你想逃也逃不掉。”

我怒气冲冲的两手将他头发弄乱,自己随便绾了个发髻就出门不理他了。

早上和申屠和兴他们一起用了饭,小乞丐要和申屠和兴去刑部,我这两天闲的烦躁,自然央求让他们带着我去刑部逛逛。

小乞丐应了,申屠和兴只给我一张冷脸。

只是我们刚到刑部,就有人道:“申屠大人,昨夜我们审讯梦雅公主谋害太后一案时,当时被验出动过毒药的一个小太监,受不住刑罚,还招出一件事。”

申屠和兴凛声道:“何事?”

这人道:“他说他曾经奉嵘正王子之命,往王后宫中放过东西。”

申屠和兴眼睛锐利的像只鹰隼,“走,提审那小太监!”

那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被我吓得后退一步而暴露出来的那个。

不过也能看出来,他那么胆小的一个人,肯定受不住刑部十八般刑罚齐齐招呼的,招出一些事情那是必然。

小太监浑身是血,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他自己根本直不起身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不成样子。

申屠和兴冷冽开口,那架势像是所有人都欠他一百万两。

“你说嵘正王子曾经让你去王后寝宫放了东西,此话当真?”

小太监哆哆嗦嗦道:“当真,当真,奴才不敢隐瞒!”

申屠和兴恐吓道:“你可知晓,污蔑王子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小太监吓得一抖,忙道:“奴才所讲千真万确!不敢污蔑嵘正王子!”

申屠和兴这才缓下语气,道:“你把这件事详详细细说明一下,包括所有细节!”

小太监叩头,低着头说道:“我本嵘正王子宫中侍候的奴才,后来才调去了王后宫中。那日,嵘正王子突然找到我,给我一个纸包,让我将纸包里的东西,加在王后常用的参汤之中。因为我畏惧王子殿下,所以就按照他的要求做了。结果,第二日王后就病倒了,我那时才知道,嵘正王子给我的竟然是毒药!”

申屠和兴听了呵斥一声:“大胆奴才,竟敢造谣生事!你可知,嵘正王子是王后亲生,嵘正王子怎会毒害自己生母!”

小太监吓得抖个不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才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申屠和兴道:“让他签字画押!”

小太监画押完,又被押了回去。

申屠和兴对小乞丐道:“这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小乞丐一脸阴沉:“无碍,还有人想毁了亓官嵘正,我们暂时作壁上观即可。”

我看着这两个冰山脸,两脸的“我们正在策划大阴谋”。

我有些好奇,但知道他们是不会告诉我的,所以只得安安静静做背景。

小乞丐拉住我的手,将我带离天牢,对我道:“这几日你呆在宫里,你知道了些什么,告诉我。”

我疑惑一下,回忆宫中发生的事,道:“我想起来了,亓官梦雅曾经说要毁了戎佘国,不过,她已经悔过了。应该不是她吧?”

第109章 陷害公主

申屠和兴将小太监的口供送入王宫,并向戎佘王申请调查亓官嵘正的寝宫。

听闻戎佘王暴怒,却还是准了申屠和兴的请求。

我跟着申屠和兴和小乞丐一起去了亓官嵘正的宫殿,没想到东方御白和白容恬也在。

白容恬妖艳的容颜略显灰败,不知道他最近经历了什么,总之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好。

而东方御白,原本就是易怒易冲动的主,他见到我们带兵过来,瞬间爆发,抽出腰间佩剑,面色不善的看向我们。

申屠和兴拿出令牌,冷声道:“东方将军是想抗旨不遵吗?”

东方御白呵斥道:“你们刑部办案向来都是屈打成招,申屠大人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竟敢污蔑王子殿下!”

申屠和兴收起令牌,淡淡道:“既然东方将军觉得王子殿下是被冤枉的,那让本官带人去搜一搜,搜不出问题,不就能证明嵘正王子的清白了吗?”

东方御白剑尖直指申屠和兴:“王子的宫殿岂是你们能随意玷污的!王子无罪,你们刑部若是进去后,在这里做什么手脚,怎么证明王子殿下的清白?”

申屠和兴眼神直盯东方御白,“东方将军阻拦本官办案,毒害王后这事,莫不还有东方将军一份?此外,大王可说过,不准结党营私,东方将军拼命守护王子殿下,可莫要让人误会了。”

白容恬伸手握住东方御白执剑的手,将他胳膊压了下去,冷冷清清开口:“清者自清,王子没做过的事,他们没胆子敢污蔑王子。让他们去搜。”

东方御白看白容恬一眼,似乎有不解,然后对申屠和兴冷哼一声,不忿的将剑收回剑鞘。

申屠和兴带人进去搜东西,我和小乞丐站在院子里小声聊天。

“汐儿,你觉得申屠和兴能搜出什么吗?”

我看了眼正盯着我看的白容恬,他眼神里带着些莫名的东西,有些阴森恐怖。

“应该能搜出什么。你想,那小太监既然说出亓官嵘正让他下毒的事,无非两种情况。第一,此事为真,则亓官嵘正真的给王后下了毒,凡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有所为,便会留下蛛丝马迹。第二,此事为假,则小太监陷害亓官嵘正,他一个小小的宫奴,必然没胆子也没必要去害亓官嵘正,所以指使他指证亓官嵘正的人,必然做好了完备的计划,会在亓官嵘正宫里留下些什么,比如,毒药,收买宫人的证据。”

小乞丐将我一缕头发拿在手中把玩,我嫌弃的将发抢了回来。

他捻了捻手指,笑道:“你脑子里的水这是清出去了?”

我趁他不注意踹他一脚。

他忙讨好的将我手握住,继续道:“还有一种情况。小太监所说为真,但其招供却也是被人指使的。”

我眯了眯眼睛,问道:“你是说亓官嵘正真的害了王后?可他为什么要害自己的生母?”

小乞丐捏了捏我的手,声音似是从远方飘来,飘渺的不真实:“生在帝王家,哪会有亲情?权力和利益,能让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

我虽然能明白他说的话,却理解不了,他的眼神深邃中掩埋忧伤,我想帮他拭去忧伤,可我发现,我根本不能触碰到他的心底。

他打断我的思绪:“不过,这次即便能发现什么,应该也不会伤及亓官嵘正。”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白容恬正拿着他的凤尾扇轻轻摇着。

我拧了小乞丐一下:“你害死白阿姆,害我背锅!白容恬这次不会陷害我吧?”

小乞丐忙道歉,解释道:“白阿姆知道太多我的秘密,但她的心却不属于西字盟,她要背叛我,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你放心,有我在,白容恬不敢怎么样你的。”

我道:“你说白容恬会不会已经知道你就是西字盟盟主?”

小乞丐道:“就是要他知道。”

我突然灵光一现,愕然道:“白容恬让东方御白放我们进来,除了知道王命难违外,他还知道此次一定会查到什么。他刚刚看我的眼神那么阴沉,难道他是想将此事陷害给我?而你又当着他的面故意和我这么亲昵,是为了让他看出你的身份。所以,他现在不敢陷害我了,那他会陷害谁来保住亓官嵘正?”

小乞丐笑而不语,我白他一眼,道:“咱俩打个赌,我如果能猜对,你天天给我做肉吃,我若猜错了,我改吃素。”

小乞丐摇头,突然凑近我耳朵道:“你若猜对了,晚上只两次,你若猜错了,就得让我尽兴,可好?”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人怎么能在大庭广众说这事!

我瞪他一眼,“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他一点都不觉得害羞:“我说的明明就是正经事,传宗接代的事情,多重要呀~”

我忙岔开话题:“我猜测,白容恬要陷害亓官梦雅。”

小乞丐还未说话,申屠和兴出来了,拿着一个小瓷瓶,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申屠和兴道:“这小瓷瓶中有粉末,不知道是不是‘冰蚕尸毒’。”

小乞丐接了过来,摸索一下瓶身:“这是大乾皇宫里常用的瓷瓶,汐儿,你看看里面的东西。”

我打开瓷瓶,倒出一些粉末,手指捻了下,淡黄色药粉,细腻滑润,我又嗅了嗅,清香下隐藏着药香。

我道:“正是‘冰蚕尸毒’。”

白容恬突然上前,道:“不知着毒药可是在殿下卧房中寻到的?”

申屠和兴道:“正是。白公子可是要为王子殿下辩护?”

白容恬轻笑:“我记得汐儿姑娘前些天被污蔑毒害太后,也是在她房间搜出了毒药。申屠大人不觉得这种陷害受罚很熟悉吗?”

申屠和兴道:“凤毒医被陷害,她能证明自己没动过毒药,但王子殿下若也有办法证明毒药并非属于他,我们自然会公正断案。”

白容恬道:“草民想起一件事,前不久梦雅公主来找过嵘正王子,那时嵘正王子恰巧不在,她挥退左右,在王子殿下卧房中不知做了什么,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才出来。”

申屠和兴问:“你的意思是说梦雅公主要害王后,还陷害了嵘正王子,是也不是?”

白容恬低头一副恭敬的模样:“草民只是将所见如实告知大人,草民不敢污蔑公主。”

东方御白插嘴道:“申屠大人,王后是王子殿下的生母,王子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但亓官梦雅的生母早已去世,她这些年在宫中过的不如意,有可能会怨恨王后抢了大王,或怨恨王后对她不好。总之,她比王子殿下的嫌疑大的多。”

申屠和兴道:“这只是一个猜测,大王不一定会查梦雅公主,我先去宫中禀报。褚先生,让他们继续搜查,如果有情况,您先帮我看着点。”

小乞丐微微颔首。

申屠和兴走了三两步,突然又回过身来对我道:“麻烦汐儿姑娘同我走一趟,这毒的事情还得麻烦您给大王解释一下。”

申屠和兴真是破天荒的对我客气,前几天他可是都将我当空气,他眼里除了小圆和莫婆婆外,就没其他人了。

我感叹一声这人真是会装,低眉垂眼跟着他去戎佘王宫中。

戎佘王正在休息,大太监让我们先在外面等着。

等过了一个时辰,大太监才宣我们进去。

戎佘王两天不见,像苍老了十岁,两鬓生了白发,脸色也有些发青。

这两天,女儿杀祖母,儿子杀母亲,一双儿女都是来向他讨债的。

戎佘王有气无力道:“申屠,查的怎么样了。”

申屠和兴将调查到的事情如实汇报,让我做了证明。

戎佘王大约还是想保下亓官嵘正,听到有可能是亓官梦雅所为,脸上突然恢复光彩。

“查,去查,此案无论涉及谁,都查!不管是亓官梦雅所为,还是亓官嵘正所为,都不要在意他们的身份,该怎么办怎么办!”

申屠和兴领命,调了人去亓官梦雅寝宫。

亓官梦雅宫中冷冷清清,连个服侍的宫人都没有。

院子里长满杂草,乱糟糟的根本不像公主的寝宫。

申屠和兴和我进了正殿,我看到亓官梦雅正在贵妃榻上小憩,她怀里抱着个木头娃娃,用墨水画着鼻子眼睛,但画的眼睛极大,十分骇人。

申屠和兴上前叫醒亓官梦雅,亓官梦雅像被吓到了,尖叫一声,然后抱住怀里的大眼娃娃大叫:“滚,都滚开,谁都不准抢我的孩子!”

我上前摇了摇她:“梦雅,我是汐儿呀,醒醒。”

过了好久,亓官梦雅散漫的眼神才看向我:“汐儿,你怎么来了?”

她揉了揉眼,不动声色的将大眼娃娃塞到小毯子下,站起身,理了理衣服。

“申屠大人也来了,怎么,皇祖母中毒事件又旧事重提?见不惯我自在逍遥,后悔放过我了?”

申屠和兴道:“公主殿下,下官奉大王之命,来此调查王后中毒一案,还请公主殿下不要难为下官。”

第110章 诅咒娃娃

亓官梦雅走到申屠和兴面前,哀戚一声,“申屠大人,您看看我这宫殿,还能藏什么?你们欺负我欺负了这么多年来,我临和亲前,不能让我过两天安稳日子吗?”

申屠和兴恭敬道:“梦雅公主,下官知道您的苦处,下官对您的境遇也哀伤不已。但,王命难违,大王派下官来您处搜查,下官就得兢兢业业不是?下官体谅公主,不会让人弄乱公主的东西。公主您也体谅一下下官可好?下官若不能回去复命,轻则革职,重责下官是要掉脑袋的。”

亓官梦雅满面哀痛,低头轻声道:“申屠大人轻便。”

随即坐回贵妃榻,独自忧伤。

我蹲下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在微微颤抖。

我当她是觉得委屈,安慰道:“大王也只是就事论事,并非不信任你,也非不疼爱你,不要难过。”

亓官梦雅对我苦笑一下:“姐姐,我没事的,就是有些伤感罢了。”她把眼角浸出的泪水拭掉,反握住我的手,努力扯出一模笑容:“姐姐,还有几天我就要去和亲了,我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姐姐会想我吗?”

我微微一笑:“说什么傻话,怎会再也见不到我?我这四处闯荡的人,想你了就去找你。或是你想我了,飞鸽传书一封,我立马就去看你。如何?”

亓官梦雅笑得灿烂:“汐儿姐姐最好了~”

亓官梦雅又说了一些自己对和亲的担心,我又劝导她几句。

没过多久,申屠和兴就搜查完了,因为亓官梦雅这里的东西实在太少,随便看看就能很快看完。

申屠和兴道:“梦雅公主打扰了,公主殿下这里一切正常,下官这就回去向大王复命。”

亓官梦雅嘴角笑意一闪即逝,她对申屠和兴微微摆手。

我站起身来,也道:“梦雅,我和申屠大人一起回去了。”

亓官梦雅哀伤的看着我,轻轻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好,姐姐保重。”

申屠和兴对亓官梦雅抱拳一礼,准备退下,他不知道看到什么了,却眸色一变,开口道:“下官这就告辞,不过……”

申屠和兴一停顿,亓官梦雅身子一僵,不解的看向他。

申屠和兴接着道:“梦雅公主,下官想起,您这里还有一出没搜查。”

亓官梦雅干笑一下:“本宫这里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住东西?”

申屠和兴道:“下官想检查一下公主的贵妃榻,还请公主准许!”

亓官梦雅当场发怒:“申屠和兴,你欺人太甚!”

申屠和兴施了一礼:“公主息怒,下官只是在例行公事。”

亓官梦雅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对申屠和兴道:“申屠大人,若我这塌上查不出什么,本宫就去父王那参你一本,说你破坏本宫清誉!”

申屠和兴只对她微微鞠躬致歉,便掀开了小毛毯子,下面躺的就是大眼娃娃。

申屠和兴将大眼娃娃自己检查一番,并没发现异常。

他将大眼娃娃放在地上,亓官梦雅惊叫一声,大吼:“不准将他放在地上!”亓官梦雅忙将大眼娃娃抱到怀里,小声呢喃,“会着凉的。宝宝乖,不哭不哭,娘亲没有不要你。”

我和申屠和兴对看一眼,亓官梦雅这是有些失心疯了。

申屠和兴继续检查贵妃榻,上面再无东西,他将上面铺着的软垫撤下,用手敲了敲榻面,侧头听声音,似乎也没什么异常。

亓官梦雅在这期间一直拍着大眼娃娃,好像在哄孩子睡觉,根本不在意申屠和兴在做什么。

申屠和兴将手放在贵妃榻下面摸了摸,突然,他脸色一变,只听“咔哒”一声,贵妃榻上出现一个暗格。

暗格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紫金盒子。

电光火石间,我只见大眼娃娃朝我脸飞来,我慌忙一躲,就觉胳膊一痛,被人扭到后面,随即我脖子上多了一把水果刀。

亓官梦雅冷笑:“申屠大人,这女人对你,不,应该对你背后之人很重要吧?不然你也不会破了规矩,带个女人来探案。”

申屠和兴不动声色拿起盒子,交给他身边的一个人,然后缓步上前,在离亓官梦雅三步距离处站定。

“梦雅公主,你杀了她对你没什么好处。”

亓官梦雅将水果刀更贴近我的脖子,“怎么会没好处?多一个陪我走黄泉路的不好吗?我们可是好姐妹,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申屠和兴道:“梦雅公主,您冷静一些,您有什么要求,如果我能做到,我会尽力满足你。”

亓官梦雅道:“带我离开王宫,不然我就杀了她!”

她说毕,在我脖子微痛,被她割了一下。

申屠和兴道:“公主殿下,我将盒子还给你,你将凤神医放了,我就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查出来。”

亓官梦雅“哈哈哈”大笑三声,“申屠和兴,你和我王兄一样阴险狡诈,还好你不是我王兄一派,不然他也不能被我搞到天牢去。申屠和兴,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平安离开王宫,其他的免谈!至于那盒子里的东西,你想给谁看给谁看,都和我无关!”

申屠和兴道:“好,我答应你。我派人送你出去。”

亓官梦雅自然不认为申屠和兴会这么好说话,踢了我一下,道:“让她和我一起走,等我觉得自己安全了,自然会放掉她!”

我笑道:“亓官梦雅,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亓官梦雅也笑:“好姐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姐姐肯定舍不得见我受苦吧?现在妹妹有难,姐姐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我冷笑:“亓官梦雅,我没想到我看错你一次,还能看错你两次,你真的是让我太失望了!”

话音刚落,我头往后一仰,后脑勺撞在她头上,发出“咚”的一声,与此同时,我的脚向后踹在她膝盖上。

我侧身挣脱她的桎梏,抬手从她手中夺过水果刀,随即将她手臂反折到身后,一脚踢在她膝盖弯处,她跪在地上,我用刀在她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亓官梦雅,很好玩吗?呵,我什么时候在你眼中弱成能随便被欺负的对象了?”

亓官梦雅惊愕道:“凤汐儿,你不是只恢复了三成的功力吗?!”

我冷冷道:“对付你,一成功力足以。”

申屠和兴对他手下道:“将梦雅公主押去见大王!”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见戎佘王,还没进门,就听到戎佘王咳嗽的声音。

小太监去通报,不久就传我们进去。

申屠和兴将发现紫金盒子的经过简略禀报,然后将紫金盒子呈了上去。

大太监将紫金盒子放在矮几上,戎佘王示意他打开。

盒子刚刚打开,大太监惊呼一声。

戎佘王俯身往里面一瞧,怒气冲冲将盒子打飞,里面的东西摔落在地上,其中一个刚好落在我脚边。

那是个稻草娃娃,上面鲜血淋漓,血还是新鲜的,正面写着我的名字,上面被密密麻麻插了无数银针。

盒子里有二十多个娃娃,都和我这娃娃相似,只不过有些血已经凝结,应该做了有很长世间了。有些还是新鲜的,应该刚完成不久。

这是恶毒的诅咒之术,以人的精血来完成诅咒。

被诅咒之人会经历厄运,无端惨死,而且死后魂魄不会进入地府,会附着在稻草娃娃上,受魂魄针扎之苦。

戎佘王怒不可遏,猛拍桌子,大声呵斥:“亓官梦雅,你好恶毒的心啊!竟然用巫蛊禁术诅咒本王、诅咒王后、诅咒太后、诅咒夜影、诅咒嵘正……你,你这恶毒的女人,本王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东西?!本王还以为你真心悔过,没想到自己躲在宫里搞这些恶毒的动作!”

亓官梦雅被人押跪在地,站不起身,却直起身子仰头大笑:“父王,你可是不知道这东西有多灵呢,你看看这些娃娃上的人名,除了你们这几个老不死的,还有几个活着的?所有欺负过我的人我都要他死!我恶毒?我恶毒也是被你们逼的!你们在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凭什么让我受苦!你们从没真心关心过我,天天假惺惺的,真让人恶心!尤其是你,凤汐儿!”

我冷漠道:“我对你好,因为我还是个人,我还有颗心。”

戎佘王接道:“无论什么原因,你都间接害死这么多人命。申屠和兴,将亓官梦雅打入天牢,明日午时当街处死!”

亓官梦雅“呵呵”冷笑,满不在意道:“反正我早料到这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到来的这么快。哈哈哈哈,无所谓了,反正你们已经被我诅咒,你们就等死吧!哈哈哈哈!”

戎佘王震怒不已,站起身拿玉玺砸她:“把这疯子关起来,关起来!!咳咳咳……咳咳……”

亓官梦雅被人拖着往外走,边走边笑道:“父王,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身体十分不舒服呀?这就对了,你的死期马上到了!哈哈哈!”

亓官梦雅的笑声渐渐远去,戎佘王像是失去灵魂的人,突然坐了回去,嘴张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来:“是我欠她们母女的……罢了罢了……”

第111章 谋权篡位

申屠和兴上前,道:“大王,这巫蛊之物当交到巫师院去销毁,但大巫师现在被关禁闭,您看该如何处理?”

戎佘王突然爆发:“巫师院就大巫师一个巫师吗?离了他我们戎佘就得灭国吗?!”

申屠和兴上前将稻草娃娃重新装回紫金盒子,抱着盒子道:“大王,在梦雅公主宫中并未发现和王后中毒有关系的东西,嵘正王子那边我们还得继续查。”

戎佘王已经无心处理这些事,吼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被在孤面前碍眼!”

申屠和兴和我只能先退了出来。

申屠和兴对我道:“我先去趟巫师院,你和我的手下先去亓官嵘正那边帮褚先生吧。”

于是我抬步离开。

申屠和兴在我身后道:“我不相信世间有什么神神鬼鬼,巫蛊之术害人都是假的,你别害怕。”

我转身对他一笑,对他竟然关心我感到惊奇,这人果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我道:“多谢申屠大人关心,我会在褚先生面前为您多多美言几句的。”

他冷声道:“滚,再说废话,我把你俩都赶出府!”

我对他做了个鬼脸,领着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回了王子宫中。

小乞丐那边进展的并不顺利,什么都没有查到。

东方御白已经十分不耐烦了,满脸焦躁之气,若不是白容恬拦着,他估计要和小乞丐对上了。

我进到大殿,问小乞丐:“亓官嵘正这里没发现什么暗格或者密室吗?”

小乞丐挑眉:“怎么突然想到暗格、密室了?亓官梦雅那边发生什么了?”

我道:“以后再告诉你,我有些怀疑亓官嵘正确实和王后中毒有关,那药来自大乾,自然会有个出处。”

小乞丐道:“那药是裘一诺交给他的,但裘一诺死了,证据不好找了。”

我道:“去房梁看看。”

小乞丐道:“你去。”

我给他一拳:“我一个女孩子,守着这么多大老爷们飞房梁,你觉得合适吗?”

下乞丐笑道:“爱妻体恤体恤为夫,为夫太累了。”

我觉得他就是在耍我玩,虽没给他好脸色,但还是听话的上了房梁。

只是我没想到,我随口一说的事情竟会成真,房梁上躺着个黄灿灿的包袱,我拎了包袱下来。

小乞丐眼神一闪,接过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封封书信,都未署名。

小乞丐拆开一封信,粗略的看了看,然后对我道:“汐儿立功了,这就是亓官嵘正害王后的证据。”

我好奇道:“里面写的什么?”

说着,我拿起一封准备拆开。

小乞丐将信封从我手中抽走,道:“是亓官嵘正和白发婆婆与裘一诺谋划这些事情的经过。保留证据,等申屠和兴回来再看。”

我不疑有他,将包袱收拾好拎着同他一起出了门。

申屠和兴回来后,收了队,要回刑部。

马车经过申屠府的时候,小乞丐对我道:“都折腾一天了,你还没吃午饭,你先回去吧,让莫婆婆给你做些好吃的。”

小乞丐对我的关心我悉数收下,我现在却是一时一刻都不想同他分开,于是我抱住他的胳膊道:“我不饿,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刑部。”

小乞丐抬手捏捏我的脸,道:“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哦!”

我佯怒:“你想怎么着?想造反不成?”

小乞丐捏住我的下巴,在马车里给我一个深吻,旁边申屠和兴主动化作背景。

一吻毕,我被吻的晕晕乎乎,害羞道:“你什么时候能收敛一点!”

他脸上的笑容如春风散开,道:“有你在的地方,我这辈子都不会收敛。”

申屠和兴主动从解除背景状态,插嘴道:“凤毒医,你还是去府里好好休息吧,不然我们都没办法好好办案。”

我被他说得羞愧,拧了小乞丐一下,跳下马车跑进申屠府。

莫婆婆受了小乞丐嘱咐,给我留了吃食,待我大快朵颐后,才会房间休息。

等差不多快到傍晚时,莫婆婆突然来我房里将我叫醒,莫名其妙的对我道:“凤毒医,您看小圆的哑症,您什么时候给她治疗啊?”

我心道:叫我起床就是为了给小圆看病?早看晚看不都可以吗,怎么偏偏非得我在梦里和周公拼酒时把我叫醒?

不过我没多想,以为莫婆婆为小圆着急而已。

我让她将小圆叫了过来,我仔细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和嗓子损伤情况,确定她身体能接受住烈性毒药后,我给她开了张药方。

我对莫婆婆道:“药方上有几味药毒性太强,普通药店可能不卖,你拿这块玉佩去御医坊拿药,提我的名字就行。”

玉佩正是我从亓官夜影那里赢来的那块,我便把它当成我在戎佘国的信物了。

我和御医坊里不少御医都认识,有交情谈不上,但帮我拿个药还是可以的。

莫婆婆却一点都不急了,对我道:“汐儿姑娘,饿了没,这个点儿该吃晚饭了。”

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要将我从梦中叫起来了,我无奈道:“婆婆,是不是褚先生跟你说,必须让我起来吃晚饭,不然我会闹胃病?”

莫婆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嘿嘿,被您发现了。我就想找个正当理由叫您起床,就把小圆给拉来了。”

我无奈的摇摇头:“没事,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在戎佘住几天,早些把小圆的问题解决了也好。”

我摸摸小圆的头,对她道:“小圆,等到治疗时,会很难受,会很痛,所以,我们明天再开始治疗好吗?”

小圆水润润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温柔的点了点头。

晚上小乞丐和申屠和兴都没有回来,莫婆婆劝我先去休息,我想自己貌似等着他们回来也帮不上忙,所以就去睡了。

没想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我一觉睡到自然醒,莫婆婆也没来叫我。

我收拾好问莫婆婆申屠和兴和小乞丐有没有回来,莫婆婆告诉我宫里出大事了,申屠和兴和小乞丐都没回府。

原来,我和小乞丐找到的那些书信,证明了亓官嵘正想要谋权篡位,也证实了亓官嵘正真的给王后下了毒。

申屠和兴将整理好的证据连夜送去王宫,戎佘王果不其然龙颜大怒,而且怒火攻心,吐了血,晕过去半个时辰,醒来后就安排人去抓白发婆婆和大巫师。

但他们早已得到消息,白发婆婆连同大巫师早就逃掉了。

戎佘王派人连夜搜捕白发婆婆和大巫师,只是几个时辰过去了,都没抓到人。

现在亓官嵘正被关在大牢,亓官梦雅今日午时就要问斩。

戎佘王这双儿女,真是他的冤家,大约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这俩来找他讨债的。

亓官梦雅行刑,我不想去送她了,虽说是姐妹一场,可她却没用真心对过我。

她现在这个结局,我不会心疼,也不会落井下石,就当我从未遇到过她吧。

但是亓官嵘正,这人我说不清楚是好是坏。

至于戎佘国争权的事情,我觉得有些疑点。

比如,此事发生在亓官嵘真出生之前,也就是说,那时候戎佘王的王位是一定会传给亓官嵘正的,那亓官嵘正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毒害生母,落一个谋权篡位的名声?

如果他真的想谋权篡位,成功,他可以早点登;但他失败,就像现在,他不但会得了骂名,而且戎佘王绝对不会再将王位传给他。

所以,谋权篡位得不偿失,亓官嵘正又不是傻子,为何会走这条路?

第二个疑点,白发婆婆和裘一诺他们是大乾国人,亓官嵘正为什么要和他们合作?他们身上带着什么秘密吗?但如果有秘密,也应该是大乾国的秘密,而不是戎佘国的秘密。

如果亓官嵘正想要谋权篡位,他找大巫师说的过去,但找白发婆婆和裘一诺就让我想不明白了。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去刑部走一趟,我并非想为亓官嵘正开脱,而是确实是有疑点,而且我还想帮小乞丐搞清楚白发婆婆究竟是谁。

我到刑部后,直接去找了他们。

他们正在商讨案件,还有刑部其他的官员。

我借此机会,说出我的看法,突然有个人出声:“凤毒医,我倒是知道你同白发婆婆有旧仇,想知道白发婆婆的事情情有可原。白发婆婆的身份和本案无甚关系,你用白发婆婆的身份有疑点帮嵘正王子开脱,这就让我怀疑,你是不是也参与在谋权案中了?”

我蹙眉道:“我只是谈谈我的看法而已,亓官嵘正是你们戎佘国的王子,万一他并非想谋权篡位,或者只是想从白发婆婆这里了解一些大乾的事,他就被冤枉了,你们难道不想还他一个公正吗?”

那人却道:“凤毒医,我也想谈谈我的看法。嵘正王子费尽心思将你从西字盟带回,他回来后将你送到夜影殿下那里,结果没几天夜影殿下就亡故了。我想,凤毒医有可能就是来帮王子夺位的吧,除掉嵘正王子成王之位上的垫脚石。”

第112章 说你爱我

我怒道:“你休得血口喷人!”

那人笑道:“你有没有做过,自己心里清楚。我可是听说嵘正王子扬言要娶你。你说你一个大乾国的女人,何德何能能得嵘正王子侧目而待?若不是你用了些手段威胁王子或者和王子做了什么交易,嵘正王子会想娶你?会为了你和太后顶撞?”

我刚要反驳,就听得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声音里满是戏谑。

“呵,原来是凤毒医勾引我家王子,我还好奇我家王子怎会不顾礼俗,和凤毒医在马车里做那逍遥快活的事情。”

我转身看到白容恬和东方御白进了门,白容恬摇着扇子对我微微一笑,笑容里全是挑衅,他用眼神给我指了个方向,然后笑得更欢快了。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到小乞丐眼睛死死盯着我,他虽然脸上伪装的很好,看起来面无表情,但他眼神中充斥的怒气,我再熟悉不过。

白容恬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他那天夜里到底有没有看到我和亓官嵘正只接了吻,但他一个“逍遥快活”足够让所有人误会,尤其是小乞丐。

我根本无法同小乞丐解释,如果我说我是被亓官嵘正强吻了,他依旧会气炸,他强烈的占有欲不允许他的人被任何人碰触。

我的心突然冰冷。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不信任我,他认为我勾引了亓官嵘正。

白容恬接着道:“诸位,我自然不相信我家王子会杀害夜影殿下,也不相信我家王子会对自己生母痛下毒手,我始终认为,这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或者迷惑了我家王子,让我家王子给她背黑锅!”

我被小乞丐的眼神伤到了,心脏痛得像是被针扎般。

我无暇白容恬的话,紧咬双唇不去看小乞丐的神情。

小乞丐突然起身,对申屠和兴耳语几句,然后面无表情拉着我出门,硬生生拉着我去了天牢。

天牢守卫见了小乞丐的腰牌,直接放行。

我被小乞丐拖着往天牢深处走。

他的手劲很大,我的手腕被他抓了一路,被握的生疼。

我不敢出声制止他。

无论平时我对他有多无理取闹他都会包容我,因为前提是我爱他。

他现在对我误会,几个月未见的暴虐在隐隐翻腾。

我现在才明白,我其实是害怕他的。

我现在才知道,他一直将自己在我面前伪装起来是多么正确的行为。

天牢尽头,有一件极致奢华的牢房,灯火通明,地上铺着软毯,牢房内有雕花大床,亓官嵘正正坐在矮几前悠哉悠哉的看书。

他这环境根本不像是坐牢的,和我上次住的牢房简直是云泥之别……我的是泥,人家的是高高在上的云。

我现在没工夫感叹等级差距,亓官嵘正听到脚步声,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我们,轻笑道:“汐儿,你来看我了?好久不见,想我没有?”

我吓得差点冲过去捂住他的嘴,我知晓小乞丐带我来天牢,是想找亓官嵘正来对质的,我忙握住小乞丐的手,对亓官嵘正道:“王子殿下好久不见啊,但我一点都不想您!如果可以,我是不想再见到您的。”

亓官嵘正道:“汐儿,我们可是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你不想我你想谁?”

我心道要坏事,就听到小乞丐出声:“亓官嵘正,你同她是什么关系?”

亓官嵘正看了看我和小乞丐交握的手,眼神一挑,道:“自然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已同父王说好,待我出狱,就迎娶汐儿,我既然和汐儿做了那种事,自然不能让汐儿无名无分。”

我叫道:“亓官嵘正,你别辱我清誉!我和你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你告诉他啊!”

亓官嵘正皱起眉头:“请这位公子放开我的人,不然我就让人对你不客气了。”

小乞丐不再理他,压着怒火牵着我往外走。

没走几步,我听到亓官嵘正道:“西字盟盟主对吗?呵,你既然舍得将汐儿喂狼,凭什么要求汐儿为你守身如玉?你不要的我要,你不心疼的我心疼。”

小乞丐脸色更冷。

我被小乞丐带回申屠府,我们的卧室隐藏着暗室,他动了机关,墙壁翻转,他将我推进密室。

我慌里慌张对他解释道:“亓官嵘正确实碰过我,那次我绊倒倒在他怀里,他借机强吻我,之后我们再也没发生什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不理我,合上密室门,将我推在冰冷的墙上,捏住我的下巴,强行和我接吻。

密室虽然昏暗,但我还是能看到他的表情。

冷漠。

冰冷。

他不带一丝温柔,有的只剩残忍,他牙齿咬住我的唇,我的唇齿间都充满血腥味。

我希望这样能让他原谅我,我温柔的抱住他,小心翼翼回应他。

他捏着我的下巴将我们分离,他冷笑道:“是个男人都可以,对吗?”

我忙摇头:“我只要你。”

我下巴尖被他捏的生疼,我不敢反抗,怕他更生气。

他幽深的眸子冷清的见不到底,他不带一丝感情道:“知道我为什么来戎佘吗?因为褚青看到你和亓官嵘正关系不正常。我当时选择相信你,可你竟然会专门跑到刑部为亓官嵘正求情!凤汐儿,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如果对亓官嵘正没有一丝想法,亓官嵘正想强吻你会成功吗?”

我听后一愣,张张嘴,没发出声。

他问我:“你想以后都被我囚禁起来,还是想从此之后,断绝和所有人的来往,只待在我身边?”

我心中难过:“有什么区别吗?”

他低沉的声音冷冷道:“一个是做我的宠物,我什么时候想起你了就去宠幸你。一个是做我的爱人,以后我眼中只有你一人。”

眼泪在我眼眶中打转,我咬咬唇,挥开他的手:“我都不选!你太自私了,我为什么不能和其他人接触?”

他愠怒道:“因为你是我的!”

我推开他:“就当我这些日子被狗咬了!我不是你的,你得到了我的身子又如何?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们又没成亲,我是自由的!”

他抓住我的两条胳膊,再次将我按回墙壁。

他冷冽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放弃挣扎,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不、爱、你、了!”

话一出口,我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了一下,痛的我险些流出泪来。

小乞丐的手不自觉用力,握的我胳膊生疼。

可再疼也没心疼。

他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凤汐儿,你觉得你还能逃得了?”

话毕,他撕开我的衣服,不由分说吻了上来。

我不留情面给他一脚,他闷哼一声,动作不停。

我动用内力将他推开,他许是没注意,竟然被我推倒,我听到他头触地的声音,“咚”一声十分响。

我借机去寻找密室机关,寻了好久都没找到。

突然,我发觉室内没了声音,小乞丐竟然没再管我。

难不成刚刚撞得太厉害,把他撞晕了?

我虽然气他限制我的自由,可我是真心爱他的,我担忧的出声:“小乞丐?”

没有人回应。

“小乞丐,你还好吗?”

依旧没有回应。

我慌乱起来,在黑暗中努力去寻找小乞丐。

我看到地上一个人影,忙跑过去将他抱在怀中。

“小乞丐,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好不好?”

他猛然睁开眼睛,翻身将我压在地上。

他轻柔的将我的发拢到耳后,话却不带什么温度:“凤汐儿,你只有一个办法能离开我。”他停顿一下,低头吻了吻我眉间的彼岸花,“那就是杀了我。”

他突然笑了起来:“可是你舍不得杀我。所以,”他将我本就破碎的衣服扯下,“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我不喜欢他这个样子,我将他推开一段距离:“小乞丐,你错了,如果你一直要这样对我,我会舍得杀了你的。”

他身上杀气迸现,不管不顾将我按在地上,他道:“那就让我们一起死。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

我痛的闷哼一声,奋力想要挣开他。

他俯下身子吻住我的唇,两只手与我的手十指相扣,动作不停。

我被他顶的难受,挣扎的越来越力不从心。

他将我抱起来,抵在墙壁上。双腿离地,没有安全感,吓得我抱紧了他。

他道:“说你爱我。”

我摇头。

他佯装松手,我身子往下一沉,浑身一震。

他接住我,道:“说你爱我。”

我抱住他的脖子,委屈道:“我这辈子就只爱你,是你不信任我。”

他侧头吻了吻我:“汐儿,我很难受,我不想让任何人碰你,有意的无意的都不可以。你懂吗?”

我点头,小声道:“我懂,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道:“乖。”

他发力,撞得我似一叶孤舟被风浪打的寻不着方向。

待他结束,我软软的伏在他身上,讨好般吻着他。

他抚摸我的脸颊,警告我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会用毒,也有武功,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否则,我真的说到做到。”

第113章 变成礼品

我捏了捏他的脸颊:“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小乞丐道:“汐儿,我害怕失去,你懂吗?”

我知道他童年经历的事情给他太深的影响,我心中有愧,确实是因为我没有处理好自己和亓官嵘正的关系,才导致今天这事的发生。

我吻了吻他漂亮的眼睛,道:“对不起,以后我只粘着你。”

他轻轻“嗯”了一声,似乎还是不能释怀。

我无法,亓官嵘正已经变成一根刺,插在我二人之间了。

他抱我出了密室,打了水洗了鸳鸯浴。

我决定在他不高兴的期间,好好给他做个小使女,他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我得把这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我给他搽了消疤淡痕的药膏,觉得这药效果真不错,疤痕已经有些消淡。

我勾起他的下巴,调戏道:“我的宝贝真是貌比天人啊,以后是要给我沾花惹草的呀!”

小乞丐施舍我一抹微笑,随即板着脸道:“汐儿,我倒是很想把你这张沾花惹草的脸毁掉。”

我心中惊骇,忙捂住自己的脸道:“别别,你饶了我吧,我最怕疼了!”

他冷声道:“以后你出门都要带面纱,不许给别人看到。”

我顿时觉得这办法不错,以前我行走江湖就用的这法子隐藏身份,面纱带的习惯,倒不怎么反感。而且那些年,也确实没什么人喜欢我。

我哀伤的捂住这张祸害我自己的脸,“谨遵夫君之命。”

这人又突然道:“你不是说你还未嫁我,你可以随意离开吗?”

我忙遗忘性的摇摇头:“你记错了,我没说,我肯定没说。”

小乞丐将我抱到腿上,道:“结发即为夫妻,你我二人已经结发,宴不宴请宾客都没关系,你就是我的妻,我就是你的夫,你给我记好了。”

我忙点头如捣蒜:“记住了,记住了。”

他不悦的“嗯?”了一声。

我福至心灵道:“夫君,我记住了。”

他心满意足,脸上总算疏解阴云,他盯着我的眼睛,深情道:“汐儿,我一定给你补一个盛大的婚宴,让天下都来祝福我们。”

“好呀,到时候天下人都会知道我是你的妻,你是我的夫了。”

我摸摸他的发,越发觉得这人俊逸非凡,即使这人脸上满布疤痕,却依旧难掩风华。

也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给他安全感,只能尽量做到更爱他。

他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我却很少关心他的喜好。

我自觉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妻,我便在心中暗下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关心他的生活。

我们温存了一会儿,门外便有人来敲门。

小乞丐去开门,见门外是申屠和兴。

申屠和兴道:“刑部那边被白容恬搅了局,要求将凤毒医押去天牢候审。”

小乞丐面有不悦,冷冷问:“你的意思呢?”

申屠和兴并无畏惧:“戎佘马上就要灭了,还请殿下能以大局为重。”

我侧耳倾听,眨巴眨巴眼睛,殿下?

不过此疑问稍纵即逝,接下来我便听到令我心伤的话。

小乞丐转头看向我,对我道:“汐儿,你若想证明你并不喜欢亓官嵘正,这次就按我的计划去指认亓官嵘正。”

我蹙眉道:“你想让我陷害他?”

小乞丐反问我:“不行吗?”

我坚决摇头:“不行,我不能冤枉他,我不去做伪证。”

小乞丐眸色渐冷,刚刚的温情消失殆尽。

“申屠,把她押去天牢候审。”

申屠和兴低垂眼眸,不顾我的抗拒,叫了手下押我出府。

我对小乞丐喊道:“小乞丐,你非要让我做这违背道义的事吗?”

小乞丐双手握紧,面上却云淡风轻:“凤汐儿,你不是想了解我吗?我所做的事皆违背仁德道义,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如果能,便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完事后我就当你和亓官嵘正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不能,或你对亓官嵘正存有私心,那就按你自己的心意去做,我会成全你和亓官嵘正,让你们做对亡命鸳鸯。”

我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他为什么要逼我做这种选择?

若是以前,他定然舍不得我为难。

是因为亓官嵘正吗?

我好恨自己当时没下狠心推开亓官嵘正。

我深吸一口气,对他道:“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和亓官嵘正没什么关系,你想折磨我可以,但请你放过无辜的人。”

小乞丐紧握的双手在颤抖,他终于毁了那张无所谓的面具,脸上青筋暴起:“很好,凤汐儿,这个时候你心里还是想着他的,那我就成全你们!”随即他对申屠和兴道,“将她脱光了,扔到亓官嵘正面前,我倒要看看他俩有多浓情蜜意。”

我震惊的看着他,他竟然用这种折辱我的办法报复我!

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顾及了吗?

好啊,原来这就是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也罢,这种人已经不值得我留恋。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爱他。

可为何,我心里痛得抽搐,我眼前一片模糊。

我冷冷清清开口,却违背我所愿的带上了哭腔:“小乞丐,自我捡到你那日起,我就知道你并非良善之人,我以为我可以温暖你,我以为我可以改变你,但是,我错了。若不是我捡到你,也许你根本就没机会去害亓官嵘正。我确实该为我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我猛然发力,挣脱押着我的人的桎梏,飞身上房,接着道:“但我不会坐以待毙,任你宰割!”

我现在只能先逃跑,因为小乞丐的武功实在太高,高到我根本感觉不到他内力的存在。再加上申屠和兴和他的手下,我肯定打不过他们。

我沿着房檐奔跑,看到屋顶就跳上去,根本不知道自己跑了几条街,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只是没多久,我身后传来一阵风。

有人追过来了!

我跳下屋顶,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去,街上行人被我撞的破口大骂,街上的摊位被我搞得鸡飞狗跳乱糟糟一片。

我却跑得舒畅,顺便挑了几句难听的边跑边和人对骂。

身后之人被人群阻挡,迫不得已借轻功之便踩在人头上往我这边追。

于是,和我对骂的人瞬间转移目标,将追我那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我窜进一条小巷,见那人还未追来,便将自己藏在一个箩筐底下,隐藏气息,透过箩筐缝隙偷偷往外瞧。

追我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申屠和兴。

他追到巷口,猛然顿住步伐,眼睛微眯,往我这边走来。

我心中慌乱的“砰砰”直跳,恨不得让心脏停止跳动不发出声音。

申屠和兴走到我的箩筐前,我吓得头皮发麻,后悔自己选了个躲起来的蠢办法,早知道我就接着跑了。

申屠和兴道:“凤毒医,别躲了,我知道你在哪里。”

他眼神根本没看着我,他一定是在诈我!

我屏息凝神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准备在他发现我时我能迅速掀起箩筐走人。

申屠和兴又说了一些废话,我越来越能肯定他没发现我。

没过多久,申屠和兴就离开了。

我大松一口气,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确定申屠和兴走远后,我才出了箩筐。

我往巷口看了看,确定没有异常,便抬步准备离开。

突然,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凤毒医,舍得出来了?”

我猛的将箩筐踢向身后,但我想跑已经来不及。

申屠和兴的速度快的惊人,三两下卸了我的胳膊,点了我的穴道。

申屠和兴道:“殿下说了,你不听话,让我废了你的武功。”

我冷笑道:“他除了废我武功还会什么?哦,对,废我武功再囚禁我,囚禁我之后再强迫我。这些懒招数他全都用过一次了,还想再用一次?”

申屠和兴抽剑挑断我的手筋脚筋,这次是真断了!

我双腿顿时失去力气,整个人“嘭”一声摔在地上,溅起尘土无数。

申屠和兴擦掉剑上血迹,收剑回鞘,冷漠道:“你说错了,殿下只是想把你送给亓官嵘正做礼品。”

我不相信小乞丐舍得将我脱光扔到亓官嵘正面前,但有些事情确实会朝我无法理解的地步发展。

申屠和兴果真扛着我去了天牢。

他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将我身上衣物用内力震碎,开了牢门,将我摔在软毯上。

我羞愧的蜷缩起自己,不可置信的回想小乞丐对我说过的话。

明明只是一个误会,他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难道他真的不爱我了吗?

他说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

只不过,今日过后,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

申屠和兴对亓官嵘正说道:“王子殿下,怕您寂寞,下官给你送来个小玩意。”

亓官嵘正本闭目养神,听到响动依旧无动于衷,直到申屠和兴说话,他才懒洋洋的抬起眼皮,讽刺道:“申屠大人,别来无恙啊。大人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我思量至今,才发现大人原来是西字盟盟主安插在我戎佘的人。”

第114章 红颜祸水

申屠和兴冷声道:“只不过王子殿下明白的太晚。”

亓官嵘正道:“是呀,若不是汐儿,我至今都发现不了你这个奸细。”

申屠和兴道:“那王子殿下可要好好感谢凤毒医。”

随即,亓官嵘正看到蜷缩在地上未着寸缕的我,脸色一变,从床上下来,拿起锦被将我裹起来。

亓官嵘正剑眉竖起:“你家盟主是何意思?”

申屠和兴道:“成全你二人。”

亓官嵘正面带怒色:“去把他给我叫来!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汐儿!”

申屠和兴却不理他的话茬,关上牢门幽幽道:“还请嵘正王子好好享受。”

言毕,离去。

亓官嵘正隔着被子抱紧我,他轻声询问:“汐儿,你还好么?”

我手脚用不上力气,缩在被子里浑身颤抖。

我难过的说不出话,嗓子像是被什么堵着。

亓官嵘正抬手摸上我的脸颊,我吓得慌忙躲过。

亓官嵘正的手在半空僵了一下,随即放在锦被上。

他道:“汐儿,别哭,你还有我呢。”

我这才发现我眼前水雾弥漫,根本看不清亓官嵘正的样貌。

可我现在很厌烦他,虽说迁怒于他不对,可我忍不住吼了出来:“亓官嵘正,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让他误会!你看到这样的我,你满意了吗?我自认为我从未对不起你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亓官嵘正声音带上莫名的温度,他用手帮我裹了裹锦被,对我道:“汐儿,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想怎么理解是他的事。他选择不相信你,是因为他没真心爱你,他若真心爱你,你现在不会出现在我这里,你为什么还要对他执迷不悟?你为什么还要为他哭泣?汐儿,不值得的。”

他这句话让我心中顿时明朗,仅一瞬间的功夫,我的心里像是被百万根银针一起扎着一般,痛的无法忍耐。

我哽咽道:“你胡说,他就是因为你的话才会误会我们的关心系,你不要推脱自己的责任!”

亓官嵘正道:“汐儿,你自己好好想想,哪个男人愿意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床上?”

我知道亓官嵘正说的十分正确,可我用我都不相信的理由反驳他:“他是被气的!他因为生气才这样对我的!”

亓官嵘正怒道:“凤汐儿,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我呜咽出声,缩在锦被中抱住身子哭个不停。

亓官嵘正许是心疼了,抱住我轻声安慰:“对不起汐儿,是我不对,我确实想让他误会的,但没想到他会这样对你。汐儿,是我的错,对不起,不要哭,对不起。”

听到他的话我更难受了,我到这般境地,总得来说还是因为小乞丐的占有欲太强烈了,他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我心中难过,泪水总是遵从内心,可我不想在亓官嵘正面前如此难堪,我咬牙努力将泪水止住。

亓官嵘正起身将我抱起,我惊呼一声,挣扎着要下去。

亓官嵘正道:“别动,小心摔下去。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地上太凉,小心生病,我抱你去床上。”

我知道他是好心,于是不再挣扎,他将我放在床上,转身去柜子里帮我找衣服。

在亓官嵘正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牢门外闪过一片熟悉的衣角,我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小乞丐!”

我挣扎着起身,想去牢门口看看是不是他。

可我脚筋已断,无力支撑,摔在地上,撞倒矮几,一时间混乱一片。

亓官嵘正忙将我抱回床上,他道:“怎么了?”

我急道:“他刚刚来了,可是又走了,就在你刚刚抱我上床的时候。你说,他是不是后悔了,所以想要带我回去,可看到你抱了我,他又误会了?”

亓官嵘正神色晦暗:“你看错了吧。”

我祈求道:“你帮我去看看,他应该还没走远,你帮我叫他回来好不好?你帮我给他解释清楚好不好?”

亓官嵘正叹了口气,道:“好。”

他转身去叫人。

守卫恭恭敬敬的过来。

亓官嵘正问:“刚刚有人来过么?”

守卫道:“申屠大人家的褚公子确实来过,只不过刚来没多久就走了,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您要叫他回来吗?他应该还没走远。”

亓官嵘正道:“去叫他回来。”

“慢着。”我打断道。

我低头看看自己狼狈的样子,惨笑一声,“走了就走了吧,别去叫了,把他叫回来又如何,他也未必会相信我们所说。”

亓官嵘正摆手让守卫退下,他重新回到我身边,半蹲在我身前,怜惜道:“还想哭吗?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会陪着你的。”

我红着眼眶摇摇头,对他一笑,这笑怕是比哭还难看。

我哑着嗓子道:“谢谢你能陪着我。我不哭,我今后再也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

亓官荣正心疼道:“汐儿,难过的话就哭出来,没人会笑话你。”

我摇摇头,坚定道:“我和他的缘分已尽,我没必要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流泪。”

亓官嵘正只好道:“汐儿累了吗,先睡一会儿吧。”

他帮我找出一件他的衣服,放在床头,他转过身去,给我留下足够的空间来更衣。

我对他心存感激,却也无以为报。

我的手根本用不上力气,没办法穿衣服,我只好对亓官嵘正道:“王子殿下,您能帮我将胳膊复位吗?”

亓官嵘正惊讶的回头:“你被申屠和兴卸了胳膊?!你怎么忍了这么久才说?”

因为心比胳膊痛,所以才会痛的忘记。

我伸出一条胳膊,他微凉的手触碰到我的肌肤,我想移开,可又不得不求助于他。

他叫道:“汐儿。”

我疑惑道:“嗯?”

他突然发力,只听“咔哒”一声,我胳膊猛然一痛,骨头回了原位。

原来他只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递给他另一只胳膊。

他问我:“如果最先遇到你的是我,你会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思考过。

亓官嵘正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可他之前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验证我是真毒医。

说实话,他对我一直都很不错,可是我却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满含歉意的开口:“王子殿下,对……啊!”

又是“咔哒”一声,骨头归位。

亓官嵘正道:“我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他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撕下布条,帮我缠在手腕和脚腕处。

他说笑道:“你的手筋和脚筋今后不一定能长好,你有可能会变成残废,走不了路,吃不了饭,特别可怜。所以,以后我养你怎么样?”

我只是摇头:“如果我真的变成残废,希望王子能将我送回大乾。”

亓官嵘正沉默了半晌,应声:“好,依你。”他将衣服抖开,对我道,“我帮你穿上衣服吧,放心,我不看你。”

言毕,他闭上眼睛,将衣服展开,让我刚好能不费力的伸进袖子。

我的心像被什么微微触动,我轻咬唇,伸出胳膊将衣服穿上。

待我穿好,他轻轻将我放倒在床上,帮我盖上锦被。

“汐儿别怕,我守着你,睡一会儿吧。”

我顿时安下心来,努力将小乞丐的事情抛到脑后,强迫自己睡觉。

朦朦胧胧中,我听到有人大喊大叫,然后我觉得我像是被人抱起,又听到亓官嵘正轻缓的声音。

他说:“汐儿,没事,睡吧,继续睡。”

他的声音像是有蛊惑力似的,让我疲惫的身子重新陷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腥甜的东西落进我嘴中,而我鼻腔中也充斥着浓烈的腥甜味。

血腥味!

我从梦中猛然惊醒。

我看到亓官嵘正满身满脸的血,他正抱着我奔跑,四周全是及腰高的荒草。

我愕然询问:“怎么回事?”

亓官嵘正气息不稳,但安慰我道:“汐儿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

我心中一惊:“是西字盟盟主么?是他伤的你么?”

他无暇回答我,躲着身后的暗器奋力狂奔。

我见他体力不支又受伤太重,道:“亓官嵘正,他们要的是我,你将我放下,不然你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亓官嵘正摇了摇头,不管我说什么,就是不放下我。

亓官嵘正突然身子往前一倾,闷哼一声,随即更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我慌乱道:“你放下我吧,他们要的是我,你不能为了我丧命!”

亓官嵘正咬紧牙关不开口,脚下轻功不停,我看到他嘴角溢出的血丝,就知道他伤的很重。

亓官嵘正的速度减慢,我看到他身后坠着一群黑袍人,十分眼熟。

再仔细辨认,这些人竟然是巫师院的人!

原来不是小乞丐的人。

大巫师和白发婆婆逃跑,难不成这些人是大巫师派来的?

大巫师和白发婆婆应该和亓官嵘正是一起的,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亓官嵘正?

不对,他们要的还是我。

应该是白发婆婆搞的鬼!

亓官嵘正身形猛的顿住,我看到我们前方立着一个枯瘦的黑袍人,他那黑色尖长的指甲让我辨认出——这人正是失踪的大巫师。

大巫师道:“红颜祸水,王子莫要忘记初心啊!”

第115章 太子殿下

亓官嵘正道:“大巫师,且不说白发婆婆能不能给我们想要的东西,她仅吃人这一项,您能容忍这种恶行?”

大巫师枯槁的声音响起:“王子殿下,老夫知道您一心想要吞掉大乾,那白发婆婆这女人就对我们十分重要。这女人的身份,也足以撼动大乾国的半边天。无论她能不能给我们想要的东西,她对我们来讲,都比您怀里的女人有用多了。”

亓官嵘正抱着我往后退了一步,他道:“我是不会让你们碰汐儿的。我们不会成功的,西字盟的盟主已经在偷天换日了,而我父王却还蒙在鼓里。我们戎佘自保都困难,何谈吞并大乾?”

大巫师劝解道:“只要白发婆婆说出地点,我们即使灭国也能东山再起。白发婆婆只要能活下去,王子的雄图霸业指日可待!”

亓官嵘正神色凛然:“我要称霸不会靠女人的。好了,大巫师,白发婆婆让她自生自灭就好,你休要再管!”

大巫师冷哼一声,以长者口吻道:“孺子不可教也!”随后对众巫师道,“将王子怀里的女人抢过来!王子要护着她,就再让他吃点苦头!只要不伤到王子性命,你们随意!”

刹那间,黑袍巫师像一群黑鸦飞扑上来,亓官嵘正对我吼道:“抱紧!”便抽出宝剑,和黑袍巫师们对抗。

他一只手抱着我,动作根本施展不开,很快,接二连三的刀剑袭向抱着我的那只胳膊,我能清晰的看到他胳膊上迸溅出的血花。

我心中满是担忧,更多的是愧疚。

原来他并不想将我交给白发婆婆啊,我以前总是恨他,认为他想拿我去做交易。

可我并不想欠他人情,他是真心爱我也罢,他是逢场作戏也好,我并不需要他给我的温情,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而那人已是不再要我,现在,我孑然一身,不想再惹桃花。

我胳膊发力,将他推开,我掉落地上,青青草地被我砸出深坑。

黑袍巫师们一拥而上,将我和亓官嵘正生生隔开。

亓官嵘正被人拉住,脸上挣扎的青筋暴起,他大喊:“不,汐儿!回来!”

我对他浅浅一笑,“嵘正王子,这辈子能遇到你真的很幸运。我不值得你为我拼命,你回去好好做你的王子,听大巫师的话,他是真心为你好的。”

我被黑袍巫师架起来,大巫师走过来,对我道:“小丫头,你很合老夫眼缘,奈何是个毒人。”说毕,他拿着权杖在我手肘、膝盖四处各敲一下。

铺天盖地的疼痛朝我袭来,痛得我惊叫出声。我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我都断了手筋脚筋为何还不放过我?”

大巫师道:“你有推人的力气,那就多一份危险。敲碎你的关节,省的惹白发婆婆烦忧。”

亓官嵘正大吼:“大巫师,你把她还给我,不准你这样对她!我要杀了你!”

但无论他如何挣扎,他的胳膊都被黑袍巫师紧紧禁锢。

我心中已如死灰,小乞丐的抛弃,他人的迫害,让我连最后生的希望都泯灭。

我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对亓官嵘正笑道:“你真的喜欢我吗?”

亓官嵘正眼圈红红的,像个失去宝贝的小孩,“汐儿,我真的喜欢你啊,你总以为我在骗你。”

我心跳乱了一瞬,在无望的绝境能得到片刻的温馨都让我觉得感动。

我抽泣一下,随即再次展开笑容:“亓官嵘正,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去爱你,作为这辈子的补偿,好吗?”

亓官嵘正摇头:“不,汐儿,我不要你死!”

我不知道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因为对亓官嵘正的愧疚,我难受的浑身颤抖。

我道:“我们约好了,下辈子我去爱你,你不准像小乞丐那样抛弃我,好吗?”

他沉吟许久,终于答应,“好,汐儿,无论这辈子,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我都只爱你一人,都不会抛弃你,至死不渝。”

随即他对大巫师道:“你把她送给白发婆婆,我就随她一起走黄泉,下地狱。这是我的誓言,大巫师,你看着我长大,你知道我向来说道做到。”

大巫师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果真是个红颜祸水,王子殿下,你称霸天下的雄心呢?!这女人绝对不能留,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为个女人寻死觅活,哪有一点霸者之风!!”

大巫师面容扭曲,不待亓官嵘正再言语,直接一个手刀将亓官嵘正劈晕。

大巫师面色不善的走近我,吩咐黑袍巫师们带我去见白发婆婆。

白发婆婆见不得光,依旧藏在地下。

这老太婆病的不轻,浑身哆嗦个不停,身上的肌肤皱裂开来,惨不忍睹。

她一见我,就猛的朝我扑来,一张嘴咬在我胳膊上,瞬间就见了血。

好在亓官嵘正的衣服料子上好,白发婆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我的肉咬下来。

我嘲笑道:“老婆婆,您这牙口也忒不好了。您说您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何必穷折腾这些,到时候进了地狱,得下十八层受罪,多不值过。”

白发婆婆发出“呜呜”两声,像是小动物嘶鸣。她咳嗽很久才说出话来。

她先让包括大巫师在内的所有人退下。

然后她将我拖到火盆前,取了一把刀。

她道:“丫头,真没想到那小子会载到你手里。若不是我这病症等不了了,我倒想利用你把他折磨死呢!是他把我害成今天这幅模样,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不过,只要我吃了你,我和他就来日方长,慢慢斗!”

我以为她说的亓官嵘正,顿时让我觉得器官嵘正和大巫师被这女人利用了,我斥责道:“亓官嵘正和你什么仇?你竟要这般对他!”

白发婆婆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哈大笑,她手里的刀随着她的动作闪着寒芒。

她道:“原来你爱的是亓官嵘正,还亏得我以为你对褚寒煜一往情深。哈哈哈,那小贱人的儿子,活该没人爱!”

褚寒煜是大乾国前太子,早就死了十年了,关褚寒煜那太子爷什么事?

褚寒煜,褚寒煜,姓褚,褚先生……

我诧异道:“西字盟的盟主是前太子褚寒煜?!”

白发婆婆笑道:“亓官嵘正没告诉你吗?看来你虽然爱他,但他却不一定爱你,瞒着你这么大的事情,他可是发现那孽种还活在世上的第一人!”

亓官嵘正告诉我或是不告诉我都没关系,因为他没那个义务。

而我却无法消化这一消息。

小乞丐是褚寒煜,他是当年的小太子,他的母后是梦莹皇后,是那个害死我娘亲和爹爹的罪魁祸首!

还有他的舅舅,他的舅舅受梦莹皇后之命,亲手逼死了我的父母。

我原本以为裘一诺只是爱慕梦莹皇后,没想到梦莹皇后和裘一诺竟然是兄妹。

为什么我觉得这般混乱,好像哪里出了岔子,让我觉得有些不对。

我来不及细想,白发婆婆就用刀划开我的衣服,她从我手臂上割下一块肉,贪婪的放进嘴里咀嚼。

胳膊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叫出声音。

那疼痛简直不是活人能忍受的。

我的胳膊鲜血淋漓,痛得我恨不得让那条胳膊离家出走。

白发婆婆吃完,看着我痛苦的表情突然道:“你好像她啊!”

她顿时蹲在地上,用布满鲜血的手将我脸上的发丝扫开。

“像,像,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你痛苦的模样,简直和那贱人一模一样!难怪那孽种会喜欢你!哈哈哈,原来他就是在找一个替代品!”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我却痛得无暇顾及她口中的“女人”是谁,也无暇为小乞丐只当我是个替代品而难过。我现在真的恨不得将这女人杀了!

白发婆婆用刀抵在我脸颊上,刀锋微动,我脸上一痛。

她冷笑道:“你知道我最恨那女人什么吗?我最恨她有那么张清纯的小脸蛋!她就喜欢用那张脸蛋迷惑男人!让所有男人都围着她团团转!哈哈哈,不过,我早就将那张脸毁掉了,毁的连皇上都没认出她来!哈哈哈!”

听她意思,她是大乾皇宫里的人,而且还是后宫之人!难怪小乞丐在找她,小乞丐说她害了自己母亲,莫非是后宫争宠?

我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理了理溅血的衣衫,摆了个端庄大气的姿态,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道:“我是谁?我是大乾国的……呃……”

突然寒芒一现,一根银针没入白发婆婆的脖子。

白发婆婆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目,嘴还在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随即,她“扑通”一声倒地,浑身抽搐不止。

我想,她大概是死了吧。

心中瞬间痛快,我可以活下去了。

而后我瞥到银针,又想,是褚青来了,褚青来了小乞丐会不会也来呢?

不,应该叫太子殿下。

我若见到他,我是把他当成前情人,还是当做仇人的儿子呢?

我总觉得老天在折磨着我玩。

让我爱上仇人的儿子,仇人的儿子杀了自己的仇人,我却以为他在帮我报仇,竟然对他感激涕零。

真是可笑至极!

第116章 夫人有喜

褚青进来,探了探白发婆婆的呼吸,然后对着外面说了声“还没断气,不过活不成了。”

我看到外面的人进来,是小乞丐,他眼神直接略过我,眼睛只盯白发婆婆。

他对褚青道:“搜东西,应该在她这里。”

褚青看我一眼,小声道:“汐儿姑娘受伤了,主人要不要先帮汐儿姑娘止血?”

小乞丐冷冷瞥了他一眼。

他大约知道失了分寸,不再言语,在白发婆婆身上搜起东西来。

我心里冷得彻底。

他根本不是来救我的。

他只是为了寻找他需要的东西。

我心中痛的发紧,头越来越晕,我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我看到褚青在白发婆婆怀中找到一块牛皮卷,打开看了看,神色一凛,起身交给小乞丐。

小乞丐拿着牛皮卷看了起来。

我身边的白发婆婆突然动了动,她像是废尽全身力气才又开了口。

“你拿到了又如何?这地图根本就没人破解的了。哈哈……咳咳……哈哈。你找了个小丫头来怀念旧人,奈何这小丫头临死心里念着的都是亓官嵘正。你就是不配得到任何感情!和那贱人一样!”

褚青伸手又给了白发婆婆一针,直接插入太阳穴。

白发婆婆话音刚落,脑袋就一歪,彻底断气了。

小乞丐眼眸终于看向我,危险的寒光看得我心中一颤。

我又觉得我和他已经断了关系,没什么该怕的了,想抬眼直视他,不想让自己显得狼狈。

可我头脑越发昏涨,视线模糊,随即头一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身上清爽,衣服被人换了,胳膊也被人包扎好,四肢绑上夹板固定了关节。身下是柔软的床褥,头枕散着清香的药枕。

我模模糊糊睁眼,床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给我诊脉,他一下一下捋着羊须,看得我手痒想把他胡子剪下来。

老头面上一喜,道:“恭喜褚公子,贵夫人这是有喜了。”

我闻言眼神往上一挑,才发现小乞丐也在我床边。

他神情淡漠的“嗯”了声,问道:“毒人能不能怀上普通人的孩子?”

老头眉心微皱,谨慎而言:“一般来讲,只有不畏毒之人才可使毒人怀孕,而不畏毒之人少之又少,您这样的体质百年能出现一个就不错了。至于普通人,毒人体内毒性太重,普通人是无法使毒人怀孕的。”这老头好死不死又补充一句,“当然,有例外也说不定。”

小乞丐问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

老头道:“两个月多一点。”

两个月多一点,应该是我中媚药那次怀上的。没想到第一次就中,若是以前,我怕是会高兴的手舞足蹈,但现在,我和孩子的父亲已经闹僵,这孩子即使生下来,也不会幸福。

我想打胎。

没想到,小乞丐先我问道:“现在能拿掉吗?”

我浑身抖了一下。

对了,两个月前,我刚到戎佘,他和我做了那次后,我其他时间都待在戎佘,他再没机会陪我。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怀疑孩子不是他的了……

我张了张嘴,嗓子哑的不成样子,“能拿掉,两个月的孩子还没成型,好拿。”

老头一看我俩这幅冤家模样,顿时尴尬,劝慰道:“夫人是毒人的体质,一般打胎药怕是没什么作用,夫人身体太虚弱,药量若是加重,拿掉孩子怕会伤及根本,重则一尸两命,轻则这辈子再也无法有孕。”

我眸色一淡,我还是希望今后能有个娃娃陪着自己的,我看到魅影王妃的孩子时,我就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生下一个软软懦糯的小团子。

可是,这孩子不能要。

我道:“开打胎药吧,我受得住。”

小乞丐却冷冷对老头道:“保胎。她若是死了,你也别活了!”

我愕然抬头,他这是舍不得我了吗?

他却又继续道:“凤汐儿,你好好活着,我们之间的账,可要一笔一笔的清算!”

我怒道:“我自认为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眼神寒气凛然的扫了老头一眼,老头忙心领神会的出了屋子,顺便带上屋门。

小乞丐坐到我面前,微凉的手指摸了摸我的脸,我脸上一痛,被白发婆婆划伤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生气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不喜欢我可以,你想把我丢给亓官嵘正我也认了,你如果真的觉得我背叛你了,觉得这个孩子不是你的种,你就让他流掉好不好?”

他突然低低笑了:“你不喜欢我了,所以你也不喜欢你腹中的孩子了对吗?这倒是让我相信这孩子是我的了。凤汐儿,这不会是你耍的什么小心机吧?”

我自然不会让他顺了意,我冷笑:“你错了,这孩子不是你的,是亓官嵘正的。我和亓官嵘正早已互通心意,他对我温柔,他不会像你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伤到我,他为了我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所以我爱上他了,我早就和他上过床了。他确实是普通人,他确实受不了我的毒,但是我有药呀,我能让我这体质接受他!”

我看到他的笑容从脸上僵住,然后一寸寸碎裂,最后脸色铁青的掐住我的脖子,他吼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咳嗽两声,看到他痛苦的模样我就笑得越发开心:“你不是想利用我找到白发婆婆的行踪吗?我可是按着你的要求,被亓官嵘正收留,是你把我推给他的,若不是你,我怎么会知道天下还有对我那般好的男人。”

他的手指收紧,他的眼神直直盯着我,嘴里说着:“凤汐儿,你不会的,你不会爱上别人的!”

我快要上不来气了,说不出话,我就只好对他笑得更灿烂,死在他手中也是一种解脱。

他却猛然松开手,狠狠扇了我一巴掌:“不要脸的东西!你是我的人,为什么还要去勾引别的男人!”

我眼中含泪,却始终不让眼泪流下,既然不能相爱,那就相互折磨吧。

我淡淡道:“因为你性格暴虐,谁能受得了你?你还毁了容,这么丑,这么吓人,谁又会喜欢你?我确实喜欢过一个人,不过那人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十年后的你,让我心生畏惧,何谈喜欢?”

他掐住我的下巴吻了上来,是那么迫不及待,那么炙热,他的呼吸烫的我发抖。

我努力将头偏向一边,即使我那么强烈的想要得到他。

他抬起头,满眼的怒火。

他再次低头,这吻更强烈,带着燎原的火种,啃噬研磨,嘴中血腥味散开。

我不管不顾狠狠咬在他舌上,他闷哼一声,退了出来。

他“呸”的吐出口血沫,用手擦去唇上的血,他冷笑一声:“凤汐儿,你反抗我一次,我便让亓官嵘正痛苦一次。我的手段,你应该清楚。”

我怒道:“你不许动他。”

他脸色瞬变,再次掴了我一巴掌:“以后和我在一起不准提到他,不然,后果一样!”

我心道明明是你提他的,你可比我更想念他。

我嘴上却是不敢再反驳,我不想让亓官嵘正因为我被这小人惦记上。

我道:“你想做什么快点做,做完我还要休息!”

没想到他更生气了,“你为了他真的什么都肯做吗?他就这么好,让你放弃自尊迎合我?”

我顿时觉得这人说不通情理。

他撕开我的衣服,压了上来。

我四肢关节尽断,像条死鱼,我对他嘲笑:“这样的我你竟然也有兴趣,褚寒煜,你栽在我手里了,别不承认。”

他狠狠咬在我脖子上,我痛得仰头闷哼。

我笑道:“太子殿下,真是没想到啊,您隐藏的够深的,你母后同我家的仇,由你来偿还怎么样?”

他身下动作停住,抬头看向我,乌黑的眸子似一潭死水,暗淡无光,他道:“好,那你可要好好活着,我等你把我命拿走。”他低头咬在我唇上,“不过,在你能动之前,可要先把欠我的债还了!”

他动作粗暴,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

我咬着牙不发出声音,直到他结束。

他毫不留恋的起身,整理衣衫出门。

我浑身痛的紧,却没心疼的厉害。

我漠然的感受着小腹中的小生命,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恶狠狠的诅咒着腹中的孩子,我希望他是个死胎,我不想为小乞丐生下这个孩子。

一连几日,他都亲自过来给我灌下安胎药,想来他还是相信我肚子里怀的是他的种。

但是,每天他都会来“宠爱”我一次,我有次冷笑着对他说:“小心孩子被你撞掉了。”

他竟然开始收敛起来。

我便也落得几天安稳。

一个月后,我关节和筋脉彻底长好,但还是双手无力,双腿勉强能支撑起自己,却走不了几步路。

褚寒煜心情好了,会抱着我去院子里透透气,他心情不好了,就按住我强要几次。

我特别怨恨那老大夫,竟然告诉他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可以,其他时间注意下次数和姿势就可以。

我天天能见到这令我厌恶的人全拜那老头所赐,等我能碰毒了,非得把这老头毒的哭爹喊娘不可!

第117章 戎佘换血

自打我有身孕,我的心情就一直不好,大有心如死灰之态。再加之我身子虚弱,孩子有几次差点流掉。

老大夫同褚寒煜说过几次,总是关着我只能让我身体越来越不好,建议他多带我出去散散心。

褚寒煜自然是把话听进去了,但他肯定不会让我离开他的视线。

他带我去草原看牧民牧羊、跑马,带我去茶楼听小曲,有时候会扮作深爱妻子的丈夫小心翼翼扶着我逛街。

总之,看似平静的生活却隐藏着黑暗不堪,表面温馨内里却已是败絮。

我怀孕五个月,再过三天就是春节,这是我和他相遇后的第一个春节,但除了宅子里张灯结彩换桃符贴年画外,新年的味道就没踏进过我的屋子。

褚寒煜这几日也不知在忙什么,我几乎天天都见不到他。偶尔见到,也只是在夜深人静我早已入眠后,他浑身冰冷的钻进我的被窝,把我惊醒,然后他一脸疲惫的亲亲我,有时会说很爱我,有时又会说他恨我,我这时一般不搭理他,他就会迷迷糊糊搂着我入睡,然后第二天一早又消失不见。

今天白天,他依旧不在,我想去院子走走,勉强裹上狐裘,扶着墙慢慢往门口挪。

我其实对我这俱身体是害怕的,我怕我这辈子就真的变成残废,走个路都困难。

我打开屋门,一个人影挡在我面前,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几个月的孩子。

我没想到魅影王妃会到这里里看我,只不过她面色并不好,她没说话,我只好侧开身子让她进来。

魅影王妃把亓官嵘真随意往床上一丢,然后自己拉出椅子坐下。

我只好解下狐裘,和她一起对坐。

“他让我来看看你,他说你意志消沉,根本不想活下去,让我把亓官嵘真送到你这里。”

我心中好笑,我只是不想继续跟他纠缠罢了,我想死,可我这本命蛊一直在我体内活蹦乱跳的我也死不了。

不过我倒是喜欢嵘真那孩子的。

“大王会同意?”

魅影王妃诧异道:“你还不知道?”

我疑惑的摇头,“发生什么了?”

魅影王妃冷幽幽道:“戎佘王死了,亓官嵘正和巫师院一众巫师失踪,亓官嵘真正式继位戎佘王。”

她并没太多忧伤,可脸色一直阴沉。

我问:“怎么回事?”

“主人已经将戎佘国的大臣全部换成西字盟的人了,用的易容术,一波一波的杀,一波一波的换。不可思议吧,戎佘国这么强大的国家,几个月内朝堂大换血,人还是那些人,芯子却不知道是什么人了。”

我惊讶的张开嘴巴,我根本没想到褚寒煜搞了这么大的动作,不费一兵一卒就偷了一个国家。

“我看他这几天挺忙的,还有什么事让他头疼?”

魅影王妃眼神森然的看着我,随即冷笑道:“除了你,谁还能让他遭罪!”

我自觉自己最近一直老实巴交的没惹小乞丐,真不知道魅影王妃生的哪门子气。

她眼神有股子无名怒火在燃烧,“主人恨你那情夫,命人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也不知亓官嵘正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前几天公然挑衅,还放话要将你带走!主人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还要沾花惹草?你就这么下贱吗?勾引一个又一个男人,看着男人们为你相争你很自豪是不是!你就是个恶毒的妖精!”

我深吸一口气,觉得跟这女人没什么好说的。

她有自己的私心,定然都偏向褚寒煜。可她并不知道我和褚寒煜已然无法在一起,且不说性格不合,就上一辈的旧仇都是插在我心上的一把刀。

我对魅影王妃道:“小戎佘王先放我这里几天吧,我会照顾好他的,魅影王妃若是无事,还请慢走。”

魅影王妃起身,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凤汐儿,不管你对亓官嵘正是真情还是假意,我都请你看在主人那么卑微的爱你爱了十年的份儿上,和亓官嵘正断的干干净净!我不想主人再伤心,不然,我的手段你未必能承受的了!”

对于她这番恐吓,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放在眼里。褚寒煜对我还不够狠的吗,根本用不着她动手,我迟早有一天死在那喜怒无常的人手里。

送走魅影王妃,我才回床上去看小家伙。

亓官嵘真长得很漂亮,白皙的皮肤,水葡萄般的大眼,一双睫毛又长又弯,忽闪忽闪的像扫在人的心尖。无论心中有多少苦楚,一看到他,心底就柔软的一塌糊涂。

我抱不动他,只能尽力把他往床里挪了挪,他“咿呀咿呀”的叫着,母亲走了他也不哭,见我逗他他还在笑。

我笑着吻了吻他软乎乎的小脸蛋,心想,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会不会也和他这般可爱。

“原来你还会笑!”

突兀又冰冷声音闯入耳中,我都不知道褚寒煜何时回来的,悄无声息,跟个鬼似的。

我脸上瞬间收了笑容,对他无名怒气以及他本人熟视无睹。

他上前将我推在墙上,差点伤到亓官嵘真,我不愉悦的开口:“放开!”

他拽起我的衣领,怒道:“是不是因为这小子长得像亓官嵘正,所以你才对他笑?”

我心中一万句草泥马飘过。

小戎佘王在宫里好好的,是你让魅影王妃抱过来逗我开心的,我开心了你又不开心了,这人不是有病就是有病,没别的原因了。

我冷冷道:“褚寒煜,别没事找事!”

他捏住我的下巴,质问:“为什么要爱上他,我是有时候会失控,可我对你不好吗?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你却一点都不稀罕,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气道:“世上哪个男人都比你好,你这肮脏的心爱给谁给谁,反正我不要!”

褚寒煜俯身上来,带着怒气的唇咬在我的唇上,撬开唇齿,一袭攻击,攻城略地,像霸主惩罚忤逆他的人。

我不想再咬他,这会让他更生气。

这么多天,我已经学会让自己活得更舒服。

他一吻毕,恋恋不舍的离去,小心翼翼带着近乎哀求的语气:“汐儿,我们不闹了好不好,你忘记亓官嵘正,重新爱我好不好?”

我淡淡道:“不可能。”

他竟然没马上生气:“汐儿,我爱你,爱的我心痛。汐儿,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动手,我不该将你送去亓官嵘正那里。原谅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你对我的冷淡真的让我心碎,我承诺好好疼你爱你好不好?你也重新爱我可不可以,汐儿?”

我道:“我是个人,是人就有感情。有些痛不是说忘就能忘,有些仇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褚寒煜,放弃我吧,我也放下仇恨,咱俩好聚好散,对彼此都好,可以吗?”

他嘴角微微挑起邪笑:“凤汐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放你离开,你就去找亓官嵘正对不对!”他大吼,“我不会成全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的!除非我死,否则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亓官嵘真被褚寒煜吓得“哇哇”大哭起来,褚寒煜厌恶的将亓官嵘真拎着脖子拎起来,就要往地上扔。

我吓得忙把孩子抢在怀里,吼他:“你对个小孩子下什么手!你不喜欢就送回宫里!”

我胳膊根本抱不动亓官嵘真,抢的时候已经用尽力气,我弯腰把孩子放下,一下一下轻拍着他,哄他别再哭闹,下一次,我可就不一定能护住了。

褚寒煜问我:“你真的喜欢孩子对不对?”

我点头。

他摸着我的肚子,委屈道:“那你为什么想要打掉这个孩子?大夫都告诉我了,这几次意外,全是你自己偷偷吃了堕胎药。”

我心中一抖,果然他还是知道了,我想了好多天,依旧觉得这孩子不能生下来,孩子一出生,我和褚寒煜就再也断不干净。

他难过的问我:“你那么喜欢小孩子,却不喜欢肚子里的小家伙,是因为我做了混账事对不对?你只是在和我赌气,并不是因为你不爱我了,对不对?”

他明明已经知道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

“褚寒煜,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不管你信不信,这孩子确实是你的种,我也自始至终都没背叛过你。但他不能出生,因为我想干干净净离开你。”

他却只捡着他喜欢的听:“原来汐儿一直都在骗我,我就知道汐儿不会背叛我。汐儿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谁都抢不走。汐儿,我们的孩子肯定比这丑八怪好看多了,”他指了指软萌的亓官嵘真,“我们一家三口,会很幸福的,对不对?”

我无论面上有多无所谓,心里还是难受的,我这人其实特别能包容人,他的脾气我早就知晓,可当他一次又一次对我动粗或不尊重我后,再多的宽容都是无用的,我也是要皮要脸要命的人。

我轻轻摸了摸他光洁的脸,他这眉眼早已刻入我的骨髓,忘不掉,抽不出。

“小乞丐,你脸上的疤没有了,漂亮的撩人,会有更多姑娘来爱你的,让我离开好不好?”

第118章 陈年醋缸

“不要,汐儿,我早已无家可归,你就是我的家,你不要我了我就再回去做乞丐。”

我想推开他,但他想长在我身上似的,纹丝不动。

我无奈道:“褚寒煜,我们再继续下去只会彼此伤害,我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痕,我们不会幸福的,早些放手吧。”

他摇头:“汐儿,你错了,两个人如果彼此相爱,什么都无法分开他们的,家人、朋友、世俗、流言蜚语,亦或是天灾人祸。他们分开,只是因为彼此爱的不够。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无论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或仇恨,都是无法分开两颗心之间的距离的。”

我好笑道:“褚寒煜,你都那样对我了,凭什么认为我还会爱着你。”

他的手摸着我微微凸起的小腹,渐渐往下,我知晓他要做什么,忙将他的手抓住,瞪他一眼,责备道:“你想做什么!”

他将我的手反握住,笑眯眯道:“汐儿,无论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深爱我的。因为你会说谎,但你的身体比你诚实多了。它会同我一起共舞,它会因我激动的颤抖,它会……”

我连忙捂住他那张毫无遮拦的嘴,气道:“你知不知羞!”

他将我的手拿下继续握住,道:“我今后再也不乱冤枉你,你今后也不准再说不爱我,我就知羞。”

我赏他一计白眼。

讲真,两三个月的时间,无论我心中有多怨他恨他,可心里始终放不下他,再加之和他日日夜夜亲密交流,我的身体像是比我更离不开他。

我不想承认我对他身体的迷恋,更不想让自己向肉=欲屈服。

但,仔细想来,上一辈儿的恩怨,其实和他无关,十年前,他也只是有十三岁,和我一样是个不谙世事的娃娃,我不能将对他母亲和舅舅的怨恨全部强加在他身上,这对他不公平,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不公平。

再想想他知晓我和亓官嵘正的事,是男人都不希望自己头顶一片青翠草地,生气在所难免,只不过他的处理方式太偏激。

不过也不能怨他,他自幼性格如此,没人教导他该如何处事,他按着他的天性来做无可厚非。

他那么骄傲的人,在我面前已经一次又一次服软,一次又一次放低姿态,我是不是不该再小家子气,我应该试着原谅他吗?

我犹豫道:“让我再想想吧,让我好好想想我究竟还爱不爱你。给我一点时间吧,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怨恨你的,所以我希望你的脾气以后能有所收敛。”

褚寒煜面露喜色,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汐儿,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怎么舍得离开我。”

我微微侧头,不想让他继续亲吻,道:“我答应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们这段感情,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脸上不悦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即又换上笑颜:“什么事?不说一件事,就算是一百件、一千件,只要汐儿想要的、想做的,我都答应你。”

我道:“孩子出生之前,我们分房睡。”

他面色一滞,道:“不行。”

我冷笑:“呵,堂堂太子爷,说话这般言而无信?”

他见我生气,忙换了一副表情:“汐儿,天底下什么事我都能允你,就此事不可以。我必须把你放我眼皮子底下,不然我害怕。我已经吸取教训了,你一离开我,那些觊觎你的男人就有机可乘。哼,我才不允许他们打你的主意呢。”

我就觉得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我只想好好思考下我们之间的事情而已,夜夜笙歌影响我的判断力,我不知道是我还喜欢你,还是我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你。”

他笑道:“无论是你喜欢我,还是你的身体已经习惯我,都代表我已经成为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你的情感还是你的身体需要我,有什么区别?总之都是你需要我。汐儿,别欺骗自己了好不好,你应该正视自己的内心,你就是离不开我,你就是非我不可,你对我的一切不确定全是因为我做的错事,和你爱我没什么关系。我的错我来改,你就好好爱我就可以。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可以不爱我,更不可以离开我,懂没?”

没懂。

他这话说的拗口,每个字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合起来的意思就越发奇怪了,但仔细想想,好像还挺正确,可我就觉得怪怪的。

我无奈道:“好吧,但为了让孩子好好的,你给我节制一些!”

他“嘿嘿”傻笑,又低下头吻了吻我。

我让他带我出门透风,他觉得寒冬腊月太冷,怕我生病,不怎么情愿。

我假装生气,他只好把我裹成雪绒球,又往我手里塞了一个暖手炉,这才放我出门。

他一手抱着亓官嵘真,一手扶住我,一行三人,乍一看倒像是温馨的一家三口。

戎佘国的冬季比大乾还冷,看着路面的积雪,让我恍惚间回到十年前,还记得那个浑身冻僵却要替我开口的小乞丐。

一晃十年,物是人非,可我身边陪着的,自始至终,还是一个他。

思及此处,我不自觉的,往褚寒煜怀里靠了靠。

他问:“汐儿,觉得冷了吗?冷了我们就回去。”

我摇摇头,街道上还算热闹,虽说还有三日就是大年,年货什么的大多数人都置办齐了,但还是很多人来街上逛逛,看到自己喜欢的就买回去。

由此可以看出,戎佘国力强大,人民生活富足。

亓官嵘真不哭不闹,瞪着一双大眼睛四处打量,想来他应该是第一次出宫,宫外人山人海热闹的景象,他大约觉得新奇。

他看到买风车的,伸着手兴奋的“啊啊啊”叫唤。

我眼神柔和起来,对褚寒煜道:“给他买个风车吧。”

褚寒煜温声道:“好。”

亓官嵘真抓着风车,好奇的看啊看,一阵北风吹来,七彩的风车咕喽喽转了起来,他张着小嘴开心的对我“啊啊啊”的叫,然后把风车递给我。

我眉毛一挑,“送我的?”

亓官嵘正只会“啊啊啊”的叫,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抓住风车的柄,作势要拿,亓官嵘真瘪了瘪嘴,看起来十分舍不得,但还是松了手。

我取过风车,深吸一口气,对着风车狠狠吹了一口。

亓官嵘真激动的两只小手乱舞。

褚寒煜冷哼一声,淡淡道:“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小就知道讨姑娘欢心,长大不知道要多花心。跟他哥一个脾性,你当亓官嵘正有多喜欢你?他宫里正妃一个,侧妃五个,还有那些伺候他的小宫女,早不知道有多少爬上他的床了。你真当所有喜欢你的男人都像我一样死心塌地只对你一个人好啊,你就是傻!”

我胳膊肘给他一下,“有病是不是?小孩子送我个风车你就吃醋,还往亓官嵘正身上扯,我再说一次,我和亓官嵘正什么事都没有,就算他喜欢我也是他一厢情愿,他有过多少女人跟我没关系。你以后再敢在我面前吃他的醋,我就早点离开你,免得被你酸死。”

他搂着我的胳膊倏然收紧:“我就是缸酸溜溜的陈年老醋,是缸只为你发酵的醋,你平日里对我好些,我就发酵的慢点,你若是再敢冷淡我,我就彻底发酵,把你酸死。”

我知道他是因为喜欢我才会这样,可他的喜欢,让我有些欣喜,也有些累。

我没搭理他,继续吹风车逗亓官嵘真开心。

亓官嵘真“咯咯咯”的笑,我母爱泛滥,凑过去“吧唧”亲了口小娃娃嫩白的脸颊。

褚寒煜当即黑了脸,他把亓官嵘真抱的离我更远,他道:“汐儿,你仔细想想,这风车是我买的,你应该逗我开心而不是逗他开心。”

我“噗嗤”笑出声来,“太子爷,您还能再幼稚些吗?”

他冷冷道:“我忽然觉得你肚子里的那个最好还是不要出生了,你万一以后被他迷住怎么办?”

我拧了拧他的耳朵,“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他笑了,眉眼如画般展开:“对,我是孩子他爹。我觉得一个不够,我们得生一堆,让他们互相祸害,让他们把你惹得生厌,让你见到他们就烦,见到我就开心,然后我们把他们丢给下人,去过二人世界,怎么样?”

我瞪他一眼:“不怎么样!”

他笑嘻嘻道:“汐儿,我觉得宝宝越多越好,虽然你现在怀有身孕,但并不妨碍我们交流造人的技术,今晚我们继续熟练熟练可好?”

我脸红不已,气的想要咬这没羞没臊的人:“大街上你给我收敛一点!”

他忙唯唯诺诺道:“娘子说的对,这事儿还是得回家说。”

我是这个意思吗?!

懒得理他!

“小郎君,买两把同心锁吧,这是月老的礼物,把相爱的两人姓名刻在锁上,并将两把锁锁在一起,拴上红绳,挂在树上,相爱的二人就生生世世都不会分离。”

第119章 苦瓜止咳

褚寒煜伸手掏钱,我忙按住他的手:“你不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么?”

他浅浅一笑,“和你有关的,我都选择相信。”

他转身付钱,侧影完美的如精心雕琢一般,闪了我的眼。

我眸色一暗,又叫这人迷了心神。

他用匕首,一笔一划刻上我和他的名字,字迹俊秀刚毅,如其人。

他将两把锁锁在一起,拴上红绳,问我:“汐儿,我们一起把它们挂在树上好不好?”

我有些抗拒,诘责他:“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我才不想和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呢!我这辈子就受够你了,你还想下辈子来祸害我?”

他最近脾气很好,动不动就会漾出两朵梨涡,害得我都快忘记他以前的暴虐了。

他道:“汐儿,有些是缘分已注定,你躲不开就不要躲。就像是这两把同心锁,只要有一个愿意敞开锁口扣住另一个,这两把锁就再也离不开。所以汐儿,你可以选择不喜欢我,但我就是要纠缠你一辈子、两辈子,乃至生生世世。与其被我强迫生生世世,为什么不选择继续爱我,让自己活得更舒服些?”

他这理直气壮的土匪口气,气的我简直想打人。

他托住两把锁,将红绳递给我:“女孩子心灵手巧,你打的结一定更得月老欢心。”

我撇了撇嘴,顺了他的意思,将红绳绑在树杈上。

他虔诚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唇无声动了动。

我分明读懂了那唇语:“愿白头偕老,至死不渝。”

他牵起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时值正午,亓官嵘真呜呜呜的哭起来,将我搞得手足无措。

褚寒煜道:“这小子约摸是饿了,先去吃饭吧。”

我对他道:“你先带他去,我待会儿去找你。”

褚寒煜眼神带着探究,问我:“汐儿,你要去做什么?”

我举了举几乎没什么力气的手道:“我一个废人,还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你既然想要我原谅你,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会相信我。”

他笑了笑:“汐儿,我只是关心你。你的脚筋刚好,没多少力气,我怕你累着。”

我淡淡道:“我没事。你先带亓官嵘真吃点东西,孩子太小,别饿着。”

他点头:“好,前面万福酒楼等你。”他抱着亓官嵘真走了三两步,回头问我,“汐儿,别让我等太久好么?”

我敷衍道:“好。”

待他进了酒楼,我复转身往回走。

路过一个小摊,我拿起一把匕首,抽出刀鞘,寒光瞬时迸现。

我问摊主:“多少钱?”

摊主笑眯眯道:“姑娘好眼力,别看这匕首样子不起眼,但削铁如泥,用来防身最好用了,尤其适合柔弱的姑娘,不用太多力气,就能杀人。”

我冷漠一扯嘴角:“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人。”

摊主吊梢眼一转,凑近我低声道:“姑娘,我能看出来刚刚那抱着孩子的男人在为难你,姑娘难道不想杀了他吗?”

我淡笑:“摊主好眼力。”我取下一个镯子放在摊子上,“以物易物。”

随即我抬脚往万福酒楼走,当然,没有漏过摊主小眼睛里那抹奇异的光彩。

褚寒煜正在喂亓官嵘真吃蛋羹,小家伙已经不哭了,吃得津津有味。

褚寒煜见我来了,欣喜一笑,道:“汐儿,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了桂花糕和桂花酿,需要等一会儿,不过,你怀有身孕,桂花酿你只能小酌一口。”

我轻声“嗯”了声。

他终究是没忍住,沉默许久,还是问道:“汐儿,刚刚去做什么了?”

我淡淡道:“买东西。”

他问:“买了什么?”

我笑:“秘密。”

他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苦笑了下,转移话题:“汐儿,我给你叫了柳浪闻莺、掌上明珠、推纱望月、阳关三叠、百鸟朝凤、梅花包子、枸杞红枣乌鸡汤、狮子头、番薯丸,你还想要吃点什么?”

这些菜名,光听听就流口水了。

但我道:“你不是说你只准我吃你做的东西吗?你违背自己的誓言违背太多次了。”

说实话,他只要有时间就会为我洗手作羹汤,尤其是我有身孕以来,他更是不放心我的饮食,一日三餐势必亲力亲为。但他难免有忙碌的时候,做不到也是有情可原。

但,我就是要挑事。

他脸色一滞:“汐儿,我……”

我打断他的话:“甜言蜜语我不想再听你说,你想和我继续相爱,就请你把一个丈夫的身份做好。”

他放下喂亓官嵘真的汤匙,亓官嵘真不满的哼哼,小手自己扒拉桌子。

他道:“汐儿,你想我怎么做?”

我道:“第一,学会爱我。控制住你的脾气,你以后若是再敢掐我、打我,你别再想让我原谅你。”

他道:“好。”

我继续:“第二,学会信任。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无条件相信我。”

他看向我塞了匕首的衣襟,咬唇道:“好。”

我淡淡瞥他一眼,“第三,有误会就告诉我,想生气就先和我谈一谈。我们今后谁都不准说气话,这条对我们两个都适用。”

他点头。

我咳嗽一下,小声道:“第四,某项活动必须减少。”

他眸色一闪,笑问:“什么活动?”

我瞪着他道:“别装不懂!那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不准擅自强迫我!”

他邪魅一笑:“作为丈夫,有义务将妻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你觉得我这条做到不好?我怎么记得你每次都欢喜的咬紧我不放呢?我怎么记得你一次次求我给你呢?”

我恼羞成怒道:“流氓!”

恰时小二上菜,他拿筷子给我夹了丸子喂我。

“汐儿,第四项没得商量,前三项都依你。好了,快吃饭吧,你现在是两个人,饿不得的。”

反正第四项也不是我的目的,我张口吃了丸子,顿时被美味所吸引。

万福酒楼做的是招牌,每道菜都是精心制作,加了酒楼大师傅的独家秘方,色香味俱全,不愧是戎佘国的第一酒楼。

我对褚寒煜道:“相公公,不若你去跟酒楼大师傅学学手艺,我吃你做的东西吃得腻味,你再拿不出像样的美食,我就,嗯,我就绝食。”

褚寒煜笑道:“娘子说的为夫记下了。但是,我若学不会,娘子真的舍得绝食?”

不,绝对不可能舍得的。

我对他吐了吐舌头。

他好笑的喂我吃东西。

亓官嵘真看的眼馋,“啊啊啊”摆着小手要东西吃。

我给他挑了些易消化的,拿小汤匙喂给他,他砸吧砸吧嘴,觉得好吃了就笑的没眼睛了。

褚寒煜可怜兮兮道:“汐儿,我饿了,我也要吃。”

我挑了挑眉,夹了苦瓜喂给他,他苦着脸看我一眼,把苦瓜咽下去,哀怨的小眼神看得我心疼。

我好笑的塞他嘴里一块桂花糕去苦味,问:“苦瓜好吃吗?”

他喝了口茶:“还不错。”

然后夹了根苦瓜条塞到亓官嵘真嘴里,“你也尝尝。”

亓官嵘真砸吧砸吧嘴,突然睁大眼睛,随即将苦瓜条吐出,水灵灵的大眼睛噙满水光,再下一步就得哭。

我忙捏了蜜饯塞他嘴里,他大约觉得甜了,一张小嘴吧唧起来,忘了刚刚的苦。

我责备褚寒煜道:“你能不能不欺负小孩?”

他委屈道:“汐儿能不能不欺负我?”

我指着苦瓜道:“苦瓜有清热益气、消痰止咳之效,我听你这几日咳嗽,所以才喂你吃的。你以为我同你一样,整日都存着歪歪心思?”

但他继续委屈:“汐儿,我哪有歪歪心思,明明每日都对你一心一意,每日都想你爱你思念你,看不到你就难受。”

我忙将他打住:“停,这甜言蜜语你且省省。”

他道:“省不了,情到深处自然就说出口了。”

我捂住耳朵道:“行,以后我拒绝听你说话!”

他道:“那好吧,既然汐儿不想听,那我就不说,嗯。”他将嘴巴捏住,模样十分搞笑。

我笑得打跌。

他突然凑近我,沉声问我:“汐儿,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不好吗?”

我笑意止,将他推回去,夹了凤爪塞他嘴里。

“吃饭。食不言,寝不语,不许说话。”

他神色黯然,对我笑了一下,继续喂我吃东西。

吃过午饭,褚寒煜问我要不要回去休息,我说想去看看小圆,我还没给那孩子治好病。

褚寒煜担心我的身体,叫了辆马车去申屠和兴的府邸。

他们也刚用好午膳,小圆窝在申屠和兴怀里听他讲故事,莫婆婆在旁边收拾东西。

小圆见我来了,激动的起身奔向我,窜进我的怀里抱着我撒娇。

褚寒煜从我背后拖住我,不然我真能被小圆撞得四脚朝天惨不忍睹。

小圆“啊啊啊”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权当她是在问候我。

我摸摸她的头,慈爱道:“姐姐也想你了,小圆最近有没有听莫婆婆和申屠大人的话?”

小圆乖巧的点头。

我亲她一口:“小圆真乖。”

小圆脸颊瞬间红噗噗的可爱极了。

褚寒煜在一旁酸溜溜道:“我心痛,好难受。”

我侧头亲他一口。

他心满意足的回亲一下。

小圆看着我们两个,笑得更开心了。

第120章 旧事重提

我看了小圆的情况,病情没变,还是用原来的药方,需要吃十七天,再加上针灸,就能恢复声音,但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我不敢做保证。

但即使这样,小圆也很开心。她跑到褚寒煜身边,对他一笑,褚寒煜竟然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褚寒煜向来对人冷漠,就算亲近的人,他也鲜少露出笑容,怎么会突然对小圆这般友好?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褚寒煜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对小圆笑了,只是之前他二人很少交流,所以我一直都没发现,其实褚寒煜像是对小圆格外喜欢。

我自然不会乱吃飞醋,认为褚寒煜会对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下手,即使这小丫头漂亮的不像话,长大了能同褚寒煜争个祸国殃民的称号。

漂亮的祸国殃民……

我福至心灵,神色往褚寒煜和小丫头的脸上乱瞟,我突然发现我知道了个了不得的秘密。

我张张嘴,没敢问出来,决定回去再说。

等莫婆婆煎好药,申屠和兴喂小圆喝了,药效说实话挺不友好的,和我血里的毒能有一拼。

我需要先让小圆身体里的毒被逼的彻底发作,再通过针灸将毒逼出来。

此间滋味,无法言喻,但小圆虽疼得满头大汗,却一声没吭,能看出来是个能吃苦能隐忍的小姑娘。

小圆这边完事,褚寒煜带我回家,将亓官嵘真交给奶妈,拉着我进了房间。

他笑问:“一路上你就一副有话想问的模样,想问什么,问吧。”

我把他拉到椅子上,给他倒了一杯清茶,讨好道:“夫君请。”

他接过茶放在桌上,趁我不注意,拉住我的手,将我拉到怀里。

他道:“我更喜欢你这样讨好我。”

我心底一瞬间柔软,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眼神微眯,魅惑中带着殄足,可就不主动。

我挑眉看他,觉得这人忒厚颜无耻,知道我心情好了他就顺杆子而上。

可我就是沦陷了,堕落了,这个男人让我放不开,抛不下。

我中了爱情的毒,唯有叫褚寒煜的男人能解。

我挑起他的下巴,眼神勾了眼他,我摸着这张魅惑众生的脸,越发鄙夷自己贪恋美色。

我低头吻住他的唇,撬开他的唇齿,纠缠他灵动的舌。

他按住我的脑袋,化被动为主动,在我身上轻拢慢捻抹复挑,不久我就投降了,软软的趴在他肩头讨饶。

他勾住我的腰,让我更靠近他一些。

他笑道:“到底想知道什么,竟然舍得出卖色相了。”

他眸子里闪着光,让我忍不住又亲了口,我红着脸道:“小乞丐,你如果哪天魂魄离家出走,你得把这幅皮囊留给我。”

他某处坚硬如铁,隔着衣服顶了顶我,“皮囊可满足不了你,你得珍惜我的魂魄,我的魂魄为你而沸腾。”

我忙按住他,“别,先别,我们先谈正事,不然……”

他笑着打断我:“不然我的汐儿就没力气问了?对不对?”

我白他一眼:“还不是怪你!你什么时候能像个正常的男人!”

他挑眉问:“你知道正常男人什么样?”

我小声道:“反正不跟你一样,次次像吃了春药!”

他笑道:“明明是你拉着我还要,我如了你的意,你怎么反倒是怪我?”

我恼羞成怒:“明明是你次次欺负我!动到一半不动了,让人一会儿天上一会地上!”

他忍俊不禁:“那汐儿喜欢吗?”

我这才发现被他牵着鼻子走,竟然和他谈论这种问题,我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我生气不想理他,他抱着我亲了亲,讨饶道:“好了,我错了,别不理我,你想问什么快说吧。”

我摸摸他的俊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把我手握住,亲了亲我手心,道:“汐儿快问,问完我们去床上做正事。”

算了,他改不了,我已然放弃……

不再同他逗趣,我正色道:“白发婆婆就是你的母妃梦莹皇后吧?”

褚寒煜收起笑容,神色看不出喜悲:“是。”

我摸摸他微微拱起的眉心:“但你让褚青杀了她,因为她并非你的生母。而且,她不但不是你的生母,更是杀害你生母的仇人。所以,我们向来都不是对立面,我们其实拥有共同的敌人。”

他夸赞道:“汐儿真聪明。”

我气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误会!”

他亲了亲我,“对不起,我被亓官嵘正影响了。”

我冷哼一声,继续道:“其实,你的故事是这样的。你的生母偶遇皇帝,幸得恩宠,生下了你,但你生母因为一些原因,并没得到封赏,你就被一直没有子嗣的梦莹皇后收在膝下,得了太子之位。多年后,你生母再得恩宠,诞下你的皇妹,让梦莹皇后意识到你生母的对她的威胁,所以梦莹皇后联合爱上她的裘一诺杀害了你的生母,并毒害你的皇妹,并一并想除去你。对不对?”

他脸色不是很好,想来是回忆起以前的事情了,但他还是忍住伤痛,耐心的告诉我:“汐儿很聪明,猜的差不多。当年裘一诺和皇后联合陷害我生母,先是毒杀了对皇后最有威胁的丽妃,然后陷害给我的母亲。母亲当时只是一个爱慕父皇的小宫女,她被父皇迷了心,痴心不改,即使父皇眼中根本没有她。父皇知晓是母亲下毒,当即下旨赐了鸩酒。我目睹丽妃死亡真相,跪在御书房外求父皇开恩,背着皇后将真相说明。但父皇根本不信我,在他眼中,他的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是整个后宫中最温柔善良的人。我咽不下这口气,父皇这边行不通,我便去找皇后。早年间你父母去皇宫时与我偶遇,曾赠我一种毒药,你娘亲原话是‘女子容颜如昙花,最美乃心灵’,告诫我将来选妃选后,首先看女子的德行。那毒药便是能让人瞬间衰老至迟暮,此药无药可解,让我见毒思警。我原本想用此毒吓唬皇后,让她去救母亲。没想到竟看到皇后和裘一诺正拿妹妹试毒。我气得将药直接洒在皇后脸上,夺了妹妹去太医院。未曾想到,整个太医院,已经全部沦为裘一诺的走狗,根本不肯救人。我思皇宫险恶,起了逃意,便联系外公的部下,逃了出来。”

他这段经历听得我心疼。年幼的他,被种种权力限制。父皇不亲,母后不爱,唯一爱他的生母还被奸人所害。

我紧紧拥住他,希望能给他安慰。

他凑近我的耳朵,呼出的热气那般炙热:“汐儿,我想要你,我想让你包裹我,只有你才能让我感到自己还活着。”

我自然舍不得拒绝他。

滚烫的吻铺天盖地袭来,他将我抱上床,衣衫不知何时丢弃,两条溺水般的身躯彼此交缠在一起。

他压住我,似一头挣脱牢笼的猛兽奋力驰骋,猛烈的让我招架不住。

他低吼道:“说爱我。”

我“嗯嗯”“啊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一个翻身交换彼此位置,我一头青丝似黑锦缎子洒在他身上,他仰头看我,皙白的脖颈,完美的线条,让我意乱神迷。

我忍不住舔上他的喉结,他轻哼一声,托住我开始摆动。

我俯身抱紧他,共赴巫山云雨时,不知今夕是何年。

翻来覆去又两次,他才罢休,一脸殄足的模样,笑眯眯的眼睛没有一丝难过伤心的神情,直让我怀疑我被这人利用了。

但我早已没了力气去争论,被他抱在怀里揉着操劳过度的腰肢。

褚寒煜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一直吻我,那种不带色+情的吻,就像一种习惯。

我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问他:“其实,小圆就是你的亲妹妹,对吗?”

他“嗯”了一声,鄙夷道:“汐儿真笨,我以为汐儿第一次见到小圆就能看出来呢。毕竟我们长得那么相像。”

我顿时知道为什么有人说“男人的话不可信”,这人明明几个时辰之前一直夸我聪明!他是没得吃就讨好人,吃饱了就欺负人!

我气道:“那你骗我说妹妹被毒死了!”

他解释道:“妹妹有缘得鬼医相救,不然真是凶多吉少。”

我撇撇嘴:“没想到你还能得鬼医叔叔的青睐,鬼医叔叔的脾气可是怪的很。”

他道:“他这次出山,,就是为了为你娘亲报仇。他是爱你娘亲的。”

我叹了口气:“当年神医、毒医、鬼医三人行,后来爹爹娘亲成亲,鬼医叔叔自此隐居雪山,其间缘由,多少和娘亲有关。”

他道:“这世间最可悲便:是我爱的人,却深爱着他。”

我摇头:“世间最可悲的,明明是:相爱的人不能相守。”

他笑:“相爱的人自然能相守。一百步的距离,只要有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迈完这一百步。”

他吻了吻我的脸颊:“汐儿,我愿意为你迈这一百步,所以,你只需要在原地等我便好。”

我知道他真心爱我,心中的隔阂已经去除,便只剩下他的性格问题。

我相信,相爱的人总会在一起,他的性格,会为我改变。

第121章 新春惊魂

一连两日,我都要去申屠府上给小圆治病,到了除夕,小乞丐以我出门不合规矩为由,让申屠和兴将小圆送过来一起过年。

小圆是褚寒煜的亲妹子,按辈分算是我的小姑子,但人家有皇室血脉,我自然不敢有所怠慢。

但小圆自幼长在民间,身份还是个小丫鬟,所以皇室规矩一律不知,就喜欢缠着我听故事。

此间申屠和兴一人回府,临走前怨气冲天,脸上冰冷的表情简直要将我冻成冰雕。

命令明明是他家主子下的,我却成为他的怨恨对象,于我十分不公平,但我有苦无处诉,最后只得欺负褚寒煜。

除夕夜里,我提议大家一起包饺子,主厨依旧是褚寒煜,我和小圆打下手。

不过我和小圆大概真的有些笨,饺子永远裂着口,即使不裂口,躺在案板上的那一坨面菜肉混合物我也不敢称其为饺子。

于是越帮越忙,浪费了面和馅子不说,面粉满天飞,三个人全变成小花猫,脏兮兮的都快看不出容貌了。

褚寒煜无奈,把我们赶出去沐浴更衣,自己重新和面拌馅子,又用了半个时辰,一个个元宝般的皮薄馅大的饺子才出锅。

我和小圆干干净净去吃饭,我嘴里吃着香喷喷的饺子,也不忘记损两句褚寒煜身上的脏乱。

小圆这孩子不知道怎么长的,胳膊肘往外拐,向来不向着她兄长,我说什么她都点头,一脸“你说的对”、“哥哥做什么都是错”的表情。

于是我对小圆的好感倍增,恨不得天天拉着小圆说褚寒煜的坏话。

褚寒煜有时候对我胡编滥造的坏话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咳嗽两声表示抗议。若我不住嘴,,他就会装作很凶的样子,对我说:“当着别人面议论别人,小心别人会狠狠报复你。”

我对他的威胁不屑一顾。

除夕夜里,他也不让小圆守年,让使女带着小圆去休息,他带我回房间,取出一对祖母绿的镯子送我做新年礼物。

我说我也有礼物送他,但暂时保密。

我将买来的那把匕首偷偷藏在身上。

他看到我的小动作,原本兴趣盎然的表情突然失去颜色,他苦笑道:“汐儿,无论你送我什么,我都会接受。”

我自然知道他想差了,但我就是要治治他这不信任我的臭毛病。

我将他推倒在床上,解了他的衣带,屋子里加了三个暖炉,温度不低,不至于将他冻病。

他的皮肤白皙滑腻如浸过牛奶,身上那些伤疤早已了无痕迹,余下的仅剩肌理鲜明的块状肌肉,每一块都蕴含巨大的能量,让人欲罢不能。

我调笑道:“太子爷这般爱美,竟然把我那精贵的除疤药膏涂了全身。”

他淡淡道:“如果这幅皮囊能够留住你,我便呵护这幅皮囊。如果这具身子能够留住你,我便,”他拉住我的手,“让你更舒服。”

我忙将手拿开,像被烫到一般。

我怒:“不要脸!”

他笑:“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不过我的不要脸只针对你凤汐儿。”

他翻身将我压住,微凉的指尖将我发丝拢到耳后,手指不曾厌倦的一遍一遍摩挲的脸颊。

他问:“汐儿,我们是夫妻,你何时能坦坦荡荡面对这件事?”

我蹙眉:“这种事怎么能肆无忌惮的说。”

他蛊惑道:“为什么不能,这是夫妻间很正常的事,你不能总让我做主导,你也要学会做主导,不然,说不定我可能就被某个狐狸精勾了魂。”

我捏住他的脸颊,往外一扯:“褚寒煜,我记住了,你说你会被狐狸精勾了魂。”

他自知说话有误,忙纠正:“狐狸精出现之前肯定就被我丢去十万八千里了,再说我一颗真心爱着你,肯定不会被其他女人诱惑到的。我只是想说,你偶尔主动一些,能增加一些乐趣,对,还有新鲜感。汐儿,你不想试试吗?”

我眯了眯眼,就知道这人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想些这种事情,也不知道他怎么能把西字盟管理的井井有序,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到李代桃僵将戎佘国易了主。

不过夫妻之事确实能促进彼此感情,再加上他口中的“狐狸精”,我还是有些危机意识的。

我将他推开,坐起身来,再次将他推倒,凑近他的耳朵,气息吐在他耳畔,捏捏他漂亮的脸蛋,笑道:“夫君,奴家这就好好伺候你。”

……

我唇舌碰到利刃,他猛的将我推开,把我翻倒在床上,两只手压住我的胳膊,怒问:“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同谁学的!”

我被他吓了一跳,原本酝酿好的柔情烟消云散,他又在怀疑我?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的我踹他两脚:“褚寒煜,我这些年也女扮男装去过怡红院,听两耳朵这事我也能知道怎么去做。再说我也是大夫,我能不知道怎样让男人更舒服吗?你少怀疑我!”

他知道自己情绪又失控了,忙低头吻了吻我的脸颊:“对不起,我以为……”

我打断他:“你以为我同其他男人做过这档子事,这种青=楼女子惯用的伎俩我怎么会!”

他蹭蹭我,小声道:“对不起。”

我心里烦的很,将他推开,缩进被子里:“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他隔着被子抱住我,委屈巴巴道:“汐儿,我难受,涨得好痛。”

他知道我耳根子软,尤其听不得他委屈的声音。

但我在气头上,冷声道:“自己解决。”

他软软叫了声:“汐儿~”

听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很想让他手下也听听他们主子竟然会这种调调。

我耳朵不想再受荼毒,把他拽进被子压在身下,冷笑道:“这可是你求我的!没我的允许,你不准动!”

于是我在被子下挑火,只听到他喉咙中发住一阵阵压抑的声音。

但他时间太长,我实在太累,让他自己来。

他却道:“求我啊,求我我就动。”

我整个人飘在云端突然落地,滋味实在不好受,我咬牙切齿央求他,他并不满意,深深浅浅吊人胃口。

我最后还是丧权辱国一番哀求,他发力如猛兽,我不住求饶,他道:“今日同小圆说我话坏的时候你就该想过会如此下场。”

我忙打出“孩子”这张护身符,他才算温柔了些。

待他结束,已是大年初一,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我和他身上都结出一层细汗,他好不嫌弃的将我搂在怀里,对我道:“以后每年都要待在你身体里跨年,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我懒得和这没皮没脸的人废话,养精蓄锐准备给他一刀。

我道:“我给你准备了新年贺礼,你会喜欢吗?”

他眼神一暗,道:“无论你准备什么,我都会喜欢。当然,我更喜欢你把自己装扮成礼物送给我。”

我侧身将枕头下的匕首拿了出来,刀锋出鞘,寒光冷射。

他扭住我的手,将匕首夺下,接下来的事情超出我所料。

我想过他会误会我要杀他,但根本就没想到他竟然会将匕首狠狠插进自己胸膛。

我疯了般吼他:“你不要命了!”

他眉间带笑,脸上全是解脱:“汐儿,你买这把匕首时我就知道你想杀我了。”

我打断他:“褚寒煜,你疯了吗!你一天到晚就知道乱想,你什么时候能信我一次!”

他对我摆摆手,笑道:“我知道你这些天对我都是强颜欢笑。我知道你恨我限制你的自由,你恨我分开你和亓官嵘正。我知道你更恨我滥杀无辜。戎佘王死的那天,护城河里的水一片鲜红,里面飘着尸体,护城河水淌了三天三夜才恢复清澈。亓官夜影是我杀的,亓官嵘正是我陷害的,亓官梦雅是我挑拨的……我还做了好多好多让你生厌的事……我们不是同一类人,可我就是没办法离开你。我不能看不到你,我不能接受你爱上别人。我自欺欺人这么多天,真的好痛苦。但我死了就能解脱了。娘亲的仇我已经报了,称霸天下的伟业我早已厌倦,此生就剩下小圆和你是我的牵挂。我死后,希望你能善待小圆,西字盟留给你,褚青知道如何调动西字盟的盟众,他喜欢你,他会帮你的。”

他说出的信息真的让我很难接受,但再难接受的信息也比不上他的命重要。

我忙让他躺好,翻出止血药和干净的白布。

我对他吼道:“你个傻子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老娘就再也不要你了!”

他拉住我的手,央求道:“汐儿,最后再骗我一次好不好,说你爱我,让我最后再听一次可不可以?”

我气得想挥开他的手,后悔给那摆摊的吊梢眼说我要杀人了,那吊梢眼一看就是褚寒煜的的手下,肯定什么都告诉他了,不然他不会这么坚定的认为我要杀了他。

我把他的手移到我的手腕上,吼他:“你想听就给我活下去,活下去我就天天说给你听。你若不听我的话,下了地狱,我以后就天天带着亓官嵘正上你坟头恶心你!”

他听完脸色一遍:“汐儿你真坏。”

我低头吻了吻他,“我没有麻沸散,我要拔刀,你忍一忍。”

他眼睛瞬间恢复晶亮,问我:“汐儿,刚刚的吻是真心的吗?”

我快被他气疯了,道:“褚寒煜,你等着我同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不知道他是想试探我还是失手,刀没伤在要害。

我在伤口撒上止血药,拿银针封住穴位,眼疾手快拔刀,再次止血,上药后将伤口缠了起来。

他眼睛弯弯,似乎并不怕疼:“谢谢娘子。”

第122章 嵘正讨债

大过年的见血,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家里两个病人一个孕妇,实在令人头疼。

褚寒煜把我气得两天都没理他,他却知道借伤病讨我的同情心。再加上小圆和褚寒煜一伙,整天拿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我,我也不好再发火。

大年初三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天地银装素裹,洁白的一尘不染。

若是往日,我定然闹着出门堆雪人了,但今时我给小圆施完针,小圆痛的晕了过去,我便让使女好好照顾小圆,自己也没心情去玩了。

小圆每用一次药,毒发出来的就越多,她就越痛苦。

我决定修改药方,加了几味能麻痹知觉的药,让小圆减少痛苦。

而褚寒煜的伤不能大动,我强令限制他起床,让他在床上好好反省自己。

我问他:“我现在说什么你是不是都选择不相信?”

褚寒煜摇头,只道:“对不起。”

我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趁人之危虐待他。

我用自己最真诚的眼神望着他,心中无尽苦楚:“小乞丐,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告诉你,我这辈子就只爱过你一人了,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我叹了口气,“那把匕首名为‘惊鸿’,出自大乾国名铁匠聂暮之手,我曾有缘见过这把匕首一面,那时我还感慨‘其貌不扬,但若出鞘,必惊鸿雁’。”

我握住他的额手,苦笑道:“你其实在西字盟将内力传给我时,就尽失武功了对不对?你不用轻功,不准我给你诊脉,明知褚青喜欢我还让褚青救我,都只因为你失去了武功,只为了让我恢复三成功力,让我遇到危险能够自保。对不对?”

他对我笑了笑,将我的手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道:“没想到汐儿发现了,我以为我隐藏的很好。”

我道:“所以我买了‘惊鸿’给你防身,没想到‘惊鸿’却差点要了你的命。”

我瞪他一眼:“我的确有心试探你能否信任我,故意给摊主说了句玩笑话,未料你竟会当真!我原本想着你若始终不能信任我,我便将你丢下一走了之。可……可我放不下生死未卜的你。我已经中了你的毒,无药可解,这辈子非你莫属。我便随你胡思乱想吧,再认为我和亓官嵘正私通,我便把你打得不敢乱想!”

我按了下他受伤的胸口,他闷哼一声,只望着我笑。

我嫌弃的看他,怀疑这刀莫不是我看错了,其实没扎在胸口是扎在脑子上了。

他温声开口:“汐儿,我向来疑心病重,我们到了今日这般境地,我负主要责任。但汐儿,你太不了解男人。没有男人会对非亲非故的女人无缘无故的好,男人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喜欢你便对你无条件的好,无条件的想讨你开心。若不喜欢你,便对你熟视无睹。比如亓官夜影,他想尽办法逗你开心,想尽办法要和你待一起,因为他喜欢你。比如申屠和兴,你在他眼前乱晃他也看不到你,心情好了给你打个招呼,心情不好对你视若空气,只是因为他并不喜欢你。对你好的一定对你有所图,你即使对他没任何感觉,但他会制造机会让你们发生关系,比如亓官嵘正,你对他不设防,他便强吻了你。所以,汐儿,你不要和男人走得太近,我会不放心,我会吃醋,会气得想杀人。”

我知道他在责怪我不守妇道,只是说话委婉了些。

但我行事向来我行我素,和男子称兄道弟皆习以为常。

我并不同意他的说法,男子同女子之间也是有除了爱情之外的情谊的,比如我同那些被我救治过的病患,亦或者对我言笑晏晏的林家军士兵。

但我知道这时候不能同褚寒煜争论这些,再争下去,我们彼此只能越走越远。

我淡淡道:“好,我依你,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会再越界。”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摸摸我的头:“汐儿真乖。”

我突然蹙眉,发现不对,怎么觉得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

明明是他不信任我自己找罪受,我明明应该同他算账的,怎么变成我的妥协了?

我内心悲哀不已,直哀叹自己栽的太惨。

只是没想到,我承诺的实在太早,到了夜里就违背了誓言。

亓官嵘正来的悄无声息。

入夜,北风正猖狂,雪虽已停,但寒夜格外冷。

褚寒煜有伤,睡得早,我让使女搀着我去看小圆。

小圆已经清醒,我给她诊脉,发现她身体有些虚弱,便着人先给她端了碗温凉的白米瘦肉粥填肚子,又让她喝了姜茶,这才让她好好休息。

回去时我让使女散了,实在是因为我想玩雪了,又怕褚寒煜知道后说我,所以我才做了个十分不明智的选择。

使女离开后,我跑进雪地“咯吱咯吱”踩雪,声音沉沉闷闷的,但让我格外舒心。

我蹲在雪地团了一个小雪球,让雪球到处滚,没多久小雪球就变成大雪球了。

我滚着雪球在院子里四处乱逛,手脚冻得冰凉,说实话,对肚子里的小家伙极其不负责任,但这小家伙够皮,命也够硬,区区寒冷简直不足挂齿。

我一门心思滚雪球,没想到会突然撞上人。

亓官嵘正一身白衣融进天地间,在雪地中如同鬼魅。

他伸手将雪球推向湖中,我眼睁睁望着忙碌了大半宿的成果沉入湖底,顿时心生怒气,可又不敢大声吼他,怕把褚青招来。

我压着声音问他:“你怎么来了?为什么要动我的雪球?”

他脸色阴沉的可怕。其实以前,我总觉得亓官嵘正不是好人,他眼神带着一股阴霾,着实骇人。

但现在将他同褚寒煜相比,亓官嵘正还算是好人。

只不过他今日眼中的阴霾比往日都骇人。

他冷声回答我的问题:“因为我想你。因为我生气。”

我往后退了一步,劝他道:“王子殿下,您还是快走吧,被褚寒煜知道,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亓官嵘正鹰一般的眼睛盯着我,冷笑连连,问我:“我还算什么王子?戎佘国还姓亓官,可壳子里装的全姓褚!”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近:“汐儿,你不是说你若有来生,要选择爱我吗?你活下来了,也算是新生了,怎么不做数了?”

他朝我伸出手,道:“汐儿,你若答应同我一起走,我便放下家仇国恨,找个绿水青山地同你隐居,和你逍遥自在的过一辈。若你不同我一起,我这辈子便为仇恨而活,不但要从褚寒煜手中将你夺来,我还要让褚寒煜这辈子都活不安生!汐儿,你自己选。”

我当时完全是被褚寒煜害得伤心,才说出要爱亓官嵘正这不负责任的话,没想到他会来要我兑现。

我知道他并非会将我的话当真,只不过找了个要我同他离开的由头。

我对亓官嵘正摇摇头,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心中又怕又急。

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对上亓官嵘正只有等着被他强行带走的份。可我又不希望亓官嵘正落入褚寒煜手。

我摸着肚子对亓官嵘正道:“对不起,我不能同你离开,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亓官嵘正盯着我的腹部,阴沉道:“反正汐儿也不想要,不如打掉,我们也能有更多的孩子。”

我对他摇摇头:“亓官嵘正,你不懂,孩子的母亲有多爱孩子,就有多爱孩子的父亲。我当时是想将孩子打掉的,只因为我对他太失望了。可现在,我们的误会解开,我不能欺骗自己,我的心自始至终都是属于他的,从未转变。所以,请你成全我好吗?”

亓官嵘正放下手,冷笑道:“凤汐儿,你既然放不下褚寒煜,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你听好了,我和褚寒煜不共戴天,我要让他这辈子痛不欲生,等你生下这孽障,我会将这孽障杀死,让你们开着你们的爱情结晶惨死,哈哈哈!”

我看到他脸色苍白,表情癫狂,蹙眉担心道:“亓官嵘正,你现在情绪十分不稳定,需要好好休息,家仇国恨你还是放在一边吧,要报仇也得有命能报。”

他将我拉进怀里,低头凑近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让我忍不住战栗。

他问:“汐儿,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没回答。

他无所谓道:“汐儿,你就是心太软,对谁都好,你把褚寒煜如何对你都选择忘记,可你要记住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承诺就是狗屁,你等着后悔吧。”

他抬起我的下巴,低头咬住2我的唇,温热强硬的舌霸道的闯入,我惊吓的奋力推他,但我这力气小的毫无作用,只能激起他更强烈的占有欲。

我自知又对不起褚寒煜了,追随雪球投湖的心都有了。

他一吻毕,吻了吻我的脸颊,我生气的转头。

他低声道:“我先向褚寒煜讨点利息,他的女人,他早就护不了了。”

我威胁他道:“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不想叫人,但你若再无礼下去,你别怪我不给你活路。”

他放开我,笑了笑,“汐儿等我。”

随即,两三个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123章 捉奸在床

寒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的腿脚发软,缓了好久才往回走。

皎洁的月光下,褚寒煜披了件火红色狐裘,站在长廊的另一端,苍白着脸色无声的望着我。

我脚步一顿,足下发冷,褚寒煜深沉又哀伤的眼神刺得我生疼。

我走近他,他身上散发寒气,不知他在这里已经站了多久。

我握住他冰凉的手,轻声询问:“你怎么下床了?”

他抽回自己的手,拢了拢狐裘,淡淡道:“来寻你。”

我知道他十有八/九看到了那幕,这已经不是解释能解释的清楚的了,我突然觉得心神俱疲,侧身越过他,“回去吧。”

他跟在我身后,脚步越发沉重。

他进屋后,将萧瑟的北风关在门外。

我扶着他回床休息,他睁着眼睛直愣愣看我。

我爬上床吻了吻他他眼睛,问他:“有什么困惑,说出来,我给你解答。”

他摇了摇头,吹灭床头的烛盏,黑暗中的声音无悲无喜:“我相信你,睡吧。”

我愕然,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我心中有些怀疑,但褚寒煜直接闭眼将我捞到怀里,不再言语。

我趴在他的胸口,静静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强健有力,“砰砰砰”的节奏令我安心。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转眼到了正月十五。

褚寒煜的刀伤好的差不多了,小圆也到了最后一次治疗。

这日,申屠和兴、莫婆婆都来了,加上褚寒煜,三个人把我和小圆围住,紧张兮兮的气氛让我小心脏多跳了几下,甚至对自己的医术产生怀疑,心想若小圆恢复不了声音,我毒医的一世英名大约都得毁于一旦。

施完针,我让小圆休息了半个时辰,用薄荷叶和胖大海给她泡了茶,让她灌下去半壶,我才十分紧张的让她试着开口。

“汐——儿——姐——姐——”

她的声音沙哑难听,但我却觉得悦耳如同青翠竹林间的黄鹂歌唱。

申屠和兴喜形于色,将小圆抱起,惊喜的声音道:“小圆,叫声‘和兴哥哥’!”

小圆樱桃小嘴一张一闭,声音愉悦了不少:“和——兴——哥——哥——”

声音虽然断断续续,好在已经能发声了。

我道:“莫婆婆,每天陪小圆练习说话两个时辰。一刻钟为一次,一次休息一盏茶的时间再继续,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等她声音变得清澈了,再加时。”

莫婆婆忙激动应声。

申屠和兴将小圆接了回去,褚寒煜这亲哥哥都没说什么,我也不好阻止。

又是一年上元节,府里仆人忙碌的装扮府邸,春节时用的大红灯笼除了尘重新挂了起来。

我偷偷溜进厨房煮了元宵,小心翼翼端着热气腾腾的碗往卧房走。

路上遇到两个干活偷懒的使女,她俩躲在墙角聊天。

我和褚寒煜向来对仆人宽容,并不会因为他们偷懒而苛责他们,所以我本想假装没看到径直离开,却没想到听到他们在议论褚寒煜。

我对“主人”这词十分敏感,听到一个使女道:“他日还夸赞主人痴情,一心一意只对汐儿小姐好,没想到男人都是一样的,全是花心大萝卜。”

“哈哈哈,你怎么能将主人比作萝卜。不过,既然主人并不是非凤汐儿一人不可,那我们可就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了。”

“呦呦呦,你还想变凤凰呢,小心被凤汐儿毒成黑乌鸦。我可没你那鸿鹄之志,我嘛,就想主人能宠幸我一晚。”

“嘿嘿,主人可是美得如同谪仙降世,比女人还漂亮,看起来像个小白脸,但绝对能让女人欲死欲仙。”

“喂,你怎么知道的?”

“我上次有幸伺候主人沐浴,你是不知道,主人皮肤白皙滑腻如同上等云锦,身上的肌肉恰到好处,尤其是那条巨龙,还在沉睡时就很壮丽了,真不知道雄起时会何等壮观!”

“唉,真是便宜凤汐儿了。”

“呵呵,不过现在便宜上官魅影了。”

……

后面的话我没再听下去。

她们说的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心底发冷,终于体会到褚寒煜知晓我和亓官嵘正的事的感觉了。

是真是假,我必须去验证。

我躲过那两个使女,顾不得元宵会不会撒,快步往卧房走。

滚烫的汤水浇在我手上,我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上元节的天空乌云笼罩,看不到月亮,整个天空都黑沉沉的可怕。

我走到院门外,褚青在门外守着,伸手拦住我的去路。

我面无表情的问他:“魅影王妃在里面吗?”

褚青道:“魅影王妃和主人有密事相商,汐儿小姐先去客房看看小戎佘王吧。”

我冷笑:“褚寒煜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褚青,让开!”

褚青挡在我身前,劝我道:“汐儿小姐,请不要难为我。”

我将元宵递到褚青手上,淡淡道:“我去看亓官嵘真,你将元宵交给他,让他趁热吃了。”

我顿了下,又道:“吃了才能团团圆圆。”

我转身离开,往客房走。

待我出了褚青视野,我沿着围墙找狗洞。

钻狗洞真是能把我这张老脸丢尽,但我实在是爬不上树,更爬不上墙。

为了能捉奸在床,我也不顾及那么多了。

我从狗洞爬进去,浑身滚了一身泥土,头发也钻散了,好不狼狈。

我往卧房走去,屋内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女人的声音一声声高潮迭起,如同猫儿叫春,又如婴儿啼哭,可抹不去的,是享受的韵味。

我脸色大约只能用铁青

我被人强行从床上拽起,浑身的伤口被扯动,我忍不住小口抽气。

我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拖出屋子,屋里我的使女小蝶又哭又闹,喊的撕心裂肺也没办法阻止他们。

我被他们拖在地上走了很久才听到喧嚣声,大约是有晚宴,有丝竹声,有女子娇笑声,有我最喜欢的桂花酿的香气,也有我最讨厌的脂粉味。

自我眼睛出了问题,我的其他感官却都敏感起来,远处的脂粉香混杂着媚药,让我更加厌恶了。

我被两人拖进喧闹声中心,毫不怜惜的扔到地上,我的膝盖没有预兆直接磕在石板上,碰到旧伤,身子一软,险些狼狈的趴下。我不顾浑身叫嚣着的疼痛,两只手死死撑在身前,维护着我那可笑的自尊。

自我进来后整个宴会大殿都安静下来,主位之人却像未见我一般,兀自同身边的女子调笑,没多久女子声音就变了调,情欲的声音不加遮掩,那男人的闷哼声同女子发出的嗲叫让我生厌,我只是觉得恶心,想这一切快些结束,再也不想见这些自以为是的人。

我低着头等主座之人发完疯,毕竟现在他比我更像个小丑,像个不知廉耻的畜生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发情。

“凤汐儿,你可还曾认得我?”

男人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低哑,这声音我听过很多次,熟悉的简直是刻在了骨子里,在我未失明以前,对声音还没这般敏感时,我便将这声音融在了心里,我以为这声音只属于我,所以我那时觉得我应该好好记住,这样,等我老了,走过黄泉路,在三生石旁听到他的声音,我便能转头寻到最爱的他,一同入轮回,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痴妄罢了。

我对这几日生不如死的境遇有些猜测,想到可能是他在报复我,但当他就这样出现的时候,我那颗原本死寂的心却没来由一阵抽痛。

我一只手捂住胸口,抬头面向声音的方向,冷冷问他:“你还想怎样?要杀要剐我都奉陪。”

我听到他淅淅沥沥倒了杯酒,大约喝了口吧,才听到他慵慵懒懒道:“下月初八青定围场狩猎,父皇亲自坐镇,你说林小将军若不小心误伤皇子,父皇会怎么处理?”

他想对林长风下手?

他这个恶魔!

当今皇上对林家忌讳如深,林长风若误伤了皇子,林家怕是不会好过。

我怒道:“长风哥哥与此事无关,为何牵扯他,我才是你的仇人,你想杀便杀我!”

我脸上被泼了一杯酒,紧接着就被什么东西砸中额角,液体顺着脸往下流,起先我觉得是酒,后来嗅到酒香里的腥气才后知后觉额角被他砸破了。

“长风哥哥?叫的真亲切!”他声音带些笑意,却无缘由的让人发冷,“红绸的死自然要找你算账,比起杀了你,我更喜欢看你心痛难忍的样子,比如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一个个悲惨的离你而去。林长风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好戏还很长,就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有命欣赏。”

我大怒,吼叫道:“你个魔头,林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恩将仇报,定不得好死!”我感觉到一阵风拂来,吹着我的发和残破的衣衫,紧接着脖子上就钳住一只手,勒的我喘不上气。

男人凑近我的耳朵,温热的声音冲进我的脑海,“我自然会不得好死,我却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冰冷,无情,带着恨意。

我都快要记不起当年的风花雪月了。

我被他掐的只剩出气,他大约还想让我尝尝生不如死的痛苦,等我快晕倒的时候却松开了我

第124章 春困秋乏

上官魅影捂着半边脸,咬牙道:“凤汐儿,你得意不了多久,是人就有厌倦,等主人厌烦了你,有你好受的。”

我笑道:“人除了厌倦还有习惯,我会成为他的习惯,而你,连厌倦都做不了。”

上官魅影动怒,内力迸发,桌上的茶杯被她震得“嗡嗡”作响。

我和褚寒煜都没了武功,上官魅影想杀了我轻而易举。

可她并不会这般做,她心里有褚寒煜,她就不会违背他的意愿。

若她杀了我,褚寒煜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我对她淡然一笑:“我希望我们回来之后,不会在我和褚寒煜的房间看到无关的人。”

我拉住褚寒煜的手,往外走。

小院门口,褚青捧着一碗早没了热气的元宵,不知道在想什么。

褚青看我从院子里出来,愣了一下,指了指我,问:“你钻狗洞了?”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狼狈不堪,浑身是泥,我从脑袋上拽下两根枯草,把已经散乱的头发拢了拢,瞪他道:“看什么看!”

我拉着褚寒煜回屋,见上官魅影还呆在屋子中愣神,我将她直接推出去,把房门关上,觉得自己刚刚蓬头垢面的形象让上官魅影看了笑话。

我拍拍褚寒煜,面无表情问:“为什么刚刚不告诉我?”

他轻笑出声:“我的汐儿无论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他这人就是满口甜言蜜语,但却甚得我心。

我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便带着褚寒煜出了门。

戎佘国和大乾国的习俗差不多,都十分重视上元节。

街道上很热闹。

舞龙舞狮的汉子们身姿矫健、动作灵敏,将龙和狮舞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戎佘国的上元节,特色表演就是摔跤大会。

戎佘人是草原上的健儿,男人们块头大,肌肉发达,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现在即使是冬天,他们也光着膀子摔跤,不但不怕冷,还摔得满头大汗。

褚寒煜看到摔跤的选手后,直接捂住我的眼睛,把我拉开,脸上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我好笑的看着醋罐子吃醋,趁人群不注意,将他拉到墙角吻了个眼冒金星。

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我就感到体力有些不支。

自从我有身孕,这孩子并没怎么闹我,可最近不知怎的,越发觉得疲惫,两条小腿肿得更加严重,可我又是个闲不住的人,总想往外跑,但现在我真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再加上今日上官魅影和楚寒煜这出,真让我身心疲惫。

回到卧房,我就直接睡了过去。

梦中,我又听到猫儿叫春的声音,那声音太过刺耳,让我忍不住想要杀人。

我寻声而去,看到紫色床幔后两个交缠的人影,一波一波,一浪一浪,迟迟不肯分开。

那猫儿的叫声透着欢呼与愉悦,还有不尽的炫耀。

我看到上官魅影胜利的眼神飘向我,让我气得咬牙,恨不得立马撕了这两个奸夫淫妇!

我忍不住扑了上去,将伏在上官魅影身上的人拉开,又毫不犹豫给了他一巴掌。

结果那人呵斥我一声:“大逆不道!”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已经故去的戎佘王。

戎佘王大怒,要将我押进冰冷的天牢等候问斩。

我直接被吓醒,惊得一身冷汗。

睡在我旁边的楚寒煜侧着身子,眼睛在暗夜中闪光,他静悄悄的看着我,见我醒来,亲了亲我的额角,问道:“做噩梦了?”

我点点头。

果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但显然我还是相信他的,不然上官魅影身上的人就不是戎佘王了。

我叹了口气,决心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抛到脑后。

若想同他好好过日子,那就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

他搂紧了我,说道:“别怕,我就在你身边,谁都不能伤害你。我虽然武功已失,但却会拼了这条命保护你。”

我卧在他胸口,手指在他胳膊上画圈圈。

“小乞丐,等我们的孩子出生后,我们回大乾国好不好?”

他“嗯”了一声,说道:“汐儿想回去,我们就回去”

他轻柔地拍着我的背,道:“先睡吧,我陪着你。”

我窝在他的怀里,男人的炽热的胸膛温暖着我,让我感到十分安心。

一连几个月我都没有再见到上官魅影,不知道是她自己有所反省,还是楚寒煜禁止她出现在我面前。

总之,这几个月没有人来烦恼我,让我过得很舒心。

转眼间到了阳春三月,我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越发不便,春困秋乏,这几天我越来越懒了。

有时候,中午我会让使女在院子中摆上贵妃塌,我便躺在塌上晒太阳。

太阳暖洋洋照在身上十分舒服,这时候褚寒煜便会给我表演剑舞。

褚寒煜虽然内力已失,但技法招式还在,他舞剑给我看,他的招式行云流水,遒劲有力。对付普通小混混还是可以的,但是对于有内功的人来讲,都是花拳绣腿,不过我已然知足。

我有和他讨论过这件事情,他将内力传给我,只能让我恢复三成功力,而他损失的却是全部功力,是一个不划算的交易,但他认为我能自保便是赚到了,所以对他来讲便是划算。

此事让我一直感动不已。

小圆现在嗓子恢复得不错,声音慢慢脱离嘶哑,开始清澈起来。

她说话有些不清楚,申屠和兴和莫婆婆都在慢慢的教她,此事倒是不是很急。

我从楚寒煜这边了解到,当年小圆中毒,是申通和兴带小圆找到鬼医叔叔,后来申屠和兴潜入戎佘国做卧底,褚寒煜不方便带着小圆,小圆便跟了申屠和兴。

想来现在,申屠和兴对小圆也有很深的感情了。

所以楚寒煜并不强迫小圆跟他回大乾,褚寒煜认为小圆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褚寒煜有问过我,紫薇梦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期间辛苦不言而喻,也许会遇到危险,也许会最后会失败,问我,愿不愿意,害不害怕,愿不愿意?

我自然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再苦再累都无所谓,有些事情必须两个人一起去面对,既然选择做夫妻,那就一起迎接艰难困苦

清明节过后天气回暖,除寒煜,怕我在屋里弄坏了,并带我去踏青,也叫上了小袁,他原本还想去公立将其关笼蒸,带过来,但我不想让他和,上官魅影有更多的接触,所以即使对其光荣证十分,西安我也,选择不再见到他

申屠和欣给小袁做了纸鸢,穿越带着小袁在旁边放风筝,放纸鸢,我坐在一旁看他们小云性格很好,活泼可爱,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牙正变得,星哥,变的音乐,自从可以开口说话后,她更加爱笑,更加喜欢逗别人开心,这寒煜曾说他们的母亲是非常善良的,想来小媛随了他的他们的母亲,中午我们中午饭,我们就在工地上解决了,是纯玉下厨做了一些家常菜,他现在,准许我吃肉了,毕竟怕我营养跟不上,但他会把肉炖的,很难让我更好消化,上午,沿着,龙蛇的清水河,散步河水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可以看到鱼儿自由自在的游泳,文玉问我们要不要钓鱼,小云开心的,表示,要调,但我们手头没有工具纯玉娇,脱了鞋,所以就找了两根木棍,脱了鞋直接下水,告诉小袁说,我们,哥哥教你,叉鱼,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但这水里面的鱼却很多,不过都十分积极,看到人来他们马上一溜烟跑走,跑个无影无踪,但楚寒煜还是有办法以静制动,像一个石头,一动不动待在水里等到鱼儿,在舟山撒下鱼饵,等到鱼儿被鱼儿吸引,楚寒煜眼疾手快,一下戳下去,拿上来便是一条大鱼,小圆激动的拍掌,把自己脚下的鱼全部吓走了,让他失落了好久,不过后来他也学厨寒煜,叉鱼只不过他动作不是很灵敏,插了半天,只插住一条,不过成绩也算不错了,我们收获的成果还不错,小鱼闹着,晓园闹着要吃烤鱼,除寒煜便生活给他烤了三条,我惊叹穿越,野外生存能力挺强,他去到,当年,有一段时间吃不饱饭,流落在外吃不饱饭,我便去水边捉鱼林,间打鸟,那段时间,虽然辛苦,但记忆深刻,令我念念不忘,我知道她吃了很多苦,默默的抱住她说道,如果你想放弃紫薇梦,如果你想放弃大钱,也可以只在龙蛇称王,你就可以实现你的滋味吗?但如果,你想要统一天下,那会更辛苦,你想不想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就躲在龙蛇国。生一堆娃娃。安安稳稳度过下半生。

楚行宇摇了摇头说的。统一天下是我的。目标。我想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如果需要觉得害怕。血可以刘三龙守过或者去西子等我问你赢了天下。我便在来接你。

我只能拍拍他说道。我分析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要小瞧了我。我只是。想要个安稳的生活,但如果你,想要实现自己的目标,我定然是支持的。

第125章 滴血验亲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要小瞧了我,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如果你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我定然是支持的,更要陪着你。”

他道:“辛苦你了。”

我摇摇头,有些苦,甘之如饴。

……

五月份,天气温暖的已经可以穿薄衫了,肚子大的令我害怕,我都不敢随意走动,生怕不小心碰了摔了,把孩子掉出来。

褚寒煜怕使女伺候不细致,于是派人把青翠和玉滴接了过来,当然还有武三郎。

他们一来,青翠和玉滴嘁嘁喳喳的吵闹差点让我把他们踹出去,尤其是武三郎“青翠说的对”、“玉滴说的对”、“媳妇儿们说的对”,听的我想耳聋。

好在青翠和玉滴对我比较上心,无微不至,虽然让我厌烦,但终究是对孩子好。

我以为临盆前会一直风平浪静,没想到我会再次见到上官魅影。

上官魅影抱着亓官嵘真来的,亓官嵘真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但只能简单发声。

亓官嵘真见到我就伸出两只爪子,嘴里软软糯糯叫着:“抱,抱抱,抱。”

我虽然对上官魅影没什么好脾气,但对亓官嵘真还是十分喜爱的。

上官魅影将亓官嵘真递给我,冷笑道:“亲娘比不上后娘,这孩子倒挺喜欢你的。”

我把亓官嵘真抱在怀里,没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这女人以前的大气都是装的,现在净来挑事。

我没理她,自顾自逗亓官嵘真开心。

亓官嵘真手指缠着纱布,我蹙眉问道:“嵘真的手怎么了?”

上官魅影微微一笑:“受伤了。”

我最看不惯她对亓官嵘真的漠不关心,孩子受伤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也就只有她了。

亓官嵘真嘴里流着哈喇子,喃喃道:“亲亲,亲亲。”说着就要往我脸上亲。

青翠上前用锦帕把他的嘴擦干净,指指脸对亓官嵘真道:“流口水,真丢人。”

不知道亓官嵘真听懂了话,还是看懂了动作,知道在嘲笑他,嘴一撇就要哭。

我忙亲亲他白白软软的脸蛋,哄道:“我们嵘真最好看,最可爱,也最听话了,不哭就给亲亲。”

亓官嵘真手舞足蹈,嘴里不知道说的什么,总之很兴奋得往我脸前凑。

玉滴忙将亓官嵘真抱了起来,对他道:“亲我亲我,你再踹汐儿小姐,我家小主人就被你提前踹出来了!”

青翠捏捏他的小脸,笑道:“你这见到美女就亲的毛病随了谁?”

上官魅影坐在一旁悠闲的喝茶,听到这句,突然道:“自然随了他父亲。”

玉滴接道:“戎佘王吗?自古帝王皆多情,这小子以后估计也是个多情的王。”

上官魅影似笑非笑,同意道:“是啊。”

上官魅影放下茶杯,幽幽看向我,媚眼微抬,对我道:“汐儿小姐在屋里别闷坏了,我陪您出去走走?”

青翠同玉滴对看一眼,青翠对上官魅影笑道:“魅影,别做了太后就忘记自己的身份。”

上官魅影冷笑:“本宫自然不会忘,本宫能有今天,都是主人恩赐的。主人的恩情本宫无以为报,只有对主人关心的人好上加好,才是真正回报主人。”

玉滴对我道:“汐儿小姐,您要出去透透气吗?您如果想去,我们陪您一起。”

我知道上官魅影有话要对我说,虽然我不是想听,但敌人都下了战书,我若不应战,岂不很没面子?

我对青翠和玉滴道:“女人家的事情,你们跟着做什么?魅影太后以前也伺候过人,伺候我不会比你们差的。”我挑眉看向上官魅影,伸出手,笑问,“对吧,魅影太后?”

上官魅影嘴角一扯,上前扶住我的手,咬牙切齿道:“自然,本宫定会将汐儿小姐照顾好的。”

我压着她的手站起来,将身子半靠在她身上,让她怎么累怎么来,她也不敢扔了我。

我们沿着长廊走去花园,一路上她没开口。

花园中已经一片姹紫嫣红,千花争奇斗艳,同后宫女人一般,花枝招展竞相盛开。

我放开她的手,冷冷开口:“这里没人了,不用装了,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她一挑眉,问我:“你真的相信主人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人吗?”

我道:“怎么,又想挑拨离间?”

她笑了笑:“我只想让你清醒一些。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何况主人又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专心对待一人?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神仙眷侣,可主人是凡人,是凡人就有七情六欲,是凡人就抵挡不住美丽的事物。”

我淡淡道:“我信他。”

她“哈哈哈”笑了一会儿,道:“你可真是傻,男人说什么你信什么,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我也笑:“这种没有证据的话还请少说。”

她凑近我,轻声道:“怎么会没证据?我可向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我侧头冷眼看她,对她吊胃口的话没什么感觉,“有话快说,不想说我便回去了。”

她笑道:“亏得你这么喜欢亓官嵘真,不过他可不叫亓官嵘真,他叫褚嵘真。”

我眯了眯眼推开她:“什么意思?你是说那小家伙是褚寒煜的儿子?呵呵,你以为我信?”

上官魅影抱着胳膊笑了笑:“其实我开始也不知道嵘真是他的儿子,昨天他们刚滴血验过。哈,真不好意思,他们两个的血融在一起了。”

我想起亓官嵘真手上的纱布,身形一顿,但我依旧不信,除了褚寒煜告诉我,我谁都不信。

上官魅影接着道:“主人原本的计划便是李代桃僵,所谓的李代桃僵,你以为只是用西字盟的人替代吗?不,真正的‘李代桃僵’,是让戎佘从此姓褚。”

我打断她,问道:“既然褚寒煜要‘李代桃僵’,为什么你一开始认为孩子是戎佘王的?”

她面露凶光,斥道:“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怎么会打断主人的计划!”

我理了下思路,笑道:“你的意思是,在我出现之前,他会宠幸你,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怀上他的孩子。但我出现后,他放弃了原来的计划,不再碰你,所以你才不知道嵘真是谁的孩子。你可真可怜啊,只能做男人的一枚棋子,却还妄想得到他的爱。”

她蹙眉问:“你不生气?”

我笑道:“他后来不再碰你就足够了。我对他之前的事情不感兴趣,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我不在的时候需要找些工具泄火情有可原。”

上官魅影不可置信的冷笑一声:“你可真看得开!”

我自然是看不开,可在她面前不能表现出来。褚寒煜在我之前竟然有过女人,我没参与的这六年,他过得还挺丰富多彩的。

这账,等我有时间了好好跟他算!

我听到有脚步声,于是我走近上官魅影,握住她的手,笑道:“我说我怎么会对亓官嵘真这么亲切,原来是褚寒煜的孩子。我向来大度,爱屋及乌,你既然不喜欢他,就让他跟我吧。”

她冷声道:“他既然是主人的孩子,我自然会好好爱他,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我凑到她耳边问:“上官魅影,我若向褚寒煜开口要抚养亓官嵘真,你说他会不会答应?”

她瞪我一眼,将我推开,冷冷道:“你做梦!”

我借力倒进花丛中,惊呼出声,一件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身下的花刺刺进肉里,痛得我皱眉。

我下面开始流出黏腻的液体,紧接着鲜血染满衣衫。

我哭着向上官魅影求救:“魅影,羊水破了,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你可以不喜欢我,可我的孩子是无罪的,这是条小生命,请你救救他吧!”

身后有人迅速跑到我身边,将我报了起来。

褚寒煜吼道:“褚青,去叫稳婆,去找大夫!”

他抱着我往卧房跑,边跑边道:“汐儿,坚持住,别怕。”

我痛得没力气搭理他,陷害一时爽,我现在后悔了,我以为我算好力度,就可以没事,没想到肚子里的小家伙来势汹汹,估摸在气我不顾及他的感受。

褚寒煜将我放到床上,稳婆让他出去,他不想,被青翠和玉滴拉了出去。

在我痛苦的时候,我其实是希望他能陪在我身边的,可稳婆说不合规矩,男人不能进,所以我也不好开口破了规矩。

生孩子真是个痛苦的活,痛得我都不想生了。

我涕泪横流,稳婆还一直叫着“用力,用力”,我根本用不出多少力。

稳婆叫道:“大出血了,快去烧热水,越多越好!还有干净的白布!”

我意识越来越模糊,稳婆捏住我的手,吼道:“清醒点,再用点力孩子就能出来了!”

我咬着白布,拼尽全身力气,可越来越力不从心。

我听到稳婆道:“看到孩子头了,再用点力气!”

“用力啊,小姐!”

“快出来了!再用力!”

……

“哇哇……”

听到孩子的哭声,我彻底没了力气,意识越来越模糊。

半梦半醒间,我听到稳婆道:“恭喜夫人,是个带把的。”

有个使女问稳婆道:“小姐的肚子怎么还这么大?”

稳婆道:“女人生完孩子都这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另一个使女叫道:“孩子挣开眼了,怎么会这样!”

稳婆惊吓一声,叫道:“快,快抱给主人看看!”

第126章 蓝色眼睛

我以为等待我的,将是儿子的笑声和褚寒煜的关心,然而,等我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褚寒煜手里抱着孩子,脸色不好,他冷漠的问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肚子还隐隐作痛,忍着疼痛耐心问他:“怎么了?”我想起昏迷前听到的话,焦急问他:“是孩子病了吗?给我抱抱,让我看看他。”

褚寒煜面无表情将孩子交给我,我忙把软软弱弱的小人抱在怀中。

孩子不哭不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的眼睛,湛蓝色,亮晶晶的漂亮异常。

可是,蓝色眼睛,是蛮夷族的象征。

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特征?

我惊讶的都要怀疑是我自己背叛了褚寒煜。

孩子的样貌我无法解释,只希望褚寒煜能够信任我。

但我们彼此之间的误会太多,褚寒煜对我道:“汐儿,我和孩子你选一个。”

我抱紧怀里刚出生不久的小家伙,睁大眼睛问他:“你什么意思?”

褚寒煜说道:“选我,你的过去我今后不追究。你若选他,我会为你和孩子寻个好一点的墓地。”

我抱紧孩子道:“他是你的骨肉,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孩子的眼睛会变成蓝色。”

他有些悲凉的对我道:“汐儿,你要我怎么信你?”

我突然想到上官魅影同我炫耀的事情,我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对褚寒煜道:“你不是用滴血认亲的方法证明亓官嵘真是你的孩子吗?就用这个方法,来看一看我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褚寒煜眉头皱了皱,大约是想到对我的隐瞒,他声音放柔了一些:“汐儿,有些事情太过明显,我不想弄得人尽皆知。你若爱我,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也罢,反正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还可以生更多的孩子。”

我不能接受的摇摇头,责问他:“褚寒煜,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你若不想要他,我可以自己养他。”我苦笑了一声,“褚寒煜,你若念及当年的增衣之恩,请你放过孩子,放我们走吧。”

他眉毛竖起,面露不悦:“汐儿,你又想离开我?你告诉我,这孩子是不是亓官嵘正的,所以才想将他养大成人?”

他伸手道:“把孩子给我,除掉他,我们才能好好的生活。”

我搂紧孩子,孩子被我勒得痛了,哭出声音。

我苦苦哀求:“小乞丐,我求你不要抱走他!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依你!求你让他活下来好吗?”

褚寒煜铁了心要将这孩子杀掉,直接动手,将孩子抢了过去。

我被推倒,摔下了床,我拽住他的衣角哀求道:“小乞丐,求你念在我们往日的感情上,放孩子一条生路吧!我真的从来没有背叛过你,这孩子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求你把他还给我!”

褚寒煜一脚将我踢开,对旁边的使女道:“将夫人抱上床,让她好好休息。”

我肚子越来越痛,可比不上心痛。

我眼睁睁看着褚寒煜离开,我伤心的痛哭哀叫,可是褚寒煜没有再回头。

青翠和玉滴跑了进来,同使女一起将我抱上了床。

我拉住青翠说道:“求你帮我把孩子抱回来吧!他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来承受这些无谓的痛苦?”

青翠为难的说道:“汐儿小姐,我们虽然也很心痛,但是真的无能为力。”

我突然想到那天夜里亓官嵘正给我的东西。

我对两个使女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

待房内只剩青翠和玉滴,我道:“青翠,玉滴,这几个月来,我认为对你们还不错,我只想求你们帮我办一件事情。”

我摸索着下床,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青翠在一旁缠住了我,道:“汐儿小姐请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帮小姐完成。”

我拍了拍他的手,从梳妆台上取过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放着烟花。

我说道:“找个隐蔽的地方,将烟花放掉。”

玉滴犹豫了下,问我:“汐儿小姐是想给谁传递消息?”

我摇了摇头,说道:“别问这么多。知道的越多,活的越短。”

青翠和玉滴出去后,我自己躺在床上越发难过。

希望亓官嵘正能带我我离开。可是,他会帮我救孩子吗?那孩子天生蓝瞳,虽然我知道他是褚寒煜的亲生骨肉,可是并没有人信。那亓官嵘正会认为那孩子是谁的骨肉呢?

我肚子越来越痛,下面流出一股股粘稠的液体。我摸到满手的血,肚子里的感觉就像还有一个小生命正挣扎着出世。

我摸上自己的脉门,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原来是双生儿。”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让褚寒煜知道,我要等到亓官嵘正来到后才能将他生出来。

不然,褚寒煜又要夺走我这个孩子。

我咬牙忍痛,忽略肚子一阵阵的痉挛,祈求亓官嵘正来的快一点。

门外一阵骚动,不知道是谁,但一定不是亓官嵘正。

来人推门进入,嫌弃的捂了捂鼻子,笑道:“原来得宠和失宠就是一瞬间的事。刚刚主人还那么在意你呢,焦急的抱你进屋,等待自己的孩子降生。只是没想到,你给他带了这么大顶绿帽子,主人能开心吗?你竟然还妄想滴血认亲,还嫌主人不够难堪吗?”

我冷眼瞪着上官魅影,对她道:“我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上官魅影抱着胳膊笑嘻嘻道:“凤汐儿啊,女人就应该识相点。得宠了,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可以拥有至高权利。可一失宠,没了男人的疼爱,女人便一文不是,可以随便被人踩在脚底任意蹂躏。”

我轻笑了一声:“上官魅影,你是男人的附庸品,而我不是。没了男人,我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她“啧啧”两声:“凤汐儿,我以为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没想到你见了棺材依旧不落泪。你这倔强的脾气啊,难怪总惹主人生气呢。”

我漠然道:“上官魅影,你如果是来落井下石的,我可以告诉你,你已经成功了。但你这些话惊不起我心中任何波波澜。你想得到褚寒煜的宠爱,就多揣摩揣摩他的内心,多为他考虑考虑。你在我这里耍威风,不如多花点心思学一学如何讨他欢心。”

上官魅影笑道:“凤汐儿,我以前就是太过关心他的感受,所以才容忍了你的存在。我现在明白了,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宠爱,不仅仅是为他付出,更重要的还是索取。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夺过来!”

我道:“拭目以待。”

上官魅影离开后,我身上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松开,浑身痛的都像不是自己的。

青翠和玉滴回来,他们已经将信号发出,就等亓官嵘正的到来。

我让他们两个出去守门,没想到他们两个刚一关门,房梁上就飘下一人,鹰隼一般的眼睛,湛蓝色在眼中跳动。

亓官嵘正上前,摸着我的脸颊怜惜道:“汐儿,你如今这般凄惨,都是因为褚寒煜。你想风花雪月的时候,就想着他,等遇到危险才想起我。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得到你的心呢?”

我有求于他,不敢说伤他的话,只对他哀求道:“亓官嵘正,我现在想逃出去,可我能求的人只有你。我只求你能够带着我和孩子离开,今后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求你救那孩子一命!”

亓官嵘正问我:“让你以身相许你也答应?”

我眸色暗了暗,轻咬朱唇,微微点头:“你若能救我和孩子,以身相许……我能答应。”

他问我道:“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笑了笑:“孩子就是褚寒煜的,我没有骗任何人。我不知道孩子的眼睛为什么会像你一样,那般湛蓝。”

亓官嵘正点点头:“我信你,无论你说是谁的我都相信你。那孩子终归不是我的,是谁的都无所谓。不过,只要汐儿嫁我,我会将这孩子当做亲生儿子看待。”

我无力的笑了一下,脸上冷汗淋漓,头发一缕一缕黏在脸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没想到他还能看得上我。

我道:“先带我离开,我快不行了。”

亓官嵘正上前,将我打横抱起,吻了吻我的额头,说道:“汐儿别怕,我这带你离开。”

风声在我耳边响起,我痛得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他关心道:“不舒服吗?”

我难受道:“快,快走。”

亓官嵘正一路向南而行,待我觉得安全后,让他将我放下。

我们所处的是一片荒草地,春天来临,干枯的草儿迎来新的生命,应了“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觉得我这条性命,也坚强的能和小草媲美了。

我抓住亓官嵘正的手,道:“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你帮帮我,帮我将他生出来。”

亓官嵘正没说什么,知道我忍得很辛苦,没在乎男人不可看女人生孩子,直接按照我的吩咐帮我接生。

第127章 定居渔村

当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刻,我彻底晕了过去。

多想一睡不醒,没有凡尘侵扰,无忧无虑。

可是不能,我还有两个孩子需要抚养。

……

等我再次醒来,我已经在往南行进的马车中。

亓官嵘正要去南方发展,南方海域有处无人境地,名为“蓬珊岛”,因陆地前往“蓬珊岛”的海域经常发生风暴,再加之海面有大片海雾,渔船无法辨别方向,撞上暗礁或遇到风暴,出现伤亡,总之有去无回,导致“蓬珊岛”成为被人议论纷纷的死亡境地。

但二十年前,曾有一人到过“蓬珊岛”,返回时九死一生,但他带回金银珠宝无数,此事让当地渔民议论纷纷,从此“死亡境地”便成为人人趋之若鹜的“宝地”。

亓官嵘正正是要到“蓬珊岛”寻宝,取得东山再起的第一桶金。

亓官嵘正将孩子抱给我,是个小丫头,一个月的时间,皮肤已经长开,白皙嫩滑,一双杏眼像黑葡萄般美丽,睫毛长长的像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扫人心扉。

小丫头左眼下方坠着一颗泪痣,她不怎么笑,亓官嵘正逗了她好久她才微微咧了咧嘴。

这小丫头,长得像褚寒煜,性格也随了他,小小年纪便如此冷漠,真不知道她长大后会不会有男子喜欢冷冰冰的小冰块。

我昏睡了一个月,其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亓官嵘正告诉我,我的儿子,他派人去救了,可是时机已晚,那孩子浑身是水,被吊在花园的小桥上。

绳子很长,拴在拱桥的栏杆上,孩子的脖子被勒得变形,下半身还浸在水中。

褚寒煜,心太狠,手段更残忍。

亓官嵘正说,褚寒煜用绳子将孩子的脖子拴住,丢进水里,再拎出来,再丢进去,再拎出来……如此往复,直到没了哭声。

我听到这些,没哭,抱着小丫头对亓官嵘正道:“给她取名字了吗?”

亓官嵘正摇头。

我淡淡道:“就叫忘情吧。”

亓官嵘正拥住我,“汐儿,别怕,以后我来守护你,还有忘情。”

我侧头看他,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他脸上,他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也许,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才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真。

南方属于大乾管辖,亓官嵘正一行人扮作逃难的灾民,顺利从西北入关。

我们现在还在林姨父管辖的地界,我道希望能见一见林长风和林长月。

西北战事拖到现在,全是因为褚寒煜从中作梗。

如今戎佘已被褚寒煜收入囊中,不知道他是要利用戎佘吞掉大乾,还是继续“李代桃僵”。

戎佘虽是大国,但和大乾相比,犹如蚍蜉与大树。大乾虽外强中干,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褚寒煜想要派兵吞掉大乾实属不易。

若是想要“李代桃僵”,大乾官员多如牛毛,破费人力和物力,即使西字盟富可敌国,但我相信褚寒煜不会多做费力的功夫的。

不劳而获,一劳永逸,向来是他的作风。

他到底会如何做呢?

亓官嵘正捏了捏我的手,道:“还在想他?你既然要‘忘情’,为何还要对他念念不忘?”

我看向他的眼睛,认真道:“忘情不等于忘仇,我儿子的仇,我可是要向他讨要的。再说,他也是你的仇人,有我这个熟悉他的人在一旁帮你,不是很好吗?”

亓官嵘正并不赞同我的说法,“汐儿,我更想让你永远再也见不到他。把他忘记吧,你的仇,我的仇,都由我来报。我更希望你今后能带着忘情,活得无忧无虑。”

我心中有一瞬的触动,可有些事,怎么能说忘就能忘记呢?

岁月从身边流过,或在心上轻抚而过,不留痕迹,或是在心上按下深深的烙印,无论欢喜还是悲痛,都消除不去。

我看着怀中正安静看着我的小丫头,她这张脸,让我越发看不下去。

我将风忘情交给亓官嵘正,道:“对不起,我现在忘不掉,你把她抱出去,我一看到她就恨不得冲回戎佘杀人。”

亓官嵘正不赞我的做法:“汐儿,她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若抛弃她,你和褚寒煜有什么区别?”他安慰我道,“忘记一个人当然很难,但时间能消磨一切,爱也好痛也罢,时间久了,总能淡化,我会陪你一起忘记。一个月也好,一年也好,甚至是十年二十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陪你抚平心中的痛。”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怀里委屈的撇嘴,却一直没哭的小家伙,心中更难过。

我道:“亓官忘情。”

亓官嵘正眸光一闪,“汐儿,你什么意思?”

我道:“女儿要随父亲的姓,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他父亲了。”

他兴奋的笑了起来,“汐儿,你接受我了?”

我对他微微笑了下:“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

但亓官这姓氏太少见,我们隐藏了姓名。

他化名欧阳山荣,我化名赵汐儿。

从西北一路南行,此间辛苦异常,不再赘述。

大半年的时间,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东南沿海。

我们在的渔村名为小潮村,村子不小,一共五百户,都靠打渔为生。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全都靠老天爷赏饭吃。

不过,这也造就渔民朴实的天性。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不信任,没有伤害,没有痛苦,每天只想着早中晚三餐吃什么,只想着打渔会不会遇到风浪,只想着今年会不会大丰收……所有的想法都只和温饱挂钩,幸福的让人羡慕。

亓官嵘正半年未提和褚寒煜有关的事情,可我还是忍不住想那人。

小忘情长得很快,已经会爬了,她对声音很敏感,只要一有声音,她就睁大眼睛认真听,不哭也不闹,不怎么扰人。

我不会带孩子,一直都由亓官嵘正找的奶娘带着。有时候亓官嵘正会帮着带孩子,他哄孩子很有一套,忘情也喜欢和他玩。如此算下来,他这父亲比我更尽职。

也不知道忘情是不是没喝孟婆汤,所以很聪明。她竟然能看出我并不喜欢她,每次我一看她,她就撇嘴,我要抱她,她准能哭出来。

亓官嵘正要寻“蓬珊岛”,我们便安顿在了小潮村。

大巫师和黑袍巫师们皆换成普通人的衣服,以难民的身份,入住小潮村。

小潮村渔民淳朴,将多年捕鱼、观天气、行船技巧等都交给了巫师们。

来到村子不久,我和亓官嵘正就成了亲,婚宴简朴,但村民都来帮忙,各家能出食物的出食物,能出布料的出布料,什么都出不起的就出力气。

我和亓官嵘正各着一身大红喜服,衣服还是找刚成亲不久的一对新人借的。

我没想到,我这辈子认识了一个太子,无名无分的折腾了一年,又认识了一个王子,成亲的礼宴简朴至此。

我的人生,能够遇到无上尊贵的人,却享不了无上尊贵的福。

亓官嵘正的体质只是普通人的体质,因此我制作了一堆能解我身体毒的解药。

我坐在洞房中,头盖大红盖头,肚子饿得“咕咕”叫,旁边站着不知是哪家的大婶,一个劲儿的同我唠叨洞房花烛夜的注意问题。

我耳朵选择性失聪,无聊的在心里念经。

等大婶终于离开,我掀了盖头,三步并做两步跑向桌子。

桌上有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都垒成了小山,我抓了把花生坐在一旁扒花生仁吃,一边等着亓官嵘正,听大婶说,闹洞房时有饺子吃,现在亓官嵘正在我心中就等于香喷喷的饺子。

门外有哄闹声,吓得我赶紧把花生皮丢在桌子底下,跑回床上,盖上红盖头。

我听到有人开门。然后就是亓官龙正醉醺醺的声音:“我还要喝,今天高兴,我们不醉不归!”

然后一个男声道:“山荣,你喝的太多了,赶快去陪媳妇吧!”

另一男人道:“他都这样了,今天的洞房算是没法闹了。”

两人将其亓官嵘正架到床上,对我道:“汐儿姑娘,祝你们百年好合,我们先出去了。”

等我听到关门声,我将盖头一掀,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怒火中烧。

我的饺子就这么没了?

我摸了摸根本没被花生填饱的肚子,一巴掌拍在亓官嵘正屁股上。

亓官嵘正哼唧一声,翻身将我抱住,手不老实的捏着我的腰,嘴里喃喃道:“汐儿是我的了。”

我懒得理他,将他手从我腰上扒拉下来,起身,准备再吃点花生填肚子。

亓官嵘正抓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扯倒在床上,翻身将我压住。

他眯缝着眼睛,凑近我,温热的呼吸喷出酒气,让我有些微醺。

他问:“娘子,想去干什么?”

我白他一眼,不想和醉鬼多说话。

我想推开他,可他的力气很大,根本推不动,然后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

他低声笑了起来,我瞪着他,发现这人眼中根本没有醉态,原来刚刚全是装的!

我踢他一脚,气道:“都怪你,我什么都没吃到!坏人,骗子!为什么装醉!”

他低头吻了吻我,笑道:“如果不装醉,我这春晓一刻要等到何时?”

第128章 隐世高人

我老脸一红,肚子很合时宜的又叫一声。

我瞬间化解尴尬,推开他从床上蹦起来,道:“我饿得难受,快帮我去找吃食!”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我,道:“早知道你会饿,偷给你拿了点心。”

我眼睛瞬间放光,打开纸包,看到是桂花糕,心情更好了。

我就着茶水吞了两个桂花糕,亓官嵘正将纸包收起来,我去抢,他开了窗子扔到屋外。

他笑道:“待会儿的活动会很剧烈,吃太多不好。”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活动是指什么。

他拿了酒杯倒上合欢酒,道:“喝了交杯酒,我们就休息。”

我知道现在不能耍小性子,这是成亲的流程,我既然答应嫁给他,就应该让他顺心。

清酒喝下,亓官嵘正丢掉酒杯,顺势将我打横抱起。

我顺从的靠在他怀中,从今以后,我便是他的妻,褚寒煜自此成为前尘旧梦,除了仇恨与我再无半点情意。

亓官嵘正在床上比褚寒煜还要霸道,他将我折腾的连连讨饶,我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竟是被痛醒的,他还在我身上动作,直至此时,我才痛哭出声,不知是痛的还是心伤。

一连三日我都未能下床,亓官嵘正下床后才知道怜惜我,差人好模好样伺候我。

忘情被抱过来给我瞧,小丫头现在能吃些米糊和鱼汤了,被奶娘喂得白白嫩嫩的,整个小人都精神了不少。

我时常觉得自己亏欠忘情,不能给她诚挚的母爱,我对她的关心还没亓官嵘正多。

可我看到她的那张脸,脑海中就重复前尘旧梦,甜蜜却又痛苦,可当时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痛苦。

亓官嵘正成亲后对我冷淡不少,我想着他大约是忙碌寻找“蓬珊岛”,所以才无暇顾及我。

我并非需要他时刻陪在我身边,我其实有些畏惧见到他,我对他心中多有亏欠。

无论我如何说服自己要一心只爱亓官嵘正,可内心深处烙刻上的记号却无法抹去。

我独自一人去海边散步,蔚蓝的天空,蔚蓝的大海,在远方相接,辽阔的让我想起“海纳百川”。

海风带着鱼腥味扑面而来,并不难闻,我走在沙滩上,时不时捡些漂亮的贝壳,海浪打湿我的鞋,我索性脱了鞋光脚踩进水里。

水波柔和的感觉让我有种投身大海的冲动,也许我跳进海中,所有的烦恼就能虽海水一起远去。

我如此所想,未料也如此做了。

我听到岸上有人急声呼喊,三两个人跳进海里,往我身边游。

我放纵自己的身子随海浪起伏,嘴里呛劲两口水,腥咸的味道让我恢复神智,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有个精壮的男人一手将我抱住,他吼道:“抓紧我!”然后迅速带我往岸边游。

我被救到岸上时,亓官嵘正正带着人过来。

他从男子怀中抢过我,抱着我往家走。

我身上湿透,衣服贴在身上不舒服,还有在沙滩上滚来的沙子,狼狈不堪。我小声道:“我要沐浴更衣。”

亓官嵘正脸色铁青,回家踹开房门,将我丢在床上,冷声问我:“为何要寻死?”

我瑟缩了下,心中有愧,不敢向他解释,我抓住他的手摇了摇,撒娇道:“夫君,我冷,我想换衣服~”

亓官嵘正甩开我的手,拽过被子将我裹成蚕蛹,出门吩咐人给我准备热水,回屋后也不再往我床边凑,一脚拽出凳子,坐在桌边冷脸看我。

我闭上眼睛装死,等我差点睡着时,亓官嵘正掀开被子,将我抱进浴桶。

一触水的瞬间让我禁不住抱紧了他的脖子,被呛水的难受劲儿,在海中孤立无援的恐惧,一瞬间在我脑海炸裂。

原来我也是怕死的。

亓官嵘正没管我的挣扎,将我放进水里,把我的手用力从脖子上拿下,他问我:“汐儿,你是不是还在想他?”

我低头看向撒了玫瑰花瓣的水,心虚的摇了摇头。

他不信,责问:“那你为什么会想不开?你就想扔下我和忘情,一个人解脱吗?”

我一想到已经开始时不时往外冒词的小丫头,我听到她第一次开口,是亓官嵘正抱着她的时候,她看着亓官嵘正,嘴里却喊着模糊不清的“娘”。

后来我听奶娘说,是亓官嵘正一有时间,就会教她叫“娘”。

我小声道:“我错了。”

他叹了口气,坐在我身后帮我洗头发。

他道:“汐儿,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太忙忽略了你,你心中在想什么我没去了解,我心里难过我也不知,怪我。今后你有什么烦心事,都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我是你的夫君,我们是要相互携手一辈子的人。”

我许久不曾有过触动的心脏突然一暖,眼泪“啪嗒啪嗒”滴在水里。

亓官嵘正转到我身前,温柔的帮我擦拭泪水,和他草原壮汉的形象十分违和。

等我沐浴更衣后,亓官嵘正见我情绪稳定,又出了门。

他派人守着我,我觉得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休息够了,起身去厨房拿篮子装了些鸡蛋和鱼干,准备给救我那人送去。

看守我的巫师拦住我的去路,“夫人,没王子的允许,您不能出去。”

我道:“我不会去寻死,只是想答谢人家的救命之恩。这里不是戎佘王宫,没有王子,没有巫师院,处理不好和村民的关系,光村民的口水,就能把你我淹死。”我看他一眼,“你不放心的话,便跟我一同前去。”

他也知道人言可畏,我新婚燕尔,就投海自尽,被小渔村的村民知道,指不定三人成虎,说出什么不实之言。

村民除了每日解决一日三餐外,最喜欢的便是茶余饭后聊些新鲜事,什么婆媳争吵,什么寡妇勾引汉子,什么哪家一直生不出儿子……总之,他们虽民风淳朴,可就喜欢说道低俗的事情。

我四处问人,终于找到我的“恩人”。

“恩人”姓刘名云康,早年间取过一房老婆,成亲一年后病死,也未曾给他留下一儿半女。

后来他一直未娶,不过他是捕鱼的一把好手,而且长相虽不及褚寒煜和亓官嵘正,却也端正,在村子里算的上容貌出众。所以,虽原配妻子已经过世,但村子里想要做续弦的姑娘道不少。

我将篮子递给刘云康,道:“今日若不是刘公子舍身相救,汐儿早就葬身大海了。刘公子的救命之恩,汐儿无以为报,家中只有这些东西,希望刘公子收下,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刘云康道:“汐儿姑娘不用客气。无论是谁,我都会去救的。只是不知汐儿姑娘为何会掉进海里?”

我答道:“我本在沙滩散步,没想到被海螺扎了脚,扭伤脚腕,摔进海里。若没有刘公子,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刘云康心中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知道我曾经的经历,自然是信了我。

我也假借他之口,堵住村里人的悠悠众口。

我和刘云康多聊了会儿天,发现他比普通村民见多识广,原来他早些年曾出过村子,去京都呆过一阵子。

我发现他是一个能人巧匠,他喜欢用贝壳打磨一些小东西,虽是汉子却心灵手巧,普通贝壳在他手中能变都更加美丽,而漂亮的贝壳在他手中更能锦上添花。

他会将贝壳制成一些小物件,比如女子的饰品,精致的玩具。

村子里的女人和孩子都喜欢来他这边换些东西。

我临离开前将篮子放在桌子上,这些食物对我们来讲都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对小村子里的渔民来讲还算贵重。

今年海上经常起风浪,村子里的渔民都不太敢下海捕鱼,收成不算很好。我只是想多帮下这个好心人。

我回家之后,亓官嵘正到了晚上才回来。告诉我渔船已经建好。不过还需要。检测一下池水。和风了抗击能力。他现在需要手机去蓬山岛的路线。我打听过。下海之后需要一直往南走。他。海雾太大,即使有指南针。也不一定能够。抵达。因为在某一片海域,指南针会彻底失效。他需要找出海经验丰富的人。作为。参谋我只是想到了刘云康。他捕鱼能力很强。对海上的风浪也比较熟悉。你知道如何查天气,可停风了如何躲边叫。于是我便向楚寒与齐,文龙正提出来了。在其光荣证。并不看好他。他到容我想一想。我从没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吃它?刘云康这人我曾听过。当时西北军和李家军抗战,刘延康曾经作为林家军的冲锋官。同东方欲白。东方欲白。嗯,和东方应该打了平手,这人并不简单。当。东南。此间路程有多远你我都是知道的,他无端来到此处竟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惊讶的叹了一声。没想到刘云康。还有着一层深啊。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他一句此地不知埋藏着什么秘密。于是我对此人。有了防范之心,也许他今天就我并非偶然。

第129章 见死不救

人们常说人心险恶,以前我并未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但经戎佘亓官梦雅虚假至极的姐妹情深,我才知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出戏,不仅能够在戏台上表演,也要在生活表演。

我向来奉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待刘云康,我会多加些小心。

只不过,自打刘云康救过我之后,近一年时间,我们再也没有见过。

直到村子里来了一群流匪,我才有机会再次见到他。

近年流匪猖狂,大多来自西南。

大乾国西南和印菲国交界,因两国交好,相比较西北来讲,倒是战乱较少。

但印菲国较为贫穷,又有天灾,出现很多灾民。灾民为了生存,便跑到大乾国成了流匪。

流匪进村的时候,我在家中正陪忘情玩耍。

忘情现在依旧比较亲近亓官嵘正,我这个母亲做的非常失败。

我拿拨浪鼓轻摇,给小家伙唱着歌谣。

门外传来嘈杂声,起先我并没在意,直到我突然听到大门一响,便见一群壮汉闯了进来。

他们有些身着粗布麻服,有些直接光着膀子,头发草草的扎着,上面全是灰扑扑的尘土,邋里邋遢,手中握着兵器,刀枪剑戟都有,霎时间将我团团围住。

我侧头往门外看了看,门外守着的两个巫师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屋里的奶娘听到响声,探出个头,接着就缩了回去,剩下我自己孤立无援。

我起先以为这些流寇都是些乌合之众,没什么能力,但亓官嵘正留给我的这两个巫师武功虽算不上上乘,但是中等偏上的水平,我不知道是因为以多敌少,所以这些流寇才会取得胜利,还是因为流寇之中有武功高强之人。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身材精壮,但比较矮小,要比我矮半个头。

他眼中流露贪婪之色,他嘿嘿笑道:“兄弟们,这小娘子身条模样倒是不错,带回去给咱们暖被窝怎么样?”

众人纷纷起哄。

他旁边一人说道:“她手里抱的那小的,估计还没一周岁,吃起来味道应该挺不错。三当家,这娃娃赏给我呗?”

为首之人笑道:“立了功自然赏给你!”

我听到后恶寒,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吃人肉!

我抱紧忘情,往后退去。

为首的男人道:“小娘子,你莫怕,我可不吃人。你只要跟了我,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对你百依百顺。但若你想要反抗,那就别怪我霍三儿对你不客气了!”

我柳眉微竖,冷笑道:“我奉劝诸位莫打我的主意,否则诸位怕是死无全尸!”

霍三儿脸色唰的一边,脸上横肉抖动:“小娘子,你可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霍三儿想要的女人。就没得不到的!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我让你待会哭都哭不出来!”

忘情大约被这些凶神恶煞的人吓到了,撇了撇嘴,开始哭出声来。

我轻拍她的脊背,小声的哄着她,心中召唤金胖子,金胖子从我胸口衣服中探出脑袋,两只黑豆眼睛滴溜溜的盯着霍三儿转。

霍三儿见我不搭理他,瞬间脾气暴涨,手中长刀向我一甩,刀尖指向我的脖子。

“小娘子,乖乖过来服侍我,我便忘记你的无礼。不然刀剑无眼,你这小细皮嫩肉的,可别怪哥哥伤了你!”

金胖子盯着霍三儿蓄势待发,就等我一声令下,将这人毒个痛不欲生。

这时门外一阵骚动,大巫师带着一众巫师返回。

大巫师手握权杖,佝偻着身子,看起来一副老人迟暮的模样。

大巫师对霍三儿说道:“休伤我家夫人,你们若想要得些吃食,去屋子中搜寻便可,但若伤了我家夫人一根毫毛,我便要让你们偿命!”

霍三儿显然没把大巫师放在眼中,他哈哈大笑,引得一群流寇也一齐大笑。

他道:“老头儿,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还想将我们怎样?你这老树皮、腊肉干老子不稀罕,要想活命早点儿滚蛋,不然,你这半条腿迈进棺材里的老东西,我让你提前去阎王殿报到!”

大巫师自然也不将这目中无人的流寇放在眼中,他对身后的巫师吩咐道:“保护夫人、小姐,对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巫师们身上杀气迸现,霍三儿眼神一凛,才发现他们并非常人。

眨眼间,流寇和巫师们已经对上,我发现流寇之中其间确实有武功不错之人,但数量极少,其余皆是乌合之众,没多久,霍三儿这边只剩下十几人。

不过霍三儿还算机灵,发现情况不对,马上向我靠近,指在我脖子上的长刀转了个方向,横侧在我颈边。

他闪到我身后,对大巫师道:“你们可别乱来,吓到我了,我待会手一抖,这娇滴滴的小娘子脖子上就得多一道血印!”

忘情在我怀里大哭,我对大巫师摇摇头,示意他我自己可以解决。

大巫师道:“所有人后退。”

我一边轻拍着忘情,一边对霍三儿道:“你动了我对你没什么好处,现在放了我,我让他们放你们离开。”

霍三儿脸上溅上了鲜血,滴滴嗒嗒往下流,他冷笑道:“你现在就是我手上的筹码,我放了你我可还有活路?小娘子,你我今日相见便是有缘,不若你同这老头说说放我们离开。我留你性命,你带着你这闺女跟我一起走。”

我轻声笑道:“我这个人你可要不起。”

他是见过天灾人祸的,根本不怕死,同我嘴贫:“小娘子,我既然要不起你,那咱俩就一起共赴黄泉,做对亡命鸳鸯怎么样?”

这时,小院门外响起一声熟悉的男音:“放肆!将我娘子放开!”

亓官嵘正走进小院,巫师们给他让路,他站在大巫师旁,看着我脸色十分不悦。

他道:“汐儿,你在他怀中待的可是还舒服?你还要待到何时?”

我知道这人醋缸打翻了,为了我今后能够过点儿好日子,忙命令金胖子出来。

金胖子“嗖”的一声,扑棱着翅膀从霍三儿天灵盖钻了进去他的身体。

流匪们惊呼声起,瞬间议论纷纷。

霍三儿丢了长刀,抱住自己的头痛苦不已。

他慌乱间,从我怀中夺过忘情,大声叫道:“救我,不然我就把她摔死!”

我顿时慌了神,害怕他一不小心将忘情摔在地上,我便让金胖子止了动作。

霍三儿稍微缓了一下,缓过神,他将嚎啕大哭的忘情紧紧抱在怀中,像抓住根救命稻草。

亓官嵘正上前将我拉到身后,我听到忘情哭得撕心裂肺,心里后悔不已。

我的手筋脚筋恢复得并不是很好,和普通人有很大差异,只能拿些轻巧的物件,抱忘情已是耗费我不少力气。霍三儿来抢忘情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力气同他争夺。我现在后悔自己自不量力,将忘情置于危险之中。

我对亓官嵘正道:“忘情不能有事,放他们走吧。”

亓官嵘正道:“不行,他们杀了太多人,他们得偿命。”

我焦急道:“你若不放他们离开,忘情的命他们也会拿走!”

亓官嵘正并不同意我的说法,将我推给旁边一个巫师,“看好她!”

我有些不能理解,他以前一直将我和忘情放在第一位,可为什么他要不顾及忘情的性命,要为村民报仇?

我们在这里生活的这一年以来,我未见他同村民有过多亲密接触,这时他竟然要为村民舍弃忘情。

原因只有一个,他在说谎。

我问亓官嵘正:“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他们拿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亓官嵘正沉沉看我一眼,有些不情愿的说道:“他们手中有张藏宝图。”他顿了下,才继续道,“你可还记得,褚寒煜曾在白发婆婆那里得到的那张地图,那张地图现在在他们手中。我怀疑,褚寒煜也到了东南。”

这么长时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乍一听到,我心中一抽,浑身开始发麻。

褚寒煜也在东南吗?他来东南做什么?我自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他是来找我的,可我心中依旧有希冀,希望能够再见他一次。

可我同他相见,又能以什么身份见面呢?以旧情人的身份,还是以仇人的身份?我的儿子死在他手中,这是抹不去的仇恨!

我有些慌神,被忘情的哭声惊了回来。

我抬眼看到亓官嵘正阴晴难辨的脸色,我对他心怀愧疚,咬了咬唇,不敢再看他。

我对霍三儿道:“你将我的孩子还我,并将他说的藏宝图交出来,我便让千年蛊虫从你身体里出来,不然,我便让它将你活活毒死!你若不肯,我便让你瞧瞧是千年蛊虫见血封喉的毒快,还是你的动作快!”

霍三儿惊讶道:“千年蛊虫?你莫不是消失已久的毒医?”

我道:“我便是毒医,想来你也知晓我脾气不好,还不快快将我孩儿还我!”

他冷笑一声,道:“毒医,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你可还记得,五年前,有个村子传染了瘟疫,你却见死不救,最后整个村子的村民全部死亡,无一幸免!”

第130章 掠上山寨

这事儿我有印象,确实是我做的不对。

当年适逢我游历的村子感染瘟疫,当时我接到林长风的飞鸽传书,说林姨父受了刀伤,伤及心脉,军医回天乏术,林长风叫我去救命。

我那时让金胖子先给林姨父送去吊命的良药,我给前来支援的大夫留了药方,嘱咐了注意问题,才风尘仆仆地赶去林家军。

林姨父的命救了回来,我又风尘仆仆的赶回村子。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村子里的疫情不但没有控制住,而且整个村子的村民全部遇难。

我知道此事后悔不已,只是不知道霍三儿和染了瘟疫的小村子有什么关系?

霍三儿道:“当年我和弟弟逃难,走散了,弟弟先我一步去到那小山村,没想到竟然染上瘟疫离开了人世。就是因为你这毒医罔顾人命,因为一己私利,弃所有人不顾,才将我弟弟害死!”

我听完简直被他气笑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天灾人祸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我是毒医,可不是济世神医。我向来冷血无情,我想救谁就救谁,不想救谁就不救谁!你弟弟自己染上瘟疫,凭什么将你弟弟的死赖在我身上!”

他听到后脸色发青,掐住忘情的脖子说道:“我打听过了,所有去过那个山村的人,只有你一个活着出来了,凭什么?!”

我心疼忘情,不想和他理论这么多,先救忘情要紧。我对他道:“你若想找我报仇,那就来杀我,你手里的那个孩子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不如这样,由我来换那孩子怎么样?”

霍三儿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孩子是你的命根子吗?抓了她不就等于握住了你的命门?!”

我微微摇了摇头:“你有所不知,我想放你出去,可他们却不会放你出去。你拿了藏宝图,不交出来他们便不会留你的性命。你手里的孩子虽说我的命根,可这孩子却不是我夫君的亲骨肉,他自然也不在意这孩子的死活。你大可试试将她掐死,看看我夫君会不会皱一皱眉头。可我就不一样了,我夫君多少还是在乎我的,你把我当人质才能顺利逃走!”

亓官嵘正不悦的看向我,我知道说孩子不是他的有损他的面子,可我只想让忘情平平安安的。

亓官嵘正对霍三儿说道:“你将藏宝图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霍三儿见他确实只在意藏宝图,有些信了我的话。

他说道:“你先让他们放我们出门,我再考虑要不要用你交换孩子。”他又接了一句,“你先让蛊虫出来。”

我冷眼瞪他,心中呢喃,金胖子“嗖”的从他天灵盖飞了出来,他浑身一抖,险些跌在地上,我心惊肉跳的看着忘情,生怕他一不小心将忘情摔了。

我对亓官嵘正道:“你先放他们出去吧。”

亓官嵘正皱着眉头:“不行,我需要藏宝图,不能放了他们。”

我气道:“你真的不将忘情的性命放在眼中吗?你想要藏宝图,我会帮你得到的,但是,如果忘情有个三长两短,即使你得到藏宝图,我也会将它毁掉!”

亓官嵘正冷声道:“凤汐儿,你别得寸进尺,我可以疼你爱你,但你必须听话!平日我宠爱忘情,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现在藏宝图就在他们身上,你让我怎么能放得下?!”

我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原来,他以前的浓情蜜意、海誓山盟、甜言蜜语,都只是不触及他利益时给我的赏赐,我竟然傻傻的以为他是真心对我。亓官嵘正比褚寒煜温柔和善,我以为忘情因祸得福,得到了无私的父爱,没想到在亓官嵘正眼中,忘情只是一枚讨好我的棋子。

最是无情帝王家……

可我现在不能和他撕破脸,忘情的性命不但掌握在霍三儿手中,还掌握在亓官嵘正手中。

我放低声音,哀求亓官嵘正:“夫君不是最喜欢忘情了吗?你怎么忍心看她遭罪?你放心,只要我去做人质,我就有办法将藏宝图拿到,夫君,请你相信我好不好?”

亓官嵘正却道:“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人置于危险之中的!”

我简直要被气疯了,我让金胖子钻到制住我身子的巫师身体里,那巫师哀叫一声松开手,我挣脱出去,三两步跑道霍三儿身边,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夫君更在乎我,将孩子交给我,你拿我做人质!”

霍三儿给旁边人使了眼色,旁边人将刀抵在我脖子上。

霍三儿大笑两声,道:“毒医小娘子,我可是土匪,向来不讲什么江湖规矩,我不但要拿你做人质,我也要拿你闺女做人质!”

我怒火中烧,冷眼瞪着他。

他对亓官嵘正道:“放我们离开,不然这小娘子和这小丫头都得死!”

亓官嵘正鹰眼微眯,他沉声失望道:“汐儿,你太不听话了。”

大巫师在一旁道:“夫人既然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那我们何须再为夫人操劳,殿下,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拿到藏宝图,家仇国恨可比儿女情长重要多了!”

亓官嵘正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说:“让他们走。”

霍三儿眸光一闪,和钳制住我的人对看一眼,他将忘情交到另一人手中,将我拉进他怀里,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道:“毒医小娘子,你的皮肤可真是光滑细腻,让人欲罢不能啊。”说话间,他手指在我脖子上摩挲了两下。他知道我为了忘情的性命,绝对不敢反抗他,他竟然又捏上我的腰,揉捏了两下。

我咬着唇低声道:“你最好放尊重些,不然我夫君让你好看!”

他面露淫光,“你夫君现在可是看不到我们的小动作,你若大点声音让他听到,等他将你救回去,你觉得他会给你好脸色吗?”

他压着我,带着十几人出了院门,往北边走去。

亓官嵘正带人紧追不舍,他对霍三儿道:“我放你们离开,但你需得将她二人留下!”

霍三儿笑道:“等我觉得安全了,自然会让她们离开,你要的藏宝图我也会奉上。不过现在,你们都给老子留在原地,再往前一步,我杀了她们!”

我对亓官嵘正使了眼色,亓官嵘正有些不放心,但我有金胖子和小银环在手,再加上一身的剧毒,自己保命还是可以的。

亓官嵘正挥手,让众人原地待命。

霍三儿冷笑一声,带着我们迅速离开。

跑了约摸三里路,远处一声马儿嘶鸣,一行人浩浩荡荡绝尘而来,为首的男人星眸皓目,刀削般的脸庞,麦黄色肌肤。他利落的翻身下马,对霍三儿道:“怎么回事?兄弟们呢?”

霍三儿道:“二哥,这村子里有不同寻常的人,不过先别管了,我们先回寨子再说!”

男人看向我,问道:“就只抢了个没用的女人和孩子?!”

霍三儿道:“二哥,可别小瞧了这女人,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抢来!这细皮嫩肉漂亮得像个小仙女,你可别被她娇滴滴的小模样迷惑了,她可是名声在外的毒医!”

男人眼神从我身上扫了一眼:“管她毒医不毒医,带回寨子再说!”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

路半路上,路边突然冲出一人,手握长枪,朝人群刺来。

来人武功高强,这些流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刘云康。

我叫道:“刘大哥,求你先救我的孩子!”

刘云康应了一声,朝抱着忘情的那人冲了过去。

流匪一时间被打乱阵脚,慌张不知如何应战,本来能够以多胜少,但他们应急能力太差,人人手忙脚乱,于是给了刘云康机会。

刘云康一枪,戳在那人小腿肚子上,那人哀叫一声跌倒在地上,忘情被他抛在空中,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大叫:“不要!”

刘云康眼疾手快,枪尖从那人小腿抽出,往空中甩了个枪花,勾在襁褓上,将孩子甩到他怀中。

我受到惊吓的心脏终于回归原位,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为首的男人策马提刀上前,刀和枪猛烈撞击,发出“叮”一声响,将刘云康击得后退三两步。

此人武功并不再刘云康之下。

我见刘云康抱着孩子,而且又是在马下,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于是对他吼道:“刘大哥,你带着忘情先走,我有办法自保!”

刘云康看我一眼,迅速撤离战圈。

我在心中刚要指挥金胖子毒人,后脑勺突然一痛,霍三儿放大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我已经到了他们的寨子中。

我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心道,霍三儿下手可真黑。

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守着我,见我醒了,叽叽喳喳的跟我聊天。

我不想和她说话,但她自己自言自语说了好多,全是夸赞她们寨子的话,言下之意是想让我留在他们寨子中。

第131章 开膛破肚

寨子在大山里,上山只有一条小路,仅容两人通过,其他地方都是悬崖峭壁,陡峭的根本不能攀爬。正是山势险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才让这些土匪能够安然待在山上。

山寨一共有三个当家,大当家姓楚,二当家姓赵,三当家姓霍。

楚大当家是当地的山匪,这山寨原本就是他爹的。赵二当家以前是个武将,后来看不惯朝廷的作为回了家乡,上山落草为寇。霍三当家是印菲国逃过来的难民,因为拳脚功夫过硬,打败原来的三当家,坐了第三把交椅。

这些东西我根本不想知道,但小丫头在我旁边喳喳没完没了,我举白旗投降,对小姑娘道:“我饿了,去帮我拿点吃吧。”

小丫头很热情,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我闭上眼睛指示着金胖子出门看看情况,我和金胖子共视,长时间不用这个技能,金胖子飞上飞下的让我眼晕。

寨子中一片和谐,老人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小孩儿在一旁玩耍,女人们扎堆高谈阔论,人特别多,并不适合逃走。

我指挥着金胖子往寨子门口去,发现守在寨门的人颇多。

寨子里建了高塔,有人在上面巡视。

我叹了一口气,决定晚上再逃走。

我思索着晚上该如何离开,眼前突然晃过一个黑漆漆的东西,然后我发现金胖子被人拿什么东西罩住了。

金胖子这蛊虫可以将自己融在人的皮肉之中,但却不能够穿过没有生命的容器,我心中哀叹一声,金胖子估计是被霍三儿惦记上了,毕竟它把他害得挺惨的。

我让金胖子自求多福,便脱离它的意识安安静静躺着了。

没多久小丫头回来,她竟然拿来了桂花糕和桂花酿,颇得我心意。

我突然心中警铃大作,亓官嵘正说褚寒煜的藏宝图在这些土匪手中,莫不是褚寒煜也在这里?

难道这些土匪也是褚寒煜的手下?

那褚寒煜的势力渗透力太强,渗透范围也太广,我有些心惊肉跳……

我对小丫头旁敲侧击问:“你们寨子中有没有长得特别漂亮的人?”

小丫头点了点头,指着我说:“有呀,就是姐姐你啊。”

我老脸一红,尴尬了一下:“别调侃我了,你们寨子中有没有长得特别漂亮的男人?”

小丫头眼睛转了转,说道:“长得特别漂亮的男人也有,就是我们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了。”

算了,他们大当家的是当地的土匪,他们二当家的我也见过,根本不可能是褚寒煜。

应该是我自己太敏感了,褚寒煜不可能势力如此之大,我遂放下心来。

等我吃完东西,小丫头对我道:“我们大当家的、二当家的、三当家的,找您有点儿事,您能随我来吗?”

我知道他们将我抓上山寨并没那么简单,不可能就是想让我当压寨夫人。

我现在有毒医的身份,霍三儿就算有色心他暂时应该也不敢提。

我想,他们唯一想让我做的,应该就是治病救人。

我们到了会客厅,主座之上坐着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穿的干净利落,但留着络腮胡子。

我实在看不出这男人哪里能配得上“漂亮”二字,瞬间对小丫头的审美产生了怀疑。

主座旁左右两边各坐一人,正是二当家和三当家。

大当家道:“毒医请坐,快尝尝我们山寨的春茶。茶叶是寨子里人种的、采的、炒的,比市面上的茶味道不知要好多少。”

我没有推辞,轻抿一口清茶,觉得味道确实不错,不过他所言却是夸大其词,给我一种坐井观天、鼠目寸光的感觉。

我放下茶杯,拢了拢衣袖,对他道:“大当家的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可,只要我可以帮上的忙,我自然不会推脱。”

大当家的面露难色,“毒医小姐,我们这次请您上山方式实在是有些粗鲁,还请您能原谅。不过都说‘医者父母心’,我想您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霍三儿冷笑道:“她只看重自身利益,见死不救的事做的还少吗?”

大当家的呵斥他一声,让他住口,不过我并不在意,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大当家的道:“我的夫人自打前年开始,小腹疼痛不断,我在山下请了很多大夫,都没办法帮我夫人治疗。一直熬到现在,浑身消瘦的不成样子。我看着心里难受,本来是想去请您,但您一年前在戎佘失踪后再没传出过消息,如今,能够见到您,算是上天对我的厚爱了。毒医,您如果能够救了我的夫人,我便答应您一个要求。”

我感慨道:“大当家的和夫人真是伉俪情深,让人羡慕,我可以帮夫人看看,但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治愈。”

大当家道:“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其实比起爱情,我们之间更多的还是亲情。我们已经习惯拥有彼此,若有一天一人离世,另一人定然也不想苟活于世的。”

这样的感情我只有羡慕的份儿,无论是亓官嵘正还是褚寒煜,他们都不能陪我一生一世。我们之间的感情永远带着利用和欺骗,没有一个人真心爱过我,无论有多少花言巧语,皆是虚妄,不能当真的的。

我将此事应了下来,在山寨中呆着也算给自己疗情伤了,让自己上很累了的心休息休息,等伤口自愈,我才好下山面对亓官嵘正。

第二天我就见了大当家的夫人,是个眉目清秀的女子,三十多岁的样子,脸色苍白,带着病态,一看就知生病已久,不过我给她诊病过后,发现此病并不难治,只不过普通大夫不敢铤而走险罢了。

大夫人这病并不要命,但是疼起来却疼痛难忍,而且服用了太多止痛药,对身体十分不好,不但不会缓解病症,而且会伤及身体根本,她若再多服用两三年,我能肯定她一定活不过四十岁,

我对大当家的道:“您若想让尊夫人痊愈,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需要在她腹中取出致病之物。”

大当家的讶异,不可置信的问:“您是说,要抛开她的肚子,从里面取出什么东西吗?”

我点了点头。

大夫人瑟缩了一下,大当家的忙坐到床边,拥住女人的身子,看向我,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那东西是个瘤子,不能够用药化去,只能剖腹取出。”

大夫人说道:“夫君,没关系的,我已经痛苦了这么久,剖腹取瘤的痛苦我能够接受。你不要害怕,我们要相信毒医的医术,她一定能够保全我的。”

女人柔声细语,根本不像在山寨里长大的人,倒像个知书达理的大小姐。

大当家的轻轻拍了拍大夫人的身子,对我道:“那就有劳毒医了。”

我让人准备了工具,解剖刀,绣花针,羊肠线,清水,白布,蜡烛等。

等我准备好了,大当家的却反悔了。

他止住我的动作,说道:“麻烦毒医再给我两天时间,让我和夫人好好考虑一下。”

我无所谓的摆摆手,毕竟开膛破肚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万一我的手一不小心伤了血管或筋骨或内脏,这个人可能就会死亡。

我放下工具,出了房门,在寨子里转了一圈。

所有人一见到我就停止手边动作,不再交谈,警觉的看着我。我能看出他们非常排斥我,不过我并不在意。

人们都说孩子是最天真的,“人之初,性本善”,孩子是最善良的存在,于是我便去到小孩子们玩耍的地方。

孩子们一见我来了,停下玩耍,安静起来,都抬头看着我。

我弯腰直视他们,问他们道:“你们在玩什么?可以让姐姐加入吗?”

领头的小男孩警惕道:“三娘说了,你不是好人,我们才不跟你玩呢!”

我不知道三娘是谁,但并不妨碍我和这小男孩交流,我道:“三娘其实是骗你的。姐姐是好人,不但会治病救人,而且还会做好多小玩意儿。”

我从旁边杂草堆里揪出一把狗尾巴草,三两下编成了小狗,诱惑他道:“送你了,姐姐是不是很厉害?”

一群小孩子全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叫着“我也要,我也要”,于是我又给他们编了蚂蚱、蜻蜓、小猫、小狗等小动物。

孩子们的世界是纯真的,很快,他们就将我排除在坏人之外,开开心心和我玩了起来。

我提议玩老鹰抓小鸡,领头的小男孩兴奋道:“姐姐,你当鸡妈妈好不好?我要做老鹰!”

我笑着应好,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昂首挺胸,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我叫大刚,是这群孩子里面最大的,能力最强的。他们都得叫我大哥,他们都得听我的!”

我觉得这些孩子非常有意思,这么小竟然就有权力意识,果真是在山寨中长大的人,强者为尊的意识根深蒂固。

第132章 糟糠之妻

我对他道:“大刚,你既然是他们的哥哥,自然也应该照顾好他们。所以待会儿玩游戏的时候,如果弟弟妹妹摔倒了,老鹰不要只顾着玩游戏,也要照顾好他们哦!”

大刚拍拍胸脯,应声道:“那是自然。”

小孩子们在我身后排队站齐,一个拉着一个,我道“开始”,大刚风一般跑了起来。

后面一群孩子犹如神龙摆尾,在我身后甩来甩去,嘁嘁喳喳笑成一片。

等大家都玩累了,我让他们休息一会儿,这时已是傍晚,女人和老人过来叫自家孩子回家吃饭,最后只剩下大刚和我。

大刚蹲在地上,低着头,手里拿着小树枝划拉着土,看起来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其实我能看出他神情很是失落。

我问他道:“大刚怎么不回家?”

他声音闷闷的,“我是孤儿。有一年刮台风,大水淹了村子,我爹娘都被淹死了。我那时候小,娘亲把我放在木桶里,我随水漂泊,后来被大当家的看到,救上了山。我虽然认了大当家做义父,可我知道,义子永远比不上亲生儿子,弟弟们都欺负我。现在大娘病了,义父的心思全放在大娘身上,更不会管弟弟们了。他们总会把我的吃食分了,让我吃他们的残渣剩饭。我吃不饱,可又不敢跟义父说。唉,算了,我不想看到弟弟他们嘲讽的嘴脸,索性我就不去吃了。”

我叹了口气,我知道寄人篱下的痛苦,我和他经历相仿,对他心生怜惜。

我道:“小小年纪不吃饭怎么行?以后长不高的!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带他去了我的房间吩咐侍候是我的小丫头准备晚饭。

现在我是他们山寨里重要的客人,给我用的晚饭并不含糊,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十分丰盛。

大刚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哇”了一声。他舔了舔嘴唇,问道:“姐姐,我可以真的可以跟你一起吃吗?”

我点头应声,让小丫鬟又取了一副碗筷过来。

他刚开始吃的时候还是慢条斯理的,看起来十分有教养,可没装一会儿,他就开始狼吞虎咽。

我好笑的将他想吃的菜肴都推到他面前,一桌子菜被他风卷残云消灭掉,他吃完打了个饱嗝,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问我:“姐姐,你吃饱了吗?是不是我吃得太多了?”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好久没觉得这么开心了,和没有心机的人打交道就是身心舒畅。

他在桌上拿了两个馒头,塞进怀里,又用纸包了些剩下的菜和肉。

我调侃他道:“怎么,没吃饱?还得打包带回去,晚上再来顿宵夜?”

他神秘兮兮的摇摇头,对我“嘘”了一声,小声道:“姐姐,这是秘密,以后我再告诉你!”

小孩子们的秘密,我才没兴趣知道,只不过我也装成小孩子,表现出好奇的样子,而且非常听话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大刚自豪的挑眉,好像有小秘密是多了不起的事情。

大当家的又考虑了三天,最后才决定让我动刀子。

在做这个手术之前,我将所有人都从房间赶了出去,免得他们影响到我,毕竟开膛破肚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

我对大夫人道:“夫人,我会给您用麻沸散麻痹您的知觉,让您不会感觉到疼痛,但您依旧察觉到肚子上有些奇异的感觉。您别担心,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救治您的,您放宽心睡一觉,等醒了病痛就除掉了。”

大夫人应了一声,两手握得很紧,一看就是过于紧张。

人在过度紧张时,会加快血液流动速度,我怕她待会儿出血量太大,给她点了安神的熏香,准备等她睡过去之后再动手术。

大夫人昏睡过去,我将手术刀在火上烤了烤,用白酒擦拭她的皮肤,划开她的肚皮,找到压迫在她肠道的瘤子,再用手术刀将瘤子和肠道小心翼翼剥离,最终取出。

结束后,我用羊肠线缝合伤口,不过我的女工并不算好,缝了条曲曲折折的蜈蚣,只怕会留下一个很丑的疤痕。

不过我有消疤淡痕药,过段时间长出新肉再用,应该能够淡除疤痕。

这药还是当时我配给褚寒煜的,褚寒煜皮肤底子很好,用了几次,疤痕就全消没了。

我叹了口气,又想到了那人真,是不应该。

我在水盆里将满是鲜血的手洗干净,出了房门,对大当家的道:“让夫人好好休息吧,等夫人醒了我再过来看看,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养个三两月就能够好完全。”

大当家的连声道谢,一番手术消耗我太多精力,累得我懒得同他多讲话,回房间去休息。

我一觉睡到第二天,也不是自然醒,是被大当家的吵起来的。

原来大夫人已经醒来,恢复的还算不错,大当家的迫不及待来找我过去看看。

去到大夫人的房间,发现她精神已经好转,眉宇间有了神采,我又给她伤口换了一次药,嘱咐她千万不要沾水,等几天结痂后再去沐浴。

我顺便将消疤淡痕的药膏也赠给她了,她感激连连。

我见大夫人再无大碍,便向大当家的提出想要下山。

我在山上呆了有七天,不知道忘情怎么样了,十分想念她。

没想到大当家的脸色却一变,转而又笑了笑,说道:“毒医不妨在寨子里多住上两天,我夫人刚清醒不久,还需要您给他调理调理身子,她病了这么长时间,难免不会落下病根,我想让您帮她调理调理。”

我道:“您去山下随便请个大夫就可以,调理身子我并不擅长,不一定比普通大夫强。”

大当家的却道:“不不,您的医术高超,我对您放心,其他人不行。”

我皱了皱眉,知道他这只是个托词,我不知道他不让我离开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怕大夫人手术过后会留下什么其他问题?

我且不将它往坏处想,等七日过后,大夫人伤口结了痂再谈离开吧。

不过这段时间,大刚一直都有来陪我。

不知道是因为他喜欢和我在一起玩,还是因为贪图我这边饭菜的美味,只要一到饭点他必定准时过来。

平日里,他也会过来陪我,同我讲些有意思的事。

我看他的玩具很少,便用纸给他做了个风车,不同于平常他看到的风车,我将木棍两面都插了风车,看起来高级了不少。

我又想到以前见过的走马灯,于是寻思了两天,画了草图,摸摸索索失败了几次后,终于给他做好走马灯。

到了夜里,走马灯里面点上蜡烛,图画映照在墙上,一会儿变换一副,有种坐马观花的感觉。

大刚和我越混越熟,变得跟我没大没小,有时候他会偷偷告诉我山寨的秘辛。

比如,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小老婆有一腿,二当家的和三当家的大老婆有奸\情,三当家的和某个寡妇晚上见面……总之寨子里的关系非常混乱。

我警告他道:“这样子是不对的,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对她好,千万不能因为别人的美貌而抛弃她,有句话叫做‘糟糠之妻不可弃’,因为糟糠之妻,她能够在困苦时不离不弃,与你同甘共苦,不畏惧艰辛。当你发达的时候,你有何颜面抛弃她?她也许不在貌美如花,岁月在她脸上留下风霜,都是因为她为你操劳而致。所以,如果你遇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你一定要一心一意的对待她。”

大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理解,还想继续对他说教,他的小手摸上我的面颊,问我:“姐姐,你哭了。是不是因为你没有遇到这样珍惜你的人,所以心里难过了?”

我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如果他不说,我根本就没发现自己在流泪。

我擦干净眼泪,道:“我没哭,我只是被风沙迷了眼。好了,不说了,早点去休息。”

他拍拍我的肩膀,坚定的说道:“姐姐你放心,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成为男子汉,一定会一心一意对你好!”

我好笑道:“我是要让你对你的妻子一心一意,不是对我。”

他却道:“你遇人不淑没关系,长大以后我娶你就是。你是我的妻子,我肯定会对你好。”

孩子就是天真,“童言无忌”说的不错。

虽然他这个想法不可能实现,但这孩子心地的善良却温暖了我。

我拍了拍他的头,笑道:“你啊,以后会遇到和你年纪相当的女孩子,你们会相知相爱,一起白头到老。等你长大,姐姐就老了,岁月不饶人,姐姐等不到你的。不过,你放心吧,姐姐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

他有些失望的“嗯”了一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七天过后,大夫人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她身上除了伤口疼痛外,腹部再无其他不适之感。

我对大当家的道:“夫人已无大碍,还请大当家的放我离开。我的女儿还太小,不能离开我太久。”

第133章 一个傻子

大当家的再次挽留,依旧拿他夫人的病做幌子。

我不能明目张胆的跟他翻脸,表面答应,暗地里再想办法逃走。

这天,大刚半夜三更突然跑过来敲门。

我放他进来后,他神秘兮兮凑到我耳朵道:“不好了,三当家的要对你不利,姐姐你必须快走!”

我问:“怎么回事?”

大刚焦急道:“姐姐你有所不知,三当家的垂涎你的美色已经很久了,他见到我义父不再过度关心你,所以就想对你不利。我刚刚偷听到他们议论,说今天晚上要来生米煮成熟饭!”

我受伤的小银环,他们绝对不是小银环的对手。

这些人虽然不足为惧,但是我想借此机会逃走。

我问大刚:“你知道从山寨下山的其他小路吗?”

大刚道:“从山上下山没有其他的路,但是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绕过寨门去到通往下山的路。”

我忙道:“快带我去!”

他说:“姐姐,我觉得你得先藏起来。如果你现在就下山,他们肯定会四处搜寻,你一定跑不过他们。你先去山洞躲一段时间,等他们搜索一阵搜不到你后,你再离开。”

我觉得他人小鬼大,主意倒挺多。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便跟他去了山洞。

他打亮一个火折子,火折子光弱,只能照出一方角落。

他对我道:“姐姐,这里面还有一个人,你别害怕,他是我从半山腰救回来的,不过是个傻子。我平日里拿的那些饭菜,就是给他吃的。”

傻子看到光亮后立即跑了过来。

他身材颀长,披头散发,脸上、身上都是灰,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双晶亮的眼睛,

没想到傻子见了我就飞扑上来,吓了我一跳。

大刚忙将他从我身上拉了下来,对他道:“这是我姐姐,以后你俩要待在一起一段时间,你千万不能对姐姐不好呦!不然我就不给你吃的了!”

傻子半懂未懂的松开我,嘴里呢喃,“吃,吃,吃。”

大刚小大人般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晚上不是刚吃了吗?明天早上我再带东西给你吃!”

傻子带着哭腔道:“饿,饿,饿。”

我觉得这人声音有些熟悉,和我记忆中那个声音重合,可那人根本不可能会如此狼狈。

我对大刚道:“你先回去,把他交给我吧。”

大刚“嗯”了一声,让我注意安全,随后便离开了。

此处山洞还算隐蔽,霍三儿不容易找来,但比较麻烦的就是这个傻子。

傻子不算太傻,我怀疑他可能不是一出生就傻的,很可能是外力所致。

他太粘人,大刚一走他就抱住我的胳膊喊饿。

我想他一个大男人,大刚每天给他送过来的那点儿东西确实不够填肚子,得给他找些吃的,不然由着他闹下去,肯定得被霍三儿发现。

我对他道:“你听话我就给你去找吃的,不然就饿着你!”

他忙点头:“我听话。”

我对他道:“我带你出去找吃的,你不准出声音,否则你一出声音,吃的就会飞走!”

他惊讶的点头,忙捂住自己的嘴。

我拉着他往山洞外走。

霍三儿应该还没发现我不见了,山洞附近都很安静。

打猎今天晚上就免了,不过可以找些野果,刚刚来的时候,我看到不少果子。

我找到能吃的果子后,拿了个对傻子道:“看到没,这个就是可以吃的,你自己去找。”

傻子拿着青色的小果子点点头,有些不相信的咬了口。

傻子发出“啊”的一声,便把果子吐了出来。

“酸,酸,好酸。”

我好笑道:“酸也能充饥,不然你就饿着。”

傻子摸着肚子摇头:“饿肚子好难受,我还是吃吧。”

然后龇牙咧嘴的解决了一个。

我被他逗乐了,心情好了很多。

我和他分别又找了些果子,等我觉得差不多了,想叫他回山洞时,发现他不见了。

我被他吓到了,难道不小心滚下山去了,还是被野兽叼走了?不管怎样,总该发出些声音啊。

我往他走的方向寻了过去,心道大刚交给我照顾的人没出半个时辰就被我搞丢了,大刚得恨死我。

不过好在没多久我就看到人了,背对我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原本不敢大声说话的,看到他安然无事不搭理我,气道:“走不走,不走你就留在这里被狼叼走吧!”

他听到我的声音,直接哭出声音:“呜呜,我走不了,有鬼抓住我的脚了。”

我往他脚下一看,才发现异常,他根本没有脚,这句话也不准确,是他的脚陷进了沼泽。

我心里一惊,他怎么运气这么差,会走进沼泽地!

好在他竟然阴差阳错的没动,不然他就全陷进去了,到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救。

我怕他引来土匪,忙制止他的哭声,对他道:“别害怕,我马上去救你,等我一下。”

我四周看了看,用匕首从附近的树上割下几条藤蔓,相互编织在一起。

我绕到他的正面,将藤蔓甩给他,他接住藤蔓,我让他缠在腰上,然后拽住藤蔓先把脚拔出来。

他听话的按照我的安排将脚慢慢拔了出来。

我也将藤蔓绑在腰上,用力拉住他,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拉了沼泽地。

他出来后恢复活力,一个飞扑抱住我,对我道:“你可真好!”

我无奈的摇摇头,将他当小孩子看待。

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叫他傻子吧……

他问我:“什么是名字?”

我告诉他:“名字就是一种称呼,比如刚刚那个小孩,他的名字叫大刚,我的名字是凤汐儿,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记得了,大刚他一直叫我大哥。”

我道:“‘大哥’不是名字,”我叹了口气,“算了,我也叫你大哥吧。”

他笑起来,“那我叫你汐儿吧!”

我由着他叫。

结果一路上,他“汐儿,汐儿”叫个不停,活像叫魂,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吼他道:“给我闭嘴!”

他一脸委屈巴巴的不敢再说话,他一闭上嘴,我才发现有异常。

我听到有人在说话,还有好多脚步声,想来应该是霍三儿寻过来了。

我拉着傻子忙往山洞跑,进了山洞,我用石头杂草将洞口掩了起来,对傻子道:“千万别出声,外面有人在找我,他们如果发现我就会将我带走,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知道了吗?”

他忙又捂住嘴,点了点头。

我递给他几个果子,让他先吃着,他那边一会儿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一会儿又是“嘶哈嘶哈”的声音,总之,根本就安静不下来。

他这声音并不大,不会穿出去,我便懒得管他。

没一会儿,我透过石头缝隙看到火光,我忙凑近洞口,听到外面霍三儿下命令道:“再去找一找,看看那女人有没有藏在山洞里!她如果跑出来肯定跑不远,没有下山就一定还在山上藏着!”

我心惊肉跳的听着声音,没想到大刚找到的这个山洞还挺隐秘,霍三儿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这里还有洞口,霍三儿带着人从洞口处掠过,往其他方向走去。

我守在洞口一直守到天亮,看到霍三儿带人回去,我才放下心来。

傻子没心没肺早已经睡着了,他的睡相十分安稳,不像山野村夫四仰八叉,而是占了山洞的一个小角落,缩着身子安静的休息,不过很像没有安全感。

一晚上没睡,我困得不行,倚靠着墙壁准备睡觉,结果发现墙壁十分冰冷,我根本睡不着。

于是我凑到傻子旁边,将他当成人形暖炉,缩进他怀里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发现傻子已经醒了,仄歪着半边身子,眼睛睁的圆圆的,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捏捏他的脸颊,问道:“看我做什么?”

他笑了起来,“汐儿长得好漂亮,我喜欢看。”

我心情大好。

我这幅样貌果真是能迷惑人,无论是年轻的年长的还是年幼的,无论是聪明伶俐的还是愚钝无知的,都喜欢我这张脸,我可真是三生有幸。

我从他怀里起来,他又在地上趴了半天没爬起来。

我问他:“怎么了?”

他道:“我觉得我的胳膊不见了。”

我明白他什么意思,应该是他胳膊麻了他动不了。

不过这事儿怪我,我得补过。

于是我蹲下帮他揉胳膊,等他恢复知觉,他拍手称赞:“汐儿真厉害!”

我笑道:“这就算厉害了吗?我是大夫,能治好多遍,你想不想变聪明?我能让你记起以前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才不想呢,如果我变聪明了,知道了以前的事,汐儿肯定就不想和我说话了!”

我疑惑的问:“为什么我不想和你说话?”

傻子摸了摸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有这种感觉,很强烈,这种感觉告诉我,我只有这个样子,汐儿才会理我。”

我讶异了下,心道,他真的是个傻子吗?

第134章 耀眼的星

我握住他的手腕,帮他诊脉。

发现他之前确实受过外伤,大脑受剧烈撞击,有可能会忘记某些东西,变得痴痴傻傻。

我摸了下他的后脑勺,发现已经结痂,应该是不久前刚刚撞到的。

他既然不想恢复以前的记忆,我也懒得管他。

一连三天,我们都呆在山洞里,大刚时不时会来给我们送些吃的。

本来他自己的食物就少,又没了我的那份,他便去偷了些东西。

我心疼这孩子,不想让他再为难,我们两个大人靠一个孩子养着实在不厚道。

于是我让大刚回寨子里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我和傻子自己出去找吃的。

山上有条小河,源头在山顶,水流清澈,能看到肥美的鲤鱼。

我对傻子道:“我们这几天先吃烤鱼。”

可我根本不会捉鱼,我想到以前褚寒煜带着我和小圆一起捉鱼的场景,恍如隔世。

我学褚寒煜取了根木棍,将一端削尖,进到湖水,眼疾手快的戳进水里。

结果,根本叉不到鱼。

这里的鱼比我的动作快,一发现情况,直接就跑。

我垂头丧气的坐在水里,对傻子道:“没办法,捉不到,我们还是吃野果吧。”

傻子接过我的木棍,傻笑两声,道:“汐儿,你看我的,我可厉害了!”

然后,学着我的样子,木棍迅速入水,他的动作比我快多了,一下贯穿了一条鱼,把我惊讶到了。

我惊喜的夸赞他:“你果真很厉害!多抓几条!”

他去抓鱼,我便去生火,准备吃烤鱼。

我将鱼直接插在树枝上,放在火上烤。

傻子回来见我这样,对我的做法非常不满意。

他嫌弃道:“汐儿,这样的鱼是没法吃的!”

我突然觉得他好像把我当成了傻子……

他拿过其他的鱼,用我的匕首把鱼鳞刮了下去,开膛破肚又是好一番收拾,最后才将鱼穿在树枝上烤给我吃。

他做这些的时候行云流水,想是以前就会。

我问他:“你能记住这些东西怎么做,其他的事情有没有印象?有没有想起什么?”

他摇了摇头,情绪低弱了下来,原本兴高采烈的心情被冲击的烟消云散。

算了,我不应该再问他这些无谓的问题。

我拿起一条鱼闻了闻,很香,已经熟了,递给他:“快吃鱼吧,你不是饿了吗。”

他大概觉得吃大于天,接过鱼后心情瞬间变好。

我虽然决定以后天天来这烤鱼吃,可再美味的美食吃得太多,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我们一连吃了七天的鱼,现在一闻到鱼腥味就作呕。

我们也没什么别的可以吃的,我又找了一些野果给傻子吃,结果他更嫌弃了,他根本不愿意再吃酸不溜秋的果子,他说他宁愿继续吃鱼。

我只好对他道:“我们可以去捉些野兔野山鸡,不过我不会捉,还得靠你。”

他惊讶的问我:“那些活蹦乱跳的小动物都是可以吃的吗?”

我觉得他又在犯傻,我无奈的点头。

他信誓旦旦对我道:“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肯定帮你捉到。”

说完,他自己出了山洞,我怕他走丢,想跟着他,他直接将我撵了回来。

两个时辰后,他回来了,捉了两只野兔和一只山鸡。

野兔和山鸡的头都被他打烂了,只剩下身子是完整的。

我对他这种暴力视而不见,毕竟是为了生存的再暴力也得接受不是。

他用我的匕首利落的将兔子剥皮分解,掏干净内脏,然后放在火上烤。

等烤好了,他拽下一条兔腿递给我,让我先吃。

我觉得这人有时候傻得可爱,可有时候又像是一点儿都不傻。

我从那次帮他把过脉后,他就再也不让我碰他。

以前我本是觉得男女有别,没想过帮他清洗清洗,可他一身污垢十几天,都发臭了。

为了我的鼻子,也为了不让他生病,我决定把他好好的收拾收拾,。

我带他去到河边,让他自己脱了衣服把自己好好清洗一番。

他害羞的不肯脱衣服,我没办法,只能先我帮他洗脸。

他脸上积灰很厚,清洗很久都不见干净,可我越洗越心惊,他这张脸,怎么越看越熟悉!

随着白皙的皮肤露出来,我差点扔下他逃走。

竟然是褚寒煜!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幅样子?

我手抖的将他推开,对他道:“你自己弄,我先回山洞。”

他大约看出我不高兴,可怜兮兮拉住我道:“汐儿,你不会不要我吧?”

这可说不准,我真的就想把你抛在这里自生自灭。

你负了我,害了我的孩儿,我凭什么还要对你好?

我们不但没了爱情,而且我们之间连亲情、友情都已经没有。

我直接甩开他,转身就走。

他慌忙上岸追我,紧紧抱住我,一身的水将我衣服全部弄湿。

他带着哭腔道:“汐儿,你不要我了吗?”

我心中一口气堵着,嗓子苦涩的开不了口。

他就静静的抱着我,我就静静的沉默。

他轻轻吻了吻我:“汐儿,我不想让你离开我,我记得这样可以让你心情好一些。”

说毕,他又亲我。

这人什么仇恨都记不得了,就记得怎么欺负我!

我侧头躲他,对他道:“我们是仇人,我以前对你好,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现在我既然知道你是谁了,我希望你能远离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他疑惑的问:“什么叫仇人?”

我无奈道:“就是一见面就要动手打架,恨不得把彼此杀了的人。”

他又问:“什么是杀人?”

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还依旧对他有这么多耐心。

“杀人,你吃野兔野山鸡和鱼的时候,它们死了,就是被你杀的。”

他瑟缩了下,抱着我的胳膊又紧了紧。

“我才不会那样对汐儿,我喜欢汐儿,我想天天见到汐儿,我想这样对汐儿。”

他这次,红唇准确无误的袭向我的唇,唇舌相交,他出于本能的吻着我。

我气得咬他,可他灵活的躲了过去。

这人不会是在装傻吧!

我力气没他大,推不开他。

我被他吻得晕晕乎乎浑身发麻。

他放开我,笑道:“汐儿是喜欢这样的,因为汐儿表情很舒服。”

我踢他一脚:“滚!”

他又撇撇嘴,委屈起来。

我要回山洞,他拉住我的衣服跟着我,就像个大型跟屁虫!

如果让我将他扔在荒郊野外,我肯定也做不出这么绝情的事儿。

他现在都成这幅样子了,也算得了报应。

我心中对自己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如果把褚寒煜丢在土匪遍山的地方任他自生自灭,是放弃了一条生命。我并不是还爱他,我只是心善。

于是我和褚寒煜在山洞里十分不温馨的又过了两天,他无论怎么哄我我都选择不搭理他,只有他烤了东西给我吃,我才施舍他几枚眼刀。

大刚来的时候就见我俩气氛尴尬的围着火堆吃野鸡。

大刚三两步跑过来:“哇,姐姐,好香啊!”

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我也想吃,快说给我吃!

我想逗逗他,狠狠咬了一大口鸡肉,砸吧砸吧嘴,“是的呢,确实好香!”

大刚吞了吞口水,道:“姐姐,那个,这只鸡可真大,你肯定吃不完,要不你给我吃口?”

我还没说话,褚寒煜在一旁开口:“别吃汐儿的,汐儿吃不饱,会饿的,你吃我的,我不饿。”

大刚忙去接褚寒煜递给他的烤鸡,眼睛触到褚寒煜的那张漂亮的人神共愤的脸,差点把野鸡掉了。

大刚惊讶的张大嘴巴:“这个漂亮哥哥是谁啊!”

我撇撇嘴:“就是那个傻子呗。”

大刚不可置信的伸手摸了摸褚寒煜的脸:“哇,原来傻子大哥长得这么好看!跟假的一样!”

褚寒煜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道:“不准摸我,我只准汐儿摸。”

我嫌弃道:“不摸,嫌脏了我的手。”

褚寒煜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

大刚忙安慰他:“大哥哥你别哭,姐姐是说着玩的,她是骗你的!”

我笑骂大刚道:“你小小年纪就见色忘友,你到底向着谁?”

大刚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唉,不就是小矛盾嘛,解决了就行,你俩到底怎么了?大哥哥怎么一副被抛弃的小媳妇样!”

大刚,你形容的可真准确!

我道:“关你何事,快吃烤鸡,吃完带我们下山。”

大刚长叹一声:“唉,现在的小夫妻呦。”

我气道:“你那里看出来我们是夫妻!”

大刚看看我的脸,又看看褚寒煜的脸:“我大娘说,夫妻俩生活时间长了,就会变得很相像,你俩一看就是夫妻俩啊!”

我懒得和小孩说话。

大刚吃完东西,恋恋不舍道:“你们真的要走吗?我舍不得你们。你们走了我以后都没人真心跟我玩了。”

我摸摸他的头:“大刚,人总是会长大的,有些人长大之前有父母保护,有些人一出生就得活得比别人辛苦。所以,大刚,你要学会长大,你虽然会很辛苦,但在逆境中成长起来的你,一定会超越很多同龄人,成为天上最耀眼的星。”

第135章 长月入宫

大刚着我和褚寒煜下了山。

大刚回山寨之前,我们又是一番依依不舍。

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缘终会再见。

我带着褚寒煜走的小路进村,我也不知道该将他放在哪里。

如果被亓官嵘正见到褚寒煜,肯定又要产生无端的争执。

现在褚寒煜脑子坏掉,根本就不是亓官嵘正的对手。

我要将他带到其亓官嵘正面前,还不如让他在大山里自生自灭呢。

但是忘情应该还在亓官嵘正那边,我必须回去一趟。

于是我对褚寒煜道:“你若想跟着我,就要乖乖听话,不然我就自己走了。”

褚寒煜忙点头。

我领着褚寒煜到了一处隐蔽的小草屋,这间房屋早就已经荒废,房子半边塌陷,若遇到刮风下雨,会有危险。房子的主人在一起早已不在,我听闻好像是住到了别处。

我道:“你委屈一下,咱们就先待在这里将就就好。”

我有事要办,让他老老实实呆在这里,见不到我不准出去。

他摇摇头不听话,拉住我的衣服不让我走。

我无奈道:“你放心,我肯定会回来找你的。但如果你现在不让我走,我会很生气,再也不见你。”

他紧紧的抱抱我,放开手,又不放心的问我:“汐儿,你真的会回来吗?”

我只能点头。

我在他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等我回到家中,亓官嵘正并没在家。

我问守门的巫师亓官嵘正在哪里,他告诉我殿下去了海边,前些天有台风,船只损坏,正在修缮船只,不过已经快好了,马上就能出海。

出海比我更重要。

我叹了口气,心道亓官嵘正大约真的只是将我当成玩物,玩的厌了,随手就丢掉。

当年的甜言蜜语啊,现在真是想到就觉得恶心。

我问巫师道:“忘情呢?她在哪里?”

巫师答道:“忘情小姐一直没有回来过,不是同您在一起吗?”

我眉头紧蹙,问他:“你们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没人来把忘情送回来吗?难道你们王子没有派人去找过我们母子?”

他答道:“并没人来过。王子有派我们去找过,但是没有发现你们的踪影,就只好放弃了。”

我听后心里更加难过,亓官嵘正明明知道我是被土匪绑走的,而这边就只有一座山,土匪肯定就在这座山上,他为什么不派人上山去看看?难道我和忘情的性命对他来讲,真的不是那么重要吗?

不对,他们要出海,难道他们已经得到藏宝图了?

那么亓官嵘正应该是上过山了,他们到底和土匪做了什么交易才得到的藏宝图?

我想到大当家的对我一直挽留,现在想想,才觉察到有些不对。

亓官嵘正早就把我卖了。

不想了,忘情还下落不明。

忘情当时是被刘云康带走的,刘云康竟然没有将忘情送到亓官嵘正这边,那他将忘情扣住又想作何打算?

不管怎么说,我得先找到刘云康。

不管他是为了保护忘情,还是有其他缘由,等见到他我才能清楚。

我直接离开家,去刘云康家找刘云康,没想到他竟然等在家中,好像知道我要来似的。

他怀里抱着忘情,对我道:“夫人,好久不见,我终于把你盼来了。”

我从他手里接过忘情,小丫头这几天好像生活的还不错,长得白白嫩嫩的又胖了一圈。

我问刘云康:“为什么没有把忘情交给我夫君?”

刘云康笑了笑:“夫人真的希望将忘情交到亓官嵘正手里受苦吗?忘情毕竟不是他亲生的,他怎么可能一心一意真心对她好?”

我听到“亓官嵘正”这四个字,就知道他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

看来他与我接触并非偶然。

我冷脸问道:“谁派你来的?”

刘云康笑了笑:“是林小将军。”

竟然是林长风!

好久没有见到长风哥哥了,我也因为最近的境况十分不好,不想同他们多透露,害他们担心,所以这一年来,几乎没有和他们联系。

没想到长风哥哥竟然派人过来找我,家人的温馨瞬间涌上心头。

我问刘云康:“长风哥哥和长月姐姐现在怎么样了?他们身体可还好?”

刘云康道:“林小将军身体安康,近些日子戎佘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林家军乐得清闲,李小将军自然也闲来无事。陛下命令林家军镇守西北,所以一时半刻,林老将军和林小将军都不能回京。不过,长月小姐被林老将军送进宫去了,皇上十分宠爱长月小姐,年前刚封了贵妃。”

我惊讶的问:“长月姐姐竟然进宫做了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最向往自由自在吗?后宫深墙她进了,这辈子就再也出不来了!”

刘云康解释道:“林老将军的心思您又不是不知道,父凭子贵或是父凭女贵,不都是他所向往的吗?一双儿女能利用便利用了。”

我气得咬牙,可又无能为力。

我缓了下情绪,又问他:“那你可知我姨母在京城的状况?”

刘云康答道:“林夫人也无其他事,只是长月小姐进宫时,大哭了一场生了病,不过,现在好了很多。”

我叹了口气,问他:“你是来接我回西北的吗?”

刘云康点点头,“你最近的情况虽然没有跟李小将军讲,但林小将军一直都在关注你。你日子过得不好,他心中自然难过。他想将你放在身边看着,不过还是看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回西北,我自然不会强逼你。”

我想了想,现在亓官嵘正对我的态度,再加上褚寒煜变成傻子的情况,我确实是回西北才算最好,毕竟西北算我半个家,及时所有人都抛弃了我,长风哥哥,长月姐姐,还有姨母,都会依旧爱我。

我同意同他回西北,又对他道:“我近期还要处理一些事情,你且等我几日。”

我把忘情放在刘云康这边照应,刘云康给忘情请了个奶娘照顾她,看到忘情水水灵灵的小模样,我也放心。

忘情已经开始往外蹦句子了,我抱着她的时候,她知道我是娘亲,软软糯糯的叫着:“娘娘,亲亲。”

我心中柔软,亲了她好几口。

等我要离开的时候,她委屈的嚎啕大哭。

“娘娘,不要不要。”

我虽然心疼,但私心还是不想让褚寒煜见到忘情的,我怕忘情刺激到他,让他想起什么东西。

我得先看一下褚寒煜的身体状况,如果他确实真的傻掉,我才能让他一起回西北,不然我不知道这人又会有什么阴谋?

我从刘云康家拿了一些吃食,回到破败的小房子。

褚寒煜两只手扒在门框上,探出脑袋,眼巴巴的望着门外,跟个望夫女似的。

我看到他这个样子,也狠心不下来,心底那块柔软,不知道怎么又被褚寒煜触动。

我真是恨自己,总是抵挡不住这人的魅力,怎么一次又一次深陷漩涡无法自拔!

褚寒煜见我回来,迅速跑了出来,拉住我的手,惨兮兮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我无奈的摇摇头,让他先进屋子。

我收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摆上吃食。

“饿了吧,先吃点儿东西。”

褚寒煜瞬间两眼放光,拿起一个馒头往嘴里塞,边吃边道:“我就知道汐儿对我最好了。”

我不想搭理他,让他自己先吃,我去收拾床铺。

这间屋子里面有个竹床,上面堆满乱七八糟的杂物,都是没人要的东西,落了一床的灰尘,我把东西都扔了出去,拿出从刘云康家带过来的床单被褥铺上,就这么将就着睡吧。

等褚寒煜吃完,我把他吃剩的东西收拾起来,对他道:“你不能继续傻下去,我需要给你治病,把手伸出来。”

褚寒煜连忙把手缩进袖子背在身后,慌忙道:“不,我不要,汐儿不要给我治病好不好?我如果好了,汐儿更不要我了!你知道我是谁的时候就不想要我,等我彻底好了,汐儿肯定离开我!”

我冷笑:“你这不是不傻吗?既然不傻,你给我滚,离我远一点!咱俩各走各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干,谁都别干涉谁可以吗!”

他自然不答应,委屈巴巴的难过极了,眼里又噙了泪水,没一会儿就“啪嗒啪嗒”往下掉,我真是服气了。

他还没傻的时候,我还觉得他男人味儿十足,就算长了一张令无数男男女女都犯花痴的脸,我也觉得他爷们儿的不行。

他现在怎么变成傻子之后,净娘们唧唧的老哭呢!

他哪里是什么太子,就是个心灵脆弱的小公主。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男人最怕女人的泪水,因为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那眼泪都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让你觉得是你自己对他不好,是你委屈了他,是你欺负了他,千错万错全是你的错,让你不得不拖着。

我翻了个白眼,对他道:“那你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这间房里,没我的允许不准离开,我会让人隔三差五给你送东西。我有事要出去,等我办完事,我再回来带你一起离开可以吗?”

第136章 傻的天真

褚寒煜摇头,继续拉住我的衣角,“不,你要去哪里?我要跟着你。”

我揪住他的耳朵,气道:“跟着我,跟着我,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跟着我!你信不信我把你给卖了!”

他又变成好学的模样,一脸天真的问:“什么叫卖了?”

我对他彻底无语,“算了,跟你讲你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你想跟着就跟着吧,但你得听话。”

他乖巧的点了点头,像个听话的小媳妇。

晚上,我们便住在了这个小房子里。

夜里睡不着,我翻来覆去的想,觉得还是不能让藏宝图落在亓官嵘正手里。

我的计划是偷偷跟着亓官嵘正,从他那里打听一下藏宝图的消息。

我总觉得藏宝图和大乾的命脉相关,那藏宝图毕竟是从梦莹皇后身上搜出来的,而亓官嵘正当时就是为了这张藏宝图,才和梦莹皇后合作,而如今,亓官嵘正又为了这张藏宝图,大费周章的到东南沿海去冒险寻虚无飘渺的海岛,可见,这里埋藏的宝藏有多重要。

但是我没想到,第二天我和褚寒煜乔装打扮,偷偷潜到修缮船只的工人里面,我们被他们安排上船,等船只晃动,我才发现他们竟然恰好是这天要出发。

我和褚寒煜迷迷糊糊的被人赶上船,跟着他们出了海。

我们怕被人发现,于是躲在货舱里。

船上摇摇晃晃的,我有些晕船,难受的差点儿呕了出来。

褚寒煜心疼的把我揽在怀中,帮我柔胃,我也没力气在意同他的关系,放松身体由着他了。

等我终于适应船上环境,船已经离开海岸十几里远了。

我们没办法回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亓官嵘正发现我也跟上了船,他总不至于杀了我吧?但褚寒煜就不太好说了。

我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头,道:“你即将遇到危险,你好自为之吧。”

他听到后“啊?”了一声,然后道:“有危险,不要怕,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

我说:“是你遇到危险,我不会有危险的。”

他问我:“汐儿,你遇到危险我会保护你,那我遇到危险你会保护我吗?”

你真是个傻子吗?

这么拗口的问题,竟然能也能问得出,还问得这么戳心。

我没理他,侧过身子闭目养神。

他不饶不休,掰过我的身子让我看着他,他眼神中的委屈让我心慌。

“汐儿,你是不是不想保护我?可是,我虽然心里很难过,但是我还是想保护汐儿的。”

我看着他那张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脸,越发难受,我咬紧嘴唇,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再爱上他了,不要再被他骗了,可还是忍不住靠近他,还是忍不住想在他身上汲取温暖。

浅浅淡淡的冷香,是他的味道,也是我最熟悉的味道。

曾经的我,深爱着这股香气,现在的我,依旧被这股冷香吸引。

斩不断,理还乱,情与义,是遵从内心,还是顺应伦常?

我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难受的快被逼出泪水。

褚寒煜紧了紧拥住我的胳膊,浅淡的吻落在我额头、脸颊、颈间,边吻他边道歉,“汐儿,别难过,我不逼你了,对不起。”

我不但心痛得厉害,觉得四肢百骸都被针脚细密的扎着。

我依旧对他的吻有感觉,那种感觉,是渴望的,热烈的,浑身炙热的。

我对这个认知感到羞耻,感到愤恨。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这具身子就像和褚寒煜完美契合?

他就像一块磁石,我就像只被磁石吸引的铁器。

他可以吸引无数的铁器,而我,却只能被他吸引。

我推开吻着我的他,缓缓开口:“褚寒煜,你其实早就好了对不对?”

他身子一僵,不说话。

我懂了。

别人都以为我是天性凉薄之人,而我却是个脆弱又心软的人。

“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他闷闷沉沉“嗯”了一声。

千言万语,都只剩下沉默。

我以为他会和我解释很多,比如上官魅影,比如我们的孩子,比如他到这里的原因,然而,都没有。

所以,那些根本就不是误会,那些全部都是事实。

我冷漠的推开他,淡淡道:“褚寒煜,我累了。”

他问:“困了吗?”

我笑了笑:“不,是我的心,它好累,为你跳的好累,已经跳不动了。”

他再次抱住我:“让我弥补你,好吗?”

我摇摇头:“褚寒煜,你在我心上捅刀子,好不了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手臂越箍越紧,“不放。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你。”

我被他箍得好痛,好想哭啊。

他急切的吻上我的唇,一顿攻城略地,霸道的,热切的,渴望的,以及,小心翼翼的。

我,根本回应不了他。

“谁?什么人!什么人在那里!”

褚寒煜的身子顿住,直起身来,侧身挡住我。

他杀气凛然的看来人一眼,来人惊呼一声,跑了出去。

然后,船上脚步声四起。

没多久,亓官嵘正便带了一群人进了货舱。

亓官嵘正见到我们,顿时火了:“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把夫人扶起来,带去我的房间!”

我缩在墙角,眼神暗淡无光。

有两个人来拽我,都被褚寒煜挡了回去。

褚寒煜呵斥道:“谁敢碰她!”

亓官嵘正冷笑:“褚寒煜,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又来抢我妻子!你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既然上了我的船,那你的死期便是今天!”

褚寒煜根本没在意话语中的威胁,他像是只听到一句话。

他摇了摇我,“汐儿,你说话,他说你是他的妻,是不是真的?”

我眼神缓缓的移到他的方向,淡淡道:“是。”

亓官嵘正笑道:“我们早已拜堂成亲,有几百人参加我们的婚宴,见证我们的爱情。”

“不!——”

褚寒煜像是受了刺激,悲痛的哀叫一声,瞬间把我吓回了魂。

亓官嵘正大声道:“把这男人丢到海里喂鱼!”

褚寒煜没有武功。

这句换瞬间冲进我的脑海里。

我一把将褚寒煜推到身后,两只胳膊一伸,挡住上前的几人。

亓官嵘正眸色渐冷:“汐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道:“知道。”

他咬牙切齿道:“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忘记仇恨,这么护着他?”

我乞求道:“别伤害他。”

褚寒煜的胳膊从我身后伸了过来,环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发间,亲昵道:“我知道汐儿最爱我了。”

他完全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亓官嵘正吃醋,生气,让他在我面前露出丑态。

可是,我早已知道亓官嵘正的丑态。

我抬眼问亓官嵘正:“藏宝图你是怎能得到的?”

亓官嵘正原本已经濒临爆发的怒气,瞬间被压了回去。

“什么藏宝图?我不知道。”

我说出让我心伤的事实。

“你把我卖给土匪,换了藏宝图。土匪得了藏宝图,确实不愿意放弃安定的生活,去寻虚无缥缈的海岛,所以他们宁愿要一个药到病除的毒医,也不愿意要张没什么作用的破图。而你,恰恰相反。你需要的,是能让你东山再起的宝藏,你最不需要的,是我这个累赘。”

他不赞同道:“汐儿,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我笑了笑:“亓官嵘正,你知道吗,我在你身上,从来没有感觉到纯粹的爱意。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接近我,只是因为想让褚寒煜痛苦。”

他危险的眯起眼睛,一脸愠怒,随机他笑出声来:“哈哈哈,我还真没想到你能自己想明白。不过,你的味道可真是美味。”

我身后的褚寒煜瞬间释放寒气,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

他释然,缓了力道,继续抱着我。

我对亓官嵘正道:“多谢王子殿下一年了对我的照顾,今日,我便休夫。”

亓官嵘正冷笑:“向来只有休妻,哪来休夫一说?我不同意,你便永远是我的人。”

我淡淡道:“那我便只能杀夫了。”

我眸光一转,杀意迸现,缠在我胳膊上的小银环,悄无声息的袭向亓官嵘正,趁我说话之际,已经咬了亓官嵘正一口。

亓官嵘正发现小银环时已晚,但他终究是有武功傍身,反应速度极快,一剑将小银环挑飞在空中,紧接着,一个剑花,小银环已经成了五节。

“你这毒妇!”

亓官嵘正气得大吼。

我笑道:“无毒不丈夫,亓官嵘正,好好安排我和褚寒煜,我便帮你吊半条命,不然,我便让你早日同你们一家人团聚!”

亓官嵘正胸口剧烈起伏,他拿剑指着我:“你休想!”

我道:“三,二,一!”

只听“嘭”的一声,亓官嵘正跪倒在地,用剑撑着身体。

我道:“再给你半盏茶的考虑时间,再多一点点时间,我也回天无力。”

亓官嵘正大喘几口气,没到半盏茶的时间,就道:“好,我答应你!凤汐儿,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原来也不是傻的天真。”

第137章 儿子活着

我和褚寒煜被安排在船上一间很狭小的房间,放开一张床后,剩余的空间,转身都艰难。

我直接扑在床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惊心动魄,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后怕。

毕竟亓官嵘正人多,二我方人寡,如果亓官嵘正真的想对我们发难,我的毒,也不一定能全部施展出来。

可怜那条跟我时间如此之久的小银环了。

褚寒煜像个小媳妇似的,没我支使,就听话的去给我打清水洗脸。

船在海上行驶,淡水十分珍惜,只能用海水洗脸。

海水洗完脸,总觉得难受。

褚寒煜心疼我,想去再帮我打点淡水洗脸。

我摇头制止了他,说道:“我们在别人的地盘上就收敛一些吧,亓官嵘正肯定在想方设法除掉我们呢。”

他笑了笑,说道:“亓官嵘正现在还需要你,肯定对你的要求都得满足。我们便借他畏惧你的心理,多向他讨点好处不行吗?”

我笑了起来,道:“你果然天生就是个坏人。”

他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道:“汐儿,我天生就是个坏人,唯对你只剩下真心。”

我觉得就是甜言蜜语,根本不想相信。

我让他快发挥坏人的作用去给我打水。

他笑着答应,再次出了房门。

我也不知道我该如何同褚寒煜相处,我们彼此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可我又不能将他真的当做陌生人。

褚寒煜对我温柔,对我疼爱,他的一举一动依旧拨动我心间的那根弦,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想要回到他身边。

褚寒煜打水回来,浸湿帕子帮我擦脸。

他对我无微不至,温柔体贴,差点害我忘记他的暴虐。

我推了推他,让他离我远一些,问他道:“你来东南这边做什么?也是为了寻找宝藏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问我:“汐儿,如果我说我是为了来寻你,顺便再来寻宝藏,你会信吗?”

我叹了口气,说道:“是你的话,我当然会信。如果是亓官嵘正说出这句话来,我肯定不信。因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爱过我的人,只有你。”

他轻轻抚摸我落在肩头的发,帮我绕到耳后,他深情道:“汐儿,你错了,不是爱过你的人,而是一直爱你的人,永远永远都爱你。是我那时愚笨,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好好爱你。因为我太爱你,太在乎你,所以无法接受你和别人有关系。我明明那么爱你,竟然要害你伤心。时至今日,我才想明白,即使你不爱我又有什么问题,我只要心心念念爱着你就好。”

我好笑的摇摇头:“瞧你这话说的,可真好听,听起来好像你可以放开我似的。可您就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死死粘着我,让我根本脱离不开你!你如果想让我开心,便还我自由。褚寒煜,放手吧,别彼此为难彼此了。”

他转移话题,不肯再说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暂时说不清楚,便由着他了。

海上风大,船只一直在不停的摇摇晃晃。

好在褚寒煜手底下有几个有经验的渔夫,能够稳稳的控船,才能让这苍茫大海中一叶扁舟,安然的过了几天。

夜里休息,我们房间只有这一张比较狭小的床,没办法,两个人只能挤在一起。

褚寒煜故意贴近我,我背对他,不想搭理他,他便紧紧靠过来,胸膛贴在我的背,暖烘烘的,让我从头暖到脚,让我根本没有办法忽略他。

我推了推他,让离我远一些。

他可怜巴巴的道:“我好冷,要汐儿抱着我,我才睡得着。”

我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你多大的人了?竟然还撒娇!”

我根本没用什么力气,他却夸张的叫了一声。

他伤心道:“汐儿根本不心疼我,我很难过。”

我冷笑,“那你难过着吧!”

我翻过身去,不再理他,他却更放肆,手摸着我的腰,做些小动作。”

我怕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气道:“你底想做什么?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关系了!”

他不依不饶,“我们说好了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我们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你怎么能说抛弃我就抛弃我呢?”

我怒道:“明明是你抛弃我!明明是你对不起我!”

他忙安抚我,“对对对,是我的错,是我脑子出了问题,竟然那般对你。希望汐儿你不要介意,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我道:“不能。”

他又说:“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我做了这么久的夫妻,稍微给我点儿恩惠不行吗?原谅我好吗?”

我问他:“那你是想要让我同你明明白白算帐呗!”

他摆正脸色:“好啊,汐儿算什么帐?我来陪你算了。”

我道:“第一,你杀了我的儿子,你说该怎么算?都说一命偿一命,你要给他偿命吗?”

他轻轻笑了笑,“谁告诉你我把咱们的孩子杀掉了?”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激动的抱住他,问他:“你是说,孩子根本就没有死?”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我当然舍不得杀他。他是从汐儿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即便不是我的骨肉,看到他那张同你一般模样的笑脸,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害他?一定是亓官嵘正告诉你我杀了他的吧?亓官嵘正他巴不得你离开我,肯定我说的坏话!对不对啊?”

我根本不想管亓官嵘正以前说过的那些骗我的话,既然孩子没有事,那这帐就可以不算了。

我和他之间,我最在意的就是孩子的问题,其他的问题都可以放一放。

我激动地坐起身来,俯在他身上,问他:“孩子呢?孩子在哪里?他怎么样了?会说话了吗?什么时候会跑的?”

他的手按住我的腰,一用力,我直接就趴在了他的身上。

他在我的耳边轻轻诱惑我道:“让我吻吻你,我就告诉你。”

他怎么这么坏,连儿子都要利用!这个坏心的家伙,我不想让他得逞!

我稍微推离他一点点,继续开口,“那我们再算第二笔账。亓官嵘真是你的儿子,这个我们要怎么算?”

这次他的脸色不再有光彩,而是哀叹一声,“汐儿,真的对不起。在遇再再次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们之间再无交集,我便想着利用上官魅影生个孩子。在遇到你之后,我真的没有再碰上官魅影。你好好想一想,亓官嵘真出生的时候,你刚到戎佘国,上官魅影怀孕怀了十个月,而我们相遇的时候,上官魅影已经怀他怀了五个月了。我只碰过她那一次,非常幸运,她一次就怀上了,所以我再也没有碰过她。她只是我的工具,无论是她还是亓官嵘真。汐儿,求你了,不要在意他们好吗?”

我叹了口气,这种事情确实可以原谅,在遇到我之前,他虽然心里想的是我,可我们之间并无交集。我们确定关系的时候,那才算一个起始点,在之前他的往事和我的往事,都应该一笔勾销。

我摸了摸她那张漂亮的脸,无奈道:“好吧,算你过关。今后如果你再碰其他女人,我也不管大乾国是否允许三妻四妾,我绝对会废了你!”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上轻轻一吻,“亲爱的,这里就不要废了,你把我废了,谁还能满足你?”

“臭流氓!”

这两个问题是我心头存在的最大的疑惑,现在这两个问题解决了,其他的问题都可以忘却。

并非我心软原谅他,而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已经将那些事情看淡。

两个人在一起,肯定会有很多的磨合。

毕竟是两颗心脏,两种想法,我总不能天天限制着他的想法,他也总不能事事都依着我。

我既然曾经决定爱他,那就我应该学会包容他。

只要他不触及我的底线,便慢慢的适应吧。

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对的人,多么不容易,且行且珍惜。

我主动靠近他,吻住温热的朱唇。

我只是小小的啄了一口,结果他反应十分剧烈,直接按住我的头,不准我再动。

他撬开我的唇齿,一阵攻城略地,让我像是回到了从前,那种感觉太熟悉,熟悉到深深刻在骨子里。

我浑身忍不住颤抖,身子化成一滩水。

我的一声嘤咛将我惊醒,用了些力道推开他,说道:“这里隔音效果不好,别闹。”

他按着我的手,轻轻的亲了亲我:“汐儿,它真的很难受。它已经想你想了一年多,你不想同他好好打个招呼吗?”

炽热的热度,让我心中慌乱。

我咬了咬唇,小声道:“好吧。”

第二天一早,他神清气爽,我的腰却有些酸。

我不想去甲板,不想和亓官嵘正的人打招呼。

那些人我都太熟悉了,每个人曾经都尊称我一声夫人,而声“夫人”中,夹带的估计是不屑以及嘲笑。嘲笑我这个被利用的女人,自以为得到了幸福,实际却是深陷阴谋漩涡。

第138章 顺利登岛

褚寒煜除了必要,也不去甲板,腻腻歪歪跟我呆在船舱里,解一年多的相思意。

我的第一个孩子,褚寒煜给他起名褚念情,倒是和忘情的名字有些相像。只不过一个念情,一个忘情,两人的名字都很好的展现了我同他的爱恨情仇。

我叹了口气,也不想再给忘情改名,就这样吧,让我记住这些往事。

在船上第四日,船太颠簸,甲板上的人叫成一片,我和褚寒煜只好出来看看情况。

原来是到了传说中的迷雾海域,指南针也失了灵,加上海风海浪,船只总会偏离原定航线。再加之这篇海域存在多处暗礁,一时间船上人心惶惶。

风浪很大,海水冲到船上拍打甲板,亓官嵘正和几个船夫指挥着大家干活。

亓官嵘正见到我们,有点儿动怒,吼道:“你们两个是上船等死的吗?去帮忙拽绳子!”

船上的人足够多,根本用不着我们帮忙,而且我们只会越帮越忙。我知道亓官嵘正就是看我们不顺眼罢了,我和褚寒煜根本没搭理他。褚寒煜是因为他冷漠,懒得跟人讲话。而我,是一见到亓官嵘正就心烦,别说搭理他了。

亓官嵘正没工夫同我们置气,瞪我们一眼后,继续手头的工作。

他们怕撞到暗礁,派人去水下指路,身子拴在人的腰上,一盏茶的时间就要拉一次绳子换人。

我和褚寒煜躲在一个小角落,避免自己碍到别人的工作。

褚寒煜挡在我身前,帮我阻隔海水。

我心中其实还是有些畏惧的,就这样葬身大海还挺可悲的。

我问褚寒煜:“你怕不怕。”

他脸上没有一丝惊慌,神色淡然,好像对这些危险根本不婶在意。

他却道:“怕呀,我怎么会不怕。”

我讶异了下,又听他继续道:“我怕我和汐儿都长眠于此,我们明明才相遇不久,如果就这样不能够长相厮守,我会感到非常可惜的。可是我又不怕,因为有汐儿陪着我,就算一起葬身大海,我也心甘情愿。”

虽然他的花言巧语我听过很多,但是这次我又不免得脸红了红,我轻轻的拥住了他,道:“小乞丐,其实我还是爱你的,只是有些心结我就算能够解开,可是我却无法释怀。再给我点儿时间好不好,让我放下所有的一切,将一颗心完完整整交给你,好吗?”

他轻柔的拍拍我的背,“汐儿,有你这句话,我便心满意足了。”

他轻轻吻了吻我的发,凑近我耳边说道,“汐儿不要怕,我的人就在后面。”

我瞪他一眼,说道:“我就知道你做什么事都有准备,不过,问题是你的人也无法抵挡海风海浪啊!”

他道:“你都说我是有准备的人,我必然会把人、财、物、天时、地利都思考在内。汐儿,男人的事情就该由男人去做,你呢,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有我在呢,就算是死,我也会好好护着你的。”

他又指了指天空,说道:“你看这些乌云,这里马上就要迎来一场暴雨。”

我蹙眉问:“那岂不是更雪上加霜了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远方黑暗的风暴,不过风暴正在离我们远去。

他说道:“是会有一场大雨,但是海面将归于平静。所以,我们还是回船舱吧,待会要被淋湿了。”

我知道他向来善于利用大自然,他的石头城就建设在风暴中央,他对大自然危机的洞察力应该是很厉害的。

我和他回了船舱,休息了大约有半个多时辰,船只就不再晃动,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大雨声。

而我折腾了半天也有些困了,听着雨声,竟然睡了过去,还睡得十分舒服。

等我醒来,我发现我靠在褚寒煜的怀里。

他用胳膊揽着我,睡得也十分安稳,他长长的睫毛在他白皙的脸上映出一道浅浅淡淡的光影,像小扇子似的,漂亮极了。

这个男人,真的美得不像话,如同天上下凡的谪仙,我真是三生有幸,能得到他的爱慕。

我探过头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软软的,滑滑的,他的皮肤很好,几乎看不到毛孔,我羡慕极了。这幅皮囊装在一个大男人身上,可真是可惜了。

他睡眠很浅,我碰触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脸上漾出一抹梨涡,戏谑的问我:“汐儿,你是在贪图我的美色吗?”

我的脸稍微红了红,但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也不觉得多害羞,我对他道:“我就是贪图你的美色,我就是喜欢你的这张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看到漂亮帅气的男人我就走不动路,所以啊,你还是好好保护你这幅皮囊,若你变丑了,我便不要你了。”

他可怜兮兮看我一眼,说道:“你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明明那么丑,你那时难道是贪图我的钱财?”

我笑了出来,拧拧他的脸颊,说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我就是贪图你的美色,贪图你的钱财,我这人肤浅的很。”

他把我往怀里抱了抱,“小汐儿,没关系,美色和钱财,恰好这两样我都有,你就好好的醉生梦死于我的温柔乡吧。”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门外就有人敲门。

褚寒煜和我对看一眼,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个小巫师,过来传话的。说还有四日就能够抵达海岛,亓官嵘正要先用小船去探路,四日内没办法和大船联系,让我把这四日需要用到的解药都交出来。

我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前几日的解药,我都是化在水里看着他喝下去的,现时,亓官嵘正想要解药,有可能是想交给他船上的大夫,让大夫去配置解药,从而摆脱我的控制。

但是我根本不在乎,解药配置出来有什么用?我有的是毒来控制他们这一船的人,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我将四日的解药交了出去,便和褚寒煜再次上了甲板。

甲板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只剩下工作的船夫。

天空已经放晴,太阳高悬于空中,海面波光粼粼,偶尔还能看到有三角型鱼鳍的大鱼出没,褚寒煜告诉我,那是“鲨鱼”,是非常凶猛的,如果人掉入海中,会被他们撕咬成碎片。

我被吓到了,觉得无论是海上还是陆地,总是弱肉强食,总是充满无尽的危机。

过了迷雾海域,便是风平浪静,四天之后,我们抵达了海岛。

这片小岛属于无人岛,但真的有人还是无人,我们需要上岸看看再说。

船上的人都下船,搭帐篷准备在岛上住下,褚寒煜和我对看一眼,我们决定晚上还是留在船中休息。

我们手中没有地图,让亓官嵘正帮我们探路是最好的办法,等后援部队前来支援后,我们才能再做打算。

亓官嵘正比我们早到一日,他带的人已经在岸上安营扎寨。

等到褚寒煜有事离开我,亓官嵘正才借了个由头靠近我。

他对我道:“汐儿,你向来都知道褚寒煜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你还一次次沦陷在他对你的温柔之中。他伤害了你这么多次,你难道不怕他终究有一天,会将你伤的体无完肤,生不如死吗?”

我挑眉看他,笑道:“王子殿下,汐儿不扰烦您挂心。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和我夫君的事情,我想如何,碍你何事?”

他冷笑一声,“凤汐儿,你可别忘了,你以前可是我的女人,你口口声声叫我‘夫君’叫了一年多,现在开口闭口叫另一个男人‘夫君’,你不觉得你很不要脸吗?”

我笑道:“我本来就不要脸,王子殿下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真的在乎清誉,我会答应和你在一起吗?”

我看到褚寒煜往我们这边走来,不想让他吃醋,便对亓官嵘正道:“王子殿下,好自为之吧。我今后不想和您再多说一句话,请您以后离我远一些。”

话毕,我便朝褚寒煜走了过去,伸手牵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我说道:“小乞丐,我饿了,我们去林子里找点东西吃吧。”

他抬眼看了看亓官嵘正,眼神晦暗不明,随即,他牵着我的手往林间走,边走边说:“我们去捉只野鸡做叫花鸡吃好不好?”

我自然很高兴,又戳了戳他的手心:“在山上吃了那么多天的叫花鸡,你难道还不厌烦吗?”

他又甜言蜜语道:“当然不厌烦,有些汐儿陪我一起吃,怎么会觉得厌烦?”

我对他浅浅一笑,心里齁甜,觉得自己快要没救了,我都快要溺死在他的甜言蜜语中了。

只不过海岛的林子里,根本没有什么野鸡,今天叫花鸡是吃不到了。

我们遇到一只小野猪,个头不大脾气却倔得很,一见到我们,就发疯似的往我们身上撞,又凶又残暴。

褚寒煜虽然没有了武功,但身手十分敏捷,迅速将我拉开,用我的匕首直接插到野猪的眼睛里。

野猪哀叫一声,只剩一只眼睛,它的脾气更加暴躁,不管不顾的找我们拼命。

第139章 吃野猪肉

褚寒煜翻身跃上它的后背,一下将匕首扎进它另一只眼睛。

野猪哀鸣不断,愤怒的将褚寒煜甩了下来,然后从在林子里横冲直撞,脑袋撞在树上好几次,把最后把它自己撞晕了,浑身伤痕累累地倒下。

褚寒煜上前又给它几刀,它才彻底断了气。

这只野猪不算很大,但身材健硕,都是肌肉,重量却很重。

褚寒煜将野猪的四条腿用野草绑好,找了根小臂粗的用木棍,将野猪架起来,我们两个分别扛着一端往回走。

我第一次见到野猪,还捉住了它,兴奋异常,兴高采烈的夸赞刚刚褚寒煜捉野猪时的帅气。

我没注意脚下,走着走着不知道踩在了什么上面,直接扭了脚,摔倒在地。

褚寒煜惊慌失措的扔掉野猪过来看我。

我自己检查了一下,发现不是很严重,就是崴了一下而已,继续走路是没问题的。

我在地上找罪魁祸首,找来找去,才发现地上有一个凸起,有棱有角的,并不像普通的石头。

那东西只能见到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埋在土里。

我三两下将它挖了出来,用衣服把它周围的土全部情理干净。

我发现这玩意儿竟然是个印章一张一般的东西,材质像玉石,印章底下刻着我看不懂的文字,上面雕刻着蟠龙。

褚寒煜将东西拿了过去,仔细瞅了瞅,他“呀”了一声,说道:“汐儿,你可真厉害,这可是大乾国的传国玉玺!二十年前,御医被盗,我皇爷爷和父皇寻找多年都没找到,宫里现在用的,都还是替代品。这么多年了,传国玉玺没想到竟然被你发现了!”

我看着这个漂亮的像印章一样的东西,心道我可真是幸运,没想到崴了一下脚,就能能发现一个玉玺。

我问:“玉玺在此处,和大乾皇宫隔了十万八千里,肯定是有人来过这里。”我碰碰他,“褚寒煜,你说,你们所找的藏宝地,有没有可能什么都没有,宝藏只是一个幌子,他们想让你们找的,就只是个玉玺?”

褚寒煜脸色一正,说道:“有可能。藏宝图标注的位置,可能就是玉玺所在的位置。不过,藏宝图不在我们手中,我们没办法确定。”

我思考了一下,“也有可能这个玉玺只是一个偶然,有可能是某人不小心丢在这里的。算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需要得到藏宝图再说。”

我将玉玺装进布袋里,交给褚寒煜,说道:“你家的东西你拿着吧,放在我身上不安全。”

他道:“拥有了传国玉玺,就可以继承乾国的皇位。你难道不想做女皇吗?”

我忙摇摇头,说道:“你可免了吧,就我这智商,被你和亓官嵘正耍的团团转,我还做女皇呢!我就安安静静做个大夫就好。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可以去太医院做女太医,专门给后宫佳人诊病,看着她们互相争斗,多跟她们学习学习,省的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他接过玉玺放在身上,好在他衣服比较宽大,根本看不出来。

他接话道:“汐儿,如果我继承皇位,你去的是后宫不是什么太医院!”

我忙摇头,“不要,我不想在后宫中被人们玩死。”

他承诺道:“今后我只有你一人,你放心好不好?”

我对他吐了个舌头,让他架起野猪,说道:“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我可不相信哪个皇帝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人。”

他道:“就算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也只集你之身。”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抬着野猪往海岛岸边走。

我和褚寒煜不想自己动手宰野猪,便找到一个渔夫说明情况,他若是帮我们处理野猪,我们就将野猪肉对半分。

渔夫自然同意,他又叫了一个人,一起把野猪处理了。

他把野猪的两条后腿儿,还有身上的一块里脊肉,全分给我们,剩下的他们留下了。

这些已经够我们吃了,没有对半分我们也没在意。

我和褚寒煜生了火,将野猪肉穿在木棍上烤了起来。

褚寒煜问我:“汐儿,要不要吃螃蟹?”

我道:“好呀,我想吃螃蟹了,你要去捉吗?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夹到手,我会心疼的!”

他眸中光亮一闪,笑了笑,说道:“好,汐儿在岸上看着火,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便去到海边寻找螃蟹。

一起抓螃蟹的人还有好多,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捉到。

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蟹黄的,一想到螃蟹就开始流口水。

我在这边烤着野猪肉,觉得差不多了便取了下来,等着褚寒煜回来。

两刻钟后,褚寒煜终于回来了。

他带回来四只螃蟹,放在从船上拿来的小锅里,里面还有三只海螺和两只扇贝。

我惊喜的接过锅,想要烧水,褚寒煜伸出一只手,食指上面还夹着一只螃蟹。

他说:“汐儿,我好痛啊,你快来心疼心疼我吧!”

我想起他离开之前我说的那句话,顿时心情十分不美丽。

“有必要吗!”

为了让我心疼他,非得自己受伤才满意!

我气得嘟起嘴不想理他,手却帮他将螃蟹卸了下来。螃蟹很凶,都将他的手指夹出了血。

我骂他道:“你是不是有病啊?不疼吗?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惹我伤心!我好讨厌你!”

他从背后揽住我,脑袋枕在我的肩上,轻飘飘的说:“汐儿,我就想看你为我担心的样子。你为我担心,我才能知道你依然爱着我。我现在真的好怕有一天你不再爱我了。你知道这一年来,我过得有多辛苦吗?每天夜里想到你,总会失眠。我每每看着念情他那张长得像你的小脸,我就忍不住痛恨自己,恨自己不问青红皂白便伤你的心、伤你的人,将你伤得离开我。汐儿,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我们把这些事情都忘记好不好?”

我一边给他包扎,一边答他的话:“褚寒煜,有些事情真的忘不掉,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忘不掉,并不是说会怨恨你一辈子。这次事情也算是我的一次成长吧,让我认识到我不能将自己的心完全交给任何一个人。”

我看他又是委屈的表情想要道歉,于是对他道:“你先听我说完。我确实觉得不应该将自己的一颗心全部交给任何一个人,可是,你在我生命中真的是一个例外。你一次又一次伤害我,可我还是忍不住爱你、思念你。其实我想过,我们两个是彼此相爱的,既然彼此相爱,为什么还要彼此伤害呢?我们只要做到坦诚,只要做到信任,我们就能够把两颗心连在一起,不是吗?”

他点点头,说道:“对。一年多了,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应该控制自己的脾气,我应该控制自己的想法,我应该信任你。我既然疼爱你,就不应该伤害你。我的汐儿那般好,我必须捧在手心里,我不允许别人伤害你,我更不能让自己伤害到你。”

我将他的手包扎好,放在唇边吻了吻,笑道:“你想明白就好,等我们回去了,我们就一家四口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好吗?”

他轻轻用脸颊蹭了蹭我,“好啊。我要汐儿也为我生个宝宝,不是一个,我要上一堆。”

我挑了挑眉,笑问:“你是不是还怀疑那小子不是你儿子?”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闷闷的说道:“汐儿,我相信他是我的孩子。”

我捏捏他的鼻子,被他气笑了,嘴里口口声声说信任我,其实内心还是不信任我。

不过他现在已经表现的不再生气,不再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已经算一种进步了。

我道:“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女儿呢,你知道吗,当你见到她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过你了。”

他惊喜的问:“真的吗?还有一个孩子?”

我“嗯”了一声,说道:“那孩子我寄养在别人家。等你见到她,你就会发现她有多像你,她跟你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脾气也贼像。小小年纪就冷漠的像个冰美人儿,除了见到我和,”我顿了一下,知道说漏嘴了,于是小声的说,“亓官嵘正,她才会笑。”

褚寒煜的脸色瞬间不好了,他重复道:“见到亓官嵘正。”

我无奈叹了口气,说道:“谁叫她的亲生父亲根本没有见过她,把她和她娘亲都气跑了!她出生后因为长得实在太像你了,我一见到她就心伤,所以对她也没有多关心。这一年来,多亏了亓官嵘正给她关怀,且不说这关怀是真是假,但足够温暖。不然,这孩子就真的太可怜了。”

他小声道:“对不起,汐儿。”

我摇了摇头,“算了,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往前看吧。”

我用锅烧了水,将螃蟹、海螺和扇贝扔了进去。

我递给他一块野猪肉,献宝似的道:“尝尝我的手艺,我上面撒了调味料,是刚刚那个船夫过来送的,味道应该还不错。”

他笑着咬了一口,瞬间满脸享受的模样,“汐儿可真棒,烤肉真的很好吃。这野猪运动量大,肉质瓷实有嚼劲,最适合用来烧烤。汐儿,你也快尝尝!”

第140章 遇鬼打墙

我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野猪肉,猪肉入口,我眼前瞬间冒小星星。

真的是好吃极了!外面烤成酥皮,里面肉质鲜嫩,加上佐料,香喷喷的让人流口水。

我越发觉得大自然赐于我们的东西可真是宝贝。

褚寒煜笑道:“汐儿,你就是个小吃货,别不承认。”

我撇撇嘴,说道:“哼!我就是吃货!所有的美食我都想装进肚子里!”

他道:“行,明天我再进林子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到时候捉来给你吃。”

我趁他不注意,猛的蹿到他身侧,抱住他,吻了他一脸的油,“小乞丐,你可真好呀!不过明天我们该吃素了,大鱼大肉不行的!”

他笑道:“没想到这句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我蹭了蹭他,“是你教导的好。”

锅里的水烧开了,螃蟹变得红彤彤的,我惊喜道:“应该可以吃了!”

他把锅端了下来,将螃蟹、海螺和扇贝都取出来,他帮我把蟹黄蟹肉扒出来,我自己挑了一个扇贝,慢慢唆着。

我要的生活很简单,有吃的,有喝的,能够和他在一起就可以。什么恩恩怨怨,什么纷纷争争,我都不想参与,有他就已经足够了,这便是我想要的生活,简简单单,平平凡凡。

因为我们到海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又折腾了半天,夕阳渐渐西斜,远远望去,海天一线,交界处挂着一轮橙色的圆日,漂亮异常。

亓官嵘正的人已经在岸边安顿好,我和褚寒煜被他们排除在外,不过我们也乐得逍遥,有更多时间可以玩乐。

因为亓官嵘正他们一直没有动身去寻找宝藏的意思,所以我们便回了船上。

褚寒煜说,他的人会在夜里过来的,于是到了半夜,我和褚寒煜又偷偷从船里爬出来,沿着海岛,去到海岛的另一侧,迎接褚寒煜的人。

来的都是一些相熟的人,在西字盟的时候我见过。

我没想到青翠、玉滴以及武三郎都过来了。

武三郎依旧是呆头呆脑的,青翠和玉滴依旧嘁嘁喳喳讲个不停。

起先他俩抱住我,一脸悲戚的模样,四行泪珠滚落,抱着我哭个不停。

青翠道:“汐儿小姐,我都快想死你了,没有你在的日子,我们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你!”

玉滴拉着我的手捏住他纤纤细腰,哭诉道:“汐儿小姐,你看我想你想得都瘦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们连忙打断他俩,“别哭了,也别说了,我听着好像我挂了似的。”

他俩连忙擦干泪水,换成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青翠道:“小姐,你是不是也十分想念我们?我知道的,你一定十分想念我们,所以我一听到主人找到你了,连忙请命过来见你!”

玉滴也道:“汐儿小姐,你不知道,小公子已经会说话了,天天闹着找娘亲。每次他找娘亲,主人都会拿出你的画像给他看,告诉他这是他的娘亲。我们想,如果有一天,等他见到你,他一定会认得你的!”

我一听到儿子,心里瞬间心软,问他们道:“那小家伙这一年来可还好?”

青翠回答:“小公子自然过得十分好,主人是把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他就是我们西字盟的心肝小宝贝!”

我笑道:“那就好。”

武三郎依旧是虎头虎脑的样子,根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哈哈哈”的摸着脑袋傻笑。

真是羡慕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武三郎虽然是傻不拉叽的模样,但青翠和玉滴就是喜欢他,而武三郎虽然不知道很多东西,可他最在乎的就是青翠和玉滴。

我觉得他们三个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不错的,没必要非得找一个聪明伶俐的男人。无论是褚寒煜还是亓官嵘正,这两人都是人中龙凤,可是看我这般境遇,可谓是惨不忍睹。

唉,算了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

我已经警告过自己多次,可还是忍不住念起以前的往事。

褚寒煜的人摸黑进了林子,找到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我和褚寒煜要回去,青翠和玉滴想要跟着,我自然是不能让他们跟着,他们心情瞬间低落起来,却也知道什么事情紧要,没闹。

第二天一早,亓官嵘正那边的人都起来了,我和褚寒煜因为夜里睡得太晚,本来困得要死,但是听到他们争吵的声音,瞬间被惊醒。

原来是亓官嵘正手下的巫师和船上的船夫发生了争执,船夫说这两天海域将迎来最大的风暴,如果不赶在风暴之前回去,将来的两个月就没有办法再回陆地了。

而亓官嵘正这边肯定不会放弃宝藏,所以他们要求继续留在海岛上。

金钱和生命相比,船夫肯定更在意生命,他们本来就是和“喜怒无常”的大海讨生活的人,脾气也不是很好,拿了家伙要跟亓官嵘正这边的人打架。

我胳膊肘顶了顶褚寒煜,说道:“走,我们去看热闹!”

他无奈一笑,宠溺道:“记得躲在后面,这些渔夫比较野蛮,小心连你一块揍!”

我对他吐了吐舌头,胳膊缠住他的腰,向他索吻,“我不是还有你嘛,你会保护我的~”

他深情的吻了吻我,他接吻技术越来越高超,一吻毕,吻得我两脚发软。

这几天,我有些爱上同他接吻的感觉,甚至变得更加主动,我喜欢用这种方式同他交流,能我感觉到这个男人真正爱着我。

这次是大巫师出马,因为他年纪比较大,长得又有些阴森,所以船夫还是很怕他的,再加上他武功高强,船夫们对他有些忌惮。

大巫师道:“想必大家也知道了,我们来到海岛上就是为了寻宝。我们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件,你们可以拿走其他的宝藏,给我们留下我们需要的东西就可以。这些宝物可以让你们享尽荣华富贵,让你们吃吃喝喝一辈子都挥霍不完,你们只需要多付出几个月的时间,就能获得无尽的财富。我相信,这样对你们来讲,还是很划算的。你们觉得呢?”

渔夫们面面相觑,有些渔夫动心,却不放心,问道:“我们怎么知道这个海岛上真的有宝藏呢?万一被你们忽悠了怎么办?”

大巫师指了指亓官嵘正,说道:“既然大家都是自家人,那么我便照实说。这位是我们戎佘国的大王子亓官嵘正。”他又指了指褚寒煜,“这位是你们大乾国的前太子褚寒煜。戎佘国和大乾国两个十分尊贵的人物就站在这里,我想,你们应该也清楚,如果我们没有确切的消息,不会贸然动用人力、物力来上岛寻宝的。此外,我们戎佘国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给你们的东西自然也会给你们。如果到时候我们违约,你们那时候再杀了我们也是不迟。”

渔夫们顿时炸成一锅,有个人半信半疑问:“我们大乾国的前太子早死了十年了,你们莫不是胡说?!”

大巫师道:“前太子死没死,只有宫里的部分人知道,你们的梦莹皇后其实也刚死了不到一年,这些密室,大乾国皇室怎么可能让它传到你们耳中?”大巫师略微停顿,威严的声音继续响起,“你们可以不信,但你们也不得不信,你们觉得你们的三脚猫功夫,真能对付得了我们?”

渔夫门瞬间生气的咒骂他,大巫师岿然不动,渔夫的领头人让大家静一静,他还算有些脑子,对大巫师说道:“好,我相信你们。如果到时候我们得不到财宝,那就别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了!”

大巫师点点头,“这是自然。那从现在起,我们依旧是一家人,大家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够找到宝藏。”

渔夫们纷纷应声。

上午他们就已经准备好,便出发了。

亓官嵘正没有说不让我们跟着,我和褚寒煜便坠在他们身后,边聊天边关注着他们的情况。

褚寒煜给他的人发了信号,他的人接到消息后,也是躲在林子中等待我们过去。

亓官嵘正按照地图,七拐八拐,来来回回绕了好多次重复的路,让我怀疑他看不懂地图。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亓官嵘正才停下让我们休息,他派人叫我们两个过去,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觉得应该不会对我们不利,便随那人去见亓官嵘正。

原来,亓官嵘正所走的路线完全都是按照地图,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直在原地绕圈圈。

褚寒煜看了眼地图,眯了眯眼睛,冷冷开口:“我们现在还只是在这里,根本没有走多远。”他指了指离林子入口不远处的地方,“现在林子里起了雾气,阻碍了我们的视线,又有什么东西故意引我们转弯,所以我们在不知不觉中绕回了原地。”

亓官嵘正皱起眉头,问:“你的意思是,我们来回转圈圈是因为我们遇到鬼打墙了?我们这里少说也有一百人,人气重,怎么可能遇到鬼?”

第141章 独闯毒瘴

褚寒煜道:“‘鬼打墙’,虽然强调了一个‘鬼’字,但我并不相信会遇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妨碍了我们视线,让我们潜意识转弯,没办法走直线,所以才导致原地转圈圈。”

我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呢?”

褚寒煜道:“那布条蒙着一个人的眼睛,将绳子拴在他的腰上,其他人跟在他身后,由他来领路就可以了。”

等到我们吃完饭,休息好了,亓官嵘正便安排了一个领路人。

是个年轻的小巫师,他蒙上眼睛后,便凭着自己的感觉往前面走直线,可我们总觉得他的脚步是偏的,但是跟着他走,我们竟然没有在原地转圈圈。

褚寒煜告诉我,之所以会遇到“鬼打墙”,是因为林子里生长的树木呈一定的排列规律,会迷惑人的眼睛,一些五行八卦阵就是按照这些原理制作的。

我心中连连称奇,越发觉得褚寒煜经多识广,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我小声问他:“那你的人怎么办?他们万一在林子里迷路了,会不会找不到我们?”

褚寒煜轻轻拍了拍,道:“你要相信我和我安排的人。”

我撇了撇嘴,这人总是这么自信,步步为营,即使有什么事干扰了他,他也能丝毫不慌乱的处理掉。

亓官嵘正不会将藏宝图交给我们,所以我们便计划跟着他们走,到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树林里并不好走,这个小岛看起来不大,其实得有四个苏水城那般大。

林子里的雾气越来越浓重,浓重到两个人隔着一步的距离,就没办法看清楚身旁这人到底是谁。

我和褚寒煜手牵着手并排走,走一会儿我就轻轻叫他一声,我生怕自己手里牵的是只鬼。

叫了几次之后,我怕他厌烦了,便不敢再叫。

一群人都十分压抑,很快就没有几个人再出声。

我觉得环境安静得可怕,除了脚步声就是脚步声,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死气沉沉的。

我害怕极了,晃了晃褚寒煜的手,叫道:“小乞丐,你在吗?”

结果没有人回应我。

我瞬间浑身发寒,总觉得自己手里牵的不再是个人。

我仔细感觉了一下,发现这人的手冰凉,而且十分僵硬。

我浑身抖得更厉害,褚寒煜难道真的不见了?我手里现在签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又叫了他一声,“小乞丐,你理理我好不好?”

我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结果他依旧不理我。

我想松开手,不想牵这人了,结果那只手力气非常大,不让我松开。

我害怕的快要尖叫出声了,却听到褚寒煜低笑了一声,捏捏我的手,问我:“汐儿,你在怕什么?”

我的理智恢复过来,发现是因为我太紧张了,所以才觉得这只手奇怪。

我气愤的捶他一拳,低吼:“让你吓我。”

他松开我的手,改成拥抱着我的腰,将我搂在怀中,让我靠近他温热的身体。

他道:“汐儿,别怕,有我在呢。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鬼的,如果有,我也要把他们打回地狱去。”

我好终于被他逗笑:“瞧把你能的,小心鬼捉你进地狱暖床!”

他哼笑一声,“我可只给汐儿暖床。”

我用手掐了他一下,道:“油嘴滑舌。”

他接道:“不知悔改。”

没一会儿,队伍里的人中,有人开始出现咳嗽的情况,而且愈演愈烈。

大多数人都开始咳嗽起来,因为我对毒性不是很敏感,再加上褚寒煜又是一个抗毒的体质,我们两个都没有事情。

我仔细嗅了嗅这里的味道,发现这白雾不是根本不是什么雾气,而是瘴气。

毒瘴的毒性极大,我让他们马上掩住口鼻,尽量放慢呼吸。

我捉住我旁边一个人的胳膊,给他把了把脉,发现毒性会灼伤鼻腔和肺部。

还好我随身带了一些能解百毒的药丸,足够给他们解毒,再加上林子里一般有毒的地方就会有解毒的草药,我也不是很担心。

我将药让他们服下后,要求他们加快步伐,赶快出了这片毒瘴。

一行人迅速逃也似的跑了起来,跑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终于跑出去。

我身子本来就比较弱,这时只剩气喘吁吁。

我同褚寒煜埋怨道:“我们又不怕毒,为什么我们也要跟着跑?”

褚寒煜笑了起来,“我也想问你呢!不过,我觉得汐儿你应该多动一动,会对你的身体好。”

我对他摆了摆手,累的说不出话来,知道自己这身体越来越虚不是什么好事,光靠调理也不是办法,还得多活动活动才行。

亓官嵘正让大家原地休息,因为我们没有按照地图的方向走,而是直接沿着直线往外跑的,所以偏离了地图的方向。

我对亓官嵘正说道:“我们一定不能再走那片毒瘴了,那毒瘴除了会损伤鼻腔和肺部之外,我还不清楚有没有其他的毒性作用。我身上的药有限,再走一次,我不能保证他们都能活着出来。”

旁边的渔夫听到我说的话,这顿时议论纷纷。

大概是因为我救了他们的命,相对于亓官嵘正,他们更相信我说的话,于是纷纷支持我,让亓官嵘正找其他的路绕过去。

亓官嵘正的目的就是找到宝藏,其他人是生是死和他都没有关系,按照地图走才能正确找到藏宝位置,他自然不同意渔夫的想法。

亓官嵘正抽出宝剑,抵在我的脖子上,说道:“凤汐儿,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毒医,向来同毒打交道,我想这点儿毒瘴难不倒你吧?既然有毒的地方就有解药,我不介意多耽误点儿时间让你去找解药。”

褚寒煜反应速度没有亓官嵘正快,来救我时已经晚了,我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他攥紧拳头站在我身侧。

我对亓官嵘正笑了笑,劝解道:“王子殿下,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毒呢。即使我能解得了那毒,可那毒给身体留下的创伤我是化解不掉的。亓官嵘正,你好好想一想,是命重要还是宝藏重要?”

亓官嵘正道:“凤汐儿,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任何废话,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照我的意思办就好。去找解药,不然我就杀了你和褚寒煜,大不了拉你们一起陪葬!”

我连忙摆摆手,妥协道:“行,我去给你找解药。你既然执迷不悟,那我便成全你。”

亓官嵘正眸色暗沉,收回剑,挽了个剑花,插回剑鞘,“凤汐儿,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我点点头,说道:“整个海岛都是你的势力,放心,我不敢耍什么花招。”

我想让褚寒煜跟我一起,结果亓官嵘正挡在褚寒煜身前,“他留下,你自己一个人去。”

好吧,难为褚寒煜做人质了。

我将他的剑拿开,笑道:“好说好说,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脾气别这么暴躁嘛。”随即又对褚寒煜道,“你留下等我就可以,我去去就回。”

褚寒煜冷声问亓官嵘正:“你放心她一个人深入林子?这里面有野兽出没,你不怕她遇到危险?”

亓官嵘正冷笑:“她可是堂堂毒医,只是在你我面前装得柔弱罢了。区区野兽,能难得倒她?”

我挑了挑眉,不听他再废话,自己只身一个人进了毒瘴。

毒瘴对我几乎没什么作用,可却影响视线。

解毒的草药有可能长在地上,还有可能依附在树木之上,如果它要是长在树的顶端,那我可就得让亓官嵘正失望了,爬树我是绝对爬不上去的……

我一路寻寻觅觅,走得很慢,路上除了枯败的杂草以及发黑的树木之外,我都没有见到有生命的植物或是动物。

我有些头疼。

一般来讲,解毒的东西能够抵挡毒性茁壮成长,可我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这类东西。

在白茫茫一片中,我突然发现眼前的浓雾晃动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心知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可还是心中畏惧。

在雾气特别浓的时候,如果前面有东西在动,就会让雾气晃动,也就是说,我前面应该有会活动的东西,而且是实物。

难道是西字盟的那些人?

他们可能不知道这雾气有毒,中毒有可能导致昏迷,我心中担心起来,于是向前走去,想查看具体情况。

然而我走了约摸有半盏茶的功夫,并没有见到什么东西。后来我一想,毒瘴中毒的症状是咳嗽,我没有听到任何的咳嗽声,那刚刚从我面前过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被惊出一身冷汗,早知道就该让亓官嵘正派个巫师跟着我了。

我停下不敢再乱动,观察着周围的雾气,发现四面八方的雾气都开始晃动,好像四面八方都有什么东西朝我这个方向过来了。

我心中暗骂一声,心道要命丧于此,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我身后过来,捂住我的嘴巴,不准我出声。

我吓了一跳,不过很快缓了过来,有温度的,这是个人,是人就好……

第142章 章一场恶战

《太子你可别惹我》第142章 一场恶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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