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之天下有我 - xp1024.com
《天龙八部之天下有我》


第一节

萧峰呆立桥上,伤心无比,悔恨无穷,提起手掌,砰的一声,拍在石栏杆上,只击得石屑纷飞。他拍了一掌,又拍一掌,忽喇喇一声大响,一片石栏杆掉入了河里,想仰天痛哭,却说什么也哭声不出来。一条闪电过去,清清楚楚映出了阿朱的脸。那深情关切之意,仍然留在她的眉梢嘴角。

天龙八部看了数遍了,每次看到这里,都忍不住一阵阵叹息。为萧峰的痴情黯然,为阿朱的愚蠢但包含深情的自杀行为感到惋惜……。如果阿朱不死,以后的故事会怎么样呢?至少萧峰在雁门关就不会萌生死志,虽然这只是一本虚构的小说,但萧峰的豪气云天不得不让看过的人由衷的一句“好汉”。如果说天龙八部有让人遗憾的就是最后萧峰的死了。

“哎,不看了,睡觉了”对着电脑连着看了几个小时,不由有点累了,我关掉电脑,抱着满脑的遗憾与幻想去会周公了。

好象背有点刺,翻了个身子,习惯性的想拉被子。矣,竟然摸空了,迷迷糊糊中张开眼睛,看到的竟是一块小石子(我习惯侧身睡觉),手一按床,入手的感觉却是沙沙的。我猛得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却见自己身处在一个石室中。

“难道我被绑架了?”脑袋里刚冒出这个念头,连我自己都不由笑了起来,不为别的,本人刘飞扬,今年22,家里既非豪门商贾也非官宦世家,双亲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工人,自己也不过是个穷学生,一无钱,二无势,估计请绑匪来绑自己人家都懒得理会。想不出什么原因,还是先观察下四周的环境吧。

只见自己处在一个圆形石室中,室中有一张石桌,两张石凳,桌上坚着一铜镜,镜旁放着些梳子钗钏之属,铜镜上生满铜绿,桌上也是尘土寸积,不知已有多少年没人住过了。石室左边有些光亮,但朦朦胧胧地不似天光。我走向光亮处,突见一物在眼前晃过,吓了一大跳,不由退了两步。拍了拍胸脯,壮着胆子又走前几步,仔细看下那石壁上有个水晶制成小窗,窗口约有铜盆大小,并且水晶清晰透彻无比,如若无物。光亮就是由外透来。

贴近水晶窗户仔细一看,只见碧绿水流不住幌动,鱼虾水族来回游动,极目所至,竟了无尽处,刚才在眼里晃过的估计不过是鱼虾之类了。看着眼前情景我竟有点呆住了,太美了,从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水底的世界,让我一时间忘了自己为何在此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由当前美景中回过神来。看这样子我应该是在水中的某个居所,只不知是海还是湖。不管了,先出去再说。我再次观察了下石室的环境,果然被我发现一个石缝,近前一看真是一扇石门,心中大喜,打开石门,入眼的是条石阶,不见尽头。哎,车到山前必有路,先走了再说。

不想没走多久,一个拐角,眼前隐隐约约又是一道石门,推开一看,“啊哟!”竟被眼前的奇景惊出声来。只见几步处一个宫装美女,右手持长剑斜指前胸,左手捏剑指平举过头。过了良久,但那女子始终一动不动,仔细一看却是一座白玉雕成的女子玉像。

“哎,近视眼,就是有许多麻烦。”我双眼视力都只有4.2。再细看玉像与生人一般大小,仪态万方,身上一件淡黄色绸衫微微颤动;一对眸子莹然有光,神彩飞扬。更奇的是玉像脸上白玉的纹理中隐隐透出晕红之色,更与常人肌肤无异。真从稍远点看这玉像像极了真人,一个美绝人寰的神仙中人。

轰,有如一道闪电劈过我的脑际。石洞,如神仙般的美女石像,如果我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我也就白看了《天龙八部》五六遍了。这分明是《天龙八部》中无量派后山的剑湖底无崖子和李秋水曾经住过的无量玉洞啊。

天拉,我来到天龙八部里的世界了!

天拉,我竟然来到了《天龙八部》的世界,我一边抚摩着玉像的表面纹理一边狠狠捏了自己大腿一下。哈哈,是真的,不是梦,我也不管大腿处传来的一阵痛楚,不禁手舞足蹈起来。

“萧峰,段誉,虚竹,我来了!”

“江湖,天下,我来了~~”

“谢谢老天,谢谢金大侠,谢谢神仙姐姐~~”我有点语无伦次了,我看了n年的武侠小说,非常向往武峡小说里的绝世武功,那快意恩仇的江湖,尤其是金庸金大侠的《天龙八部》更是我的最爱,如今我竟然来到这个世界,的确让我狂喜不已。

“恩,现在要先学学北溟神功。啊,北溟神功的秘籍不会被段誉拿了吧?”我急忙低头往玉像脚下看去。嘘,还好,那蒲团还完好无损的在那。“段誉,我爱死你了。”止不住的心喜,竟让我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蹲下身子,看见蒲团旁玉像的左右绣鞋上各有两行字,仔细看下,分别写着“磕首千遍,供我驱策”和“遵行我命,百死无悔”几个字。说实话这十六个字比蝇头还小,鞋子是湖绿色,十六个字以葱绿细丝绣成,只比底色略深,石室中光影朦胧,再加上我有心去看,就我那近视眼

就算近距离去看还未必看得到那几个字。

但要不要真跪下磕头千次呢?我自认没段誉那般迂腐,但心中又有种感觉,如此奇遇,不表示下似乎说不过去。其实,我更怕自己不诚心的话,这梦就醒了。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没有人和自己说一句(网络上这种招遇虽多,但好象都有某个说自己是创世神或者某某神之类的家伙带过来的,或者干脆经过什么时空挪移之类的,好象自己也没经过什么时空挪移啊,睡个觉就来这了),虽然刚才捏过自己感觉会痛了,但也怕这个梦万一特别真实怎么办,嘿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我是深信不疑的。跪吧。

“一,二,三~~”当下我立马跪下磕起头来。磕着磕着,我自己都不知道数到多少了,甚至都不顾腰酸背疼,直到蒲团表面的蒲草破裂,露出里层为止。呼,我已经累得站都站不稳了,直接扑倒在蒲团上了。

休息了会了,我颤颤抖抖地拿起了有些破裂的蒲团,从破裂处抽出了一个绸包。仿佛珍宝般紧贴胸口,口中喃喃些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心中稍微平静些后,我才看起这个绸包,这绸包一尺来长,白绸上写着几行细字:“汝既磕首千遍,自当供我驱策,终身无悔。此卷为我逍遥派武功精要,每日卯午酉三时,务须用心修习一次,若稍有懈惰,余将蹙眉痛心矣。神功既成,可至琅擐(‘扌’为‘女’)福地遍阅诸般典籍,天下各门派武功家数尽集于斯,亦即尽为汝用。勉之勉之,学成下山,为余杀尽逍遥派弟子,有一遗漏,余于天上地下耿耿长恨也。”

我当然知道这是无崖子他老婆李秋水所留,她知道无崖子被不宵徒弟丁春秋所害,但自己又因为辈分问题不便找丁春秋报仇,故留下此秘籍留于有缘人。嘿嘿,估计李秋水所言的杀尽逍遥门弟子也包括天山童姥吧,哎,一生为情所困的可怜女子。童姥就算了,丁春秋嘛,反正也不是

好东西,等我学了神功后,顺便收拾了还不是小菜一碟。我不禁浮想连翩起来。

不想了,我还是先学北溟神功吧,我卷开绸包,里面是个卷成一卷的帛卷,展开来,第一行就写着“北溟神功”四字,哈哈,怎么看这几个字都那么可爱,其后写道:

“庄子‘逍遥游’有云:‘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是故本派武功,以积蓄内力为第一要义。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庄子‘逍遥游’有云:‘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是故本派武功,以积蓄内力为第一要义。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是故内力为本,招数为末。以下诸图,务须用心修习。”

虽然庄子他老人家的大作我没看过,但这几句的意思我还是明白的,尤其是那最后几字“是故内力为本,招数为末。”我一直觉得武功以内功为主,招式只是辅助。金大侠的书我虽然很爱看,但其中《笑傲江湖》中令狐冲失去内力后的独孤九剑的威力我却不太信服,一个气力和普通差不多的人所耍的剑法再厉害,怎么可能敌得过气力身手远超普通人的武功高手。恩,扯远了,我还是接下来练我的北溟神功吧。

果然接下来就是段誉所不敢看的“春宫图”了。但见帛卷上赫然出现一个横卧的裸女画像,全身一丝不挂,面貌竟与那玉像一般无异。

第二节

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这北溟神功秘籍到底是谁写的?剧天龙八部里面说是,无崖子童姥,李秋水的师傅逍遥子天纵其才,一身武学惊天动地,共留下三套绝顶武功分别传个三个徒弟。大师姐天山童姥学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李秋水学的是小无相功,而无崖子学的则是北溟神

功。按理说这个秘籍应该是逍遥子传下来的啊,怎么图中女子和李秋水或者她妹妹传说中的李沧海那么像?

其实,这点我却想错了,北溟神功是逍遥子传给无崖子不错,但这本北溟神功的秘籍却是李秋水后来所著。李秋水至无崖子抛妻弃子离去后,虽一度满心愤恨,并玩弄了许多英俊面首。但后来得知无崖子被逆徒丁春秋所害,李秋水毕竟深爱无崖子,便有意替其报仇,但毕竟重于自己

的身份,便想以无崖子的武功北溟神功另收徒弟,替其雪恨。想二人毕竟十几年夫妻,李秋水知晓无崖子的北溟神功也并不出奇。是以画中女子却是李秋水自己的容貌了。

果然但见画中裸女嫣然微笑,眉梢眼角,唇边颊上,尽是妖媚,比之那玉像的庄严宝相,容貌虽似,神情却是大异。还好我在二十一世纪也算“久经考验”,这点小儿科的“春宫图”对我实在没多大影响*_*

还有这秘籍也算详细,运气路线也相当清楚,再加上我前些年看武侠小说比较入迷,我还特意找了些人体穴道图解之类的书研究过,所以一些穴道名词如手臂上的“云门”、“中府”、“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大渊”、“鱼际”等字,我

也勉强能一一对应。

当下我便按图练起了北溟神功的第一课“手太阴肺经”。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从拇指的“少商”穴隐隐有些吸力从外而来,心中大喜,知是勉强练对了一路。北溟神功运气路线共有二十路,共融入了人体12正经(手太阳小肠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足太阳膀胱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以及奇经八脉(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阳蹺脉、阴蹺脉、阳维脉、阴维脉)。北溟神功练到大成时已不是靠吸收他人内力为主,而是调和人体阴阳二气,去尽人体浊气,有如混沌剖开,本身内力所积如初辟鸿蒙后那般,吸收天地精华,无穷无尽。

是以北冥神功重在调和二字,第一课为“手太阴肺经”,第二课便相应练“手太阳小肠经”。

没多久我就觉得手臂有两团热烘烘的气息缓缓生成,虽不太强烈却真真实实的,那感觉就如冬日暖阳让人好不舒服。

我想试着能不能让两团内息流向小腹丹田,不是说那是练内力的人储存内力的地方吗?可是不论我怎么指挥,那内息就是不按我的意念行动,甚至开始乱串起来。走火入魔,脑袋里,马上冒出这个字眼来,不由大汗淋漓。我赶紧放掉之前的念头,老老实实按图“手太阳小肠经”所标的路线行气。还好我算是初学咋练,气息不是很强,内息只在双臂间游走,要不我真有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行完这一路“手太阳小肠经”虽是让我惊吓不已,但精神却是奕奕,丝毫不觉疲劳。我心中大喜,这北溟神功果然名不虚传啊。咕鲁,却是肚子有点饿了。想是早上起来,至今应该有大半天了。我记得这洞外面应该有许多野果的。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石室旁还有条石阶,我想这应该是往外的出口了。走了大约有几分钟,又是一个石门,我心中暗想:这也太麻烦了,想无崖子都住的如此隐蔽了,这门做了岂不有对于无。推开石门,眼前豁然开朗,印入眼帘的先是一块方圆二三十米的大湖,中间还有凸起一块大石。我想无崖子和李秋水就是在那舞剑。而让无量剑派沉迷了几十年的仙人舞剑就是因为两边那光滑如镜的石壁了。想想不觉好笑,无量剑派的人好可笑,隔了那么远,看见有剑影舞动,就当什么仙人剑法般顶礼膜拜,最后还搞得好好一个剑派分成了三宗。

我在一棵不知名的果树上摘了些果子,记得段誉初来时也是吃这个应该吃不死人的。囫囵吞枣解决了肚子问题,我也无心观赏美景,此时正是太阳高挂,想是正午。记得秘籍上说每日卯午酉三时,务须用心修习一次,想是那时候练习最是事半功倍吧。我又拿出了帛卷,就在中间大石上练了起来,也没想到我此时的声影也已印在石壁上了,不知道有没有无量剑派的人看到。

无量剑派原本也算江湖一大派,于五代后唐年间在南诏无量山创派,至宋仁宗时声势达到鼎盛。然世间多的是由盛衰,至从四十多年前,掌门人居住的无量山剑湖宫后的剑湖底偶尔传出的仙人舞剑的身影,无量剑派便由盛转衰。

这无量剑派本分三支,那也是因为各自对本派剑法的不同理解加所居住方位所造成,本也无伤大雅。但那模模糊糊的仙人舞剑的身影一出,当时居住在剑湖宫的掌们一支,却捧为至宝,钻研起这“仙人剑法”起来,而这一切被其他两支的帮丛知道,竟然也闹哄哄的也想学。可令当时的掌门为难的是,他自己也都是一鳞半爪不得所以然,,再加上自己的私心不想其他同门学得高深剑法威胁自己的掌门位,便拒绝了其他两宗的要求。这下其他两宗更觉“仙人剑法”与从不同,更加迫切想学。这便引起了三宗间的不和,便就有了之后的三宗比剑争夺掌门一支的剑湖宫居住权。三宗每搁五年便比试一次,胜者入住剑湖宫,好钻研剑法。这五年之中,败者固然极力钻研,以图在下届剑会中洗雪前耻,胜者也是丝毫不敢松懈。可钻研的却不是本派的剑法,却是那飘渺的“仙人剑法”。反淡漠了自己本派的武功。北宗至四十年前比剑败北,其掌门人一怒之下举宗迁往山西,也不与东宗和西宗通气,只剩东宗和西宗二支还为那越来越少现身的仙人舞剑的剑湖宫争来争去。

也不知这次的东宗和西宗之争何时开始?我站在无量派山脚下暗暗想到。我在无量玉洞大约四个月,北溟神功和凌波微步自认已有小成,想再找其他功夫,还真被无崖子和李秋水的女儿阿箩全搬走了,渣都没剩一个给我。不过,还好自己不算贪心,能练到整个金庸武侠小说最神奇的北溟神功和凌波微步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走时连秘籍都没带走,还塞回去了,就怕到时段誉到那没得练,那岂不罪过。怎么说,他可也是天龙里面三大主角之一啊,我看天龙时就非常向往萧峰虚竹段誉三人的结义之情,尤其是少林石那一役。就算来到天龙世界我也没想抢他们任何一个的戏份。当然有些事我肯定要做的,我绝不能让阿朱死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晚上趁黑出的无量玉洞,第二天才来拜访无量剑派,想问问何时开始比剑。书中段誉不就是在这时候出场的吗?嘿嘿,先结识段誉再说。

“去,去,哪来的乞丐。”在无量派门口一个二十出头的弟子向我囔道。我一时没有听明白,抱拳向他道:“在下刘飞扬,冒昧拜访无量剑派。”怎么说也得入乡随俗不是吗,还好咱以前武侠小说看多了,这一类的门面话还是会的。

“去,哪里的穷小子,想来我无量剑派打秋风来了。”谁知我自认很得体的一句话竟换来如此一句嘲讽。不由心下大怒,迈前一步道:“你说什么?”怎么说我也练了四个月的北溟神功,这一怒而言也带出了点气势,到吓得他连连退了两步,受我气势压迫竟一时说不出话了。

旁边一位明显明显比他年长的弟子看出不对,赶紧道:“这位兄台,请问是何门何派,来我无量派有何贵干?”被他打岔,我的气势稍弱,那年轻的弟子才返过气来,但一双眼却死死的盯着我,充满了戒备。我当然无惧于他,缓缓答道:“在下无门无派,只想拜访下贵派掌们。”我想我虽然学了逍遥派的武功,但却不认为自己是逍遥派,再说估计他们也没听逍遥派。我只是想问他们掌门两宗比剑何时开始,却没想到他们掌门会不会见我这个无门无派兼无名之辈。

果然这两个无量剑派的弟子听说我不是名门之后,马上又变了副嘴脸,年长的道:“我家掌门现正在闭关,阁下请回吧。”那年轻的更是一脸的不屑。

我当然听出这是他们在搪塞我,反正我也没什么兴趣见什么掌门,只想知道他们何时比剑。“那请问,贵派东西两宗何时比剑?”不想,我这么一问,他们反而紧张起来,年长的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问我派比剑之事,究竟有什么居心?”这一问,我倒懵住了,我总不能说是为了找段誉吧。看我答不上来,那年轻弟子道:“师兄,这小子八成不是来打秋风,就是别派的奸细。”说着,拔出配剑气势汹汹地对着我。年长的迟疑了下,但却没有阻止。

我一看也火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我自认也算礼数周到了,却得来如此对待,怒声道:“哼,你们无量剑派就是这样待客的吗?”年轻弟子哈哈笑道:“呸,就凭你这穷小子,有什么资格来我无量派掌门,难道还要我无量派用八抬大轿抬你上山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在无量玉洞呆了四个月,本来穿的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内衣,早已经破烂不堪,昨天晚上也是在外露宿了一晚,今天急得上山打探消息,一时忘记了。不过,就算记得我也没办法。无量玉洞没有半个子儿,估计有也被阿箩全带走了。我是半个子儿也没有。想来就是因为我衣着破烂,这两个无量派的弟子才会狗眼看人低。一听他的嘲讽,我再也忍不住了,脚下自然凌波微步滑出,瞬间到了那年轻弟子身边,给了他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那两个家伙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虽是我第一次用凌波微步对敌,但凌波微步是何等武功,那两个充其量不过是看门的低级弟子罢了,怎么避得过去。尤其是被打那个

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记,这一掌我只用了三成劲,但已打得他眼冒金星了。

一声清啸由年长弟子口中发出,同时他也瞬间拔出长剑,道:“小子大胆,敢到我无量派逞凶!”我知道那是他招呼同门的手法,也不在乎,说实话看《天龙八部》时就看这个无量剑派不顺眼,当时的掌门左子穆儿子被四大恶人中的叶二娘所掳,左子穆倒是爱子,可是却是想拿其他人家的孩子和叶二娘换自己的儿子。今天再看这两个无量剑派弟子的嘴脸,更是鄙视,反正也闹起来了,我就不信无量剑派有多了不起。

望向无量派的山门方向,隐约听到有数人吆喝回应声,我内心倒感热血沸腾,有些期待,也有点紧张。来吧,我初入江湖的第一战,就由无量派来见证吧。

我冷冷得道:“无量派,无量派,嘿嘿,不过如此~~~”听我言道,那两名弟子不顾同门还未到,同时一声怒喝,挺剑向我刺来。我是故意激怒他们,也想在他们同门到之前先解决他们。

我第一次和人对敌,尤其对方还是拿着真剑,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虽然我对北溟神功和凌波微步有绝对的信心,但小心点总是好的,我可不想打这种小货色也受伤挂彩。估计以他们的身手本就一般,再被我激怒,更是大打折扣。

果然,我一路凌波微步使开,虽然我没进攻(说实话,我也没什么进攻招式),但他们各攻了十几剑连我的边儿也沾不着。急的年轻弟子喝道:“是好汉的,就不要跑!”我哪管他,边走边道:“哈哈,这就是你们无量剑派的剑法吗?果然名不虚传啊?”二人闻言,更是大怒,本还有点顾忌我,十招中还有几招守式,现在全疯了般全是狠辣的攻式,招招不离我的要害部位,当我有如生死仇人般。但同样难碰我分毫。

说起这凌波微步,我在无量玉洞四个月倒有大部分时间来练它的,这点我和段誉一样,保命的绝招是一定要练的纯熟无比的。这凌波微步踏得都是八卦方位,我本来是根本不懂什么八卦,什么“妇妹”、“无妄”也是它们认得我,我不认得它们的。还好李秋水留下的秘籍却是详尽万分,不但有详细的八卦方位介绍,还有密密麻麻上百个脚印与之一一对照,我自认天赋学识不如段誉,但经过苦练自觉这凌波微步还是非常纯熟的。更妙的是,我练习时发现,我北溟神功依图把那二十路行气路线全练到有气感后再练凌波微步更加事半功倍,甚至对我内力也有很大帮助。我有一次,一口气凌波微步走了三个时辰(为了保持武侠风味,以后所有量词都按古时说法),也不觉丝毫疲惫,更觉精神大好。

为了增加自己的保命能力,我自是越发练习凌波微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现在避着眼睛也是纯熟无比了。对付这两个无量派的小小弟子自是毫不费力,好几次,我都明显看出他们招式间的破绽,要不是顾忌他们手中的利剑,早就趁机上去施展北溟大法了。

转眼间,他们已向我攻了几十招,却连我毛发也没沾着,倒是自己累得他们满头大汗,明显气息不顺了。我也发现他们的同门已经离此不足百丈了,正向此疾冲而来,其中好象还有两个四五十年纪的长辈门人。事不宜迟,先解决目前两个,我大叫一声,“看招”右手反掌击去。他们两个攻了我半天却连我毛发都没碰着,见我的身法依旧曼妙无双,早已失去斗志,成了强弩之末了。突然听我一句“看招”本能的以为我要发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招式,皆是回剑自保。

我正是要他们如此,凌波微步一个“中孚”,立转“既济”,身子明明是前冲之势,却一个转身转到我左前方的年长弟子后面,一把已抓住他的左腕,北溟神功立马发动。我的北溟神功已经练得五指都可吸人内力,是以大拇指少商穴,食指商阳穴,中指中冲,无名指关冲,小指少冲皆可吸人内力,再加上我几月来勤修北溟神功,自身内力就已比他高甚多,吸力自是极强。年长弟子甚至只来得及甩了下手,其全身内力就已如江河奔海般涌入我体内,经我“手太阴肺经”转任脉,汇入胸口檀中,化为我的内力了。

这一下不过就数息的时间,年长弟子已经全身瘫痪在地了。经得那年轻弟子双眼圆张,连连后退,口里喃喃“妖法”,我哈哈一笑,“你也来吧。”一个闪身已到他的面前,一样画葫芦,抓住他胡乱舞动已不成章法的执剑右手。此时,他的同门长辈最近的一位离我就数丈距离了,只

见一位下巴留三寸胡须的中年男子,怒喝道:“贼子住手。”话音刚至,已是一剑向我手臂划来,剑未到,就已感觉到一鼓劲风袭来。

“不错。”我笑呵呵的应了一句,轻轻一闪,随便一带,使得被我抓住的年轻弟子挡向划向我手臂的一剑。中年男子不料我身法如此轻灵,不但避过他的剑更让门下弟子做挡箭牌,收剑不及,在那年轻弟子左手划出一道血槽。那弟子内力本被我吸得差不多了,又被同门长辈伤了一剑,只叫了句“高师叔”就瘫痪在地了。此时,其他无量派中人也陆续到达,包括这个“高师叔”共有十一人,呈圆行把我围在中间。

我丝毫无惧,笑呵呵道:“这一剑果然不错。”当然是对“高师叔”说的。一边默运心法,把刚才刚吸收的内力转化为自身真气。

中年男子闻言,一张黄脸微红,但马上气呼呼道:“阁下,究竟何人,为何到我无量派仗技行凶,莫非欺我无量派无人吗?”说着,围着我的无量剑派的弟子手中剑抖了下剑花,准备一言不和就要把我拿下。

我心中暗暗好笑:“怎么这句对白这么熟悉?”,却是抱拳道:“在下刘飞扬,只是江湖无名小卒,路过无量山,本想趁机拜访下贵派,无奈贵派弟子以貌取人,口出恶言,在下一时不忿,与贵派弟子切础了番。”我不是个狂妄之人,面对这许多人,我没有必胜把握。再说我说的

也是事实。我虽练了北溟神功早就有吸人内力的打算,但我可不会逢人就吸,那不成丁春秋之流了。

第三节

中年男子闻言,面现尴尬,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望向两个已被同门扶起的门下弟子,看他们面现愧色,知道我所言不虚,但江湖就是这样,争的就是一口气,自己门下弟子被人在家门口被人打伤了,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虽然不知我用什么手段使其弟子弄得那么疲弱不堪,他没看见我们动手的过程,只觉到山脚弟子发声示警,到自己等人赶到,也就半刻不到时间,两个弟子就完全败下阵来。

我见他脸上阴沉不定,便知此事没法善了,抱拳道:“不知前辈怎么称呼?”此时我已差不多把刚才吸的内力转化干净了。哎,两个无量弟子的内力总和还远不如我四个月修的北溟神功内力。想是无量剑派擅长剑法,内功却非所长,想这姓高的无量派弟子也好不到哪去。我这是逼他快点表态,我可懒得在这耗了。

中年男子咬咬牙,沉声道:“老夫无量派高子恒,领教阁下高招。”不知怎的,我就觉得他这“老夫”二字刺耳,心中道:又是个倚老卖老之辈。我道:“不知无量派就阁下一个上呢,还是一个个得上呢?”我这下的话就极为不客气了,暗指高子恒不是我对手,连称呼都变了。

这下至高子恒以下等所有无量剑派弟子谁还没听明白,各都面现怒容,恨不得把我立马大卸八块。高子恒不愧是无量派长辈中人,虽也是怒极,还是道:“就由老夫一人领教阁下高招,若能胜得老夫,阁下自可离去。”

我突然有个念头,看武侠小说里面两人比武动招不是经常有个赌约吗?我也来个,便道:“也罢,既然阁下有此雅性,我就奉陪到底。”高子恒稳言,摆个剑式,似乎还要让我先进攻。我却接着道:“这样吧,就由阁下,攻我三十招,我绝不还手一招,如果能逼我还手一招,或者碰我身上丝毫,我便束手就擒如何。”这下所有无量派中人皆觉我狂妄异常,稍有老成的都想,莫非我真有什么惊人技业,敢夸下如此海口。高子恒也暗想道:此子如此自负,瞧这打扮莫非是丐帮中人?想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帮主乔峰武功虽然登峰造极,但年纪却有三十,其他好手却没听过哪个武功高强的年轻弟子,且听他言道似乎是对其身法绝对自信。

我继续激道:“怎么,莫非无量派竟不敢接战不成?”此言一出,四下无量弟子皆破口大骂,高子恒却是喝道:“好,老夫就和你赌这把,老夫如果二十招之内不能碰你分毫,老夫从此封剑。”其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想自己怎么也是无量东宗的掌门师弟,竟被如此一个江湖无名小辈叫阵,若还不应战岂不让江湖同道笑话,更让西宗中人笑话,到时一年后的二宗比剑更是大大丢东宗的脸面。所以不得不应战,为了显示自己前辈的身份,还要自降条件。

我也没想到他竟会说出如此话来,道:“封剑就大可不必,若在下侥幸胜得话,只要回答在下一个问题。”高子恒道:“好,只要你能胜得老夫,不说是一个问题,千百个问题又怎么样?”

我应道:“好,请出招吧?”当心默运真气与双脚,左脚向右小跨半步。高子恒虽讶于我的奇怪姿势,但事已至此,也不再言语,厉喝一声便持剑向我攻来。

这高子恒不愧是无量派的长辈中人,其无量剑法与刚才守门弟子不可同日而语。只见剑光霍霍,配合身法倒还算法度深严,有好几剑都是以分毫之差从我身边划过。然而凌波微步毕竟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奇步法,此时我全力运行下,更是双脚生风,往往左脚向外迈出,身子却是向右飘出,真如翩翩蝴蝶,忽左忽右却无半刻停留。高子恒剑法再强,功力再高却也追不着我的身影,

几乎所有妙招都只打在我惨影后。只看得一干无量弟子头晕脑涨,我虽全是躲闪,但却不见一丝

紧迫。皆觉我功夫高强,难怪敢放言托大。却不知我不会任何进攻的招式,我若和高子恒对攻,恐怕撑不过三五招就玩完了。

过了约有一盏茶时间,我笑道:“好象有三十招了哦。”高子恒闻言,停下剑招,脸上却是黑地可怕。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头了?不想再刺激他了,道:“在小只想问个问题,贵派东西二宗下次比剑是何时开始?”我此言一出,所有无量弟子都觉奇异,我搞了半天就为了问

这么个问题。无量剑派东西二宗内部分裂早不是江湖上什么秘密,而两宗每五年比剑一次更是广为人知,这少年竟问这么个问题。岂不让人好笑。但众人都因自己门派师叔刚刚比武输了,都不敢出言回答了。

顿时场内变得冷清万分,我不由感到烦闷,也懒得言语,转头就走。围着我的无量弟子见我就这么要走,纷纷挺起手中长剑,却无人敢出招阻我。“且慢”是高子恒出声。我回过头来,望着他,他道:“阁下身法之奇,老夫甘拜下风。却不知那是什么武功?”我却不答,仍是王着他,却是脸带笑容。高子恒又道:“我无量剑派虽不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大派,但东西二宗每搁五年的比剑却是广为江湖同道所知的,下一次比剑就是一年后。”

哦,原来我来到这个世界时间比段誉出场的时间要早了一年多啊。呵呵,也好,趁这一年时间好好练下武功,到时不但见段誉,见萧峰也有所帮助。高子恒却见我闻言后脸露微笑,实在不明白我想什么。“哦,那高前辈,多谢你的消息,在下就告辞了。那是在下无意中习得的翩仙步。”

我突然间不想让凌波微步太早传于世,便随便编了个名字。反正凌波微步也好,翩仙步也罢,无量剑派的人都没听过。说罢,不理会丛无量派弟子自行离去。隐约听到后面高子恒的喃喃声:“翩仙步,翩仙步,

这才是神仙的步法啊~~~~~~”

离了无量山,我一路想来:现在离段誉出场还有一年,估计他现在正在家里读他的易理佛学,去找他好象也不太合适。乔峰现在还是丐帮帮主,对去宋国找他吧,怎么说他可是我最敬佩的人物了。我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绝不能让阿朱死去,绝不。

哎,可惜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衣服也是破烂不堪,还真和丐帮中人差不多了。找知道向无量剑派的人要点。呸,怎么能向他们要钱,那和无赖有什么区别,更有损我高手的身份举止。

高手也要吃饭啊。走了大半天都是在山野之间,没碰上其他人,肚子还真在抗议了。“对了,就是你了。”看见眼前跑过一头长得有点像野猪的但就和狗差不多大的小动物,我高兴的叫了起来。

那小东西显然感到了我的威胁性,撒腿就跑。跑,我就不信你跑得过我的凌波微步,如果被李秋水等逍遥派中人看见,凌波微步被我拿来抓猎物,不知有何感想。好不容易被我逮着,我又犯难了,怎么吃?不会要我茹毛饮血吧?真是失败啊,在无量玉洞好象有火摺子,我忘带出来了。

看着被我提住两只后腿,还乱蹦的小东西,我一时心烦,一掌切晕了它。这时,突然听到远处“倏”的一声,好象是弓箭的声音。我寻声而去,大约十丈处有个猎人打扮的大汉,而不远处还有一只被射到的野猪。我抬拳道:“这位大哥,你好。”

大汉突然见我冒出来,衣着破烂,虽是赤手但却提着一只狍子。山里人淳朴却是热情,见我向他打招呼,便答道:“这位兄弟有什么事吗?”我指着手中的猎物,道:“实不相瞒,在下从家中出走,却在山中走失了路,肚子饿抓了只猎物,但却没有引火之物,不知大哥能否帮忙?”大汉闻言笑道:“哦,这好办,我家离这也不远,不如就到我家去办吧,我也要回去了。”

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忙称谢不已。大汉用绳子绑了野猪四蹄拿棍子串了就提在肩上和我一起离开了。在路上的交谈中,我得知大汉叫陈才,还是白族人,就住这附近的会芝村。会芝村隶属大理会川府,会川府往南走半天左右就出了大理国到宋境了。

陈才倒对我佩服不以,见我身材一般,但却步伐稳定,丝毫不弱于他这常年在山中行走的人,且竟能空手活捉山中和狐狸差不多敏捷的狍子。交谈中我才知道我捉的这小东西叫狍子,行动快捷,通常猎人想用弓箭射都不易瞄准,因为它体形较小,又善于隐蔽。我当然不会说是用武林绝学凌波微步抓的了。只好笑笑过去。

走了约一个时辰,日已西斜,总算到了陈才的村子了。白族人真是好客,并不因为我衣着破烂而有丝毫怠慢,陈才一回到家就让老婆处理野猪了,当然我捉的狍子也一并拿去了,还给了我件他自己的衣服,虽然旧了点,但总比我穿的四个月的破内衣好多了。我不禁对比了下无量剑派,心中更是对后者鄙视万分。

古时一般人家吃饱了晚饭都无甚可做,休息了会,陈才夫妻两就去睡觉了。我则住在旁边小屋中。我当然这么早睡不着,便练起北溟神功来。几路真气运转下来,更是精神奕奕,我便想去外面走走。呆在无量玉洞四个月,却也就那么大的地方,实在有点腻,现在总要好好看看古代的夜色。

出得小屋,抬头看天空却是深蓝,点点繁星,一轮残月,更显凄美。来时因为肚子饿,走得较为匆忙,对周围景色没太注意。来到村外,但觉路边到处是五颜六色的花朵,更不时传来一阵幽香,我对花朵不太有研究,记起书中言大理人善种茶花,全国不论何处茶花几乎都是随处可见。

漫游了半个时辰,我不由想起今后的路来。目前,我身无分文,行走大是不便。叫我去做小偷什么的,我还真做不出来。在乡野间还有好客之人,我可不觉得这世上这种人会有很多。看来我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挣钱。哎,从前看金大师的小说,几乎里面的大侠小侠从不为金钱而紧张,就觉极不可思议。

但我要怎么挣钱呢?哎,我身无长技,想想网络小说中那些回到过去都是怎么挣钱的,对,肯定有办法的。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耳边竟然传了一阵打斗声,我寻声望去是在离我附近的松林中传出。

我快步奔向林中,隐在一簇茶花后,由于天色已暗,林中树木遮挡,场中拼斗的人并未发觉我的到来。自从练了被溟神功后,我的视力不但恢复还大大提高,此时我已看清是两个人在合斗一个人,却都是赤手。从三人掌风我已听出三人功力都还甚高,单独那人年约五十上下一双拳头使得是气象万千,倒是攻守兼备。然另两位,显然是精于合击之术,稍高的主攻,稍矮的主守。我看了数招,单独那人已是连连后退,败相已呈。只听高个那人道:“楚万千,你偷我教神丹,逼得我兄弟二人千里追拿,事至如今,还不束手就擒。”矮的也道:“哼,亏我兄弟二人还

把你当做好友,你上得我教,还热心招待于你,你竟趁我二人当值时下手,你这也配叫情义拳?”

楚万千闻言却道:“严兄,于兄,我楚万千的确愧对两位,但这枯韵丹事关我女儿生死,只要我救得女儿,两位要杀要剐,楚某也感激两位高义。”

哎,听得有点头疼。原来是为了颗什么枯韵丹,好象金大师小说里没听过有这个啊?这楚万千虽是利用朋友之情偷人之物,却是为了救自己女儿,看他所言好象他女儿非那枯韵丹可以活命。

高个那人却又道:“楚老儿,你又不是知枯韵丹经我教胜手蓝大师集天下一十八种奇药苦炼一个月而成,而我教教主自前年被本教莫桑施毒手打成重伤,非枯韵丹不足以疗伤。你盗走了神丹,岂不是陷我兄弟二人于不忠不义之地。”

我一听更感好奇,怎么又跑出个本教来,莫桑又是哪个?难道我来到这个世界,让原来的天龙世界发生了什么改变?看那高矮二人的身手已强过高子恒,那他们口中的教主更可见一般了。

只是眼下之局倒颇为难办,二人为追回己教所失神丹,在情在理都说的过去。而楚万千为救女儿显然也是令人同情。

再看场中三人,高矮二人攻势越发凌厉,却连躲在两丈开外的我也觉掌风扑面而至。楚万千却不知练何拳法,由起初的刚柔并几转为大起大落的刚猛拳路,显然欲做最后一搏。我突然记起从前看武侠小说看过的一句话,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讲的是刚猛的进攻难以持续太久,一味的

防守也难已久之。也许我武功不如场中三人,但学了北溟神功后却自问武学见解却不弱,从前看书有关的武学见解一一浮上脑海。

果然,楚万千的刚猛拳法依旧挡不住二人的联手合击,只见矮个那人左手横引,接下楚万千右拳,更是化掌为爪,在他旧力将尽新力未生之际紧抓他的左拳,右手中宫直进一掌拍向他面门,而高个那人更是双掌并出,拍向楚万千胸口檀中,小腹丹田。只听楚万千“哇”的一声,直飞丈外。原来他只来得及架下攻向面门胸口的两掌,丹田那一掌却没躲过。

“住手!”眼见楚万千受伤吐血,突然间我热血一涌竟跳了出来喊道。三人打斗量久,却不想在这半夜里还有外人。高矮二人一面将楚万千围住,一面深深打量我。我只觉两道如剑般目光便洒全身,北溟神功自然发动,内息至檀中而起,向四肢百脉扩散,运至双手劳心,双脚涌泉,

头顶百会,又流向丹田。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北溟神功的修为竟提高了个层次,达到了帛卷中所言的御于外,内自发的境界。我顾不得高兴,一脸真诚地道:“小子无意中听得三位前辈的打斗声,也听到了前辈言语,恳请两位前辈手下留情!”

二人互望一眼,高个道:“阁下,何人?”楚万千更想不到有人会于此替己求情,更想不出我的身份来历。想出口说话,话未出却是一口鲜血疾喷而出。我道:“两位前辈,你与这位楚前辈本是至交好友,楚前辈偷得贵教神药,虽是情理不合,但却是为救女儿,也算情非得已,请两位高抬贵手。”

高个不耐烦道:“你是楚万千何人?”我赶紧道:“晚辈与楚前辈非亲非故,连两位前辈是何人,晚辈也是汗然不知,只是,只是~~~~”一时间我竟不知该说什么。

矮个哈哈笑道:“小子,你可知道江湖事不是随便能管的”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道:“晚辈自知卤蛮之至,更知人微言轻,深夜打扰已是大大不该,然晚辈既已遇上此事,总觉三位前辈因此而决裂,实在可惜。”

高个那人却道:“嘿嘿,小子,你莫非头天出道江湖,此间之事岂是你这三言两语便可化解的了?”矮个接道:“莫说,楚万千与我二人相识,但偷我教神药,已把我等过往交情打得粉碎,我二人在教主严责之下,千里追拿,难道就你这么两句话就此罢了?天下岂有这等事,传出去,我明教言面何存?”

明教?天拉,我闻言心头大震,天龙世界也跑出明教来。我一时头大如斗,不知所言。

此时,楚万千咽道:“多谢小友高义,不知小友是哪位朋友门下?严兄,于兄,此事全怪楚某一念之差,累得二位受罪于教,千里奔波,请两位高抬贵手,放过这位小兄弟,楚某这便随两位回去领命,咳~~”

闻言,我才回过神来,抱拳道“哦,晚辈刘飞扬,却是无门无派江湖无名小辈~~”突然我觉得自己真是蠢笨万分,自以为学了北溟神功就可以管尽天下事吗?眼前之事,莫说我武功不如

明教二人,就是我强过他们,难道我就能强行动手不成?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把江湖想的实在太简单了。

三人见我脸色突转,明教二人却以为我惧了明教的名头,高个哈哈笑道:“小子,想出头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手,莫以为学了几年功夫就可管江湖事了。”

不错,是实力的问题吗?如果我武功能胜过他们,我就能管了吗?不,我不想做这样的人。心头仿佛一把利剑闪过,我向二人深深一拜,道:“刘飞扬受教了。晚辈初出江湖,自以为天下事人人可管,却不知天高地厚,行事卤莽,让前辈见笑了。”二人见我这番言语,更觉我前鞠后

躬,脸露不屑,连楚万千也默默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相。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接着道“晚辈自知目前武功不如两位前辈,但晚辈刘飞扬在此立誓,晚辈两年内必上贵教光明顶,以全今日之事。有违此誓,让我有如此根树枝。”话音刚落,我以凌波微步快若奔电般折下了离我数丈远的一棵老树树枝,“叭”的一声折断丢于脚下。

三人谁也不想我竟说出次等话来,更惊于凌波微步的绝世步法,不由重新打量我。高个道:“好,好,想不到江湖上有你这么一号人物。好,老夫明教五散人之严磷。”矮个又接道:“五散人于怀远。”二人同声接道:“我二人就在光明顶等你今日之约。”

我又道:“楚前辈,之前晚辈孟浪,无助于前辈。不知前辈有何吩咐,晚辈却与闻名江湖的‘阎王敌’薛神医颇有渊源,不知可有助益?”我看眼下明教二人是肯定要把楚万千带回明教了,而楚万千冒天大风险偷那枯韵丹却是为救自己女儿,想是他女儿也是身怀重病了。不由心下同情,我学了逍遥派的武功,论起辈份我应该还算薛慕华的师叔了。这薛慕华虽然行为古怪,却是极为尊师重道,想必我亮起身份,他应不会拒绝吧

第四节

“阎王敌”薛慕华在江湖上却是大大有名,传言医术精湛,许多徘徊于鬼门关之人都被其妙手救回,故赢得了“阎王敌”的名声。江湖中人过的是刀光剑影的生活,可说无人不知其名号。

严于二人虽是明教中人久处昆仑山,却也听过中原神医之名,均想不到我这默默无名之辈竟敢夸下如此海口,听我言下之意,似乎还能指使“阎王敌”,不由大吃一惊。楚万千本是万分绝望,不想听得“阎王敌”薛慕华的名号却是心头重新唤起希望。望着我,显然有点难以置信.

我看着楚万千一张布满沧桑的脸,想到他为了女儿,千里盗药奔波,心头感慨,大声道:“前辈放心,在下虽不知令媛身患何疾,但想薛神医既号‘阎王敌’,想必有其妙手回天的手段,只不知前辈信得过在下否?”

楚万千看看严于二人,见二人并不发话阻止,心下感激,道:“在下也听闻过神医大名,但就是缘悭一面,无意中听闻明教秘练一种起死回生之神药,一时鬼迷心窍偷地神药,却累得两位贤兄~~~~~”于怀远气道:“好你个楚万千,原来你上我光明顶却是早有预谋!”严磷道:“可你却可知这枯韵丹是我教圣手蓝大师为治我教主重伤的经脉。教主他老人家自从被本教莫桑大圆满手打伤,我教上下为收集炼药之物,奔波年余东至东海蓬莱,西至域外各国才集齐所需各种稀世奇药,却被你,你给偷去!”

我第二次听到本教莫桑之名,但知道这时候不是询问之时,却听出楚万千跟随严于二人回复明教必受重惩,我也知各大门派必有其规矩,还是道:“请两位前辈念在与楚前辈相交一场,现在也取回贵教所失之药,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于怀山嘿嘿笑道:“你这小子却是有趣,怎么处置楚万千不是我兄弟二人决定得了,我二人疏忽职守本也是带罪之身,哪~~~”严磷接口道:“师弟说那么多作甚,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楚万千,你先交出枯韵丹吧。”楚万千默然从身上拿出一个小方盒子,交给严磷。

严磷打开盒子,确认无误后,收起。说道:“楚万千,你若有事交代,赶快说吧,我看这小子却是爱管闲事得紧。”我却是一脸尴尬。

楚万千思虑量久,说道:“也罢,在下却托少侠一事。小女自幼体弱,久医无方,数年前在下无意中得一拳谱,却是门高深拳法,一时愚蠢便让小女练习,望能强身健体。初时倒还无什么,不想前年起小女却时常五脏剧痛难忍,找遍名医也无济于事。”说着满脸懊悔,想是又想起女儿所受苦楚。严于二人却想道:“这天下拳法武功无数,想是楚万千女儿练岔了气。诶,不对,这楚万千也算爱女深切,他自己必也是练这拳法良久,看其武功若不是我二人联手想还不是对手。想他对那拳法也算领悟颇深,他紧张爱女,怎么会让女儿练错?这倒是古怪得紧~~”

我更是不知其中缘故,道:“前辈请放心,晚辈必寻得薛神医为令爱医治。却不知令爱现在何初?”楚万千闻言感激万分,道:“少侠高义,在下感激不尽。小女现在渝州府情义帮中~~”说着双眼含泪,喃喃道:“亏我身为情义帮帮主,却做下这等下三烂之事,真是愧对天下同道啊!”

我道:“晚辈必完成前辈所托,这就前去渝州。告辞。”说着,我抱拳便欲离去,却听严磷哈哈大笑道:“楚老儿,这小子是你亲戚不成?”我一听,不明其意,转而看向严磷。楚万千却是老江湖,闻言道:“少侠且慢,这恭州离此怕不有七,八百里,这是我女儿小时候玩过的布偶,还有些琐碎盘缠,少侠这便请拿去。小女闺名依依。”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步包,递了给我。

我接过布包却是满脸通红,是啊我这就跑去找人家小姐,连人名字都不识就说是受人父亲所托,谁会相信,还不当骗子无赖乱棍打出。

我不好意思道:“是了,晚辈卤莽。呵呵,说实话,晚辈迷失于这山中,身上其实分文也没有了,真还不知如何去渝州呢。”“哈哈,这小子有趣,有趣之极。”众人不想我在刚才大义凛然之后竟说出这种话来,于怀远更是笑出声了,但显然对我好感大增。楚万千更是道:“唯豪杰真本色矣。”更说得我满脸通红,心里却也飘飘然了。

此时已近丑时,我道:“三位前辈,晚辈这就告辞了。楚前辈,晚辈迷失山中,目前暂住前面白族村中,我明日便往恭州寻找令爱,请前辈放心!”严、于二人,眼角含笑,楚万千却是双眼噙泪道:“拜托少侠了。”我拱手回礼,就此转头离去。

回到陈才家中木屋,拿出布包,只见是个一尺大小的布偶,还有些碎银。我心中不禁感慨万分,楚万千不愧是爱女深切,为救爱女,不惜声名败裂,孤身上明教偷取神药,而身上却带着小女的玩偶,想是念女情切,堵物思人。想不到在这江湖中,竟还有爱女至此的武林中人。我突然间想起了《天龙八部》中左子穆为了救被叶二娘抢去的儿子,欲拿他人儿子交换的事。当时我是非常鄙视他的为人,现在想来也是情有可原。

第二天凌晨我起床,走出屋外,就见陈才夫妻二人皆以起来了。我对陈才道:“多谢陈大哥,小弟打扰一晚,这便要动身了。”陈才道:“兄弟,这要去哪?”我不便向他述说昨夜之事,只是说离家良久,欲回家了。陈才夫妻两皆是善良淳朴之人,也不多说,只是连声说“保重”。

问得往渝州方向,我便在陈才夫妻二人依依惜别中转身离去了。

渝州属北宋十五路夔州路十州之一,隋唐前名楚州,因所居渝水,后改名渝州。北宋徽宗崇宁元年(公元1102),又改渝州为恭州。南宋淳熙十六年(1189),赵淳先被封为恭王,后即帝位,自诩"双重喜庆",逐便把恭州该为重庆,这便是今重庆的前身来历了。

穿州过府,行了五六天,我终于来到这渝州。走在渝州街上,看着两旁接踵而过的路人,迎街叫卖的小贩店家,这一刻竟让我有种真正来到宋朝的感觉。这些天来,我急着来渝州,虽也经过几个州府,但几乎都没有停留。一阵饭香瓢过,我看到一个叫“渝喜楼”的酒楼。

一进酒楼,小二就殷情道:“客官,您是打尖还是吃饭?”我笑道:“给我来两道小菜吧。”小二应了声“好,这就来”便走开了。这酒楼分上下两层,我见楼下坐的大是普通装束的百姓,还有几个空位,我独自来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没多久,小二就捧上了我要的菜。

我还没吃几口,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只听一个粗广的声音道:“妈拉你个巴子,王文清,有种你再说一次!”接着另一个声音道:“嘿嘿,林老牛,别人怕你弟弟,我可不怕你。有何不敢说,你弟弟觊觎楚家小姐的美色,哈哈,但渝州城内谁不知道那个‘病西施’已是一只脚入了鬼门关了,你说你弟弟岂不是想来个财色兼收。”

我一听‘病西施’心中一动,莫非真就是楚家小姐?上面却已传来阵阵乒乓声,想是那林老牛怒极已和王文清动起手来了。我招来在楼梯边上徘徊的小二,问道:“小二,请问上边是什么人?”小二显然是左右为难,这种江湖上的事,他哪敢上前,一边却是老板在催促自己上前,心中正暗自咒骂,见我挥手相问,便有如解脱般过来道:“哎,那是城中情义拳和神拳门之间又打起来了。妈的,这次来我们渝喜楼打了,完了,我这个月的工钱又要被扣了~~~”

不理小二嘴里骂骂哩哩,我心中倒有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受楚万千相托,正愁如何找情义拳的所在,这便在楼上了。我想了想,还是迈步上楼了。

只见楼上满是碎碗破片,一个体格魁梧的汉子正与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青衣青年在斗着。旁边还有些青年在吆喝不已,不知是哪边的人了。依稀看出,那汉子使得正是楚万千的拳法,只是火侯功力相差不可以以里道计。我想这应该便是林老牛了。而那王文清却是拳法刁钻,只是身手倒算敏捷,十招中有八招是虚的,就是不于林老牛硬碰硬。

我懒得看二人继续斗下去,喝道“住手。”这一喊我暗含真气,直震得场中数人耳鸣做鼓,纷纷停下手来,旁边众人也止住了吆喝声。我很满意这一效果,脸露微笑道:“哪位是‘情义拳’中人?”林老牛道:“俺便是‘情义拳’中人,阁下是谁?”我看林老牛约三十的年纪,身材虽是魁梧,但看过去却也是忠厚,看得倒颇为顺眼,我点点头道:“我受贵帮楚万千楚帮主所托~~”我话还没说完,林老牛接道:“哦,你见过我们帮主,他老人家在哪?我们已数月没见过他了。”看来,他还是个急性子。

我笑道:“楚帮主,有些事分不开身,正好在下路过,他便托我些家事。这位,我便叫你林大哥吧,我们这便去‘情义拳’吧。”我也不想告诉他,楚万千此时被明教擒拿,楚家小姐之事也不宜在这酒楼上谈论,便随口说道。

林老牛乃是个急性子,道:“那,我们先回去再说吧。小姐近来身体越发难过,而楚帮主却又不在,可急坏了帮中上下。”说着,不理王文清等人,率先下了酒楼。王文清见自己竟如透明般,心头大怒,大叫道:“林老牛,你等等~~~~”欲上前阻拦,我眉头一皱,心下起烦,一抬手抓住王文清伸出的手臂。

王文清大吃一惊,他听我刚才一喊,本对我有所忌惮,但不想我一抬手就抓住他的手臂,想奋力挣脱,却如何脱得了分毫。更觉可怕的是,体内真气竟不受自己控制如潮般涌出。他的内力便和无量山脚下那两个弟子差不多,也是三两下便被我吸尽,我放开手,他已如泥般瘫软在地。

我不理其余众人惊恐万分的表情,飘然下楼。这一幕直看得林老牛震惊不已,实在想不出我用什么法子令他半天也收拾不来的王文清就此倒地不起,对我更觉敬佩。

下得楼来,我叫过小二,正想掏钱付帐离去,林老牛却以拿出一吊钱来,帮我付了。

在路上,我得知情义拳与其说是江湖门派,倒不如说是个拳馆。楚万千拳法武功在渝州鼎鼎大名,为人也算仁义,二十年前接手‘情义拳’更令‘情义拳’名声大涨。然楚万千因爱女之事,却也甚少亲授拳法,生平也就一个徒弟,便是这林老牛的弟弟林伟腾。这林老牛本名叫林伟波,只因为人憨厚,性子稍急,熟人边唤成林老牛了。楚万千离去时,并没说去哪,只是交代林老牛的弟弟林伟腾照料拳馆中事。林伟腾今年二十五,一身武功得楚万千真传,拜入门中比楚家小姐出生还早。这几年,拳馆中事已大都由他出面处理了。

走了一刻,我们来到一座宅子前。只见门口摆了两个高约七尺的大石狮子,抬头看“情义拳”三字金字招牌,大门内隐隐传出练拳之喝喝声。

林老牛直直上前,挥起拳头便敲起来,口中喊着:“小顺,快来开门。”

大门“轧”一声长音缓缓打开,开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叫道:“大师兄您回来了。”因为林老牛是林伟腾的哥哥,是以情义拳中人皆叫他大师兄。林老牛应了声,向我道:“刘少侠请。”我回敬道:“林大哥一起吧。”

拐过一道石碑,便是情义拳的练武场。只见场中二十多个身穿白衣的弟子在一起练拳,有十来岁的,也有二十多岁的。教拳的却是一个约二十来岁的汉子,看其脸型与林老牛颇有几分相似,想他便是林老牛的弟弟林伟腾了。

林伟腾看见林老牛,高兴地喊道:“大哥,您回来了。”双手环抱林老牛,眼光却落在我的身上。

“来,我来介绍,这是我弟弟,这位刘少侠,他带来楚帮主他老人家的消息。”林老牛兴奋地道,我拱手道:“在下刘飞扬,见过林兄。”林伟腾面露惊疑,却是一闪而过,道:“刘兄请里边坐。”接着吩咐其他弟子自己练习,便领我进入内厅。

分宾主坐下,林伟腾问道:“不知家师近来可好?”我见他先问师傅之事,再加上外面弟子对其也是满脸敬服的神色,心想:这林伟腾倒也还不错。我道:“实不相瞒,在下数日前巧遇楚前辈,正好楚前辈身有要事,分不开身,但又念楚小姐身体,因缘际遇下,托在下来情义拳看看。”此事说来颇为复杂,我觉还是见到楚小姐后再看情况再详细说明。

林伟腾道:“家师现在何处?他老人家出门前曾言,是为小依寻一药,至今已有三月有余,却无任何音讯传来。”我叹道:“此事实是说来话长,在下想见见楚小姐一面,不知林兄意下如何?”

林伟腾闻言,面现难色,嚅嚅道:“这,这~~~~”我拿出楚万千给我的包囊,打开取出那布偶。林伟腾一见,惊道:“这是小依小时候最爱玩的娃娃布偶。”我点头道:“正是,楚前辈着在下带回,正是当作信物罢。”林伟腾想了想,道:“家师可是遇到什么不测,请刘兄见告。”林老牛却惊道:“不会,不会吧,楚帮主武功高强,怎么会?”

我心下为难,正在考虑是否要据实告诉林家兄弟。林伟腾道:“刘兄请随我来,小依住在后厢房,想必家师是有话要传给小依了。”我心想:哎,也算是吧。当下道:“烦请林兄前面带路。”林老牛道:“二弟,我就不进去了,我去外面督促大家练拳。”林伟腾点点头,和我向后走去。

这林伟腾倒是轻车熟路,路遇几个下人都一一称呼“少爷,少爷”。我想:适才在酒楼听那王文清言道,林伟腾对楚家小姐有意,想必这楚家上下也都明白其意了。听他刚才‘小依’‘小依’的叫,倒显亲密。其实,林伟腾与楚依依自小青梅竹马,楚家上下皆以其为未来女婿来看了。楚万千无子,膝下就林伟腾一徒弟,也甚为看重,若不是楚依依自小体弱,再加上近年恶疾缠身,要不早就办了二人的婚礼了。

走到一厢房前停下,只见房前一个约十六七相貌清秀的少女正缓换退出,手里还捧着药碗。林伟腾道:“小薇,小姐怎么样了。”小薇道:“回少爷,小姐刚吃了药,正准备休息了。”

我对林伟腾道:“既然楚小姐休息了,那在下稍迟些再见也罢。”林伟腾正要回话,房里传出声道:“是林师兄吗?还有一位客人是谁?”声如黄鹂,却是淡而无力。林伟腾柔声道:“小依,你刚吃好药,先休息吧。”听其声,便看出林伟腾对楚依依大有情意。

楚依依却道:“不要紧,林师兄从不带外人进来,今天既带客人来此,必有要事,还是进来说话吧。”我不由对她的聪明伶俐叹服不已。林伟腾回了声:“好吧。”便推门而进。我突然想起宋朝礼防极严,成年女子一般极少抛头露面,更不要说男子进女子闺房了。由此可见二人关系一般了。但我这个陌生人好象不太方便进去吧。我呐呐道:“林兄,楚小姐,我,我不太方便吧。”

林伟腾笑道:“刘兄,不必太过介怀,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规矩。”说着又道:“小依,这位刘兄有师傅的消息,好象师傅要他前来转告。”楚依依闻言,惊道:“矣,是吗。刘公子快请进来,小女子身体欠和,经不得风,望公子见谅。”人家姑娘家都这么说了,我再说就太做作了。

进得房间,只觉眼前一亮。只见一位肌白胜雪,秀丽清雅的黄衣女子坐在正中椅子上,许是刚吃过药的原故,脸上倒有几丝倦色,更添抚媚动人。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看见如此美丽的女子,不愧‘病西施’的称号。我楫手道:“在下刘飞扬,见过楚小姐。”楚依依还了一礼,轻声道:“适才听林师兄言,刘公子有我爹爹的消息,可是真的?”一脸的关切,我突然觉得若告诉她真相似乎太残忍了,他们父女情深,万一她听了后加重病情那就不好了。想定主意,我道:“数日前,在下于大理会川府曾偶遇楚前辈。”“还有这是楚前辈给我的布偶。”我把布偶交给楚依依,只见她紧紧抓着那布偶娃娃,已是泪流满面。我心想:女孩子真是爱哭啊。

当下我便把那晚之事说了出来,当然没说楚万千是被明教严磷和于怀远捉回明教的,而是说楚万千得知明教炼有一药,可治楚依依之病,但炼药费时,便和明教二人一起上明教去了,以便炼好药后尽早拿回。但又恐女儿病情反复,正巧我这个和神医“颇有渊源”的人遇上,便托我来此,先找神医看能否医治。哎,这番话说得我辛苦之至,其中好些地方都是含混而过。

一番话说了近半个时辰才说完,楚依依始终是泪眼朦胧,听我说完才拿出丝巾搽了下泪痕,接着向我福了一福道:“小女子多谢刘公子传达家父音讯。”我连连摇头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却有事请求小姐。”楚依依和林伟腾闻言,都好奇的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地道:“请楚小姐,不要再叫我公子了,这‘公子’二字,我听了有点别扭。”老实说楚依依叫我‘公子’实是非常动听,但我总觉这词实在听了不惯。不料,楚、林二人闻言却“卟兹”笑出声来,林伟腾哈哈笑道:“刘兄说笑了,依刘兄言,小依要怎么称呼你才是?”楚依依也抿嘴笑道:“刘公子不也‘小姐,小姐’的叫唤吗?”我闻言却是大窘,摆摆手道:“也罢,总不成叫我‘老爷’什么的。”说完自己也哈笑了起来。

被我这一打岔,楚依依似乎心情也好起来。我正想说薛神医的事,突然小薇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张口就叫道:“小姐,林少爷,不好了,神拳门找上门了,还打伤了几个弟子。林大哥也受伤了。”

“什么?”林伟腾闻言大怒,双拳紧握,一脸煞气。“小依,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我也说道:“林兄我也出去看看。”楚依依道:“师兄,万事小心。”我与林伟腾向外奔去

第五节

还没到练武场,我就听到林老牛那粗犷的声音:“妈拉个巴子,潘天鸣,你好狠。小顺快闪开,咳咳~~~~~”显然是受了内伤,但却还不忘提醒门人小心。

只听“啊”的一声,一人被打飞,林伟腾飞身上前接住。原来小顺还是没能躲开来敌的攻击,小顺嘴角淌着血,艰难地叫声“二师兄”就晕过去了。

神拳门中人见林伟腾来到,纷纷停止了攻击,集合到一个黑衣大汉旁边。只见一地的情义拳中人,几乎个个带伤,场中充满了哎哟的呻吟声。林伟腾双眼几欲喷火,拳头紧握,全身传来劈啪劈啪的声音。

我望向那群人,见来人约有十来个,个个天庭饱满,想是神拳门的精锐了。而中间那黑衣大汉年约四十许,豹眼环睁,全身肌肉虬结,显是走外功路子。只听,林伟腾怒喝道:“潘天鸣,你今上我情义拳伤我门人,难道真不我把我情义拳放眼里,今天若不给我个说法,说不得我只好领教下阁下的功夫是否真有长进了。”情义拳和神拳门同处渝州,本就存有过节,楚万千在时,因他武功冠绝渝州,神拳门门主就曾败于其手下。

潘天鸣闻言脸上青筋跳动,显然这句话触其旧痛。当年潘天鸣刚接掌神拳门时也是意气风发,欲一举战败楚万千成为渝州第一高手,逐上门挑战,不想十招不到既招败北,潘天鸣一直视为奇耻大辱。潘天鸣道:“哼,我倒想知道你学了楚万千几成功夫。”

这时,潘天鸣旁一人凑近潘天鸣耳边说了几句。我看那人似乎见过,回想一番记起却是在渝喜楼上王文清的一个随从。潘天鸣听罢眼光向我描来,我引向他的目光,心道:原来是找我来的。

其实,这点我却又想错了。潘天鸣自败于楚万千手中,苦练数年,只觉武功大有长进,但慑于楚万千余威,仍不敢轻举妄动。但楚万千失踪几个月,再加上自己刚结交了个极有来头的人物,是以雄心大壮,率门中好手欲一举灭掉情义拳。而王文清之事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只听潘天鸣道:“不知,这位朋友怎么称呼?”却是向我问道。他见过王文清后,发现王文清并无任何外伤,但就是全身无力,练了几年的功力竟一丝不剩,经旁人指点竟是江湖上令人闻风色变的化功大法。对我也是极为忌惮,若不是结交那人的师长辈也是闻名江湖的一流高手,在没摸清我的虚实前,他实不敢轻举妄动。

不待我回答,林伟腾就道:“潘天鸣闲话少说,你率门人打伤我许多弟子,这却如何。”他不知,我和林老牛在酒楼和神拳门的事。我道:“在下刘飞扬,不知潘门主有何见教?”

潘天鸣道:“嘿嘿,想不到情义拳也勾结星宿派妖人,不怕江湖同道耻笑吗?”林伟腾大怒道:“潘天鸣你莫在这血口喷人,谁勾结星宿派妖人了?”我闻言眉头大皱,北溟神功施展时让人皆以为是星宿派丁春秋的化功大法,江湖上几乎没几个知晓北溟神功的。哎,就算知道了也是当邪门武功来看了。想想《笑傲江湖》的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就知道了。我来到这个时空,练了北溟神功心喜无比,却不想此功施展后必招江湖各派所忌,江湖就是这么个奇怪的地方,你和人动手可以杀了对方,但就不能用这种方式吸人内力。段誉在天龙中没事想必人家有个好身世,寻常江湖中人谁敢招惹大理段家。想通这点,我不由冷汗直下。

潘天鸣道:“你旁边的这位,在渝喜楼就把我外甥王文清的内力化得干干净净。江湖上除了星宿派会化功大法,我却没听过别的门派有这邪门歹毒功夫。”其实,化功大法虽是星宿派的独门功夫,却不是星宿派中人谁都可练的,也就星宿老怪丁春秋一人会罢了。林伟腾大惊,转头望着我,一脸的惊惧。我向前一步道:“潘门主我以为你身为一派之主,必见识广博,想不到不过尔尔。”潘天鸣道:“就听听星宿派妖人还有何可说。”我哈哈笑道:“你说我是星宿派的人,我且问你星宿派谁是掌门?”潘天鸣道:“江湖上谁不知星宿派星宿老怪一身邪功厉害,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道:“恩,星宿老……”我故意放慢语调,众人神色各异地看着我,“怪,丁春秋是什么东西,就算他见了我也得夹着尾巴逃走!”众人大惊,江湖上皆知星宿派丁春秋武功虽是高强,但却喜欢门下弟子阿谀奉承,星宿派拜入其门下,学的第一件事便是拍马阿谀之功,稍不如丁春秋的意便有性命之忧。林伟腾闻言心下便有如放下一块大石,心想:星宿派妖人断无人敢如此直呼丁春秋之名的。潘天鸣等人却是更觉惊讶万分,听我的口气似乎不但不是丁春秋的门下,更不把令天下武林闻之色变的丁春秋放在眼里。

这时一阵细声细语的声音传来:“嘿嘿,好大的口气。”我望向神拳门众人却看不出是谁人说话。潘天鸣闻言却是面现喜色,只是一闪而过没人留意到。林伟腾道:“来者何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这藏头露尾的岂是好汉所为。”但那人却不再出声了。

我道:“潘门主,你为你外甥想讨公道找我就是了,但却下毒手打伤这许多情义拳的门人,你觉得该如何解决呢?”林伟腾接道:“潘天鸣你今天若不给个说法,就不要怪林某不客气了。”潘天鸣道:“好,林伟腾你就划下道来,我一一接着就是。”林伟腾应声“好”便走向前摆了个姿势,道:“潘天鸣,我便再让你尝尝七伤拳的厉害。”

七伤拳,我闻言一惊,这不是《倚天屠龙记》里崆峒派的镇派绝技吗?怎么在这也有。我突然想起楚万千所说的曾偶得一拳法秘籍,想必就是这七伤拳了。哦,对了,七伤拳所练乃金木水火土阴阳七气,实乃未伤敌先伤己的武功,练者却需要极为深厚的内力方可,否则每多练一日便多伤五脏一分。想必楚万千不知其中关系,自己练了武功大增,以为给女儿练也能强身健体,但楚依依本就体弱,再一练这要命七伤拳更是病入膏肓,难怪令楚万千束手无策。

再看场中林伟腾已与潘天鸣拳来脚往交起手来。潘天鸣所练乃是五台一脉流传于外的伏虎拳,潘天鸣于这门功夫浸淫二十多年,功力火候皆已不凡,只见他伏虎拳中“崩”、“撩”、“扑”等精义妙招纷飞而出,博得神拳门弟子阵阵喝彩。而林伟腾那七伤拳更是拳影如山,招招相连。七伤拳一拳七劲,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潘天鸣往往接下一招,还要同时应付其中的几重劲道,自己的伏虎拳威力反大打折扣了。几招下来,潘天鸣也不得不在心里暗自佩服:这七伤拳果然名不虚传,林伟腾也算得到楚万千的真传了。

我见二人斗得难分难解,目光转向神拳门中,只见众人皆为潘天鸣助威呐喊,却无任何一人似刚才隐身发音之人。

突然,我心中一跳:这潘天鸣敢率其门下好手打上情义拳,必有所倚仗。刚才隐身发话那人必是他的同谋后援。此时,情义拳门人大都在此,而后面所住的楚小姐岂不是危险之至。

我走向一旁的林老牛边上,问道:“林大哥,后房楚小姐所住可有弟子守护?”林老牛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林伟腾与潘天鸣的恶斗,一时没会过意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道:“这神拳门敢下如此重手打伤这许多情义拳弟子,必有所持。而刚才隐身发音之人却不见踪迹,我怕他们会向楚小姐下手。”林老牛惊道:“他们敢……”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大哥还是叫几位兄弟到后房巡视,以恻安全。”林老牛点点头,便领了几位伤势较轻的弟子一起进去了。

此时林伟腾与潘天鸣已打了数十招,七伤拳的威力越发显现出来。只见林伟腾每一拳皆是刚柔并济,实已达到拳法极深的造诣。连着几拳打出劲力似无穷无尽般涌向潘天鸣,逼得潘天鸣连连后退。

有眼尖的神拳门弟子看出不对,其中一个高个大声叫道:“大家一起上啊,灭了情义拳。”在他鼓噪下,其余神拳门弟子纷纷冲向场中,我见状,脚下连点,飘身来到他们面前,笑道:“各位想玩,就由在下奉陪吧。”那人道:“好,就先宰了你这家伙。”说着一拳打向我的面门。

我微笑不动,待到拳头快到之时,左手快速切出,横引,化切为爪,一把抓住他的拳头。这招却是那晚在松林中于怀远所用对付楚万千的一招,我岁未得神,但用来对付神拳门弟子也是绰绰有余了。那人一惊急切中想挣脱,却只觉全身内力不受控制往外流失,大叫道“邪门”,旁边有个弟子道:“郝发,怎么了?”说着伸手去拉,可一触到他的手臂刚用力,就觉自身的内力由手臂处流向郝发,这人却是个浑人,嘴里马上叫道:“郝发,你搞什么鬼?”说完涨红着脸说不声来。另有一人骂道:“郝发,胡三你们弄什么?”却不敢上前了,转而向我道:“你,你使什么妖法?”

我哈哈笑道:“你们神拳门怎么这么脓包?”众人闻言大怒,纷纷向我拳打脚踢而来。此时的我却是信心大增加,脚下凌波微步闪腾如意。那郝发胡三两人内力早被我吸尽,但我却故意不放手。

这一幕从外看却是有趣之至。众神拳门弟子有如老鹰抓小鸡般对我围追堵截,而郝、胡二人却是身不由主地被我拉着步履浮动,有如醉酒般,往往神拳门弟子攻向我的招数都招呼到他们身上了。

打了许久,神拳门的人却没碰上我分毫,气得他们各都破口大骂。我此时想到:北溟神功和凌波微步虽然神妙,但却不能用来对敌,难道我以后和人交手都要这样躲躲闪闪么?武学分两种内修和体用。内修便是内功的修炼,北溟神功就是一等一的内修法门;而体用不就是如何更好的把内修的成果发挥出来吗?如凌波微步如果没有内力做底,再神妙也有限。

想到这里,脑海有如醍醐灌顶般。我来到金庸的天龙世界,一直沉迷于这里故有的内功招式,仿佛不会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就不会武功似的。却不知以我现在的内力就算用最简单的进攻手法,也是颇有威力。至此,我总算真正踏入武道的门廊,也就是这一刻为我以后融会贯通其他武技能创出了真正独一无二的绝世武技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便让你们试试我的武功吧。”我放开郝、胡二人,立于原地说道。看一干神拳门人却也停下手来,一脸惊惧地看着我。我冲离我最近的一人道:“就你吧。”话音未落,已到那人面前,一个肩撞整个人投入那人怀里。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已被我撞得凌空飞起,鲜血狂吐。这一切发生在星驰电发之间,我的内力本就比神拳门弟子高出极多,再加上凌波微步迅捷无比,是以一击奏功。只看得其他神拳门弟子惊恐万分。良久才有人叫道:“大家一起上啊。”

眼见神拳门弟子疯地一般冲来,我胸中豪气顿生,脚步错动抢先引了上去。“啪”的一声,我已与一名神拳门弟子对了一拳,那名弟子被我拳头蕴含的内力打断手指骨了,痛得他哇哇大叫。我却手臂微收,脚下一个碎步,又是一拳击中他的肩膀,把他直直打得飞出丈外,落地再也爬不起来。这是我利用现代永春拳的寸劲原理打出的拳法。我先是含劲于拳,击中时内劲内收,再借手臂微曲一抖之际内劲喷发,一下打碎他的肩颊骨。

这一下我信心大振,一个侧身避过一拳,腰部微沉,顺手一带,那人顺势收不住脚,往前斜移两步。电光火石中我脑中闪过几句话“

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用意不用力,太极圆转,无使断绝。”这不是太极拳的拳法奥义吗?

太极拳在这个世界无人知晓,可在我的那个世界却是无人不知,我虽然没练过,却也见过公园老人们练习,什么揽雀尾、单鞭、提手上势、白鹤亮翅、膝勾步、手挥琵琶、进步搬拦锤、如封似闭、十字手等等姿势也还熟悉。此时我的内力已是不弱,脑中以前见过的那些太极招式一一闪过,想到得意处一招“手挥琵琶”挥出,双手齐出右捺左收,接过面前两人的攻势,回手转太极云手,似慢实快连画几个圆圈,二人情不自禁地连转几圈,如饮醇酒。

接着我连着几个太极妙招信手闲来,接连打倒几个神拳门弟子。

正在我沉醉于太极“形神合一”“圆转如意”的妙境中,突然从后远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声,我一惊,那不是林老牛的声音吗?就在这当会,我太极劲力停滞,连中几招,一个晃荡向前跌去。

“大哥!”只听林伟腾怒吼一声,连发数拳,想逼开潘天鸣。但潘天鸣此时却是紧守门户,伏虎拳“缠”子诀发挥得淋漓尽致。林伟腾武功虽稍胜于潘天鸣,但片刻间却也摆脱不了他,急怒之下拳法微乱,更难摆脱。

我见状,叫道:“林兄,这交由我来应付,你去后院看看。”说着,展开凌波微步甩开神拳门弟子,一招太极“十字手”击向潘天鸣后背。潘天鸣无奈一个侧身闪过,林伟腾得以摆脱他的纠缠,头也不回的奔向后院。

我移身挡在神拳门弟子前面,大喝道:“站住,谁再向前一步,休怪我手下无情。”潘天鸣回首看到几个被我打倒的门人,沉声道:“阁下究竟何人,真要阻我神拳门么?”

我眼光扫过神拳门众人,最后落在潘天鸣身上,冷冷地道:“潘门主,明人不说暗话,你今天上情义拳是想灭掉情义拳吧?”潘天鸣道:“阁下不觉管的事太多了吗?”我道:“我既然在情义门中,情义拳之事总不能置身不理。”,“还有~~~”我接着道:“我不知你有什么朋友前来助拳,但你最好保佑你的朋友别做出什么事,要不然……”我的目光如剑般刺入潘天鸣眼中,潘天鸣不禁内心一颤,心道:好强的内力。

此时我心里也是焦急万分,不知后院林老牛发生了什么事,内心正想怎么才能让神拳门先退了。我道:“潘门主,你请的朋友究竟是何人?”潘天鸣道:“在下不明白阁下说什么?”我不想他竟会否认,道:“潘天鸣,亏你是一门之主,敢做却不敢当么?适才隐身发话之人是你神拳门中人么,你莫告诉我你神拳门还有这么一号人在,我想就是你的武功也未必高过那人吧。”我一急之下直呼其名了。

潘天鸣闻言脸上一红,随即道:“阁下胡言乱语,潘某不明白。”我见他一再否认,心下不禁道:莫非我猜错了,那人和神拳门没什么关系,只是恰逢其会。却见潘天鸣眼角闪过一丝笑意,惊道:不好,这潘天鸣是在拖延时间。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说废话了,就让在下见识下潘门主的手上功夫吧。”说吧,不待他回话,就飞起一拳向他击去。

潘天鸣不料我说打就打,心中暗暗叫苦,刚才于林伟腾交手已耗了他几成精力,所以一直在和我拖延时间,一方面是想趁此让里面的朋友先解决了林伟腾等人,另一方面也是在乘机回复功力。眼见我拳未及身,拳风已至,功力更胜林伟腾,不敢硬接,往后连退。

经过刚才一战,我对自己的信心大增。脚下凌波微步连踩数步,已到潘天鸣眼前,一式提手单鞭砸向潘天鸣。潘天鸣大惊推手相抗,我脚下略移右脚实,左脚虚,运起“挤”字诀,粘连粘随,右掌已搭住他左腕,横劲发出。潘天鸣身不由主的向前一冲,跨出两步,我如影随行,不待他站住,伸手拉回他,一式进步搬拦锤直击向他掖下。

莫说武功如潘天鸣者没见过太极拳,便是当世武功广博如慕容博、鸠摩智也没见过这后世闻名天下的太极拳。虽说我太极拳只得不

过皮毛,然太极拳拳理: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配合我此时已不弱的内力,几招之下潘天鸣手忙脚乱。

在潘天鸣慌乱中,我一个勾步,右手缠上他的左臂,北溟神功立马发动。潘天鸣惊恐欲绝,只觉内力源源流失,赶紧运气相抗,右拳直向我当胸挥来。我左手贴胸更是顺势接住他的右拳,这下北溟神功的吸力更是强猛。潘天鸣用力想挣脱,却如何挡得住北溟神功的威力。

这时一个神拳门弟子见我后背空虚,一拳向我后背承灵穴打来。我突然想试试自己的抗击能力,北溟真气凝于后背,硬受一拳。那人见一拳得手,还待沾沾自喜,不料自己全身功力的一拳竟如泥牛入海,自我后背还传来一股粘力,这一拳竟收不回来,全身功力更是疾泄而出。承灵穴属人体奇经八脉中的阳维脉,北溟神功包罗人体二十路经脉,每一路都有一个积蓄吸收内力的穴道。如五根手指便分别属于五个经脉,这承灵穴便是阳维脉的吸收内力穴道,只是它在背后,与人交手总不可能后背贴人,是以极少发挥功效。而此时这人人正好自己送上门来,如果他的内力强过我,我也承受不起,但这个神拳门的弟子内力如何能和我相比,反被我阳维脉所生的吸劲粘住了。

我回头望着那人,只见他一脸涨得通红,大汗淋漓,见我回头一双眼更是如见鬼魅。

这一幕直看得一干神拳门弟子目瞪口呆,他们何曾看过如此武功。没多久,我见潘天鸣挣扎之力越来越小,说道:“也罢,潘天鸣就此饶了你,你走吧。”说着松开手臂,潘天鸣我身后的那名神拳弟子才无力摔倒在地,却无一个神拳门弟子敢上前扶。我挥手道:“你们都走吧。”说罢,目光环扫而过,这才有一人满脸恐惧地上前扶起潘天鸣。看着潘天鸣一双怨毒的目光,我道:“这是你学艺不精,也怪不了谁。”心中却想道:这就是江湖,我吸了他的内力,应比他日后和人交手战死的好吧。

第六节

望着神拳门中人离开,我这才想起林伟腾还在后面,赶紧施展轻功往里奔去。突见一青衣人当前串出,举头一杖向我砸来,千钧一发间,凌波微步往旁斜移两步,才堪堪避过。打眼望去,正好迎向那人回望的目光,却是一个相貌清琐的年约三十的男子。那人一击不中,也不停留疾奔而出。

只听林伟腾大喊道:“贼子,纳命来。”话音未落,林伟腾已是双眼含泪,一脸怒容的冲出。我随即明白那人便是适才隐身发音之人。脚下凌波微步发动,向那人追去。凌波微步何等轻功,那人本已跑出十数丈,但我几个起落间已接近。那人不料我的轻功竟如此高明,惊骇下手中铁杖回头砸来。

我左手上托握住杖尾,一鼓大力传来只觉虎口微痛,赶紧右手切向他是手腕。那人嘿嘿笑着,转身手腕一翻铁杖直向我胸口点来。我心道:你要转是么,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太极圆转。我北溟真气凝于双臂,左右画圆,一圈圈气劲裹向铁杖。那人大吃一惊,只觉铁仗似被无形蚕丝缠住,那一仗竟怎么也点不进去。

此时,林伟腾也已赶到,他见那人正与我僵持住,大吼一声,一记七伤拳便向那人打去。那人无法弃了铁杖飘身躲过。而林伟腾却不与他喘息机会,疯狂扑上那人,招招拼命。我站在一旁,心中道:看林伟腾如此拼命,莫非林老牛身遭毒手了?回头望向其他情义拳弟子,见先前进去的几个弟子嘴角带血,双眼却是通红,心下一沉。

也不知那人是何身份,看其武功的确比潘天鸣还强些。只见他一脸戾气,出招也是狠厉异常,虽徒手和林伟腾相斗却也不落下风。林伟腾久斗之下,脸色转青,招数已不若先前沉稳。我一看大惊,我虽不会医术,但也看出那是某个经脉隐疾发作,心中暗道:七伤拳本就需要极高内力方可修炼无碍,林伟腾功夫虽也不错,但应比不上倚天里的金毛狮王谢逊,想是经脉也有旧疾。此时盛怒下使七伤拳经脉必承受不起。当下喊道:“林兄,暂且休息,让小弟来领教这位的高招。”不料,林伟腾却是充耳不闻,犹如狂狮疯虎,一脸悲愤难抑。我心下暗叹,叫道:“这位朋友行事诡异,便怪不得我们不守江湖规矩了。”说罢,向场中走去。

那人闻言大惊,叫道:“你们不是自认正派中人吗?怎,怎么竟要以多欺少么?”声音仍旧是细声细气,更奇的是竟不是由嘴巴发出,而是小腹发声。腹语,我心中诧异,但还是道:“呵呵,正派中人几个打邪派一人,那也还是正派中人,哪有那么多规矩。”那人闻言,小腹收缩鼓动几下却无声音发出,竟不知如何辩驳。我道:“阁下小心了,我出招了。”说罢挥拳加入战团。

那人顿感压力大增加,左右支绌,几招间被林伟腾一拳打中胸口,鲜血大吐,林伟腾还欲上前补上几拳,那人连连挥手道:“且慢,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拦住林伟腾道:“林兄请稍住手,就听听这人是何来历,也好有个应对。”林伟腾闻言,停下脚步却是双眼紧盯那人,似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我对那人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和神拳门什么关系?”

那人淬出一口鲜血道:“哼,那潘天鸣草包一个,说是情义拳楚万千一走,渝州便无人是他对手,是以大胆借口其外甥被你打伤,杀上你们情义拳来。说实话,阁下武功之高,在下也是生平尽见,在下对你~~”“且住,无关的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你还没说你的身份来历,我可没什么耐性。”他那不入流的马屁,我可没兴趣听。那人眼角闪过一死阴毒目光,被我看见,我哼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要不,哼哼~~~”说着内力贯于右脚,一震,喀喇一声起,我脚下一尺六寸见方的大青石应声而碎。其实,我自己也不知自己的功力目前达到什么程度,但看眼下这个效果我也不禁对自己的功力感到满意。

那人脸上一惊,却也是一闪而过,随即脸上现傲然之色道:“我便是江湖上人称追魂杖潭青~~”说着脸上一红,想是记起刚才连铁杖都丢了,接着道:“嘿嘿,我师傅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我一听,心头大震,这才想起这潭青便是在原著里聚贤庄中用腹语讽刺而被萧峰喝死的那人,算是小脚色。但他师傅恶贯满盈段延庆却是当世一流高手。四大恶人恶名远播,尤其是号称天下第一恶人的段延庆,他本是大理皇子,后被奸臣所害身残,流落江湖,以至性情大变,苦练数年功夫后出山把仇家满门屠杀殆尽,手段凶残无比,赢得了天下第一恶人的称号。后来和其他三个恶人投入西夏一品堂,但因武功高强,自重身份,飘然于众一品堂高手之上。我虽然不枉自菲薄,但也自知就我目前的武功还和段延庆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如果段延庆真来寻仇的话,恐怕情义拳真有灭门之灾。林伟腾闻言,脸色大变,他也听过段延庆的凶名。

潭青见我二人听后脸色大变,心中大是得意,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尘土,道:“嘿嘿,怕了吧。””我听完气愤,一脚踢向他腿弯。潭青不防我突然袭击,中脚倒地,双眼怨毒地盯着我。我转对林伟腾道:“林兄,你看此事如何了结?”林伟腾思虑良久,仰天长吼,声音悲愤莫名,终于他缓缓地道:“潭青你走吧。”短短五个字却仿佛耗尽他全身力气般。我道:“林兄,难道就这么放他走了?”

林伟腾此时已是累流满面,道:“他杀了我大哥,我恨不得抽他筋剥他皮。但我不能因一己之私仇而让整个情义门陷于灭门危难中,恶贯满盈段延庆武功绝顶,为人凶残狠毒。师傅把情义拳交托给我,我更不能让情义拳毁在我手里!”虽然我早就有不祥预感,但亲耳听他说林老牛被杀,心中也是难怪非常。但我更打心里佩服林伟腾的胸襟见识。

却听潭青怪笑道:“嘿嘿,算你识相,要不我师傅上门,你情义拳真要在江湖上除名了。”我长吸一口气,运脚如飞,向潭青飘去。潭青对我已有所提防,连忙出招阻我,我却连运凌波微步,脚下生尘,一个转身来到潭青身后,一把抓住他后颈天柱穴。要说这潭青虽然武功不如我,但我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抓住他,还多亏他受伤在前,而凌波微步实在奇妙无比。潭青要穴被我抓住,全身力气皆用不上半分,我把他高举过头,对林伟腾道:“林兄,如果我说就算恶贯满盈段延庆来了,他也不会对情义拳弟子下手,你又如何?”林伟腾闻言大惊,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潭青听了却是心下大骇,他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他如果出事,段延庆必会找上情义拳,屠尽情义拳满门,以此做威胁。而现在却听我说,段延庆不会动手对付情义拳中人。他本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在他心里就想:离开这后,必要请师傅或者叶二娘、岳三爷、云四爷前来以雪今日之耻。但那前提是自己能保住性命先离开。若姓林的听了他的话,自己的小命不保。

当下他大叫道:“胡说八道,我师傅乃天下第一恶人,你若伤我一根毫毛,我师傅必上渝州屠尽情义拳中人,满门不留!”接着口气一软,又道:“林兄,莫听他胡说,他不是情义拳中人,事后自可拍拍屁股走人,但情义拳在渝州的弟子家眷又怎么办?”为了保命,他竟也称呼林伟腾为“林兄”,不知前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情义拳的至交好友。林伟腾怒喝道:“住口!”转头对我道:“刘兄,此话当真?”我狠狠把潭青往地上一摔,只痛得他敖敖大叫。

我道:“段延庆虽号称天下第一恶人,但林兄可知他是何方人士?”林伟腾道:“相传段延庆自诩大理段家正宗,只不知是否属实?”潭青却大叫道:“我师傅乃大理皇族正宗~~~~”突见我抬脚要踢,赶紧闭嘴,心里却恨我入骨了。我道:“这潭青所说却是不错,段延庆二十年前却是大理储君,但后来遭朝中奸臣篡位,身受重伤致残。流落江湖后,性格大变。但我却偶然得知段延庆生平最关心的一事,为了此事段延庆可以连命都不要!”直听得林伟腾和潭青二人目瞪口呆,潭青在心里道:此人到底是谁,怎么师傅的事比我知道的还多。还有什么事是师傅连命都可以不要也要知道的事?原来,他虽然知道段延庆是大理一脉,但却不知竟是大理前朝储君。此时心下也是好奇不已。

林伟腾道:“究竟是何事能让段延庆这大魔头如此紧张?”我低头思索天龙原著的情节,说道:“如果日后段延庆来情义拳中寻衅,林兄可传与他‘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子邋遢,观音长发。’这十六字,便说要知道此事详情,便来找我就是。具体详情恕小弟不便相告了。”林伟腾默念了那十六字数遍,他当然想不透其中含义。他呐呐道:“就这十六字,就能……”我突然明白,林伟腾心中顾虑了,他能放下杀兄大仇放潭青离去,就是怕引来段延庆的无情报复,此时就那不明其意的短短十六个字,却要赌上整个情义拳弟子的身家性命,难怪他犹豫不绝了。潭青也是听得一头雾水,但看林伟腾沉思不语的样子,深怕他听了我的话,那自己的小命就将不保了。他杀了林老牛,此时却不怕林伟腾报仇,却是怕极了我这来路不明的人了。当下道:“林帮主,你莫听这人胡说八道,我师傅恶贯满盈一身武功纵横天下,怎么会为这莫名其妙的十六个字而有损威名?我发誓,我若保得性命,绝不上情义拳报仇寻衅!”为了保命他不惜赌咒发誓了,心下却道:哼,我是发誓我不上情义拳报仇,可没说不找人来报仇雪恨。脸上却是不敢稍露半分戾色。

林伟腾闻言心中略动,道:“潭青,你可敢发下毒誓。”我心中黯然,明白林伟腾终不敢拿他十六字赌情义拳的基业,却也无法我不能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他,那可是关系到段誉一家的声誉。潭青闻言大喜,赶紧道:“我潭青在此发誓,今日若能生离情义拳,日后绝不上情义拳报仇雪恨,有违此誓,叫我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却不知日后在聚贤庄中他便是被萧峰生生喝死,萧峰被萧远山救走后,群雄整理尸首,发现了他的尸体,恶其名声也是随便把他往乱葬岗一丢了事。林伟腾哪会知道他的字中玄机,沉声道:“希望你记住今日所发誓言,否则林某上天入地也要取你性命!你走吧~~”

潭青大喜,赶紧爬起往外走去,刚走几步,我大喝道:“且慢!”潭青大惊,他实在已怕我入骨就怕我又生什么枝节来,我道:“记住我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子邋遢,观音长发。’回去转告段延庆,他若想知道具体如何,找我刘飞扬便是了,他若找情义拳的麻烦,他将后悔终生。”潭青惟惟应是,头也不回地跑了。

突听林伟腾大吼一声,双拳怒拍心口喊道:“大哥,小弟无能啊,看着杀你的大仇人却不能为你报仇,噗~~~~~”却是一口鲜血喷出,人向后倒去。我一步抢前扶住他的身子,几个情义拳弟子也赶忙上前,搀扶。

扶林伟腾入房休息后,我拉住一个情义拳弟子打听后院之事。经此一役,众情义拳门人都对我恭敬有加,从他嘴里我得知:林老牛听我话后,带着几个弟子进入后院巡视,还真碰上潭青。潭青虽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但品行却和穷凶极恶云中鹤差不多皆是好色之徒,闻潘天鸣言,楚依依有渝州“病西施”的美名,便生歹心潜入后院。所幸的是还未找到楚依依的闺房,就遇上林老牛等人,恼羞成怒下与之交起手来。林老牛等人却怎是潭青的对手,被潭青连杀了三名弟子,林老牛交手不过十来招也被一仗打碎胸骨惨死,而那声凄厉的喊声便是在他惨死前发出。之后林伟腾赶了过去,见大哥门人弟子惨死,心头狂怒,欲杀潭青报仇,然他二人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潭青见事败,也不欲久留寻了个空隙一招逼退林伟腾夺路而逃了,之后也就如上文所写了。

此一役虽是击退敌人,而情义拳也是元气大伤,不但损了林老牛等几名弟子,连林伟腾等也是身受重伤。几名受伤弟子得到大夫的医治包扎后纷纷休息去了。我虽练有北溟神功等,但半点医术也不会,而内力疗伤也从没试过,生怕越帮越忙。是以我在旁什么忙也帮不上,不由心情烦闷异常。

第二天我还在床上迷迷糊糊时隐约听见房中有些声响,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捧着脸盆放在盆架上。那小姑娘见我醒来道:“奴婢小菊见过公子,请公子更衣梳洗。”我这才发现在桌子上还放有一套新衣服,竟连内衣都有。我笑道:“小菊姑娘,你不会要帮我更衣吧?”小菊脸现红晕,呐呐道:“那是奴婢的福分。”我知道古代大户人家都有许多婢女,有的甚至还要陪寝。楚家在渝州也算大户人家,所谓穷文富武便是如此了。

我心里暗叹,道:“小菊姑娘,你先出去会吧,我不太习惯在人前换衣服呢。”小菊闻言默默退出房间。我快速换上新衣服,也不知这身衣服是谁替我准备的,挺合身的。我稍稍梳洗了番,退开房门,只见小菊还在那。我问道:“林伟腾林大哥怎么样了?”小菊道:“林少爷的事,奴婢不知。奴婢是奉小姐之命前来请公子过去一趟。”楚依依找我,虽然不知是什么事,心想:也许是他父亲不在,而唯一依靠的师兄又受伤了吧。我道:“请小菊姑娘带路。”

走着走着,我发现却不是昨天去的方向,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啊?”小菊道:“小姐在大厅那。”我应了声不再言语。

来到大厅,我看见楚依依正在和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素衣妇女细声说着什么,看那女子双眼带泪,不时拿起衣角擦去泪痕。林伟腾也在旁边不停着劝着,说着“大嫂节哀顺变”之类,原来这是林老牛的妻子。楚依依和林伟腾见我来到,各自向我点头招呼,林伟腾道:“这是我大嫂。”我来到那女子面前道:“林大嫂请节哀顺变。”哎,这这时候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寒暄了几句,楚依依叫婢女把林老牛妻子扶了下去,楚依依对我行了一礼,道:“楚依依在此带家父及所有情义拳弟子多谢刘公子昨天仗义相助。”我赶忙道:“小姐客气了,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哎,说起来此事还是因我而起,害得林大哥不幸去世……”我看见林伟腾眼角闪过一丝悲伤,蓦地停下,心中暗怪自己不会说话。楚依依却接道:“我听师兄言,刘公子曾当着神拳门众人大骂丁春秋,并连败潘天鸣等好手,武功之高真令小妹佩服。”我知道她是故意转换话题,免林伟腾难过,心中暗赞她机灵。我道:“哪里哪里。”我向林伟腾问道:“林兄所练七伤拳可是楚前辈几年前所得拳法秘籍?”林伟腾道:“不错。”我道:“我听楚前辈讲,楚小姐也练过七伤拳,并因此病情恶化,恕我冒昧说一句,想必林兄经脉也有暗疾吧?”

林伟腾闻言大惊,脱口道:“刘兄怎知,近来我四肢五脏总是突然一阵痛楚,过后又了然无事,此事连师傅都不知道。”我点头道:“哎,这都是因为练了七伤拳的缘故。林兄,你且听我背几句,不知对是不对。”我低头苦思当时《倚天屠龙记》里关于七伤拳的描述,但实在只是一鳞半爪,良久我才道:“小弟师门曾描述过七伤拳的拳法,时隔已久,小弟只记得这么几句‘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摧肝肠’不知七伤拳谱中可有这两句?”林伟腾更是大惊失色,对我更是高深莫名,心中暗道:这刘兄弟不知是何门何派弟子,所知之事如此广博。昨日痛斥丁春秋,更放言知道段延庆一个紧要无比的事,今天竟还知道七伤拳的拳法口诀。当下点头道:“不错,这正是七伤拳的四句总诀之二。”

我道:“我记得师傅说过七伤拳一拳七劲,或刚或柔各不相同,拳法吞吐闪烁,变幻百端,实是神妙精奥的绝技,但……”林伟腾见我分析独到更是聚耳凝听,连楚依依也聚精会神地在听着,我接着道:“但这门绝技却是需要极高的内力修为方可无恙。秘籍上不是有写明‘七伤拳一练五行阴阳二气,一练七伤,每多练一分便多伤自身内脏一分’吗?”林伟腾一脸疑惑,他并没有见过拳谱,所练七伤拳全出自楚万千口授。楚依依接道:“不对,七伤拳拳谱我见过,并没有公子所言那几句啊!”我望向楚依依,见她一脸笃定,心下也觉奇怪,记得《倚天屠龙记》里的七伤拳开宗明义就讲明七伤拳若内力不足,练之有害啊。我却不知这时的七伤拳谱并不是倚天里崆峒派被盗的那本拳谱,此时江湖也没有崆峒派。我更没想到的是崆峒派开山祖师便是这情义拳的林伟腾,我离开后他也有自己的际遇,武功大盛,之后遁入道门,改号木灵子,而那几句警句便是他加上去的。这在后文会有描写。

想不通其中缘由,我道:“也许是我记错了吧,但恕我直言,这七伤拳林兄多练一分则更伤自身一分,最后难免落了个去身瘫痪!”此言一出,林、楚二人都是大惊失色,林伟腾更是喃喃自语而不可闻,他几年前学得七伤拳后,便觉威力惊人,数年苦练,后虽有暗疾却没想到是练七伤拳所致,也没放在心上。昨天亲大哥被杀,更是下定决心苦练七伤拳,望有朝一日武功超越段延庆好报大仇,不料听我言练七伤拳竟有如此大害处,心中所想竟被我击得粉碎。我虽不知他心中所想,但也知道此时他肯定也是颓丧万分,却不知如何安慰。楚依依道:“师兄,刘公子不是说了吗,只要内力高点,七伤拳便再练无妨。”她也知道练武之人修炼内力有多难,绝不是朝夕间便一蹴而成的,但不忍看林伟腾就此消沉,这才出言安慰。

我突然想道也许薛神医能解绝这个问题,说道:“也许并不是没有办法。”林伟腾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一条救命的绳索,双眼大亮,楚依依道:“刘公子有何办法?”我笑道:“不是我有办法,我是说也许有个人有办法,他便是号称‘阎王敌’的薛神医。”“薛神医”,“不错,我来情义拳本就是受楚前辈所托,找薛神医为楚小姐治病的,薛神医医术誉满江湖,以他的手段,林兄与楚小姐的病痛必可解除。”楚依依道:“多谢公子,可薛神医名头响亮,却不知会否出手为我们这无名之辈医治?”我道:“这点楚小姐大可放心,我与薛神医颇有渊源,只是目前我不知薛神医在哪?”我摸摸脑袋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好象天龙原著里没说薛神医住哪,只是在聚贤庄才突然冒出来的。

林、楚二人听我前半句本是满怀希望,不想又听到“我不知薛神医在哪”,楚依依秀目撇了我一眼,道:“薛神医既然名满江湖,知道他住处的人必也有不少,不然病人怎么找他医治?”我一听猛拍了下脑袋道:“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楚依依道:“公子是当局者迷了。”林伟腾接道:“我这就吩咐弟子出去打听下。”要换平时,以他的洒脱沉稳当不会如此着急,但此事事关自己能否继续练七伤拳以报大仇,还有心爱的师妹病情,说着跑了出去。

一时之间大厅只剩我和楚依依二人,我倒觉有些尴尬。说实话我在我那个世界也极少和女子单独相处过,而且还是如此美丽的女子。这时楚依依道:“公子可曾听过‘北乔峰,南慕容’的名号。”“当然听过,丐帮帮主乔峰武功绝顶,豪气干云,实是我生平第一敬重之人;姑苏慕容复也是英俊潇洒名动江湖。”我不知她为何说到这两人,但说到萧峰我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敬佩之情。楚依依笑道:“听公子言,乔峰比慕容复还要厉害?”“那是当然!”说到兴奋处,猛地看见楚依依那吹弹得破,姣白如雪的面容,心中一跳,暗道:刘飞扬啊刘飞扬,朋友妻不可欺,虽然她与林伟腾并未成婚,但二人多年感情,我怎可心生歪念。

我道:“楚小姐,身体不适,不宜在外吹风,还是回房歇息吧。”不待她回话,我又道:“咦,小姐的丫鬟怎么不在此处?”楚依依冰雪聪明怎会不明白我的意思,说道:“是啊,这丫头跑哪去了?小薇,小菊。”“小姐,小菊在这。”小菊原来一直在外面侯着。

看着小菊扶着楚依依走开,我自己都不由苦笑了下。这楚依依是极为美丽,我要说不喜欢那是假的,但那只是犹如对待美好事物的喜爱一般,谈不上感情。我本不善和女子单独相处,就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傍晚时分,我正在房中打坐运功,就听见门外敲门声,只听林伟腾叫道:“刘兄,查到神医的住址了!”我打开房门,见林伟腾一脸的兴奋,道:“林兄,慢慢说。”交谈中得知薛神医就住在两浙镇江府丹阳柳宗镇。我喜道:“知道神医住处就好办了,我明日就出发找他回来。”林伟腾道:“有劳刘兄了。”

翌日我一早便向林伟腾辞行。却看见许多情义拳弟子各都头绑白带,这才想起来是为林老牛等人做丧事。来到厅上,果见整个大厅已是布置成灵堂模样,林伟腾和林老牛妻儿俱身穿重孝。我从一名情义拳弟子手中拿过三支香,给林老牛鞠躬敬过后,向林伟腾打了和招呼。

走出外面,我道:“林兄,我这便起程去丹阳了。”林伟腾道:“刘兄这就走了么?”我点点头又道:“怎么不见楚小姐?”林伟腾道:“小依,昨天晚上又犯病了……”我想起《寻秦记》里项少龙曾向秦王异人介绍过鹅软石疗法,或许对楚依依也有所帮助,我道:“小弟有一法,可减楚小姐伤痛。”林伟腾喜道:“刘兄,是何法,请指点。”我道:“每天可让楚小姐在铺满鹅软石的路面上,来回走个半个时辰,对经脉也是有帮助的。”林伟腾听了奇怪,但这两天来他对我甚是叹服,说道:“多谢刘兄。”我道:“客气了。就请林兄向楚小姐代为说声,小弟这就先走了。林伟腾客气了几句,送我出了门口。

出了情义拳,我便往东门方向走去。薛神医所住的丹阳离这上千里的路程。来天龙世界也有几个月了,天龙中真正的有名人物我一个也没见过,是以一出渝州我便施展凌波微步赶路,倒想早日见到这位闻名天下的神医‘阎王敌’。

这一路上我白天赶路,晚上练习北溟神功,偶尔回想太极拳拳理,武功倒也进步不少。在过岳州地域的一山谷中,竟还遇上了几个强盗,正好我当做练太极的靶子,几下解决了事,最后反而抢了他们一笔,只是我抢的是他们本就微弱之极的内力罢了。行了十数日,终于到达丹阳柳宗镇了。

问了接上路人,一听我是打听薛神医的住址,倒有许多人围了上来,争着要告诉我。几个似泼皮无赖的几乎动手打了几来,我问了一老者才知道,薛神医医术了得,来衢州找他医治的人,都因病情或者伤势严重,病人或家属都想早日上门求医,问了路少不得打赏些银子,我心中暗叹不以。问了路向,不理还在争吵的几人,快步向薛神医家奔去。

走过几条街道,我来到一河边,见白墙黑瓦,府前还有一块药圃。我见大门上挂“神医府”,心中暗喜:终于来到这了。我上前敲了几下,良久才从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谁啊?”我想等那人开门再说,便没有作答,不想我等了半天竟不见有人开门。我又敲了几下,又是那个声音传来:“到底是谁啊?不说话,就不开门拉。”我心想:怎么薛慕华家中的下人会是这样?”我道:“这是不是薛神医的府邸?”那人怒道:“你瞎了,这天下除了我家老爷谁敢在家门外挂‘神医府’三字?”我眉头大皱,怎么薛慕华的家教如此之差?

我大声道:“怎么,不来开门?”那人道:“你是来求医?”我怒道:“你这人,怎地如此罗嗦,我来此找你家老爷,你怎么推三阻四的,不怕我呆会告你一状么?”也许是那人真怕了这句,没多久大门就缓缓打开。

我见那人年约三十许,留小八字胡,一双小眼睛眯着,似刚睡醒般。那人见我独自一人,道:“来者何人?”我懒地和他多说,道:“你进去和薛神医说,他师门来人,叫他出来就是!”那人一惊,从来来神医府的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连对他这个看门的也是笑脸有加,多数急于见神医,还要给些打赏,也正因为这养成了他那习性。他在薛慕华这也有数年,却从没听过自己主人的师门中人,而这人不过二十上下,竟说是主人的师门中人。大凡看门之人,眼睛都是毒得很,他见我不像往日求医之人,心下暗道:莫非他真是主人的师门中人?那可不能得罪了。当下换了脸笑道:“请尊架稍等,我这就去禀报老爷。”我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心下道:还真是宰相家人七品官,连薛慕华家中看门的都这副模样。

第七节

等了有半刻时间,只听一人的声音道:“是何人自称是老夫的师门中人?”只见迎面走来一人。我看他身穿青衣长袍,下额留着黑白相间的胡子,年约五旬却是精神奕奕,想到这应该就是天龙中的薛慕华了。当下说道:“便是我了。”薛慕华双眼看了我半天,怒道:“哪来的小子,敢寻老夫玩笑,老夫师门哪有你这年轻的弟子?”突然心中一跳,暗想:莫非他是星宿海丁老贼的门下?不禁叫道:“你是星宿派弟子?”我一听,疑惑不明,道:“什么星宿派?”说完我才会意过来,这薛慕华以为我说的师门是丁春秋一脉。

想明白这点,我道:“薛神医薛慕华,你且看看……”说着,凌波微步向薛慕华冲去。薛慕华一听我叫他的本名,心中大吃一惊,因他医术精湛,江湖中都称他为薛神医,知道他本名的除了他师门中人,外人几乎都不知晓了。再见我向他冲来,本能地摆出防守姿势。我身子在薛慕华三尺处一个转身已到了他身后,就在前院中施展起凌波微步来。

凌波微步我已练得极是纯熟,这一下走起来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我边走边念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这是凌波微步中的步法口诀。我知道薛慕华没练过凌波微步,但他即身为逍遥派弟子必听过凌波微步这门绝技的。

一路六十四卦方位的凌波微步走完,我笑呵呵地道:“怎么样,可看出这是什么步法?”薛慕华早已目瞪口呆,呐呐道:“这,这是凌波微步么?”我道:“不错,薛慕华这便是我们逍遥派的凌波微步。”薛慕华闻言激动不己,道:“尊架是……”我笑道:“你还不明白么,苏星河师兄和丁春秋老贼似乎都没学过这凌波微步吧?”薛慕华听得嘴巴都快掉下来了,我佯怒道:“苏星河师兄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弟子,难怪当年把你等人逐出师门……”我这一说,说到了薛慕华毕生的憾事,只见他脸部肌肉颤抖,却是说不声来。

其实薛慕华师兄弟几人我还是挺敬佩的,当年苏星河为了保护他们几人不受丁春秋的迫害,被迫逐他们出师门,他们仍是感念苏星河万分,对苏星河依旧尊敬无比。我见他脸色难看,也觉内疚,道:“好了,我知道苏师兄当年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危才迫不得已那样做的,改日我见他,叫他收回成命就是。”薛慕华闻言大喜,他已信我就是逍遥派的弟子了,逍遥派在江湖上本就是隐匿异常,除了本门中人几乎无人得知,而这凌波微步则更是逍遥派独门绝学,当年连自己的师傅也没学过,相传就师祖和两为师叔祖习练过。这人想必是哪位师叔祖的弟子了。有他出面,自己师兄弟几人重归师门有望了。当下说道:“慕华在此谢过师叔。”哈哈,他终于叫我“师叔”了。我道:“怎么,你就这样让我站这外面么?”薛慕华大惊,忙道:“慕华糊涂,请师叔莫怪,师叔里面请。”

这薛慕华果然极为尊师重道,进了厅来,执意要我坐上位,我推辞不得便坐到主位上了。端茶上来的下人见了,心中暗暗奇怪:这人却是谁?从没见老爷对谁这么恭敬有礼的。

待下人走后,薛慕华问道:“请问师叔贵姓,是哪位师叔祖门下?”我道:“我叫刘飞扬,你可知道当年无崖子师伯的妻子是哪位吗?”薛慕华道:“是,李师叔祖,您是李师叔祖的……”我点头道:“不错,我正是她老人家门下。”呵呵,拜李秋水做师傅总没坏处吧,她怎么说也是西夏皇太妃呢,至于其他细节如无量玉洞我就懒地说了。

薛慕华见我亲口承认,心下更是大喜,道:“请师叔替师傅他老人家讨回公道,他被丁春秋那恶贼……”我接口道:“苏师兄的遭遇我都明白了,丁春秋这老贼我是迟早要找他算帐的,我来找你是有另外一事。”薛慕华道:“请师叔吩咐。”我见他对我如此恭敬有加,心中暗喜,当下便把偶遇楚万千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后问道:“可有问题?”薛慕华躬手道:“师叔吩咐,弟子不敢不从,不知何时起程?”我见江湖上人人尊敬的薛神医对我如此听话,不由心中得意万分,笑道:“事不宜迟就明天一起去渝州吧。”薛慕华对我自是唯命是从,当下连连点头。

我突然想起一事,笑道:“听闻,你在江湖每为人医治,便要那人传一门绝技,到时可不要叫他们也传你七伤拳啊。”薛慕华满脸尴尬道:“弟子万万不敢,弟子那是……”我笑道:“我知道,你也是煞费苦心,想多学些绝技好对付丁春秋,但你要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博而不精终究一无是用。”薛慕华闻言悚然,他这许多年来学了不少的武功,可说的上是江湖上武功最广博之人了,但没一样武功能达到熟练的程度。我接道:“以后就不用再学人家的武功了,要对付丁春秋难道我们逍遥派的武功就不行了么。”薛慕华听得大汗淋漓,道:“弟子谨听师叔教诲。”

这一晚可说是我来到天龙世界后最舒服的一晚了,晚宴山珍海味不必说了,席间薛慕华对我的恭维赞誉更是令我飘飘然。饭后还特意为我安排了淋浴……呵呵,总之一个字:爽!

第二天我一起床,便有下人请我去吃早点。一路上见的人不断向我点头致敬,见得多了反而觉得有点不自在。来到房厅,只见薛慕华正站在旁边,见我来到说道:“师叔请用早点。”我问道:“慕华,你吃了么?”薛慕华道:“师叔未来,弟子不敢先行用膳。”哎,我都觉他实在对我恭敬过头了,我忙道:“坐下一起吃吧。”我见他应了声却不入坐,心下暗叹,先坐了下去,他这才坐下。

有钱人家的早点就是不一样,连早点也是花样百出。我拿起一块糕点正准备放进嘴里,突然一声大喊传来“阎王敌薛老匹夫给我滚出来”我一听大异,在江湖中好象还没听过谁敢这样叫薛慕华啊。薛慕华也是满脸愠色,在江湖上哪个不是对他恭敬万分,何曾本人如此辱骂过。

我和薛慕华走出厅子,只见院子中站着一个须发皆张的红脸汉子,身后还有数个随从。他见薛慕华的模样,冲他叫道:“你就是中原人称‘阎王敌’的薛神医?”听他语气显不是中原人。

薛慕华哼道:“阁下何人,竟敢到我神医府撒野?”红脸汉子道:“呸,老匹夫,你可记得一个月前,找你医治的那人么?”薛慕华显然怒极,他在江湖上久享盛名,何尝被人如此一再顶撞辱骂过,喝道:“老夫一生所医无数,哪记得月前救过哪条小狗,小猫?”脑子也在不停回想月前所救之人何人与他有关。红脸汉子大怒:“我兄弟月前找你医治,你竟见死不救,害他回岛惨死,今天我就是来找你算帐,受死吧。”说着一掌隔空劈向薛慕华。

我在薛慕华旁也感到掌势凌厉,更觉触体一阵寒冷,绝不是薛慕华能挡得住的,一把推开他,太极一式“野马分鬃”迎向他的掌劲,虽荡开这一掌,身子也不禁一晃,手臂发麻。我心中大惊:这人好强的掌力。

红脸汉子咦地一声,显然想不到我这个年只弱冠的青年能挡下他的一掌,他之前见我站在薛慕华边上,以为我只是薛慕华的弟子后辈什么的。他道:“阁下何人,能接我七成功力的一掌,武功倒是不差。”我道:“阁下武功高明,但一来人家府上就骂人动手不觉过分么?”红脸汉子叫道:“放屁,这薛老匹夫见死不救,害我兄弟身亡,这仇我怎么能不报?”我道:“你兄弟是被他杀得吗?”我指着薛慕华道。

“哼,他哪有如此武功?”那汉子从刚才一掌中已看出薛慕华武功低微,我笑道:“那你报仇怎么不去找正点子,反而上这来了?”那汉子大喊道:“放屁,要不是薛老匹夫见死不救,我兄弟怎么会强撑最后一口气,回到岛上就此气绝?至于杀我兄弟的仇人我自不会放过。”说着双目圆睁,气势骇人。其实,他兄弟回到岛上时已是经脉俱断,显是极为刚猛的掌力所致,听下人说了受伤经过及向薛神医求医招拒之事,大怒之下处理完兄弟的后事,就奔中原而来,第一个找的就是薛慕华了。

我闻言眉头大皱,薛慕华大叫道:“你说的那人可是东海玄冥岛的庄横?”红脸汉子道:“不错,我就是他哥哥庄霸。”我转向薛慕华问道:“慕华,这是怎么回事?”慕华道:“师叔,是这样的……”庄霸见薛慕华称我为“师叔”也是大吃一惊,心中对我暗暗留意,也没有阻止他向我诉说事情始末。

原来,月前那庄横身受重伤上门求医,薛慕华一看之下,看出竟是被丐帮降龙十八掌所伤,他心下起疑问了几句(当时萧峰是契丹人之事,还未传开,他对萧峰的英雄事迹也是大为敬佩的),不想庄横性情急噪,言语间颇多冲撞。这薛慕华久享盛名,从来为人医治都是求医之人苦苦哀求或者恭维,哪有人找他医治时又对他顶撞吆喝的。当时脾气发作,便不再替庄横医治。庄横也是执拗的性子,几句不和之下就拂袖离去,让人送回玄冥岛。本来他当时的伤势虽重但也不至于送命,只是在船上颠簸一番,再加上心情急怒烦躁,一回到玄冥岛就此断气。

我心中却是起伏不定:那庄横受萧峰一记降龙十八掌,尚能支撑那么久,武功必也是极高了,而他这个哥哥庄霸恐怕更是了得。怎么天龙中又跑出了这么个人来,难道我来到这个天龙世界,也改变了这个世界吗?这庄霸恼薛慕华不救其弟,以至其弟重伤不治身亡,而我身为薛慕华的师叔,总不能置身事外。哎麻烦……

我道:“那阁下想怎么了结此事呢?”庄霸道:“就叫薛神医接我一掌,不管生死,我掉头就走。他既号称‘阎王敌’,我倒想看看他能否救得了自己。”我刚才见识了他的掌力,知道薛慕华绝对接不下来,我还要靠薛慕华救人呢,绝对不能让他涉险。我道:“庄岛主所言,好不霸道,就因为他没救得你兄弟,就要受你一掌么?我即是他师叔,说不得只好领教下阁下的武功了。”薛慕华叫道:“师叔……”我道:“你被人如此欺上门来,难道我这个‘师叔’你就白叫了么?”薛慕华闻言,激动不已。

庄霸道:“好,我就领教下阁下身手。”说着,摆了个起手架势。我道:“且慢,庄岛主,我们这比试是文比呢,还是武比?”庄霸讶道:“什么文比武比?”我道:“武比就是我们分个高下这才罢手,问比则是我领教庄岛主几掌就此罢手如何?”庄霸闻言道:“就你们中原人花样多多,比就比了,还分那么多干么,先吃我一掌吧。”说着,一掌向我推出。

我不料他说打就打,掌还及身一道寒劲已袭来,我不敢大意,知道他将是我入天龙世界来所遇到的最强的对手了,北溟真气运聚双手,左右画圆抵御他那一掌。庄霸不待那一掌力尽,又是一掌打来,我接他第一掌已是气血翻腾,这一掌不敢硬接,脚步错动,赶忙闪开。

太极拳虽是以柔克刚的无上拳法,但也要讲究所用之人与对方的力量差异,这庄霸的内力比我要高出许多,更何况我的太极也是半吊子水平,当下我施展起凌波微步在他身边游斗。只是这庄霸的掌力实是威猛至极,数招之下,我已被他的掌力笼罩,更有一股寒气压得我如坠冰窖,脚下凌波微步也大打折扣。

我心中暗暗叫苦,这才真正领会到天下之大,藏龙卧虎之辈实是不知凡几。庄霸冷哼道:“阁下就这种身手么?”嘴里说着,手底可丝毫不慢,一掌向我拍来。我只见漫空掌影向我袭来,掌力更是笼罩我周身,知道避无可避,一招“如封似漆”包住全身要害。不料,他手掌一翻,斜拍而下,我的左手竟架他不住,左侧空门大露,被他顺势一掌拍在了肋下。

只听喀嚓声,似乎肋骨断了根,一股剧痛传来,我一口鲜血夺腔喷出,只觉掖下一紧竟被他夹住,隐约间只听见庄霸的哈哈大笑声以及薛慕华紧张的叫道“师叔”就此昏了过去。

怒海惊涛

昏昏沉沉中我只觉全身冷得厉害,整个人犹如在云里雾端晃荡难受异常。我艰难地睁开眼睛,肋下又是一阵疼痛传来。我努力撑起身体,看了四周发现自己呆在一个四周空荡荡的木舱里,外面隐约传来波涛之声,我心中想道:记得当时我被庄霸一掌打昏,好象还被他狭持住了,怎么一醒来却是在船上了。

我开口喊道:“喂,有人么?”谁知一开口,只觉牙关冷的直打磕,一股寒气从左肋下“巨寥”(宝盖旁换‘骨’字旁,音‘料’)穴一团寒气,向上直冲“地仓”、“巨骨”,向下直冲“凤池”、“五处”等穴。这几处穴道都属阳跷脉,从以前看的经脉书和练了北溟神功后,我知道人体都有阴阳二气,分别储存于不同的经脉中,而这阳跷脉乃人体储存阳气的一条经脉,不想竟挡不住这股寒气的上下蔓延。玄冥岛,阴寒的掌力,玄冥神掌,我脑袋里马上闪过这个名称。哎,我到了这个天龙世界,什么明教,七伤拳都出来了,再出来个玄冥神掌也不就不奇怪了。

我赶紧坐下运起北溟神功,真气缓缓聚向“巨寥”穴。可我的真气一触到那团寒气,便与之丝缠起来,再也不受我控制,两股真气相互交击排斥弄得我痛上加痛。看来这玄冥真气除非至阳至刚的内力才可同化消解,北溟神功虽是神奇终也非万能,也是化不了这股寒气。对了,记得当时看《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幼年中此掌,张三丰等人日夜替他吸取寒气,好象有点作用。

我再运北溟真气,至“地仓”时已感觉那股寒气串来,我马上逆运北溟,真气回流至“肩瘐”穴,转手臂而来,果然那股寒气也缓缓跟随。我紧要牙根,让两团真气,过手臂“玉液”、“定瑞”转手腕“夹脊”穴,慢慢汇入五指。

我五指猛地向外一弹,北溟真气疾弹而出,紧跟着那团寒气也倾泻飞弹而出。只听兹地一声一人应声而倒。我也浠哩糊涂弄不明白,看那人的穿着脸型依稀是庄霸的随从之一。原来这时,正好有一人打开舱门钻进来,那先后两股凌厉之极的指风就打在他的身上,那人身上五个血洞,正泊泊往外流血,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恐怕他死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看见如此多的鲜血,我,我竟然杀了人了!天拉,我来到天龙世界只想着怎么样纵横天下,与萧峰等人快意江湖,真还没想到会不会杀人。看着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在我的手上消失,哇,我不禁吐了起来。

也不知吐了多久,我只觉连胆汁眼泪都快吐出来了,肋下的伤口又开始剧痛起来。我望着那具尸体,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这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道:“哎,也不知岛主怎么想的,打伤那小子抓了干嘛,杀了就是,还要叫我们带回玄冥岛,再带回去。”另一人道:“嘿嘿,岛主不是说了么,二岛主就是在中原被人打伤回岛去世的,他也要那小子尝尝身受重伤在海上漂泊的滋味。”先前那人道:“可就苦了我们几个兄弟,好不容易可以去中原见见花花世界,还要送那个麻烦的家伙来回奔波一趟。”

我听得有些糊涂了,这庄霸搞什么鬼,伤了我还要把我抓到玄冥岛,到了那再放我回去!耳听那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才想起眼前的尸体还未处理,我手忙脚乱地把尸体拖到床底下,又躺到床上假装还未醒来。

走到舱门口,后面说话的那人道:“咦,许标那小子还没出来,怎么也没动静了?”我这才知道死在我手里的叫许标,心中内疚:许标啊,许标我可不是故意的。“不对,有血腥味!”我心里暗暗叫苦,心中暗想:怎么你的鼻子那么灵?此时,我虽除了寒气的威胁,但庄霸那一掌也把我拍得深受内伤,我可没把握能打得过他们了。啪地一声,舱门被击碎,但二人却没立刻进来,显然怕有埋伏。

过了一会,门口两人见里面没什么动静,探头望来,见我还躺在床上,胆子壮了些,一起走进来。我眯着眼睛看见他二人也是庄霸的随从之一,左边那人道:“陈坦,你看地上的血迹!”却是后说话的那人。哎,苦也,刚才只故得把人塞到床下面,忘了处理血迹了。我见瞒不下去了,哈哈一笑起身来。那二人突然之下,见我弹起,吓得后退了几步。左边那人道:“小子,你把许标怎么了?”我故意说道:“你们猜猜!”叫陈坦的那人道:“你定是趁他不注意暗施诡计害了他。”

我此时伤口隐隐犯痛,额头满是大汗。他二人看在眼里,相互望了一眼,陈坦道:“贝师兄,我们干脆做了他,反正岛主也不在乎他的死活。”姓贝的那人想了想,道:“好吧。”说着,已是一掌向我打来,危急之下,我也出掌相接。内力激荡下,我又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但掌心却牢牢地贴住他的手掌,运起被溟神功。他没想到我的掌力如此古怪,竟生出一股绝大的吸力,自己的内力被他源源吸去,大叫道:“陈坦快来,这小子邪门得很。”这一开口,内力流失更快了。陈坦以为他是说我内力惊人,一人比不过,双手竟贴住他背后的灵台穴,渡入内力。我心下大喜,北溟神功更是加紧催发。

突然我只感一阵摇晃,整个人竟摔下了床来,那二人也得以逃脱我北溟神功的吸力,却也是一身内里所剩无几了。只听外面人喊道:“不好,碰上风暴了!”这下我们三个都是脸色大变,在海上遇上风暴,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这个时代的船我可没有什么信心在风暴下能够完好无损。我忍着痛,来到舱外,这才发现这是条双层的三桅船。

此时天色已暗,只见四周都是黑黢黢的海水,疾风呼啸,波浪轰击之声,似乎千百个巨浪同时袭到。我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接着又一下滑向船边。此时已有几个玄冥岛的人看见我了,但在这关头竟是无人问我怎么会来到这外面来。几人都在忙着掌舵,降帆布,有着急的干脆拿出刀来直接砍前后桅了,也有几人也是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只听啊的一声,一人被狂风海浪扫出船外,瞬间没了踪影。

此时海浪一浪接一浪地盖了过来,又是一声喀嚓声响,却是一股大浪把船左侧挡板打得粉碎,海水更是不断涌来,船也慢慢倾斜下沉。糟,我不会死在这海上吧?在这生死关头,我奋起力气击碎脚底舱板,硬生生抽出一块木板,紧抱在胸。眼见这船即将不保,我忍着痛,一咬牙跳出船外。冰凉的海水更激发了我求生的欲望,我也不管方向,死命抱着木板向前扑腾而去。

“水,水……”沙滩上一人背朝天趴着,唇角干裂,嘴里发出喃喃呓语。这时走来一人,手拿一把长剑,身穿兽皮衣服,披头乱发,一脸的胡子,看不出多大的年龄。那人底下身来,看了会,突又疾跑开去,几个闪挪已没入林中,身法之迅疾实是当世少见。没多久,他又跑了出来,只是手里多了些果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悠悠醒来,只觉口中酸涩难当,似有什么液体流入喉间,奇妙的是入喉却是清凉异常。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人拿着一个不知名的水果,正挤出果汁对着我的嘴角上边,那人的容貌却因为背向太阳一时看不清楚。我想说声“多谢”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却牵引的身体的旧伤一阵作痛,我又昏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兽皮铺就的石床上,不远处一张石桌,上面还放有一些知名的和不知名的水果。我在海上也不知漂了多久,虽也在海上生吃了些游过的鱼儿,但在海上日晒水浸之下,几度昏沉醒转,体力早以透支,这番不死实可说是奇迹了。我默运北溟真气,只觉肋下依旧痛得厉害,知道肋骨还没复原。我拿了些水果胡乱吃了下去,觉得精神稍好,便往外走去。

不想出外一看,竟是个天然的洞穴,更有数条甬道或高走或低向,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方。更奇的是石壁上每隔数丈便镶嵌了个拳头大的夜明珠,虽不甚亮,但也足够辨别路向了。我抚摩着一颗夜明珠,心中实在是又惊又叹,这要是拿到现代岂不发了。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一条身影快步奔来,在我面前停住。

我想他应该就是救我的人了,当下躬手道:“在下刘飞扬,多谢救命之恩。”因为他满头蓬松长发,更是一脸乌黑大胡子,我实在看不出他的年龄,我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但看他喉咙耸动,嘴巴动了几下,口里却只发出“噗,哟”的声音,我心中暗道:原来他竟是个哑巴。

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朝前走去,我知道他没有恶意,便随他走入一条过道中,只觉渐行渐低,还有不少的支路,走着走着我竟还听见了流水之声,琮琮铮铮,清脆悦耳,如击玉罄。走到一扇石门着,他双手用力,石门缓缓被推开,,入眼的却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我心中暗道:看来我和石洞甬道很有缘啊,无量玉洞如此,这不知名的怪洞也是如此。

不想走了十数丈又是一道石门,我心中大叹:看来我不只和石洞甬道有缘,和石门更是有缘~~不同的是这道门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字古文,我看了半天也猜不出一字。只看他手舞足蹈,显是高兴异常,嘴里仍是“晤,接丝,丝仄,仄了”我还是不明白他说什么,对他说道:“你是说进去?”我手指石门,他连连点头,道:“恩”就这个字我听懂了。

进了这扇石门,只见一面光滑的墙壁,走近一看却见刻着许多字,却是繁体楷书。嘿嘿,还好我平时也算看的书多,一般不太难的繁体字还难不倒我,中间五个大字我一字字读下来,却是“赵客缦胡缨”,只觉这一句有点熟悉,一时想不起来。那人又对我道“泥,你喀,看,看呐,那吱,字~~”我突然明白他不是哑巴,应该是太久没有说话了,舌头结巴了。我问道:“你是叫我看上面的字么?”他高兴的道:“是,是啊。”我又抬头看那石壁,只见旁边还刻有许多小字,我看到其中一句是:胡者,西域之人也。新唐书承乾传云:数百人习音声学胡人,椎髻剪采为舞衣。我心中好笑,为一个字也费这许多的解释么。

突然,那人嘴里叫道:“堪,看着。”腰间弹出一把剑来,就此练起剑来。原来,那是一把软剑,他平时不用时就别在腰间当腰带。我看了他几招剑法,却是越看越心惊,虽然我没有练过什么剑法,但练了北溟神功后我的眼力还是有的。只见他招若游龙,雄奇处如高山俊岭,气势磅礴;轻灵处如小桥流水蜿蜒如意,时而上半招还是灵巧迅疾,后半招已是威猛无伦。要知道他用的可是软剑,江湖中用剑高手不少,但软剑却极少有人能用到舒展自如,更不用说达到他这般境界了。

一套剑法下来,我看得目瞪口呆。他停下手来,说道:“这,这是我在石,石壁上看,看来的。”我手指着石壁道:“是,是这些字?”这下轮到我说话结巴了,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地方,侠客岛,《侠客行》中的侠客岛,石破天学得绝顶武功太玄经的地方。天拉,我来的这个天龙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一时间我脑袋奇乱无比,也没注意他说了些什么。

在我心中金庸大师小说中最神奇的武功不是北溟神功,不是六脉神剑,也不是张无忌的九阳神功,而是侠客岛的太玄经神功。试想一个刚入门的学武之人练了几年,在还不是练得正确情况下,就已经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了。一首李白的《侠客行》二十四句刻字,竟能引出如此的绝顶武功来,实在不可说不神奇。

那人见我脸上忽尔惊讶,忽尔微笑,碰了下我的手,我回个神来,笑着对他说:“你知道上面刻的是什么字吗?”我指着“赵客缦胡缨”五字,他看着墙壁,念道:“赵客,赵客…胡缨。”我猜想他也许是太久了,有些字忘了吧。我又问道:“这岛上就你一个人了吗?”他点了点头,脸上突又现出一股悲伤,想是记起了以前的一些遭遇。我心下歉意,道:“这里还有别的字吧,你再带我去好吗?”

我们来到第二间石室,只见壁上“吴钩霜雪明”五个大字,旁边也是刻有许多注释。我站在那五字前,努力地盯着那一笔一划。记得石破天就是因为不识字,才能看出壁上字体笔划所隐含的一套剑法。然而看了半天,脑海里也没蹦出一招来,只觉得这字体笔划异常古怪,大凡繁体简体字,其笔划都是自上到下,从左到右的,而这几个字却是反其道而书,字体倒是拗拙非凡,让我想起从前自己用左手胡乱写字一般,字体走势都是与原来相反。

突然我脑海好象闪过了些什么,但一闪即逝,让我抓不着半点边际。那人手上软剑连抖几个剑花,道:“我,我们来,比,比。”我大吃一惊,但随即明白他定是一人孤单在此,寂寞异常,见我望着石壁久久不语,以为我也领悟了什么武功,一时心痒。我笑道:“我可不是你的对手啊,我的伤也还没好。”我指了指我肋下的地方,他听了面现失望之色,但马上眼中精光闪过,一剑向我刺来。我惊骇欲绝,本能地向后飞退,但他那一剑迅若流星,我只觉胸口生寒,几处大穴都在他那一剑笼罩下。他一剑刺出,倏地就停在半空,气势如岳立挺峙。我低头一看,胸前已破了个小洞,却没伤到肌肤,我知道他是手下留情,但脸色也是惨白一片,苦笑道:“你可吓死我了。”

那人呵呵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指了指壁上的字,我摆摆手道:“哎,我一招也没学会啊!”他闻言一脸疑惑,我笑道:“我肚子有点饿了,有吃的吗?”他又指了指外面,道:“这里没,没有,外面才有,有吃的。”

他又带我原路返回,走到一条甬道尽头,竟是条水帘直挂下来,山风吹来,带起一丝水雾,脸上也是冰凉舒服。他指了指这瀑布,道:“就这,这里出去。”说着率先穿过瀑布,我随后跟上。出了瀑布,只见自己站在一条山间小道上,小道向下蜿蜒若蛇,两旁却是郁郁苍苍好大一片森林。

走在这小道上我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他闻言,身子一震,低头沉眉,我心中暗道:看来,他在这应该呆了很久了,孤独一人连名字都忘了。良久,他才呐呐道:“我,我叫…”他苦着脸道:“我,我想不起来我叫什么了!”突然他大叫一声“爸爸,妈妈”发狂似的冲下山去,我一惊,赶紧施展凌波微步随后追赶。

但见他嘴里敖敖直吼,声若金鼓齐鸣、万马奔腾,却更带一股巫峡猿啼的凄厉,脚下一弹一跃,虽没有凌波微步的飘逸潇洒,但我就是追他不上,跑了一会,我肋下开始犯痛,脚步放缓和他的距离越拉越远,终于在一个转弯处不见了他的身影。

我沿着山路直下追去,出了森林范围,就看见了我曾经昏迷的沙滩。只见一人正对着大海大声叫嚷,接着唔唔地哭了出来,正是那人。我不知道他怎么流落在这孤岛上的,但想必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故事。我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对不去,我让你想起了过去不开心的事。”

只听他唔唔道:“我,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我忘了我是谁了…”看着一个满脸胡子的人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我半点也笑不出来,我知道他定是幼年就一家遭到意外,就他一人存活来到这个孤岛,虽然年纪渐长,但多年的孤独生活反而让他的心智停留在幼年的水平。我道:“不管你爸爸妈妈在哪,他们都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道:“可,可我都忘了自己叫什么了。”我突然想起金庸小说中一个著名的人命来,联想到他一个人在岛上孤独生活,说道:“那我叫你独孤还吗?”他抬头望着我,嘴里喃喃道:“独孤!”我笑道:“以前有个很厉害的人就叫独孤哦。”晕,我怎么觉得自己在哄骗小孩子似的。

他闪了闪眼睛,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叫道:“好啊,我以后就叫独孤了,我有名字拉。”看着他,不,现在应该叫独孤手舞足蹈的样子,我也不由打心里高兴。

我道:“对了,独孤,你说去哪找吃的东西啊?”独孤道:“就去那里。”说着指着森林。我道:“你是说去那里抓东西吃吗?”他点点头带我走进森林。

进入森林,我们来到一颗果树下,独孤一剑斩下一枝挂满果子的树枝,不待树枝落地,一手抄在手里。他摘下几个果子递到我面前道:“这个很好吃呢。”我看着眼前暗红色的果实,心中想起,我被海水冲到这的时候,他就是给我这么大的果子给我解渴的,好象就是这个了,味道还不错。

流水无情

填饱肚子后我才想起自己是在侠客岛呢,不学点功夫岂不是对不起自己。我对独孤道:“我们再回那个石洞吧。”独孤显然对那石洞非常感兴趣,闻言高兴地连忙点头。

在交谈中我才知道,他来到这个岛上时,身上就那把软剑。后来无意中发现那个石洞,找到了那些图刻,也许是当时他还小吧,有许多字不认识,看着看着他随石壁上的那些字舞了起来,初时他只觉好玩,几年下来竟莫名其妙地练成了绝世剑法。我心中暗想,他应该也是什么武学世家的后人,要不怎么会有把软剑随身。而软剑一般高手都很少用,估计是他父母遇难时交给他的。只是其中细节独孤也说不清,我也不想再问他了,免得他又想起伤心往事。

来到第二个石洞,我看着眼前的“胡钩霜雪明”五字,一笔一划生怕漏掉什么,可就是没有半点领悟。为什么,难道一定要不识字才可以破解其中的秘密吗?我已经不看旁边的注释了啊,我心中暗暗大叫。我转头向独孤问道:“你能依着这些字使剑吗?”独孤兴奋地点点头,摆了个剑式就在我面前练了起来。我依稀看他的剑招,和壁上字体的走向有些相同,可不明白为什么我就肯不出半分来。

我们又走了几间石室,我都不看注释,只盯着字体看,可依旧学不到半招,倒是独孤却都能从中看出一些剑招出来。就这样我走遍了整个石洞二十四间石室,如此反复几天时间,我依然学不到任何一招。在第七天我终于死心了,看来这太玄经和我无缘啊,身入宝山而无任何收获,心中郁闷之极。

我一人走在沙滩上,心中想道:学不了太玄经,再呆下去也是无趣,要想办法离去才是。不知薛慕华怎么样了,庄霸有没有再为难他。一想到这些,我心里更是归心似箭。想到就做,当下我找到正在林间摘果子的独孤。他见到我高兴地叫道:“大哥。”

原来,几天前我练太玄经毫无进展,心下烦躁,见他胡子浓密,便劝他把胡子剃了,他听我的话果然剃得干干净。我一看之下却是大吃一惊,只见他一张白净的脸蛋(他大部分时间在洞里)配上他那单纯稚气的神情,怎么看也不过二十的年龄。我来到这个世界时也有22岁了,当下就让他叫我“大哥”,独孤孤单多年,难得有人来到这个岛上,也是高兴万分,当时就叫我“大哥”了。我道:“独孤,你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独孤一脸疑惑,我道:“就是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我晕,我解释了半天才和他说明“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看来他来这之前应该也是住某个岛上的,要不然他小小年纪也不可能一个人在岛上生活的过来,而竟没听过岛外还有陆地。

终于独孤被我“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精彩”说动,我道:“我们要先做个木筏。”我们花了一天的时间做了个简易的木筏,又准备了许多的水果当做食物。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木筏推向海中,可没多久我就脸色大变,原来此时吹的是西南风,我们的木筏没划出多远就被风吹了回来。开玩笑,总不能让我们用脚划吧?我一脸的沮丧,看来要等来年改风向的时候再说了。独孤也明白这时候是离不开了,但他本就没去过中原,倒也没什么。

就这样我又留在岛上了。过了半月,我的伤势已痊愈,想到这几天忙于钻研太玄经反而懈怠了北溟神功。便又练起功来,回思出道江湖所见过的招式也渐渐有了些体悟。出道月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奔波中,反倒是现在最是清闲,就现在有时间静下心来总结那些经验心得。有时也和独孤对练,独孤见我终于可以和他比试了,更是高兴。然而他的剑法实在厉害,我那半吊子的太极拳根本都用不上,大都是用凌波微步躲闪,也是狼狈异常。只是在他的剑法之下我也摸索出了些进退攻御之道,也算有些收获。

我心中暗叹:看来独孤真是练剑的奇才,记得《侠客行》中石破天看到的有些可是拳法内功,而他几乎全化为剑法了。对了,内功,我怎么没想到啊,因为我只练有北溟神功,一心只想在太玄经中看出什么绝世奇招出来,从来没想到这些字可包括了许多内功啊。虽然我练有北溟神功了,但能多一样也是好的啊。我心中大喜,又回到那些石室中。

看着石壁上的“三杯吐然诺”五字,这是李白全首《侠客行》的第十三句。我牢记那五字的笔划走势,闭上眼在心中模拟真气的运行,良久我突然觉得胸口“气冲”穴一跳,心脏猛地一缩一跳,一股微弱气流生成,缓缓流向“乳根”穴,紧接着肋下“期门”穴也是一跳,同时生成一股热气流向腋下“章门”穴,我心下暗喜,正试图让两股气息交于气海,不料气海檀中反发出一股巨力把那两道微弱的气息硬生生推回心脏,我只觉一阵钻心的痛楚传来,痛得我不禁叫出声来。我赶紧运起北溟真气,调顺真气。心中却是百思不解,北溟真气不是有容纳百川的功能吗?怎么会排斥我体内自生的另一种真气?

我来到隔壁石室,只是第十四间石室,壁上刻着的是“五岳倒为轻”,同样的每当我体内产生新的气息时,都被北溟真气硬给逼回,只是这次冲击的是我的肝脏。其实,北溟神功可谓天下最包罗万象的内功,全身二十路经脉全修。与其他内功不同的是,它可顺逆运行,当吸人内力之时,便是真气逆行的结果。只是我不知,以为那是北溟神功顺行的结果罢了。而真正顺行却是由檀中、气海发出,和其他内功一般,气聚全身。当我体内产生的微弱太玄经真气,我全身雄厚地多的北溟真气也自然受牵引产生,只因都在我体内,真气顺行,北溟真气势强自然把微弱的太玄经真气推开。这一点却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几番受挫下,我再也不敢乱练太玄经了,看来我是注定和这侠客岛的功夫无缘了,心下苦笑。哎,算了,有了北溟神功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带着这种自我安慰的心情我离开了石室。

银光如电,独孤一剑倏地向我刺来。我手拿木剑,弧形划过,贴向他软剑剑脊。独孤不待剑招用老,手腕一翻,削向我的左手。我身体略向后倾斜,木剑顺势画圆,平搭在他的剑背上,北溟真气一沉,两剑平背相交,嗡嗡作声,震声未绝。转眼间我与独孤各引剑诀,他攻了七招,我也守了七招。“大哥,看这招。”说着,独孤剑式突变,手中软剑如龙蛇飞舞,蜿蜒曲折,向我手中木剑缠来,我手中木剑太极生圆,圈圈不息,攀上他的剑式。

只听喀嚓一声,我的木剑被他软剑缠上,他真气一抖,我的木剑应声而断。我飘身向后,笑道:“哎,这是第六把木剑了。”独孤摸着脑袋,笑道:“呵呵,大哥,那是我占了软剑的便宜,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破大哥的那些圈圈呢。”我摇套道:“不,我这套剑法,与剑锋锋利无多大关联,使的是柔劲,剑随意转,圆转不息。你能削断我的剑,那便是我还达不到圆转如意的境界了。”

在侠客岛已有三个多月了,这期间和独孤不断交手练招,彼此间武功修为见识都有不少长进。我和他都是无师自通的那一类,虽都学有绝顶武功,但交手经验却少得可怜,我和他相互应证各自的武功,获益良多。一日在他攻势凌厉的剑招下,我突然想起,太极剑法以柔克刚,以意御剑的道理。便做了把木剑,先是自己慢慢练习,后又找独孤对练,虽是连断几把木剑,但也慢慢领悟太极剑中“神在剑先、绵绵不绝”的剑意,心中大喜。

独孤笑道:“呵呵,大哥也是好厉害啊,能自己创造一种剑法。”我脸上一红,心中暗愧,道:“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功剑法不是靠闭门造车便能造出来的,而是和人不断实战练习,取长补短融会贯通生成的。”独孤听罢,似懂非懂,心中暗自琢磨。和我相处几个月下来,独孤的心智还是成长很快的,我发现他实是聪明异常,很多事总是一教就会,对剑的领悟力更是惊人。

我也不打扰他,独自走向海里。记得神雕中杨过就曾经在山洪中练功,也曾面对大海汹涌波涛苦练掌力内功。我来自现代,当然明白在自然力量中对抗练习自是好处多多。我深吸一口气,默运北溟神功,气贯全身,任凭海水没过我的头顶。经过几月的不断练习我的内力也不断增强,此时已能走到海面下数丈深处,而力抗那股浮力。海水汹涌澎湃,一浪接一浪向我涌来,我意守丹田,双手张开,在海水中练起太极圈来。

太极要诀本是:根在脚,发於腿、主宰於腰、形於手指,由脚而腿而腰。之前我能用太极拳战胜神拳门等人,实是因为我内力比他们高了甚多,而遇到庄霸便是一无是用,便是因为当时我对太极拳实在体会不到皮毛,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内力比不上他而运用太极拳自是毫无胜算了。

而在海水重重包围重压下,我全身四周犹如无数的对手向我连绵不绝地发招进攻。每一浪涌来,我都是太极圆转,一推一送向旁排去。待得心口气闷,我还是紧咬牙关,凝气守中,手中仍是不断圆转使动,从海面上看数个大小相同的小旋涡正不断生成。直到我大脑酸痛不已,晕眩至快忍受不了才往岸上走去。

我坐在一块大石上,吐运北溟心法,真气连续运转三十六周天,归于檀中气海,复散于四肢百骸。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觉全身真气充足,心下大喜。从前北溟神功运行最多只能连续运转十二周天,在海中练习后真气越是绵长,现在已能搬运大周天了。内功运行中,把真气沿经脉运行一圈,称小周天,而三十六圈则称为大周天。

其实这最大归功于我那不要命的最后一刻。人体本就是天地间最神奇的构造。当脑部、天目、及心脏处于某种极特殊的生理状态下时,来自外界的刺激与这种特殊生理状态相遇,这时就会产生一种激发状能量,刺激心脏,心脏发出一股无形的信号经人体中脉过天目,直达脑部,脑部发回信息回心脏,心脏产生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击肾脏,便能产生平常所达不到的力量。用现代的术语就是肾上腺素提升或潜力发挥,而我们曾听过的一个老婆婆能举起大卡车救自己被压住的孙子便是这个道理了。

我在海水中受水力包裹,尤其是心脏负荷最大,当达到极限时,我体内潜力自然发挥。其实这也是凶险无比的,通常人体在发挥出超过本身所能承受的力量时,没多久身体便遭严重破坏。如上述说的老婆婆救了自己孙子后,没多久就因心脏承受不起去世了。而我也是因为练了北溟神功才能及时吸收转化这股力量。

独孤走过来道:“大哥,你好厉害啊,这次在下面比前次多呆了好久哦。”我笑道:“独孤弟,这世上人无论多厉害,也比不上这个世界大自然的力量,就比如这大海。人只有愈强则强,才能不断进步。”在相处中我也是不停给他灌输些道理,好在他悟性也是极强,每每都有所体悟。

我曾建议独孤也下海和我般练习,但他却是连连摇头,一脸惧色,显是童年的遭遇对这大海寸有极深的畏惧。我当时也不逼他,此时心情大好,突生一念,笑道:“独孤弟,有一件事……”我故意压低声音,见他果然睁大眼睛下意识地走前一步,我突地伸手抓住他的左手和腰肋,一使劲把他抛入海中。

本来以我的功夫是不可能一把就抓住他的,只因为独孤对我根本没有防范,我也是突袭而至,是以一举成功。接着,我也一个起落跳入海中。只见独孤在水中扑腾呐喊,一个海浪淹来,不由吃了口海水,更加惊慌失措。我慢慢来到他身边,道:“独孤弟,你双脚放下来看看。”我也是有分寸的,只把他抛到近岸边,以他的身材是淹不到的。

也不知是他实在慌张没听见,还是什么,依旧双手乱扑。我一手伸过想扶住他,谁知他眼角闪过一丝笑容,一个翻手,我也仰面倒下。其实以我几月在海中练就的下盘,他这一下根本摔不倒我的,只是我见他脸露孩子般的笑容,便顺势倒下了。我翻起身来,抹了下脸上的海水,道:“好啊,你敢耍大哥。”独孤笑呵呵地道:“谁叫大哥先骗我。”说着,我两同时放声大笑,就在海中拍水嬉戏起来。

时光飞过,转眼间我来到这侠客岛也有九个对月了。这期间我和独孤相互对招练功,在我的带动下,独孤也有时和我一起在海中练功,在海水的挤压下,我们的内功招式更见精纯沉稳。

这一日,我从海中上来,打坐运功完毕,一阵海风吹过,全身舒坦之下心中忽地一跳,转风向了,终于转风向了。原来,时已入秋,此时刮的正是东北风。大喜之下,我大叫道:“独孤弟,独孤弟,我们终于可以回中原了。”独孤知道后也甚是高兴。

当下我们纷纷忙着准备海上航行之物。我拉出之前准备好的木筏,重新稳固了下结构。独孤则又摘了好多水果,还有一些在岛上打猎所制腊肉。岛上还种有葫芦,早在月前结果时我就摘了好几个制成盛水器具。一切准备妥当,已是第三天了,本来第二天就可以起行了,我当时还怕遗忘了什么,,细想一番却想不起什么东西。天色已晚,便又拖了一天。只是离开石洞时,看到那些夜明珠,就统统打包了,在江湖上没钱可不好办,我也是深有体会了。嘿嘿。

我们把木筏推下海,木筏渐渐随海流飘去。独孤毕竟在这里生活了数年,眼中还有几分不舍。我望着这渐渐模糊的侠客岛,我心中不禁感慨万分,谁也没想到我来到这地方,竟然没学会其中的绝世武功,哦,也不能说一点没学会,从独孤的剑法中我还是领悟到了一些东西。更何况还交了独孤这个朋友,本身武功也算大有长进,知足长乐啊,太玄经看来不适合我这个知识分子啊*_*

在海上日晒雨淋漂泊了二十几天,庆幸的是海上一直吹着东北风,带着木筏直向西南方向驶去。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我本也认不出方向,但见每日太阳从左首升起,从右首落下,每晚北极星在筏左后闪烁,而木筏又是不停的移动,便知离中原日近一日,心中暗喜,愈发想着中原的人,萧峰怎么样了?薛慕华把楚依依治好了吗?种种思绪纷至沓来,在岛上的时候我还没怎么想,此时在回中原的途中却是焦急异常。

突然独孤叫道:“看,那里!”我依言望去,远处水天相接处隐隐有个黑点,我心中一喜,莫非是船?但终因为距离实在太远,看不真切。约有半个时辰,那船渐渐驶近,我高兴地大喊道:“是船,是船!”那船速度极快,没多时,我已看清这是条三层大船,四根大桅高高竖立。我运起真气,大喊道:“这有人,这有人。”然而此时大船离我们还有百多丈的距离,而我又是逆风喊叫,船上的人根本听不见。

还好那船所驶方向和我们基本一致,大船渐渐靠近我们的木筏了。这时,我已经看见船头的舵手了,我急忙挥手再次喊道:“船上的朋友,请帮忙载下我们兄弟二人。”独孤也高兴的摇手致意。那人显然听见我的叫喊,他缩回身子估计去向船主汇报了。没多久,一个一脸富态的中年人来到船头,他问道:“你们是谁?”显然他没有想到大海上竟然有人靠木筏行驶。我道:“在下兄弟二人在海上遇到风暴,流落荒岛,直到前些时候风向改变才得以靠木筏脱离,请这位仁翁借个方便,搭我兄弟一程,必有重谢。”

那人显是看我语气真诚,再加独孤一脸的淳朴天真,便吩咐其他人放下吊篮。上得船来,只见船板上站着几人,看其装束,显是保镖一类,其中有个年约三十许的人双眼紧盯着我,他虽装着不在意,但我也感到他对我充满警惕,显是惊于我刚才包含真气的叫喊声。

我也装着没注意,朝那中年人道:“多谢仁翁,这是小小谢意,请收下,以当船资。”说着我拿出一个夜明珠出来递到他的面前。独孤是根本对夜明珠的价值不明白,而我是觉得反正还有很多,拿一个出来也无所谓了,在船上也可以过得舒服点。但那人和船上的其他人却看得眼都直了。中年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如此成色品质的夜明珠他却哪有见过。他看我二人穿着都是兽皮制成的衣服,本着行善的心理好心搭我们一程,可绝没想到我竟拿出如此贵重的夜明珠做船资。他道:“不用,不用,哪里有这么贵重的船资!”眼睛却是仍盯着夜明珠。

我心中暗笑,直接把珠子塞到他的手里,道:“仁翁客气了,要不是您收留,我们兄弟二人还不知何时才能到中原。钱财对我兄弟来说不过身外物而以。对了,不知仁翁如何称呼?”那人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线了,心中暗想:我千辛万苦海外来回行商,也不过数千两银子,可这夜明珠何止数千两银子。嘴里忙道:“不敢,不敢,在下姓刘单名一个溪字,你叫我刘老板就是。”我呵呵笑道:“原来是本家啊,在下刘飞扬,见过刘老板。这是我义弟独孤。”独孤此时正在船板上这走走,那摸摸,极是好奇。我道:“刘老板,我这兄弟天性天真淳朴,有些事情请多担待。不知可有合适的衣服让我二人换上,你看我们的打扮……”

刘溪接道:“哪里,哪里。只是衣服旧了些,怕有损公子身份。”我笑道:“刘老板客气了。”果然是有钱好办事,他殷勤地带我和独孤走进船里并吩咐下人,给我们准备热水,还有衣服。

洗完澡,换上衣服,只觉全身舒服,走出浴间,正好看见独孤也走了出来。此时的独孤换上蓝色长衫,腰间依旧别着他的软剑,发束金丝带,星目剑眉,整个翩翩公子的装束,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啊。

我冲他笑道:“独孤弟,好俊啊!”独孤闻言脸上一红,摸着后脑勺道:“这衣服真难穿,不过挺舒服的。”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此时有个舵手模样的人走过来道:“刘老板请两位公子前去用膳。”我道:“请前面带路。”

我们来到大船第二层的舱间,只见刘溪已摆下酒席,出席的还有一人,却是那个在甲板上曾紧盯着我的那人。刘溪笑道:“来,刘公子,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扬州大大有名的付春和付老师。”付春和抱拳道:“刘公子内力惊人,不知出自何派?”我呵呵笑道:“哪里,我和兄弟都是无门无派,不过是练了几年家传功夫罢了。”付春和见我不肯明言,便不再言语了。那刘溪却是个精明的人物,忙道:“来,来,酒菜正热。两位公子,付老师请入坐吧。”

神秘女子

刘溪显是对饮食一道颇为精通,桌上的几道菜式虽是简单,但样样精致诱人,他随口介绍了菜名口味。我肚子也有些饿了,客气了几句马上和独孤两人加入了对那些菜肴的扫荡行列。尤其是独孤,几年来独自在岛上,何曾吃过如此丰盛美味的食物,只吃得满嘴流油不住叫好,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没多久桌上碗盘就见底了,下人撤掉碗碟,我便与刘溪二人闲聊起来。独孤听了会觉得无聊,刘溪安排他去房间休息了。原来,刘溪是往返于高丽的商人。斯时,北宋和高丽邦交恢复已有三十余年,两国官方也互有往来,主要以“胡贡”和“回赐”形式进行。北宋往高丽的是中原的丝绸陶瓷等,高丽则向北宋朝贡乳香象牙等。两国政府还各自鼓励民间相互通商,这时北宋大的海港便有泉州、登州、扬州等,而当时的船务发展也是迅猛异常。刘溪的这条商船便有十三丈长,四丈的宽余(北宋时,一丈等于现在的3.12米),全船上合水手下人保镖等有百多人。这船上除了我和独孤两个船客外,还有两个从高丽登船的女乘客,只是二人终日面纱遮面,住食全在房中。

而我只告诉刘溪我和独孤从小就流落荒岛,两人相依为命,因想念中原故里才搭木筏乘风归航。付春和虽有疑惑,但我也打个哈哈,就此带过了。

没数日,船已接近扬州码头了。我站在船头,只见海面上海鸟飞纵,隐约看见码头上停泊的大小船只,心情也是激荡万分,终于又回到中原了。众船员水手也是各自兴高采烈,水手虽然薪酬丰厚,但每次来回都是数月之久,此时倍是思念家乡亲人。家乡!看着众人脸上的思乡之情,我不禁想起自己。我的家乡呢?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不知另一个世界的父母怎么样了,他们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的儿子不见了,该是如何的伤心震骇,只希望他们能够保重自己的身子……想到这里,我不禁泪流满面。众水手只道我是高兴地流下眼泪,谁也没说什么。

这时,我无意间看见三层一个舱间,一名面罩白纱的白衣女子正凭窗远眺。那女子很快注意到我的注视,目光转向我望来。四目相交,只见她那乌黑刘海下的星眸精光一闪,眉头微蹙,似有怒意。我心中暗惊:这女子好强的内力修为。当下点点了头,微笑离开。

船缓缓靠岸,我拉着独孤找到刘溪,准备向他说声辞行。他这时正忙着指挥众人搬运货物,客套了几句,我和独孤就此下船登岸而去了。

走在扬州街道上,我正在想今后的去向,不知萧峰怎么样了,记得无量派的高子恒当时说两宗比剑是一年后,我想现在也应该开始了,按原来的发展,段誉应该也学会了北溟神功了。恩,我还是去无锡找萧缝吧。而独孤却是初次来到城市,看着所有的东西都觉新奇不已,有时感兴趣了别人当街贩卖的东西拿了就走,而我身上只有夜明珠并没有碎钱,只好连哄带骗下先让他留下别人的东西。看来要先换些钱才行啊。打听了当铺所在,我和独孤直奔当铺而去。

不用说,我一拿出一颗,当铺的老板看得眼都直了,最后讨价还价下当了两千两。那时北宋金银紧缺,朝廷开始发行交子和钱引,也就是历史上最早的纸币了。我拿着几十张纸币也懒地数就此塞入怀中。看得当铺老板暗暗咋舌,心中暗道:看来这两个准是哪家的败家子,连当票都不要就走了,早知道少给点了。

离开当铺,我们走进一家酒楼,随便点了几样小菜。小二端上菜肴,我们还没吃多久,店门口就走进两名脸遮白纱的女子,其中一人身穿白衣,正是在船上见到的那个女子。我心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只听那个白衣女子道:“老板,给我们两间上房,再准备些精致的小菜端入房中。”语调生硬,不似中原口音。我再看另一个黄衣女子,只见她身材修长,飘逸若仙,站在那儿却有种飘然出尘的感觉,虽然看不出样貌,但我总觉好象在哪见过,心下纳闷。二人的风采只看得店里一干食客目瞪口呆,连独孤也睁大眼睛看着她们。

那黄衣女子视若无睹,白衣女子眼光扫过众人,面露厌色。她看到我的时候,眼现惊异却是一闪而过。这时旁边一食客站起想往外迈去,脚下一个踉跄,身形向白衣女子摔去,将倒之际手却向她脸上面纱抓去。我心中暗叹:这个泼皮无赖好大的胆子,这下有苦头吃了。果然,那白衣女子脚下移动轻易避开那人的身体,右手手指一弹,一缕指风击向他的膝盖,只是那一指她藏在衣袖之内,若不是见她衣袖颤动,我也是看不出来的。那人哎哟一声头磕向柜台,就此晕去。

“凌波微步。”我不禁轻声喃了出来。白衣女子刚才那一下闪避的身法已达到了动无常则,若危若安的境界,旁人见了只道是她无意的行为,而我却看出她踏的步法正合凌波微步的八卦方位。而这时店里各种声音响起,有吹口哨的,有哈哈大笑的,一片嘈杂。不想,那黄衣女子却转向头来看我,双眼若星翰深邃,却是眼带异色。

没想到她竟然能听见我的喃喃声,她的目光轻柔,却仿佛把我看穿似的,令我极不舒服。白衣女子顺着她的目光也向我望来,眼中却是不明所以。黄衣女子收回目光,转过头去仿佛没事般,白衣女子仿佛听到了什么转向小二道:“客房在哪?”说着,也不再看我,在小二的带领下走进后面客房了。

我心中大骇,这是什么人?旁边独孤道:“大哥,大哥,那个人好厉害,刚才我看见她的眼睛就好象一把剑似的。”我道:“独孤弟,我们今天就住这里好不好?”我总觉得那两个女子极不简单,尤其是黄衣女子。独孤眼睛一咋,笑道:“呵呵,是不是为了那个姐姐啊?”晕死,想不到独孤竟冒出这句话来,我脸上一红,道:“不要胡说,大哥只是觉得她们神神秘秘的,有些疑问。”独孤还待要问是什么疑问,我忙塞了块肉到他嘴里,我笑道:“独孤弟听大哥的话,先不要问了,因为大哥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疑问。”独孤听了虽是一脸的委屈好奇,但嘴里吃着东西,很快就忙着扫荡桌上的美食了。

是夜,我叮嘱了独孤几句就和他各自在房内休息了。我打坐运功完闭,正准备上床睡觉。突然感觉门外一人的气息,那人似乎是故意让我察觉的,身影一闪就此飘去。我心中一动,紧跟而出。

不错,正是日间的那个白衣女子,只见她白衣飘飘,脚下迅捷如飞,用的正是凌波微步。我心中道:好,就看看谁的凌波微步厉害。脚下加力,一下拉近和她的距离。显然她也查觉我们的距离在不断拉近,一发劲脚下又快了许多。就这样我们施展凌波微步,在房顶屋脊上几个纵跃已出了扬州城外。

我知道她是故意引我出去的,是以在她身后三四丈远就不再超过她,只一直跟随她身后,她几次发力却还是拉不开这个距离。只听耳旁风声呼呼作响,眼前之物不断飞退,不到一刻就跑了三十多里。白衣女子跑到一个凉亭前,一个转身就此力定,身法曼妙实已达到凌波微步休迅飞凫,飘忽若神的境界,双眼却是紧盯着我的脚下。她也已明白内力修为不如我,但就想看看在身法上的修为孰高孰低。我心中明白,在他面前一丈远处忽地停下,只是右脚向前迈了小半步,稳住了身子。月影下,我看她身形一颤,虽然她还是遮着面纱,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我还是感觉到她内心的震惊。不是我自夸,在侠客岛海中练习后,我的下盘之稳绝对在江湖上位列三甲之内,大家可以想象下在水下十几丈深能不借重物站住的,那需要多大的力量:)

我道:“姑娘深夜引我至此,有何贵干?”我隐隐觉得她和那黄衣女子应该和逍遥派有关。白衣女子道:“是我师傅有些话要问你。”语气仍是生硬,更夹带一丝气结。这时亭子中传出声音道:“是我有些事要请教公子。”声音飘忽却也极为柔和。我大吃一惊,刚才我还没注意到亭子中有人,此时却见一个黄衣女子坐在亭中石凳上。我道:“不知这位姑娘有什么事要问在下的。”

不料,白衣女子怒道:“住口,你胡叫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道:“姑娘,你说什么?”那黄衣女子道:“明儿,这位公子并不知情,怪她不得的。”那个叫明儿的白衣女子道:“是,师傅。”转向我囔道:“她是我师傅,你叫她‘姑娘’不是凭白高了我一辈么?以你的年纪还不配!”我一听这下明白,我对黄衣女子道:“前,前辈……”哎,我实在叫不出来,看她的身形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啊,就是和白衣女子相比也是看不出一点区别。

黄衣女子微笑道:“公子多虑了,妾身今年已有八十一岁了,承你叫声‘前辈’并不委屈你吧?”我闻言有如电殛,八十一岁,开玩笑,她的身形和人说十八岁都有人信。明儿道:“这也怪不得你,师傅她老人家神功天下无双,外人的确看不出她的年纪。”白衣女子道:“明儿休要贫嘴。”明儿缩了缩肩,估计在她面纱下还吐了吐舌头吧,我现在倒相信这个叫明儿的白衣女子应该才就十八,二十左右了。

黄衣女子喃喃道:“岁月不饶人啊!”我走近些,看着她那一头黑发,那明亮深邃的眼睛,竟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落寞。我轻轻道:“前辈,你有什么事要问我?晚辈知无不答。”看着她,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到一种亲切之情油然而生。她轻笑道:“呵呵,让公子见笑了,妾身想问公子的凌波微步是何处学的?”她本来只是好奇我怎么知道凌波微步,但后来见了我的施展后就改问这个了。我道:“晚辈刘飞扬,前辈就叫我飞扬吧,‘公子’二字不敢当。”见她微微点点头,我接着道:“实不相瞒,晚辈这凌波微步学自一个山洞的秘籍。”她接道:“可是大理无量山剑湖底的那个山洞?”我一惊脑中浮现出一个人名来,我轻问道:“正是。请问,前辈可是姓李?”

这下轮上她奇怪起来,她道:“你怎么知道?”我又问道:“恕晚辈放肆,前辈可是有一姐姐,名讳上秋下水?”她点头道:“正是。”又道:“想必是姐姐她告诉你的了。她还记得有我这个妹妹么?”说罢,忽又想起自己何尝不是一别四十余年,心中默默叹息。我听她亲口承认,内心更是震撼不已,天,我来到天龙世界,原书里面一个真正的高手也没见着,不想见到的第一个绝顶高手却是这个在天龙原书中从没现身过的李秋水的妹妹李沧海。突然,李沧海叫道:“不对,你适才不是说,你的凌波微步学自秘籍么,那么我姐姐必不在那了。我刚见你施展虽也颇见功力,但还没达到其中的精髓,显是自己摸索学习的。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号?”她在中原几乎毫无名气,除了姐姐的两个师兄师姐,也就只有一人知道她的名字了。

我心中一跳,这该怎么解释?我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李沧海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姐姐在秘籍上留言了么?”我一听大喜,真是天助我也,我赶紧道:“正是,正是。晚辈虽侥幸学得神功,但却还没见过师傅她老人家。”李沧海喃喃道:“四十多年了,不知她现在还好么?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几句是唐时大诗人李商隐所作《锦瑟》的后四句,可形容的是情人间的思念之情啊,她想念姐姐怎么用这几句?难道她是在想他?我不由想起了逍遥派天山童姥和李秋水都一直深爱的无崖子。

只听那个明儿道:“师傅,你又想起他了么?”我听她这么说,更加确定这个“他”是男的了,看来他对无崖子也是有感情的,只是后来她姐姐和无崖子成婚了,她才黯然离开中原去了高丽。李沧海回过神来,笑道:“飞扬,你即学了姐姐的功夫便算是她的弟子了,你应该叫我声师叔才是。”我赶紧躬身道:“师侄刘飞扬见过师叔。”她又道:“明儿,还不见过你飞扬师兄。这是我在高丽收的徒儿金善明。”明儿有点不情愿地道:“可是师傅,我入门比她早啊!”李沧海笑道:“他是我姐姐的弟子,又不是为师的弟子,你们,只以年龄论长幼,飞扬一看便是比你大了数岁。”明儿无奈向我施了一礼叫了声“师兄”我赶忙还礼,这丫头好象不好惹啊

师法沧海

我向李沧海问道:“师叔是从高丽回来的?”金善明抢答道:“这还用问,你不是也在那条船上了么?”哎,我就不明白我哪得罪她了,好象处处和我抬杠。我尴尬的道:“哦,师侄是问,难道师叔这数十年都住在高丽吗?”“哎!”李沧海深深叹了口气,道:“往事不提也罢。”我心中暗叹,想道:这无崖子真是个混蛋,害了那么多的女子一生凄苦,天山童姥和李秋水性格乖张也就罢了,而这李沧海却是极令人同情。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无崖子被丁春秋给害的事说出来,李沧海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客栈吧。”我想也是,反正明天说也来的及便点点头。说罢,李沧海身形晃动人已在数丈外了。当下我们三人各自展开凌波微步往客栈奔去。同是凌波微步,在我们三人使来却各有特色,金善明是飘忽婀娜,罗袜生尘;而我自从在海中练功后步伐更见沉稳,却已渐失凌波微步的飘逸之色;李沧海则才是“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飘忽若神,配以她的幽兰气质,真若凌波而行的仙子,实已达到凌波微步的最高境界。我心中暗道:不愧是绝顶高手,这凌波微步仿佛就是为她量身订做的,恐怕李秋水也达不到这个程度吧。

回到客栈我向李沧海问候了声就回到房中了。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奇遇,心中兴奋竟是难以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拉了独孤来到李沧海房前,我大声道:“师侄飞扬,带义弟独孤给师叔请安。”房中传来李沧海的声音道:“你们进来吧。”独孤听得一头雾水,想不明白怎么一觉起来我就多了个师叔了。我拉他进了房,独孤一见竟是昨天的黄衣女子一脸惊异,不禁叫道:“是姐姐。”我闻言恨不得把独孤一脚踢出去,早知道不该带他来的。我大是尴尬,呐呐道:“师叔莫怪,独孤弟他自幼流落孤岛,天真烂漫,却丝毫没有其他意思的。”

李沧海笑道:“不错,你这义弟骨骼清奇,手臂柔长实是练剑的不世之才,更难得的是他小小年纪内力修为也是极高。”我虽知道独孤练剑天赋极高,但实在想不到李沧海竟对他评价这么高。独孤听了脸上更是堆满笑容,只觉李沧海怎么看怎么亲切。

我把流落侠客岛的经过向李沧海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连练不成太玄经的事也说了出来。当她听到独孤的身世时,我明显看出她眼神隐有泪光,满是同情怜爱之色。而刚进来的金善明听到独孤的身世也是双眼含泪,女性天生的母爱之情不禁发挥了出来,她拉住独孤的手道:“你叫独孤是吗?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姐姐会好好爱护你的。”独孤哪见过如此阵战,只觉触手柔软,却是极为舒服,脸上早就红成一片了。我心中暗笑,这丫头还不知道有没有独孤大呢,就想当人姐姐。其实金善明也是孤儿出生,自小被李沧海收养,李沧海虽是对她关怀有加,却她却没有半个伙伴,难得有个独孤眉清目秀更是天真烂漫,她见了不由好感大生。

李沧海对独孤道:“小独孤,你以后也叫婆婆师叔吧。”独孤睁大眼睛道:“婆婆?姐姐不老啊?”金善明笑得花枝招展,道:“弟弟,师傅她老人家岁数很大了哦。”晕,这丫头,我叫李沧海叫“姑娘”她就喊打喊骂的,独孤叫“姐姐”她却没事似的。李沧海笑道:“婆婆今年有八十一岁了。不信,你问你大哥。”独孤疑惑地看着我,我点点头道:“师叔却有那么大了,你也叫师叔吧。”独孤这才迟疑地叫道:“师叔好。”金善明道:“还有我呢,小独孤,你要叫我师姐哦。”独孤显然对她印象很好,就乖乖地叫了声“师姐”,美地她眉开眼笑。

我对李沧海说道:“师侄和独孤二人武功都是自己摸索学习,有许多地方不明白,请师叔指点一二。”嘿嘿,这就是我带独孤来的最大目的。只不过我没想到独孤竟这么受她们喜欢。不过说真的,我和独孤虽都各自练有绝世神功,但都缺乏真正的明师指点,许多地方根本领悟不到真谛,有李沧海这样堪称武学宗师的人在此,我还不多加讨教,那我实在就是笨了。李沧海显是心情极佳,笑道:“好,你二人就各自施展武功让我看看。”我心中大喜,心想:这时候还是要谦让点。便对独孤道:“独孤弟,还是你先使剑法,让师叔指点下吧。”

独孤点了点头,我们一起来到房外院子空地中,李沧海喜欢清静的环境,是以金善明订的是个独立的院子。只听一声龙吟,独孤已弹出腰间软剑,只见剑身若一缕秋水,明亮澄净,无一丝瑕疵,“好剑”金善明不禁叫了出声来。独孤向她微笑致意,就此展开在侠客岛学的剑法。但见法度深严,气象万千,我心道:独孤的剑法是越来越厉害了。李沧海也是连连点头赞赏不已。当他使到最后“白首太玄经”那一句时,更是剑气大盛,其武功也已发挥到极至。

独孤使到最后一笔时,倏地一剑收回,有若羚羊挂角,不着一丝痕迹。“好,难得独孤年纪轻轻剑法却有如此造诣。”李沧海不禁出口赞道。金善明却已经看得嘴巴张得老大,要不是她还带着面纱,估计可以塞进几个鸡蛋了。独孤笑呵呵地看着李沧海,有如邻家男孩,外人若看到决计想不到他能使出刚才那高明剑法。我道:“请师叔点评。”李沧海却道:“飞扬,独孤的剑法我看了,你也先使一路武功我看看吧。”我应道:“是。”

我使的是太极拳,此时我的太极拳已绝不是和庄霸交手时的水平了。但见我双脚不丁不八,双手画圆,招虽缓劲却不绝。金善明哼道:“这也叫武功么,使得和蜗牛一样慢,和人对敌不是找…打么?”她本是想说“找死”,但记起师傅在旁,慌忙改口。李沧海却是喝道:“明儿,不得插口,认真看。”她也是武学一代宗师级的人,自是看出我这套似缓慢无比的拳法,实是精妙异常,隐隐也触发了自己武学上的一些思路。其实武功达到她那境界,内力修为想再上一步,实是艰难无比,而更多的是琢磨真气使用的法门。而我这套这世上还默默无名的太极拳法,实让她的武学天地另开了一扇门。

我把我所记得的太极招式一一使出,却都是些大小方位不一的圆圈,我使到一招“如封似漆”时,双手画了个大圆由外至内收于胸前立定。我向李沧海道:“请师叔指点。”

李沧海却是一脸惊奇问道:“飞扬,你这拳法是何处学来?”我恭恭敬敬地道:“不敢瞒师叔,弟子这套拳法是弟子无意中自行领悟而来。”我心中暗叫惭愧,当下把在情义拳和神拳门的那一战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心中突然想起了楚依依,不知她的身体恢复了没有。

金善明虽是不服我,但听我说这拳法竟是我自创的,也不得不在心里暗自佩服。李沧海点头道:“难得,难得。这实是一套震古铄金的拳法,似缓实快,更难得的是不拘泥于招式,以柔克刚,神在意先,源源不绝。”我心里虽是佩服她眼光独到,但我可不是为听她的赞赏,说道:“弟子根基浅薄,请师叔点拨。”李沧海闭目沉思了会,这才说道:“这套武功拳理,我也是初次见过,但就我所知世上武功本就是阴阳相济才显大成。就如丐帮的降龙十八掌虽号称天下第一掌,但其实练到深处就已达到刚柔互济的地步。而这套拳法看似阴柔,然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只有五阴五阳之道才是这套拳法的至高境界。”我心中默念她所说的话,隐隐略有所得。

李沧海转头对独孤道:“婆婆刚才所说对你也是一样。你的剑法雄则雄奇,巧则多变矣,也难得你能不拘于一道,能够灵活应用,但若不能混为一体却也难以攀上剑法的最高极至。”同样的独孤也是暗暗琢磨她的话,更觉眼前出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天地。

李沧海见我二人都在各自思索,心中欣慰,想道:此二人武学天赋都是极高,我这一番话必有所得,只不知将来成就如何了。她自知要成为真正的武学高手只需旁人点拨一下,剩下的便是靠自己思索练习了,好的老师不会手把手的教弟子,而是因才施教,于关键处指点迷津。她向金善明传音,要她不要打扰我二人,便此回房了。

就这样李沧海在这客栈中住了七天,我和独孤便向她讨教了七天,在这七天里我们的武学修为突飞猛进,于从前所不明的武学难题也一一解开,但觉眼前豁然开朗。李沧海是个好师傅,这七天实在是我和独孤武学生涯中最重要的七天,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她七天的教导,实在比得上我二人独自苦练十年之功。

第七日傍晚,我和独孤正在院子中各自练功,听到后面传来轻微风声,我脚步一个错动,轻轻避开,左手弧型划出,接住来人攻来的招式,顺手在她手肘一带,她一个踉跄向前划出一步。只听她喝道:“哼,我总有一天要打败你。”她就是金善明了。

从李沧海开始点拨我们的第二天,我就纵恿独孤叫她把面纱揭去,金善明国对独孤甚是喜爱,竟还真听他的话揭去面纱。我一看,这金善明果然也是个美女,脸似白玉,嘴若樱桃,丹凤大眼,更是炯炯有神。只是她后来知道是我鼓动独孤叫她揭掉面纱后,就吵着要给我好看,只是之后也没有再把面纱带上。

其实金善明的功夫本就不弱,一身学自李沧海的小无相功已有小成,在我流落侠客岛前绝不是她的对手,但我在海中练功有成后,功力大增,加上这几日经李沧海的指点,于武学修为见识已大大超过了她。我毕竟来自未来,本身的见识可说就已站在这个世界所有武学大师的肩膀上,却的只是其中细节的掌握,就好比我了解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也知道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定律,但我本身所掌握的知识却绝不可能超过他们。

我笑道:“师妹的小无相功得到师叔真传,假以是日我必不是对手。”金善明甚恼我入门比她晚,却是她的师兄,每听我叫她“师妹”都是又气又急,我却经常拿这逗她。但她今天只是眉毛一撇,转头对独孤道:“弟弟,姐姐明天和师傅就要离开了。”我心中一惊,虽也明白李沧海不可能在这客栈中长住的,但几日相处下来,却对她有了种说不清的感情,虽然我还是没看到她面纱下的真面目。独孤道:“婆婆要走了?”李沧海虽叫他称己为“师叔”,但独孤却自然叫成了“婆婆”,李沧海也没说什么,依旧对他关爱异常。

金善明眨了眨眼,道:“是啊,师傅有一件心愿未了,她回中原就是为了结那件心愿的。”我心中想道:还不是为了无崖子那家伙。我道:“那师叔准备去哪?不知我可有什么能帮上的?”金善明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能帮什么?再说师傅的那件事不是谁能帮得了的。”我心中暗道:那可说不定。嘴里也不和她争什么。独孤也是万分不舍,这么多年来,除了外,就李沧海和金善明对他最好,他初次感觉到亲人间的滋味,他说道:“我想见见婆婆。”金善明点点头。

我们一起来到李沧海房外,独孤在门外喊道:“婆婆,你要走了吗?”李沧海打开房门,笑道:“是明儿姐姐和你说的罢,婆婆本来准备明天再和你告别的。”说着把我们迎进房内。

我道:“师叔不知要去哪里,可有师侄能帮得上的?”李沧海道:“不必了,我们相逢也是有缘,我也很喜欢你们两个,你们也有自己的世界,就此分别最好。”我知她去意已定,说道:“师叔可知无崖子师伯被逆徒丁春秋所害,现在正在河南擂鼓山中……”李沧海闻言一脸惊讶,道:“哦,那姐姐怎么不去见他?”我心中暗道:莫非她碍于李秋水的面子不方便表明内心所想么?恩,定是如此了。我道:“弟子并不知道师傅在哪?此事也是听苏星河师兄的弟子薛慕华告知的。”当下我把无崖子被丁春秋使计暗害的前前后后一并说了出来。最后道:“弟子自知武功低微,未必是丁春秋的对手,请师叔出手,以替逍遥派替世间除此败类。”李沧海低头沉思,良久道:“姐夫的事还是让姐姐去处理吧。再说以他的本事,既然不死便定布有后招,丁春秋定有授首之时,只是时候未到罢了。”我心下暗道:果然对无崖力了解得很啊。反正我话已传到,再说下去就露骨了。和独孤说了几句惜别的话就退出房中了。

江南风起

第二天,李沧海师徒二人便退了房,准备离去,我和独孤二人直送到扬州城外,独孤和金善明二是人自是依依不舍。我见她二人往北而去,心中暗笑:还说不管无崖子,这不是去河南的方向么。

我和独孤回到客栈,要了几样小菜就在厅中吃了起来。只听,左说边一张桌子上的一个大汉道:“老秦听说了么,少林室的玄悲大师在大理被人用他的成名绝技‘韦陀杵’给打死了。”那姓秦的惊道:“谁能有这般武功?”我见他二人都配有刀剑,想也是江湖中人了,玄悲被杀,也就是说段誉应该也被鸠摩智带到江南去了,而萧峰也快出场了,我不由心中大是兴奋。

那人喝了口酒,说道:“老秦你去了躺河北走镖,这期间中原中原武林可发生了许多大事了。”老秦道:“还发生了什么事么?”那人却是故意卖关子似的,迟迟不语,老秦急道:“老张,你快说啊。”那个老张道:“不但玄悲大师被人用自己的绝技‘韦陀杵’打死了,还有丐帮副帮主马大元也被人用‘锁喉手’杀死在自己家中。”说着,他压低声音道:“听说凶手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所为。”老秦惊道:“可是那‘北乔峰,南慕容’的慕容复?”老张道:“除了他,谁还有那个身手能杀得了少林高僧,还是用他的绝技!”

这时一个声音大叫道:“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家公子杀那少林和尚了,先吃风某一刀吧。”话音刚落,一人如旋风般卷进店里,一刀就向那老张砍去。待到老张察觉,刀锋临头不到一尺了,只吓得他面无人色,心道:我命休矣。不料,那人刀锋一撇,只在他肩上划了一刀,虽是鲜血淋淋却无性命之忧。只听那人道:“就你们这货色还不配你风四爷动手,告诉你少林和尚和丐帮副帮主都不是我家公子杀的,若再听你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脑袋,滚。”老张老秦二人早就吓得面无血色,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就跑了。

我见那人身形瘦小,约莫三十岁年纪,面颊凹陷,留着两撇鼠尾须,眉毛下垂,容貌颇为丑陋。只听他喃喃自语道:“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陷害公子?”我心中暗道:呵呵,还不是你家老爷。我走到那人面前道:“阁下可是人称江南一阵风的风波恶风四爷?”那人斜瞪着我说道:“不错正是风某,不过江南一阵风的名号却不是人称的,却是老子自己安的,哈哈。”我一听觉得还笑,这风波恶道是耿直。

只听风波恶道:“你又是何人?”我心中想起这时候杏子林外柑帮大会应该还没开始,小说里这风波恶后来赶到,按时间算,他这时应该就是赶赴到那去的。我笑道:“在下刘飞扬,久仰大名,听说江湖上都说少林玄悲大师是被‘以彼之道,还……”不待我说完,风波恶叫道:“那都是放屁,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家公子的!”我道:“这点我知道……”风波恶一听大喜,他从江西一路赶回,就听到江湖中人讨论此事,大都说是慕容家所为,为此他已和不少江湖中人动手过,但他这一动手,众人皆觉是慕容家的人恼羞成怒,更没有人肯信慕容家了。他急道:“这位公子相信凶手不是我家公子么?”我含笑点点头,心中却道:我相信不是慕容复,可却知道是他老爹慕容博杀的。

我道:“听说丐帮弟子将会在无锡杏子林中开丐帮大会,便是针对他们副帮主被杀的凶手。”风波恶奇道:“这你也知道!”他便是听闻丐帮将会召开大会,意图慕容家,他这才急忙忙赶回的。我道:“我想,我能为慕容公子辩白几句。”风波恶先是大喜,后脸露一丝疑色。我明白他心中所想,他是不相信我这个默默无名之辈说的话,江湖上能有几人相信。

独孤见我和风波恶说个不停,好奇地上来道:“大哥,这人是谁?可他刚才那一刀也是普通,怎么那两个人却怕次这样?”他久居侠客岛,来到中原见到的人,知道的人就李沧海和金善明,而她们二人武功自是不必说,他还道练武的人都应该挺厉害的。这一句却把风波波恶听得哇哇大叫,他生平有个脾气,酷爱和人打架,不管打得过打不过,都是打了再说,但却从不和不会武功的人打架。他见独孤年纪轻轻,相貌虽是俊朗,但却看不出他有武功的样子,竟然如此轻视他。我心中暗笑:看来这风波恶也给独孤的外貌给骗了。我对独孤道:“这位是江南有名的风波恶,就爱和人打架。”独孤一听喜欢打架,他身上的热血也开始沸腾起来。在岛上我就知道他也是爱武成痴的人。

我转头对风波恶笑道:“听说风波恶风四爷从来不和不会武功的人交手,是也不是?”风波恶点了点头盯了独孤一眼,似是说:“要不是看你不会武功我早就找你打有架了。”我道:“这是我义弟独孤,他也学过几年剑法,就和风四爷打一架也无妨。独孤,你可想和这位风四爷比比?”独孤兴奋地点点了头,但马上又道:“可他好象武功不怎么样啊?”风波恶一听大叫道:“嘿嘿,你会武功最好了,我风波恶打架从来就不管打得过打不过,总是先打了再说,看刀吧。”说着,一刀劈向独孤。我右手一托,牢牢抓住他的手臂,道:“在这动手不方便,还是去城外打吧,打完顺便去无锡。”风波恶大惊,他虽酷爱打架,可并不是愚蠢无知之人,只是生性如此,我能一手就抓住他怒劈而下的刀,他自然知道武功远不如我。他向用力挣脱,却不动丝毫,更觉内力向我手上留去,不由大惊失色,可一放松却又没事了。

我此时的北溟神功早练到收放自如,刚才吸他内力只是因为他自己用力扯推,自动送上门的而已。我放开他的手,笑呵呵的看着他。

风波恶收起刀,说道:“好,好功夫,等下和这位小兄弟打完,还要再领教阁下的功夫。”我笑道:“乐意奉陪。”

我们来到扬州城南外的林子中。刚站定,风波恶就拔出配刀,对独孤道:“小兄弟,我们先来打一场吧。”我心中暗笑:这风波恶还真是好斗无比的人。我也说道:“独孤,不要伤了他。”我自然知道独孤的武功比他强太多了,我是怕把他伤得重了,他就不能顺路带我去无锡杏子林那了,我们自己去还要问路那太麻烦了。

独孤点了点头,弹出软剑,不守反攻,一剑向风波恶面门刺去,其势迅捷中也见沉稳,竟是后发先至。风波恶大惊,身子后纵几步,刀锋一转,削向独孤的手腕。独孤脚步跟进,仍是一剑刺向他的面门,风波恶无奈又是撤招后退。就这样,独孤连出几剑,风波恶都是不得不后退,竟连招架也不及,几招间,便已退出四五丈远。风波恶一生大小战斗数百场,能打得赢他的也不在少数,可从没遇见过这般,几招间兵器还未相交,他就连连后退的,嘴里不断叫道:“厉害,厉害!”他这一叫,体内真气不由一窒,这时独孤第五剑又已杀到,瞬间已到风波恶的眉心。风波恶知道这招万万躲不过,牙齿一咬,一刀“怒劈华山”劈向独孤的头顶。这已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了。

电光火石间,独孤那一剑忽地顿住,剑尖只离风波恶眉心不足一寸,同时左手贴向他的刀身,一把抓住刀背,硬生生止住刀锋下劈之势。风波恶早已满头大汗,当他看见独孤剑势停住时,已知道独孤手下留请,也想收回刀招,但那一招是他聚全身功力而砍出的一刀,岂是他说收就能收的,他心里正暗暗叫糟,不料独孤手一探一抓就破了此招,虽说他也收回了几分力,但那武功也不是他能比肩的了的。

我笑道:“独孤,你的剑法又强了许多哦。怎么样,风四爷我们是否也打上一架?”独孤飘身来到我身边,一脸的笑呵呵,说道:“真不过瘾,他比金姐姐差多了。”风波恶倒是洒脱,摇摇头道:“算了,相距太远,打了也没意思。”在客栈的时候,我是趁他不备,一举扣住他的手腕,他当时心中不服,可和独孤交手后,他实在想不到独孤竟然如此厉害,而我身为他的大哥,当然也差不到哪去。心中却是暗道:哪来的两个武功高强的人,看样子公子爷也不过如此。

我道:“不知风四爷,可信得过我们兄弟二人,不如我们一起去无锡如何。在下久仰‘北乔峰,南慕容’的大名,正好结识一番。”风波恶道:“我家公子不在江南。”哦,记起来,书中好象是说此时慕容复去少林了。我道:“那也无妨,总有一日能见识下名满天下的慕容公子英姿。”风波恶见我对慕容复极是推崇客气,心下也是大喜,心想:看这二人不似对慕容家有恶,况武功高强,说不定也是我们慕容家一大强助。当下说道:“也好,我们就一起去见识下丐帮那群叫花子。”我不理他话中对丐帮的不敬,说道:“风兄请。”招呼了独孤一起向无锡而去。

无锡离扬州较近,我们走了不到两日,就已到了无锡城中。而此时城中不见一个乞丐,我心想:莫非杏子林中丐帮大会开始了?我问道:“风四爷,可知无锡附近哪有杏子林么?”风波恶道:“往城南六十里处似有个杏子林。”他久居江南,对这里的人文地理道是了解颇多。我心下大喜,看来就要看到萧峰的英姿了,还有那段誉。我忍不住心中的兴奋,说道:“那我们就快些吧。”风波恶不明白为何我脸上竟有如此喜色,但也没有多问,就此施展轻功出城而去。

风波恶在前引路,出了城前行数里,折而向左,曲曲折折的走上了乡下的田径,入眼都是绿油油一片肥活的良田,偶尔还能看见河港交叉。行了约一个时辰,我已见到一片杏花,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的吵杂叫囔声。我心中只觉热血沸腾,来了天龙世界一年多了,终于即将见到心目中的偶像,不禁一声仰天长啸,脚步加速,一下超过风波恶跃进林中,独孤也紧紧跟上。

不想,林中串出数个衣着褴褛的人来,或手持竹棍,或手拿长刀,拦住了我和独孤的去路。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人道:“朋友何人?眼下林中我丐帮有要事待办,不相关的就此绕道吧。”他也听到刚才我那一声长啸,只觉发声之人内力悠长,绵绵不绝,知是高手,怕是慕容家的后援。是以已派人进去汇报,自己先挡住了再说。

我心下明白这定是丐帮中人了,只不知他是萧峰的人呢,还是参与反叛萧峰的那一伙。我抱拳道:“在下刘飞扬,这是我义弟独孤,来此实有要事要见萧峰萧帮主。”那人眉头一皱道:“什么萧峰萧帮主?我丐帮只有乔峰乔帮主,你怎么满口胡言?”我心中叫糟,哎,我一直觉得萧峰不论是胡是汉,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豪杰,是以在心中都是称呼他的本名,不想这一急之下竟叫出他的真名。此时他的身份还未暴露,丐帮中人自不知萧峰之名了。我见他言语间颇为激动,旁边数名丐帮弟子也是脸有愠色,更有人开始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心中暗想:这应该是忠于萧峰的弟子了。

我说道:“抱歉,在下一时激动,失言了。”这时,风波恶从后追上,一个丐帮弟子叫道:“那是江南风波恶,是姑苏慕容氏的手下。”风波恶哈哈笑道:“正是你风四爷,先接我一刀。”他自从和独孤交手后,只觉技艺相差太多,打了无趣,心中早憋了一口气,而面对丐帮弟子当然不会放过,打了再说。

风波恶斜身闪过,手中单刀直向那发话之人横砍而至。那人不过是丐帮四袋弟子,心中一惊,举刀竖架,两刀相交,只觉一鼓大力传来,手臂酸麻,不由连退数步。风波恶说一刀就是一刀,也不进逼,转身扑向带头那人,那人手中竹棒一抖,点向他的胸口。风波恶一时兴起,单刀削、砍、撇数招滚滚而出,和他恶斗起来。

我心下好笑,知道风波恶也不是烂杀之人,对独孤道:“我们进里面去。”施展凌波微步和独孤一起飘进林中,有几人想上前阻拦,但怎及的上我二人的身法,眼前一花,我二人已在数丈外了。

杏子林中

来到这杏子林中,我不由内心激动万分,此时脚下凌波微步已使至极至,沿途有不少丐帮弟子串出阻拦,我也不多话,直接闪过,只急得那些人急忙发声示警。

此时已看见前方十数丈处密密麻麻的人影身形,只听一声大喝:“来者何人?”人群中钻出一个矮胖老者道。见我身势不停,手中鹅蛋粗的钢杖向我横扫而来。我记得他好象是丐帮长老之一,但姓什么就没印象了。我不想和他动手,口中叫道:“独孤,不能伤他。”脚下一纵,越过他头顶,翻身来到场中人群之中。

此时场中众人都直直的看着我,刚才我在林外那一啸已惊动这里的人。丐帮中人都道,内功如此了得,估计是慕容复来了,而包不同等人却知道那不是慕容复的声音,但也想不通是何人。此时,独孤也来到我身边。刚才那个丐帮长老见我从他头上越过,心下大怒,见后面独孤跟上,一怒之下钢杖攻向独孤。独孤听见我叮嘱不得伤他,一剑荡开他的钢杖,竟直走了进来。那个长老只觉独孤剑上内力雄厚至极,想起我刚才所说的话,摸不着头绪,心想:反正他们也没有离开,是敌是友呆会便见分晓。便吩咐丐帮众弟子不再阻止他了。

我双眼环顾四周,只见我左侧站着三女两男,其中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双眼就描了我一眼,又返回到旁边一个女子身边,我猜他便是段誉了,而他眼光落处的女子不用说肯定是王语嫣了,我看她身穿淡黄衣衫的,身形婀娜,往她脸庞看去,心中竟是一震。不是惊于她的绝世美貌,而是,而是她长得竟和楚依依有九分相似,眉毛,鼻子,眼睛竟极为相似,只是脸色红润,不似楚依依的苍白。

这时一个豪迈的声音道:“这位朋友尊姓大名?”我这才醒悟,寻声望去,场中一个大汉六尺有余,身材魁梧,身穿灰白长袍,微有几处破损,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国字脸,虽有风霜之色,但却是极有威势。这便是萧峰。我心中不禁狂喊,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众人奇异不已,从我刚才那身法而看,都觉我应该是一流高手才是,怎么看了王语嫣后,整个人失魂落魄一般,段誉心道:莫非这人也被王姑娘的芳容所迷?是了,这世上又有几个人初见王姑娘的容貌而无动于衷的。王语嫣也看见刚才我眼中闪过的震惊,只是身为女儿家,她看出那是因为太多惊讶而生的惊奇,却不带一丝沉迷仰慕,只是她也不明白我为何会有如此神态。众人表情不一,但更多却是一脸鄙视,更有几个年轻气盛的丐帮弟子摩拳擦掌,大声鼓噪起来,堂堂丐帮帮主向人问话,却不见他反应,狂妄无礼如包不同也不敢这般视若无睹。

独孤也从来没见过我这般神情,他叫道:“大哥,大哥,这个人在问你呢。”我心下一惊,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在下刘飞扬,见过乔帮主,这是我义弟独孤,适才想起一事怠慢了乔帮主,万分抱歉之至。”萧峰虽觉这理由太过牵强,但见我语气诚恳,态度真挚,他本不是拘于小节之人,当下笑道:“不知两位来此有何贵干?”我正待回答,忽然间半空中一人说道:“这位公子是为我家慕容公子做证而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人站在一株杏树的树枝,随着树枝不住晃动,不是风波恶还有谁来。只听王语嫣旁一女子道:“风四哥,你说真的吗?”“正是。”风波恶跳下树枝,落到王语嫣等人旁,对着萧峰道:“这位便是丐帮乔帮主吧?”萧峰望了我一眼,眼中惊奇一闪而过,还是冲风波恶道:“正是乔某。”这时众人眼光又回落到我身上,有不信的,有惊疑的。我心中暗暗叫苦,当时我随口说说,可这时候要怎么替墓容复辩白,难道说是他老爹干的么?只听萧峰身后一个手臂甚长的人道:“他如何做证,谁又知道他是不是你们慕容家的人?”他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声音道:“非也,非也,你怎知他不能做证,我姑苏慕容初了我家公子外,哪有这年轻公子。”说这话,除了包不同还有谁?我回头望去,那人高高瘦瘦,一脸乖戾执拗。

萧峰道:“刘公子,你是来替慕容公子做证么?”说着双眼紧盯着我,我迎上他的目光,只见他眼神中有疑惑,也有一丝赞赏。我心中道:可不能在萧峰面前再失了颜面。我仰首道:“不错,据在下所知,丐帮副帮主马大元不是慕容公子说杀。”一个手拿鬼头刀的红脸老者道:“你凭什么说不是慕容家的下的毒手。马副帮主死在自己的绝艺‘锁喉手’上,江湖上除了慕容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有谁能用‘锁喉手’杀他?”包不同道:“非也,非也,我家公子和那个马大元无怨无仇杀他做甚?”丐帮中那个矮胖老者道:“非也,非也,你又不是慕容复怎么知道他和马副帮主无仇?”口气竟学起包不同来,丐帮中有年轻弟子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但想到这是在说自己副帮主,实在不是笑的时候,马上拿手掩住了口。

萧峰眉头微皱,那是丐帮六大长老中的奚长老,怎么学包不同的语气,不是贻笑大家了么。那奚长老话一出口也是后悔不已,他见包不同从来到现在都是“非也,非也”的胡搅蛮缠,心中是气愤无比,便想出言顶撞他一翻。果然包不同笑道:“嘿嘿,你这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莫非你也会这门绝迹,那马大元会不会就是你杀的?”只听的奚长老吹胡子瞪眼,一张红脸更是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论口舌功夫他如何是包不同的对手。

说实在我对包不同的”非也,非也“也非常厌恶,不想他继续胡言下去,说道:“姑苏慕容氏是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但却不是万能,在下听闻少林玄悲大师也是死在自己的绝韦陀杵手上,想慕容公子还没那功力能杀得了玄辈大师吧。”我这话可说对慕容复已不太客气了,果然听得王语嫣等人眉头大皱,风波恶大叫道:“刘公子,闲话少说。”包不同道:“非也,非也,你怎知我家公子武功不如那玄悲老和尚?”我不理他们,走到段誉面前道:“这位是大理段誉段公子吧?”段誉虽好奇我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但还是答道:“正是。”我道:“听闻玄悲大师在大理境内被杀,是什么寺来的,我忘了……”段誉接道:“是在我大理身戒寺内。”我点点头道:“恩,是在身戒寺。段公子那应该知道玄悲大师在那身戒寺大殿被杀时殿内却没有动过手的痕迹吧。”段誉心中奇怪无比,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就算慕容公子武功强过玄悲大师,估计也不能在毫无痕迹的动手情况下杀了他。”那矮胖长老道:“又怎知不是慕容复暗施毒手?”他见我语气似对慕容复也不甚恭维,对我的语气倒是客气了几分。我笑着对萧峰道:“素闻乔帮主武功盖世,想必了解韦陀杵这门武功吧?”萧峰道:“刘公子缪赞,乔某愧不敢当。这韦陀杵乃少林绝技,中者往往肋骨根根段折,虽是霸道异常,但施展者皆是正面对敌。”心中却是奇怪万分,心下暗道:听他语气似乎知道我出身少林,江湖上几乎无人知道啊。

我道:“其实要证明慕容公子是不是目前江湖上盛传的凶手很简单。”“什么办法?”众人齐齐问我道,尤其是王语嫣,更是一脸关切。我知她关心慕容复,可说整颗心都扑在他身上,只是可怜了段誉这傻小子。只是奇怪她为何和楚依依长得那么像,难道是巧合么?我当然知道这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走向王语嫣,问道:“王姑娘,你表哥的武功你是知道的吧?”王语嫣奇道:“你问这做什么?”我道:“当然是为你表哥证明他不是杀人的凶手拉。”王语嫣道:“我表哥……”我见段誉眼光闪过一丝悲色,接口道:“人都说‘北乔峰,南慕容’,可据在下所知,慕容公子杂务太多,这武功嘛……”说着眼光扫过包不同,风波恶,只看得他二人心内发毛,同时想道:听他所言,似乎知道公子爷所图大事,莫非……。王语嫣面有愠色,道:“公子替我表哥辩白,我是万分感激的,但却不容你诋毁我表哥的武功!”

我哈哈笑道:“也罢,背后说人也不是君子所为。”我接着道:“大凡杀人必有其动机借口,无人会毫无理由的去杀人,除非他是大奸大恶的人,或者疯子,慕容公子既然名动江湖,想必不是这两种人吧,不知各位是否如同?”王语嫣等人当然是连连称是,丐帮中人也有人想道:这慕复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头,的确没理由做这种事。

萧峰道:“我也相信慕容公子不会做这疯狂之事,但又怎么解释,那些死者都是死在自己的绝技下?”我笑道:“呵呵,乔帮主,难道没听过武学中有些借力打力的功夫么?如慕容家的斗转星移,还有明教的乾坤大挪移?”那长臂长老道:“你是说那位于昆仑山的明教?”我道:“武学到了高层次借力打力本就不难,在下不才,也会点这方面的功夫。”众人大奇。

便在这时,忽听得脚步声响,东北角上有许多人奔来,声音嘈杂,有的连问:“帮主怎么样?叛徒在哪里?”有的说:“上了他们的当,给关得真是气闷。”乱成一团。我心道:应该是被关押的那些丐帮弟子来了,也好我正担心如何说下去呢,说了半天慕容复的事,萧峰的事却半点没沾到。

只见过来之人当先是个脸色蜡黄的中年乞丐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丐,身刚跟了一大群乞丐。那些人见到萧峰久是面现喜色,显是有无数话要说,但在帮主跟前,谁也不敢任意开口。本来这时萧峰是已经发现全冠清阴谋鼓动四大长老叛变萧峰的,但因为我的打岔,使得全冠清等人摸不着头绪,这一行动便延缓了下来。我发现东首一群人脸色大变,丐帮四大长老脸色也是极不自然起来。

萧峰也感到情况有异,当下说道:“各位兄弟,先坐下。”众丐帮中人齐声应是:“是。”有的向东,有的向西,各按职位辈分坐下,看似四散纷乱,却是极有次序。王语嫣等人知丐帮发生大事,为了避嫌,慢慢退到一边。我知道正戏即将上演,也和独孤退到一边。

萧峰向坐在他右首的两个乞丐问道:“白长老,项长老,刚才所言叛徒不知所指何人。”白长老和项长老便是刚来到的两个长老,分别是丐帮的执法长老和传功长老,地位还在其他四大长老之上。那个脸色蜡黄的长老起身道:“回帮主,属下和传功长老被人关在太湖中的小船上,请问宋奚陈吴四位长老,你们这是何意?”说着眼光扫向他四人。

四长老中年纪最大的那个白须长老,脸上泛出红色,咳嗽一声,说道“这个……这个……嗯……咱们是多年来同患难、共生死的好兄弟,自然并无恶意……白……白执法瞧在我老哥哥的脸上,那也不必介意。”这个执法长老便是白世镜了,我心中暗叹:可惜了。真想不明白他怎么也会被康敏诱惑,做出杀害马大元的事来。

白世镜道:“宋长老说并无恶意,实情却非如此。我和传功长老他们,一起被囚在三艘船上,泊在太湖之中,船上堆满柴草硝磺,说道我们若想逃走,立时便引火烧船。宋长老,难道这并无恶意么?”那白须长老就是四大长老之首的宋长老了。只听他呐呐道:“这个……这个嘛,确是做得太过份了些。大家都是一家人,向来亲如兄弟骨肉,怎么可以如此蛮来?以后见面,这………这不是挺难为情么?”他后来这几顺话,已是向旁边手臂奇长的那个长老说的了。

白世镜指着一条汉子,厉声道:“你骗我们上船,说是帮主呼召。假传帮主号令,该当何罪?”那汉子吓得浑身籁籁发抖,颤声道:“弟子职份低微,如何敢作此犯上欺主之事?都是……都是……”他说到这里,眼睛瞧着旁边一个高个中年乞丐。白世镜道:“是你全舵主吩咐的,是不是?”我顺眼看去,只见那人面色白净,眼神闪烁,便是丐帮中的全冠清了。

只见全冠清站出身来,大声叫道:“不错,全某这么做,乃是为了整个丐帮,整个大宋数千万的黎民百姓着想。”我心中暗暗嘲讽:这全冠清倒是会搞情绪。萧峰走上前几步,对着他道:“全舵主,不知是何事关系如此之大,你竟要如此对待执法和传功长老等人?”他已明白这一切的源头边起于这全冠清,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四大长老竟也受其蛊惑,参与其中。

全冠清惧于萧峰的凌厉目光,但又想在众人中他不敢对其下手,胆色逐壮,腰杆一挺道:“在下怀疑乔峰勾结姑苏慕容家,下毒手杀了马副帮主。”此言一出,群丐大为震动。我注意到白世镜闻言身躯微抖,但当时人人都在注意这全冠清,无人看到这一幕。只听他大声喝道:“胡说八道,乔帮主为人处事,光明磊落,怎容你这个叛帮恶贼胡乱污蔑!”萧峰也全身一震,惊道:“你说什么?”

全冠清道:“你一直憎恶马副帮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总觉若不除去这眼中之钉,你帮主之位便不安稳。”萧峰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和马副帮主交情虽不甚深,言谈虽不甚投机,但从来没存过害他的念头。皇天后土,实所共鉴。乔峰若有加害马大元之意,教我身败名裂,受千刀之祸,为天下好汉所笑。”这几句话说得甚是诚恳,更带有一副莽莽苍苍的英雄气概,令人难以生疑。我心中暗叹,不禁插口道:“不错,在下万二分的相信乔帮主绝非杀人凶手!”

白世镜转头问我道:“阁下是谁?”我道:“在下刘飞扬。想必白长老也认同乔帮主是清白的吧。”说着嘴角含笑,看着他的眼睛。白世镜心内一惊,不由撇开眼神。

全冠清却道:“你以为你是谁?说谁不是凶手谁就不是凶手了么?”我笑道:“呵呵,的确我不是官府老爷,也不是什么武林盟主,也没那念头,不像有些人啊,嘴里打着大义凛然的旗号,心里却做着白日梦,不知全舵主以为如何呢?”看着全冠清一脸惊惧,我接着道:“我知道你肯定想说‘乔帮主若不是心有有愧,怎么不把那慕容复的手下,亲戚抓起来’之类的话吧。”我偶然看见王语嫣旁边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身材娇小,鹅蛋脸,双眼灵动,目光始终注视在萧峰身上。我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她就是阿朱。

萧峰缓缓道:“近来江湖上有不少高手死于自己成名绝技下,我初时也和大家一般怀疑是姑苏慕容复,但经我月来查访,发觉这凶手未必是慕容家所为。”他看着丐帮众人皆露讶异之色,接着道:“月前,我经过江阴一座小桥,看见有两人站在一条小桥上大声争吵……”说着就把风波恶和那挑粪百姓的事说了出来。最后问道:“大伙说如此的人是不是一条好汉子?”

丐帮众长老齐声道:“不错,是条好汉!”那白世镜道:“可惜帮主没问那人姓名,也好让大伙儿知道,江南武林之中,有这么一号人物。”萧峰笑道:”这位朋友便是他了。“说着手指向风波恶。

众人齐齐惊道:“是江南风波恶!”萧峰道:“不错。”而风波恶却还是那副神情,仿佛别人说的和自己毫不相干。

萧峰见众人都有些意动,缓缓道:“常言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风波恶是非分明,包不同潇洒自如,这三位姑娘也都温文良善。这些人不是慕容公子的下属,便是他的戚友。众位兄弟请平心静气的想一想:慕容公子相交相处的都是这么一干人,他自己能是大奸大恶、卑鄙无耻之徒么?我丐帮开帮数百年,在江湖上受人尊崇,并非恃了人多势众、武功高强,乃是由于行侠仗义、主持公道之故。马二哥之事,不必急在一时。我们须当详加访查,查明是慕容复,自当抓了他来为马副帮主报仇雪恨,如查明不是他,终须捉到赵凶为止。倘若单凭胡乱猜测,竟杀错了好人,真凶却逍遥自在,暗中偷笑丐帮胡涂无能,咱们不但对不起被错杀了的冤枉之人。对不起马副帮主,也败坏了我丐帮响当当的名头。众兄弟走到江湖之上,给人讥笑嘲骂,滋味好得很吗?”

丐帮群雄听了,尽皆动容,好些人听了,出声附和。白世镜旁的传功项长老一直没出声,这时伸手摸着颔下稀稀落落的胡子,说道:“这话有理。当年我错杀了一个无辜好人,至今耿耿,唔,至今耿耿!”我心中暗赞:萧峰不愧是萧峰,那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更是大义凛然,以他的人才武功丐帮怎能不旺?可偏偏这班人强分胡汉,弄地萧峰最好自裁于雁门关。我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绝不能让这个悲剧上演。当然现在还是不出声的好,胡乱插手万一破坏了他和阿朱的姻缘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那红脸长老大声道:“帮主,咱们所以叛你,皆因误信人言,只道你与马副帮主不和,暗里勾结姑苏慕容氏下手害他。种种小事凑在一起,竟不由得人不信。现下一想,咱们实在太过胡涂。白长老,你请法刀来,依照帮规,咱们自行了断便是。”

那白世镜却是脸如寒霜,沉声道:“执法弟子,请本帮法刀。”他身后九名弟子齐声应道:“是!”每人从背后布袋中取出一个黄布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柄短刀。九柄精光灿然的短刀并列在一起,一样的长短大小,火光照耀之下,刀刃上闪出蓝森森的光采。一名执法弟子捧过一段树木,九人同时将九柄短刀插入了木中,随手而入,足见九刀锋锐异常。九人齐声叫道:“法刀齐集,验明无误。”

白世镜叹了口气,说道:“奚陈吴四长老误信人言,图谋叛乱,危害本帮大业,罪当一刀处死。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造遥惑众,鼓动内乱,罪当九刀处死。参与叛乱的各舵弟子,各领罪责,日后详加查究,分别处罚。”

红脸长老大踏步上前,对萧峰躬身说道:“帮主,吴长风对你不起,自行了断。盼你知我胡涂,我死之后,你原谅了吴长风。”说着走到法刀之前,大声道:“吴长风自行了断,执法弟子松绑。”一名执法弟子道:“是!”上前要去解他的绑缚,萧峰喝道:“且慢!”

红脸长老也就是吴长风登时脸如死灰,低声道:“帮主,我罪孽太大,你不许我自行了断?”我看到这里竟是激动莫名,我知道萧峰将要替他们四大长老赎罪,自伤己身。

果然萧峰走到吴长风前,说道:“十五年前,契丹国入侵雁门关,宋长老得知讯息,三日不,四晚不睡,星夜赶回,报知紧急军情,途中连毙九匹好马,他也累得身受内伤,口吐异血。终于我大宋守军有备,契丹胡骑不逞而退。这是有功于国的大事,江湖上英雄虽然不知内中详情,咱们丐帮却是知道的。执法长老,吴长老功劳甚大,盼你体察,许他将功赎罪。”

白世镜道:“帮主代吴长老求情,所说本也有理。但本帮帮规有云:‘叛帮大罪,决不可赦赦,纵有大功,亦不能赎。以免自恃有功者骄横生事,危及本帮百代基业。’帮主,你的求情于帮规不合,咱们不能坏了历代帮主传下来的规矩。”

吴长老惨然一笑,走上两步,说道:“执法长老的话半点也不错。咱们既然身居长老之位,哪一个不是有过不少汗马功劳?倘若人人追论旧功,那么什么罪行都可犯了。帮主,请你见怜,许我自行了断。”只听得喀喀两声响,缚在他手腕上的牛筋已被崩断。他双手一脱束缚,伸手便去抓面前的法刀,用以自行了断。不料一股柔和的内劲逼将过来,他手指和法刀相距尺许,便伸不过去,正是萧峰不令他取刀。吴长风面容变色,嘴里喃喃道:“帮主,你……”萧峰一伸手,将左首条一柄法刀拔起。吴长风道:“罢了,罢了,我起过杀害你的念头,原是罪有应得,你下手罢!”眼前刀光一闪,噗的一声轻响,只见萧峰将法刀戳入了他自己左肩。

群丐“啊”的一声大叫,不约而同的都站起身来。段誉惊道:“大哥,你!”连王语嫣这局外之人,也是为这变故吓得花容变色,脱口叫道:“乔帮主,你不要……”我虽已知道这一幕,但亲眼目睹那种震撼还是深入心里。那短刀长约三寸,按现代来说近一分米,虽然插的不是要害部位,可那感受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独孤问道:“大哥,他为什么自己插自己一刀?”我道:“独孤,你要记住,也许天下有许多人自称是英雄,但他才是天下当真无愧的大英雄大豪杰!”我这话故意说得较大声,许多人都望了过来,丐帮中人更是对我报以微笑。

就这样萧峰一一数说四大长老的功绩,之后再带其受刀,只感动得四大长老双眼带泪,丐帮众人敬佩不已。连包不同脸上也是一片敬慕的神色,阿朱更是双眼放光,如仰天神。

萧峰赦免了四大长老的罪责,人人都是如释重负,这时众人的眼光都望向全冠清,心想他是煽动这次叛乱的罪魁祸首,不知萧峰会如何对他。我心中暗想:这全冠清机关算尽,不就想做那丐帮帮主,也不想自己是什么料,萧峰你可千万不要放过了他。

萧峰走到全冠清身前,说道:“全舵主,你有什么话说?”全冠清道:“我所以反你,是为了大宋的江山,为了丐帮百代的基业,可惜跟我说了你身世真相之人,畏事怕死,不敢现身。你将我一刀杀死便是。”萧峰沉吟片刻,道:“我身世中有何不对之处,你尽管说来。”全冠清摇头道:“我这时空口说白话,谁也不信,你还是将我杀了的好。”萧峰满腹疑云,大声道:“大丈夫有话便说,何必吞吞吐吐,想说却又不说?全冠清,是好汉子,死都不怕,说话却又有什么顾忌了?”全冠清冷笑道:“不错,死都不怕,天下还有什么事可怕?姓乔的,痛痛快快,一刀将下杀了。免得我活在世上,眼看大九丐帮落入胡人手中,我大宋的锦绣江山,更将沦亡于夷狄。”我心中大异,以全冠清的性格,怎会说出如此大义凛然的话,话可以随口说,但那股不畏死的神情却不是装出来的。

萧峰怒道:“我大好丐帮如何会落入胡人手中?你明明白白说来。”全冠清道:“我这时说了,众兄弟谁也不信,还道我全冠清贪生怕死,乱嚼舌根。我早已拚着一死,何必死后再落骂名。”白世镜大声道:“帮主,这人诡计多端,信口胡说一顿,只盼你也饶了他的性命,执法弟子,取法刀行刑。”一名执法弟子应道:“是。”说罢迈步上前,剃过一把短刀。

也就这时,马蹄声响,北方有马匹急奔而来,跟着传来一两声口哨。群丐中有人发哨相应,那乘马越奔越快,渐渐驰近,吴长风喃喃的道:“有什么紧急变故?”那乘马尚未奔到,忽然东首也有一乘马奔来,只是相距尚远,蹄声隐隐,一时还分不清驰向何方。我喃喃道:“终究还是来了。”独孤离我甚近,好奇地道:“大哥,什么来了,你知道是谁来了么?”我笑道:“也许是从远方来参加这个大会的人吧,我还以为这么久了,他们不会来了呢。”

片刻之间,北方来的那乘马已奔到了林外,一人翻身下马,快步奔向林中。他除去外面华丽衣饰,走到一个中年乞丐前,恭恭敬敬地的呈上一个小小包裹,说道:“紧急军事……”整个人是气喘嘘嘘,突然之间,他乘来的那匹马一声悲嘶,摔倒在地,竟是脱力而死。丐帮众人知道事比寻常,那接包裹之人,来到萧峰面前,呈上包裹,说道:“西夏紧急军情。信使是跟随易大彪兄弟前赴西夏的。”

萧峰接过包裹,打了开来,见里面裹着一枚蜡丸。他捏碎蜡丸,取出一个纸团,正要展开来看。这时,东首那乘马也已入林,马上一人叫道:“乔峰,蜡丸传书,这是军情大事,你不能看。”

众人大惊,那人翻身下马,只见只见他白须飘动,穿着一身补钉累累的鹑衣,是个年纪极高的老丐。传功、执法两长老一齐站起身来,说道:“徐长老,何事大驾光临?”众丐皆是闻言耸然动容。我心道:哎,一个倚老卖老的家伙,你可知道丐帮可说就是毁在你的手上了。

萧峰左手一紧,上前躬身躬身施礼,道:“徐长老安好!”跟着摊开手掌,将纸团送到徐长老面前。

徐长老说道:“得罪!”从萧峰手掌中取过纸团,握在左手之中,随即目光向群丐团团扫去,说道:“马大元马兄弟的遗孀马夫人即将到来,向诸位有所陈说,大伙儿请待她片刻如何?”声音倒是洪亮地很,群丐都眼望萧峰,瞧他有何话说。

萧峰满腹疑团,说道:“假若此事关连重大,大伙儿等候便是。”徐长老道:“此事关连重大。”说了这六字,再也不说什么,这才向萧峰补行参见帮主之礼,便即坐在一旁。而全冠清之事也放在一旁,我心中暗叹:哎,给这小子逃过去了。

此时丐帮中人皆知事不寻常,却无人敢大声说话,全场寂静。段誉对王语嫣低声道:“王姑娘,丐帮中的事情真多。咱们且避了开去呢,还是在旁瞧瞧热闹?”王语嫣皱眉道:“咱们是外人,本不该参预旁人的机密大事,不过……不过……他们所争的事情跟我表哥有关,我想听听。”我走向前,向段誉道:“段公子,可到个无量剑派下的无量玉洞?”段誉大惊,道:“正是,刘公子如何得知?”我笑道:“那必也见过那蒲团了吧?”段誉呐呐地道:“那,那是你留下的?”我微笑点点头。王语嫣等人都不明白我们说的是什么,一脸纳闷。

包不同不冷不热地道:“刚才刘公子替我家公子说话,但却颇瞧不起我家公子,却对丐帮乔峰推崇倍至,可是见此丐帮人多势盛,心中害怕么?”我虽对包不同最后死在慕容复手上有些惋惜,但对他却没半分好感,道:“包不同,就你这个性格,到处顶撞他人,你以为对你家公子大事有所帮助么?”包不同等人再次大吃一惊,风波恶指着我道:“刘公子所说何意?”我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慕容家的事,我懒地管,但包不同你以后最好少在我面前‘非也,非也’,否则,哼……”我那一声‘哼’以内力逼出,直送包不同耳内,直震得他如遭雷击,不禁全身颤抖。王语嫣自然知道慕容复所图之事,也是一脸关色,但我对她实在没什么好感,若不是她长得实在像楚依依,我都懒得看她。

此时,场中已多了二人,我望去见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翁,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妪,我知是谭公,谭婆到了。

见谭婆替萧峰上了创伤药,我又回头对段誉道:“乔帮主真是天下一等一的英豪!”段誉笑道:“是啊,我能与他结拜为兄弟实是三生有幸。”忽见王语嫣脸色不善,倏地住了口,心中大叫:糟了,我如此在她面前推崇大哥,岂不是变相说慕容公子不如大哥么,她定要大大生气了。我见他脸涩忽变,双眼又描向王语嫣,心中明白他的念头,只感好笑。我拉过独孤,道:“这是我义弟独孤,独孤,这是大理段誉段公子。”独孤上前,和段誉相互见过。段誉忽道:“请教刘公子,怎知在下姓段,又怎知我去过无量玉洞?”

我一听,心中暗叫:糟,一时徒趁口头之快,说漏嘴了。

弹指神通

我眉头一紧,良久才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幼年偶遇一奇人得授《六爻神数》,当时在无量玉洞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才得知自己并不是那物的真命之主,又见南方青龙星动,知日后必有南方大福大贵之人得之,在下不敢违逆天意……”我一通胡说八道,把段誉蒙得半信半疑。他也是自幼熟读易理,知道《周易》中便有“参同契”,但他还是道:“在下知道,周易之学博大精深,但你又怎么能算到我的姓名?”我笑道:“南方大贵之人,非段姓莫属,在下又听说大理段家有一子名誉,年龄相貌和公子一般无二,是以刚才大胆一猜。”段誉听了虽还有些疑问,我撇开这话题道:“刚才听段公子说和乔帮主结拜为兄弟,可是真的?”

段誉望向王语嫣一眼,低声道:“正是,只是当时并不知大哥的身份,承蒙大哥看得起了。”我道:“段公子何必妄自菲薄,乔帮主是豪气干云,但你也算青年俊杰,更是天南段氏一脉,你不以自己身份显耀于人前那是你谦逊,但你可不能丢了你段家的名头。请恕在下交浅言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话是不错,但一个男人如失了自己的风骨,那就得不偿失了。”段誉一时呆住,低头不语。我心想:会不会话说得重了?

这时场中又多了几人,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妇,虽然她始终低头瞧不清的面貌,但我知道她就是康敏了。她左首丈外是一个满脸红光,童颜鹤发的老者,身后五个差不多相貌的青年,那是单正和他五个儿子。还有个牵着毛驴,神情古怪的人,只听他怪叫道:“乔帮主,贵帮之事,我父子原是不敢干预,但我儿子说:“君子爱人以德。”他就是自称“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的赵钱孙了。

单正身后一人大骂道:“他妈的,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原来,之前单正每说一句,这赵钱孙便学一句,而单正若不是顾忌此时在丐帮众人前,早就动手了。于是他叫儿子带为说话,意思是要学便是学他儿子了。不想,这赵钱孙真是十足的泼皮无赖,还是照般单正儿子的话,只是把其中的“我爹爹”改成了“我儿子”,这不是摆明讨单正的便宜么。我暗暗皱眉,我最讨厌这种插科打诨,无理取闹的人,这正主儿康敏还凉在那一言不发,他却在这废话连篇。我冲赵钱孙说道:“现在是丐帮大会中,这位朋友可以先让主人家解决了正经事如何?”

单正父子对我面现激色,赵钱孙却道:“你是谁,丐帮中人都不说话了,几时轮到你出声。”他见我衣着不似丐帮中人,是以以为我是别的帮派的后辈小子。我不理他,对那徐长老道:“小子见过徐长老,小子素来仰慕丐帮仁侠豪义,尤其在乔峰乔帮主领导下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帮,怎么却容这种人在此胡言乱语,视丐帮群雄如无物?”徐长老老脸微红,呐呐道:“这,这……”

赵钱孙却怒道:“你小子,说什么‘胡言乱语’,你家长辈就是这样教你这样目无尊长么?”我冷冷道:“尊老爱幼,在下素来是懂的,但也要看对谁了,对那些为老不尊的,哼……”我用眼角轻轻撇过他,一脸的蔑视。果然,他怒道:“就让我好好教训下你这目中无人的小子。”一个纵身,来到我跟着,一掌向我脸上掴来。

我轻轻一笑,右手中指一弹,一缕真气激射而出。赵钱孙躲避不及,腹小“商曲穴”被击中,整个人飞出丈外,在也爬不起来。这是我在侠客岛时无意中创造的功夫。一日,我走在岛上的沙滩上,无意中踩到一个贝壳,我随脚踢飞,贝壳直落十数丈外的海中。我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黄药师的绝技弹指神通。回想起在被送往玄冥岛的船上时,我为了逼出体内玄冥寒气,玄冥寒气被我北溟真气真气引导,经过手指激射而出,所发出的真气还无意中杀了玄冥岛的一个弟子。只是后来发生太多的事,一时没有想起。于是,我按当日的行气法门,经过不断摸索终于创出了这弹指神通指法。因五指真气过于发散,我嫌没什么威力,又把真气聚于最灵活的中指。我在岛中也不断练习准头,先是捡些石子练习,我离岛时那些葫芦便是我用弹指神通弹下来的。后来功力日增,指力愈强,一指弹出真气已能击穿丈把远的一人合抱粗的大树,若用小石子,威力更是惊人。

我对赵钱孙已是手下留情了,只用了五成功力。那“商曲穴”是足少阴心经与冲脉之会,被击中者多是气血不畅,周身无力。众人之前见赵钱孙胡言乱语,本就颇有微词,只是碍于身份不便阻止。后见他和我一言不合,怒而对我下手也是暗中不满,但不想他冲到我面前不到两尺时,竟“啊”的一声倒飞出去,整个人爬地不起。功力高明如萧峰者,因被赵钱孙挡住视线,只隐约听到一声“哧”地声音发出。这时有不少人开始暗中打量我起来。而单正父子等人正是心里大乐。

段誉听了我刚才的话,本有所思,但见了王语嫣低头苦思,脑门一热,问道:“王姑娘,你可知刘公子所用武功么?”王语嫣道:“看他的指法似河北陆家的无影指,但又带有几分鲁南方家的惊鹤指。”我心中暗笑:武功一道,真的是看了些书就能看出个所以然么。

谭婆紧张地上前查看赵钱孙的伤势,想推宫过血,却是忙了办天,不起作用,只气的谭公一张老脸快成紫色了。萧峰见状,上前扶去赵钱孙,一掌贴在他的小腹上,缓缓度上内力,没多久赵钱孙才“啊”的一声爬了起来,却是神情古怪之至,不知是怒还是羞了。萧峰朝我道:“刘公子好功夫,好内力。”我抱拳回道:“哪里,在乔帮主前现丑了。”

一场小风波后,徐长老咳嗽一声,说道:“泰山单兄父子,太行山谭氏夫妇,还有这位兄台,今日惠然驾临,敝帮全帮上下均感光宠。马夫人,你来从头说起罢。”他眼中扫过我和独孤时,稍顿了下,但终究没有报我的名号。一来不知我和独孤的来历,二来我刚伤了赵钱孙,总要给赵钱孙一点面子。至于,段誉他当做是慕容家一伙了,更是不会提起。

我心中暗道:康敏啊,康敏,看我如何拆穿你的嘴脸。

那康敏原是一直背向众人,站在徐长老身旁,听得徐长老的说话,这才缓缓回过身来。我双眼紧紧盯着这天龙第一毒妇,只见她面容清秀,脸色苍白,眼角眉梢皆带有一丝悲楚。我心中暗道:嘿嘿,果然会装。只听她低声说道:“先夫不幸身故,小女子只有自怨命苦,更悲先夫并未遗下一男半女,接续马氏香烟……”语音清脆,听来倒是动听。她话中夹带呜咽,微微啜泣。林中众人皆觉心酸难过。

只听她接道:“小女子殓葬先夫之后,检点遗物,在他收藏拳经之处,见到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固的书信。封皮上写道:“余若寿终正寝,此信立即焚化,拆视者即为毁余遗体,令余九泉不安。余若死于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帮诸长老会同拆阅,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康敏说到这里,杏林中一片肃静,当真是一针落地也能听见。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见先夫写得郑重,知道事关重大,当即便要去求见帮主,呈这遗书,幸好帮主率同诸位长老,到江南为先夫报仇来了,亏得如此,这才没能见到此信。”接着又是一顿,众人听她语气有异,既说“幸好”,又说“亏得”,都不自禁向萧峰瞧去。我心中也不得不服:这康敏的单演技一流,口才更是一流,这一停一顿间,大显学问。她若到了现代绝对是个顶极公关小姐。

萧峰却是坦然面对众人的目光,无一丝异样。

康敏又接着道:“我知此信涉及帮中大事,帮主和诸长老既然不在洛阳,我生怕耽误时机,当即赴郑州求见徐长老,呈上书信,请他老人家作主。以后的事情,请徐长老告知各位。”

众人又望向徐长老,只见他咳嗽几声,慢慢从背上解下一个麻布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只油布招文袋,再从招文袋中抽出一封信来,说道:“这封便是马大元的遗书。大元的曾祖、祖父、父亲,数代都是丐帮中人,不是长老,便是八袋弟子。我眼见大元自幼长大,他的笔迹我是认得很清楚的。这信封上的字,确是大元所写。马夫人将信交到我手中之时,信上的火漆仍然封固完好,无人动过。我也担心误了大事,不等会同诸位长老,便即拆来看了。拆信之时,太行山铁面判官单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证。”

单正上前接道:“不错,其时在下正在郑州徐老府上作客,亲眼见到他拆阅这封书信。”

徐长老掀开信封封皮,抽了一张纸笺出来,说道:“我一看这张信笺,见信上字迹笔致遒劲,并不是大元所写,微感惊奇,见上款写的是‘剑髯吾兄’四字,更是奇怪。众位都知道,‘剑髯’两字,是本帮前任汪帮主的别号,若不是跟他交厚相好之人,不会如此称呼,

而汪帮主逝世已久,怎么有人写信与他?我不看笺上所写何字,先看信尾署名之人,一看之下,更是诧异。当时我不禁‘咦’的一声,说道:‘原来是他!’单兄好奇心起,探头过来一看,也奇道:‘咦!原来是他!’”单正点了点头。

接着徐长老又请谭公谭婆鉴定了信中笔后迹内容的真假,得到确定却始终不说写信人是谁。只听他叹道:“老朽多活了几年,做事万求仔细,何况此事牵涉本帮兴衰气运,有关一位英雄豪杰的声名性命,如何可以冒昧从事?”此时众人都已明白他所说的“英雄豪杰”必是萧峰无疑了,纷纷望向他。

徐长老又道:“谭婆曾说道,她有一位师兄,于信中所言之事乃是亲身经历,如请他亲口述说,最是明白不过,她这位师兄,便是赵钱孙先生了。这位先生的脾气和别人略有不同,等闲请他不到。总算谭婆的面子极大,片笺飞去,这位先生便应召而到……”

谭公突然满面怒色,向谭婆道:“怎么?是你去叫他来的么?怎地事先不跟我说,瞒着我偷偷摸摸?”谭婆怒道:“什么瞒着你偷偷摸摸?我写了信,要徐长老遣人送去,乃是光明正大之事。就是你爱喝干醋,我怕你唠叨哆唆,宁可不跟你说。”谭公道:“背夫行事,

不守妇道,那就不该!”谭婆一时怒极,出手便是一掌,拍的一声,打了丈夫一个耳光。

而谭公面对妻子这一掌打来,既不招架,亦不闪避,一动也不动

的挨了她一掌,跟着从怀中又取出一保小盒,伸手沾些油膏,涂在脸上,登时消肿退青。一个打得快,一个治得快,这么一来,两人心头怒火一齐消了。旁人瞧着,无不好笑。

赵钱孙见了,长叹一声,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徐长老问道:“赵钱孙先生,请你当众说一句,这信中所写之事,是否不假。”

而赵钱孙恍若未闻,嘴里一个劲地喃喃自语,一脸的悔色。众人都是哭笑不得,丐帮面临大事待决,他却如此颠三倒四,徐长老请他

千里迢迢的前来印证一件大事,眼见此人痴痴迷迷,正经事却回不上一句话来。

徐长老无法可施,向谭婆道:“谭夫人,还是你叫他说。”谭婆上前轻摇赵钱孙手臂,轻声道:“师兄,说一说信中所提到的那一战吧。”赵钱孙回过神来,颤声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我……我……”蓦地里脸色大变,一转身,向西南角上无人之处拔足飞奔,身法迅捷已极。我心中感叹:那雁门关一战,萧远山该是何等神勇,竟把这赵钱孙吓成这样。

眼见他便要没入杏子林中,再也追他不上,众人齐声大叫:“喂!别走,别走,快回来,快回来。”赵钱孙那里理会,只有奔得更加快了。这时赵钱孙跑的方向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赵施主,三十年来,别来无恙否?”赵钱孙闻言倏地停下脚步,说道:“是,是你,智光大师。”

我突然插口道:“请问那信中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听徐长老之言,似乎关系到乔帮主的名声,在下不明白以乔帮主的气概为人,难道还有什么不可见人之事么?”众人闻言大惊,纷纷向我望来,这话他们憋在心里许久,但无一人敢如我这般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徐长老脸上闪过奇异的表情,呐呐道:“这位少侠,只因此事实在关系重大,老朽等人不得不慎重斟酌这前后干系。

这时一个方面大耳,形貌慈和的老僧和赵钱孙一起走了进来,那老僧必是赵钱孙口中的智光大师了。只听他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旧事重提?依老衲之见,将此信毁去,泯灭痕迹,也就是了。”徐长老道:“本帮副帮主惨死,若不追究,马副帮主固然沉冤不雪,敝帮更有土崩瓦解之危。”智光大师点头道:“那也说得是,那也说得是。”

智光大师双眼扫过萧峰,缓缓说道:“那是三十年前,中原豪杰接到讯息,说契丹国有大批武士要来偷袭少林寺,想将寺中秘藏数百年的武功图谱,一举夺去。”接着他就把当年雁门关一役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只听得众人血脉沸腾,也是栗栗危惧。

当智光说到把那契丹孩子交给少室山下的一对农夫收养时,萧峰忍不住颤声问道:“智光大师,那……那少室山下的农人,他,他,他姓什么?”

智光道:“你既已猜到,我也不必隐瞒。那农人姓乔,名字叫作三槐。”

萧峰大吼一声,叫道:“不,不!你胡说八道,捏造这么一篇鬼话来诬陷我。我是堂堂汉人,如何是契丹胡虏?我……我……三槐公是我亲生的爹爹,你再瞎说……”突然间双臂一分,抢到智光身前,左手一把抓住了他胸口。单正和徐长老同时叫道:“不可。”上前抢人。单正身后的三个儿子更是齐齐扑上,却被萧峰一手一个,远远抓住掷出,最后一个被摔在地上,被萧峰一脚踩住。

这几下兔起狐落,也就瞬间完成,众人又一次惊于萧峰的绝世武功。我也暗叹:这几下我勉强也能做到,但绝不如萧峰般潇洒自如,他靠的不是雄厚的内力,而是对武学先天的运用掌握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单正叫道:“乔帮主,有话好说,千万不可动蛮。我单家与你无冤无仇,请你放了我孩儿。”单正号称铁面判官,在江湖上也是大大有名,说到这样的话,等如是向萧峰苦苦哀求了。徐长老也道:“乔帮主,智光大师江湖上人人敬仰,你不得伤害他性命。”

萧峰热血上涌,大声道:“不错,我乔峰和你单家无冤无仇,智光大师的为人,我也素所敬仰。你们……你们……要除去我帮主之位,那也罢了,我拱手让人便是,何以编造了这番言离出来,诬蔑于我?我……我乔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你们如此苦苦逼我?”这几句话已是声音嘶哑,夹含着一股悲愤莫名的愁苦。

但听得智光大师身上的骨骼格格轻响,均知他性命已在呼吸之间,生死之差,只系于萧峰的一念。除此之外,便是风拂树梢,虫鸣草际,人人呼吸喘息,谁都不敢作声。

过得良久,赵钱孙突然嘿嘿冷笑,说道:“可笑啊可笑!汉人未必高人一等,契丹人也未必便猪狗不如!明明是契丹,却硬要冒充汉人,那有什么滋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肯认,枉自称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我心中暗道:这赵钱孙废话多多,就这句话颇显气概。对他稍有好感。

我突然大声哈哈大笑,众人齐往我望来。有几人暗暗猜测我的来历,怎么往往行事出人意表。我说道:“好笑啊,好笑啊!”

徐长老怒道:“阁下何出此言,此时智光大师和单兄爱子命悬一线,乔帮主的身份来历,更是关系中原武林的气运和我丐帮的生死存亡!有何可笑之处?”

我说道:“徐长老,还有在场的各路豪杰,恕小子多嘴问一句,丐帮在乔帮主手上声势如何?”

徐长老道:“乔帮主为人慷慨豪侠,待人仁义,我丐帮在他带领下行侠仗义,造福于民,这些年来博得江湖同道齐声赞赏。”

我点点头,接道:“据在下所知,这些年乔帮主带领丐帮数度破坏了契丹西夏对大宋的图谋,更杀了契丹数个了得的人物。不管乔帮主是汉人也罢,契丹人也罢,他若歇下丐帮帮主的身份,我看最高兴的应该是那些图谋我大宋的契丹和西夏人吧,不知徐长老和各位英雄以为然否?”众人闻言,心中暗暗思索,皆觉此话倒是不假。

萧峰将智光大师缓缓放下,右足足尖一挑,将单正儿子庞大的身躯轻轻踢了出去,拍的一声,落在地下。那是单正的第三子,他一弹便即站起,却并未丝毫受伤。

这时智光大师叹道:“这件事原可永不提起,却不知何人去抖了出来?这于丐帮与乔帮主自身,都不见得有什么好处。”说着长长叹了口气,脸上大有悲悯之色。

徐长老道:“不错,这几年来帮主行事光明磊落,决无丝毫通辽叛宋、助契丹而厌汉人的事情。但马副帮主突遭横死,马夫人才寻到了这份遗令。乔帮主,你不妨自己看一看吧。”

智光忽道:“先让我看看,是否真是原信。”说着接过徐长老手中信签。看了一遍,说道:“不错,果然是带头大哥的手迹。”说着左手手指微一用劲,将信尾名撕了下来,放入口中舌头一卷,已吞入肚中。

众人都没想到智光竟行次伎俩,萧峰离他本有一丈远,再加智光看信时故意靠近火堆,距离又远了些,他一声怒吼,左掌拍出,凌空拍中了智光大师的穴道,右手立时将信抢过,但终于慢了一步,信尾的署名已被他吞入了咽喉。萧峰又是一掌,拍开了他穴道,怒道:“你……你干什么?”

智光微微一笑,说道:“乔帮主,你既知道了自己身世,想来定要报你杀父之仇。汪帮主已然逝世,那不用说了。这位带头大哥的姓名,老衲却不愿让你知道。老衲当年曾参预伏击令尊令堂,一切罪孽,老衲甘愿一身承担,要杀要剐,你尽管下手便是。”

萧峰见他垂眉低目,容色慈悲庄严,心下虽是悲愤,却也不由得肃然起敬,说道:“是真是假,此刻我尚未明白。便要杀你,也不忙在一时。”说着向赵钱孙横了一眼。

赵钱孙耸了耸肩头,似乎漫不在乎,说道:“不错,我也在内,这帐要算我一份,你几时欢喜,随时动手便了。”谭公大声道:“乔帮主,凡事三思,可不要胡乱行事才好。若是惹起了胡汉之争,中原

豪杰人人与你为敌。”赵钱孙虽是他的情敌,他这时却出口相助。

萧峰冷笑不语,也依着火光,低头看起信来。我见他脸色阴沉不定,不久竟留下两行泪来。谁也想不到如此昂藏七尺英雄气概的萧峰竟会落泪,皆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心中酸楚,不禁又道:“这明显是个阴谋,本来乔帮主帮主做得好好的,可就是有人不愿他做这个帮主之位,为的就是让丐帮从此势衰,如能让中原江湖因此而内哄就更逐了那幕后之人的意了。”

群丐听了智光、徐长老等人的言语,心情也十分混乱。有些人先前已然听说他是契丹后裔,便始终将信将疑,旁的人则是此刻方知。眼见证据确凿,连萧峰自己似乎也已信了。此时宋辽之间虽自澶州之盟后少有交战,但小规模的磨擦不断,宋辽之间仇恨纠结极深。丐帮数十年来,破坏了无数辽国对宋的图谋,更有无数弟子死与辽人之手,的确让一个契丹人做丐帮帮主,真是不可思议之事。可听了我的话,众人也觉言之有理。一时林中人各自想着,杏子林中一片寂静,只闻篝火噼啪的燃烧声。

突然之间,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各位伯伯叔叔,先夫不幸亡故,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此时自是难加断言。但想先夫平生诚稳笃实,拙于言词,江湖上并无仇家,妾身实在想不出,为何有人要取他性命。然而常言道得好:‘慢藏诲盗’,是不是因为先夫手

中握有什么重要物事,别人想得之而甘心?别人是不是怕他泄漏机密,坏了大事,因而要杀他灭口?”说这话的,不是康敏还有谁?

我心道:好啊,康敏,你还是忍不住站出来了。

萧峰缓缓转头,看着这个全身缟素,一脸悲凄肃容的女子,问道:“你怀疑是我杀了马副帮主?”

康敏突然抬起头来,直视萧峰道:“妾身是无知无识的女流之辈,出外抛头露面,已是不该,何敢乱加罪名于人?只是先夫死得冤枉,哀恳众位伯伯叔叔念着故旧之情,查明真相,替先夫报仇雪恨。”说着盈盈拜倒,竟对乔峰磕起头来。

萧峰眼见她向自己跪拜,心下恚怒,却又不便发作,只得跪倒还礼,道:“嫂子请起。”我心中暗道:这康敏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她一句话没有点明萧峰是凶手,但不是傻子都听得出是在指萧峰。正待出口,只听一个少女的声音道:“马夫人,我心中有一个疑团,能不能请问你一句话?”正是一直注视萧峰的阿朱了。

康敏问道:“姑娘有什么话要查问我?”阿朱道:“查问是不敢。我听夫人言道,马前辈这封遗书,乃是用火漆密密固封,而徐长老开拆之时,漆印仍属完好。那么在徐长老开拆之前,谁也没看过信中的内文了?”康敏道:“不错。”阿朱道:“然则那位带头大侠的书信和汪帮主的遗令,除了马前辈之外,本来谁都不知。慢藏诲盗、杀人灭口的话,便说不上。”众人听了,皆觉有理,有几人也暗自点头。

康敏道:“姑娘是谁?却来干预我帮中的大事?”我不待阿朱回答,抢先道:“马夫人此言差矣,刚徐长老不是说了么,此事关系整个大宋的运数,怎么能说只是丐帮中之事?马夫人虽没指明乔帮主是杀夫仇人,却句句含沙射影指向乔帮主是杀人凶手?这点又怎么解释?”说罢,我转身朝阿朱笑了笑,暗暗伸了个大拇指。阿朱顽皮地伸了伸舌头,模样可爱之极。回个身来,却见康敏眼角中闪过一丝怨毒。

康敏不答我所提疑问,转头问白世镜道:“白长老,帮规如山,若是长老犯了帮规,那便如何?”白世镜脸上肌肉微微一动,凛然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康敏道:“若是比你白长老品位更高之人呢?”白世镜不自禁的向乔峰瞧了一眼,说道:“本帮帮规乃祖宗所定,不分辈份尊卑,品位高低,须当一体凛遵。同功同赏,同罪同罚。”

康敏接道:“那位公子和姑娘所疑甚是,初时我也这般想法,但在先夫去世第二天晚上,竟有贼子摸到家中偷盗。”说着,康敏眼神撇向萧峰,又说道:“贼子用了下三滥的薰香,将我及两名婢仆薰倒了,翻箱倒柜的大搜一轮,偷去了十来两银子。幸好先夫将这封遗书藏在极隐秘之处,才没给贼子搜去毁灭。”她这几句话显是指证萧峰自己或是派人赵马大元家中盗书,他既去盗书,自是早知遗书中的内容,杀人灭口一节。

阿朱道:“小蟊贼上门,那是事属寻常,这只能说是一个巧合啊。”康敏道:“姑娘之言甚是,初时我也这么想。但后来在那小贼进屋出屋的窗口墙脚之下,拾到了一件物事,原来是那小毛贼匆忙来去之际掉下的。我一见那件物事,心下惊惶,方知这件事非同小可。”

徐长老道:“那是什么物事?为什么非同小可?”马夫人缓缓从背后包袱中取出一条八九寸长的物事,递向徐长老,说道:“请众位伯伯叔叔作主。”待徐长老接过那物事,萧峰一看,大吃一惊,他自然认得那是他二十五岁生日时,前任帮主汪剑通所送的扇子,只是他生性洒脱,自不会学什么文人雅士随身带在身上。

我问道:“那物是什么?”徐长老展开扇子来,喃喃道:“汪帮主啊汪帮主,这件事你可真地做错了。”萧峰坦然道:“不错,那是我的扇子。”

我装着惊讶道:“那可怪了,乔帮主的扇子怎么会在马夫人手中。”全冠清道:“这还不简单,马夫人不是说了么,那是贼子偷盗不成,不小心留下的。”我心中暗道:好你个奸夫终于也忍不住跳出来了。

我道:“这我就不明白了,以乔帮主的身手别说是区区马家,我想就是皇宫大内,千军万马中也是来去自如,怎么会留下什么东西?呵呵,若说是差人前去,更万万不可能让人带着可以指证身份的物事前去。不知各位认为呢?”我这翻话可说是极为明白不过了,当下不少人都点头认同,不少人出声叫道:“正是。”

我说道:“所以说此事极大可能便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乔帮主的阴谋,有人知道了乔帮主的身世,便不想他继续当丐帮的帮主。徐长老,你怎么看呢?”

徐长老听了我的话,脸上神情数变,呐呐说不出话来。萧峰道:“多谢刘公子替乔某辩白,只是现乔某身世未明,此时既有这许多前辈指证,这丐帮帮主的职份,自当退位让贤。”说着伸手到右裤脚外侧的一只长袋之中,抽了一条晶莹碧绿的竹仗出来,正是丐帮帮主的信和的打狗棒,双手持了,高高举起,说道:“此棒承汪帮主相授,乔某执掌丐帮,虽无建树,差幸亦无大过。今日退位,那一位英贤愿意肩负此职,请来领受此棒。”

萧峰连问三声,终无人敢上前接棒。萧峰道:“乔峰身世未明,这帮主一职,无论如何是不敢担任了。徐长老、传功、执法两位长老,本帮镇帮之宝的打狗棒,请你三位连同保管。日后定了帮主,由你三位一同转授不迟。”

徐长老迟疑了会,道:“那也说得是。打狗棒法的事,只好将来再说了。”上前便欲去接竹棒。

突然那白须长老大声叫道:“且慢。”长老愕然停步,道:“宋兄弟有何话说?”宋长老道:“我瞧乔帮主不是契丹人。”徐长老道:“何以见得?”宋长老道:“我瞧他不像。”徐长老道:“怎么不像?”宋长老道:“契丹人穷凶极恶,残暴狠毒。乔帮主却是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适才我们反他,他却甘愿为我们受刀流血,赦了我们背叛的大罪。契丹人哪会如此?”徐长老道:“他自幼受少林高僧与汪帮主养育教诲,已改了契丹人的凶残习性。”

这时那吴长老也道:“既然性子改了,那便不是坏人,再做我们帮主,有什么不妥”我瞧本帮之中,再也没哪一个能及得上他英雄了得。别人要当帮主,只怕我姓吴的不服。”这句话真是说出了丐帮中许多人的心声,当下便有许多人叫道:“有人阴谋陷害乔帮主,咱们不能轻信人言。”“几十年前的旧事,单凭你们几个人胡说八道,谁知是真是假。”

那矮胖的奚长老也叫道:“谁愿跟随乔帮主的,随我站到这边。”他左手拉着宋长老,右手拉了吴长老,走到了东首。一时,丐帮弟子分成三拨,一拨在三位长老这边,另一边则是徐长老,陈长老和执法传功长老等直系弟子,还有一群站在中间,犹豫不绝的。

全冠清大声道:“众位兄弟,乔帮主才略过人,英雄了得,谁不佩服?然而咱们都是大宋百姓,岂能听从一个契丹人的号令?乔峰的本事越大,大伙儿越是危险。”吴长老喝道:“放屁,放屁,放你娘的狗屁!我瞧你模样,倒有九分像是契丹人。”二人你一言我有语,两边的乞丐骂的骂,拉的拉,登生纷扰,霎时间或出拳脚,或动兵刃,数十人便混打起来。徐长老和白世镜大声约束,但却不起任何作用。我在旁看着这一出闹剧,心中暗笑不已:这丐帮没了萧峰简直一文不值。

再遇庄霸

只听萧峰大声喝道:“众兄弟停手,听我一言。”语声威严,群丐纷纷住手,都转头望向他。他提高声音,说道:“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威名赫赫,武林中谁不敬仰?若是自相残杀,岂不教旁人笑歪了嘴巴?乔某临去时有一言奉告,倘若有谁以一拳一脚加于本帮兄弟身上,便是本帮莫大的罪人。”

康敏嘴唇张开,刚要说话,忽见我闪着寒光的眼神,终于没有开口说话。萧峰道:“马副帮主到底是谁所害,是谁偷了我这折扇,去陷害于乔某,终究会查个水落石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众位好兄弟,咱们再见了。乔某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有生之年,决不伤一条汉人的性命,若违此誓,有如此刀。”说着伸出左手,凌空向单正一抓。

单正只觉手腕一震,手中单刀把捏不定,手指一松,单刀竟被萧峰夺了过去。他中指往刀背上弹去,当的一声响,那单刀断成两截,刀头飞开数尺,刀柄仍拿在他手中。他向单正说道:“得罪!”丢下刀柄,扬长去了。只听王语嫣惊道:“擒龙手!”

我喊道:“乔帮主稍等。”脚下发动,就此跟了上去,独孤也大叫一声:“大哥,等等。”忽听得呼的一声响,半空中一根竹棒向我迎头飞了过来,正是萧峰反手将打狗棒飞送而至。我知这是他心情烦闷,不欲我跟随,以此阻我去势。我在半空中,右手顺时针划出,由内而外一捞已接过竹棒。

徐长老道:“放下竹棒。”我心恼他的糊涂,竹棒中暗藏柔劲,反手向他掷去,他伸手来接,右手刚拿到竹棒,突觉自手掌传来一股大力,至全身如中雷电轰击般的一震。他急忙放手,那竹棒一掷而至的余劲不衰,直挺挺的插在地下泥中。我不理众人,落地直接奔出林外。

然而也就是这一阻,我和独孤冲出林外时已不见了萧峰的踪迹。

独孤问道:“大哥,你似乎对那乔帮主甚为敬佩,刚处处为他说好话。你以前认得他么?”我叹道:“我之前也是没见过他,但久闻他的为人,今日一见果然是气概非凡,心中甚是敬佩,极欲和他结交,可惜了。”

望着眼前纵横交错的乡间田道,独孤道:“我们现在要去哪啊?”我望着独孤,心中也甚觉歉意,刚在林中只顾着萧峰了,难免疏忽了他,说道:“我们先出去再说吧。”至于林中呆会来的西夏人我也懒得管了,反正有段誉在,大家也只是虚惊一场。

行了数里,忽见前方奔来一人,看他身法迅疾,一步跨出皆有数丈余,我一看那人相貌,大吃一惊,竟是玄冥岛的庄霸。此时我武功大进,心中也有数个疑惑不解。说来惭愧,回中原后,先是遇上了李沧海师徒,后听闻丐帮杏子林大会,急急忙忙来此,也不知薛慕华的安危如何,不知庄霸可有为难他。

我大声喊道:“庄岛主,别来无恙?”庄霸也已看见我,几个跳纵来到我身前,他瞪着我道:“是你小子,矣,中了我一记玄冥掌竟能安然无恙,那薛老匹夫果然有两下子。”我心中诧异,在我被押送去玄冥岛的船上时,偶然听见他手下弟子说,这庄霸伤了我后,似要把我送到玄冥岛然后再回来给薛慕华医治,就是要我也尝尝他弟弟所受的苦处。但听他所言,似乎也没有为难薛慕华,还以为是我回来后,是薛神医医好我的。

我笑道:“不知庄岛主可有为难我那师侄?”庄霸摆摆手道:“你既受了我一掌,我就放薛老匹夫一马,我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这庄霸虽然脾气古怪,倒也不算个恶人,我抱拳道:“那在下就代师侄谢过庄岛主了。”我见他东张西望,问道:“庄岛主,你可是要找丐帮乔峰乔帮主?”我记得他弟弟就是被萧峰打成重伤,不治而亡,他必是急着找萧峰报仇了。

庄霸气道:“正是。我在中原找了他数月,总不见他踪影,前些日听闻丐帮会在这杏子林集会,我想那乔峰必也在那,但这鬼道路四通八达,竟是半天找不到那杏子林。”这江南乡间处处稻田桑地,水道陆路,纵横交叉,不要说这个久居海外的庄霸,连我也是分不清路向。

我道:“庄岛主,你也不必过去了,乔帮主已离开那地方了,你纵是去了也无用。”庄霸惊道:“你怎么知道?”我道:“我刚从那出来。”

庄霸一脸懊恼,咬牙道:“又让这嘶跑了!”我气他对萧峰无礼,说道:“乔帮主可不是怕了你,才走的。况且以他的身手,就算庄岛主寻见了他,怕也报不了仇。”庄霸怒道:“你说什么?”

我淡淡道:“在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适才在那林中,我见过乔帮主的身手,那才叫做深不可测。”庄霸冷笑道:“就你的武功眼界,那什么深不可测也有限的很。”

我知道庄霸还当我是一年前的手下败将,我抱拳道:“一年前在下败于庄岛主掌下,那是心服口服。但这之后在下侥幸悟了几招,今日又遇岛主,倒想请庄岛主指教一二。”自从武功大进以来,除了独孤和金善明,我还没和人真正动过手,心中早就痒痒,正好碰见这庄霸,不由性起想和他再交手一番。

庄霸闻言先是一惊,接着哈哈大笑,道:“你们中原人俱是欺世盗名之辈,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便称什么武林高手。”原来,这一年来庄霸没找到乔峰,但却遇上不少江湖好手,他急于打听萧峰的下落,便向众人询问。可众人听他语气不善,或不加理睬,或冷语相向,庄霸也是急噪的脾气,如何忍受得了,几句不合之下,便和别人动起手来。也是这庄霸武功极强,和他动手的江湖中人,其中不乏闻名江湖的名家,可都没有能在他手上走过十招的。

我笑道:“庄岛主不闻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么?”庄霸冷笑道:“既然你不知好歹,那便再尝尝我的玄冥掌的味道吧。”说着摆开架势,却是等我进招。

我右手一翻,拇指紧扣中指,说道:“庄岛主,小心了。”说罢,一指弹出,真气急射他胸前大穴。

庄霸只听指风兹兹作响,不敢大意,衣袖一拂,抵消掉那股真气,只觉手臂微麻,嘴里道:“不错,果然大有长进,那我就不在手下留情了。”一掌拍了过来。

此时我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面对庄霸的阴寒掌力,我怡然无惧,揉身而上,左手弧形划出,架住他的一掌,右足前踏,一记手肘向他横击而至。庄霸左手秉掌为指,由上而下疾点我右手“麻关穴”。我哈哈一笑,右肘一收,反掌击向他的下额。

倾刻间我已和庄霸近身相接数招,皆是反应奇速。只听庄霸大吼一声,双掌合胸,向前一推,强猛至极的玄冥掌力汹涌而至。我不敢怠慢,稍退一步,北溟真气凝聚双手,胸前划圆,海中练就的太极涡旋油然而生。两股真气猛然相撞,哄地一声,地上被砸出个大坑来,我和庄霸皆是连退三步。

庄霸脸色由红转青,瞬间恢复原色,他长呼一口气道:“好功夫。”我默运北溟真气,平息体内翻滚的气息,笑道:“多谢庄岛主赞赏。但乔帮主的武功比我更强上十分,庄岛主,你这仇不好报啊。”老实说这庄霸虽然打伤过我,但我并不记恨他,怎么说要不是他我也遇不到独孤,也没有后来的际遇。我也不是怕他找萧峰报仇,而是怕他这么插上一手,让萧峰以后和阿朱的事发生什么变故就不好了,等他们的感情定了,庄霸爱怎么样我才懒得管。庄霸脸色一暗,但猛地厉声叫道:“我就不信那乔峰有三头六臂,总要找他斗上一斗。”我心下无语,这庄霸本性不恶,只是为弟报仇心切。良久,我说道:“也罢,我也阻拦不了你报杀弟之仇,那我们就此别过了。”说着和独孤准备离去。

庄霸大声叫道:“且慢。”我讶道:“庄岛主还有什么见教么?”庄霸道:“你可知那乔峰往哪而去?”我心中一动,说道:“记得乔帮主离去前,曾说要去大理一趟,只不知为了什么。”庄霸嘴里喃喃:“大理?”我心里暗笑,对庄霸抱拳道:“庄岛主告辞了。”也不管他的反应,拉了独孤就往前走去。

七拐八弯,离了庄霸约有十数里地,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独孤问道:“大哥,你为什么骗那个人啊?”我止住笑,说道:“我是不想那个人这个时候去烦乔帮主,你也看见了乔帮主走的时候是多么的心烦难过。”独孤点点道:“恩,那倒也是。只是我总觉得大哥你好象知道很多事似的,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啊?”我一愣,望着独孤那漆黑闪亮的眼睛道:“独孤,你为什么这么说啊?”独孤歪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种感觉,大哥好象很多事都瞒着我。”

看着天真淳朴的独孤,我心下再生歉意,按着他的肩膀道:“独孤对不起,在那林中大哥是疏忽了你,大哥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先和你说。”

和独孤出了乡间田道,我们来到一个市集中,随便找了家酒楼。在杏子林中几个时辰,这会肚子都有点饿了。我叫了几样小菜,坐了下来。正想着下步要去哪里,突然感觉有丝目光正注视着我。我抬头望去,只见那人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相貌清秀,虽是一脸焦急,却也难掩稚气,看他相貌,只觉在哪见过,就是想不起来。只听那人叫道:“刘公子,是你么?”语声清脆,竟是女音。我呐呐道:“你,你是?”那人拿下头上圆帽,露出一头秀发,谁道:“刘公子,我是小菊啊。你认得了么?”哦,我这才认出她便是楚依依身边的一个丫鬟。我走向前,问道:“小菊,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小姐呢?”渝州离这估计也千里的路程,小菊既然在这,那楚依依必也在附近了,只是我想不通楚依依来此做什么?

小菊脸上一暗,低头道:“小姐,小姐她……”我心下一惊,脑海中闪过楚依依那秀美的面容,问道:“楚小姐出了什么事么?”喀嚓一声,不自觉抓着桌沿的手一用力,竟把桌子捭下一角来。小菊吓了一跳,独孤在旁叫道:“大哥。”我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不知为什么,见了王语嫣后心头不时冒出楚依依的样子来。

小菊看着独孤,问道:“这位公子是?”我替他们相互介绍了番,也向独孤大略讲了小菊的来历。又问道:“小菊,你怎么会在这里?”小菊眼圈一红,说道:“是这样的……”当下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我被庄霸打伤后掳去,庄霸也的确没有为难薛慕华。薛慕华没找着我的下落,记起我的吩咐,一面派下人打听我的消息,自己亲身来到渝州情义拳替楚依依和林伟腾医治。他不愧有“阎王敌”的称誉,几服药剂下去,楚依依的病情大有好转,只是林伟腾功力不足强练七伤拳的旧患却非药石之力能解决的了。楚、林二人感于我的恩德,自是询问我的下落。薛慕华一时感伤,便把我被庄霸虏走之事说了出来。

林伟腾也是磊落的汉子,听闻我的事后,热血上涌,当场说要去找我。也是当时渝州神拳门自潘天鸣废功后基本鸟兽散去,而谭青和四大恶人也没有上门,楚依依的身体也大见好转。林伟腾也是心下稍安,没几天就辞别楚依依,带着几个门人和薛慕华来到两浙一带打听我的下落。但是寻了月余,不但没我的半点消息,连庄霸也是不见踪影。听到这里,我心里想:他们都没想到庄霸脾气如此古怪,打伤了我竟要把我带到玄冥岛再带回来给薛慕华医治。我那时应该已到了侠客岛了,他们自然找我不到。

又寻了两个月,他们心中渐有不祥预感。终于,林伟腾在找我三个多月没有消息的情况下,黯然回了情义拳。如此又过了月余,段延庆等四大恶人真地找上了门来,开口便问我的下落。林伟腾那时已认定我遭了庄霸的毒手,他心生一计,说我在庄霸手上,是想借段延庆的手替我报仇了。这段延庆虽是名动天下,但也没听过海外庄霸之名,心下起疑,手下三个恶人几下制服情义拳所有门人弟子。还好他记得我给谭青的话,没有下重手,后听楚依依脸带悲切述说了从薛慕华那所知的经过,段延庆才有几分相信。那云中鹤惊于楚依依的美貌,歹心徒生,欲带走她,段延庆心下一动,也没有阻止,劫持了楚依依离去。临行时留下一句话,要我去找他,否则便对楚依依不利了。而小菊也是护主心切,甘愿被一并带走,好照顾楚依依。林伟腾急怒攻心,奈何武功实在不敌,眼看着楚依依被带走。

几个月下来,她和楚依依跟随四大恶人,被分别囚禁在几个地方,好在段延庆警告过云中鹤在没得到我的下落前,不得对楚依依有非份之想,云中鹤虽是心痒难止,也不敢违了他的意。前段时间,她们被带到这苏州一带,而四大恶人把她们关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后,匆匆离去。从看守她们的人口中得知好象要去对付丐帮帮主乔峰。楚依依自也听过乔峰的侠名,心中一动,便使计让小菊逃了出来,找乔峰相助。小菊逃出来后,却不知去哪找萧峰,在这酒店彷徨无依之际竟然遇见了我。

我心下感叹,说道:“是我连累了情义拳,累得楚小姐和小菊姑娘受苦了。”小菊忙道:“哪里哪里,小姐和林少爷都对刘公子感激得很,丝毫没有责怪刘公子的意思。”我道:“眼下,乔帮主也是身有要事,分不开身,就由我去救楚小姐吧。你还记得楚小姐被关的地方吗?”

小菊大喜,忙点头道:“我还记得。”

出了客栈,小菊带我们往北而去。行了十几里,转到一座不知名的山道上。山道崎岖,尽是怪石荆棘。小菊不会武功,行走越发艰难。我突然问道:“对了,小菊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啊?”小菊脸上一红,一脸羞愧之色,低头呐呐道:“我,我是趁着那人不备,用石头砸晕了他……”声音有若蚊蚁,越到后面简直不可闻了。我心下明白,那四大恶人的手下必也是如狼似虎之辈,这小菊必是使了美人计了。心下暗叹:真是难为这小丫头了。当下也不再说话,紧跟她身后。

走了约一个时辰,来到一个高岗上。小菊示意我们躲到一块大石后,说道:“小姐就被关在那间石屋中。”我探头往外看去,十数丈远处一间石屋,门口还有四五个人来回走动。细看之下其中还有一个便是那谭青。

我知道,此时段延庆等人都去对付丐帮中人了,而这几个小喽罗我自不会放在心上,我正准备迈步出去,耳中传来那其中一人的声音道:“嘿嘿,谭兄,那小娘子的滋味果然不错!”一个脸上长有黑痔的人道:“谭兄,我总觉此事不妥。你乘一时之快,放了那小姑娘出去,不怕她跑了么,万一尊师怪罪下来……”谭青脸色一变,说道:“不会的。那小姑娘又不是什么正主儿,听我师傅说还是她自己要跟来服侍她那小姐的,她替她家小姐买什么胭脂水粉等物,不会一去不回的,我不是还叫赵雄跟她一起去了么?只是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先前说话那人淫笑道:“嘿嘿,估计赵雄这小子在什么地方正和那小姑娘在快活呢。”说着,几人传来刺耳的笑声。

我不由听得心中怒火万丈,原来楚依依使的计谋便是牺牲小菊的清白,不由得我对楚依依也有三分愤怒。我望着小菊那清秀稚气的脸庞,隐隐透出一种圣洁的光彩来。小菊不会武功,听不到远处那几人的污言秽语,正一脸希翼地望着我,说道:“刘公子,你一定要救出小姐啊!”我咬牙道:“你放心,我定会救出楚依依。”小菊一颗心全扑在楚依依的安危上,也没听出我话语中的不忿,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微笑。我转对独孤道:“独孤,你看着小菊,不要让她再受到伤害,那群畜生就交给我来处理。”我内心第一次生出杀意。独孤虽然奇怪,但见我目光中泛着寒光,还是点点头。

我迈出脚步,缓缓向那石屋走去。先前最早说话的人,大声喊道:“站住,你是什么人?”我恼怒他的淫贱,身子突然前冲,来到他跟前,一掌击向他的下丹田。啪的一声,他鲜血狂喷,身体直直飞起,撞上石屋墙壁,落地再也动弹不了。

其他几人大惊,纷纷抽出兵器,向我围来。谭青看清我的面容,大叫道:“是你。”我冷冷道:“不错,今日你们都统统要死!”声音有如地狱深处而来,几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谭青大叫道:“大家一起上啊!”我冷笑一声,一脚踢飞左边一人劈向我的大刀,欺身而进,双掌轰向他的胸口。只听喀嚓一声,那人胸骨尽碎,惨叫声中飞出三丈外,倒地而亡。

我缓缓转过身来,眼睛紧盯着他们三个。我连杀两人,只觉体内热血沸腾,心中竟有畅快之意。咣当一声,那脸长黑痔的人手中刀,掉落地上,接着鼻中闻到一股尿骚味,他竟吓得失襟。

这时,石屋中传来楚依依的声音道:“是,是刘公子么?”我望向石屋,眉头一皱,也就这一瞬间,谭青等人拔腿就跑。我怒道:“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脚下凌波微步展开,几个起落追上一人,一掌印向他的后背。那人口吐鲜血,脚下踉跄摔倒在地,我一脚飞起,踢得他的身体直向另一人撞去。只听砰的一声响,伴随骨骼碎裂声,二人倒地就此身亡。

谭青更是头也不回,急忙逃窜,离我近十丈远了。我喝道:“你也跑不了!”脚下勾起一块小石子,伸手抓住,中指一弹,小石子如离膛飞弹,疾向谭青后背飞去。啊的一声惨叫,击中谭青后背,直把他打得凌空飞起,一个翻身滚下了山坡。

这时,独孤已带着小菊来到石屋前。小菊看着一地的鲜血,哇地一声忍不住吐了出来。独孤也是一脸的不解,问道:“大哥,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心中翻腾的血气,说道:“那几个都是死不足惜之辈!”独孤望着我的眼神,说道:“大哥,你知道么,当时你好可怕!”经过真气的吐纳运行,此时我的血气已平复了下来,我说道:“哎,都过去了,不提也罢。”望向小菊,只见她一脸恐惧,仍未恢复过来。我上前拍着她的背,缓缓度入一股真气,说道:“先救你家小姐出来。”

也不知是我的真气起作用了,还是我说的话起作用了,小菊闻言抬起头朝石屋叫道:“小姐,小姐,是我小菊啊,我带刘公子来救你了。”说着奔到石门着,却见一道铜锁锁着。她转头望着我说道:“没钥匙,钥匙定是在那几人身上。”说着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又面现惧色。我道:“不用那么麻烦,小菊你先让开。”

我走到石门前,对里面的楚依依叫道:“楚小姐,你离石门远些。”楚依依闻言,挪开脚步。我一掌劈向铜锁,砰的一声,铜锁碎裂飞开。我用力推开石门,只见柴垛边上一人身穿黄衫,正是楚依依。

楚依依眼现泪光,咽呜道:“刘公子,真是你么?你安然无恙,太好了!”我心恼她为了自己拿小菊清白做牺牲,淡淡道:“不错,正是在下,楚小姐请先出来吧。”楚依依情绪激动中,没听出我话中冰冷之意,我先扭头出了石屋。

小菊进去扶出楚依依,她同小菊一般,看到地上鲜血也忍不住吐了起来。我道:“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再说吧。”

楚依依这才抬头看见旁边还有独孤,问道:“这位公子是?”小菊答道:“这是刘公子的义弟叫独孤。”独孤此时也学得了些礼仪,向前施了一礼,楚依依忙还了一礼。

回到原先的那个客栈,小菊先是吩咐店小二给楚依依准备了热水,之后又是前后问寒问暖。我心下感叹:这就是这个社会的主仆之间么?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反感。

剩下的到第三卷最后一章

此时我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面对庄霸的阴寒掌力,我怡然无惧,揉身而上,左手弧形划出,架住他的一掌,右足前踏,一记手肘向他横击而至。庄霸左手秉掌为指,由上而下疾点我右手“麻关穴”。我哈哈一笑,右肘一收,反掌击向他的下额。

倾刻间我已和庄霸近身相接数招,皆是反应奇速。只听庄霸大吼一声,双掌合胸,向前一推,强猛至极的玄冥掌力汹涌而至。我不敢怠慢,稍退一步,北溟真气凝聚双手,胸前划圆,海中练就的太极涡旋油然而生。两股真气猛然相撞,哄地一声,地上被砸出个大坑来,我和庄霸皆是连退三步。

庄霸脸色由红转青,瞬间恢复原色,他长呼一口气道:“好功夫。”我默运北溟真气,平息体内翻滚的气息,笑道:“多谢庄岛主赞赏。但乔帮主的武功比我更强上十分,庄岛主,你这仇不好报啊。”老实说这庄霸虽然打伤过我,但我并不记恨他,怎么说要不是他我也遇不到独孤,也没有后来的际遇。我也不是怕他找萧峰报仇,而是怕他这么插上一手,让萧峰以后和阿朱的事发生什么变故就不好了,等他们的感情定了,庄霸爱怎么样我才懒得管。庄霸脸色一暗,但猛地厉声叫道:“我就不信那乔峰有三头六臂,总要找他斗上一斗。”我心下无语,这庄霸本性不恶,只是为弟报仇心切。良久,我说道:“也罢,我也阻拦不了你报杀弟之仇,那我们就此别过了。”说着和独孤准备离去。

庄霸大声叫道:“且慢。”我讶道:“庄岛主还有什么见教么?”庄霸道:“你可知那乔峰往哪而去?”我心中一动,说道:“记得乔帮主离去前,曾说要去大理一趟,只不知为了什么。”庄霸嘴里喃喃:“大理?”我心里暗笑,对庄霸抱拳道:“庄岛主告辞了。”也不管他的反应,拉了独孤就往前走去。

七拐八弯,离了庄霸约有十数里地,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独孤问道:“大哥,你为什么骗那个人啊?”我止住笑,说道:“我是不想那个人这个时候去烦乔帮主,你也看见了乔帮主走的时候是多么的心烦难过。”独孤点点道:“恩,那倒也是。只是我总觉得大哥你好象知道很多事似的,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啊?”我一愣,望着独孤那漆黑闪亮的眼睛道:“独孤,你为什么这么说啊?”独孤歪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种感觉,大哥好象很多事都瞒着我。”

看着天真淳朴的独孤,我心下再生歉意,按着他的肩膀道:“独孤对不起,在那林中大哥是疏忽了你,大哥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先和你说。”

和独孤出了乡间田道,我们来到一个市集中,随便找了家酒楼。在杏子林中几个时辰,这会肚子都有点饿了。我叫了几样小菜,坐了下来。正想着下步要去哪里,突然感觉有丝目光正注视着我。我抬头望去,只见那人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相貌清秀,虽是一脸焦急,却也难掩稚气,看他相貌,只觉在哪见过,就是想不起来。只听那人叫道:“刘公子,是你么?”语声清脆,竟是女音。我呐呐道:“你,你是?”那人拿下头上圆帽,露出一头秀发,谁道:“刘公子,我是小菊啊。你认得了么?”哦,我这才认出她便是楚依依身边的一个丫鬟。我走向前,问道:“小菊,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小姐呢?”渝州离这估计也千里的路程,小菊既然在这,那楚依依必也在附近了,只是我想不通楚依依来此做什么?

小菊脸上一暗,低头道:“小姐,小姐她……”我心下一惊,脑海中闪过楚依依那秀美的面容,问道:“楚小姐出了什么事么?”喀嚓一声,不自觉抓着桌沿的手一用力,竟把桌子捭下一角来。小菊吓了一跳,独孤在旁叫道:“大哥。”我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不知为什么,见了王语嫣后心头不时冒出楚依依的样子来。

小菊看着独孤,问道:“这位公子是?”我替他们相互介绍了番,也向独孤大略讲了小菊的来历。又问道:“小菊,你怎么会在这里?”小菊眼圈一红,说道:“是这样的……”当下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我被庄霸打伤后掳去,庄霸也的确没有为难薛慕华。薛慕华没找着我的下落,记起我的吩咐,一面派下人打听我的消息,自己亲身来到渝州情义拳替楚依依和林伟腾医治。他不愧有“阎王敌”的称誉,几服药剂下去,楚依依的病情大有好转,只是林伟腾功力不足强练七伤拳的旧患却非药石之力能解决的了。楚、林二人感于我的恩德,自是询问我的下落。薛慕华一时感伤,便把我被庄霸虏走之事说了出来。

林伟腾也是磊落的汉子,听闻我的事后,热血上涌,当场说要去找我。也是当时渝州神拳门自潘天鸣废功后基本鸟兽散去,而谭青和四大恶人也没有上门,楚依依的身体也大见好转。林伟腾也是心下稍安,没几天就辞别楚依依,带着几个门人和薛慕华来到两浙一带打听我的下落。但是寻了月余,不但没我的半点消息,连庄霸也是不见踪影。听到这里,我心里想:他们都没想到庄霸脾气如此古怪,打伤了我竟要把我带到玄冥岛再带回来给薛慕华医治。我那时应该已到了侠客岛了,他们自然找我不到。

又寻了两个月,他们心中渐有不祥预感。终于,林伟腾在找我三个多月没有消息的情况下,黯然回了情义拳。如此又过了月余,段延庆等四大恶人真地找上了门来,开口便问我的下落。林伟腾那时已认定我遭了庄霸的毒手,他心生一计,说我在庄霸手上,是想借段延庆的手替我报仇了。这段延庆虽是名动天下,但也没听过海外庄霸之名,心下起疑,手下三个恶人几下制服情义拳所有门人弟子。还好他记得我给谭青的话,没有下重手,后听楚依依脸带悲切述说了从薛慕华那所知的经过,段延庆才有几分相信。那云中鹤惊于楚依依的美貌,歹心徒生,欲带走她,段延庆心下一动,也没有阻止,劫持了楚依依离去。临行时留下一句话,要我去找他,否则便对楚依依不利了。而小菊也是护主心切,甘愿被一并带走,好照顾楚依依。林伟腾急怒攻心,奈何武功实在不敌,眼看着楚依依被带走。

几个月下来,她和楚依依跟随四大恶人,被分别囚禁在几个地方,好在段延庆警告过云中鹤在没得到我的下落前,不得对楚依依有非份之想,云中鹤虽是心痒难止,也不敢违了他的意。前段时间,她们被带到这苏州一带,而四大恶人把她们关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后,匆匆离去。从看守她们的人口中得知好象要去对付丐帮帮主乔峰。楚依依自也听过乔峰的侠名,心中一动,便使计让小菊逃了出来,找乔峰相助。小菊逃出来后,却不知去哪找萧峰,在这酒店彷徨无依之际竟然遇见了我。

我心下感叹,说道:“是我连累了情义拳,累得楚小姐和小菊姑娘受苦了。”小菊忙道:“哪里哪里,小姐和林少爷都对刘公子感激得很,丝毫没有责怪刘公子的意思。”我道:“眼下,乔帮主也是身有要事,分不开身,就由我去救楚小姐吧。你还记得楚小姐被关的地方吗?”

小菊大喜,忙点头道:“我还记得。”

出了客栈,小菊带我们往北而去。行了十几里,转到一座不知名的山道上。山道崎岖,尽是怪石荆棘。小菊不会武功,行走越发艰难。我突然问道:“对了,小菊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啊?”小菊脸上一红,一脸羞愧之色,低头呐呐道:“我,我是趁着那人不备,用石头砸晕了他……”声音有若蚊蚁,越到后面简直不可闻了。我心下明白,那四大恶人的手下必也是如狼似虎之辈,这小菊必是使了美人计了。心下暗叹:真是难为这小丫头了。当下也不再说话,紧跟她身后。

走了约一个时辰,来到一个高岗上。小菊示意我们躲到一块大石后,说道:“小姐就被关在那间石屋中。”我探头往外看去,十数丈远处一间石屋,门口还有四五个人来回走动。细看之下其中还有一个便是那谭青。

我知道,此时段延庆等人都去对付丐帮中人了,而这几个小喽罗我自不会放在心上,我正准备迈步出去,耳中传来那其中一人的声音道:“嘿嘿,谭兄,那小娘子的滋味果然不错!”一个脸上长有黑痔的人道:“谭兄,我总觉此事不妥。你乘一时之快,放了那小姑娘出去,不怕她跑了么,万一尊师怪罪下来……”谭青脸色一变,说道:“不会的。那小姑娘又不是什么正主儿,听我师傅说还是她自己要跟来服侍她那小姐的,她替她家小姐买什么胭脂水粉等物,不会一去不回的,我不是还叫赵雄跟她一起去了么?只是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先前说话那人淫笑道:“嘿嘿,估计赵雄这小子在什么地方正和那小姑娘在快活呢。”说着,几人传来刺耳的笑声。

我不由听得心中怒火万丈,原来楚依依使的计谋便是牺牲小菊的清白,不由得我对楚依依也有三分愤怒。我望着小菊那清秀稚气的脸庞,隐隐透出一种圣洁的光彩来。小菊不会武功,听不到远处那几人的污言秽语,正一脸希翼地望着我,说道:“刘公子,你一定要救出小姐啊!”我咬牙道:“你放心,我定会救出楚依依。”小菊一颗心全扑在楚依依的安危上,也没听出我话语中的不忿,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微笑。我转对独孤道:“独孤,你看着小菊,不要让她再受到伤害,那群畜生就交给我来处理。”我内心第一次生出杀意。独孤虽然奇怪,但见我目光中泛着寒光,还是点点头。

我迈出脚步,缓缓向那石屋走去。先前最早说话的人,大声喊道:“站住,你是什么人?”我恼怒他的淫贱,身子突然前冲,来到他跟前,一掌击向他的下丹田。啪的一声,他鲜血狂喷,身体直直飞起,撞上石屋墙壁,落地再也动弹不了。

其他几人大惊,纷纷抽出兵器,向我围来。谭青看清我的面容,大叫道:“是你。”我冷冷道:“不错,今日你们都统统要死!”声音有如地狱深处而来,几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谭青大叫道:“大家一起上啊!”我冷笑一声,一脚踢飞左边一人劈向我的大刀,欺身而进,双掌轰向他的胸口。只听喀嚓一声,那人胸骨尽碎,惨叫声中飞出三丈外,倒地而亡。

我缓缓转过身来,眼睛紧盯着他们三个。我连杀两人,只觉体内热血沸腾,心中竟有畅快之意。咣当一声,那脸长黑痔的人手中刀,掉落地上,接着鼻中闻到一股尿骚味,他竟吓得失襟。

这时,石屋中传来楚依依的声音道:“是,是刘公子么?”我望向石屋,眉头一皱,也就这一瞬间,谭青等人拔腿就跑。我怒道:“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脚下凌波微步展开,几个起落追上一人,一掌印向他的后背。那人口吐鲜血,脚下踉跄摔倒在地,我一脚飞起,踢得他的身体直向另一人撞去。只听砰的一声响,伴随骨骼碎裂声,二人倒地就此身亡。

谭青更是头也不回,急忙逃窜,离我近十丈远了。我喝道:“你也跑不了!”脚下勾起一块小石子,伸手抓住,中指一弹,小石子如离膛飞弹,疾向谭青后背飞去。啊的一声惨叫,击中谭青后背,直把他打得凌空飞起,一个翻身滚下了山坡。

这时,独孤已带着小菊来到石屋前。小菊看着一地的鲜血,哇地一声忍不住吐了出来。独孤也是一脸的不解,问道:“大哥,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心中翻腾的血气,说道:“那几个都是死不足惜之辈!”独孤望着我的眼神,说道:“大哥,你知道么,当时你好可怕!”经过真气的吐纳运行,此时我的血气已平复了下来,我说道:“哎,都过去了,不提也罢。”望向小菊,只见她一脸恐惧,仍未恢复过来。我上前拍着她的背,缓缓度入一股真气,说道:“先救你家小姐出来。”

也不知是我的真气起作用了,还是我说的话起作用了,小菊闻言抬起头朝石屋叫道:“小姐,小姐,是我小菊啊,我带刘公子来救你了。”说着奔到石门着,却见一道铜锁锁着。她转头望着我说道:“没钥匙,钥匙定是在那几人身上。”说着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又面现惧色。我道:“不用那么麻烦,小菊你先让开。”

我走到石门前,对里面的楚依依叫道:“楚小姐,你离石门远些。”楚依依闻言,挪开脚步。我一掌劈向铜锁,砰的一声,铜锁碎裂飞开。我用力推开石门,只见柴垛边上一人身穿黄衫,正是楚依依。

楚依依眼现泪光,咽呜道:“刘公子,真是你么?你安然无恙,太好了!”我心恼她为了自己拿小菊清白做牺牲,淡淡道:“不错,正是在下,楚小姐请先出来吧。”楚依依情绪激动中,没听出我话中冰冷之意,我先扭头出了石屋。

小菊进去扶出楚依依,她同小菊一般,看到地上鲜血也忍不住吐了起来。我道:“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再说吧。”

楚依依这才抬头看见旁边还有独孤,问道:“这位公子是?”小菊答道:“这是刘公子的义弟叫独孤。”独孤此时也学得了些礼仪,向前施了一礼,楚依依忙还了一礼。

回到原先的那个客栈,小菊先是吩咐店小二给楚依依准备了热水,之后又是前后问寒问暖。我心下感叹:这就是这个社会的主仆之间么?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反感。

我心中有气,叫了饭菜和一壶酒与独孤二人坐在另一张桌子上。楚依依轻摆莲步,来到我跟前,款款一拜,说道:“小妹多谢刘大哥再次仗义相救!”我没有阻止她的下拜,眼神却望着小菊,说道:“这多亏了小菊舍身逃脱报信,你应该谢谢她才是!”说着,手中杯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味灌喉而入,喉咙如烧般难受,不禁大声咳嗽起来。我本就不会喝酒,只是刚心中感慨,随口要了一壶酒,不想一喝就出洋相。

楚依依道:“这几个月来多亏了小菊随身照顾,的确苦了她了。”我心道:就这么有句苦了她,就完事了么。小菊忙道:“小姐这么说就折杀小菊了。我心中暗叹:这就是封建社会根深蒂固的思想造成了,下人奴婢全是为了主子而活,什么性命清白在主子面前都是不值一钱。这楚依依看似温柔善良,也逃不过这个圈圈。这时,小菊又道:“小姐你也累了,先去梳洗一番吧。”

楚依依道:“刘大哥,小妹先进去换身衣衫。酒能伤身,请独孤公子劝劝刘大哥,让他少喝些。”她见我神情冷淡,也猜不明白我心中所想,转而对独孤说道。

独孤点点头,待楚依依走开,他对我问道:“大哥,你是怎么回事?对楚小姐这么冷淡,还有这楚小姐很像那林子中的王小姐啊?”独孤心中早就有无数疑问,这下一下全倒了出来。

我望着楚依依消失的背影,也是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刚看她秀美绝伦,温柔楚楚的模样时,内心是有一种悸动,可一看到小菊,又仿佛一盆冷水从头而降。我长叹一声,对独孤道:“大哥只是替小菊姑娘惋惜……”独孤讶道:“替小菊姑娘惋惜,为什么啊?看样子楚小姐对她也很好啊。”我正想把小菊的遭遇说出来,突又想到独孤天真淳朴,那人世间的龌龊事还是不用和他说了,也免得小菊日后难堪。当下说道:“是啊,小菊真是令人佩服,她对楚小姐可忠义的很啊!”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接着道:“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楚小姐和那王小姐长得那么像,在林中的时候我第一次见那王小姐就已极为奇怪了,呆会问问楚小姐吧。”独孤更是想不明白其中原故,他随我日久,看我神情知道我在想事情,便不再说话了。

想到杏子林,我又想到萧峰,按时间来算,丐帮中人已被阿朱和段誉改装所救,萧峰这时候应该上少林寺求证自己的身份去了。想到这,我对独孤说道:“独孤,大哥要拜托你一件事,你能不能答应我?”独孤抬头道:“什么事?”我道:“大哥想麻烦你护送楚小姐和小菊姑娘回家。”独孤惊道:“大哥你不一起走么?”我摇摇头道:“不,大哥想起了一事,此刻便要去办,正是那乔帮主的事。乔帮主被人赶出帮,此时正陷入一个阴谋中,而大哥正好知道那幕后之人的去向,必要赶去相助乔帮主。但楚小姐和小菊姑娘不会武功,她们孤身上路,我又不放心,只好麻烦你了。”其实,我也打不定主意要不要赶去少林相救乔三槐夫妇和玄苦大师,只是想先避开楚依依再说。

独孤一脸的疑惑,说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有人要陷害乔帮主?你怎么不在那林中就揭发出来啊?”我苦笑道:“我没有证据啊,凭空说出来谁信啊?只好在那人阴谋得逞前,赶去制止了。”我在杏子林中本有想直接指证康敏和白世镜的关系,可后来转念一想,我口说无凭,谁会相信。连萧峰对白世镜也是尊敬有加,我一说出来,不要说丐帮中人全当我谣言惑众,连萧峰估计也要和我动手了。那样反而不利以后的行事,反正我最大的目的是萧峰能顺利和阿朱在一起,并保证阿朱不会死去。只好让萧峰受会委屈了。

独孤道:“那幕后的人是谁?大哥,我不放心你一人前去啊。”我哈哈笑道:“独孤,这你就放心吧,以大哥的身手,当今天下也没有几人能伤得了我,打不过,我不会跑么?倒是楚小姐离家数月,我又不放心她和小菊就这样回去,万一再遇到坏人怎么办。有你护送我才能放心啊!”独孤的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间,可以说除了萧峰李沧海等绝顶高手外,天下难有对手。

独孤还欲说话,我接着道:“大哥保证最多两个月后就会赶过去和你会合,大哥从没叫你做过什么,这你都不答应大哥么?”独孤无奈这才点点头。

吃完饭回到房中没多久,小菊就在房外叫道:“刘公子,独孤公子小姐请你们过去一趟。”正好,我正想和楚依依说叫独孤护送的事。我道:“知道了,小菊,你先过去吧,我和独孤就马上来。”

我和独孤来到楚依依的客房,敲了门,小菊把我们迎了进去。此时,楚依依已沐浴过换过干净衣服,更显清丽秀雅,脸色白皙间也透着股红润,看来薛慕华已完全治好了她的顽疾。心中暗叹国真是人间绝色。

楚依依脸上一红,樱唇稍启,柔声道:“刘大哥不但两次救了小妹,更救了我情义拳上下满门六十七人的性命,小妹不知如何报答,请受小妹一拜。”说着盈盈拜下,小菊也赶紧跟随下跪。我大吃一惊,赶紧双手上托,一股柔和的内力发出阻止她们的下跪,说道:“我如何救了你们情义拳那许多的人命?”

楚依依受我内力所阻,也不再勉强下拜,说道:“小妹被四大恶人捉去后,从那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口中才知,正是因为顾虑刘大哥口中所知道的事,他才没有对我情义拳赶尽杀绝。这岂不是间接救了我情义拳满门么?”我这才明白,那段延庆终究是着急得知那所谓的“长发观音”是谁,若说段延庆一生有什么致命要害便是这“长发观音”了,他深怕我和那“长发观音”有什么关系,是以对我传给谭青的话还是顾虑三分。我说道:“楚小姐客气了!”哎,见到她这副神情,先前对她的不满竟又丝毫提不起来了。

楚依依秀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朝霞,以有若蚊蚁的声音道:“刘大哥于小妹和整个情义拳皆有大恩,若不见外就叫小妹‘依依’或‘小依’吧。”若不是我此时内力深厚,还真听不到。当下说道:“也好,我以后就叫你小依吧。”反正不过是个称呼。

之后和楚依依各自述说了这几个月的经历,我转入正题,说道:“小依已离开情义拳数月,想必林兄也是着急万分,不知何时准备回去?”楚依依道:“我也甚是想念林师兄等人……”我道:“可惜我现在有要事在身,分不开身,只好麻烦我的义弟也就是独孤护送你们回渝州。独孤武功不在我之下,有他在,我才放心。”

楚依依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说道:“刘大哥设想周全,小妹十分感激,那就麻烦独孤公子了。”接着又道:“也请刘大哥事情办完之后,回我情义拳一趟,林师兄也是对你挂念万分呢。他听说你安然无恙必也是开心得很。”我道:“那没问题。”

第二日,我便帮楚依依雇了匹马车。临上车时,楚依依和小菊都忍不住泪眼朦胧,独孤第一次和我分别,也是依依不舍,我拍着他的肩膀道:“独孤,大哥这边事完了马上去找你。路上保重,楚小姐和小菊就靠你了。”独孤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马车渐渐离开我的视野,我才转身朝北而去。

江湖上的消息就是传得快,我都不知靠什么传的,当我踏入河南地界的时候,已在酒肆中传萧峰是契丹人的事了。而我与独孤分别后,一路北行,只盼能尽快赶到少林,与萧峰会面,若能阻止萧远山杀人那是最好。这萧远山也是糊涂就这么杀人,江湖中人还不都把帐算在他儿子萧峰的身上,还好萧峰武功盖世,换别人早被江湖中人杀了几十次不止了。

这一日,我走入一块桑林中,脚踩着地上松软的泥土,耳中听着各种虫蚁鸟鸣,整个人仿佛融入这天地间。突然,那一丝感觉从中断裂,我脑中忽生警照,凌波微步使出,疾向后纵开丈余。只听的刷一声,十几枚暗器已凌空掠下,整齐地排列刚我落脚之地。看那暗器各种各样都有,有铁藜子,铜镖,钢锥,金针等等,而难得的是从各个方位疾射而来,却是同一时刻发出。

我没空细想,又有一波暗器向我袭来,我向旁一闪,口中叫道:“各位,这招呼也打了,怎不下来见个面?”从暗器飞来的方向,我发现那些人皆是躲在树上,只是树木高大,枝叶茂密不易见人。我接连躲过几波暗器,发现这些人很是奇怪,发暗器竟是同一时刻齐发,却不是接连不断的下来,中间还有间隙,倒像是听从一个号令后才齐发的。只是我听不见什么其他异样的声音。

我锁定一个方位,迂回闪躲渐渐靠近,已隐约看见树枝上藏有一黑衣人。我手中扣着刚躲闪时在地上拾的一个铁藜子,正待施展弹指神弹。刷刷几声,附近几棵树上同时跳下几个黑衣人来,连头也是黑布罩着,只露眼睛前出两个洞来。我默数一下共有九人,但看不出谁是首领,只见他们显然受过严格训练,动作整齐划一,前后交错间把我围在中间,只觉一股森然的杀气弥漫。

看他们的身手似乎皆是不弱,我默运北溟真气,凝神戒备,脸上笑道:“各位朋友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好象不认识你们啊。”我也实在想不通谁要对付我。话音未落,九人同时向我攻来,看样子没准备和我拉扯,直接是要我命来的。

我脚下凌波微步使出,双手同时一弹,左手真气发射,右手却是弹出铁藜子。只听噗的一声,我真气弹出的弹指神通被一黑衣人双掌划掉,但铁藜子击中另一黑衣右手手臂,那人右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想是臂骨已断,但那人却是凶悍,丝毫不退缩,仍是单拳双腿向我频频进招。我右手画个小太极,在我柔劲牵引下我右边一人脚下浮动,身不由主横移两步,我正欲上前补上一下,只觉左右双肋各有一道掌风袭来,我心中一叹,身子微退,避过两人的拳掌。

这九人若单打独斗无人是我数招之敌,可每当我迫推一人,肯定有人背后向我攻来,竟是深谙联手合击之道。迫得我只是凌波微步不断游走。这一仗打得我是莫名其妙,对手连话也不说一句,也看不清样貌,我不能一举击败他们,他们也伤我不到半分。这凌波微步神奇就在于每有步皆是对手意想不到的方位,所谓忽犹在前,忽犹在后,那九人虽然功力不弱,而我也是每每在他们掌风拳影中穿过。

打了约一刻钟,我心中不耐,叫道:“你们说句话啊,打了半天你们不累么?”可那几人依旧不言不语,疯狂向我进招。我一掌震退面前的两个黑衣人,大叫道:“没意思不玩了。”脚下凌波微步穿过众人的身影,突围而去。

当我出了那九个黑衣人的包围圈,把他们甩在身后时,突然头顶一片阴影压来,一道强猛的掌风笼罩我周身。还有敌人!我右手上架,砰的一声,我连退两步,“小无相功”我不禁脱口叫了出来。只见一个黑衣人向后连退三步站定,只是头罩额头正中有一个鹰型标志,看来是这群黑衣人的首领了。

后面几个黑衣人又已赶了上来,把我围住。为首黑衣人,眼中闪过寒光,开口说道:“你到底是谁?”语调生硬,不似中原声音。我苦笑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们这么多人一言不发,上来就向我施杀手竟然还问我是谁!”脑中也在不断盘想,天龙中有谁会小无相功。鸠摩智?我还没见过他,估计他也不会来杀我。李沧海师徒,更没可能。李秋水,她在西夏皇宫做着她的皇太妃,应该也不知道有我这号人物。而这人身形用用语声肯定是个男的。

那黑衣人冷冷道:“你竟然还知道小无相功!你知道是事太多了,这世上知道太多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手势一挥,几个黑衣人又向我攻来。我心头纳闷,我的身份来历肯定无人知道,但听他的口气似乎我曾经多嘴破坏了他的好事。我不及多想,周身已是漫天的拳影掌风重重压来。我心想:此处不可久留,想走为妙。

不料,那为首的黑衣人像是看穿了我的念头,我刚穿过这些人,他已在我前面,一掌劈向我。我真气凝聚双手,硬挡他这一掌,脚下连退数步。有一黑衣人见我后退,趁势一拳向我脑门砸来,那为首黑衣人大叫道:“不可!”我叫道:“迟了!”左手后推,与那黑衣人猛地一撞,只听他哇地一声惨叫,倒飞数丈,全身经脉尽裂而亡。原来我和为首黑衣人互拼一掌,有部分功力进入我经脉,我佯装不敌后退,正好那个黑衣人以为有便宜可沾,我猛地催运真气,借后退之势太极劲力中借力打力一举杀了那人。

为首黑衣人怒极,大吼一声,扑到我跟前,顷刻间向我连发数招。这人的内力或不如庄霸,但掌法精妙似更在其上,只见他掌法大开大阖,上下翻飞,却也带有轻灵飘逸之色。我不敢大意,太极劲贯聚双手,掤、捋、挤、按等手法一一使出。我二人内力过处四周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旁边几个黑衣人插不上手,却还是牢牢把我围住。我心中暗暗叫苦:这黑衣人的武功比金善明还要高明些,我要胜他估计也要百招,但那时必也难逃其他黑衣人的毒手。还是先跑为妙。

我边战边退,心中暗暗盘算脱围的方法。又过了十数招,那黑衣人的右掌横守胸前,左掌斜拍我心口。我心中一动,好象这招刚才他已使过,看来他那一路掌法已使尽。如果没记错,他下招便是身子微侧,右掌至左手下穿过的一招。

果然,我避过他左掌,他右手不待前招回收,又已攻到。我一个旋身,一拳击向他的右掌,只觉手臂酸麻,脚尖一点向后飘去。身后两个黑衣人一人攻向我肋下,一人抬腿横扫我小腿。我牙齿一咬,真气一提,身体又飘高一尺,脚尖在那人小腿上一蹬,身体一转,背部硬受一击,借力飘出人群。一落地,顾不得体内血气翻腾,脚下凌波微步连点,迅速离去。

连着跑了几十里,我见后面已不见追兵,这才放慢脚步。一停下来,便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本来那人的一掌本伤不了我,只是我先借了黑衣人首领一掌之力,体内已受小创,再加上连续跑了几十里,没有及时运功疗伤,这才不支吐血。我寻了个隐秘的山石后坐下疗伤,刚运起起手式,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果然好功夫,能在飞鹰统领和飞鹰九卫的手下逃出,难得,难得。”连着两声“难得”,一个高瘦的灰衣蒙面人已落在我的身前。

我大吃一惊,倏地站起,又是一小口鲜血吐出,身体摇晃赶紧扶住身旁树干。我吐血倒是真的,只因见他的身法竟比那黑衣首领还强上几分,就算我没受伤恐怕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只好急中生智假装重伤不支。我抹去嘴角的血迹,说道:“你说的是那些黑衣人么?”接着苦笑道:“真是倒霉之至,打了半天却不知道对手是谁?什么飞鹰统领飞鹰九卫听都没听过,却差点要了我的命!”

灰衣人哈哈笑道:“你不是知道很多事么?”接着话音一转,厉声道:“凌波微步,说你是哪学的?”我心头大震,我行走江湖来,除了李沧海,无人能看出我使的步法是凌波微步,这人竟能一口叫出来。我颤声道:“你,你是何人?”灰衣人道:“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只是老夫对你越来越好奇了,有点舍不得杀你了,你说这是如何是好?”说到最后一句时,人影一晃,右臂向我拂来。

我早已凝神戒备,只是他这看似简单的一拂,实已是攻守兼备,稳迅并趋。我挥拳一架,人却乘势飘开数尺。他没有乘机进击,看着我的步法,眼中光芒大盛。我心中一动,他莫非想就此参悟出凌波微步么?

我已知他绝对不是易于之辈,当下不欲纠缠,双指连弹,数道真气疾射他上中下三路要穴。灰衣人左手连挥,不但抵消我的指力,还震得我手指疼痛欲裂,紧接着灰衣人右手食指伸出,虚空连点。我只觉三道强劲之极的指风凌空袭向我胸口,大惊之下,双手环胸,北溟真气所凝聚的太极涡旋劲爆发,瞬间推出,那三道指风消融于涡旋中。灰衣人身体微震,脚尖连点,飘身上前,双手一拨一送之间,那太极涡旋气团竟然向旁偏移两尺。

我全身一震,内息翻腾不已。这是斗转星移,虽然他没能让太极涡旋倒回,但能让高速旋转的真气横移,除了明教乾坤大挪移和姑苏慕容的斗转星移再也没有别的武功了,这人定是慕容博。我脑海电转,已明白他必是在杏子林中便已隐身其中,听到了我对包不同所说的话,觉得我对他慕容家威胁甚深,是以要杀我灭口。

这慕容博老谋深算,当年假死三十年,却还是一心一意为复他大燕江山,这些年必已暗中布置了许多势力,在他还没起事前,绝不容许有人知道他慕容家的图谋,他既已怀疑我得知他家的图谋,必不会放过我了。此时我有伤在身只能是暂避锋芒。慕容博讶道:“这是什么功夫?”随即身影一飘,又向我缠来。

我手上丝毫不敢放松,我北溟真气汇聚双手,太极拳紧守门户,左过右来,右过左往,连绵不绝。只是慕容博招式实在精妙,但见他双掌飞舞,招招皆是法度谨严,沉稳老辣,却是迅猛异常,都是一招使至半路,便已变招,难以琢磨。顷刻间已过了近百招,我额头已满是大汗,体内气息翻滚,尤其肋下伤口更是隐隐作痛。

慕容博见状,手上不停,口中说道:“只要你说出凌波微步的口诀,我便饶你一命。”我当然不会信他鬼话,心中奇怪为何他如此紧要凌波微步,脑中突然记起原著中镇南府中崔百泉曾回忆这慕容博曾和他妻子一起参详凌波微步。他妻子是王语嫣的舅妈,自是知道世间有一门步法叫凌波微步,只是连王语嫣的母亲阿箩也不会这凌步微步,这慕容博和她妻子皆是才智绝顶之士,不知从哪弄来凌波微步的只字片语便从中推演起来。只是凌波微步步法繁复,口诀也是深奥,想慕容博两夫妻终究是没能参悟出来。而天龙原著中没有讲慕容博的妻子,恐怕她是已经去世了,说不定便是参悟凌波微步时心智耗劲而亡的。莫非慕容博便是要拿这凌波微步祭奠他的亡妻么?

我心中一动,口中道:“进退无据,动无常则,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这几句皆是凌波微步中的口诀,慕容博闻言,身体一顿,攻势放缓。我接着道:“转顾之间,飘忽若神……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震转坎水,是为天地生也……”这后几句便是我改了其中方位名,任他慕容博聪明绝顶,也非一时三刻能明白的了。果然慕容博招式渐失凌厉,正提耳聆听,心下也在默默盘算。

我大声道:“艮,万物所归也,是故未济转艮,终始也……”就趁慕容博沉悟之际,我猛地一提全身功力往慕容博击去。慕容博虽是在听我口中说话,但他老奸巨滑之辈怎会不做提防,也是双掌一扬,向我击来。砰地一声,内力相撞,气流激荡,我不禁猛吐一口血倒飞丈外,慕容博也是连退数步。

我不顾伤势,疾往后掠去。慕容博默运真气,平复内息,脚下点动,不自觉间使出我刚才所说的凌步微步步法,左足踏出震位,立转艮位,如此行了三步,突然向前撞出,跌倒在地。这慕容博强练少林武功本就已是走火入魔之身,再走了几步我胡说八道的凌波微步,体内真气越发缭乱,旧窜复发。可惜我当时也是惊弓之鸟,只顾得逃命,也忘了这点,也算这慕容博命大吧。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经历如此险恶的战斗,与慕容博一战后更是伤上加伤。看来少林一行是去不成了,当务之急是先疗好自己的身子。

我深怕此时再遇上那个什么飞鹰九卫,带伤疾行十数里,来到一处人烟稠密的大镇上。心想:那些黑衣人应该不会在如此众人中行凶了吧。我找了间还体面的客栈住下,给了小二一些赏银吩咐他不要打扰我,就此关上房门运功疗伤。

慕容博虽然狠毒,但武功还真不是盖的,我自问就算完好无损也不是他的对手,北溟神功对他根本难有下手的机会。想到能在他手上走了几十招,心中也有点得意。只不知那所谓的飞鹰九卫又是什么来历,听慕容博的语气虽然认识他们,但好象也不是他的手下。慕容博杀我是因为我在杏子林中话语锋芒太露,而那飞鹰统领又是为谁而要杀我?那九卫的身手几乎都和风波恶相仿,九人更练有精妙的合击之术,实在想不出原来天龙中哪股势力有这一群人。看来,我来到这个天龙世界后,还是发生了很多事。

在这个客栈一直疗养了七天,我的伤逝才恢复如初。本来是想上少林见萧峰的,顺便救玄苦和乔三槐夫妇。不想中途遭遇伏击,看来有些事是注定的了。我突然打了冷战,阿朱不会也改变不了命运吧?不行,绝不能让她死去。算算时间,此时薛慕华应该在聚贤庄开什么英雄大会了。

我还是先去聚贤庄一趟。打定主意,我退了房,向镇中一个叫黑虎门的小门派打听了聚贤庄的去处。一问之下才得知,薛慕华和游氏兄弟已于昨天发了个贴过来,这个门派的门主今天一早便已动身前去了。

我心下一惊,立马往聚贤庄赶去。匆匆赶了半日的路程,终于来到这聚贤庄。从远处望去高门大墙,还是好大一个宅院。但见门口几名手执兵器的汉子正一脸紧张的望着内里,庄墙屋顶上也有数条身影,莫非萧峰已经到了。我大步向大门走去。

门口一个精壮汉子拦住我问道:“来者何人,可有英雄贴?”我已隐隐听到里面传来的人声,不耐烦地道:“就说薛慕华薛神医的师叔来了。哎,不用了,我直接进去就是了。”不等他们回答,我径直走了进去。那几名弟子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今天来聚贤庄的人中大多是冲薛神医的面子来的,内里也有些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可实在没想到竟来了个自称薛神医的师叔。有个较机灵的弟子大声朝里叫道:“薛神医师叔拜庄!”

进了大门穿过一个院子,已见到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许多人都往我望来。我知道他们都是听见了外面喊“薛神医师叔拜庄”,心中都是好奇是薛神医的师叔究竟是什么模样。见到我如此年轻,各人表情不一,也有依旧伸长脖子望外张望,以为真正的薛神医师叔还没进来。

这时,人群中分开一条道来,中间出来的正是薛慕华,旁边两个相貌相近的中年人,我猜便是游氏兄弟了。我没想到的是后面还有丐帮几个长老,还有两个满脸皱纹的老和尚。连萧峰也跟在后面。看来薛慕华师叔几个字分量很重啊。

只听薛慕华激动的道:“刘师叔真是你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你……”这时众人脸上的表情说有多丰富就有多丰富了,有惊讶的,有震惊的,这一切看在眼里我心中的虚荣感得到大大的满足。我笑道:“慕华我没事了。我见过楚家小姐了,还得多谢你的妙手啊。”薛慕华忙道:“师叔吩咐,师侄自是义不容辞。只不知那庄霸?”他想起那日庄霸的武功心中也是一阵后怕。我道:“庄霸后来我也见过了,只是此事日后再和你说。听说你在这开英雄大会,我便来瞧瞧。”

这时薛慕华旁边一人道:“刘,刘少侠大架光临寒舍,真令游某荣幸万分啊。里边请!”他和薛慕华平辈相交,见薛慕华叫我师叔,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称呼我了,只好以“少侠”带过。我道:“这位是游庄主吧?”那人抱拳道:“在下游骥,那是我兄弟游驹。”说着指着薛慕华边上另一人。我也点头算打过招呼了。

来到大厅,只见正中摆着一张大桌子,桌面桌下还有好几坛酒,心中已明白这时萧峰正和这里的江湖中人喝绝交酒。旁边一张太师椅上靠着一个黄衫女子,容貌却是颇丑。不用说那便是易容乔装的阿朱了,我转过身来指着那张桌子,对游氏兄弟道:“游庄主这是做什么?”另一只手却伸到背后,朝阿朱竖了个大拇指。我在杏子林曾向她做过这个手势,以她的机灵当能明白我的来意。

游驹道:“这便是为这位乔兄弟和众位豪杰喝那绝交酒。”他指着萧峰对我说道。虽然我早知此中详情,但还是装作大吃一惊望向萧峰。萧峰看着我的眼神也是带着三分惊奇,我朝他抱拳道:“乔帮主,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他已不是丐帮的帮主了,他是杀父杀母杀师的契丹胡虏!”我寻声望去,见发话的是个白须和尚。我向薛慕华问道:“这位是?”

薛慕华道:“师侄替师叔引见,这位是少林寺玄寂大师,另一位是玄难大师,都是少林高僧。”接着一一向我介绍了丐帮的几位长老和厅上其他较有名望的人物,并把萧峰近来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我装着一脸纳闷的神情道:“听你这么说,乔帮主,乔兄该是大奸大恶之徒,那他为什么甘冒奇险来这里为那与他非亲非故的姑娘求医?如此行经,我就好奇了,就算那些大英雄大豪杰也未必能做到。说乔兄是那大恶人,我却是万分不信的。”众人脸色各异,谁也想不到我竟会在这种情况下替萧峰辩白,薛慕华脸色更是难看,这英雄大会毕竟是他和游氏双雄一起发起的。

我看着萧峰,见他虎目中竟是泪珠滚动,身躯微颤,显是激动不已。我心中暗叹:连日来,他遭逢大变,连受奇怨,往日朋友无一人相信他。他虽是豪气干云之辈,内心也是苦闷万分。

只听玄寂大声叫道:“乔峰杀父杀母弑师的恶行都有人亲眼所见,那还有假么!”厅外群豪听了,皆大声叫嚷。丐帮几位长老各是神情黯然。我道:“这世上有太多亲眼所见的事也当不得真的,各位没听过这世上有一门技艺叫易容术么?”玄寂道:“这位施主为何替这契丹恶贼辩护?”

我哈哈大笑,内力裹含其中,音波直冲房梁,直震得屋顶灰尘沙沙落下,场中功力稍弱的人耳鼓作痛,不得不运功相抗。此时众人脸色俱是大惊,先前他们都看在薛慕华的面子上才对我客气有加,谁也想不到我年纪轻轻功力竟是如此之高。更有人心中暗想,这人不过是派了个辈分高的师傅罢了。虽然实情也和他们所想的差不多,但要说他们就那样尊敬我,我也知道是绝不可能的。

我眼光环视厅中众人,最后落在玄寂的脸上,大声说道:“大师口口声声指责乔兄种种恶行,请问乔兄除了你们所说的那三桩事,还有什么恶行么?”玄寂吹胡子瞪眼厉声道:“天地君亲师,乔峰一下犯了人伦中最大的两条罪行,这还不够么?”我冷笑道:“你也说不出来乔兄其他的罪行了吧。此事明明极为简单明了,乔兄是被人陷害,以他的身手若真要行凶会给人发现么,行了凶明知这如龙潭虎穴他会为了一个姑娘来涉此险地么?如果乔兄真是如你所说的十恶不赦的恶人,他在杏子林中丐帮大会上就不会赦免丐帮几位长老。他如真为了契丹着想,当时就可在徐长老等人来之前,先除去几位长老。丐帮长老认为如何?”

丐帮长老中本就有几位仍是对萧峰恭敬有加,绝不相信他竟会犯那恶行。那红脸长老吴长风就大声应道:“不错,我姓吴的就不信乔帮主,乔兄是那杀人凶手,这肯定是他妈的哪个王八羔子使计陷害!”那矮胖的奚长老和白须宋长老也连连出声应道。徐长老出声道:“吴兄弟冷静些,乔峰毕竟是契丹胡人,乃我大宋的死敌!”此言一出,吴长老等人呐呐说不出话来。

只听群雄大叫道“杀了这契丹狗种”“不错,契丹人有好的么?”“这位薛神医的师叔,你不知道事情始末,还是不要再说了吧。”总算他们看在薛慕华的面子上不敢对我口出恶言。我心中暗叹:这便是民族间的隔膜,就好比现代的中国和日本关系般。很早的时候我看《天龙八部》,我还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丐帮的人要自毁长城,中原的江湖人士为什么对萧峰契丹的身世耿耿于怀。后来稍大点才明白,当时宋辽之间仇隙极深,萧峰的事就如现在在我国机要部门发现有一日本人的话,不管那人知不知自己身世,恐怕那人的下场也比萧峰好不了多少。

突然萧峰哈哈大笑声起,只把群雄的声音淹没下去。我只觉笑声中充满愤愤莫名的苦楚,只听他朝我说道:“多谢刘兄弟再次替乔某辩白,只是今日之势已是在所难免!”接着转向众人道:“那绝交酒喝了一半,这就继续吧,待喝完了,乔某便和各路英豪好好交代就是。单兄请!”

铁面判官单正上前,端起一碗酒,看着萧峰欲言又止,把酒一饮而尽,退下。接着萧峰和厅上众人对喝了十来碗。直看得我热血沸腾,待萧峰和一人喝完,我抢步上前,端起一碗酒,对萧峰道:“乔兄,我也敬你一碗。”萧峰睁大眼睛看着我,接着昂天长笑道:“好,好,刘兄弟,你我虽是只见过两次,但承蒙你两次皆为乔某辨白,乔某没能早日结识刘兄弟,实为一大憾事!”说着端碗入口,正待一饮而尽,我大声喝道:“且慢!”

萧峰道:“刘兄弟还有何事?”我说道:“久闻乔兄慷慨豪迈,豪气干云,刘某也恨不得早日结交乔兄。刘某绝对相信乔兄乃是受人陷害,不管乔兄是契丹胡人也罢,大宋汉人也罢,刘某仍是万分敬重乔兄。在此,刘某有个不情之请,望乔兄应允。”萧峰一脸感激,说道:“刘兄弟所言令乔某汗颜,只不知刘兄弟有何吩咐,只要乔某不死,定当竭力办到!”我强忍内心的激动,说道:“刘某在杏子林听闻大理段公子和乔兄义结金兰心下甚为羡慕,也想在此与乔兄八拜结交,同生共死!”

此言一出,满院震惊,各人表情比我刚进来时还要精彩。薛慕华急急道:“师叔,不可!”玄难玄寂两僧长叹一声,口中念着:“阿弥陀佛。”我不理他们,眼睛直望着萧峰,萧峰也是紧盯着我,见我一脸的真诚,破口笑道:“好,好汉子,在乔某身遭奇怨,受中原江湖不耻时,能结交你这么个兄弟,我也是欢喜得紧。”我大喜,说道:“不用说大哥必是比我年长,小弟刘飞扬见过大哥。”当下我和萧峰便当着众人的面相互拜了八拜。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萧峰也是满脸欢喜,拿着酒碗道:“好兄弟,承蒙你不弃与哥哥生死结交,来,我们就干他三大碗。”说着仰头一饮而劲。

我虽不会喝酒,但此刻内心也是热血如烧,一闭眼酒到碗干。连喝了三碗,终于呛着我忍不住大声咳嗽,眼泪直留,我苦笑道:“不瞒大哥,小弟酒量差得很。”萧峰见状哈哈大笑,说道:“想不道,我乔峰先后结交的两位兄弟都是酒量甚差的人。”连阿朱在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转身对一脸苦相的薛慕华叫道:“慕华,呆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救了这位姑娘!”薛慕华呐呐道:“师侄尊命。”萧峰大喜过望,说道:“多谢薛神医,多谢二弟。”我回道:“大哥言重了,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此时萧峰没了后顾之忧,更是酒意上涌,豪气勃发,对我说道:“二弟,今日江湖豪杰皆是为哥哥而来,呆会难免一场恶战。二弟是薛神医师长辈,谅也无人找你麻烦,就在一旁看为兄会会各位豪杰。”说着,跳入院中,大喝道:“哪位豪杰先来赐教!”神威凛凛,一时竟是无人敢上前

相传少林寺有七十二绝技,皆是博大精深。这天竺佛指和沾花指、多罗叶指、无相劫指、摩诃指并称少林五大指法,玄寂在这门指法浸淫数十年,修为可谓全寺第一。适才他见刘飞扬一指弹飞向春海,以他的见识广博也不知那是何种指法,见猎心喜,欲以天竺佛指和刘飞扬一较高下。

刘飞扬不知那是什么指法,只觉一股凌厉如剑的指风当胸袭来,不敢大意,右手在胸前画方成圆,一股太极旋劲生成护住要穴。噗地一声,刘飞扬身体一震,而玄寂又是连按两下,两道指风先后袭来。他飘身闪过,口中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吃我两指吧。”双手同时弹出两道指风,去势更胜天竺佛指。

玄寂大惊,化指为爪,双手虚空连抓,正是少林绝技之寂灭爪。玄寂虽成功抓碎刘飞扬的指风,但只觉手掌剧痛,身不由主要往后退去,他不愿在众人前示弱,咬牙强忍,硬是立定不动,但体内真气受激,一口鲜血涌上喉间,虽被他强势咽下,却已受了内伤。

刘飞扬欺身而上,双手纷飞,似刚似柔,正是受李沧海点拨后的太极拳。玄寂出爪挡阁,身随爪动,但见漫天爪影,若猛兽巨口,大有吞噬万物之势。二人近身相博,招招皆是力聚千钧,转眼间已过三十招。旁边群豪碍于玄寂的身份,也根本差不上手,只是在旁紧盯着二人的一招一式,看得他们皆是叹服不已,均想:少林高僧武功高强也就罢了,想不到这年轻人武功竟也是丝毫不弱,更看不出半点路数。玄寂却是越打越惊,体内真气越发缭乱,额上冒出黄豆般的汗珠,心中暗道:此子武功内力皆是了得,不愧是薛神医的师叔。只是又想到自己堂堂少林玄字辈高僧竟还战不过一个青年,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愤怒,出手更显凌厉。

却不知刘飞扬在海中练功后,招数中已是颇具刚猛彭湃之力,后经李沧海指点,太极拳也是五阴五阳合力。玄寂之前已受内伤,苦撑几十招后,只感他拳法中反震之力愈强,终于压不住体内翻滚的气息,猛地吐出一口血,败下阵来。

刘飞扬也不进逼,口中道:“承让了!”他挫败强敌,心情兴奋,不禁长啸一声。向场中萧峰望去,只见赵钱孙,谭公、谭婆等正围着他游斗。但见萧峰掌势如山,攻守兼备,也是只伤人,却没伤过一条人命。奈何群雄人数太多,此落彼上,终有令他气竭之时。刘飞扬正欲过去,又有几人扑了过来,口中叫道:“哪里走!”无奈之下,展开身法,慢慢向萧峰靠近。

只听萧峰一边拳挡脚格,一边高声说道:“你们说我是契丹人,为了隐瞒我的身世杀了从小养育我的父母,和我的受业恩师玄苦大师。莫说我对三位老人家敬爱有加,绝无加害之意,就算是我杀的,我也定跑回契丹,留此做什么?”

玄难哼了一声道:“乔峰,枉你也曾是一帮之主,怎么敢做不敢当,难道我少林弟子诬陷你不成?”

萧峰道:“我到少室山脚时,已发现两位老人家被贼人所杀躺倒在地。之后来了四位少林僧侣,却硬说我是凶手。我若是凶手,不会杀人灭口么,怎容他们回寺禀报。我潜进少林,是怕那幕后凶手对恩师玄苦大师不利,不想终究晚了一步。恩师圆寂时,是我高声叫喊,才引来方丈大师和各位大师,我若是凶手又何必自招麻烦。那少林小沙弥说我是凶手,定是有人冒充我的模样行兄!”说着想起三位老人家对自己从下疼爱有加,心中悲慨。

这里群雄虽多,但皆是各自为战,比那飞鹰九卫的合击包围更差得多了。刘飞扬施展凌波微步穿梭游移来到萧峰身边,说道:“不错,各位想想我大哥所说的,哪个杀人凶手会这般。”一拳逼退单正,对他说道:“铁面判官,你倒说说看我大哥此种行为可像那杀人凶手?”他想单正既然叫铁面判官,应该能想到在其中的破绽,况且他刚才还对他的两个儿子手下留情。单正却道:“乔峰是契丹胡虏,谁又知他那么做其中还有什么阴谋?”刘飞扬大感失望。

其实群雄中也不乏有见识之人,来这英雄大会,一大原因是冲薛慕华薛神医的大名而来。对萧峰的事倒是半信半疑间,听了萧峰和刘飞扬的话,心中均想:他们说的也是有理,萧峰的确不像是那杀人恶徒。但看萧峰神勇异常,又想:萧峰是契丹胡虏,乃我大宋死敌。今日放虎归山,他日必是我大宋心腹大患。

赵钱孙见群雄若有所思,大喊道:“大家一起上啊,不要放走了这契丹狗种,那刘飞扬和他交好,也是投敌卖国止辈,大家也不要放过他!”刘飞扬闻言大怒,萧峰更是怒火中烧,大喝道:“我这契丹狗种第一个就拿你开刀。”说着右臂震处,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震惊百里”,掌力刚猛无匹向他劈空而去。

赵钱孙知道单凭一掌接他不住,双掌齐出,意欲挡他一掌。身旁一个女子喝道:“不要命么?”将他往斜里一拉,避开了萧峰正面这一击。但萧峰的掌力还是汹涌而前的冲出,赵钱孙身后的三人首当其冲,只听得砰砰砰的三响,三人都飞了起来,重重撞在墙壁之上,五脏俱碎,口中鲜血狂喷,夹含内脏碎块,眼见是不活了。只看得赵钱孙心胆俱寒。

玄难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乔峰,你作了好大的孽!”萧峰怒道:“不是你们苦苦相逼,我又何必如此?”玄苦道:“若不是你先前犯下杀业,又怎么有今日之战?”萧峰虎目圆张,大怒道:“好,一切罪孽便都算我身上,那又如何?”数日来的委屈冤枉之情如山爆发,蛮性发作,陡然间犹似变成了一头猛兽,右手一拿,抓起一个人来,正是单正一个儿子,左手夺下他单刀,右手将他身子一放,跟着拍落。若是拍实了,必是天灵盖碎裂,死于非命。

刘飞扬虽被几人缠住,但一直注视着萧峰,见萧峰行若疯狂,大叫道:“大哥,不要!”

刘飞扬虽不喜这些所谓的中原豪杰,但更不愿萧峰与他们之间埋下日后难以解脱的死结。难而萧峰掌势迅猛无匹,他话音未落,单正那儿子已经中掌身亡。

群雄齐声叫喊,又是惊惶,又是愤怒。萧峰仿佛没听到刘飞扬的叫喊声,刚那一掌下去,脸上溅满血迹,宛若地狱死神。只见他出手如狂,双手忽掌忽拳,威势绝伦。在人群中狂冲猛击,一掌击飞一人,顺势夺下他的刀,左刀右拳手下更无三合之将。片刻间萧峰便杀了数人,有的开膛破肚,有的五脏俱裂,但见白墙青石地上到处是鲜血,更有残肢断臂,犹如修罗地狱。

刘飞扬何曾见过如此场景,只觉五内翻滚,从心底透出一股寒意。就在他走神之际,一股钻心疼痛传来,后背狠狠挨了一刀,被斜斜划出一道两尺长的入肉寸余的伤口,鲜血直流。刘飞扬脚下踉跄,前冲两步,入眼又是一枪刺来。不及思索下,手臂缠上枪柄,一拳直打得那人面颊塌裂,惨叫中倒飞出去。

在这生死之际,刘飞扬再也不能留手,而群雄也同样是双眼血红,俱陷入疯狂血战中。片刻间,他也杀了数人,而全身也有数道伤口,虽不是要害,但流血过多,眼中渐渐模糊。他心中暗道:难道我就死在这么?不,我不甘心啊!狠狠咬了自己舌头,奋起精神打飞眼前一人。突觉后面声响,还未回头,一脚倒踢出去。那人闪身避开,说道:“兄弟,是我。”正是萧峰。原来,他见轮刘飞扬混身是血,怕他坚持不住,杀了条血路,来到他的身边,手指疾点为他封穴止血。

忽听地少女的声音叫道:“小心!”萧峰带着刘飞扬立即向左一移,青光闪动,一柄利剑从他身边疾刺而过。正是谭公趁他为刘飞扬封穴止血之际乘机偷袭,谭公一剑不中,马上飘身躲开。

谭婆怒道:“好啊,你这小鬼头,咱从前不来杀你,你却出声帮人。”身形一晃,挥掌便向阿朱头顶击落。当萧峰和刘飞扬和群雄恶战之时,阿朱缩在厅角,体内元气渐渐消失。眼见众人围攻萧峰,想到他明知此处凶险无比,还带自己来此求医,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焦急。虽也甚是感谢刘飞扬仗义相助,但一颗芳心却紧系上萧峰身上了。见谭公从后偷袭,当下出声示警。

谭婆这一掌离阿朱头顶尚有半尺,萧峰已然给身赶上,一把抓谭婆后心,将她硬生生的拉开,向旁掷出,喀喇一声,将一张花梨木太师椅撞得粉碎。阿朱虽躲过那一掌,却已吓得面色青白,身体缓缓软倒。萧峰大惊,一探她脉搏,心道:“她体内真气渐尽,在这当口,我哪有余裕为她接气?”

刘飞扬从后赶上,叫道:“薛慕华,你若还当我是你师叔,马上给这位姑娘医治!”薛慕华呐呐道:“这位姑娘元气将尽,若不已上乘内力替她续气,她断了那口气,就神仙也难救。”萧峰和刘飞扬面面相觑,刘飞扬此时也不知阿朱到底会不会像原著中躲过这一劫。萧峰更是为难之至,心想:薛神医所说不错,若她此时挺不过去,岂不可惜了自己甘冒奇险送她上门求医。而义弟此时留血过多,实不宜再耗内力。可此时群雄环视,我若替她续气,义弟又伤重在身,那便是用我两人性命来换她性命了。阿朱不过在道上遇上的小丫头,与我非亲非故。我尽力而为到这田地,实也算仁至义尽了。

刘飞扬心想:大哥在这强敌太多,实不宜给阿朱续气,我毕竟是薛神医的师叔,这应该不会有人乘机为难我。却不知,他刚才也杀了不少人,群雄杀红眼了,谁还管他是谁?他单手伸出,抵住阿朱背后“灵台穴”缓缓度入内力。薛慕华叫道:“师叔,你留血过多,实不宜再虚耗内力!”萧峰一惊,心中暗觉惭愧,想道:阿朱是我带来的,可她性命垂危之际,我却袖手不管。而义弟和她素不相识,身受重伤之下还替她接气,乔峰啊乔峰,枉义弟还敬你为慷慨豪气的大英雄!当下说道:“兄弟,你重伤之下,就由我来替她续气吧。”说着,巧施手法拨开刘飞扬贴在阿朱背后的手,由他接上。

只听一个女声道:“大家还不杀了这契丹恶贼?”刘飞扬转头望去,正是那康敏,见她那又恨又妒神情,心中暗道:果然好毒的女子。单正惨然道:“不错,杀了乔峰为仲山报仇。”仲山正是刚才死于萧峰手下的单正第二子。单正旁的他的大儿子应道:“是。”跨步上前,一刀砍向萧峰的脑门。

刘飞扬怒道:“卑鄙。”一指弹出,正中他的眉心,将他当场射死。单正和他余下的三子悲愤狂叫,同时向他出刀砍来。而游骥游驹两兄弟各执圆盾向萧峰划去。

刘飞扬奋起神威,一拳拍断单正的单刀,双手互引,单正三子单刀互相交击,于他们惊鄂之际,飞起一腿把他们踢开。只听一声闷哼,萧峰被游氏兄弟锋利的圆盾边缘割开两道口子,他无奈下放开贴在阿朱背后的手掌,转身迎敌。刘飞扬大声叫道:“薛慕华,还不快为她医治,若救不活他,你们师兄弟这辈子也别想重回师门了。”薛慕华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重回师门,虽听了刘飞扬那极具威胁的话,心中极不愉快,无奈下还是走过去扶起阿朱。

萧峰见薛慕华终于替阿朱疗伤,心中大石放下,叫道:“多谢薛神医。”双手却是同时击出,当地一声巨响,正中游氏兄弟两个圆盾中心。薛慕华冷哼道:“我却不是为你救他。”只是声音被巨响掩盖,谁也听不到就是了。

游氏双雄只感半身酸麻,在萧峰刚猛无俦的拳力震撼之下,眼前金星飞舞,双臂酸软,盾牌和另一手握住的刀枪再也拿捏不住,四件兵刃呛啷啷落地。两人右手虎口同时震裂,满手都是鲜血。

萧峰喜道:“好极,送了这两件利器给我!”双手抢起钢盾,盘旋飞舞。两块钢盾在萧峰手上更显威力,只听几声惨叫,已有五人死在钢盾之下。

此时刘飞扬被玄难缠上,但见玄难大袖飞舞,便如是两道顺风的船帆,威势非同小可。刘飞扬知道这是少林的绝技袖里乾坤,记起原著中萧峰破这招的法子,双拳聚满北溟真气,齐齐拍向他的衣袖。只听得嗤嗤声响,两股力道相互激荡,刘飞扬被震退数步,而玄难的袖里乾坤只是一窒,复又攻来。刘飞扬此时的功力已不弱于萧峰,只是他久战之下,体力真气消耗太多,加上他的拳法不像萧峰那般刚猛,击在玄难柔软的衣袖上,只是如击在两块大海绵上,自是如泥牛入海了。

玄难正欲进欺攻上,突听群雄齐叫:“啊哟!”,旋身望去,却见游氏双雄腰间各插着自己的刀枪,已倒地身亡。原来,游氏双雄见自己的兵器成了萧峰的杀人武器,心中羞愧万分,想起他们师傅“盾在人在,盾亡人亡”的话,忿而自杀而亡。一个年约十八的少年哭喊着跑出,抱着游骥的尸身,嘴里不住哭喊“爹爹”,正是游骥独子游坦之。

萧峰也是没想到游氏兄弟失了圆盾,竟会自刎,心中也是颇有悔意,说道:“游家兄弟,何苦如此?这两块盾牌,我还了你们就是!”持着那两块钢盾,放到游氏双雄尸体的足边,却见游坦之眼里充满怨毒之色盯着他。玄难舍了刘飞扬,疾纵过来道:“乔峰你果然丧心病狂,吃老衲一击。”说着,袖里乾坤使出,两袖股满内力当头往萧峰压下。

萧峰道:“好厉害的袖里乾坤!”却是纵身避开。他也是久经苦战,刚还替阿朱续气,内力损耗极大,看玄难的气势已知此时自己的内力实在不足以破他双袖。当下展开身法,施展灵巧功夫,伺机寻找玄难的破绽。刘飞扬叫道:“大哥,此地不宜久留,先寻了去路再说。”萧峰一惊,说道:“正是。”

一人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却是玄寂,他经过一真调息,已把伤势压了下来,见刘飞扬和萧峰欲寻出路,出声喊道。他站起身来,步入玄难和萧峰之间,一出手便是寂灭爪的绝招。萧峰独战两个少林玄字辈高僧,心中豪气大生,大声道:“好,乔某就会会两位少林高僧。”掌法一转,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连发两掌,掌力如山汹涌而出。玄难玄寂闻言脸上各是一红,论起辈分来,他们还是萧峰的师叔辈,以他们的身份两个打萧峰一人已是大大丢了少林的威名。只是见萧峰在久战之下还能发出如此掌力,心中实在又惊又怖,皆想:这乔峰实在是天生勇武过人,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契丹恶贼,能杀了他为大宋除此一害,便是有损少林威名那又如何。两人互望一眼,心意相通,便不答话,联手攻上。

刘飞扬见萧峰苦战许久后,还能有如此功力心中也是又惊又羡,不禁想道:大哥果然神勇无匹。只是他自己此时也被群雄团团围住,一时不能上前相助。

萧峰的降龙十八掌虽是威猛无伦,但极耗真气,他连发数掌,牵动腰后两道伤口,只觉火辣辣的疼痛。玄难玄寂二人不愧是少林高手,玄难的袖里乾坤不但两袖间股满内力,袖中双手更是精奥莫侧的拳法;玄寂的寂灭爪也是手法精妙,双爪上下翻飞,每一爪中皆含开山裂石之力。三人拆了十几招,萧峰已知自己此时的功力难以胜过二人联手,心中暗道:莫非今日我萧峰便死于此地么?转眼又瞥见刘飞扬武功也是大打折扣,脚下原本神奇的步法也不太灵便了。

正巧刘飞扬也同时望向萧峰,他大叫道:“堂堂两个少林玄字辈高僧竟不顾江湖规矩以多欺少么?”赵钱孙喝道:“对付契丹狗贼,还用讲什么江湖规矩。”刘飞扬眼见萧峰处境越发不利,心中暗暗着急,心想:萧远山怎么还不来?却没想到萧远山一人能否同时救出他和萧峰两人。

刘飞扬脚下凌波微步连走,饶了几个圈才来到萧峰边上,一手接过玄寂的爪招,口中叫道:“玄寂大师,我们再来走几招。”然而此时他内力耗损太多,和玄寂相比也是大大不如,也亏得太极拳以柔克刚,才不至于手忙脚乱。萧峰分去一大敌,顿感压力一轻,大喝一声一掌拍向玄难。

若在平时萧峰胜玄难自不是难事,但此刻他连番恶战,内力耗损极巨,与玄难拆了十几招也只是平手之局。他转眼见刘飞扬在玄寂爪下只有招架之力,而无反手之攻,心中暗道:今日就算胜了玄难大师,在群雄包围下也是难逃一死。义弟义气过人,我绝不能让他葬身此处,我乔峰怎也要保他性命。当下连发几掌降龙十八掌,掌风却是越推越近。

玄难见状心中暗喜,双袖飞舞,砸、扫、推、压仿佛两条巨龙向萧峰吞噬而去。萧峰连连后退,突地他左手横引玄难右袖,身子猛地前冲右手探出,一把抓住玄难胸口“膻中穴”,只是自己的小腹硬受了玄难一击。

萧峰一口鲜血冲口而出,强忍剧痛,把玄难高高举过头顶,大叫一声:“大家住手!”玄难要穴被抓,饶是有一身高强武功,登时全身酸麻,半点动弹不得,只要萧峰手上内力一吐,必是五脏俱裂而亡。群雄见状纷纷停下手来,玄寂大叫道:“乔峰,不得伤我师兄。”刘飞扬却是心下大喜,来到萧峰身边。

萧峰道:“我一身武功,最初出自少林,饮水思源,岂可杀戮少林高僧?乔某今日死在这里便是,但我这义弟确与此事无关,但求各位放他离去,我乔峰的命你们拿去就是。”说着,放下手来,把玄难放开。群雄面面上觑,为他的豪迈之气所动,一时倒无人上前动手,有的心想:这乔峰如此重情重义,又怎么会杀父杀母,还杀了他的受业恩师玄苦大师?

刘飞扬大惊,叫道:“大哥……”萧峰笑道:“乔某能在临死之际交到你这么一位慷慨义气的好兄弟,也算此生无憾!”刘飞扬看着他那坚毅豪迈的神情,眼中不禁扶上泪花。萧峰对群雄道:“你们动手吧。”

单正二子分别丧于萧峰和刘飞扬手中,心中悲愤难挡,抢过身旁儿子的单刀,大呼向前,一刀往萧峰脖间砍去。

眼见单正刀峰离萧峰脖子不到一尺,而萧峰丝毫没有闪避抵御之意,刘飞扬大惊,飞起一脚向单正提刀手腕踢去。便在此时,半空中忽地窜下一人来,正好撞在单正身上。单正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全身剧痛,身不由己向后跌去,连滚几滚就此晕了过去。

单正其他三子顾不得萧峰,齐齐跑到单正边上,大喊“爹爹”,群雄也是大惊,纷纷惊呼叫嚷,这时已有人看清撞下来的人是早先埋伏在屋顶以防萧峰逃走的,但却被人擒住当暗器给丢了下来。

蓦地里屋顶角上一条长绳甩下,劲道凶猛,向着众人的脑袋横扫过来,群雄纷纷举兵刃挡格。那条长绳绳头陡转,往萧峰腰间一缠,

随即提起。萧峰知是救己而来,身子快离地时,一把拉住刘飞扬。

刘飞扬已看到那抛绳的黑衣大汉,心中暗想:萧远山,你终于还是来了。萧远山将萧峰拉上屋顶,连带着刘飞扬也上来了。刘飞扬朝他说道:“多谢萧老英雄!”萧远山闻言,头罩下双眼精光爆闪。突听种种暗器破空之声,群雄纷纷掏出各自的暗器往这袭来。

萧远山左手一把将萧峰夹于肋下,右手长绳一甩出,已卷住了聚贤庄大门外高高的旗杆。萧峰口中叫道:“二弟。”人已随萧远山荡去。刘飞扬大叫道:“大哥放心,我自有脱身之法。”说着脚尖连点向远处跃去。

群雄正待追赶,玄难大声叫道:“大家,听我一言。”群雄转头望向玄难,只见他双手合十,说道:“大家穷寇莫追!乔峰和那刘飞扬若真是多行不义,自有他们的业果。”他适才在萧峰手中,生死一念之间,脑中闪过过往种种,待萧峰放下他后,隐约间也觉萧峰事属冤枉。而此时萧峰和刘飞扬早去得远了,群雄望着满地的尸首残骸,心中只剩惊骇莫名了。

刘飞扬窜高走低,后见背后并无人追上,心中稍安。只是现在混身血迹,他潜入一大户人家盗了身衣服,匆匆换上,把旧衣服埋了。此时他不敢再去客栈,趁黑在药铺抓了几副药,就返回那户人家中隐起养伤。

就这样刘飞扬就在那户人家中隐起养伤,好在那户人家房屋甚多,他日间就隐在一客房中,晚间便去厨房偷些食物。如此过了二十来天,渐渐觉得身体好转。这些时日他脑中不断浮现聚贤庄一役,想道自己本想前去为萧峰辩解的,可他还是低估了中原豪杰对萧峰的仇恨,却高估了自己。他虽然来自另一个世界,清楚知道萧峰是冤枉无辜的,可他又不能拿出确切的证据,空口无凭之下谁会信他说的。不但最终没能替他洗脱嫌疑,反而自己也陷入江湖仇杀中。只是能和萧峰结为兄弟,确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不过在这件事中他终于明白一点,就算他在怎么知道故事的发展有些事也是难以解决,只有在发生前就把事情扼杀在摇篮中。想起康敏阴恨的嘴脸,刘飞扬心中暗下决心,绝不让康敏活到见萧峰和阿朱那一日。刘飞扬望着满天的星斗,心中道:康敏,你就等着受死吧!他本不是嗜杀之人,就是来到这学了高深的武功也只是想救下阿朱,然后和萧峰等人饮马江湖,快意天下,却没想到这中间的重重困难。慕容博虽是挑起争端的罪魁祸首,而那康敏却是让这一切变成争端仇杀的毒妇。

刘飞扬离开那户人家,还特意往聚贤庄去了一趟。只是此时的聚贤庄经过那一场大战,游氏双雄自刎后;庄丁下人全都鸟兽散去,游坦之也不见了踪影。黑夜中一片静寂,更添几分阴寒。

刘飞扬站在昔日血战的厅中心中暗自长叹。突然耳中听到轻微的声响,接着左侧一道刚猛的掌力袭来。他脚下轻点,闪身避过,入眼正是一个高大魁梧的黑衣汉子,正是当日救走萧峰的萧远山。只是此时萧远山身法快如鬼魅,招招皆是重手攻向刘飞扬,逼得他展开太极拳,上下相随游走应对。转眼间二人拆了十几招,刘飞扬大喝一声,右肘横击过去,正中萧远山拍来的一掌,两股内力相冲,身体向后旋转两圈,卸下那一掌的冲力。萧远山也是连退三步这才站定。

刘飞扬口中叫道:“我大哥,他的伤势可复原了?”萧远山在他面前三尺站定,一双眸子在黑夜中也是闪着精光,只听他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刘飞扬在萧远山来救萧峰时,故意叫出他的姓,便是希望他能找上自己,从中化解他对中原江湖人士的怨恨。这几日养伤时,也早已想好了说词。刘飞扬说道:“萧老爷子可是奇怪当日我能一口叫出你的姓来?”

萧远山混身一震。那日听刘飞扬竟叫出了三十年来无人叫他的姓氏,心中便已惊骇万分。不说他三十年假死偷身少林,更何况他的姓氏中原江湖都是无人知晓,却实在想不到刚露面就让个年轻人叫了出来。只是当时他急于救萧峰脱身,无暇询问其中原因。他安顿好萧峰后马上又潜回聚贤庄附近,暗暗打听刘飞扬的下落,却丝毫查不到他出城的线索,他暗暗猜测刘飞扬定是躲在城中某处疗伤。而后群雄大多散去,就几个游氏双雄生前好友替他们办了后事,也一一散去。就在他也准备暗中离去时,正巧看见一道身影进了聚贤庄。他随后跟进,一看正是那刘飞扬。

萧远山道:“你怎么知道老夫姓萧?”他本是契丹磊落汉子,虽身遭大变,一心复仇,但被人叫出姓氏后也不否认了。刘飞扬道:“前辈三十年前雁门关外一家惨遭横祸,晚辈自从家师那得知后也是万分同情!”萧远山惊道:“令师是何位高人?”心中暗想:他小小年纪谅也不会知道三十年前的事情,他能叫出我的姓氏想便是他师傅告诉他的。他年纪轻轻武功却是极高,他师傅必也是一代高人。

刘飞扬道:“家师名讳恕晚辈不便告知,只是他老人家已把当年雁门关外一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我。前辈便是我那结义大哥乔峰,不应该是萧峰萧大哥的生父萧远山萧老前辈吧!”

萧远山闻言大震,不由自主倒退一步,颤声道:“你,你还知道什么?”刘飞扬长叹一声道:“晚辈出道前从家师那只知道前辈在雁门关遗下当时襁褓中的萧大哥,跳崖自尽却大难不死,后心生复仇之意潜入少林。我初时并不知道萧大哥并不是雁门关外那契丹小孩。后来在杏子林中,经智光和徐长老等人叙说当年之事,这才知道萧大哥便是萧前辈的孩子。”

刘飞扬见萧远山默默无语,继续说道:“晚辈出道江湖来久闻丐帮帮主英勇神武,豪迈过人,心中极是敬佩。在杏子林中也正因为明白大哥的身份,无力替他辩驳。”萧远山道:“契丹人又怎么样了?总比那些南人阴险狡诈好得多!”刘飞扬道:“晚辈自小听从家师教诲,辽人宋人天下一家,并不觉得汉人便高人一等。”萧远山听了这句,不禁连连点头,心中直觉刘飞扬口中的“家师”见识果然非同凡响。

萧远山突然问道:“令师又怎么知道我挑崖后没死,而又隐藏少林之中?”他隐身少林三十年,自问无人得知,蓦的他想起一人,心中暗道:难道是那个和我一起隐藏在少林的人?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那人和他交手三次,武功虽也是极高,但偷师于少林,行迹难免诡异,和自己般落入下乘了。他想到的那人便是和他同时隐身少林三十年的灰衣人慕容博。

刘飞扬笑道:“家师学究天人,当年偶然间得知此事那也丝毫不奇怪!”心里却在暗笑:李秋水,我可是在赞你啊。萧远山也和其他江湖中人般只知道刘飞扬是薛神医的师叔,至于是什么门派也不清楚。不过,他也知道薛神医在江湖上的名气,可只是刘飞扬的师侄辈,心中对刘飞扬所说的“学究天人”还是有几分相信。

刘飞扬接着道:“家师早不问世事多年,他猜到你投崖不死,潜入少林,一方面是偷学武学典籍,以报当日中原众人诬赖你欲入少林偷书之举。另一方面必也是积极准备报仇血恨吧。”

萧远山喝道:“不错,那般宋人杀死我爱妻,害得我全家三十年阴阳两隔,这仇我如何能够不报!”刘飞扬长叹一声,说道:“便是因为这样,你杀了乔三槐夫妇和少林玄苦大师,可他们却不是你的仇人啊!”

萧远山惊道:“这你也知道!不错,他们都是我杀的。南朝中还有什么好人了?那乔氏夫妇养我峰儿三十年,却不告诉他真相,夺了我三十年的人伦之乐。那玄苦授我孩儿武功,却教他视我契丹如豺狼野兽,又安什么好心了!”

刘飞扬明白他身为辽人,本就对宋人没什么好感,再加上身遭大变,全是宋人所至,对宋朝中人更是深恶痛绝。当下叹道:“可前辈可知道那三人对萧大哥从小就关爱有加,也是萧大哥最尊敬的人。若日后他知道那三人是他亲身父亲所杀,大哥岂不是险入两难之中。而且你此时杀了那三人,更是令他背上令江湖上所有人不耻的恶名,前辈可有想到这点。”

萧远山闻言一颤,说道:“你倒是关心峰儿。那三人我不杀也杀了,峰儿若是要怪便让他怪去吧。”语声中颇含苍老落莫。刘飞扬明白他也是有点后悔,只是口硬罢了。他抱拳说道:“晚辈听闻家师说过此事后,有一事不明,请前辈见告!”

萧远山道:“什么事?看你是峰儿的结义兄弟,人也甚是意气,你问吧!”其实三十年来,他假死隐身于少林中,行得大都是偷偷摸摸之事,一年来难得说几句话。今日碰见刘飞扬这个并不歧视契丹人的人,三十年来的压抑倒有找到知己般倾诉的快意。

刘飞扬问道:“晚辈不明的是,前辈当年跳崖大难不死,为什么不寻回萧大哥?而后萧大哥名动天下,也不认回他。”他早前看〈天龙八部〉时就觉奇怪,萧远山三十年来,隐身少林,明知萧峰的下落,却看着他跟随汉人做师傅,学成武功后与他契丹人做对,实在不合情理。

萧远山闻言却是低头不语。刘飞扬看地上他的影子,竟见他在微微发抖,心中暗道:莫非他强练少林武功,身上隐疾发作了?良久萧远山说道:“老夫一生于三十年前便完了,这些年来无日无刻想的便是让当日那些南朝武人血债血偿,其他的便管不了那么多了。”语气中却是苍老无力之至。

刘飞扬心中暗想:他这翻话明显言不由衷,可听他语气却是夹含了莫大的悲愤和无奈,难道就中还有其他原因么?忽的刘飞扬想起了萧远山那个汉人师傅。萧远山今年六十出头,他三十年前便是武功绝顶,可想而知他那授业师傅肯定也是绝顶高手了,年纪估计也有八九十了,和逍遥派三大宗师差不多的年岁,也应该还在世。只不知为何一个汉人会流落到契丹,并收了个契丹徒弟。萧远山曾发誓终生不杀一个汉人,必是向他那汉人师傅的承诺了。然而雁门关外,他惨逢奇祸,爱妻被杀,他怒而杀了许多汉人。虽是情有可原,终究是违背了他的誓言,他怕师傅责怪,再也不敢回契丹,弄得有家归不得。刘飞扬越想越觉地这理由合理,他当然不会问出来,只是心中对萧远山的那个师傅好奇无比。

刘飞扬道:“前辈三十年来应该查明了当年所有仇家,当下可是要去报仇了?”萧远山怒喝道:“当然,我萧远山有今日便拜那些南朝武人所赐,我恨不得将他们统统碎尸万段!”说着一掌猛拍地上,只听轰的一声,飞沙走石,地面被击出个深约一尺,径约半尺的大坑。

刘飞扬看得暗暗心惊,说道:“当年那些人杀了萧伯母,的确万万不该,可此事也是事出有因,况且他们也都老迈,更有些已经去世,前辈不如放过他们吧!”

萧远山怒喝道:“不成,你莫要以为和峰儿结拜,并知道了当年的事便可劝我放下大仇!”

刘飞扬道:“我并不是要前辈放下大仇,只是那些人却不算是前辈真正的仇人。前辈这些年当知道当年那带头大哥为何要在雁门关外阻击你们吧。”

萧远山道:“他们以为有契丹武士要去少林抢夺那些武学典籍,是以在他埋伏行刺。这又怎么了?”

刘飞扬道:“他们怎么会以为会有契丹武士要去少林抢夺武学典籍?若不是有人暗中假传消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可以说你们两方俱是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那暗中假传消息的人啊!”

萧远山惊道:“你,你知道那假传消息之人么?”其实这几十年来,他也偶尔想到这其中必有误会,只是慕容博事后马上假死遁身,中原豪杰除了那带头大哥玄慈外无人得知慕容博假传消息一事。是以萧远山几十年来把一腔仇怨全算在当日埋伏的中原豪杰身上。

刘飞扬点头道:“不错,家师曾与我说过,那幕后假传消息之人图谋乃大,当年之所以那么做便是想挑起宋辽间的恩怨仇杀!”不待刘飞扬说完,萧远山便急急问道:“那人到底是谁?”

刘飞扬道:“前辈就这么相信我么?不怕我骗你!”

萧远山一顿,复又道:“老夫信你,你肯为峰儿得罪中原那群武人,在聚贤庄中差点丢了性命,有什么理由骗我。你快说,那贼子到底是谁?”

刘飞扬道:“好,晚辈可以告诉前辈那人是谁!但要前辈先发个誓,放过当年那帮宋朝武人!”

萧远山一愣,说道:“你这人倒是奇怪,在聚贤庄中那些南朝武人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现在却替他们说情!”刘飞扬接道:“其实我是替萧大哥着想。前辈杀人血恨是痛快了,可那些帐还不是都算到了萧大哥头上了,聚贤庄一战,中原群雄便是误以为萧大哥是那杀父杀母杀师的大恶人。前辈你是大哥的亲生父亲,难道你就看着大哥如过街老鼠般,处处被中原人士追杀么?”

萧远山道:“峰儿本就是契丹男儿,与那些南朝武人本就是势不两立。更何况那些人和是他的杀母大仇人。哼,那些南朝武人杀就杀了,有什么大不了么!”

刘飞扬叹声道:“辽宋百年冤仇纠缠,的确不是我几言能眠息的了。但希望前辈在杀那幕后真凶前能先放过中原带头大哥等人。”他也明白宋辽间连年交战,不论是国家还是民族间皆是仇杀不已,而萧远山妻子死与中原人的手上,萧远山自是对那些中原仇人恨之入骨,想轻易叫他放弃找那些人报仇实在是很难。

萧远山略一沉思,说道:“好,老夫答应你就是,在杀那背后捏造谎言,挑拨离间的卑鄙小人前,放过那些人就是。”

刘飞扬喜道:“多谢前辈!”萧远山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说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那人到底是谁!”

刘飞扬道:“家师曾言,当年那假传讯息的人,其用意便是挑起契丹和中原江湖的仇杀,再进而挑起两国间已停战数十年的刀兵,从中渔利。”

萧远山惊道:“辽宋两国边境上,契丹汉人见面便相互砍杀本就常事,萧某也是契丹一介布衣,两国交锋乃国之大事,又怎么会因为如此而起战事。是何人如此歹毒,竟然设下如此毒计,害得我家破人亡!”

刘飞扬说道:“那本就是个妄人,一心想复国,行事自不可以常理度之。”萧远山惊道:“复国?”刘飞扬道:“正是。前辈可知在中原豪杰中,除了萧大哥是契丹人外,还有一人大大有名,可却也不是汉人。前辈可知五胡慕容氏一族?”

萧远山呐呐道:“五胡慕容氏?”刘飞扬接道:“便是当今天下和萧大哥齐名的‘北乔峰,南慕容’的姑苏慕容一家。这慕容一族乃是五胡燕朝后裔,虽国破数百年仍念念不忘他们的复国大业。只是这数十年来,辽宋间无甚战事,天下基本太平,慕容一家无机可寻,惟有暗中挑拨,从中制造争执,引起天下兵戈,他们才好从中浑水摸鱼。”

萧远山道:“可是那慕容复似乎比峰儿年纪还小些,三十年前估计还在娘胎中,如何行那诡计?”刘飞扬道:“那慕容复是不行,但他父亲当年也是鼎鼎大名。当年慕容复的父亲慕容博向少林玄慈假传消息,玄慈本与他交好,信以为真,便领一干中原豪杰于雁门关外埋伏,这才酿成惨祸。而后慕容博怕玄慈质问,影响他的复国大计,便也假死遁身进了少林!”

萧远山大惊,叫道:“你说慕容博也在少林?”他心头马上闪过那个和他交手三次不分胜负的灰衣蒙面僧。刘飞扬道:“不错。说起慕容博,我也见过一次,当时他灰衣蒙面打扮,虽不露身份,但我却从他武功路数上看出正是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闻名江湖的斗转星移绝招。正是因为我在杏子林对他的家将讲话时,太过大意露出口风。慕容博当时便隐在林中,听到了我说的话,明白我洞悉了他家的秘密便要杀我灭口。”说着,我把当日被飞鹰九卫伏击和遭遇慕容博的事一一讲了出来。

萧远山听了,心中更无怀疑,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是那老匹夫暗中捣鬼,不杀慕容老匹夫难消我心头之恨!小兄弟,就此告辞了。”说着身影一动就欲离去。

刘飞扬叫道:“前辈,且慢。”萧远山身形一顿,刘飞扬问道:“前辈这便是要去找慕容博算帐么?”萧远山大声道:“不错,我既已知道罪魁祸首是慕容博老匹夫,又怎么能让他再逍遥快活?”

刘飞扬道:“那慕容博处心积虑恢复他大燕皇朝,不惜自悔声名假死遁世,这三十年来必在暗处蓄谋了不少的势力。况且他为人虽是奸险狡诈,但武功实在不在萧前辈之下,前辈就此冒冒然前去,晚辈怕前辈报仇不成反遭毒手。”

萧远山喝道:“杀妻大仇不共戴天,管他三头六臂,萧远山也要去会一会。”刘飞扬道:“慕容一家行事隐秘,江湖上可说无人知道他的图谋。便是少林玄慈方丈也以为他当年是内疚而亡,我觉得最好的报仇方法便是让慕容博的图谋暴露出来,让中原豪杰知道他的嘴脸,让他无所遁迹。”

萧远山沉声道:“不成,借助南朝人的手来报仇,老夫做不到!”他对中原豪杰积怨甚深,一听此事和玄慈这个当年杀他妻子的带头大哥有关,马上就否定了刘飞扬的话。

刘飞扬道:“前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这个仇当然还是由前辈或者萧大哥亲手来报,只是在慕容博身败名裂的那一刻动手岂不更加快意!”

萧远山讶道:“你似乎对慕容博也有很深的仇恨是么?”刘飞扬一听,心中一惊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前辈就此去找慕容博报仇,他儿子慕容复等人便又会召集中原江湖中人群起对付萧前辈和大哥,只会对前辈的复仇产生无尽的阻碍。”心里却道:可别让萧远山以为我有什么私心。可我真的没有其他念头么,我刚才说的话句句针对慕容博,难道就是因为慕容博曾想杀我灭口我心怀报复吗?

萧远山略一沉思也觉刘飞扬说得有理。刘飞扬问道:“前辈,你打算什么时候认回萧大哥,既然你已知道了谁是罪魁祸首,晚辈觉得此事应该让萧大哥知道。”萧远山道:“看来我是要去和峰儿见见面了。”一想到即将和三十年来,暗中见了无数面却从没相认的亲生儿子相认,内心竟是激动万分。

刘飞扬笑道:“晚辈在此预先恭喜前辈和萧大哥父子团聚!”萧远山喃喃道:“父子团聚!”刘飞扬道:“萧大哥至情至性,他若知亲生父亲还在世的话定是开心得很!”他也看出萧远山似乎有些担心和忧郁。

忽的萧远山长啸一声,在这寂静黑夜直让人发寒,刘飞扬也被吓了一跳,只听萧远山道:“不错,我是他老子,这点谁也改变不了!小兄弟老夫先走了,多谢你的消息!”话音未落人已纵身扬去。

郊外小面店中,三三两两坐着几个食客。店门外几个乞丐正低头交谈着,只听一人说道:“徐长老可死得真惨,前胸後背,肋骨尽断,一定又是乔峰那恶贼下的毒手!”声音虽轻,但店内一个身穿淡蓝长衫,头带斗笠的食客闻言身躯却是一震,正是刘飞扬。

刘飞扬暗道:“怎么徐长老还是死了?”那日他和萧远山别后,径直往北而去。江湖传言马大元便是在信阳家中被杀,刘飞扬问明了路向,直奔马大元家去,便是要去收拾康敏。他赶了几天路,此处正是离信阳百余里的汝州郊外。

另一个乞丐道:“後天在河南卫辉开吊,帮中长老、弟兄们都去祭奠,总得商量个擒拿乔峰的法子才是。”接着其他的乞丐说了几句丐帮中的暗语,刘飞扬虽听不明白,但也猜到大意是小心说话,不可让其他人听去。刘飞扬心中暗暗纳闷:萧远山既然答应我不对付中原其他,以他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言而无信。而那日和萧远山分别,我便日夜往信阳赶来,便以脚程来算,萧远山也绝不可能跑到比信阳更远的河南卫辉去杀人,凶手不会是他。萧大哥肯定也不会,那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呢?

蓦的刘飞扬脑海中闪过慕容博的身影,但转念又想到:慕容博处心积虑要挑起江湖中的纷争,萧大哥如知道谁是带头大哥,誓将前去报仇,那样更逐了他的意,他实在没有理由杀徐长老啊。想不通之下,刘飞扬付帐离开面店,往信阳而去。

入黑后,刘飞扬终于来到信阳城。走在信阳的街道上,刘飞扬这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马大元的家。他这次便是专门来杀康敏的,向城中的江湖人打听又不方便,寻常人家又未必知道前柑帮帮主的住址。忽见前面走来两个寻常百姓装束的男女,看样子也是风尘朴朴从外地来的。只听那女的道:“相公,你离家十几年,家中定有很大的变化了。”那男的道:“是啊,不知哥哥嫂子可还好?”显然是少小离家,在外地娶妻一起归家的。

刘飞扬闻言,心里一动,走向一家客栈,赏了小二点碎钱,便打听到了信阳当地的都保正的住址。原来,北宋神宗推行王安石变法中的“保甲法”规定:十家为一保,选主户有干力者一人为保长;五十家为一大保,选一人为大保长;十大保为一都保,选为众所服者为都保正,又以一人为之副。主要维持治安和编造丁口、产业、户等簿籍(宋行五等丁产簿制,将民户按家产划分为五等)等事宜。刘大扬当时去渝州的时候便已知道这些了。

此时已是戊时,古代人大都已经歇息,刘飞扬要了间房子,心想第二日再去打听不迟。在房里练了会北溟神功,正觉功力又有所长进时,忽听房顶西北处传来阁阁两声轻响,接着一阵衣袂飘项声传来。刘飞扬已知是有轻功极高明的人从房顶经过。刘飞扬心中好奇,从窗口跃出,贴墙爬上。举目望去,东南处一个身材高瘦的黑衣人,在屋顶房脊上提纵奔跃,刘飞扬施展凌波微步从后跟上。

那人轻功也算不弱,人也甚是小心,不时左右顾盼,但刘飞扬身似狸猫,稳迅轻灵,一直吊在他身后七八丈远,黑夜中那人却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在屋顶窜了约有一刻钟,那黑衣落进一个院子。刘飞扬随后赶上,看见那人一掌打昏一个下人,抢进一间房间中。他紧贴窗口,只听里面一人轻声淫笑道:“小美人,你云大爷来了!”刘飞扬这才明白这黑衣人便是四大恶人中穷凶极恶云中鹤了,心头纳闷:四大恶人向来一起,想必其他三大恶人也在信阳了,只不知他们来此干什么?

这云中鹤好色如命,黑夜来此自然是干那勾当了。刘飞扬自与慕容博一战后,已不畏惧段延庆,这云中鹤更不放在眼里。当下,他推开房门,趁着月光,身体飘向床前正欲施暴的云中鹤。云中鹤大惊,顺手抄起立于床沿的钢爪,对着眼前人影当头罩下。

刘飞扬冷哼一声,左手提手上架,顺势一转,云中鹤拿手不住,刚爪飞出落在地上,发出咣当大声,惊起床上正沉睡的女子,只听她惊叫道:“是谁?”云中鹤一招间兵器失手,已知绝不是对手,立马往外窜去。

刘飞扬道:“想走,留下吧!”脚尖一点,已到云中鹤身后,伸手就往他右肩“肩井穴”。云中鹤欲回身挣脱,一拳打来,刘飞扬左手一把握住他的拳头,北溟神功发动,云中鹤的内力源源流如他的体内。云中鹤惊骇欲绝,嘴里大叫道:“化功大法!你是星宿派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无何……”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近不可闻,如烂泥般滩倒地上。

黑暗中,房中女子大声惊叫道:“来人拉,有贼了!”刘飞扬不欲引起太多的变故,一把抓起云中鹤扛在肩上,捞起那个钢爪,就此飘身出屋而去。

刘飞扬扛着云中鹤直奔城外,在一僻静处停下,狠狠把他往地上一摔,只痛得他敖敖直叫。此时他功力全无,如同废人般,混身打索,内心惊惧万分。刘飞扬看着他,冷冷地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最好不要废话,如果你骗我的话,嘿嘿!”

云中鹤闻言,颤道:“朋友是哪条道上的?”他初时以为刘飞扬是星宿派的,但后来转念就想到星宿派中除了星宿老怪丁春秋恐怕无人能有那么深厚的内力。他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和星宿派同处西域,二者本就有些许磨擦,四大恶人对星宿派也是知之甚深。刘飞扬一脚踢向他腰间“命门穴”,说道:“我说了,是我问你答,其他你就不用知道了。我先问你,段延庆等其他三大恶人在哪?”

云中鹤要穴被踢,只觉腰间脊椎剧痛传来,说道:“你,你知道我是谁?”说罢,看见刘飞扬闪着寒光的眼神,深怕他再来一下,接着道:“老大他们在卫辉城。”

刘飞扬心中一动,问道:“他们在卫辉,那丐帮徐长老是你们杀的?”丐帮和西夏一品堂本就有隙,杏子林中,萧峰走后,一品堂便来到林中,当时便俘虏了林中全部丐帮弟子,后段誉和阿朱化装成萧峰和慕容复救出丐帮中人,可后来段延庆赶到又杀得丐帮中人毫无还手之力。若说是段延庆杀了徐长老也不奇怪。

云中鹤慌忙道:“不是我们杀的。”刘飞扬一把抓住他的胸口领子,厉声道:“你敢骗我!”云中鹤一脸的惊恐,叫道:“真的,真的。”他身为四大恶人之一,平日嚣张跋扈,好色如命,不知坏了多少女子的清白。江湖上欲除他的好手,武功强过他的也有许多,奈何这云中鹤武功一般,但轻功却是极高,常常被他逃走。更有时与其他三大恶人一起,在段延庆的庇护下,寻常江湖高手更是伤他不得。是以他更是色胆包天,横行无忌。可今日遇上了武功不逊于段延庆的刘飞扬,几下就把他辛苦练得的内力化得一干二净(他还以为北溟神功是化功大法),之后的手段更是狠辣冰冷莫名,仿佛他命中的克星般让他打心里发寒。

刘飞扬见他眼神不似说谎,放开他的衣领,又问道:“那段延庆去卫辉做什么?”云中鹤欲言又止,显是想到了背叛段延庆的后果,脸色变幻不定,见刘飞扬做势要踢,慌忙叫道:“除非你答应我,我说了后你就不杀我!”

刘飞扬一指点向他脐上六寸处“巨阙穴”,那是任脉、心之募穴之交。内力度入,云中鹤只觉肝胆紧楸,心脏如针刺般难受。刘飞扬缓缓道:“好,你若说的是真的,我便不杀你。”云中鹤在心里早把刘飞扬诅咒了千百便,只觉他比自己更像恶人。一听他答应放过自己,颤声道:“你,你可不能反悔!”见刘飞扬鼻孔一哼,马上又接道:“我们是接到郝连将军的指令,去卫辉伺机杀乔峰。”

刘飞扬一听和萧峰有关,精神一震,厉声道:“那后来你们有没有碰上萧大……乔峰?”心中暗道:看来一品堂的人也早知萧大哥会去卫辉城,他们对萧大哥忌惮甚深,直欲除之而后快。

云中鹤道:“我们没,没有碰到乔峰。”刘飞扬心知定是阿朱替萧峰乔装,四大恶人当然认不出他。刘飞扬道:“那你跑这信阳来做什么?”

云中鹤呐呐道:“我们在卫辉呆了几天始终不见乔峰的踪迹,我心下发荒,便,便来这里,谁知……”脸上却是一片悔色。信阳离卫辉也不过就两天的路程,云中鹤在卫辉色心难耐,只是当时卫辉城高手太多,他不敢生事,便偷偷跑到这信阳来采花,不想竟遇上了刘飞扬。

刘飞扬也猜到他心中所想的大概,哼道:“你私自跑到这来,不怕段延庆责罚么?”云中鹤闻言一颤,脸色青白,显是想到了段延庆平时的凶狠手段,但随即又道:“哎,我都落到这田地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已把我所知道都告诉你了,你可以放了我了吧?”

刘飞扬道:“你可知道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的家?”他突然想到一品堂和丐帮交恶,也许会知道马大元的住址,如果直接从云中鹤口中知道就省事多了。云中鹤想不到他突然问这个,不禁说道:“马大元不是死了么?”

刘飞扬脸色一沉,喝道:“你管那么多干嘛?如果你带我去马大元家,我便不杀你就是!”云中鹤大惊,颤道:“你不守信用!”刘飞扬哈哈大笑道:“笑话,穷凶极恶云中鹤竟然也会说‘信用’二子,废话少说,你知不知道马大元的住址?”

云中鹤看着刘飞扬那精光闪烁的双眼,颤道:“我也只知道马大元家住信阳,具体哪里我实在不知道。”还深怕刘飞扬不信,忙加道:“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马大元住哪。听说他老婆极具姿色,我要知道早上门了。”刘飞扬一听也觉有理,以云中鹤的性格,若他知道马大元的住址,马大元一死,他既来信阳就直去康敏那了。忽地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主意,脸上不由笑了出来。云中鹤一直观察着刘飞扬的神情,一见之下只觉他那一笑竟带有种邪气,心中直发毛。

刘飞扬忽地伸手封住了云中鹤的哑穴,云中鹤双眼圆张,惊骇莫名。刘飞扬道:“我只答应你不杀你,可没说放了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说着把他往肋下一夹,往客栈疾纵而去。他夹着一人,丝毫不觉负担,身法依旧奇快。云中鹤只觉夜风扑面而来,竟是隐隐做痛,眼睛都似睁不开来,心中暗暗纳闷:此人到底是谁,内力轻功皆是高绝。只不知还有什么阴谋要用在自己身上。

刘飞扬带着云中鹤神不知,鬼不觉又回到了客栈。从窗口跃入房中,撕掉云中鹤的外衣,把他手脚绑起,又塞了块布料在他嘴上,一脚把他踢入床底下。

第二天,刘飞扬在店小二的指点下,前往当地都保正住处。他昨天听了那两个归乡的夫妇,便想到一计,冒充是马大元的远房亲戚,来找马大元。本来向丐帮弟子打听是最方便的,可他不欲自己来信阳的事让江湖中人知道,尤其是引起丐帮中人的警觉。若他是心狠手辣之人大可杀人灭口,可他偏偏下不了手。只好如此迂回曲折打听康敏的下落。

当地的都保正是个年逾古稀的老者,刘飞扬深知不论古今都是礼多人不怪,来之前便买了些礼物上门,说是马大元的外甥远从渝州来拜望他。一番言语后,顺利打听到马大元的住处。只是在听闻马大元去世时,刘飞扬还赔上了几滴眼泪。

当晚,刘飞扬退了房,前脚离开客栈,绕了一圈又潜进那间房中,把云中鹤提了出来。云中鹤内力全失,又一天没有进食,早就如烂泥般全身无劲。

马大元住在信阳西郊,正好那人烟稀少,刘飞扬带着云中鹤悄然来到郊外小河边上的三间小屋外,那正是康敏住的地方。本来丐帮徐长老新丧,按理康敏也该去祭奠的,只是康敏也是新丧之妇,按北宋的礼仪习俗一切婚丧都不得参加,是以还在信阳家中。

刘飞扬沿屋稍转一圈,已知这座房中除了康敏外,只有一个老婢女,和两个小丫鬟,他顺手点昏她们,便来到康敏所住的屋外。此时康敏还未睡,屋内还点着灯,刘飞扬不欲多语,一掌拍开房门,直接夹着云中鹤走了进去。

康敏大惊,待看清进来之人是那一直为萧峰辩解还在聚贤庄和他结拜的刘飞扬时,惊叫道:“是,是你!”

刘飞扬大咧咧在康敏面前凳子坐下,把云中鹤往地上一丢,痛得本就已七昏八素的云中鹤当场晕了过去,双眼却紧盯康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完全有信心能在康敏大叫前杀她。

康敏见识过刘飞扬的武功,也不叫嚷,只看了云中鹤一眼,就收回眼光与刘飞扬对视着。她约有三十五六的年纪,但肤色白嫩,一身缟素衣裳,脸上不施脂粉,咋一看还真有几分姿色。她先是一脸惊慌,慢慢的地眉角上扬,脸上竟换成抚媚的笑容。看得刘飞扬也是暗暗心叹。

刘飞扬轻笑道:“我是叫你马夫人好呢,还是直接叫你康敏呢?”康敏闻言又是一惊,就是丐帮中人也没几人知道她的本名,但马上回复神色,说道:“公子果然神通广大,知道奴家的娘家本名。”语声柔和动听,不知道她性格的人,绝想不到她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刘飞扬自不会为康敏外表所动,说道:“你还是换一副嘴脸的好,就比如在杏子林和聚贤庄那样,别忘了你还穿着缟服呢。”语气虽是一般,但话语间不留丝毫情面。

康敏悠悠道:“奴家不明公子的意思。”刘飞扬冷哼道:“明人就不谁暗话了,别人也许不知道你康敏的过去为人,我可就一清二楚了,要不要我一一说出来了?”康敏惊道:“你,你说什么?”

刘飞扬打量了下康敏所居环境,只见房中也甚为简陋,就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梳妆台,式样也颇为陈旧,还不如他所住的客栈房间。他看着那张床,讥笑道:“便是在那张床上,你和全冠清、白世镜商量如何陷害乔帮主吧?”

康敏闻言,整个人刷地离凳而起,全身剧颤,脸色一片苍白,颤声道:“你,你……”刘飞扬接着道:“大理镇南王风流一世,却想不到他十多年前的一个女人竟是心如蛇蝎毒妇,竟然能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仿佛晴天霹雳般,康敏连退数步,身体再也站不稳,贴墙滩倒在地,嘴里尖声叫道:“你是魔鬼,你,你不是人!”

刘飞扬哈哈笑道:“我是魔鬼!不错,对你而言,我还不当是魔鬼,还是地狱来的索命无常,你认命吧。”说着缓缓走向康敏。康敏手臂乱舞,叫道:“你,你要杀我?”刘飞扬手一探,抓住她的脖子,贴着墙把她举起,口里说道:“本来我虽然讨厌你,就是你杀了自己的孩子、丈夫,我也懒得管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设计陷害我大哥,我就饶不过你了!”手上缓缓加劲。

康敏双脚离地,拼命乱蹬,脸色渐渐涨红,苦于嘴里发不出声来,惊骇欲绝的眼睛上下乱眨,脑袋也是不住扭动。刘飞扬见她似乎有话要说,手上手指稍微放松,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康敏不住连咳几声,颤声道:“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刘飞扬道:“这便是你的遗言么?”说着,想起了那日在那石屋前杀的那几人,说道:“我也不想杀人,来到这个世界,你是让我第二次起杀机的人。”

康敏大叫道:“等等,你放过我,我便告诉你个秘密,和你那个结拜大哥乔峰有关。”刘飞扬心想:和萧大哥有关,萧大哥的事还有谁比我更清楚?但手还是没有从她那脖子上放下来,说道:“你说说看,如果我觉得那秘密真值得换你的命,我便饶了你!”康敏道:“你先把我放下来,我,我憋得难受,说不了。”

刘大扬心中暗道:反正也不怕她耍什么花样。缩回手腕,说道:“什么事你倒说说看。”康敏摔倒在地,双手紧捂被掐得淤红疼痛的脖子,不住咳嗽。刘飞扬冷冷道:“有话快说,不要让我改变主意!”

康敏俯卧在地,眼中闪过怨毒的神色,手拉过一张凳子,缓缓坐了上去。刘飞扬拉了张凳子就坐在她三尺开外,神情自若,在烛光的映射下,康敏却只觉分外恐怖。她清了清吓得走音的嗓子,说道:“公子神通广大,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暴露出乔峰的契丹身世?”

刘飞扬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还不是因为萧大哥看不上你这个自恋狂!口中说道:“你这毒妇的龌龊念头,不说也罢!”康敏脸色闪过一丝恨色,说道:“我是恨乔峰,恨他从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不过是个契丹狗种,有……”啪地一声,刘飞扬恨恨给了她一巴掌,喝道:“不许你侮辱他!”

康敏右脸五个清晰的指痕,嘴角溢血,忽地大声叫道:“你倒是他的好兄弟,可那又怎样,他还不是照样被赶出丐帮,照样被江湖人追杀么?”

刘飞扬恨声道:“那还不是你的功劳!”康敏哈哈大笑,刘飞扬道:“有什么好笑么?”

康敏轻蔑地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刘飞扬道:“你就说这些了么?”说着站起身来,准备下手收拾了她。

康敏惊恐万分,大叫道:“你杀了我,就永远不知道有人对付乔峰的阴谋!”刘飞扬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有人要对付我大哥,这就不烦你废话了。”

康敏脸色急变,不住后退,道:“你知道!你知道的话,就不会先来找我了。全冠清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刘飞扬冷冷道:“哼,全冠清不就是你的一个奸夫么,他以为赶走了我大哥,就能做什么丐帮帮主么,他不过是个志大才疏的蠢材罢了!”

康敏恶狠狠地道:“全冠清武功不济,他凭什么做丐帮帮主,他不过是人家的一个狗腿子。”刘飞扬心中一动,说道:“果然最毒妇人心,危难关头,拖出自己的奸夫做挡箭牌!”

康敏道:“全冠清不过是个贪权好色的脓包,我初时也以为他觊觎丐帮帮主的位子,却不想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要丐帮四分五裂。”

刘飞扬道:“你又如何知道全冠清是受人指使?”心中也是有几分相信她说的话。全冠清武功差劲,才德俱不足服人,却痴心妄想要当丐帮帮主,继而还想当什么武林盟主。挑起丐帮和少林的纠纷,其行径和慕容博何其相似。

康敏不屑地道:“那急色鬼看了汪剑通的遗书,欣喜下露了口风。我从中问了几句,他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你想知道他是受何人指使,除非你发誓不杀我!”刘飞扬心道:莫非全冠清也是慕容博的一个棋子?口中说道:“全冠清是什么东西,他的事我才懒地管。”康敏大惊,叫道:“你不是乔峰的好兄弟么,你忍心看着他的丐帮从此被人颠覆四散?”刘飞扬道:“我大哥不是被你的奸计给赶出丐帮了么,还说什么他的丐帮。”

康敏见刘飞扬面露杀机,惊骇欲绝,刚欲说话,刘飞扬出手如电,已一把扣住他的喉管,说道:“你的这个所谓的秘密换不了你的命。不过你放心,全冠清日后被我撞见了,我便让他下去陪你就是了。你知道地上这人是谁么?”

康敏这才记起地上还有一人,扭头望去,嘴里唔唔作响,却说不出半句话。刘飞扬说道:“他叫云中鹤,最是好色如命,乃江湖上一大淫贼。我带他来,你知道用意了么?”康敏先是惊恐万分,接着双眼狠狠盯着刘飞扬。

刘飞扬不再言语,手指用劲,喀喇一声,掐碎了她的喉管,康敏双眼圆睁,头一歪就此气绝。刘飞扬把康敏尸首放到床上,接着点了云中鹤的睡穴,放在她的身旁。刘飞扬嘴里喃喃道:“看来我还真有做魔鬼的潜质。”说着,脚尖一点,飘身而去。

离开马家,刘飞扬心中正得意终于杀了这天龙世界最恶毒的女人,还稼祸于云中鹤。忽地想到,如果云中鹤跑了,或者让人发现云中鹤已经内力全失,又被人点了穴,岂不是一眼就看出是个骗局?

想到这里,刘飞扬又返身折回马家。来到康敏的屋中,见云中鹤仍在晕迷,心中正踌躇不定,忽地看见康敏发间有个金钗,眉发一扬,想到一法。他口中喃喃道:“云中鹤啊,云中鹤对不起了,看来我还是要杀了你,你糟蹋了那么多的女子,也算报应吧。”说着,走上前拔下康敏的发钗,放在她的手里,往云中鹤心口狠狠一插,云中鹤哼也没哼一声,就此死去。刘飞扬再把云中鹤的尸体搬到康敏身上,手按在康敏的脖子上。外人望见倒像是云中鹤行凶之时,被康敏挣扎中杀死,而云中鹤也在垂死之际掐断了康敏的脖子,二人同归于尽。

刘飞扬又看了下,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了这才离去。

他连夜离开信阳,往嵩山少林而去。他便是要去为自己和萧峰翻案而去,与萧远山别后,他便在心中盘算,既然已把当年慕容博的图谋告诉萧远山,并说服他暂不对中原豪杰下手,那便也要让少林出面替萧峰洗脱恶名才是,毕竟少林派也是执武林牛耳的江湖第一大派。想以玄慈的睿智当能明白其中厉害关系。

这日,刘飞扬来到一城外,抬头一看城门上竟刻着“卫辉”二字,心下一惊,不想去少林的路上竟会经过此地。刘飞扬本欲饶道而去,忽又想到也许能碰上萧峰,细想下还是进了城。

此时丐帮徐长老还在丧事还未结束,还有些丐帮弟子和江湖上的人物从远处赶来祭拜。刘飞扬不想若人注意,又没有阿朱那巧妙绝伦的易容术,只好又买了个大斗笠戴在头上。好在道上江湖人也是甚多,也无人注意他的行止,认出他来。

刘飞扬缓缓走在卫辉街道上,每路经客栈酒肆就在外顿足倾听一番。店里的江湖中人交谈最多依旧是徐长老之死,当然都是把帐算在萧峰头上了。刘飞扬听到的俱是骂萧峰如何忽下毒手,如何丧心病狂之类,好在没听说谭公谭婆和赵钱孙也遇害身亡的事。刘飞扬心下宽慰,知道萧远山果然遵守诺言不再杀那些中原豪杰。只是更想不出到底是谁杀了徐长老,也不知萧峰有没有遇见谭婆和赵钱孙等人。

走着走着,刘飞扬忽见前面走来一人,满脸虬髯,体形魁梧的大汉,细看之下竟觉他的身型步伐和萧峰竟是十分相似。那大汉也已发觉刘飞扬在打量他,打眼望去,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刘飞扬心中更无怀疑,知正是易容后的萧峰,心在大喜。但在大街上,不好大声叫嚷,低声道:“大哥,正是小弟。”

萧峰打了个手势,示意刘飞扬跟他前去。二人来到一家客栈,门口一个汉子身材瘦削,留着两撇小胡子,眼中却是一脸焦虑。他一见萧峰回来,就迎了上去,只是看到旁边还有一人,眼神往刘飞扬望来,细看下脸上一喜,低声道:“是刘公子么?”声音却女声。

刘飞扬这才听出正是阿朱的声音,笑道:“你是阿朱姑娘!好神奇的易容术!”萧峰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再说。”三人一同进了房,萧峰和阿朱各自脱去脸上的装扮,恢复原来模样。

阿朱先开口道:“阿朱多谢刘公子让薛神医伸手救治?”刘飞扬道:“那没什么!”说话间却看到萧峰脸色沉峻,眉头紧锁,转头问道:“大哥可是为了徐长老的事烦忧?”阿朱也是一脸关切之情。

萧峰看着眼前,长叹道:“我找到杀我养父养母和玄苦恩师的凶手了!”阿朱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与悲苦,拍手喜道:“是么,那太好了,乔大爷终于可以一雪杀人嫌疑了!”刘飞扬却已知定是萧远山找着他了,把一切实情都告诉他了,他定是难以接受自己从小最尊敬的三个老人家却是死在自己的亲生父亲手上。刘飞扬说道:“大哥,可是遇上了萧前辈?”阿朱一脸莫名,萧峰闻言却是脸色大变,问道:“二弟,你怎么知道?”

刘飞扬已知萧远山并没有把遇见自己的事告诉萧峰,想是要自己亲口告诉让他,更让他相信不疑吧。开口说道:“大哥已知道我是薛慕华薛神医的师叔,想必不知道我是何门派吧?”萧峰阿朱自是一脸茫然。

刘飞扬接道:“实不相蛮,小弟出身的门派叫逍遥派,在江湖上虽是默默无名,但几个师长辈却是世外高人,江湖上许多事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只是他们不屑去理罢了。小弟出山之时,也知道了些江湖前代隐秘。而与大哥一别后,我也遇到了萧前辈,想必大哥现在已知了自己的身世了吧?”

萧远山沉重地点了点头,阿朱奇道:“乔大爷的身世?”她实是打心里为萧峰高兴,但也已发现萧峰并没有多少开心的神色,也不由有些担忧。萧峰道:“阿朱,你以后别再叫我‘乔大爷’了,我本姓萧,是真真正正的契丹人。”转头对刘飞扬道:“二弟,我是契丹人,你还当我是兄弟么?”

刘飞扬道:“大哥说哪的话,那日结拜时我不是已说了么,不管大哥是契丹人,汉人大哥都是小弟最敬佩的大哥!”阿朱也道:“汉人是人,契丹人也是人,只要在萧大爷身边,我……我就高兴万分!”声音越来越低,整张俏脸已是通红。萧峰喜道:“萧某能得到如此好兄弟,如此好,好……”望着阿朱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刘飞扬知道萧峰和阿朱的感情就差捅破那层窗纸了,但也许自己在这他哦人都不好意思表露心内想法,自己可不能做这电灯泡,说道:“我出去叫些酒菜来,你们先聊会。”对阿朱比了个大拇指,笑着出屋而去。

在外徘徊了约有半个时辰,料得他二人该各自表露心曲了,刘飞扬才返身来到房外,还未敲门,房门已忽地打开,萧峰一脸喜悦,道:“二弟快进来,哥哥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刘飞扬进门就看见阿朱满脸俏红,但眼神中也是掩饰不住的喜悦,逐笑着道:“恭喜萧大哥,阿朱终于互通心意了。”又对阿朱做了个鬼脸,道:“只不知我什么时候能叫你‘嫂子’?”阿朱早就脸红到脖子根,喃喃道:“我只是个低三下四的丫头,哪配……”

萧峰上前握住阿朱的小手,道:“在我眼里就是天仙公主也比不上你!”谁说铁汉就不懂柔情!阿朱双眼迷离,沉浸在一片幸福之中。刘飞扬心中暗自琢磨:到底要不要把阿朱的身世也告诉她?良久,阿朱才抽出被萧峰握住的小手,说道:“你们兄弟重逢必有话要说,刘公子不是说去叫酒菜了么,怎么空手而回,还是我去叫吧。”说着也对我扮了个鬼脸,出屋而去。

萧峰道:“让二弟见笑了,只是这些日真苦了阿朱了,若不是有她,我真疑是不是在梦中了!”刘飞扬道:“阿朱是个好姑娘,和大哥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弟衷心为大哥感到高兴呢!”萧峰话锋一转,说道:“二弟适才说曾遇见,遇见我爹爹?”

刘飞扬点点头道:“不错,其实当年雁门关外的事我也听我师傅说过,我也知道萧前辈跳涯大难不死,藏身于少林。那个谎传消息的幕后凶手也是我告诉萧前辈的!”

萧峰大惊,大声道:“你说你知道那个挑拨事非的人是谁!那卑鄙小人他是谁,二弟你快告诉我!”刘飞扬闻言,这才明白萧远山并没有把全部的事都告诉萧峰,只是父子相认。他虽不明白萧远山的想法,还是说道:“此事是这样的……”当下便把和萧远山所说的又和萧峰说了一次。

听完刘飞扬述说当年经过,萧峰大吼一声,一掌拍下,喀喇声响,整张桃木桌子被打得稀烂。正好阿朱捧着酒菜走了进来,见状吓了一跳,盘子也全掉落地上。

萧峰转头望着阿朱,神情可怖,混身剧烈发抖。阿朱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关心萧峰,走上前握着他的手腕,柔声道:“大哥,你怎么了?”萧峰不语,猛地甩开她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中既有怨恨,又是不舍痛苦。阿朱吓得花容失色,呐呐道:“大哥,你……”

刘飞扬一看,心中叫遭,他差点就忘了阿朱还是慕容复的一个丫鬟,萧峰初闻自己真正的大仇人是慕容博,难免对阿朱有些介怀,可不能因为这而破坏了他们刚刚确定的感情。他来到萧峰和阿朱中间,说道:“大哥,此事和阿朱无半点关系。冤有头,债有主,大哥英明神武便不该迁怒于慕容家的其他人。况且阿朱从没见过慕容博,对大哥更是一心一意!”

阿朱毕竟长于慕容家,自然听过慕容博的名讳,此时听刘飞扬话中的意思,慕容博竟是她心慕的萧大哥的大仇人。她这才明白为何萧峰对她如此神色了,只觉芳心一紧,如千斤重锤砸来,忍不住身子一幌向后倒去。

萧峰见状,忙伸手去扶,可手伸到一半,蓦地又收了回来,一伸一收间快如闪电。阿朱终于还是摔倒在地,只见她泪留满面,萧峰出手她还是看得见的,可最后那一缩却打碎了她心中仅存的希望。她吃力地站了起来,看着萧峰那刚毅方正的国字脸,内心肝肠寸断,身子也是微微发抖。这一切直看得刘飞扬头皮发麻,然而却不知该怎么开口,空自着急。萧峰站在那也是犹如千年石像般,阿朱的种种神情尽落眼中,他也很想上前拉住她,可心里就是有个声音在大叫:她是大仇人慕容博的家人,萧峰啊萧峰,你不杀她也就罢了,能和仇人的家人在一起么?

三人就这般谁也说不出话,终于阿朱嘴唇稍启,可话音刚到喉间还是没有发出声来,就此转身欲要离去。她本想说“祝萧大哥早日报得大仇。”可转念又想到慕容家对她有养育大恩,虽只是慕容复的丫鬟,但在慕容家却有自己的下人婢女伺候,那番话再也说不出来。她一日短短半个时辰经历了人生大喜大悲,只觉心中美梦片片破碎,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就在阿朱打开房门,就要离去时,刘飞扬大喝道:“且慢!”阿朱缓缓转过身来,双眼若梦似离。在刚才她离开时已换回了女装,更显俏丽。此时刘飞扬看着她那梨花带雪的神容,大是怜惜,长叹道:“本来我是不想说的,这毕竟关系到个人私隐,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转身又对萧峰道:“大哥,你只知道阿朱是慕容家的人,你觉得和她再也不能在一起了是么?”

萧峰此时也是心如刀割,他虽被中原豪杰误解,但一生豪侠,恩怨分明心中也没有怪他们。恨只恨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仇人。三十年来他首次尝到两情相悦的滋味,不想命运弄人,阿朱竟是他最恨的仇家的丫鬟。他刚见过亲父萧远山,虽没听萧远山说出谁是真正幕后凶手,但也听出他话语中的怨恨。他父子二人相貌一般而二,那是谁也装不来的。萧峰是至情至性的人,得知自己亲生父亲还在世,虽是苦于他杀了自己从小最尊敬的三个老人家,但内心毕竟还是害喜多些。若父亲知道自己和仇人家的人在一起,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此时他强压下心中悲愤,说道:“怪只怪命运弄人!”话语间含着无尽的酸楚无奈。刘飞扬道:“如果阿朱不是慕容家的人,大哥会如何?”萧峰奇道:“阿朱是慕容复的丫鬟,这哪假得了!”忽又想到阿朱为了慕容复,甘冒大险去少林偷书,实是对慕容家忠心之极。心中又是一阵难过。阿朱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刘飞扬。

刘飞扬转身对阿朱道:“阿朱,你身上是不是有块有刻字的金牌?”阿朱此时柔肠寸断,也没细想他为何会知道自己有个金锁,闻言下意识地从怀中掏出个金锁来。刘飞扬口中道声“得罪”伸手接过金锁,递到萧峰前,说道:“我逍遥派长辈当年游世时知道甚多江湖秘辛,只是他们无意于江湖纷争恩怨,虽也和小弟说了几件事,但也嘱咐小弟不可胡乱多事。只是我敬重大哥为人,不忍见大哥含冤不白,后又遇萧前辈,这才说出那幕后挑拨是非的真凶慕容博。”

萧峰道:“那和阿朱的身世有何关系?”他已看见那金锁上刻着“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十二字,也猜到这必是阿朱从小佩带之物,以当作日后想认的信物。阿朱也说道:“我小时候寄养在一户人家中,后来那户人家家道中落,正巧慕,慕容老夫人经过收养了我。那金锁是我亲生妈妈给我带上的,只是我记不得她的样貌了。”说着眼睛望向萧峰,正巧萧峰也同时望向她,两人同时心内一颤,仿佛在说:“我们原来都是从小不知身世的孤儿。”

刘飞扬道:“家师告诉我的几件事,其中就有一事关于阿朱的身世。阿朱其实是大理镇南王从下离异的女儿。此事千真万确,听家师曾言阿朱的妈妈似乎住在一个叫小镜湖的地方,只是具体在哪我就就不知道了。”直听得萧峰目瞪口呆,阿朱咽唔道:“刘公子,你说得是真的吗?”她其实却有几分信了,她肩上本刻有一“段”字,那绝对是无人得知,那必是她妈妈从小就刻了上去的,她知道自己妈妈姓阮,而这“段”字无疑是父亲的姓氏了。

萧峰道:“贤弟师门竟如此神通广大,真不可思义!”刘飞扬心中暗道:神通广大的应该是我!只是没办法,有些事还是借逍遥派的名头的好。当下又说道:“其实要想找到那小镜湖所在,那也不难。有一人你们都认识,只要找着了他,便容易找到小镜湖了。”

萧峰和阿朱同时道:“那是谁?”说着,两人又互看一眼,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刘飞扬道:“那人便是段公子,其实他是大理镇南王世子,说起来他还是阿朱同父异母的哥哥,只是他为人谦逊不以身份耀于人前。只要找着了他,必能找到段王爷。”“什么。”二人俱是大吃一惊,萧峰当日和段誉结拜可说是出于一时豪气,对他本就了解不多。阿朱更是想不到那个曾给自己下跪磕头的年轻公子竟是自己的亲哥哥。

萧峰忽地想起一事,问道:“贤弟,记得当初阿朱和我那段贤弟同在杏子林中,你为何当初不指证出来?”他外表粗犷,实是粗中有细,也不是不信刘飞扬,只是此事关系太大。这几日与阿朱同行来,实在也是对她大为怜惜。只是慕容博毕竟是她的老主人,日后找他报仇,阿朱夹在中间实是左右为难之局。眼神撇向阿朱,见她大有幽怨的神情,心中暗道:阿朱,我何尝不希望你是段家的女儿。

刘飞扬道:“那日林中太多闲人,这毕竟是关人私隐之事,段王爷本身就有难言之隐,小弟实不方便说出来。”萧峰一想也是,转身对阿朱一脸歉意道:“阿朱妹子,对不起,萧大哥适才对你太粗鲁了!”阿朱低着头,两只小手揉着衣角,不发一言。

刘飞扬见状,默默退了出去,说了这么多,只要萧峰相信,他的心结自能打开,以阿朱对他的感情必能合好如初。

本书起点签约作品,非经起点授权请勿转载,独家首发

javascript:document.location=prevpage

上一页javascript:document.location=bookpage

回书目javascript:document.location=nextpage

下一页

返回书页』

全一卷

晚间,刘飞扬正欲休息,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人问道:“贤弟,是我。”刘飞扬听是萧峰,开门把他迎了进来。

见萧峰神情严峻,刘飞扬道:“怎么阿朱还不肯原谅大哥么?”萧峰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她已睡去了。阿朱温柔善良,能得到她的垂青,实是哥哥三生有幸。”刘飞扬心下一宽,说道:“阿朱是个好姑娘,希望大哥能好好珍惜她。”

萧峰叹道:“可是哥哥我身负血海深仇,阿朱又曾是那慕容老贼的家人,阿朱夹在其中,怕只怕她日后也没有多少开心的日子了。”刘飞扬正欲开口安慰他,忽听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哼道:“你既已知道杀母大仇人是慕容博老匹夫,怎么还与他家的女子在一起,难道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么?”萧、刘二人都已听出真是萧远山的声音,刘飞扬开门看去,一个魁梧身影逼了过来。刘飞扬知是萧远山,侧身让过,见四下没有其他动静,知是萧远山用内力直把声线传进屋中,客栈其他人都是听不见,心中也是暗暗佩服,这种内力运使的法门他便不会了。

萧远山除去面罩,直视萧峰。刘飞扬见他除了发须皆有灰白之色,其他轮廓样貌实在与萧峰毫无二致。萧峰在萧远山咄咄目光逼视下,颤声道:“爹爹教训得是!”

月挂中梢,崇山峻岭中,黑石巍崖边上,一个身材瘦削的灰衣蒙面人临崖远眺,若刘飞扬在旁,便能瞧出他正是曾袭击他的慕容博。

山风凛冽,却动不了慕容分毫,只是吹得他衣袖呼呼作响,慕容博摊开手臂,仿佛要感受那股那来去无定的风般,蒙着面罩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只是那深邃的眼中,射出点点光芒。忽听他说道:“既然来了,你们便出来吧。”语声中竟带有喜悦。

嗖嗖声中,两条快如鬼魅的身影已从草木中窜出,立于慕容博身后五尺,皆是一身黑衣劲装打扮。二人齐声道:“见过慕容先生!”语声尖细,却是不亢不卑。慕容博缓缓转过身来,打量着二人,眼中闪个赞许的光芒,说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可有那黑衣老僧的下落?”

左首那人道:“自那人月前在聚贤庄现身后,便不再露身,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回少林。”

慕容博道:“那可查到刘飞扬的背景呢?”他丝毫不怀疑眼前两人的能力,但更清楚黑衣人的身手武功,能在少林隐身三十年而不被发现,绝非易于之辈。本来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当却想不到的是这个黑衣人竟救走萧峰。他与黑衣人三次交手,也是从黑衣人救萧峰时所用的长琐推断出他的身份,当然他也绝想不到黑衣人就是当年跳崖未死的萧远山。萧峰一事是他计划中极重要的一个环节,他筹划数十年,纵观天下局势,便是等待一个最佳时机,绝不允许有他不知道的事物存在,而破坏他的大计。还有那个刘飞扬也是他的心腹大患。

右首那人道:“刘飞扬,祖籍不明,第一次出道是在大理无量山,和无量剑派掌门石弟高子恒交手几十招,高子恒丝毫奈何不得他;没多久竟到了渝州一个小门派情义拳中,免了情义拳被覆灭之危,并自告奋勇去请‘阎王敌’薛神医来替情义拳门主女儿楚依依治病;在神医府被海外一个叫庄霸的人虏去,失踪了十个月,两月前在扬州登岸,同行的还有个使剑高手,而后在扬州‘君悦客栈’和两个神秘的蒙面女子一起呆了七天……”直把刘飞扬出道来除了侠客岛一事,其他所经历的事一一说了出来,包括几天前揭露白世镜一事。末了补上一句道:“据查,丐帮马夫人和云中鹤之死应该也是他所为而布的局,马夫人死前一天,他便化名进入信阳,更向当地都保正查听马大元的住处,马夫人一死便不见了踪影。”

慕容博认真倾听着他所说的每句话,待他说完,随意地道:“那两个蒙面女子又是什么来路?”他是半点也不放过自己不清楚的事。

那人道:“听扬州城船运商人刘溪说,那两人是从高丽归来,姓氏却不清楚,只知道武功也是绝高,她们和刘飞扬飞别后往北而去了,真定府有消息传来说曾见过这样的两个女子,她们似乎要去契丹。”真定府是大宋离契丹最近的一个州府。

慕容博虽知道世间有个逍遥派,但绝想不到那两个蒙面女子中竟有个是逍遥派三大宗师之一的妹妹,又问道:“可查探到刘飞扬和萧峰的下落?”这几日江湖上以沸沸扬扬传开了萧峰的真名,他自也听到。康敏白世镜云中鹤身死,他自是不会放在心上,让他忌惮的是刘飞扬似乎知道许多的秘密,想到在那桑林中旧疾发作,没能拿下刘飞扬,更被他戏耍一通,想起来便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那人接道:“他们在卫辉离开后,往怀庆而去,可之后便不见那他们的踪影。想必是易容而去。可奇怪的是他们揭露了丐帮白世镜杀马大元的真相,既不留难他们,也没有对外说出白世镜的事!”

慕容博冷笑道:“那群乞丐不足为虑,他们哪留得住萧峰和刘飞扬,不说出白世镜的事,也是为了他们丐帮的声名罢了!”虽然这两人一问三不知,可他还是对他们客气有加,虽是询问,但语气都算温和,只因他知道还有许多事要倚仗他们。话音一转道:“先不管他们,房公公那边可有消息传来?”他真正关心的是这两人的背后的主人。

那两个黑衣人对望一眼,左首那人道:“这段时日,太皇太后身体抱恙,房公公身为内务总管,无暇他顾,只叮嘱我们一切听慕容先生吩咐!”

慕容博心中暗骂,谁不知道大宋的太皇太后都病了十来年了,还不是照样垂帘听政了数年,这和他内务总管房佑龙有什么关系了,明知这不过是个极不高明的搪塞之词,他还是笑道:“房公公忠心体恤,百忙中还不忘老夫,代老夫多谢他。”

那两人是大宋皇宫中的内侍,也是内务总管房佑龙培养多年的亲信,又如何听不出慕容博的语气嘲讽,只是他们也都是心机深沉之辈,喜怒不露于色,右首那人道:“房公公再三交代当年慕容老先生对他有大恩,他老人家是一直很感谢慕容老先生的!”他所说的“慕容老先生”指的是慕容博的父亲慕容筹,他还特意在“慕容老先生”几字上加重语气,便是提醒慕容博,房公公感谢的是你那已去世的父亲,而不是你本人。

慕容博自是明白他话中含义,虽在心里恨得紧咬牙,表面还是客气道:“房公公言重了,先父当年便一再教导老夫,房公公是个信守承诺的前辈,老夫对房公公也是敬重得很!”

那两个黑衣人心中也是暗骂:哼,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房公公帮你!左首那人道:“不知慕容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慕容博道:“还请两位再继续追查萧峰一伙人的去向,还有那黑衣老僧。他隐身少林三十年,必有所图,若能知道他的身份图谋,对我们的大事会有所帮助也说不定!”

两个黑衣人心中皆道:什么我们,若不是房公公指示,我们又怎要听你吩咐?但还是齐声道:“是,我们先告辞了。”说着也不行礼,便飞身而去,隐入林中。

慕容博看着二人身影消失不见,嘴里骂道:“两个阉奴若不是看在你们是房佑龙的手下,老夫还有用得着你们之处,岂容你们嚣张跋扈!”忽又想起房佑龙那老太监的武功,不禁也打了个冷颤,喃喃道:“爹爹,你当年给那阉奴的《葵花宝典》果然是惊世绝学,可恨的是那老阉奴却一直不肯全力助我!”说着脚尖一点,人也飘身离去。

刘飞扬也躬身道:“见过萧前辈。”萧远山微一点头,算是见过了,对萧峰厉声道:“你若还记得你的杀母大仇,便立刻杀了那丫头,和我同上慕容家!”萧峰闻言大惊,呐呐道:“爹爹,阿朱她是无辜的啊!”

萧远山喝道:“无辜,你娘不更无辜么?慕容家的人还有什么好人了!当日那小丫头身负重伤,累得你上聚贤庄求医,差点命丧那群南朝武人之手,说不得也是慕容家的阴谋!”他知道慕容博便是大仇人后,对慕容家自是无半点好感,什么都往坏处想了。

刘飞扬道:“前辈可否听在下一言?”萧远山道:“你有什么话说?”刘飞扬道:“不说萧大哥和阿朱姑娘两情相悦,下不得手。便是以大哥的英雄气概,对一个弱小女子也不该下毒手。前辈三十年来,必也知道大哥在江湖中实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你忍心让大哥自毁声名么?”萧峰听了,更是暗暗感激。要他对阿朱下手,他实在做不到,可另一边是他亲父,他实是左右为难之至。

萧远山怒道:“小子,我是感谢你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可你莫以为这样便能管我的家事了!”刘飞扬忙作礼回道:“不敢,晚辈明白前辈对慕容家恨之入骨,可是阿朱她实不是慕容家的人。”

萧远山道:“你欺老夫老眼昏花了么,那丫头明明是姑苏慕容家的丫头,在杏子林中还和慕容复的家将在一道!”他也是刚到客栈不久,并没有听到之前刘飞扬指出阿朱真正的身份来历。

刘飞扬道:“阿朱姑娘实是大理镇南王失散多年的女儿,身上有金锁为证的。”萧峰也说道:“孩儿也亲眼见到那个金锁,二弟师门神通广大,知道阿朱的身份并不奇怪!”

萧远山道:“就算她是大理段家的人,可她毕竟在慕容家长大,岂有不向着慕容家之理?”刘飞扬见他话风松动,忙说道:“这请前辈放心,阿朱对大哥情深义重,绝不会偏袒慕容家,待她认回生父后,便是大理郡主身份,可说与慕容家更无瓜葛了。”

萧远山沉吟了会,说道:“那好,就放过那丫头,峰儿你已知道杀母仇人是慕容博老匹夫了,你打算怎么做?”萧峰一听,心中大喜,说道:“杀母大仇当然不可不报,爹爹,我们这就杀上姑苏燕子坞找慕容老贼算帐!”萧远山道:“好,这才是我的峰儿。”

刘飞扬本来打算先上少林找玄慈,解释当年的事情始末,也是为自己和萧峰洗脱罪名,要不然他和萧峰在江湖上都是寸步难行。当下说道:“且慢,萧前辈,萧大哥请再听我一言。”

萧氏父子齐齐望向他,萧远山道:“你莫非又要阻止我找慕容老匹夫报仇不成?”

刘飞扬道:“晚辈不敢。只是晚辈原有个主意,一可以让慕容家的图谋大曝天下,并让他们身败名裂;二可以洗刷萧大哥的冤屈,化解和中原豪杰的仇怨,让大哥报仇也少许多羁绊。”

萧峰一听,喜道:“贤弟有何妙计?”他虽已得知自己是契丹身份,但从小在宋朝长大,实不愿和大宋江湖人士为敌,更兼能洗脱自己的冤屈,如何能让他不欣喜万分?

刘飞扬道:“当今武林以少林为尊,我是想通过少林方丈玄慈大师,通告天下揭露慕容博的图谋,并顺带洗脱大哥的杀人罪名。”

萧峰忽地面色一苦,说道:“马副帮主不是我杀的,我自是问心无愧,可恩师玄苦和养父养母却是,却是……”说着眼光望向萧远山。萧远山是他生父,他自不能把罪名推到自己父亲身上。萧峰又道:“何况,贤弟和哥哥都在聚贤庄杀了不少的中原豪杰,这却是无论如何推不掉的!就怕贤弟到了少林,自身也是难保啊!”

刘飞扬早想过这点,说道:“大哥放心,大哥诸般罪名都起于丐帮马大元身亡,我上少林第一事便是洗脱这点,而之后玄苦大师和乔氏老夫妇自也牵扯不到萧前辈身上。”

萧峰惊道:“贤弟竟然知道杀马大元的凶手?莫非真是慕容家干的?”之前,他不知道慕容家的图谋,倒颇为敬重慕容复的手下等人,还替慕容复辩护。如今得知慕容博的真面目,自是又想到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家。

刘飞扬道:“错了,真正杀马大元的不是慕容家的人,而是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他与马夫人通奸,二人合力杀死了马大元。”

萧峰大惊,道:“怎么可能?白长老刚正不阿,怎么会做如此不义之事。”刘飞扬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白世镜表面道貌岸然,骨子里却是好色得很,他迷于马夫人的美貌,做了苟且之事,怕马大元得知便杀人灭口。大哥,若不信,可把白世镜抓来一问便知。”

萧峰道:“若白世镜正是如此卑鄙之人,他又如何会直说?”萧远山也恨恨道:“就算白世镜真是凶手,又如何替峰儿洗刷罪名?南朝人最是无耻,视我契丹人如猪狗,当年不是也给我安了个盗书的罪名么?”

“少林向来以维护大宋安宁为己任,方丈玄慈大师也算睿智高僧,只要我说出当年的真相,他必能明白对大宋而言,最大的威胁来自慕容家。听家师言,少林中还有位绝世高僧,不理世事,但对慕容博的事也是知之甚深。”刘飞扬无奈下搬出了那无名老僧。

萧峰奇道:“莫非少林还有灵字辈的高僧么?”当代少林按辈分排是玄、慧、虚、空四代,而灵字辈却是少林上代高僧,自十余年前少林方丈灵门过世,少林便以玄字辈为尊。萧远山却是鼻子一哼,表示不屑。他在少林寺中藏身三十年,哪遇到什么本领高强的和尚了?便是当今方丈玄慈也不放在眼里。

刘飞扬道:“那高僧虽身在少林,却不入少林辈份,听家师言那高僧的修为大概可为当世第一,家师生平极少评价他人,晚辈也是第一次听家师那般赞赏一人,想必是不会错的了。”萧氏父子面面相觑,大为惊奇,此话若由其他人口中说出来,他们皆当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话,听听就过。可刘飞扬的话却不由他们不信,经过聚贤庄那场恶战,萧峰更是相信刘飞扬是真心与他结交,他所说的话虽然骇人,却是条理分明,论据充分。而这一切却全是从刘飞扬口中那几乎无所不知的师傅口中得知,那“高人”既然如此评价一人,想是不会无的放矢。

刘飞扬继续说道:“请前辈和萧大哥相信我,我敢上少林自是有信心说服玄慈方丈。”萧氏父子互望一眼,他们也知道若能成功拆穿慕容家的图谋,对他们的报仇是大有助力。萧远山已知道那灰衣老僧便是慕容博,虽是万分痛恨他,但也不得不承认,武功和自己实是不相上下,而他必有许多手下。萧峰勇武过人,却也是粗中有细,他知道以自己目前在江湖上的恶名,若要找慕容家报仇那是荆棘满布,更是有无数的中原豪杰欲找他报仇撕杀。他虽无惧,却实不愿再多惹枝节。

刘飞扬见他二人皆有默从之意,心中暗喜,道:“当下最好把白世镜捉来,有了他自可证明萧大哥不是杀马大元的凶手,去少林之时也更易让人相信。”萧峰听他一度提起白世镜是杀马大元的凶手,大是匪夷所思,不由叹道:“白长老竟是如此卑鄙小人么?”

萧远山道:“南朝多的是虚伪小人,那白世镜是不是好人,把他抓来一问便知,多说什么?”说着身影一晃,人已飘身而去。萧刘二人知他便是去抓白世镜,萧峰喊道:“爹爹小心!”萧远山暗中观察萧峰多年,自是知道丐帮中各人的名号相貌,徐长老做祭,白世镜身为丐帮执法长老自也在卫辉城中。

不到一个时辰,萧远山便夹着一人,回到屋中。那人裘衣百结,面色须黄,双眼紧闭,正是白世镜。萧峰探他脉搏,知道白世镜只是昏迷过去,说道:“要怎么才能让他自己说出杀害马副帮主的事来?”

刘飞扬想起原著中,是萧远山装神弄鬼迫得白世镜害怕,才让他说出真相。只是这件事总不好自己说出口来,略一深思便有了主意,说道:“白世镜和马夫人勾搭成奸,要开他的口,自是马夫人现身最为妥当。”

萧峰道:“可马夫人,怎么会……哦,你是说阿朱!”忽又见刘飞扬眼中含笑,嘴角向萧远山嚅去。他马上会意过来,如果阿朱能助他洗脱恶名,便更能改变萧远山对她的介怀。心中暗暗感谢刘飞扬的心思机敏,大声道:“阿朱易容术天下无双,由她扮马夫人自是容易不过。”

萧远山一脸冷然,不置可否,刘飞扬那小把戏怎逃得过他的法眼。刘飞扬道:“只是夜已深了,阿朱也已睡去,还是明日再行审问这白世镜吧!”

萧峰向萧远山望去,他当然知道阿朱定会帮他,但也不想这么晚了打扰阿朱休息。忽听萧远山道:“就算白世镜在这说出是他杀了马大元又有什么用?不能让那帮南朝和尚和武人知道,还不是一场空!”

刘飞扬道:“前辈说的是,但请前辈放心,我既知道白世镜的所做所为,自有办法让他在众人前认罪!”萧峰大奇,说道:“贤弟有何妙计?”越和刘飞扬相处,他越觉刘飞扬处处透着神奇。

萧远山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与有夫之妇勾搭,并合力杀了亲夫,不管在哪都是身败名裂的大罪名,白世镜也是丐帮耆老,又怎么会当着天下人面前坦承罪名。

刘飞扬道:“只是此事也有些风险,除了要阿朱帮忙外,还需要萧前辈和大哥从旁协助!”

萧峰问道:“那有何难,贤弟尽管说来。”萧远山虽未说话,但看他神情也是毫无问题。

刘飞扬笑道:“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就是……”当下说出了心中所想。萧氏父子听了,心中暗叹,虽觉古怪,但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各自点头。

白世镜昏昏沉沉中醒转过来,只觉脖颈间一阵疼痛,除此外全身并无他伤。细看四周竟然还是在那个巷子中,回想伤自己的那个黑衣人武功奇高,不过二招自己就中招昏迷,看那人身形依稀和乔锋有几分相似,难道是乔峰找上自己?也没可能啊,自己往日与他交情便是不错,就是在聚贤庄也承他多翻手下留情。自己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的事,哎,除了那件事!

此时日已中天,白世镜想破脑袋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手,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出巷外。今天已是徐长老最后一天做祭,他身为丐帮的执法长老,还有许多事要做。走向城西那座破庙,也便是摆徐长老灵位地方,一路上许多丐帮弟子皆是恭恭敬敬向他行礼让路。

忽地前方奔来两个丐帮弟子,神色慌张,白世镜喝道:“孙路,唐立什么事如此惊慌失措,没的辱没我丐帮声名,岂不让这的江湖群豪笑话!”那是他手下的执法弟子,平日倒甚稳重。年纪稍长的那个弟子道:“白长老,不好了,马夫人被杀了!”

白世镜闻言大惊失色,康敏抚媚动人,尤其在床上更是令他欲仙欲死。这几日他忙于处理徐长老的后事,正想待明日事了再去信阳找她颠龙倒凤一翻。他急急问道:“是谁下的毒手,莫非又是乔峰么?”

孙路也就是说话的那个丐帮弟子见路上来往人多,把白世镜引到路边人少处,小声道:“是穷凶极恶云中鹤干的!”接着把信阳康敏家中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刘飞扬离开的第二日,康敏家的婢女醒来,来到康敏房外听不见任何声息,推门一看,云中鹤和康敏早已气绝多时。惊骇欲绝下出门找了丐帮在信阳的弟子,又通知了信阳的分舵主。那个分舵主赶到康敏房中,见状正如刘飞扬所设计般,他也认为是康敏抗暴之中和云中鹤同归于尽。他认得那人是淫贼云中鹤,愤怒下把云中鹤大卸八块,他知道此时丐帮大部分长老皆在卫辉,处理了康敏的尸首,并飞速传信来卫辉。

白世镜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暗叫可惜,早把云中鹤骂个狗血淋头,那两个丐帮弟子还道执法长老果然稳重老练,喜形不现于色,还暗暗佩服不已。

白世镜问道:“传功长老和其他四大长老知道了么?”孙路道:“各位长老已知道了,此时正在徐长老灵前,正等候白长老过去商议。”

白世镜道:“我这就过去。”心中却满是康敏丰腴雪白的肌肤,后又想道康敏一死,虽是再也不能和她巫山云雨,但他和康敏私通之事便永不会泄露出去,也是一大好事。想到这里,白世镜不由高兴起来,脚步更加放开,朝那废园而去。

走入灵堂,却没看见传功项长老等人,整个灵堂冷冷清清,虽是大白天却也觉阴风阵阵。看着徐长老那灵牌上那涂满的鲜血,白世镜不由想到之前马大元灵牌也是如此,不由打了个冷颤。这是丐帮的规矩,意思说死者是为人所害,本帮帮众得为他找着凶手报仇雪恨。

白世镜正欲询问外面的弟子,几位长老哪去了,耳边忽听到呜呜的声音,似人非人,似哭非哭,却听不出由哪传来,仿佛凭空而来般。白世镜大喝道:“是谁在装神弄鬼?”四下张望哪有人影?

忽地白世镜感觉不对,若往常他这一叫,外面该有守门弟子回应才是,怎么却听不到半点动静。蓦地一阵寒气吹向白世镜脑后,白世镜不禁一阵冷颤,急忙前冲一步,猛地转身却不见半个身影。

又是一阵寒气吹向他的脑后,白世镜从怀中摸出他的独门武器破甲锥,猛地向后刺去,却是刺了个空。如此几次,白世镜只觉脑后阴风阵阵,可无论他怎么转身都不见半个人影,心中惊骇欲绝,大叫一声就往灵堂外冲去。

眼前忽地现出一人,悄无声息,白世镜大骇不由倒退几步,一看那人的样貌,只吓得惊声尖叫道:“马,马大元!”只见对面这人,裘衣百结,年约六旬,只是脸色青白,无半点血色,一双眼睛也是混无生气,舌头更是伸出下鄂老长,正是已经死去多时的丐帮副帮主马大元。

白世镜终究是丐帮耆老,虽大吓一跳,但马上喝道:“是何方朋友敢冒充我丐帮已死去的马副帮主,有胆子便报出名号!”

可这“马大元”全不理会,全身一动不动。白世镜更是不敢大意,如临大敌,紧盯着眼前人影。足有盏茶时间,两日皆是一动不动,在这灵堂上面对着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白世镜早已汗留夹背。四周更是寂静无声,更显死气沉沉。

突然白世镜感觉到一件怪事,对面的人竟没有半点呼吸声,再看他的喉间肌肤竟似有些腐败,也是毫无蠕动之相。若是生人,岂有不透气之理?白世镜只觉自己心越跳越快,这颗心似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向那人扑去,破甲锥连连幌动,刺向那人面门。

那人左手一掠,将白世镜的右臂格在外门,右手疾探而出,抓向他咽喉。白世镜直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后跃避开,颤声道:“这,这是……”那人使得正是马大元锁喉擒拿手的功夫,只是出手比马大元在生时更快捷许多。这门功夫是马大元的家传绝技,除了马家子弟之外,无人会使。白世镜和马大元相交已久,自是明白他的武功家数。

不待白世镜回神过来,那人身形僵直,向他跃来,上跃时膝盖竟是不弯。只听得腾的一声,那人重重的落到白世镜面前两尺余,和刚才的距离却是一模一样,却又不动了。白世镜心中更是发毛:这人若是武学高手,纵起落下的身手怎会如此笨拙?难道世间真有僵尸么?

白世镜微一犹豫,咬牙道:“我就不信你真是什么僵尸!”揉身又上,嗤嗤嗤三声,破甲锥三招都刺向那人下盘。那人的膝盖果真不会弯曲,只直挺挺的一跳一跳闪避,看来他连迈步也不会。白世镜刺向左,他便右跃闪开,刺向右,他就躲向左。白世镜发觉了对手的弱点,心中惧意略去,可是越来越觉得他不是生人。又刺数锥,对方身法虽拙,但自己几下变化精妙的锥法,却也始终没能伤到他。

白世镜越打越是心胆俱裂,突然之间,后颈一冷,一只冰凉的大手摸了上来,那人竟跳到他的身后。白世镜大吃一惊,挥锥猛力反刺,嗤的一声轻响,刺了个空,那人的大手却已抓住了他后颈。白世镜全身酸软,再也动弹不得,只余自己不住的呼呼喘气声和扑扑心跳声。

蓦地里一只冰凉如铁的大手摸到了他脸上,白世镜只觉触脸的那手半分暖气也无。他再也忍不住叫道:“僵尸!僵尸!”声音凄厉可怖。那只大手从他额头慢慢摸将下来,摸到他的眼睛,手指在他眼珠上滑来滑去。白世镜吓得几欲晕去,全身武功半点都记不得了,对方的手指只须略一使劲,自己一对眼珠立时便给他挖了出来,这只冷手却又向下移,摸到了他鼻子,再摸向他嘴巴,一寸一寸的下移,终于叉住了他喉喉,两根冰冷的手指挟住了他喉结,渐渐收紧。

白世镜惊怖无比,叫道:“大元兄弟,饶命!饶命!”他终于相信这是马大元死后所化的僵尸找他报仇来了。虽说这是大白天,可这灵堂中鬼气弥漫,他杀马大元一事除了他和康敏外无人得知,寻常江湖好手实在想不出几个有如此高的身手又会装成马大元的模样来吓他的。他又接着大叫道:“大元兄弟,都是你老婆出的主意,是她逼我干的,我,我也不想啊!”

白世镜觉得自己刚才出言推诿罪责之时,喉头的手指便松了些,自己一住口,冰冷的手指又慢慢收紧,心中慌乱,更认定这怪物便是马大元的僵尸,叫道:“大元兄弟饶命!是你老婆偷看到了汪帮主的遗令,再三劝你揭露乔峰的身世秘密,可你始终不肯……她……她这才起意害你……”

便在白世镜惊骇欲绝时,他面前又多了一人,白世镜一看,差点连尿都吓了出来,混身直发抖,牙齿直打颤。原来,他见到的竟是刚刚听闻已死去的康敏。白世镜吓得胆汁都快出来了,大叫道:“康,康敏……”惊慌下叫出了康敏的名字。

只听康敏道:“你这没良心的,怎么不来陪我啊,我好冷啊!”白世镜一听竟真是康敏的声音,只是声音飘忽地很。他又觉得脖子间那冷冷冰的手指又慢慢收紧,在惊慌万分中,顾不得想太多,大叫道:“马兄弟,我错了,都是这贱人勾引我,我们多年好兄弟,我也不想杀你啊!你要找就找这贱人算帐吧,求求你了,马兄弟!”

背后那个“马大元”道:“是你用‘十香迷魂散’把我迷昏的……”白世镜早就吓得三魂七魄掉了一半,听了赶紧道:“‘十香迷魂散’是这贱人给你吃的,不关我的事!”

听白世镜这么一说,那只大手离开白世镜的脖子,白世镜正待庆幸,忽听扑哧一声笑,康敏往头上一抹,脱下伪装,白世镜一看竟是在杏子林中见过的那个姑苏慕容复手下的一个女子。又听后面那人道:“大家都听到了吧,真正杀马副帮主的凶手真是和马夫人勾搭成奸的白世镜!”

话音一落,灵堂后面钻出了十来人,白世镜转身一看,竟是传功长老和四大长老,还有谭公谭婆等几个江湖名宿,个个脸色铁青,一脸厌恶鄙视看着他。而那个“马大元”也已撕掉伪装,正是那刘飞扬。白世镜这才清醒过来,大声叫道:“各位长老,听我说,这,这都是这小子安排的阴谋,你们千万别信啊!”

只听一个雄壮豪迈的声音喝道:“白世镜,亏我还把你当做好兄弟,你身为执法长老,知法犯法,犯下人所难容的罪行,这里诸位长老和各位江湖前辈都亲耳听见你的恶行,你还抵赖什么!”正是脱去脸上易容之物的萧峰。

原来,刘飞扬所想的办法说来也很简单,就是吓白世镜。今天一大早,萧峰把计划告诉阿朱,阿朱一听能帮萧峰洗脱冤屈,自是二话不说就准备了些易容用品,在萧峰的指点下,把刘飞扬扮成马大元的样子,又把自己扮成康敏的样子,萧峰还是易容成之前的样子。只是萧远山不愿在脸上涂抹异物,还是蒙着面。而白世镜当天晚上就被萧远山带回原来袭击他的那个巷子,点了他的穴,让他第二天才醒来。

易容之后,四人悄悄来到徐长老的灵堂,以萧氏父子加上刘飞扬的身手自是不废吹灰之力就制服了丐帮几大长老,统统塞到了灵堂后面。刘飞扬还怕知道白世镜嘴脸的人不够多,又建议多抓些江湖上的人来做见证,于是还在城里的谭公谭婆等人也被萧氏父子带来。

白世镜来到灵堂后,萧氏父子又神不知鬼不觉制服外面的丐帮弟子。先是萧远山向白世镜发出古怪声音,引得白世镜心里渐渐发虚。易容成马大元的刘飞扬凭绝顶轻功再把白世镜吓得魂飞魄散,恐怖的马大元僵尸造型,加上锁喉的姿势,做贼心虚的白世镜哪还分辨得出真假,再加上正好今日康敏被杀的消息传来,阿朱扮得康敏一出现,他更是一骨脑儿吐出了杀害马大元的真相。

被制服塞在后面的丐帮长老等人,只是穴道被点不能动弹言语,耳目还是在的,自是听得明白不过。刘飞扬诱白世镜说出真相后,萧峰便替他们一一解了穴。丐帮长老中吴长风最是嫉恶如仇,大声喝道:“白世镜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人面兽心的畜生!吃我一刀!”他自被刘飞扬等人制住后,本就一骨脑的火,可偏偏对方武功奇高,他和众人被塞在灵堂后丝毫不得动弹,正不知对方有什么阴谋时,想不到没多久竟听出白世镜自曝杀害马大元的原因经过,恢复自由后一肚子火全往白世镜身上发去。

看着众人种种不屑的神情,白世镜自知所有罪行都已暴露,众人是不会再信他了。而头上一道劲风袭来,吴长风的鬼头大刀已是当头劈下,白世镜不及多想,手中破甲锥迎了上去。丐帮诸位长老武功皆在伯仲间,吴长风虽夹着盛怒出手,但穴道刚解,血气运行不畅,一身武功也就发挥了七八成,连出几刀皆被白世镜化去。白世镜边打边默默盘算突围的法子,他知道周围众人武功都不下于自己,看似站得随意,实际已完全把他封锁在内,今日要逃出去是难是又难。

蓦地看见不远处盈盈站立的阿朱,心中盘算唯一能让自己逃脱的机会便在她的身上了。白世镜边战边退,却是悄悄靠近阿朱。当他离阿朱不过丈余时,忽的大喝一声,手中破甲锥飞出,迫退吴长风,身影猛地向阿朱逼去,一爪向她探去。

当白世镜的手爪离阿朱不过尺余时,右侧猛地传来大吼一声,直震的他耳鼓作痛,一道排山倒海的掌力压了过来。咔嚓一声,伴随着白世镜中掌摔出去的惨叫声,他的右臂手骨已是寸寸俱碎。萧峰大声喝道:“亏你也是江湖成名高手,竟对小姑娘下手,萧某真以和你共事十余年感到羞耻!”他一直便盯着白世镜,见他越战离阿朱越近,已知他心中打算。以他的身手既有防备,白世镜如何能得手,当下被他雄厚的劈空掌力震飞。

丐帮众人听了心中皆觉不舒服,但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面色也是极为难看。吴长风一个箭步来到白世镜面前,反手便是一巴掌过去,叫道:“你这无耻的畜生,丐帮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白世镜也知今日绝无幸理,忍痛道:“吴长老,你就给我个痛快吧!”他的丑事既已曝光,一世英明全散尽,在江湖上那是再也混不下去了。而且他右臂已残,就算活着也是个废人,忍不住出声求死。

刘飞扬道:“各位长老,还有在场的江湖前辈,请恕我们刚才冒犯了。眼下杀害马副帮主的真兄已知道了,那便可洗脱我大哥的罪名了吧?”他才懒地管白世镜的死活,只想早日解决此间的事。

丐帮诸长老面面相觑,谁也不出声。谭公道:“可你和乔峰毕竟在聚贤庄欠下了那许多人命,难道也能一笔勾销么?”他不提白世镜的事,也是替丐帮颜面着想。

萧峰跨前大步,大声道:“在下本姓萧,乃真正的契丹人,以后‘乔峰’二字再也休提!”众人脸上皆是大惊失色。

众人见萧峰和刘飞扬的露出原来面目后,本都是吃惊不小,但也知道就目前几人实在不可能拿得下他们二人,而当前更重要的是处理白世镜一事,是以并没有翻脸动手。丐帮诸长老更是心情复杂,一方面虽是感激萧峰揭穿白世镜的真面目,而更想不到的是萧峰竟坦承自己契丹人的身份,宋长老呐呐道:“乔帮……乔,萧……”连换了几个称呼却说不出话来。

谭婆高声道:“不管你姓什么,你杀父杀母的罪行总推不了吧!”这点就说到萧峰的痛处,杀人的是他亲生父亲,他自不能把罪名推到父亲身上,一脸黯然。

刘飞扬道:“我大哥重情重义,那三位老人家也不是他杀的,眼下我没有证据多说无益,日后我自当证明给你们看。你们只要试想一下,当初大哥被逐出丐帮,皆是因为马副帮主被杀,这才牵出了我大哥的身世,这明显是个阴谋。当时智光大师便说过,此事一说出,对丐帮对我大哥皆不是件好事。其中因果各位多加揣摩,当可想到。”他当然也不会说出萧远山来,只好用“证据不足”搪塞过去。

众人心中默默咀嚼着刘飞扬的话,皆觉言之在理。刘飞扬不欲在这多做逗留,对萧峰道:“大哥,此间事既已了,我们先走吧!”萧峰洗脱了自己杀马大元的嫌疑,也不愿在这多留,徒惹尴尬,点点头对众人道:“萧某是不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日后自有公论,先告辞了。”挽着阿朱和刘飞扬离开破园。众人知道拦也拦不住,也无人出手阻拦。

几人来这之前便已退了房,出了破园直往城外而去,萧远山是不愿在中原豪杰前现身,在暗处随行。萧峰和刘飞扬身法奇快,没多久就出了城。在路上虽有几人认出萧峰的模样,但却无人敢上前稍做阻拦,也有些丐帮弟子早去那破园徐长老灵前通报去了。

到了城外无人处停下,萧峰开口问道:“哥哥实是好奇得很,贤弟怎么知道杀害马副帮主的凶手是白世镜和马夫人合谋?”若说几十年前雁门关和阿朱身世是刘飞扬从那“高深莫测”的师傅口中知道就罢了,可那马大元被杀不过就几个月时间,刘飞扬那已“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又怎么会知道?

刘飞扬笑道:“此事说了也只是巧合,那日和大哥在杏子林别后,小弟无意中看见白世镜和那马夫人言行暧昧,心中蹊跷,在暗处竟听他们曝出当日杀害马副帮主的勾当。”他早想好了说词,倒也不怕萧峰追问下去。

萧峰叹气道:“实在想不到,白世镜竟是这般的人,好在如今真相大白,马副帮主泉下有知也该冥目了,在这哥哥代马副帮主多谢贤弟了。”他是个恋旧的人,虽已脱离丐帮,但对丐帮还是极有感情。

刘飞扬道:“大哥,这岂不是太客气了,这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你我兄弟还说这做什么!若不是阿朱易容术天下无双,此事也是不易办到!”

阿朱接道:“那也是刘公子得知白世镜的真面目,要不然谁能想到那表面铁面无私的白世镜竟是个伪君子。”

萧峰道:“贤弟接下来可是要去少林?”

刘飞扬点头道:“正是,大哥要报大仇只有让中原豪杰放弃对大哥的仇杀,而少林才是其中关键,洗刷大哥杀害马副帮主的嫌疑,那只是第一步。”

阿朱听到事关慕容博,脸色黯然,萧峰看在眼里,握着她的小手,说道:“阿朱,萧大哥答应你,只找慕容博一人报仇,其他慕容家的人不来阻拦,我便不动他们便是。”阿朱无言苦笑,她自是知道萧氏父子找慕容博报仇,慕容复等人自是不可能无动于衷,一场残酷杀戮在所难免。今天她也已见过萧远山,也从刘飞扬口中知道了当年雁门关一事,她一颗芳心已紧系萧峰身上,在情在理,在公在私都是只能站在萧峰一边了。

看着二人深情款款的模样,刘飞扬心中不禁想起了楚依依,连他自己都大吃一惊,心中暗道:难道我竟真的喜欢上那楚小姐了么?忽又想起了护送她回去的独孤,和独孤约好的一两个月时间赶回渝州找他,看来是赶不及了,心中又是感到一阵歉意。

萧峰见刘飞扬的神情,还道他想到了去少林的难处,说道:“贤弟替哥哥洗脱杀马副帮主的冤屈,哥哥已是感激不尽,少林不去也罢!”

刘飞扬知他担心少林僧侣会为难自己,说道:“少林一行虽有些风险,但小弟还是有信心说服少林各位大师的。”

萧峰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小包,打开拿出一本薄薄的黄纸小册子,递到刘飞扬眼前道:“这是少林的易筋经,本是取自少林,贤弟拿到少林物归原主,必能有所助益。”

原来,今日早上阿朱给自己易容装扮时,记起自己从少林盗得这本经书,有感于和萧峰的处境,便把书送给了萧峰。萧峰也没想到当日阿朱冒死从少林盗出的经书竟是闻名天下的易筋经,只是上面的文字全是梵文。他自是不知其中的奥妙,他武艺最早出自少林玄苦大师,对少林也有几分景仰之情,当时便想归还少林。

`刘飞扬大吃一惊,差点都忘了阿朱曾潜入少林,盗了这本秘籍。看着眼前这本天龙中可以和段家六脉神剑相媲美的武学秘籍,他装着吃惊问道:“少林秘籍易筋经,怎么落在大哥的手上了?”

萧峰望着阿朱,见她没有异议,说道:“不瞒贤弟,此书是大哥和阿朱从少林盗出的,如今想来也是愧对少林,贤弟正好带为归还。”他不说是阿朱一人盗得,而说是二人一起盗出,事实上也差不多。当初萧峰虽不知阿朱盗得是易筋经,若不是有他护着,凭阿朱一人是无论如何出不了少林的。

刘飞扬接过经书,但见封面便是几个弯弯曲曲的奇形文字,翻了几页全是类似的字体,只是纸质较厚,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他说道:“这是梵文吧,可惜都不认识,要不真想看看名满天下的易筋经有何奇特处。”

萧峰笑道:“贤弟师传武功已是妙绝天下,想必绝不在这易筋经之下,大哥在你这般年纪还达不到这身手呢。”

刘飞扬听萧峰这么一说,心中大悦,不好意思地道:“大哥过誉了,大哥放心小弟定把易筋经归还少林。”说着把经书包好,塞进怀里。

少林位于河南登封,离卫辉本是极近,刘飞扬等三人为了不让慕容家的人得知行踪,又是易容了一番,还特意绕了些路程赶往少林。本来要不了两日的路程,直走了十来日才到了登封城中,萧远山却是一直没有露面,三人都知他独来独往惯了,心下也丝毫不奇怪。

进了一间客栈,刘飞扬便吩咐店家准备热水洗澡。他早想练这易筋经了,只是找不着机会,总不能当着萧峰的面把经书往水里丢吧,虽然在萧峰眼里,他也的确是神痛广大。

店小二备好浴桶热水,刘飞扬关好门,迫不及待得拿出易筋经,正想往水里浸去,忽又想道:万一水太热,没浸出真正的易筋经行功图,倒把经书给浸坏了那可怎么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下他以水太热为由,又让店小二另外端来一盆清水。

待店小二出去后,刘飞扬怀着激动的心情,把易筋经放进清水中,没多久,刘飞扬估计差不多了,提出经书,翻开一看,果然原来经中那些弯弯曲曲的梵文字体消失不见,换成了一幅幅僧人练功图,还有详细的真气运行图标指示。刘飞扬数了下,每幅姿势不一,或立或卧、或蹲或伏、或倒或曲、或仰或提,配合手势变化,共有三十六幅。看着这些图形,刘飞扬不禁喃喃说道:“这不是印度的瑜伽术么!”后想起这易筋经为达摩所创,达摩来自天竺,便是现代的印度,图中所绘便是古印度的瑜伽术,那也毫不为奇了。

刘飞扬照着第一幅图的姿势,双脚紧贴胸前,交叉挂于脖子后面,双手往后扳着两脚脚尖,心中默想那图中所示真气运行路线。很快四肢便有股热气生成,入丹田过檀中,绕了几个弯,自双肩达头顶,归于“百会穴”。这“百会穴”是人身三十六处死穴之一,属督脉,为手足三阳、督脉之会,被击中轻则昏迷不醒,重则当场丧命。而这易筋经却是反其道而行,于人体最凶险处着手,三十六幅图便是由人体三十六处最薄弱的穴道入手,大有致之死地而后生的味道。易筋经练到高深处,人体谓为死穴三十六处穴位也是充满内力,死穴不死,全身穴位皆是内力股荡,若汪洋大海,无始无尽。

这些刘飞扬初始咋练,只是不明白。心无旁骛下,连续三十六道真气汇于头顶“百会穴”,刘飞扬缓缓收功,但觉神清气爽,脑中更是从来没有过的清新通透。

大喜之下,刘飞扬拿着经书,兴冲冲地跑出房门,来到萧峰房外,砰砰就是一通乱敲门,口中喊道:“大哥,快开门!”

萧峰打开房门,见刘飞扬全身衣物如昔,只是手中紧抓着一本湿漉漉的经书。不待萧峰开口,刘飞扬就叫道:“大哥,你看!”递过还在滴水的易筋经。

萧峰接过一看,也是大奇。刘飞扬兴奋地道:“实不瞒大哥,小弟洗澡前无意中又翻到这本经书,好奇心下便拿起看了会,不想无意中经书竟掉落水中,本以为这下完了。不想,这书纸质甚是奇怪,遇水不坏,倒显现了些运功图形,想必是真正的易筋经功法了!”

萧峰随便翻了几页,便把书合上,交到我手中,说道:“贤弟真是福缘深厚,竟这般破解了少林宝典的奥秘,想必连历代少林高僧也不知其中奥秘吧!只是这毕竟是少林相传绝学,弄成这样倒不好还给少林了!”

刘飞扬是心慕易筋经的大名,但也没想过一人独吞,这才拿着破解好了的翼筋经来找萧峰,便是希望二人共同参研,却不想萧峰磊落光明,竟不对这天下闻名的神功宝典动心。他急着道:“大哥何不一起参祥一番!”

萧峰却道:“贤弟好意,大哥心领了,可这毕竟属于少林,本就要还给少林派,若日后让人知道你我兄弟已练了其中武功,岂不是授人口实。”

刘飞扬闻言一呆,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只觉这世界的绝顶武功都是有缘就能练,哪想到这一层。脑子一转,便有了主意,说道:“大哥光明磊落,小弟佩服,但你也说了这经书的秘密想必连少林历代高僧也不清楚,你我兄弟练了又有谁知?再说大哥武艺一半出自少林,练这易筋经也是情有可原。而大哥要找慕容家报仇,慕容父子绝不是易于之辈,大哥武功高一分便是多一分胜算,这经书我们又不是不还给少林,便练练又有什么打紧?”

萧峰听到最后一点,也是有些心动,暗暗想道:不错,我要找慕容家报仇,而慕容复和我齐名,想必武功不在我之下,可想而知他老子慕容博更是武功绝顶。刘飞扬见他还有些犹豫,决定激他一激,大声道:“也罢,都是小弟心起贪念,想看看这易筋经究竟有多神奇,大哥英雄盖世,我是不该拖大哥下水的!”说着一脸运功把血气逼于脸上,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起,转身就往房外而去。心中却是不断叫道:还不拦住我!

萧峰往日见刘飞扬都是胸有成竹,面带笑容,对他更是恭敬有加,何曾有过这般模样,先是一惊,复又是满脸感动惭愧之色,口中喊道:“贤弟且慢,大哥适才无状,请贤弟见谅!”脚下大步迈开,三两步便赶上了刘飞扬。

刘飞扬见他脸上神情,欣喜之余也有些惭愧。萧峰拉着刘飞扬,来到桌边,倒了杯茶,递到刘飞扬面前,说道:“大哥迂腐,贤弟处处为大哥着想,大哥竟不知好歹。以贤弟一身师传武功哪会贪图这易筋经,大哥以这杯茶向你赔罪!”刘飞扬受宠若惊,见萧峰一脸真诚,说道:“大哥言重了,小弟适才才是对大哥无礼之至,小弟也要请大哥见谅才是。”说着,也倒了杯茶,递给萧峰。

二人各自饮了对方倒的茶,萧峰拍着刘飞扬的肩膀,虎目含光,大声说道:“好兄弟!大哥有你这兄弟,此生还有何撼?”刘飞扬也是热血上涌,说道:“小弟也是,能和大哥这样的英雄豪杰结交,是小弟毕生荣幸!”二人四目相交,各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男儿情谊,同时放声大笑!笑声若万马奔腾,直冲霄汉。

萧峰说得不错,这本易筋经的奥秘,数百年来除了创书的达摹祖师,历代少林僧侣无人得以堪破。少林历代高僧识得梵文的不在少数,虽能依其中文字指点知道真气运行法门,却不知需要相应的古印度瑜伽秘术相辅相成。而易筋经是达摩祖师所留,书中图形,用天竺一种药草浸水绘面,湿时方显,干即隐没,历代少林高僧都不知其中奥秘,皆当此书为无价之宝,善加保管犹怕不及,怎会让经书有遇水的机会?

刘飞扬成功说服萧峰一起练易筋经,二人便在这家客栈中多逗留了几天,反正少林寺也是近在咫尺。阿朱听闻终于破解了这易筋经的奥秘,也是替他们高兴不已。

第六日,当萧峰最后一幅图运行圆满收功时,精神饱满,自觉功力也有所增加,自是满心欢喜,暗叹少林易筋经果然名不虚传。对刘飞扬道:“贤弟,换你来吧。”练习内功最忌外界打扰,这几日都是萧峰先练,练完一幅后再由刘飞扬再练,二人轮流给对方护法。刘飞扬点点头,走上床塌,全身卷成一团,颈埋胯间,双手交叉抱踝,正是最后一幅图的功法姿势。

萧峰和刘飞扬自是知道这易筋经既是少林派的镇山之宝,绝不是短短数日就能有所大成,几日来二人只是把三十六路运气法门稍稍练了遍,并把那些幅图形牢记在心。萧峰武学天赋本就极高,而本身内力也是少林一路,练起一脉相传的易筋经自是轻车熟路,进境甚快。

如此过了近一个时辰,刘飞扬还没收功完毕,萧峰警觉不对,之前每幅图真气运行大周天一次,最多不过花半个时辰,从没花这么长时间的。萧峰走上前去,右手轻搭他的左肩,刚一触手,刘飞扬体内便有一股绝强内力生出,把他手臂震开尺余。

萧峰大惊,要知萧峰本身内力便是深厚异常,那一搭间右手虽不蕴含内力,但武人一遇外力,本身自然生出抗力,不想还是被震开。刘飞扬头埋胯间,萧峰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也知道他正处于走火入魔的边缘,他不敢大意,双掌贴住刘飞扬背后“承灵穴”度入内力,替他调节真气。

萧峰只觉刘飞扬体内两股真气一大一小正剧烈交缠着,他知道那是刘飞扬本身内力和易筋经所生成的内力在磨合交融,这一关极是凶险,弄得好了功力大增是不必说了,可稍有不测便是经脉尽爆,功毁人亡的下场。而自己的内力进入他的体内,直奔那股稍弱的易筋经真气,汇集合一。萧峰正欲给他导气入穴,猛觉自身内力不受自己控制急剧涌出,经过刘飞扬的“承灵穴”涌入他体内。

“承灵穴”是奇经八脉中的阳维脉的主穴,也是北溟神功阳维脉吸人内力的穴道口。萧峰也不知世上有北溟神功这门绝学,虽是诧异,但紧张刘飞扬,不敢放手,一边默默控制真气外涌速度,一边苦思对策。

饶是萧峰见多识广,也从没遇见如此的情景,自己内力涌入刘飞扬体内,有部分和他的易筋经内力合二为一,还有一部分竟被他本身真气同化,这股真气又分为三十六道,竟向生成易筋经内力的那三十六处人体要穴冲去。萧峰大惊失色,额上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但一会就被急速运行的真气蒸发。

就在萧峰内力将近时,刘飞扬体内真气硬生生形成一道道气旋,反推向萧峰,经右手心的阴脉,再转上中指的阳脉,沿右肘走绛宫,过重楼,经冲脉至丹田,运转数周,再扩散全身百脉,上至头顶“百会穴”,下至足心“涌泉穴”定住。萧峰只觉只觉全身暖和融融,说不出的舒服。

忽地刘飞扬大喝一声,卷成一团的身躯猛地弹起张开,真气外爆,全身骨骼噼啪做响。一张结实的桃木床被震成数截,萧峰也被震得连退数步放才站定,还好萧峰所住的房间在一楼,踩得是青石地面,只在地面留下几个寸余深的脚印,若是木板地面,那几步就要踩出几个大窟窿了。

萧峰顾不得多想,关切地道:“贤弟,你怎么样了?”话音未落,刘飞扬落地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萧峰大急,一把抢上,伸手搭住他的脉搏,但觉他体内血脉畅顺,内气绵实,中正若海,绝无走火入魔的朕兆。

刘飞扬看着萧峰满脸紧张关切之色,心中也是感激莫名,说道:“让大哥担心了,小弟没事了。”

原来,当他入静练那最后一幅图时,体内其余三十五道易筋经真气,同时共鸣起来,隐隐有汇成一股的趋势。但那北冥真气竟也一起活跃起来。易筋经再神奇,刘飞扬短短练得几日,论雄厚绝比不了他自身的北冥真气。北冥真气便有同化其他真气的特点,不想这易筋经真气竟不受北冥真气同化,只是被北冥真气不断进逼,缓缓退向那三十六处要穴,若让北冥真气冲上那些要穴,刘飞扬便只有死路一条了。而那时他的意识却陷入深沉识海中,竟不知面临着绝大的危险。

庆幸的是有萧峰在旁护法,萧峰见状不对,输入给他的内力,虽不能助他平息内力,但刘飞扬却在这外来的内力刺激下,恢复意识。他自是知道再下去,萧峰的内力难免被自己吸光,他可绝不想这样。好在他经过李沧海指点数日,对真气运行也有了更深的了解,意识中想起了太极涡旋,在他控制下,北冥和易筋经两股真气竟真地形成了气旋团。

此时萧峰和刘飞扬可说是连成一体,萧峰的运气方式,清清楚楚地反映在刘飞扬脑海,刘飞扬沿着萧峰度入内力给他的经脉次序,反其道度回内力到他体内。而自身内力丝毫不减,越转越疾,全身气脉有如刀割火烧般疼痛,更如要爆开一般,终于他忍不住这股剧痛,大喝一声真气向外排去,真气所过之处有如摧枯拉朽,他全身大小经脉在承受剧痛的时候,也被纷纷拓宽,平日真气不易运行到的穴道也被冲开。可说整个人脱胎换骨了番。

门外忽地传来阿朱的声音道:“萧大哥,刘公子你们没事么?”便是刚才刘飞扬收功时弄出了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隔壁的阿朱。

“吱……”门被轻轻推开,阿朱已步入房中。刘飞扬说道:“不好意思,让阿朱姑娘受惊了!”阿朱看到那塌了的床铺,笑着道:“你们这是练功还是拆房子啊?”她自是不知道刚才萧峰和刘飞扬都所遇的凶险。

萧峰来到阿朱身边,轻声说道:“适才贤弟练功差点走火入魔,真的吓了我一跳呢!”刘飞扬心中也隐隐知道那是北冥真气和易筋经相冲的结果,笑着道:“是啊,要不是大哥在,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真要谢谢大哥了。”萧峰板起脸来,说道:“你我兄弟还客气什么!”

阿朱嗤的笑出声来,说道:“你们啊,就不要客气来客气去的拉!”刘飞扬向阿朱躬身,一本正经地道:“阿朱说的是。”引得阿朱娇笑不已。

萧峰拿起易筋经,说道:“所幸贤弟无大碍。经书图形我们都已牢记,也该归还少林了!”内力过处,手中原本微湿的经书,刹那便干透,那图形也隐没不见。

刘飞扬道:“那是自然,不过以后再叫我练这易筋经我也不敢了!”想想刚才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却不知经此之后,体内的真气已不再是原来的真气了,而是北冥真气和易筋经二合为一的全新真气。

萧峰道:“奇怪的是为何我练却没事,贤弟却有如此大反应?”刘飞扬想了想,道:“也许是大哥本身便有少林内功在身吧,而小弟练了却是和本身内功相冲。”

萧峰回想也觉有理,他练这易筋经时,只觉隐隐和本身路子有些相像,练起来更是事半功倍。阿朱忽道:“你们练了半天内功,想必也饿了,我去外面给你们叫些吃的。”

待阿朱走出房去,萧峰忽道:“不知贤弟练的是什么内功,适才我替你导气时,竟有股极强的吸力,全身内力似不受控制般涌入你体内。”

刘飞扬道:“那是我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和世上所有内功不同的是可以引人内力为己用,如百川归海般。不瞒大哥,那星宿派的丁春秋便是我派的一个逆徒,当年使奸计谋害了我的师伯,只是他只学了我派武功的皮毛,叛出师门后以毒练功,创下了化人内力的化功大法,便横行江湖,为非做歹,小弟出道江湖有一件事便是要替师门清理门户。”

萧峰听了大是惊奇,叹道:“贤弟师门果然非同凡响,荼毒江湖多年的丁春秋竟只不过是你们师门的弃徒。”

刘飞扬见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练了吸人内力的武功而面露反感之色,心下大喜,说道:“我派教义禀承庄子思想‘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本就是个出世的门派,是以江湖上无人知晓我派之名。”他虽没有真正入逍遥派,但逍遥派教义大概也还是说得出来,上面那句话便出至庄子《逍遥游》,北溟神功秘籍便出至《逍遥游》,其中便有这么一句话。只是他故意漏了“至人无己”那句。

萧峰武功是绝顶,但读书却不多,自没听过庄子的这句话,但也听出了就中意思,面现忧色,道:“贤弟为了哥哥的事,与中原豪杰结怨,更是四处奔波,岂不是有违贤弟师门教诲?”

刘飞扬哈哈笑道:“大哥多虑了,我派既名‘逍遥’,只要不做违背天良,欺师灭祖之事,其他心之所向,则无事不可为。”

萧峰叹道:“贤弟潇洒豁达,大哥不如也。”之前他练少林易筋经本有些汗颜,此刻听了刘飞扬的话,方才释然,想到这里,心中豪气顿生,高声道:“多谢贤弟解了哥哥心中困惑,来,我们喝酒去!”他心中枷锁一去,酒虫却上来了。

刘飞扬虽不知自己替他解了什么困惑,但见萧峰眉开眼笑,显是心情大佳,自也不便拂他的意。当晚,二人一共喝了二十来斤高粱米酒,当然刘飞扬只喝了几碗不到就不知天南地北了。

翌日,直到日上三杆,刘飞扬才张开眼来,一看周围还是原来的那间房,只是床铺已换了新的了。只觉大脑疼痛欲裂,这才想起昨天晚上陪萧峰喝了不少酒,当下盘膝坐下,默运北冥神功。

只一会,刘飞扬便觉精神了许多,更让他欣喜的是,体内真气运行速度比往日快了许多,而且真气不似之前呈流水一般,而是旋转翻腾而进。他心中一动,下床在房中使出了太极拳。经过这许久的练习和实战,他的太极拳造诣已是颇深,只见刘飞扬周身轻盈,神宜内敛,双臂间随曲就伸,无过不及,不再强求圆转如始,动作是越来越慢,却是气宜贯穿,无使断绝处,不使凸凹处。

此时刘飞扬使的太极拳让初学武功的人看见了,都是要笑掉他的大牙。忽听一身“好”,一道掌风已是袭来,刘飞扬知是萧峰,微微一笑,身躯稍侧,左臂轻抖,已是荡开他那一掌。刘飞扬道:“大哥,小弟献丑了,请大哥赐教几招。”话音未落,人已欺身而上,右手斜上向萧峰撩去。萧峰见他这招使得若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滞涩,心中暗暗叫好,并掌成刃,直击他的手腕“脉冲穴”。刘飞扬反手一转,贴向他的手臂,手肘略沉,旋劲突生,这一招已是攻守兼备了。

顷刻间,二人双臂飞舞,各换了十来招,皆是应变奇速,刘飞扬固然太极劲带动不得萧峰的刚猛拳劲,萧峰也奈何不了刘飞扬半分。斗到酣处,刘飞扬大喝一声:“久闻大哥降龙十八掌刚猛无双,就让小弟见识一下!”

萧峰也是豪气风发,高声道:“好!贤弟小心了!”右肩略沉,手掌一转,一掌拍出,正是降龙十八掌的“亢龙有悔”。刘飞扬见掌风如怒潮狂涌,当即凝运内力,右手却是轻飘飘地迎了上去,身形飘荡,有如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嗤的一声,拳掌相击并没有想象中的澎湃激烈,萧峰和刘飞扬各向后跃去,轰的一声,房中那张桌子连带几张凳子却以轰然碎成粉末,那是刘飞扬涡旋劲把萧峰掌力往旁一引的结果。

中岳嵩山,群峰挺拔,气势磅礴,景象万千。整座嵩山由太室山和少室山组成,闻名天下的少林寺便位于少室山分脉之九莲山弥勒峰南麓,背山面溪,朝东偏南。

那不见天日,被茂密植被所掩盖的崎岖险峻山道上,此时正有一人悠哉悠哉前行着,正是刘飞扬。他和萧峰来到少室山脚,本来萧峰也要上少林寺,但刘飞扬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为借口,说服萧峰独自上山,萧峰和阿朱暂时先呆在乔三槐旧居中等候消息。刘飞扬本有些话要和萧远山说,可萧远山这几日来都没现身,也不知去了哪儿。

走过长长的少林山道,入眼的便是方圆数十亩的大平台,每隔五丈便有一棵高达十数丈,一人合抱的大树,两边对称排列,中间一条青石铺就的路面,笔直通向少林山门。无须抬头,刘飞扬便已看见正门上方横悬长方形黑底金字匾额,上书“少林寺”三字,字体古朴,颇显沧桑肃穆之气。

直直走到山门前,两个守山门的小沙弥迎了上来,其中一个道:“这位施主,此时已过了进香朝拜的时间,请明日再来吧!”刘飞扬此时的面目经过阿朱易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样貌,难怪小沙弥把他看成上香朝拜的人了。

少林有个无名老僧那样的绝顶人物,刘飞扬是打心理不敢小觑的,又见这两个小和尚年纪二十不到,但眉宇间也无甚傲气,说话也算客气,比起无量剑派那两个守山门的是强多了,对他们也颇俱好感。笑着对他们道:“小师傅,麻烦和方丈玄慈大师通报一声,便说是刘飞扬求见!”

两个小和尚闻言一脸惊谔,他们辈分较低,从小在少林长大,他们横看竖看都看不出刘飞扬竟是江湖中人,也没听过“刘飞扬”这名字,不想来人一开口就要见方丈大师。刘飞扬看出他们的疑惑,仍是笑着道:“就说是薛神医师叔刘飞扬来拜山就是,快去通报吧!”

两僧见刘飞扬也算面目和善,互望一眼,左边那个脸上还带有些稚气的小和尚道:“施主请稍等,小僧这就进去通报。”说着一路小跑进了寺内。

另一个小和尚向刘飞扬合十行个礼,便立在一旁不在言语。刘飞扬心里暗叹,这少林寺果然名不虚传,连个小和尚也是持重守礼。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忽听少林中传出镗镗钟声,刘飞扬不知那是代表何意,只见旁边的小和尚脸色一变,看刘飞扬的神情竟多了几分惧色。没多久,先前进去的那个小和尚领着个中年僧侣走了过来,那中年僧侣来到对刘飞扬面前,双手合十道:“小僧慧如,尊方丈旨意,有请刘施主。”

刘飞扬见那小和尚稚气的脸单上竟带有几分惊惶和好奇,心下也是奇怪,也不说话,随同慧如一起进寺。

进了少林山门,便见两排持棍僧侣分站两旁,个个神情严肃。慧如引刘飞扬到第二进殿宇天王殿外,说道:“方丈大师和各位师叔伯皆在里面,小僧职责所在,便只能带施主到此,请施主自行进去吧。”

刘飞扬点点头,已迈进殿门。只见佛像前几位老僧分两排站力,中间一僧身披红色袈裟,想必便是玄慈方丈了,聚贤庄见过的玄难和玄寂两僧也都在,只是他二人皆是一脸茫然盯着刘飞扬的样子。刘飞扬忽地想起自己易过容,难怪他们认不出自己,说道:“各位大师抱歉了,只因在下此次前来有要事相告,不得以下才易容前来,在下这便脱去易容之物。”说着脱去脸上泥巴和面粉,恢复原来面目。众僧皆是暗暗称奇。

玄慈上前道:“老衲忝为少林方丈,不知刘施主有何事相告?”刘飞扬见玄寂板着脸,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自己,回想山门那两个小和尚听了钟声后,看自己的神情,以及进寺后所见的排场,也知少林上下对自己始终抱着敌意,他仰头说道:“在下想先问方丈大师及诸位高僧一事,盼请回答!”众僧皆面现异色,玄慈道:“施主请问。”

刘飞扬清了清嗓子,问道:“在下想请教各位大师,何为善恶?”

玄慈道:“于我佛言,善业者,谓身业有三;即:不杀,不盗,不淫。语业有四;即: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意业有三;即:不贪欲,不嗔恚,不邪见。合身、语、意共成十种。反之既为恶业。须视其性而定,又须以其未来结果而定。”

刘飞扬道:“恕在下愚钝,不明大师微言大义。这里有几个故事,请各位大师听听。”玄慈恩了一声,道:“施主请说!”

刘飞扬道:“从前乡里有个好人,从小由几位善人教导成人,他多行善业,深受乡里邻间赞赏。忽有一日,乡里妄人站出来指出那好人的父亲是大恶人,由此推论那好人不管曾经做了多少好事,以后也会做坏事,便要把他驱逐出去。大师觉得好笑么?”

玄慈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种恶因,不成恶果。”玄寂高声道:“你是说那乔峰恶贼,他弑师灭祖,他怎当得上好人,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他是少林戒律堂首座,平日便是嫉恶如仇的性格,对萧峰一事一直是耿耿于怀。说罢向玄慈行礼道:“玄寂无礼,请方丈师凶恕罪则个。”玄慈合十还礼,不言不语。

刘飞扬道:“不错,如果一个欺师灭祖的人当然说不上好人,就是在下见了,也不会手下留情,但我大哥,也便是丐帮前帮主却不是这样的人,我上少林一个目的便是替他洗脱恶名。各位大师可听过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一事?”

玄寂道:“白长老为人铁面无私,刚正不阿,他有什么事了?”刘飞扬听了心中暗暗纳闷,似乎少林上下还无人知道白世镜的恶行。怎么丐帮没有把白世镜的事公布天下?正如慕容博猜测的那般,丐帮长老虽处决了白世镜,但只因那实是丐帮一大丑事,当时在场的诸人对萧峰也是难以释怀,并没有把事情通报天下。

刘飞扬只得说道:“我大哥带领丐帮,行侠仗义,帮主本是当得好好的,之所以被爆出契丹人的身份,便是因为丐帮副帮主马大元被杀,有人怀疑是我大哥所为。却不知那马大元是被他妻子康敏和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合力杀死,其中龌龊本也不入各位高僧法耳。现丐帮诸位长老皆已得悉白世镜的面目,只不知为何没有公布天下。丐帮和少林世代交好,稍一打听,便知我所言非虚。”

众僧见刘飞扬一脸郑重,不似随口而说,皆是面露惊色。刘飞扬继续说道:“这世上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但我大哥遭受不白之冤,我却不能置之不理。请问各位大师,我大哥为何要杀乔氏夫妇和玄苦大师?”

玄寂道:“那还不是他想掩盖他契丹人的身份!”

刘飞扬摇摇头道:“大师此言差矣。想我大哥豪气干云,当他得知自己真是契丹人时,马上恢复他原来的姓氏,改唤‘萧峰’,这点丐帮众位长老和谭公谭婆等皆可做证。试想他当丐帮帮主时的为人,可是那等凶残之辈?我大哥再糊涂也不会在被人知晓身世秘密后,以为杀了乔氏夫妇和玄苦大师便能隐瞒自己契丹人的身份。各位大师皆是睿智之士,细想一番便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众僧皆是手握佛珠,低眉不语,玄慈道:“可萧峰上我少林行凶时皆有我少林弟子亲眼所见为证,那又做何解释?”

刘飞扬轻笑道:“方丈大师问得好。此事经过我也问过我大哥,请问当时少林高僧发现乔氏夫妇身亡时,可是亲眼看见我大哥行凶?以我大哥的身手,他若是那十恶不赦之人,想必当时的几位少林高僧也难以回寺禀报吧?”

玄慈道:“可玄苦师弟身亡却是有我少林弟子亲眼目睹,乃萧峰下的毒手,施主这又做何解释?”

刘飞扬道:“各位大师难道忘了,在下前来时不是原来面目么?这易容之术虽是神奇莫测,但也不算天下无双,有恶人存心要陷害我大哥,易容成我大哥的模样这又有什么难了?”他便是想到这点,这才先以易容过的模样入寺。

刘飞扬见众僧皆是沉眉苦思的模样,接着道:“当日我大哥见养父养母被人残杀,心恐玄苦大师也遭不恻,这才心急赶上少林。而玄苦大师圆寂时,还是我大哥出声示意各位大师赶来,若他是凶手,还不远远遁走?”说着从怀中掏出那个油布小包,递到玄慈前说道:“方丈大师,这是贵寺遗失的经书,我大哥特意着我还给少林,请查收。”

玄慈面现惊奇,接过布包,打开一看,他自是熟悉天竺梵文,认得正是当日菩提院被盗的易筋经,他把经书转手交给其他老僧,说道:“当日不是萧峰和人一起合谋盗走此经的么?”他自是不知道那装扮成止清的正是那上聚贤庄医治的阿朱。

刘飞扬当然也不会拖出阿朱的名字,说道:“方丈大师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日我大哥被各位大师误认为是杀害玄苦大师的凶手,他不欲和各位大师动手,只得慌忙出寺,只是无意间进了菩提院,误打误撞竟见一小沙弥打伤同门,盗了本经书。后见那人竟也是易容而扮,心下起疑,与害死玄苦大师的凶手有关,不想各位大师皆把他当做盗书凶手,我大哥只好夹着那人离寺而去。出得寺后,大哥不及询问,那人却已伤重而死,只搜出了本盗自贵寺的经书。我大哥技出少林,对少林向来仰慕得很,便托在下此次上山物归原主。”他在上山前,便把其中所有说词想好,这番话自是说得有理有据。

玄慈道:“依施主言,萧施主既是无辜,何不上少林一证清白?”

刘飞扬听他称呼萧峰为“萧施主”,知他已信了大半,心中欢喜,说道:“不瞒各位大师,我大哥正在少室山下,只是他恐少林各位大师皆不信他,贸然上山,再起纷争,反为不美。”顿了顿,提高声线道:“何况,在下此次上山,还有更重要的一事要告与方丈及各位大师,事关大宋江山及中原百姓!”

纵是一干老僧修为高深,也被刘飞扬这句斩钉截铁的话语惊起,还是玄慈修为最是精湛,面上惊异只是一闪而过,道:“不知施主所言何事,竟牵扯如此之大?”

刘飞扬目光环视众老僧,见他们多是低首不语,唯有玄寂眼中带着难以置信之色。玄慈也见到刘飞扬眼中光华圆润,心中也是暗暗吃惊他的内力修为。只听刘飞扬道:“此事实是关系太大,本来以在下年纪说来也难以取信各位大师,好在玄难玄寂大师已知道在下是‘阎王敌’薛神医的师叔,这下只好借此说出当年的一桩旧事。”

自聚贤庄一役后,刘飞扬也算名扬江湖了,其薛神医师叔的身份也是众人皆知,只是少林众僧听闻刘飞扬拜山,想得更多的是他是萧峰的结拜兄弟,在聚贤庄中同杀了不少江湖豪杰。此时听他提起,这才想起他另一个显赫的身份。薛神医在江湖上的名头实不在任何少林高僧之下,当日刘飞扬离去后,一干江湖中人就算有亲友死在刘飞扬手中,也无人敢对薛神医不敬。

玄寂道:“那又如何,你在聚贤庄杀伤不少人命,那又怎么说?”

刘飞扬苦笑道:“大师当日也在场,该也看到在下也是逼不得以。斗胆冒犯大师一句,若有一群人误以为大师是大恶人,并对大师穷追不舍,大师该当如何?”

玄寂闻言,讶口无言,在聚贤庄中他可说最早和刘飞扬动手,自也明白他并没有穷追猛打。他嫉恶如仇,但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一旁都没说话的玄难说道:“老衲相信聚贤庄中施主也是逼于无奈,请说究竟是何事竟关乎大宋社稷江山。”

刘飞扬向玄难躬身说道:“多谢大师体谅在下当时的苦衷。此事要由三十年前雁门关一役说起。”说着眼光望想玄慈,见他身躯轻微一震,迎上刘飞扬的目光道:“请施主继续说下去!”

刘飞扬这才道:“三十年前,江湖中一个大有名望的人,利用少林好友的信任,假传消息说,将有大批契丹武士要入寺抢夺武学典籍,算定他那少林好友必定会率江湖同道前去埋伏阻击。当日雁门关却有一批契丹人经过,却只是一对夫妇带同刚满月的孩子往娘家探望。也是那人老谋深算,他算定中原豪杰为阻止契丹人的图谋,必是不择手段,果然中原豪杰不问情由之下便杀了那契丹人不会武功的妻子。由此三十年的悲剧便已造成。”

刘飞扬见玄慈眼中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接着说道:“我知道方丈大师有许多疑问,我自会一一说来。宋辽间百年恩仇,两国间的军民见了相互仇杀也是常事。可为什么有人要假传消息呢?很简单,只因为假传消息那人乃是燕国皇族后裔,虽然国破数百年,但他那一族始终不忘图谋复国,可惜时不与待,当年天下还算太平,他一直没有机会起事。他觉得要起事复国,最好是天下战乱频起,他那一族才好从中乘势而起。”

只听得一干老僧“阿弥陀佛”不已,接着就是拨弄佛珠的声音。玄慈终忍不住道:“施主说的是慕容博……”

刘飞扬轻笑道:“方丈大师学识渊博,当该知道五胡慕容一族。不错,姑苏慕容家正是五胡燕朝慕容氏的后裔。慕容博当年异想天开假传消息,便是想引起宋辽血战,可惜他的图谋没有得逞,他怕方丈怪罪,影响他慕容一族的声名,那便对他们的复国大业将大有不利,无奈下只好诈死脱身。呵呵,各位大师皆想不到的是慕容博诈死后的去向吧?他就在少—林—寺中。”

“什么!”各位老和尚纷纷惊叫出声来,刘飞扬眉头暗皱,想道:刚才说到慕容博要挑起宋辽仇杀,你们不过念几句阿弥陀佛,现在听说慕容博在你们老巢了,却如此惊慌失措,这算什么?玄慈问道:“施主又如何得知许多隐秘的?”

刘飞扬哈哈大笑道:“如果方丈大师是怀疑这些事的真假,那在下倒可解释一二,但如果方丈只是本末倒置想问我是从何而知,那我就只好转身走人了。”

玄寂怒声道:“放肆。你以为少林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么?”刘飞扬冷冷只望着他,丝毫无惧。他心中早就盘算好若单打独斗,少林中除了那无名老僧应无人是自己的对手,少林毕竟是高门大派,理应不会一涌而上。当然若见形势不妙,以他的轻功脱身也是不难。

玄慈低念一声佛号,说道:“师弟稍安勿躁。实在是刘施主你所说太过骇人,兹事体大,老衲不得多详加询问。”心中却道惭愧,他实已信了刘飞扬几分,就当年雁门关之事江湖上便无几人知道,更是无人知道慕容博向自己通风报信一事。他刚才实是想问刘飞扬是如何知道事情原委,但被刘飞扬挤兑下,便再也问不出口来。

刘飞扬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人,向玄慈行了一礼,说道:“在下鲁蛮,有得罪处请方丈大师海涵!”玄慈自是不会把那小事放在心上,双手合十还了一礼。

刘飞扬道:“的确,此事由在下口中说出来,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好在贵寺中有位高僧可以为在下做证,各位大师如若不信,可把藏经阁中一位扫地的大师请出来,一问便知!”心中暗道:嘿嘿,无名老僧,看来要麻烦你了,你的清闲日子看来到头了!

众人皆是默默称奇,玄慈见状便要招呼弟子去请那无名老僧。刘飞扬忽然扬手说道:“且慢,家师曾言那位大师虽不入少林辈分排行,但论修为可谓当世第一,一直吩咐在下若日后有缘见到那位高僧绝不可失礼,还是请各位大师和我一起前去藏经阁吧!”

玄慈等都是一惊,他们皆是寺中第一等高僧,想不到见一个扫地僧人还要亲自前去。玄寂心中暗道:莫非他是危言耸听,只是想借机逃离出寺。但随后一想,自己也觉太过荒谬。玄慈与各位老僧互视一眼,说道:“各位师兄弟,我等这便前往藏经阁拜见见这位高僧,也好得聆教义。”众僧纷纷点点,但行走间却无露痕迹的把刘飞扬夹在其中。刘飞扬暗暗哧之以鼻,丝毫不放心上。

少林寺占地甚广,众僧领着刘飞扬穿过大雄宝殿,又走了数里才到达藏经阁外。只见一个灰衣僧人奔了过来,对玄慈等老僧行礼叫道:“虚竹见过各位太师祖!”刘飞扬大吃一惊,这便是虚竹了。细看他的长相,看他年约二十三四,浓眉大眼,大鼻子却是扁平下塌,的确令人难以恭维,但僧袍上打了不少补钉,却甚是干净。

想来虚竹在少林人缘还是极好,几位老僧见了他皆是面露笑容,玄慈摸着他的光头,道:“虚竹,你又来看佛经了,很好,很好。”刘飞扬看了心中暗叹,真是可怜啊,父子面对面却不相识!正在考虑以后要不要找个机会告诉他们,又听玄慈问道:“你可有见过这里那位扫地的师傅?”他是一寺之主,全寺上下千多个僧侣自不可一一叫出名来,何况扫地僧不过是少林服事僧,不入少林“玄、慧、虚、空”的辈份排行平日操执杂役,做些粗活,他又怎么能叫得出法号来。不当是他,其他老僧也叫不出无名老僧的名号。这也是为何他们听到刘飞扬对那扫地的服事僧竟有那么高评价时,会那么吃惊的原因了。

虚竹道:“方丈太师伯说的是无名师傅么?他在里面。”刘飞扬暗道:不会吧,连法名都叫无名,真是巧了。

这时,一个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拿着一把扫帚,弓身走了出来。看他满脸皱纹,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了。虚竹奔了过去,叫道:“无名师傅,方丈太师伯找你!”那老僧哦了声,走向玄慈。看他行动迟缓,有气没力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会是身怀绝技的高手。玄慈也是面露异色,转头望向刘飞扬。

刘飞扬走向无名老僧,躬身道:“晚辈刘飞扬见过大师!”无名老僧慢慢抬起头来,说道:“这位施主叫错了,老衲不过是寺中一个籍籍无名的老僧,不敢当‘大师’之号。”说着,拖拖然来到玄慈面前,双手合十,低首道:“不知方丈有何吩咐?”

玄慈等越看越觉他不似什么高人,好在玄慈涵养也是极好,也是双手合十,说道:“这位刘施主,说我少林自三十年前,便隐身藏有一人,说来惭愧,合寺上下却无人知晓,盼大师见告则个。”

无名老僧闻言,轻轻抬起头,眼光扫过众僧,各位玄字辈高僧见他眼中毫无连武之人的气质神韵,也是大惑不解。最后无名老僧的眼光落在刘飞扬身上。

刘飞扬上前朗声说道:“大师佛法精湛,超脱世俗。可有些人心中执念甚重,却不只是他一人沉迷苦海中,还得带上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那人不但偷学去寺内武学,更还一一录了副本,便是要广传手下,好为他复兴鲜卑族昔日的大燕国。大师慈悲为怀,难道忍心看着一个人为了那虚无飘渺的霸业而赌上这天下的百姓么?”说完,眼光直视着无名老僧。这番话刘飞扬虽也早就准备好了,但这下说出来连自己都觉说得正气凛然,无懈可击。

玄慈等僧大吃一惊,想不到慕容博竟还偷录走了少林七十二绝技,这样流传开来,少林一派可就声誉扫地了。那无名老僧看着刘飞扬的神情,忽然双手合十,说道:“善哉,善哉!刘施主如此以天下苍生为念,老衲惭愧之至!”说着,又转身对玄慈缓缓跪下,道:“请方丈责罚,老衲枉自在少林修行数十年,心性见识竟还不如一方外居士。”

玄慈双手一托,一股内力发出,但一触无名老僧身子却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也不觉任何抗力,无名老僧还是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这时,他才相信这无名老僧的修为的确高深莫恻,口中说道:“大师快快请起!”赶忙伸手托起他的手臂。

无名老僧见玄慈语气诚恳,也不坚持,复又站了起来。接着把慕容博甚至萧远山藏身少林,并且暗中偷学少林典籍之事说了出来,当然还有那天竺和尚波罗星。只听得一众玄字辈老僧暗暗咋舌不已,若不是他们也见到刚才玄慈发出内力欲托住老僧,但却无半点作用,也已看出无名老僧修为的确极高,他们听了也是只当做笑话。好在无名老僧也不知道萧远山的名号,是以众位玄字辈老僧听到竟有两个人藏身少林偷学武功时,也只是高念一句“阿弥陀佛”过去。

等无名老僧说完,刘飞扬对玄慈道:“方丈大师,这下可相信在下所言不虚了吧?”

玄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法眼洞穿若火,老衲谨代表少林一派多谢施主,但盼施主见告另一个黑衣人的身份,老衲感激不尽!”他身为一寺之主,见识也是不凡,见刘飞扬能说出慕容博藏身一事,必也知道另一人的身份。

刘飞扬见一干老僧眼光皆飘向自己,各色神情皆有,仿佛要把自己看透般,高声说道:“敢问方丈及诸位大师,是少林一派重要,还是天下苍生重要?”

众老僧长念一句佛号,玄慈道:“我佛慈悲,有舍身噬虎之举,便是为了天下苍生。范文正公有‘先天下之忧而忧’之名句在前,我少林忝为天下一脉,自也是以天下苍生为重!”当时范仲淹去世数十年,但他的胸怀气度受天下人昂扬。玄慈虽是佛家中人,但博览群书,在这引用了一句范仲淹《岳阳楼记》的名句,群僧丝毫不觉奇怪,反倒觉理该如此。

刘飞扬击节叹道:“方丈大师胸怀在下佩服,那慕容博狼子野心,三十年来暗中积蓄力量,时刻在为他那复国美梦准备着。先不说他能否成功,但若待他起事,首先遭殃的便是天下间的黎民百姓。请各位大师定要阻止他的图谋,不让这一切有发生之时!刘飞扬在此替天下百姓先行谢过!”说着,双膝一弯,跪倒在玄慈等老僧面前。说实话,刘飞扬上少林前可没想过要跪拜什么的,但说到此动情处,心中竟真的生出了股悲天凛人之情。

众僧俱是大吃一惊,自刘飞扬入寺来,神情飞扬,气态自若,虽揭穿了慕容博的图谋,但众僧心中多少都觉得那不过是为萧峰开脱所为,绝想不到他竟会当众下跪,一时心中对他皆生出好感来,连一向对他最有成见的玄寂也不由对他另眼相看。玄慈赶紧托起刘飞扬,口中说道:“善哉,善哉!刘施主大仁大义,老衲受之有愧,快快请起!”

刘飞扬站起身来,说道:“之前各位大师有疑在下是如何知道这许多事的,事到如今在下也不便再做隐瞒。在下乃逍遥派中人,派中除了家师外还有两位师伯,皆是绝顶高人,琴棋书画等样样精通,我派要旨是清静自为,不问世事,虽在当年行走江湖时知道了些江湖隐秘,但却无心世俗之事,是以从不插手。而薛慕华薛神医不过是我师伯的徒孙,那不过学了我师兄医术一学。而江湖上恶名昭著的星宿老怪不过是我师伯门下一逆徒,数十年前叛出师门,自立星宿派。说来惭愧,在下出道江湖,虽也知道些江湖隐秘,但只是要替师门清理门户。直到后来听闻丐帮萧帮主的事迹,为他豪气干云所染,这才不自量力前来少林说出当年的往事,若有无理处,请各位大师恕罪。”他若是一上少林就说出这番话,少林众僧八九难以相信,但他后来说出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事来,并得到求证,而这时他说得言辞又极是恳切,虽是真假参半,群僧听了也是不由不信。更重要的是,最后说到萧峰,在群僧意识中也慢慢觉得萧峰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群僧虽然少有见过萧峰,但萧峰在做丐帮帮主时,声誉也是极佳,只是后来发生一连串的事,才让他的声名受损,排开那些事,群僧对他还是极为推崇的。玄慈道:“阿弥陀佛,施主能坦言相告,足见赤诚!”逍遥派之名在江湖上本是极为隐秘,但他隐约记得他的师傅灵门禅师在世时,曾向他提过。

玄难说道:“莫非萧施主真是被人冤枉不成,杀害乔氏夫妇和玄苦师兄是另有其人?”刘飞扬对他说道:“在下敢以性命当保,那三位老人家绝不是我大哥所杀!”他也只敢说不是萧峰所为,却不敢所和他无关。

忽听无名老僧侣叫道:“施主即来了,何不现身一会?”众人大惊,齐往无名老僧所指方向望去。只见藏经阁东北角房梁上,人影一闪,一个黑衣人已向外疾窜。“哪里走?”玄寂和另一个老僧大喝一声,同时向那黑衣人扑去。

那黑衣人手臂一扬,一把暗器向两个老僧洒去。两僧早就功聚全身,各出一掌派向眼前暗器,但那人的手法快如闪电,更是夹含深厚内力,玄寂勉强荡开眼前的诸多暗器,另一个老僧却是“哎哟”一声,肩头已中了枚银针。众僧齐齐叫道:“玄生师弟!”有一老僧急忙奔到他面前,给他止血上药。

黑衣人嘿嘿大笑,声音又尖又细:“少林和尚不过如此!”说是如此,但仍不敢多做停留,向藏经阁外强翻去。眼看就要追之不及,无名老僧右手一伸,一道绝强吸力发出,隔着四丈的距离硬生生把那人拖下墙头。群僧暗赞不已,刘飞扬看了也是佩服不已,他见过萧峰的擒龙手,但最多也不过是能吸得动两丈内的人。那人大喊:“邪门。”身子往旁掠去。

玄慈高声喊道:“施主,请留步!”话音未落,身旁两个老僧又已飞身扑去。正是罗汉堂首座玄痛和达摩院首座玄难大师,一人扑向黑衣人身后,一人跃向黑衣人所逃方向。

那黑衣人之身法不可说不快,虽在白日里,也给人幽如鬼魅的感觉。但他先机已失,玄痛人虽不到,已是双掌齐出,一道排山倒海的掌力涌出,封锁了黑衣人的去路。黑衣人识得厉害,无奈转身,一掌拍向玄难,玄难举臂一迎,身子却是一窒。而那黑衣人身影不停,迎向玄寂,化掌为拳,连击数拳,拳影漫天,狂风骤雨便似有数十条手臂、数十个拳头同时击出一般。玄寂也是反应奇速,寂灭爪闪电使出,以快对快,心中却是大吃一惊:这是哪来的高手?只听劈啪噼啪连声爆响,那黑衣人又已飘身闪开,却是向一旁呆立的虚竹扑去。

众人绝没想到这黑衣人武功竟是如此之高,先前他用银针伤了玄生,那还只是暗器伤人。可之后与玄难相交一掌,更与玄寂对爪,尤能抽身而退,当这份身手便已在玄难玄寂之上了。而虚竹不过是少林中低辈弟子,武功低微绝挡不住这黑衣人,群僧欲救却已不及,皆露惊色,刘飞扬大喝道:“住手。”脚下用力,人有如箭矢般向前纵去。唯有无名老僧面色如昔,仿佛不知道虚竹将有大难般。

眼看众人救护不及,虚竹就要伤在黑衣人手上,忽听虚竹大喝一声,一拳击向那黑衣人胸口,招式平平,但其中蕴含的内力却是雄厚无匹。黑衣人大惊,他那一爪离虚竹“肩井穴”不过一尺,可虚竹那一拳却是先发后至,就算他擒住虚竹,也没把握消得掉虚竹那拳的内力,若被击实了,绝对是胸骨尽碎而亡的下场,他当然不会拿命相赌,斜身避开,身影未定,又已是一腿扫向虚竹面门,角度刁钻,令人防不胜防。虚竹双掌自左向右划下,带着浩然真气直拍向黑衣人脚踝的“悬钟穴”。黑衣人心下一禀,不待招数用老,连环几腿踢出,连绵不绝,角度不一,每一腿皆是含着开碑裂石的力道,稍中一腿难免落个筋骨碎裂的下场。

只看得群僧惊异莫名,这黑衣人真正的身手这才露了出来。但见虚竹左挡右架,用得却是少林入门的功夫韦陀掌,只是根基扎得极稳,更含着雄厚异常的内力,竟在黑衣人狂风骤雨的攻势下,不落下风。往无名老僧看去,见他依旧是那副神情,心下俱都明白,便是这老僧的传授了。不由对无名老僧更添敬服。此时少林中并不禁止门下弟子学习少林武功,而见虚竹所使的内力中正刚阳,正是少林一路,是以只是在震惊之余也替他感到高兴。群僧碍于身份没有上前夹功,只是团团把黑衣人围住。

刘飞扬也早已飞身停住,看得暗暗心惊,对玄慈道:“少林武功果然名不虚传,便是这位小师傅也是身手不凡!”他绝没想到目前的虚竹便有如此的武功修为,单以内力来说,绝对不在自己之下,想必少林中除了无名老僧便是他老爹玄慈也是远远不如。难道是无名老僧?恩,大有可能。反正自己来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许多改变,也不差这事了。庆幸的是,自己先前所说的事还大至没有变化。

玄慈只是微笑不语,心中自也是高兴异常。只是十来招过去,黑衣人攻势越发迅猛,而群僧看了许久竟看不出他的武功路数,皆是面露惊色。无名老僧却是眉头紧锁,似是想起了什么,只是众人都注意着场中二人的打斗,无人看见他脸上的神情。只听玄寂大叫道:“小心。”但话音刚落,砰的一声,虚竹胸口已中了一腿,踉踉跄跄的退了两步。

玄寂关切地道:“虚竹,不碍事么?”虚竹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胸口,真气一转,舒服了许多,对玄寂笑道:“谢太师叔,我没事。”众僧大奇,玄寂自度那一腿若踢在自己身上,少不得深受内伤,吐血而下,他怕虚竹一时逞强,说道:“切莫逞强,这儿几位师祖俱在,你先退下吧!”

黑衣踢中虚竹一腿,满以为必把他踢得吐血而倒,不想他竟是无事一般,心中恼火,大喝一声,复又攻上。虚竹正待回话,不想黑衣人突然又攻来,一时间颇是手忙脚乱。玄慈高声道:“阁下暗闯我少林,究竟所为何来?”黑衣人却是置若罔闻,身形飘忽,一腿接一腿,快如鬼魅攻向虚竹。

见黑衣人不语,玄慈眉头紧皱,玄寂大声道:“师兄和他客气做什么,看他行踪诡异,武功也是邪异得很,想必是哪个个邪派妖人,大家先擒住了他再详加查问不迟啊!”几个老僧纷纷点头,玄慈却把目光望向刘飞扬。

刘飞扬还道他是因为有自己这个外人在,顾忌到少林的声誉,开口道:“此人白日蒙面,潜进少林,必是图谋不轨,说不定还是慕容博的同谋!”说完却见玄慈眼中闪过失望不解的神情,心中也是纳闷。

而那黑衣人虽在和虚竹交手却是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听到慕容博时身躯微震。玄寂眼尖,见状叫道:“你是慕容博的人?”说着,纵身抢上前去,夹攻黑衣人。

论武功黑衣人比虚竹强了不少,但虚竹内功极强,几次中招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直打得他又惊又恼,眼见玄寂又已逼上,心下大急,身子后跃,手中一扬又是一把银针扬出。玄寂早有准备,双掌一合,银针到他跟前尺余纷纷坠地。而也就这一瞬间的停顿,黑衣人身影一晃,就往玄寂这个方向突围而出,身法快绝。

刘飞扬脚尖轻点,飘身迎上,黑衣人头也不回,手臂震处,一把银针呈扇形射出,不但阻止刘飞扬的去势,还逼得群僧不得不回防。也就这一会黑衣人已在十来丈开外,刘飞扬避过银针,口中叫道:“想走,没那么容易!”顺手捞过一枚,左手中食二指夹住,举在面前,右手猛地弹去,只听黑衣人闷叫一声,显是中了自己的银针,脚步却是不停,直向外窜去,几个老僧纷纷向外追去。

刘飞扬忽地发现无名老僧没有动静,向他望去,却见他低首沉眉,似乎在思索什么事。刘飞扬上前,问道:“大师,你怎不出手拦住他?”他心下是有点奇怪,若在往日无名老僧不出手还情有可原,可他听了刘飞扬的话后,人是积极了很多啊,就如这个黑衣人也是他逼出来的。

虚竹也叫道:“无名师傅,你在想什么啊?”

无名老僧抬起头来说道:“施主好俊的身手,但不知从何处学得我寺的易筋经?”晕,差点又忘了这老和尚不但武功厉害,眼力更是一等一的高明。

在刘飞扬心中,无名老僧绝对是绝顶高手中的绝顶高手,但实在想不到他不过运功弹了一指,竟被无名老僧看出其中夹含易筋经内功,这还是人吗?他也不敢再做隐瞒,老老实实说道:“不敢瞒大师,晚辈此次上少林便是为还贵寺被盗的易筋经,而晚辈之前对易筋经也是心慕已久,忍不住下练了一二,请大师见谅!”

无名老僧微笑道:“施主坦城相告,也显心怀磊落。武功本是身外之物,当年达摩祖师传下七十二绝技,便是为世人修身养性之余增强体魄,施主宅心仁厚,便不是我比丘弟子,在家勤修善行也是一般无二。”

只听得刘飞扬惭愧不已,说道:“大师所言,晚辈必铭记在心。”本来还想问他自己练后可有什么弊端,但见玄慈等老僧又已返回过来,只好收声不再言语,心中暗暗决定以后再找个时间好好向他讨教。

见几个老僧脸上皆含愤恨之色,刘飞扬已知还是让那个黑衣人跑了。玄寂恨声道:“还是让那贼子跑了!”玄慈合十道:“师弟慎言,我佛门中人当勤守戒律。”玄寂闻言身子一颤,低首道:“方丈师兄教训的是,玄寂受教了,玄寂犯了恶口戒,身为戒律院首座,刑法加倍,当回戒律院面壁思过十日!”说罢,向几位老僧行了礼,独自走去。一干老僧齐宣佛号,其实各僧心里皆是难堪不已,这少林寺快成别人家的后花园了,三十年来有慕容博和另一个黑衣人藏身其中,无人知晓;而后萧峰夜闯少林,也是无人能阻;今日这神秘黑衣人也是在众多高手前,还是被他突围而去,这少林一派的声名算丢得差不多了。

刘飞扬大吃一惊,就这样就犯戒了?心中多少为玄慈的严苛觉得迂腐,但也暗暗佩服玄寂执法严明,以身作则。

玄慈自然明白众僧的心情,说道:“时下不当是我少林一派声誉受辱,更重要的是江湖上即将发生的浩劫,各位师兄弟有何看法?”

玄难道:“正如刘施主所言,慕容博所图乃大,若让他真个起事,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将牵连祸事惨遭不幸。我佛慈悲,断不能让它有发生之时!”众僧纷纷点头称是。

玄慈转向无名老僧道:“依大师所言该当如何?”无名老僧道:“方丈多礼了,老衲在少林寺中不过是个低微僧人,数十年来混混噩噩,今日之局老衲实也是难辞其咎,方丈但有吩咐,老衲无有不从。只是有一事要教诸位大师知道。”众僧齐齐惊讶,玄慈问道:“那是何事?”

无名老僧眼光射向远处,深邃空幽,似是在回忆往事。群僧皆知他所要说的定是非同小可的事,无人出言打扰。刘飞扬也知他将要说的肯定是江湖中的秘史,估计还是《天龙》一书中没有提到过的,隐隐约约间觉得该和那黑衣人有关。

良久,无名老僧才道:“那要从五十年前说起。当年朝中有位大臣奉皇帝旨意遍搜天下道家之书,雕版印行,称为‘万寿道藏’……”刘飞扬心中一突,那不是创造出《九阴真经》的黄裳么,难不成竟是这位老僧?又听他继续说道:“那位大臣叫做黄裳,说来也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在刻印道经时,竟无师自通,几年下来从中练出了一套高深的武功。只是当时在旁协助的有位是宫中的执笔宦官,名叫房佑龙。之后西南出了个明教,其教义与中原所有教派皆不符,皇帝便派兵前往剿灭,那执笔宦官便推荐黄裳带兵前去。结果却吃了大败仗,皇帝便怪罪下来。”众僧皆想道:那也是皇帝昏庸,那黄裳武功便是再高,不过是个雕版文书的文官,自是不谙行军之道,可怜了那许多官兵的性命。明教的名头他们也是听过,传闻其教主法王皆是武功高绝之士,只是近几十年来少在中原走动。刘飞扬也是暗叹:素闻整个宋朝都是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只不知这攻打明教算是外战还是内战?

无名老僧接着道:“黄裳怕皇帝怪罪,在皇帝面前立下军令状,要单身前往明教击杀明教几位首脑。他上了明教后,一口气杀了明教左右双使,还有三位护教法王,却不见明教的教主。”众僧大奇,在此紧要关头身为明教之主竟不见踪影,这可真是令人百思不解。刘飞扬见无名老僧说到这时,脸上竟闪过一丝黯然,不禁暗想:难道说他就是黄裳?只听老僧又接着道:“黄裳杀了许多明教中人后,自与明教结下死仇。后明教教主出关,原来黄裳杀上明教时,正是他毕关的紧要关头。他正欲寻黄裳报仇,明教光明顶上却来了个神秘人,那人不露半点样貌,只是声音尖细……”房佑龙,众人脑中不由自主冒出了这个名字。“他向明教教主献上计策,先杀黄裳家人,让黄裳先受丧失亲人的痛苦。明教教主自也不是普通人,出言询问那人的目的,并且与之动手,不想那人武功竟是高明之至,在光明顶许多明教徒众的包围下,那人还是能不损分毫突围下山。”众人想到今日这黑衣人的身手,已知八九和那房佑龙有关。

刘飞扬听到这心中隐隐约约有个概念,却一时联系不起来。“那人走后,明教便大举向黄裳报复,明教中许多教众本就是中原人,自是又约了不少好友,终在洞庭湖截上了黄裳。那一场恶战下来,明教又死伤不少,连那教主本人也是负伤不轻,但还是让黄裳身负重伤突围而出。明教教主盛怒于心,想起那神秘人所说的话,带人杀到黄裳的家中,把他家人不分老幼全部杀死。”“善哉,善哉!”听到这,众僧不禁长叹,皆觉这明教教主行事大是不该。却也不禁暗暗猜测无名老僧的身份。刘飞扬见无名老僧眼中竟有几丝懊悔,心中一动:不会吧,难道他不是黄裳,竟是那明教的教主!天拉!

遥想当年,那必是江湖上的大事,怎么江湖上竟无人提起,刘飞扬心中奇怪不已。无名老僧又接着道:“那之后却没听过有黄裳的消息,众人皆道黄裳已身负重伤不治而亡。不想两年后传闻在渝水一带一个极似黄裳的人和一女子在一起。明教中人皆知黄裳一日在世,便是心腹大患,便又是大群人杀向渝水。到了那后,众人不见黄裳的踪影,只见一个蒙面女子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娃儿。众人怒冲冲地质问那女子黄裳的下落,言语不合下又是一番恶战。谁知那女子武功竟也是极高,便是和明教教主相比也是不徨多让。只是她产后,身子不便,又要护住婴孩,终是不敌。混战中,那女子带着襁褓中的婴孩掉落渝水中……”说到这,无名老僧已是唏嘘不已,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刘飞扬见状,不禁脱口叫道:“难道大师就,就是那明教教主?”众僧心中皆是一震,适才听无名老僧所言,犹如历历在目般,若非当事人,实难以想象他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齐齐一脸疑问望着无名老僧。

无名老僧不答,继续道:“在那婴儿落水之时,哇得大哭起来。那一声啼哭,仿佛如雷霆霹雳般在那明教教主心中响起,顿让他心生悔意。心灰意冷下,也不欲找黄裳报仇带着手下返回光明顶。可是,在路上却遇到一群侍卫模样的人阻截,看为首那人身上武功竟是那上光明顶的神秘人。直到那一刻,才知那人便是大宋皇宫中的宦官房佑龙。明教自被黄裳大杀一通,高手本就所剩不多,而那群人武功皆是怪异莫名,一边是身疲力倦,另一方是以逸待劳,胜负自是不言而知。是役明教教众全都战死身亡,而那教主也被房佑龙击落水中。因果循环,那也是业报来临,直到那一刻,明教教主竟如梦初醒,过往种种如白驹过隙在脑中一一而过,什么仇恨也都烟消云散。”众僧齐齐双手合十,玄慈郎声道:“那位前辈大彻大悟,实是令人敬仰。”他听到这,自也明白那明教教主,十有九成就是这老僧,只是不知后来如何又到了少林寺。

无名老僧白眉颤动,仿佛知道众人的心思,又说道:“那人身受重伤,掉落水中,却被路过的少林高僧灵嘉大师所救。经此之后,那人已是万念俱空,便随灵嘉大师回了少林寺,抛掉过往剃度出家成了少林寺中一份子。”他甚至不用“明教教主”的称呼改称“那人”便是说自那以后便不是什么明教教主了。说到这里众人再无怀疑,这无名老僧便是当年的明教教主无疑,而那灵嘉大师是少林前代掌门灵门的师兄,无论佛法武功皆为众僧敬仰。众人心头皆是震惊不已,一时无人说话。

刘飞扬心中也有点明白,为何他在寺中数年,明明见到慕容博和萧远山偷学武功却不加阻止,那是因为他进了少林后,勤修佛法,修为日深,心境早和过往大大不同。但同时也有无数疑问,为什么这老僧还有那么高的武功,他大彻大悟后按理对武学一道应该已无兴趣了,可他却能一眼看出自己身怀易筋经内功,这又如何解释?还有那太监房佑龙,武功奇高!那蒙面女子又是谁?和黄裳又是什么关系?几十年来没听过黄裳的消息,估计在哪暗暗思索各人的武功破绽?脑中隐约闪过一个念头,却一时抓不住。

一个满面红光的老僧道:“大师可是觉得那黑衣人是当年房佑龙一路?”他是当前玄字辈老僧中年纪最大的一位,也是已过世的灵嘉大师的弟子玄渡,听闻这老僧和恩师有关,大感亲切。

无名老僧缓缓点头。玄慈道:“那黑衣人声音尖细,颈细背曲,行走时后跟微翘,想必是宫中人物。而房佑龙既是宫中执笔宦官,是他手下也是丝毫不奇。但又为何上我少林,此事极是费解?”若说为了无名老僧,那又不像,他的身份数十年来无人得知,房佑龙若是知道早就该有所行动,自不会等到今日。

群僧自是猜不透其中原因,刘飞扬道:“也许那房佑龙和慕容博本就是一伙,那个黑衣人就是奉命来助慕容博的。”他纯粹只是想往慕容博身上抹黑,随口而说,却不知还真给他说中了,只是他们间的关系较为复杂。那黑衣人所以潜入少林,却是为了刘飞扬而来。那人奉慕容博差遣,在少林寺附近监视,目的原只为了萧远山。但见刘飞扬所易容的汉子要入少林,竟惹得少林若大动静,心中起疑,冒险潜了进去。只是他也不敢正面进去,从侧面翻进寺中。少林寺占地本就极广,房屋比邻,大白日的他又要隐迹藏行,实找不到刘飞扬进去后的位置。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终于在藏经阁外发现那群老僧和脱去脸上易容物的刘飞扬,可是马上就被无名老僧发现,之后一场恶战负伤逃离。

玄慈道:“慕容博图的是谋反大事,又怎么会和宫中宦官扯上关系,他不怕事情败露么?”

刘飞扬接道:“正是因为这样,慕容博才更需要和宫中的人交往,以做他日后起事的外援助力。”他看《天龙》原书时就想不明白,慕容博图谋的是复国大业,怎么假死三十年,竟然不去结交各国那些实权人物,或暗中控制几个也好,总比他躲在少林寺中偷学武功有益的多。也许是原书中他一现身就被无名老僧收服,万念俱空下也不再和慕容复提起。

群僧一想皆觉有理,玄慈道:“如此看来慕容博是筹谋已久。只不知我们要如何消泯这场浩劫,刘施主可有良策?”

刘飞扬心中暗喜,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说道:“在下原先是想请各位大师出面,向天下公布慕容博的图谋,好让朝廷和天下英雄知晓慕容家的真面目。但现下来看,慕容博必也是准备得极为充分,就怕那样打草惊蛇,甚至反逼得他孤注一掷,到时天下大乱,那就是在下的罪过了。所谓蛇无头不行,若能擒住慕容博那是最好不过了。”

群僧齐齐双手合十,高念佛号,玄慈道:“善哉,善载!施主宅心仁厚,实是我中原之幸。能擒住慕容博把危难消于无形,那自是最好不过。可慕容博心机深沉,为人谨慎机警,要想擒他实是极为不易!”他三十年前便与慕容博交好,可说对他也较为了解。

刘飞扬道:“方丈所言甚是,但凡事有利有弊,也正是慕容博过于小心谨慎,这点也是我们可加以利用的地方?”

玄慈道:“愿闻施主妙计!”语气平和,神情不动,光是这点就比其他耸然动容的老僧强多了。刘飞扬心中也是暗暗佩服,若不是心中早有定计,还真说不上来,逐不慌不忙道:“其实,在下曾遇见过慕容博。”接着把在杏子林丐帮大会后,遭慕容博阻击之事说了出来,只是撇开那神秘的飞鹰九卫。

玄难问道:“施主如何得知那蒙面人是慕容博乔装?”

刘飞扬笑道:“那实是托他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头,在下出道江湖前,家师曾与在下言过天下几大奇功,慕容家的斗转星移正是其中之一。而他之所以要劫杀在下,正是因为在下在杏子林中直斥了他麾下金风庄庄主包不同,谁知慕容博当时便隐在林中,从中听出了在下的弦外之音,怕坏了他的复国大业。”他这点虽是自己猜想,但却说得丝毫不差。

玄慈沉眉道:“施主可是想以身作饵,引出慕容博?”心中却对刘飞扬的武功赞叹不已,他自是知道慕容博的武功,三十年前就强过他许多,而后躲在少林偷学了少林绝学那更是如虎添翼,刘飞扬能在他手下逃脱,武功自是不凡。若说玄慈也是这代少林中的佼佼者,学识渊博,聪慧过人,马上明白过来刘飞扬的意思。

刘飞扬昂然道:“正是,在下实不想见到慕容博起事,生灵涂炭的那一天!”神情庄重,大显慷慨豪迈,虽万千人吾往矣的决然。群僧不由皆肃然起敬,刘飞扬话音一转,接着道:“只是需要各位大师帮忙!”

玄慈道:“施主仁义过人,老衲等深为敬仰,但请吩咐。”

这二十几年来,刘飞扬所受的赞誉莫过今日之最,心里不由极是兴奋,连连谦虚了几句,说道:“在下是想……”

按下少林这边,且说那黑衣人负伤逃出少林后,直往林中深处奔去,好在众僧也忌惮他的武功,没有派人再做追拿。到了隐秘处,他这才停下身形,运功逼出被刘飞扬反击所中的银针。好在那银针没有喂毒,他中的也不是要害处,伤势也是一般。饶是如此,他也是咬牙切齿自语道:“刘飞扬,你等着,今日之辱他日必十倍回报!”说着,口中发出低沉的啸声,两长一短,断断续续几不可闻。

约半个时辰,远处一个黑衣人快捷奔来,显是闻声而来,人还未到,口中就道:“老四,发生什么事了?”

老四也便是逃出少林的这个黑衣人,拔下面罩,恨恨地道:“刚从少林出来,受了点皮毛小伤。”细看他的相貌,年约三十许,肤色白皙,颚下无须,眼神中带着鼓阴鸷之气。他和这后到的黑衣人皆是宋朝皇宫中大宦官房佑龙的亲信手下。房佑龙当年受过慕容博父亲慕容筹的恩惠,而后慕容博找上门来,要他相助。房佑龙也是年老成精的人,虽不明白慕容博的具体野心,但也明白他所图不小,每次都是委婉推搪,这次只是派了两个亲信前来恭候慕容博差遣。只是名为差遣,实为暗中调查慕容博的图谋,以做后谋。因宋朝规定太监私自出宫是为死罪,慕容博心中虽是不满,但也不敢太过相逼。而两个黑衣人相互间也只以旧时称呼,也是怕有心人知道。

而这后来的黑衣人在房佑龙手下排行第三,称为老三。只是这排行却不是以武功来定,只是跟随房佑龙的时间来说,论武功,老三也知道这老四的身上绝不在他之下,闻言惊道:“你好糊涂啊,房公公不是交代过么,我们的身份绝不能暴光。少林寺历经数百年不倒,其中藏龙卧虎之辈不少,你又何必为慕容博犯险。”房佑龙早在派遣他们出来时,便嘱咐过不必对慕容博太过尽心,做做样子便可。

老四道:“少林秃驴不过尔尔,我还不是照样来去自如!”忽地脸色一变,想起了无名老僧和虚竹的武功来。老三和他自幼相识,怎会看不出他脸色的变化,但素知他性格好强,只是问道:“对了,你潜入少林那是为了什么?”

老四咬牙道:“因为我见一个人进了少林寺,老三,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老三奇道:“谁?”他当然知道老四所讲的人必是大大有名的人,且绝对不会是寻常少林僧侣,不禁接道:“难道是那个神秘黑衣人?”却不想自己也是黑衣蒙面,论神秘比萧远山尤有过之。

老四道:“我看见刘飞扬进了少林寺,而且还是易容后进去的!”老三道:“是他?他在聚贤庄不是和少林和尚为敌么?他不是易容了么,老四,你怎么肯定是刘飞扬?”老四道:“说来难以置信,刘飞扬进寺后竟脱去易容物,以本来面目和少林几个老秃驴见面,而且还甚是融洽,而更吃惊的是他似乎知道我们与慕容博的关系!”他在寺里仓皇中听到刘飞扬那随口一句,竟似惊弓之鸟般,误以为刘飞扬知道了他们的底细。

老三闻言也是吃惊不小,愕然道:“这怎么可能?老四,你能肯定么?”眼中精光暴闪。说来也是,他二人奉房佑龙之命供慕容博差遣也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而平时行踪更是诡秘异常,江湖上可说无人知晓有他们这号人物。就如那扬州船运商人刘溪,在他们打探消息不果后,也被他们灭口。

老四见状知道那是他动了杀机,说道:“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绝不能因为他而让房总管陷入麻烦。”后宫之内本就是乌烟瘴气,他们二人从小进宫,少不得受人欺凌,后遇到房佑龙,收为亲信,这才摆脱为人随意欺凌的地步,是以对房佑龙倒是忠心耿耿。

老三终是比老四稳重几分,说道:“此事需小心谨慎。慕容博对刘飞扬极是忌惮,更恨不得我们越陷越深,就怕我们鲁蛮,反让他得利去了。你先把少林一行一五一十说一遍,再做主意。”

老四知道他向来谨慎,便是这点深得房佑龙欣赏,闻言也不做辩驳,当下把少林遭遇老老实实说了出来。老三认真倾听,不放过一字一句,听罢来回渡步。良久说道:“依你所说,这刘飞扬实是不简单,难怪慕容博对他如此忌惮。他进少林恐怕便是为了慕容博,只是还不能确定他到底知道我们多少事,此事我们必须回报总管,让他老人家定夺。嘿,刘飞扬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喃喃自语了。

老四又道:“那么此事可要让慕容博知道?”

老三道:“想必少林也不会把此事大做宣传,慕容博若问起,你便只说看到刘飞扬进寺便可以了,我倒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老四点点头,接着老三又吩咐叮嘱了几句,说道:“那我先回宫向总管禀报,你自己小心!”说着,便飘身而去。剩下老四一人,嘴里喃喃道:“刘飞扬,慕容博!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重新戴上面罩,往相反方向纵去,三两下消失在林中。

这几日江湖上风起云涌,先是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暴毙,有传闻是乔峰和刘飞扬所为,而奇怪的是丐帮中人却不做任何反应;也有小道消息传白世镜是杀害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的真正凶手,他正是被丐帮中人自行清理门户了。接着是乔峰公开承认自己是契丹人,恢复原名萧峰。这下更是激起喧然大波,之前对他身份还有些许怀疑的江湖中人,纷纷大骂萧峰忘恩负义,凶残歹毒,在聚贤庄亲朋好友死在萧峰手上的,更是广约好友四处打探萧峰的下落。

而更惊人的消息是刘飞扬摸上少林,表面上是替萧峰洗脱罪名,并指证玄悲大师正是死与姑苏慕容手上,却暗地里盗走少林的镇山绝技易筋经,打伤数十弟子,在几个玄字辈老僧的堵截下虽是身负重伤,还是让他逃出了少林寺。少林寺玄难玄痛玄净各带着寺中高手分几路追击刘飞扬,誓要追回易筋经。这下整个江湖都沸腾了,江湖中人谁没听过少林易筋经的大名,怀着各种心理,各路江湖中人在河南境内四处搜查刘飞扬的行踪,随处可见手执兵器三五成群的的武林中人。

河南府新安县外的官道上,一人匆忙前行着,头戴大斗笠几乎遮住了半个脸面,正是江湖中人人欲得知的刘飞扬。忽地前方传来蹬蹬的马蹄声响,没多久三匹骏马迎面而过,刘飞扬只感其中有道目光在自己身上一撇,心中暗叹。

果然那三匹马又掉转马头,很快把刘飞扬围在中间,其中一人冲刘飞扬道:“朋友请了,请教尊姓大名?”

刘飞扬心知这伙人就是找自己的江湖中人了,自他向少林献计要引出慕容博后,几日来已遇上几拨的江湖中人,说是替江湖除害,实际打的主意他也是心知肚明,他也已打发好几拨了。为了让慕容博深信,刘飞扬还真是打伤了十数个少林弟子后负伤闯下寺去的,少林中除了有数几个老僧外,无人知道其中的真假。当然他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为了让人相信他是受了伤,他每次都装作面色憔悴的模样。

刘飞扬装着吃惊的样子,颤声道:“你们要做什么?”马匹上另一个粗豪的嗓音道:“大哥,你凭地细心,就这脓包样怎可能是刘飞扬?”

先前那人笑道:“三弟说得是,大哥太过小心了,这位朋友得罪了,我们去吧。”说着就要策马而去。刘飞扬心中纳闷,忽地警觉徒生,那人手中马鞭扬起,当头劈下。刘飞扬心中暗恼,这几日无理的人见多了,倒还没见过如此卑鄙的。反手已抓住鞭尾,用力一扯把那人扯下马来,踏上一步,一脚踩中他胸口膻中,内力过去,那人猛吐一口血,就此晕了过去。这还是他不欲多伤人命,手下留情了。

这一切就在电光火石间,余下两人见状,大喝一声,掏出腰间兵器向刘飞扬猛击过来。只是彼此武功实在相差太多,刘飞扬右手甩去,随手一带,二人兵刃不由自主相互交击,只感手臂酸麻,也就在他们愕然的刹那间,刘飞扬连弹两指,凌厉的指风已把他们撞下马去,负伤倒地不起。刘飞扬看也不看他们,就此飘身而去,只是不住咳嗽,倒似强行运功后一般。

行到一个岔道,刘飞扬转离官道,投身崎岖小路,不久便到了人烟罕至的荒郊野外。一路上刘飞扬假着步履蹒跚,实则却是功聚双耳,查探四周的气息。隐约身后十来丈传来轻微脚步声,听其声响频率,武功也是极高。他装作丝毫不知,也不回头。行了数里,到偏僻处,他左右四顾没见到旁人,这才从怀中摸出个经书模样的小册子,翻开仔细研读起来。

一阵衣袂飘响声传来,一条灰影已落在刘飞扬眼前。刘飞扬打眼望去,正是那灰衣打扮的慕容博,面现惊色,连退几步,并把手中经书塞进怀中,口中叫道:“是你!”心中却是大喜,终于把你这老狐狸引出来了。他和少林群僧商议后,由少林寺发出消息他曾指出杀少林玄悲大师是慕容家的人,并且还盗走了易筋经。那便是算准了慕容博对他的忌惮和对易筋经的觊觎之心。

慕容博轻笑道:“自上次一别,老夫对你可是好生挂念。”眼光也是轻飘飘罩着刘飞扬全身,看似随意,实是全神惯聚。

刘飞扬心中暗骂,却不忘侧耳倾听,方圆十数丈内并无人潜伏,心中稍定,说道:“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缝啊,不知阁下这次找我是又是为了什么呢?”他早和少林群僧和萧峰约好,他们都在数里外,只要他发个讯号,片刻便能赶到。

慕容博见他脸色恢复平静,还道他假作镇定,道:“想不到你竟能从少林寺中盗去易筋经,倒是深让老夫佩服!”这几日刘飞扬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慕容博也早就缀在后头,便是要找最佳时机一举拿下他。当然他并不认为刘飞扬是他的对手。

刘飞扬笑道:“莫非阁下也是想为江湖正道出力,要替少林追回那本易筋经不成?”

慕容博怎会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揶揄嘲讽,冷哼道:“我倒想看看呆会你还能笑得出来么?”说着踏前一步,灰衣不动自鼓。

刘飞扬知他马上就要动手,忽地哈哈大笑,慕容博道:“你又要弄什么玄虚?”刘飞扬笑罢,仰天一个长啸,夹含内力远远传出,犹如金鼓齐鸣、万马奔腾一般,只震得群山回响,鸟飞兽惊。

慕容博厉声道:“你没有受伤!”刘飞扬拍了拍怀中的经书,说道:“少林易筋经真是名不虚传,那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那声长啸是他和少林群僧萧峰等人约好的暗号,示意慕容博已露面,相信他们不久便将赶来。在这之前绝不能让慕容博警觉逃走了。

果然慕容博闻言,眼中闪过贪色,他在少林三十年最想偷得便是这易筋经,谁知翻遍藏经阁竟找不到这本经书,如今一听易筋经竟有如此神效,心中更是贪念大起,也没想到其中有诈,大喝道:“是吗,老夫倒要见识下易筋经的功夫。”说着,双掌猛拍过去。

刘飞扬早有准备,又嫌头上斗笠碍事,摘下斗笠向他抛去,身子晃动也迎了上去。慕容博掌力过去,斗笠四分五裂,掌势不停,已和刘飞扬斗在一起。

要说慕容博也是当世绝顶高手之一,此时是第二次与刘飞扬交手。自他上次心存大意,被刘飞扬耍诈逃脱,一直视为奇耻大辱,此时一上来便绝不留情,满以为十来招内便能拿下。谁知,连着十来招皆被他轻松化解,防御间更隐含攻势,心中暗惊,还道是他学了易筋经后武功大增,更是对易筋经垂涎不已,出招更是狠厉。

刘飞扬上次是受伤在先,这才不敌慕容博,现今身体完好,经月时间里武功又有所长进,这才敢以自己作饵引慕容博上钩。这下交手,能和慕容博斗了个旗鼓相当,心中豪气顿生,口中叫道:“痛快,痛快!”

慕容博却是越打越惊,他一身所学当世无出其右,每招使出皆是奥妙绝伦,内力浑厚,却被刘飞扬那怪异柔劲化于无形。而此时酣斗之余竟见他尤能开口说话,真气丝毫无滞,心中也是不得不佩服。却不知刘飞扬自练了易筋经后,内力气场已有了质的变化,北冥真气和易筋经真气相辅相成,已由后天真气慢慢转先天真气。而早在侠客岛时他便能在海中力抗海水压力,此际开口说话自是毫不困难。

又斗了数十招,慕容博掌招愈来愈奇,配合他轻灵飘逸的身法,从外看去更显优雅潇洒。刘飞扬越战越勇,太极拳合着凌波微步,更从中领会到不少妙法,纵横进退反侧,皆是妙到毫巅。转眼已过百招,慕容博拳势身法又变,震臂柔身,已使出家传绝技斗转星移。刘飞扬顿觉拳招稍有阻滞,周身绵绵不绝的真气,竟有了几丝断续,太极拳威力大减。

慕容博见状心中大喜,于刘飞扬右臂圆转旧力将尽,新力未生之际,嗤嗤嗤三指,直戳向他的面门喉咙。指风刺面生通,刘飞扬识得厉害,撇头避过,脚下飞出一脚,迫开跟进的慕容博,高声道:“斗转星移何足道哉,看我的乾坤大挪移!”凝神专志,双手相互牵引,贯注深厚内力,迎上慕容博的双臂。

两人所使皆是四两拨千斤之术,四臂交舞,活如车轮,偏沉则随,双重则滞。忽地慕容博手臂一震,飘身丈外,叫道:“你这是明教的乾坤大挪移?”他是越打越是心惊,只觉刘飞扬混身透着迷,初时他能叫出自己所用的武功名字,本就让他一惊,再听乾坤大挪移之名更是心头一跳。原来,慕容家的斗转星移绝技是宋初慕容家不世出的奇才慕容龙城所创,外人不知道,他们慕容家却是清楚知道那是慕容龙城年轻时遇上明教教主。有感于乾坤大挪移借力打力的无上妙法,在家苦思数月这才创出了斗转星移绝技,这才有了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赫赫威名。

刘飞扬踏前一步,精气神紧锁慕容博,大声道:“不错,比你的斗转星移怎样?”要说刘飞扬的乾坤大挪移自是无名老僧所传。那日,刘飞扬和少林群僧定下生擒慕容博的计策后,当晚便去找无名老僧,本是向他求教自己练了易筋经后可有什么弊端。

他是深怕日后也像鸠摩智那般走火入魔,好在他内力多是于自然彭湃巨力相抗中获得,实比普通人数十年苦修所得还要精纯得多,而练了易筋经后也早在他体内和北冥真气合而为一,并不像萧远山、慕容博、鸠摩智等人所学庞杂,相冲相抵,在体内埋下祸根。

经无名老僧解惑,去了心中后顾之忧,刘飞扬心下大喜,本想告辞离去,忽又想起自己一时意气和明教所定之约,而无名老僧又是明教前教主,虽已出家多年,但毕竟威望还在,便把当时经过也说了出来。无名老僧对刘飞扬可说极为看重,一听之下对他又增几分好感。本来以他的修为不该如此轻易动容,只是他毕竟出身明教,当年一走了之,对明教也是存了一分歉意。顾盼间有了主意,便传了刘飞扬明教不传之密乾坤大挪移,不但有助他日后明教之行,更是要他日后对明教多多照拂了。刘飞扬自是大喜过望,拜谢不以。

以刘飞扬此时的功力,学乾坤大挪移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很快便达到了第六层的境界,而第七层实是太过精深难懂,一时间难以领悟。好在刘飞扬为人也算豁达,意外学得这明教秘技,也早就心满意足。当他练到乾坤大挪移第六层时,已觉全身精神力气无不指挥如意,欲发即发,欲收即收,一切全凭心意所之,周身百骸,当真说不出的舒服受用。这才发现乾坤大挪移不但是一门借力使力的绝顶功夫,更是门运气使劲的无上武学。武学本就分“体”、“用”两道,“体”为内力本体,“内”为运用法门,而刘飞扬虽然身负北冥神功和易筋经两大绝学,但终属于“体”的范畴,于“用”之一道实在所知有限,若不是太极拳以柔克刚,为当世罕见绝技,他遇上慕容博和萧远山早就败得一塌涂地。至此,刘飞扬才算真正踏入绝顶高手行列。

只是慕容博终究是绝顶高手之一,就算第六层的乾坤大挪移仍是不能奈何得了他,难以尽数牵引挪移他的掌力劲道,这才斗了个旗鼓相当。

慕容博心下惊骇,口中却道:“你能看出老夫的功夫,倒是极不简单!”

刘飞扬心中一突,会不会表现得太强了点,若慕容博知难而推,要拦他实在不易,怎么萧大哥和少林高僧还没到?又见他眼神不定,心下着急,说道:“久闻姑苏慕容家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盛名,除了慕容博家传渊博,更是因为有斗转星移这门绝技。只是听说当今慕容家就慕容复一人,他年纪轻轻,绝没你这般苍老的声音,阁下又是何人?”接着头一歪,似笑非笑道:“莫非,你便是慕容家上代家主慕容博?”

慕容博身躯一震,喝道:“你倒是很会自作聪明,可惜这世上聪明的人大都活不长!”

刘飞扬呵呵笑道:“难道真被我说中了,传闻慕容博数十年前就死了。哦,我知道了,你们家向来野心不小,你必是暗中躲在哪个暗处,做你的那个春秋大梦吧!我可有说错,慕—容—博先生!”他是故意激怒慕容博,好拖延时间等待援手。

果然,慕容博身份被揭穿,急怒攻心,大喝道:“小子胡说八道,饶你不得!”说着,欺身而上,一反先前的轻巧掌法,换成威猛绝伦的功夫,招招势猛力沉,不离刘飞扬要害。之前他只是怀疑刘飞扬知道自己家族的图谋,便欲致他于死地,如今见他亲口说出,更是杀机大盛,下手更是狠辣。

这下慕容博是直欲至刘飞扬于死地,招招皆是飞沙走石,狂风怒啸般。刘飞扬心中暗懔,不欲硬抗,展开身法,只与他游斗。也是慕容博急怒攻心,他毕竟年岁不轻,而他本身内力便是偏于阴柔一路,如此刚猛打法终是难以持久。《道德经》中便有言道: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坚强处下,柔弱处上。刘飞扬的内力与他在伯仲间,太极拳正是天下间以柔克刚的典范,表面上看过去慕容博大占上风,汹涌澎湃的掌力逼得刘飞扬上下跳窜,实则占不到半点便宜。

所谓刚不可久,又过了数十招,慕容博已知今日难以拾掇得下刘飞扬,虽是暗恨不以,心中也在盘算来日再行收拾刘飞扬了,只是激斗中却也不是说撤便撤。

刘飞扬始终注意着慕容博的神情,见他眼中闪烁不定,掌法又变,慢慢由攻转守,已知他心生离意,心中也是暗暗着急,怎么少林群僧和萧大哥还未到来。眼家慕容博左腿向后微屈,右腿成弓状,双掌迎面拍来,口中喝道:“今日便饶了你这小子!”

刘飞扬哈哈笑道:“打不过,要逃了么?”侧身逼过,脚步错动,欺身而进,双臂凝聚真气,展开太极缠丝诀,迎上他的双臂,左缠,右缠,上缠,下缠丝丝真气透出肌肤,如春蚕吐丝般,无形真气缠住慕容博的双臂。慕容博初时还道是他乾坤大挪移的功夫所至,但又拆了数十招,双臂竟不能挣脱他的缠绕,他纵横半生,这种情况却是见所未见,而手上重量却是慢慢变重,仿佛戴了个无形的镣铐般,真气渐有滞涩,连带身法也受制肘。

慕容博越斗越是心惊,猛地大喝一声,右腿侧踢而出,无论角度力道,便是那个腿法绝伦的老四见了都要叹为观止,双臂也是猛地一抖,欲一举震破其上的真气。刘飞扬怎会容他轻易得逞,左膝上,直对慕容博右腿脚踝后的“飞扬穴”(晕,想不到人体穴道竟有个叫‘飞扬穴’的),本是圈圈画圆的双臂同是一震,与慕容博双臂同时起伏落下,便似约好了般?

“飞扬穴”是人体足阳明胃经和带脉交会,属人身要穴,慕容博识得厉害,无功而收,而双臂那一震因没有受力点,仍是没能摆脱束缚。他是越战越急,而刘飞扬同样也是难以胜他。他就好象烈马上的骑手,随着烈马翻腾起伏,丝毫不敢放松大意。好在他只是在等候援手,一时陷入僵持中。

其实若换从前,在这种胶着情况下,刘飞扬早就胜了,那是因他还有吸人内力的北冥神功。只是自从他练了易筋经后,和体内北冥真气合而为一,真气竟产生蚋变,北冥神功运气路线不变,就是不能再行吸人内力。也是北冥神功世人本就知之甚少,更加与天下内功反其道而行,刘飞扬背出神功,饶是萧峰如此的武学奇才也说不出原因来。

只是刘飞扬如今的内力也已迈入绝顶之列,他虽是遗憾一时,但没多久也就释然。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奇妙的是从此后,他每当呼吸运气,体内真气自然运转,可说是无时无刻不在连功,得失竟是在一线间。

且说慕容博连换数种手法,皆难以摆脱刘飞扬的缠丝劲,正心中着恼,忽听,远处传来声音道:“想不到在此荒山野岭,竟也能得遇高人,实是兴会之至。”短短几句话,由远及近,犹如就在耳边响起,话音刚落,一条黄影已落在两人身旁。刘飞扬、慕容博心中皆是一惊,这人好高的武功。

刘飞扬转眼望去,只见来人不到五十岁年纪,身穿黄色僧袍,布衣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明珠宝玉,得道高僧般。心中一动,已知他便是吐蕃国师鸠摩智。也就这一刹那,慕容博已挣脱缠丝劲的束缚,飘身丈外,却也没有立即离去,也是望着鸠摩智。

刘飞扬心中叫糟,这鸠摩智可不是什么善类,若他知道自己身份,必也是心生贪念,更何况他和慕容博关系非浅。正暗自筹思对策,只听鸠摩智道:“吐蕃山僧鸠摩智,见过两位。”

忽听慕容博哈哈笑道:“国师安好,可记得三十年前旧友否?”说着,伸手扯下面幕,露出一张神清目秀、白眉长垂的脸来。鸠摩智一呆,接着面现喜色,双手合十道:“是慕容先生!传闻先生当年一别不久便就西去,小僧好生痛悼,不想今日重会,真乃喜煞小僧也!”慕容博抱拳还礼,道:“在下也是身不由己,致劳大师挂念,实是惭愧。”

刘飞扬一颗心直往下沉,这慕容博果是老奸巨滑,鸠摩智一来马上与之拉上关系,可恨的是自己的援手竟迟迟未到。当下,向鸠摩智行礼道:“原来大师便是吐蕃国师,雪山大轮明王鸠摩智大师,在下久仰大名,这番有礼了。”

鸠摩智听他恭维,心中暗喜,面上不动声色道:“不知公子是哪派高弟,武功着实不凡!”他武功极高,眼界自是高明,刚来时便已看出他与慕容博相斗,便是旗鼓相当之局。慕容博的武功他自是知之甚深,能与他相抗衡,武功自非等闲。

一句话倒把刘飞扬问住了,他的名字目前也是传便江湖,而江湖中人皆知他盗有少林易筋经,想必鸠摩智也是知道,以他的为人,珍宝在前绝不会不动心。慕容博道:“这位公子可是大大有名,国师可知道近来少林寺发生一件大事?”

鸠摩智心念一动,道:“慕容先生说的是……?”刘飞扬接道:“在下正是江湖中人人欲得而后快的刘飞扬。”有慕容博在此,他想捏造身份也是不可能,干脆自报身份。

鸠摩智闻言,面上忍不住闪过一丝喜色,说道:“江湖传言公子从少林寺盗走易筋经,不知可有其事?”他自段誉逃脱后,一心想凭绝世武功扬威天下,本就有意挑上少林寺。途中听闻少林寺可媲美大理六脉神剑的绝技易筋经被人盗走,心痒难止,便在河南一带四出流连。适才听到刘飞扬的啸声,知是高手所发,这才寻声而来。不想真遇上了身怀绝世奇经的刘飞扬,让他如何不喜?

刘飞扬笑着从怀中掏出那本小册子,在面前扬了扬,道:“国师说的可是这本经书?这是我从少林寺拿走不错,但若说是那名满天下的易筋经,那倒不见得了!”

鸠摩智和慕容博皆是紧盯着刘飞扬手中的经书,奈何刘飞扬手势极快,只隐约看着封皮上的几个古篆小字,至于写着是什么那就实在看不清楚了。慕容博喝道:“小贼倒是会花言巧语,国师大德威名,何不替少林夺回经书,再奉还少林,实为天下一大佳事,国师也是闻名天下,令天下人传诵何。”他也是熟知鸠摩智的性格,知他名利心极重,先是捧他一捧,再纵俑他出手夺经,至于那“奉还少林”云云,那不过是事后之事了,真要还经,还不会另录副本再还么。

鸠摩智何尝不知他的意思,本身也是心痒不已,只是他为人素来好面子,纵是强取豪夺也要摆足姿态,当下说道:“少林寺也是我佛家一脉,公子既从少林盗去经书,小僧添为佛门一子,说不得也要为少林寺尽一分力了。如公子献上经书那是最好,否则小僧只有得罪了。”看他一脸肃容,宝相庄严的模样,真似个得道高僧,要不是刘飞扬深知他的为人,还真有可能被他外表所骗。

刘飞扬存心拖延时间,闻言笑道:“国师此言,在下就不明白了,这本经书明明是少林寺送与在下,江湖上以讹传讹,说是什么易筋经,国师方外高人难道也和那些江湖宵小般轻信么?”

鸠摩智如何肯信他的话,更觉他不过是切言狡辩,高声道:“公子冥顽不灵……”拢在衣袖中的手臂暗暗使出无相劫指,两道凌厉指力直向刘飞扬弹去,口中却是丝毫不停,道:“那就不怪小僧了!”

无相劫指本就是以无形无相闻名于世,更兼鸠摩智以逍遥派小无相功催使出来,更是无声无息,不着迹象。还好刘飞扬对鸠摩智始终保持戒备,指力匍及身前尺余,以知是鸠摩智暗中捣鬼。脚尖点动,侧身逼过,右手斜引,已使上乾坤大挪移的功夫,鸠摩智的指力在他牵引下,直击他方才站立的地上,嗤嗤两声响,地上石沙飞溅,留下两个小洞来。

鸠摩智心中也是暗暗喝彩,仍是面不改色道:“公子果然好俊的身手。”

刘飞扬微微笑道:“哪里,国师的无相劫指那才叫深得‘无相’二字的要旨,厉害啊,厉害!难得的是国师竟还会道家的小无相功,两者相辅相成,更是不着半点形相,无迹可寻,佩服,佩服!”

鸠摩智闻言心中一惊,口中却道:“难怪慕容先生言公子巧言善辩,公子盗了少林寺的经书,天下皆知,却矢口否认。小僧乃佛门中人,又怎么会使道家武功了?”

刘飞扬知他素来能装,只是这当口他的目的是为拖住慕容博,而约定的援手未到,竟来了个大敌鸠摩智,实没有把握能在援手到来前敌得住他和慕容博联手,只得尽量拖延时间,说道:“国师乃佛门高僧,谅也不会信口慈黄,也许真是在下妄语了。”说着向鸠摩智抱拳作揖。

鸠摩智心中暗道:谅你小小年纪,也不可能看出逍遥派武学的奥妙,估计只是从哪听来小无相功之名,见我那招无声无息,便随口道出小无相功之名。却不知刘飞扬虽不是真正的逍遥派弟子,也没练过小无相功,但却见得多了,自是明白小无相功的特性。不说他早就知道鸠摩智练有逍遥派的小无相功,刚才随手牵引鸠摩智的指力时,便已察觉出其中暗含小无相功的内力。

慕容博却隐隐觉得不妥,心中想道:小贼行事素来谨慎诡异,他身怀绝世武学秘籍,为何还能当着自己和名满天下的吐蕃国师侃侃而谈,却丝毫无惧经书不保。他武功虽是不弱,当也明白绝不是我等二人的对手,竟还如此气定神闲,莫非他还有什么倚仗不成?冲着鸠摩智道:“国师何必与他多言,此子狡猾多端,虚防他还有什么诡计!”

鸠摩智点头道:“慕容先生说得是,如此就恕小僧得罪了。”后一句却是对刘飞扬说的。身影一晃,已到刘飞扬眼前,左手横胸,右手五指成爪,当头罩下。用得却是他大雪山本门的功夫。刘飞扬暗喝一声好,左臂上顶,手指并拢直对鸠摩智掌心“劳宫穴”。鸠摩智反手一转,顺势抓向他的脉门,左掌中宫直拍,汹涌掌力自掌间疾吐而出。

刘飞扬双手环抱,一式太极“抱珠式”使出,虽是荡开鸠摩智的掌力,右臂也是微麻,心中暗叹大轮明王果然名不虚传。鸠摩智惊道:“这是什么功夫?”他虽是精通中外武学,但自是也没见过这后世名动天下的太极拳,不禁出口问道。刘飞扬道:“微末之技,不值国师垂询!”

鸠摩智见他不答,面色一沉,也不再说话,身随招动,一式接着一式滚滚而来。慕容博在旁见他招式精妙,功力深厚,与当年一别相比,胜之不可以里道计,也是大赞不已。再看刘飞扬的武功,初看招不成招,只是随屈就伸,圆转不断。然再接着看下去,却是妙到毫巅,绵绵然,沛沛御,极尽以气御招,以柔胜刚的妙谛,至此也不得不赞叹他武功的高明独到之处。

转眼二人拆了上百招,刘飞扬始终是守御居多,十招间往往只能回得一两招。非是他武功不如鸠摩智,只是旁边还有个慕容博虎视眈眈,相斗间,他还得分出一半的心思防着慕容博暗中偷袭,能撑到此种情况已是极为不易了。慕容博在旁观了许久,心中已大致明白刘飞扬拳法精髓,叫道:“国师,你我数十年不见,今日重逢,本是大喜之事,怎可为这小子多费精神。便让在下稍尽绵力,解决了这小子,再找个地方好好一叙离别之情。”说着,不待鸠摩智回话,纵身抢上,一掌斜拍刘飞扬肋下空当。

鸠摩智心中微有不快,面上不露声色,说道:“慕容先生说得是。”双拳击出直攻刘飞扬胸腹。这下一来,刘飞扬独对当世两大顶尖高手,压力骤增,在两股强猛绝伦的掌力笼罩下,更是只有防守之力,饶是太极拳乾坤大挪移精妙无双,凌波微步独步天下,数招间也是连退数步。

眼看情况不妙,刘飞扬心中正待抽身逃离,忽听一声高亢穿云的长啸声传来。刘飞扬听了精神一奋,大喝一声,双手齐出,凝运乾坤大挪移之法,将他拍来的掌力横移数分,对上鸠摩智随后而来的无形刀气,脚尖轻点,人已飘身后纵。只听砰的一声,鸠摩智、慕容博两力相撞,身子皆是一震,心中同是一懔:这小子竟还有如此功力。

刘飞扬笑呵呵的对着二人道:“慕容老先生,鸠摩智国师,看来想要那本易筋经的人不在少数啊!”他这话拌着内力远远传出,表面似不知道来人是谁。实际却是告诉来人这两人的身份,他当然已听出发声之人便是萧峰,想必少林群僧也在不远了。

慕容博和鸠摩智相对一眼,皆看出对方眼里的犹豫焦灼。若是寻常奇珍异宝,也不一定能入他们眼中,而少林易筋经响誉天下,却是武学一大瑰宝。慕容博假死藏身少林最主要便是想偷这本经书,要说其他少林武功未必在他本身武学之上,只能说是顺手为之。而鸠摩智好武成贪,于绝顶武学无不想收为己有。早前上大理天龙寺说是为求得六脉神剑的剑谱秘籍焚于慕容博灵前,其心那是路人皆知了。

二人也知来人必也是位绝顶高手,但珍宝在前,实在难以舍却。鸠摩智道:“慕容先生,你我二人未必便怕了谁来,何不先拿下他,再做定计。”慕容博虽有犹豫,还是说道:“国师言之有理!”二人心念相通,便不再多言,复又欺身而上。

刘飞扬暗道:就怕你们知难而退,你们不跑那是最好了。也是大叹人心贪婪,由此可见一斑,只是想道自己从萧峰手中接过易筋经时,也是贪念大起,想着法子还是和萧峰一起练了,还差点走火入魔而亡,自己也不比他们好多少啊。此一想法,电光火石间在刘飞扬脑海中闪过,二人掌力已笼罩周身,封死进退去路。刘飞扬撇下他念,提起精神,抱守元一,紧守门户,一时间二人也难已攻破他的防守。

所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刘飞扬此时武功柔是柔矣,但在当世两大高手紧逼下,终是难以久守。便在危急关头,一道雄壮的声音道:“慕容老匹夫,受我一掌!”正是后来赶到的萧峰,只见他脚步不停,疾冲而前,左手一轮,右手已呼的拍出一掌,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他出掌时,离慕容博还有十五六丈,只是他身法奇快,右掌伸直,掌力喷发而出时,又想前冲了数丈远,两人相距不过七八丈。

慕容博自萧峰一喝,已生警觉,转身望去,但见一个虬髯大汉,相隔十来丈便是一掌拍来。那是萧峰易容后的模样,慕容博自是不认得,但见他身法快捷,声势非凡,也是不敢大意,双掌凝于胸前,暗暗警惕戒备。

却不想萧峰一掌既出,身子不停,又抢前几丈,右手一划,又是一招“亢龙有悔”击出,后掌推前掌,犹如后浪激前浪般,汹涌蓬勃的掌力排山倒海压了过去。慕容博大惊,他绝没想到对方掌力竟能从这么远的地方重叠袭来,只一瞬间,他只觉胸口气闷难挡,对方掌力若怒潮狂涌,仿佛一道无形气墙向他推来。其势不可挡,斗转星移半点也用不上,心知此际只可避,绝不可挡,双手在胸前连划,护住身前要海,脚尖连点,人已飘身疾退数丈。见萧峰不再追来,这才立定,只见他一脸愤恨,眼中怒火狂烧盯着自己,却想不出他是何人。

从慕容博初现身,刘飞扬发出啸声示意,萧峰在数里外闻得,便飞速赶来。只是荒野小道,崎岖交错,纵横难辨,萧峰费了好大的劲这才寻到这边来。在半山腰,听到刘飞扬故意大声传出的说话声,已知他不但面对慕容博,还有一位是吐蕃国国师鸠摩智。他虽没见过鸠摩智,但也听过其名,也知是位了得的人物,更是奋力赶上。从十来丈远处便见一黄衣中年僧侣和灰衣老者围着刘飞扬缠斗。不用说已知灰衣老者便是慕容博了,直接出掌逼开慕容博,也为刘飞扬解了围。

这边鸠摩智也纵身退开,来到慕容博身旁,向萧峰道:“中原之地真是藏龙卧虎,不知阁下又是何人?”

萧峰只是看了他一眼,复又盯着慕容博,沉声道:“你就是慕容博?”

慕容博见刘飞扬笑嘻嘻站在萧峰身侧,想起刚才那刚猛无俦的掌力,心中一动,说道:“你是萧峰!”他自是知道刘飞扬和萧峰在聚贤庄当着天下豪杰的面,结拜兄弟。而萧峰既能瞒过老三老四的耳目,必是易容而行。只是他仍是想不到,萧氏父子已知道他便是当年挑拨离间的真凶。

萧峰揭去脸上易容物,喝道:“不错,正是萧某。慕容老匹夫,还我娘的命来!”说着,抢身上前,一掌怒拍而去。慕容博惊道:“你说什么?”仓促间他哪想得到萧峰说的是雁门关那事。也知他掌力雄浑,右掌斜划而出,把他掌力一带,砰的一声击到旁边地上,土石飞溅,沙尘去后现出一个大坑来。左掌同时拍出,中途连换七八个手法,奥妙莫测,教人难以猜出他所击方位。饶是萧峰对他恨之入骨,也不由心生佩服,身子微侧,左掌自肋下拍出,正是一招“神龙拜尾”。

旁边鸠摩智初时见萧峰竟无视自己的存在,心中暗暗着恼。他在吐蕃可是人人敬仰的国师,便是吐蕃国主见他也要给三分面子,便是到了大理天龙寺也是受天龙诸僧崇敬,何尝受过如此冷待。但看了萧峰几招,也不得不赞他武功了得,心道:人言“北乔锋,南慕容”真是名不虚传。这萧峰的掌力真是刚猛无双。

丐帮降龙十八掌号称天下掌法刚阳第一,每一招使开来皆是气象万千,汹涌蓬勃。虽是就十八招,萧峰反复使来,每掌拍出皆是掌力如潮,直把慕容博裹在其中。慕容博还道萧峰如此发掌,必是大耗内力不能持久。谁知,萧峰连发数十掌,竟丝毫不觉气歇,反倒是他在萧峰绝强掌力包围之下,气息渐滞,身法也是大打折扣。需知,慕容博年纪已过六旬,精力自不比萧峰壮年,之前已与刘飞扬打了半天,内力精力也已损耗不少。而萧峰本身武功不在他之下,近来又练了易筋经,内力又有所精进,更兼面对杀母大仇人在眼前,体内血气如烧,潜在武功尽数用出,此消彼长下慕容博顿显不敌。刘飞扬在旁拍手赞道:“大哥的降龙十八掌真是天下无双!”

悉数登场

鸠摩智闻听逍遥派之名,只觉心内一跳,暗道:原来他竟是逍遥派中人。是了,若不是逍遥派出身,他年纪轻轻如何有这高强的武功。难怪他适才能看出我所使的是小无相功,只是看他的内力却不是小无相功的底子,想必练得是逍遥派其他神功。这逍遥派果然博大精深,奇功异学层出不穷。

萧远山心中不耐,喝道:“废话少说,慕容老贼,纳命来吧!”和萧峰对望一眼,双双攻向他。鸠摩智欲上前相助,身形匍动,眼前一花,刘飞扬已横移在他面前,笑嘻嘻地道:“那是他们间的私事,国师就不用插手了吧!”

鸠摩智心中暗叹,好快的身法,口中却道:“适才公子不是说此事关乎天下苍生么,怎现在又成了‘他们间的私事’了?公子这么说岂不是自相矛盾!”若说词锋锐利,鸠摩智为佛门高僧,平日辩才无碍,妙口生花,刘飞扬如何是他对手?

刘飞扬脸上一红,说道:“明王辩才,在下甘拜下风。”话虽如此,身形却是不动,鸠摩智为武学大行家,一眼便看出他虽是不丁不八的站姿,但周身真气节节贯穿,发于肩,挺于腰,缀于两腿,实是攻守兼备之势,非武功达极高境界不能如此自如随意。一时找不到刘飞扬的破绽,也并不抢前动手,只把目光转到场中搏斗的三人。

刘飞扬身形微侧,也望向场中。只见沙石飞扬,掌风拳劲四射,带着细小沙粒扑面生疼。三人皆是武功绝顶之士,身法皆是快绝,在尘土包裹中,只见三条身影纵高低俯,只是不断传来拳脚相击的碰撞声。在三人战团外两丈处,少林群僧呈合围之势,倒似某种阵势。他们武功虽不如场中三人,但要防止其中逃逸,却是不难。看来他们不当要防慕容博逃走,也是在防萧远山。刘飞扬暗暗头痛,心中苦思善后办法。

慕容博却是在苦苦支撑,萧氏父子任一人武功都不在他之下,掌力都是刚猛绝伦。两人掌力一浪接过一浪,汹涌不绝。在他们的掌力包围下,自己犹如置身怒海,稍一不留意便有粉身碎骨的下场。此时他的武功可说发挥到了极至,拳挡脚拆,无一招不是妙到毫巅,纵是萧氏父子看了,也不得不佩服,自己使来也不过如此。

玄慈知道慕容博已是绝无幸理,败局已定,说道:“我佛慈悲,慕容老施主你数十年来在我寺中难道丝毫不曾受佛法感召么?你若能放下心中执着,随老衲等回转少林,修身戒性,也不失解脱之道!”

萧远山听罢,怒喝道:“放屁,今日老夫与慕容老贼不死不休,各位大和尚休要多言!”群僧见他对方丈口出粗语,皆是面含愠色,玄慈倒是涵养不俗,知他对慕容博实是恨之入骨,倒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他身为佛门中人,实不愿多见杀伤,心中便打算只要战局一定,便隔开他们三人,再作打算。

慕容博身处萧氏父子掌力包围中,听闻玄慈的话,刚欲开口,只觉一道沉重之极的掌力压了过来,逼到他的胸口,他的气息一沉,喉间的话被硬生生压了下去。只恨地他在心中暗骂:老和尚说得好听,还不是要把我囚禁在少林中。

慕容博家传斗转星移绝技本也是借力使力的巧妙功夫,奈何萧氏父子内力深厚,掌力更是雄浑异常,两人合力之下,慕容博不要说借力打力,便是稍微牵引借力也难,这边力道还未牵引,另一边便又已攻来。在刚才欲开口之际,体内真气一滞,身形慢了半分。萧峰见状突的插上,双掌直拍他胸腹位置。慕容博右手被萧远山缠住,匆忙中左掌回于胸前,护住要穴。只是仓促间,左掌功力凝聚不足,只听喀嚓一声,萧峰那两掌全击在他左臂上。慕容博只觉手臂剧痛传来,左手腕骨已断成几截,还是他见机的快,借着那股冲力,脚下连退数步,每一步皆把地面踩出个坑来,卸去了不少力道,要不然单那两掌之力便有摧胸裂腹之厄。

鸠摩智大声叫道:“慕容先生!”脚下连点,人已纵了过去。刘飞扬听他喊得真切,心中暗道:他倒对慕容博甚有情谊。也就这犹豫间,鸠摩智已到了场中,双掌齐出,分拍萧远山和萧峰,逼得萧氏父子难以追击慕容博,回身出掌挡格。砰的一声,饶是鸠摩智功力高强,也挡不住萧氏父子合力的掌力,连退数步,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来。

也正是他这围魏救赵之计才免了慕容博立毙当场之局。萧氏父子见他如此重情重义,皆是心存敬佩,也不再出手为难他。慕容博也没想到鸠摩智竟待他如此真挚,他当年赠送少林七十二绝技给他,本就不安好心,现在想起来,不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疚,说道:“国师高义,慕容博感激不尽。在下能交到如此的朋友,虽死何憾!”他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说得诚恳无比。

萧氏父子对望一眼,萧远山想道:这慕容博若不是那挑拨离间害死爱妻的大仇人,人倒也不错。萧峰心中也是觉得这慕容博若不是矢志复国,以他的人品武功倒是位值得钦佩的人物。

刘飞扬也是暗自长叹,慕容家的人世世代代为了那了无指望的复国美梦营营役役,每一代慕容家传人皆是身负重担,何尝有自己的快乐了。想起《天龙》原书中,慕容复回答西夏宫女的问题时,回答竟没有快乐的时候。这慕容博半生筹谋,想必也是丝毫没有快乐可言,也是可怜人儿。

鸠摩智道:“当日小僧与先生邂逅相缝,谈武论剑,更得蒙先生指点数日,尽释生平疑问,才有今日成就,小僧一直对先生都是感激不尽。”

玄慈说道:“善哉,善哉!慕容老施主,当年老衲便敬重你的为人,以你的大智慧难道还看不明白么,那复兴燕国终究是一场空梦,何不放下心中枷锁。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生老病死人所难免,余下三苦复又成贪、噌、痴三毒,慕容施主到现在还不明白么!”说到最后一句,已是用佛门狮子吼的功夫道出,便是欲让慕容博从此醒悟。

但这种以音波醍醐贯顶之术,施展者本身功力必要高出对方甚多,要不然难有作用。慕容博纵是受伤在身,功力仍是高过玄慈,更何况他从小便是以复兴大燕为己任,那深入骨髓的思想岂是这么容易便说忘便忘。只听他摇摇手道:“老方丈不用多说了,兴复大燕便是我历代慕容家传人的使命。你说的怨憎会,不就是宿因所种,方得宿业么?”说到这,忽又提高声音道:“但老夫偏不信命,若天要亡我慕容氏一族,老夫也要抗争到底!”仰天长啸一声,一股坚毅不移的决然之色尽现面容。

玄慈长叹一声,说不出一句话来。萧峰也为他的气概所动,心中感慨万分。萧远山毕竟这数十来年来,日思夜想的便是为报杀妻大仇,喝道:“杀妻大仇不共戴天,念在你也是条汉子,老夫便赐你全尸便是。”他本来对慕容博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对他的称呼也是“老贼”、“老匹夫”直叫,此时也不在言语上再行羞辱他了。

慕容博道:“那便来吧!”不待他答话,已是先行攻了上去,右腿飞踢萧远山。他左臂已断,单剩一只右手进招,招数功力自是大打折扣。此时他使的是少林的如影随形腿,但见他双腿连环,如狂风骤雨瞬间踢出五腿,一时竟把萧远山逼退两步。

待到他再踢第六腿时,终因久战之下,内力不续,被萧远山窥得机会,一拳击在他欲收回的右脚脚底。一股大力传来,沿脚底“涌泉穴”直上胸口,噔噔噔,慕容博连腿数步,脸色发青,右脚酸麻无比。

萧远山不欲他再有喘气机会,欺身直进,连拍数掌,掌风霍霍,力道雄浑。慕容博连接四掌,再也低挡不住,一口鲜血冲腔而出。萧远山面色如山,视而不见,又是一掌直拍他面门,在他强猛掌力催逼下,慕容博吐出的血竟倒激而回,慕容博再也无力接这一掌,心中翻起滔天大浪,难道我便要死在这里了么?

便在这人人都以为慕容博绝无幸理的时候,慕容博忽觉脚下一轻,身不由己向后跃去,堪堪避过萧远山那催命一掌。他知是为人所救,转头一看,不由惊呼道:“是你!”

众人齐往那人看去,只见他锦衣玉带,一头长发黑白相间,用一条金丝缠带扎住了束于脑后,面白无须,却是光润异常,令人看不出年纪,看他四十也可,七十也像,而最奇的是他的眼神怪异无比,似空洞,似深邃,场中众人皆是一流高手,但却无人看出他到底在看哪里。更无人知晓他是何时到来的,是如何救得慕容博性命。

萧远山朝他喝道:“你是何人?”却是全神贯聚,凝聚功力暗暗戒备。他纵横半生,从年轻时练就一身超绝功夫,生平所遇高手无数。但一见这人心内竟不由一揪,除了他的授业恩师外,从无人能让他产生如此压抑的感觉。

那人仿佛没有听见般,不言不动。一时间诸人都是凝神屏气,场中忽的一片静逸,只闻清风拂袖轻响,及众人的呼吸之声,甚至还有心跳咚咚声。

那人虽是凝立不动,但是功力稍低的几位少林老僧在他的莫名压力下,不由得皆是背脊发凉,背后僧衣都被冷汗湿透了。萧峰天赋异禀,神勇过人,越是面临凶险高手,越是能激发出体内豪武不屈的斗志,大步踏前,对着那人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今日谁也不能阻萧某报杀母大仇!尊架让开吧!”右掌一轮,已是一招“亢龙有悔”拍出,不待右掌收回,身子跟进,左掌又使降龙十八掌的一招“鸿渐于陆”,两道绝强的力道前后交错而前,排山倒海般向那人涌去。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不避反进,身若游鱼。抬出右臂,中指与食指并拢探出,疾点萧峰双手掌心“劳宫穴”,身法手势皆是快捷绝伦。萧峰面色严峻,撤掌为爪,展开小擒拿手法,向他拿去。心中却是大惊,丐帮降龙十八掌号称天下第一刚阳掌法,而萧峰的性情为人,练上这门掌法更是得心应手,仿佛降龙十八掌就是为他定做般,使开来那真是大气磅礴,刚猛绝伦,历代丐帮帮主便是创帮祖师的造诣也无人及得上萧峰。往前萧峰与人对敌,一使出这降龙十八掌,对手无不钦佩有加,立处下风。他自知这眼下这人必是他生平未遇的大敌,绝无半点小觑之心,一上来便是双手连发降龙十八掌绝招,那已是从无有过之事。更没想到的事,对手竟能在他双掌强猛之极的掌力下,欺身而进,反手进招,其武功修为当真是可惊可怖。

转眼间二人已拆了十数招,那人双臂运指如飞,刁钻狠辣异常;萧峰的擒拿手法也是妙招纷层,气象森然。刘飞扬看那人招式武功,依稀有几分像那日暗闯少林的黑衣人,只是身手比那人强了数筹不止。蓦地心头一震,想起无名老僧所说的那个房佑龙来,不禁脱口道:“你是房佑龙!”

萧远山和鸠摩智哪听过房佑龙的名字,皆是茫然不解。在场的少林玄字辈老僧闻言却是一惊,他们那日也听无名老僧提起过这名字,此时想起来果然觉得这人的路数和那黑衣人极为相似。

那人闻言身躯一颤,忍不住向刘飞扬望去,眼中充满惊异好奇之色,他正是宋朝皇宫中的四朝大宦官房佑龙。萧峰乘他这一微微走神之际,猛喝一声右拳轰向他面门,这只是表面招数,真正杀招却是左掌一式“潜龙于渊”猛击他的小腹。

这两下使得精彩绝伦,在旁的都是武学高手,看得都暗暗喝彩,但众人心中还是隐隐觉得房佑龙绝没如此简单。果然,房佑龙左臂上抬,在萧峰右拳及脸不过数寸间,中食二指张开,有如利剪般往他手腕夹去。同时脚下不动,小腹竟神奇般缩内数寸,右手指间直向他掌缘“后豁穴”戳去。出手快如闪电,毫不拖泥带水,已达后发制人的武学绝顶境界。慕容博受伤在旁,眼力不失,心中暗道:这阉奴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好似还未尽全力。

萧峰钢牙一咬,右拳略收,左掌却不回收,真气一吐,掌力再度喷发而出,已用上易筋经上的武功。房佑龙也是一惊,脚尖轻点,人已飘后丈余,开口说道:“好俊的功夫!”声音略带尖细,但说出的话颇为柔和动听。萧峰道:“阁下的武功也是萧某生平谨见,在下也是佩服万分!”刘飞扬并没有把无名老僧说的话告诉他,是以他并不知道这房佑龙到底是何人。

玄慈道:“请问这位施主尊姓大名?”他虽也猜到房佑龙的身份,但他为人精细,并不点出他的名字,那是为无名老僧考虑了。这一节刘飞扬却是没有想到。

房佑龙道:“这位是少林寺的方丈吧,咱家倒是久仰大名!”语气平和,脸上也看不出半点神情。

玄慈已知他的修为极高,估计便是和无名老僧相比,也是不徨多让,口中说道:“岂敢,岂敢!”

房佑龙望了一眼刘飞扬,复又转向玄慈说道:“咱家有一事相求老方丈,望能应允!”

群僧和刘飞扬皆是心头震惊,他们都已知道房佑龙是宫里宦官,而今见他能不假装扮出现在此,显然也是极具权势的人物,而一身武功也足以傲视天下,想不到为人竟并不骄横。玄慈心知他所说的事必和慕容博有关,还是说道:“施主请说。”

房佑龙指着慕容博道:“他是咱家故交之后,请老方丈放他一马,咱家感激不尽!”

玄慈心头一震,慕容一家果然神通广大,竟然连大宋皇宫里的人也为他出面。此事极是难办,若是换了旁人,玄慈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十分理会。虽然房佑龙并不为官,但在玄慈等人眼中,他却是官家中人。武林中人向来少于官家来往,一般江湖中人遇上官家的人,多是避开了事,极不欲与朝廷官家扯上关系。一时间玄慈竟不知如何作答,呐呐道:“这……”

萧远山哪管房佑龙是何方神圣,怒喝道:“老夫管你故交今交,你既要替慕容博出头,便先过我这关吧!”说着,纵身而前,双掌猛拍向他。房佑龙轻轻一笑,手指疾点而出。哪知萧远山掌势一变,蒲一触他的手指人便借势弹开,跃向慕容博。他也知道房佑龙武功奇高,与他缠上,要杀慕容博势必艰难无比,是以虚缓一招,真正目标还是慕容博。

房佑龙咦了一声,脚下一弹,快若流星向萧远山撞去,半空中手指猛地划下,一道凌厉非常的真气从指尖吐出,直往萧远山后背削去。萧峰见状,大喝道:“爹爹小心!”人也飞身扑上。

萧远山闻得后面真气破空嗤嗤声响,知道是厉害之极的剑气一类的武功,身形一侧,反手拍出一掌,掌力直向那道真气迎去。嗤的一声响,萧远山不由后退两步,右手臂酸痛无比,手掌上也是鲜血淋漓,被房佑龙的指尖真气击伤划破手掌边缘,满脸的震惊沮丧。

萧峰赶到萧远山身旁,关切地道:“爹爹,你要紧么?”手指连点,已替萧远山止住了流血,从怀中掏出伤药敷上。整个过程不过在顷刻间完成,萧远山任由萧峰替他止血上药,不说一语,眼睛只是直直盯着房佑龙和慕容博两人。

只听房佑龙叹道:“这又何必呢?”忽又说道:“我们走吧!”已拉着慕容博的手腕向外跃去。众人皆想不到他说走就走,带着一个慕容博,身法也是快捷异常,转瞬间便到了数丈开外。

少林派的玄难玄痛两僧不等玄慈发令,齐齐喝道:“休走!”玄难知他武功内力俱是高强,知自己的成名绝技袖里乾坤绝拦不住他,只是展开少林快掌,双掌齐飞,连环而出,左掌未回,右掌已出,眨眼间已是十数掌击出,当真是快速非凡,十数道掌影便似一道气墙向房佑龙压了过去。玄净却是攻向慕容博,双手屈指成爪,使的是少林绝技龙爪手。

慕容博大怒,他生平自负文采武功无不冠绝当世,今日虎落平阳,竟似他人板上鱼肉。而最后救自己的却是自己最瞧不起的阉奴,而如今这个少林名不见经传的和尚竟也欺到自己头上,所谓士可忍,孰不可忍。他左手已断,右手被房佑龙拉住,只余双腿,正欲出腿还击。手腕一紧,已被房佑龙拉着向前冲去。

原来,房佑龙冲到玄难面前,只是伸出手指疾点两下,便在漫天掌影中连中他左右双手掌心。啊的一声,玄难混身剧震,在他指力冲击下,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急喷而出,少林快掌自是被破。房佑龙已顺势冲出少林僧侣的包围,带着慕容博向北飞飘而去,其身法快如飞箭,几个盘折转过岔道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慕容博连场恶战,功力耗损极巨,房佑龙也不管他,带着他又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一个破庙外,料想其他人已追不上来,这才松开慕容博的手腕,往里走去。

慕容博心中也有无数疑问,也跟着走了进去。这是个也不知荒废了多久的庙宇,庙门都腐朽倒在一边,到处是蛛网灰尘,正中案台上的神像歪歪斜斜,周身斑驳,连原来的面貌也看不出来。房佑龙负手站立在神像前,背对着慕容博,不言一语。

慕容博来到他身后五尺站定,躬身说道:“多谢房总管搭救之恩!”

过了半晌,房佑龙才说道:“岁月如梭,转眼已过了几十年。这庙宇在当年想必也是香火不断,到如今却也难免破败不堪。”对着那毁破神像,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回慕容博的话。

慕容博道:“世间万事万物有盛有衰,那是自然循环之道。唯一可以不变的那只是人心。”这句话不但暗示自己不会改变初衷,还隐隐提示房佑龙不要忘了他慕容家当年对他的恩情。

房佑龙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竟是一片肃穆,和他刚才面对萧氏父子和少林群僧那毫无表情的面容比起来,更多了分威严。慕容博心中暗道:人说太监最会装腔做势,这房佑龙在皇宫里弓迎奴势,到了外头便摆起了破架子。脸上自是不敢露出半点不敬之色,只听房佑龙说道:“不错,天道循环,没了就是没了,那是再也要不回来的。活着的人只要尽力维护还在的事物,你说是么?”

房佑龙看着那那震惊的模样,道:“到了今日,我总算明白你们家的图谋……”慕容博听得面色又是一变,惊退两步,他们家历代矢志兴复大燕王朝,但在起事前却极是保密,便是收买人心时也绝不透露半点迹象,如若不然,稍露半点口风,那便要杀人灭口,河南伏牛派柯百岁一家便是这般死在他的手上。他父子两代与房佑龙接触也从没向他透露举事的意图。只听房佑龙接着道:“若是换作他人,我绝对要把他送官查办。只是念在慕容老先生的面上,救你也算去了多年来心中的枷锁。你自己以后好自为之了。”

慕容博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他是绝不会相助自己兴复燕国,救自己也是为了报答当年父亲对他的恩情。如今与我慕容博家算是情义两清了。此时不为难自己,以后就说不准了。心中暗道:你个老狐狸,说撇清就撇清,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我慕容博怎能让你如此轻松?只是他现在意下已绝,多说也是无益。当下说道:“总管今日的恩情,在下铭感于心,家父九泉下也是感激不尽的!”

房佑龙鼻子一哼,慕容博见状,说道:“在下这便告辞了。”向房佑龙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才走了两三步,忽听房佑龙叫道:“慢着!”

慕容博心中一懔,缓缓转过身来,道:“房总管还有何见教?”

房佑龙道:“那个叫刘飞扬的年轻人,如何能叫出我的名字来?”他此次离宫,可说全因手下老三回去向他禀报刘飞扬的种种异常,他深知老三为人稳重机敏,而他自己也多年来没出江湖了,是以也对刘飞扬起了兴趣,这才生了出宫之意。他数十年在大宋皇宫中,颇得宠幸,到如今领的只是个闲职,倒似颐养天年般,以他的身手要出宫那还不是易如反掌。而他自重身份,料想当世也无人能认得自己,也并不换装易容。不想竟被刘飞扬叫出了名字来。

慕容博心内电转,已有了个歹毒的主意,叹道:“这在下就不明白了,只是那刘飞扬来历极是神秘,便是总管手下两个干练人才也打探不到他的具体来历。只是有一点肯定的是,此子识得许多的江湖隐秘,又与契丹人交好,其心难测!”

房佑龙听到最后一句,眼中闪过奇怪的神采,嘴唇微动。也就这一瞬间的异样被慕容博尽收眼低,他虽没听到他说的话,但却从房佑龙口形中看出,他喃喃自语的是“契丹”二字,心中一动道:莫非他和契丹还有什么关系?若说他是契丹的奸细,那也不可能啊!他已位列大宋宦官之首,实在没理由再去效忠契丹。心中百思不解,却暗暗记下此点。

房佑龙脸色马上恢复过来,叹声说道:“念在与你父亲多年故交,我最后说一句,你姑苏慕容,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若能安守本份,那也是天下闻名的世家一族,如心念妄起,那最终难免自取灭亡的下场。言尽于此,你走吧!”

饶是慕容博聪明绝顶也听不出,他这几句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心中苦笑:事到如今,我慕容家还有的回头么?只得说道:“慕容博也是遵从祖宗遗训,只能尽力为之。在下告辞了!”说着,转身出了破庙,消失在荒郊野外。

剩下房佑龙孤身一人立于庙中,自言自语道:“慕容老先生枉你聪明绝顶,难道还不明白当今时局么?自‘檀渊之盟’以来,民心思安,岂是你区区一族能撼动得了!”长叹数声,身形一晃,人也扬身而去。

却说另一边,少林群僧见房佑龙瞬间便破了玄难的少林快掌,并伤得他吐血退开,也知他身法快绝,那是追不上了,纷纷围了上来,问伤掏药。萧远山见房佑龙带着慕容博遁去,对萧峰大喝道:“别让慕容博跑了,快追!”脚下一点,便要纵身追去。

“且慢!”眼前一花,玄慈已拦在萧远山面前。玄渡玄痛等老僧也记起萧远山是杀害玄苦的真凶,并藏身少林数十年偷学了少林武功,也是少林一大对头,纷纷列到玄慈身后,结阵拦住。

萧远山道:“老方丈,你要怎样?”萧峰眉头紧锁,他极不愿与少林对敌,但另一边却是他亲生父亲,实是令他左右为难。

玄慈缓缓说道:“老衲当年错信人言,误杀好人,致萧老施主家破人散,老衲一直深感于心,今日便是以命抵命那也不为过。只是萧老施主却不该杀我玄苦师弟及乔氏夫妇,更藏身我少林偷学我少林典籍,老衲身为少林方丈,职责所在,却不得不向萧老施主给个说法。”

萧远山虽年过六旬,但不失契丹人的犷悍豪迈之色,郎声说道:“老夫与你少林的恩恩怨怨来日再算,若不是刘少侠指出慕容博才是真凶,你道我会轻饶了你少林派么?”

群僧闻言面色一变,刘飞扬早就头大无比,他一心想避免萧氏父子和少林派的冲突,只是天不从人愿,双方的矛盾终是难免激发出来。又见群僧多在望着自己,硬着头皮,踏上一步说道:“各位大师,萧老前辈,请听在下一言。”

鸠摩智自慕容博被救走后本欲离开,后又见少林派竟又和萧氏父子对上了,这才好奇留了下来,呆在一旁。

玄慈道:“刘施主有话请说!”

刘飞扬理了理思绪,这才说道:“在下对少林派向来敬仰,对玄苦大师身亡也是痛悼不已。在下也听闻玄苦大师乃有道高僧便是在圆寂前也是毫无噌怨之情!”萧峰想起玄苦恩师在看到自己的面貌后的那种种惊骇惋惜之色,心中悲苦万分。

玄苦圆寂时在场群僧多在他的塌前,想起当时情景却是如此。玄渡忽地出声问道:“当日情景并未外传,刘施主又如何得知?”

刘飞扬心中一突,说道:“天下皆传玄苦大师佛法精湛,已悟透人生百态,在下只是大胆妄猜,有得罪处请各位大师见谅。”不待众僧反应,又接着道:“萧老前辈虽然有错,但也可说是慕容博当年埋下的仇恨所至。如今慕容博之事未了,如若少林一派再与萧前辈起了冲突,岂不是又遂了他的意。

玄痛看了萧峰一眼,道:“施主所言虽是,但不觉处处替萧施主袒护么?萧施主杀了我玄苦师凶,并偷学了我少林典籍,若我少林派就此放他离去,我少林一脉声誉何在?如若他把我少林绝技传回契丹,这个责任谁又能背得起?”

萧峰大声说道:“玄苦恩师既是我爹爹所杀,便与我亲手所杀毫无分别。萧峰一直背着杀师罪孽也是不枉,各位大师要报仇尽管早我便是!”

群僧心中皆想:找你和找你父亲又有何分别?玄慈双手合十,道:“之前老衲等误以为萧峰萧施主便是杀人凶手,对萧施主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萧峰赶紧还礼,恳切地道:“岂敢。只求方丈今日高抬贵手,在下与爹爹找到慕容博了结恩怨后,必亲上少林寺,绝不食言,那时要打要杀甘听吩咐。”萧峰一生英雄盖世,何尝对人如此低声过,奈何少林派是他最敬爱的恩师生前所处门户,他实在不愿与少林派再有任何冲突,何况此事终是他亲生父亲有错在先。

刘飞扬也在旁说道:“我大哥一言九鼎,在下也以性命担保,待解决了慕容博一事后,定给贵派一个交代。而萧老前辈所学的少林绝技绝不会有一招一式留入契丹,否则在下自刎以酬天下!”一时间他也想不到什么良策,只好出此权宜之计。好在他对萧远山还是有信心的,他若要把少林绝技传回少林,早就传了又怎会等到今日。再说自己这么一说,除非萧远山冷血无情,要不怎么也得顾着自己吧。

众人见他一脸庄重,俱是大震,各人面上神情也是各异,震惊的,感激的,不解的,钦佩的,不一而足。萧远山也想不到刘飞扬竟会发此誓言,心中感动,但口中还是说道:“你就不怕大好声名便坏在老夫手上了么?”此言一出,众人已知他等于变相承诺绝不把少林绝技传于契丹了。

刘飞扬道:“前辈敢作敢当,在下绝对信得过的!”

玄慈与众僧互望一眼,心中已有决断,说道:“阿弥陀佛,老衲也甚是钦佩萧峰萧施主的为人,现既有刘施主做保,玄苦师弟之事便暂且揭过。只是那慕容老施主一事,说易不易,萧老施主可否与老衲击掌约定,以一年为期限,今日是六月十三,明年的今日此时,请萧老施主父子齐上我少林寺,做个了断。”他适才也见过他父子二人的武功,那实是惊世骇俗之技艺,眼下己方人数虽多,但真要拦住他们,必要负出惨重代价,还未必能顺利留住他们。以和他们定下约定为名,既全了少林声誉,又显少林派泱泱大度,更兼卖了刘飞扬个人情。

萧远山闻言,心中想道:既已知道慕容博便是大仇人,我父子二人便是追到天边也要把他追到杀了以报大仇。没有这群和尚的阻挠,行事确是方便许多,一年时间也够了,到时老夫再上少林,难道老夫还怕他少林派不成!往萧峰望去,见他眼中也是充满喜悦安慰之色,说道:“也好,一年后老夫再上少林与你们了结了恩怨。”走上几步,伸出手掌,于玄慈击了三掌。

啪啪啪三声响,眼见方丈和萧远山订下约定,群僧脸上俱是一松,他们自也是明白方丈的意思,以萧氏父子的武功,要想擒下他们,拼斗起来那难免是血流成河之局。而武林中人素重承诺,萧峰更是江湖上一诺千金的人物,自是不怕他一年后不上少林寺赴约。

眼见双方达成谅解,也算暂时免了一场撕杀,刘飞扬心中也是高兴万分,忽又想起一事,说道:“玄慈方丈,还有一事,还盼各位大师一并协助番。”

玄慈道:“可是萧峰萧施主与中原豪杰间的恩怨?”刘飞扬点点头道:“正是。我萧大哥虽是契丹人,但他却身负许多冤枉恶名,在聚贤庄也杀伤不少豪杰的性命。江湖中便有许多人要找他报仇,难免又是数场撕杀。我大哥实在不愿在多添人命,少林派为武林大派,若贵派能出面澄清萧大哥的名声,自也为江湖上少造许多杀戮,也是功德无量。望各位大师怜见!”

萧峰闻言,心中感动无以复加,说道:“兄弟盛情,萧峰粉身难报!只是义父义母和玄苦恩师皆是我爹爹所杀,我便是身负恶名那也是不枉。到时便有中原豪杰来寻我,我避开就是,绝不动手就是。”

群僧虽知那是刘飞扬袒护萧峰之意,但也觉他所说实是有理,中原豪杰对萧峰误会极深,难免有人要找他撕杀殴斗,到时又添无尽的江湖纷争。玄慈道:“萧施主深明大义,老衲深为敬佩。人毕竟是萧老施主所杀,事先萧施主并不知情。也罢,老衲等便还萧施主一个清白。”

话说到这份上,便是萧远山再桀骜不训,心下也是暗暗感激。萧峰更是大喜,抱拳道:“方丈大师恩情,萧峰感激不尽。“刘飞扬在旁自也是替他高兴不已。

忽听一人哈哈笑道:“我还道少林派如何望重天下,原来也是一干虚伪透顶之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众人脸色大变,闻声望去,正是鸠摩智在旁冷语嘲讽。

玄痛怒声喝道:“国师此话何意,我少林派如何虚伪了?”鸠摩智经过一阵吐纳运气,刚才所受的小伤已无大碍,自不把少林群僧放在眼里,只是对萧氏父子仍是颇为忌惮。在旁倾听许久,忍不住出言嘲讽了一番,见萧远山冷冷的看着他,萧峰对他更是怒目而视,心中稍惧,却也不肯失了半点大轮明王的身份面子,朗声说道:“小僧所言贵派自知,何需多言。”

刘飞扬对鸠摩智本也没什么好感,见他对慕容博舍身相救刚稍有好感,此时也被他这几句冷嘲热讽给抵消掉了,说道:“国师此言也不觉羞耻么?想当初是哪位为求六脉神剑的剑谱,竟不顾身份暗施偷袭大理的段誉段公子,并把他带到了中原,一路上威逼利诱。这不更虚伪么?”

鸠摩智闻言心头大怒,那是他一生引以为耻之事,喝道:“小子胡说八道什么!”若换平时早就冲上前去动手了,只是眼下众人个个是高手,不得不克制怒气,饶是如此神态语气已失去原来的那种庄严之色。

萧峰这才记起他和段誉结拜前,段誉便曾说过他便是被鸠摩智擒到中原,只是他初见这鸠摩智外表宝相庄严,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实在没想到竟是如此卑鄙小人。大喝道:“原来你便是那施展卑鄙手段擒住我段贤弟的番僧,你有何资格说话!”

鸠摩智一愣,道:“你的段贤弟?”刘飞扬插口道:“便是段誉段公子,你没想到吧,他也是我大哥的结拜兄弟。”转头对萧峰道:“大哥,其实我也甚是敬佩段公子为人,他身为大理镇南王世子,却甚是平易近人谦逊有礼。大哥既与他也是结拜兄弟,那他便也是我的兄弟,兄弟托大说一声,以后便称呼他为三弟吧!”

萧峰闻言又惊又喜,哈哈笑道:“那可正好,想必段贤弟也不会见意,免得日后哥哥见了你与他也不好称呼,你比三弟长了两岁,以后哥哥便唤你做二弟了!”他和段誉结拜那是因为彼此意气相投,当时却并不知道他的身份,直到在卫辉刘飞扬指出阿朱是段正淳的儿子,才知道段誉竟是镇南王世子之尊。

群僧闻言也是一震,少林派与大理素来交好,他们也知道当今大理皇帝膝下无子,日后大理继承大宝的不是镇南王段正淳,便是段正淳的儿子。他们只知道段正淳育有一子,却不知名叫什么,此时才知道镇南王世子名唤段誉,更想不到的竟也是萧峰的结拜兄弟。其实,刘飞扬也是故意提出段誉的名字来,便是要让少林和尚更安份心。

鸠摩智见他们这个大哥,那个二弟三弟的,算来算去竟好似全是一伙的,知道此地多留无益,说道:“你们便慢慢认戚吧,小僧告辞了!”说着,也不行礼转身大步而去。他既有意卖弄轻功,也是想早日离去,脚下毫不保留,不见他奔跑疾纵,每步踏出便有两丈长远,只一瞬间便去得远了。

群僧见状那是惊佩不已,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今日在此所见的高手个个武功绝顶,同样是佛门中人的鸠摩智武功也比自己这些响誉中原武林的少林派高手强得多,他离去时所使的便是佛门传说中缩地成寸的绝顶轻功,自己这几个人便无人能有如此功力。萧峰也无意留难鸠摩智,见到他轻功非凡,也不由暗暗喝彩。

玄慈见鸠摩智远去,也合十说道:“老衲等也要返身归寺,三位施主保重!”萧峰和刘飞扬赶紧还礼道辞,萧远山却装作没看见,脸撇向一旁,少林群僧也不见意,随着玄慈鱼贯离去。

见他们都走得不见了,萧峰对刘飞扬道:“二弟,大恩不言谢。如今哥哥要和我爹爹一起去找慕容老贼,你有何打算?”

刘飞扬道:“我本与独孤义弟约好去找他,此间事既告一段落,我也该去渝州见他了。小弟祝大哥与萧前辈一行顺利,早日拿下慕容博。”想想当时和独孤约好一个月后去找他,可是为了萧峰的事已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心中也是极为想念他。

萧峰也听过他和独孤的约定,也知因为自己,使刘飞扬不能及时赶去相会独孤,说道:“二弟是为了大哥之事,这才过了与独孤兄弟约定见面的时间,大哥甚是过意不去。”

刘飞扬道:“大哥说哪的话,你我兄弟说这个岂不见外。再说独孤义弟为人淳厚善良,他也不会怪我的。”

萧峰道:“可惜那日在林中,没能与独孤兄弟好好聊聊,甚为遗憾。”他也早听刘飞扬说过,独孤剑法超绝。只是那日在那杏子林中,萧峰没能见到独孤惊世剑法,只记得奚长老在人群外欲阻拦刘飞扬和独孤闯进来,却隐约听到刘飞扬竟叫喊“独孤,不要伤他!”之后独孤昂然走了进场,可想而知独孤必是位高手。萧峰豪迈过人,三教九流只要能谈得来便是好朋友,听刘飞扬对独孤甚为推崇,也是极欲与之结交一番。

刘飞扬笑道:“那还不容易,改日我便介绍独孤与大哥认识。”

萧峰哈哈大笑,道:“那是最好。”

刘飞扬忽道:“对了,阿朱姑娘现在何处?”

萧峰闻言面色一酸,叹道:“她在镇上客栈中。原以为今日能首刃慕容博报得大仇,不想还是让他跑了。此事有点难办,二弟足智多谋给大哥出个主意!”他本也是精细之人,领袖丐帮群豪时便是有勇有谋,只是一谈到情之一关,和大多数人般也是手足无措了。

刘飞扬也觉萧峰要随萧远山同去寻慕容博复仇,阿朱跟去极是不便,而要她再回慕容家那更是不可,一时也想不到好主意。萧远山喝道:“大丈夫行事痛痛快快,如此扭扭捏捏岂是我契丹好男儿。那丫头没病没痛,待杀了慕容博,还怕没有见面的时日么!”

萧峰闻言一颤,道:“爹爹说得是!”眼神望着刘飞扬,颇有无奈不舍之色。刘飞扬见状,说道:“也罢,大哥和萧前辈便去寻慕容博报仇,小弟先带阿朱姑娘往渝州情义拳,把她安置在那,待大哥大仇得报,便往那寻她。”

萧峰大喜,便把阿朱所住的客栈说了出来。刘飞扬道:“大哥不去见和她告别么?”萧峰道:“不了,见了徒惹伤心,待大事一了,再去见她不迟,只是暂时麻烦二弟了。”

刘飞扬叹道:“说得也是,那你我就此告别了,兄弟祝大哥马到成功!”“那二弟多保重!”萧峰和萧远山一齐向他拱手作别后,飘身而去。

刘飞扬认了下方向,往萧峰所指的那个城镇方向迈步而去。

“福来客栈,就是这了。”刘飞扬抬头轻声低语,昂首走了进去。此时日已西斜,正是晚饭时间,厅中三五成群的食客正在用餐,其中竟有不少身配兵器,气质异样的江湖豪客。刘飞扬不欲与他们多起瓜葛,直接拉住了店小二,正欲询问阿朱的房号。

忽听背后传来一人的声音道:“贤弟你来了,等的哥哥好苦!”竟是萧峰的声音,刘飞扬大奇,转过身来,见发声说话的是个身材精细,脸形瘦削的汉子,眼神却是清澈灵动,心中明白正是乔装后的阿朱,口中叫道:“大哥,小弟总算找到你了。”一脸喜悦的走了过去。有几个江湖中人见阿朱那瘦削的身形,竟能发出那雄壮的声音,心中只是暗暗称奇,也没注意又埋头与桌上菜肴苦战起来。

原来,这几日阿朱一直跟在萧峰身旁,吊在刘飞扬身后便等着慕容博现身。好在刘飞扬行得并不快,阿朱在萧峰一路提携下,也并不辛苦。后听到刘飞扬发出预先定好的啸声示意,萧峰知慕容博已经现身,便让阿朱先去前面路过的那个小镇的客栈等候消息。阿朱虽然不舍,但也知那是萧峰目前心中牵挂的头等大事,便返身来到这家福来客栈等候萧峰归来。不想,萧峰没回来,倒见到刘飞扬进来了。

阿朱自知这人多嘈杂不是说话的地方,迎了上前,说道:“进去说话吧!”刘飞扬点点头,随着阿朱进了里堂,进了她的客房中。

一进房中,阿朱便恢复原来的声音焦急地问道:“刘公子,萧大哥怎么没有一起回来?”自萧峰离去后,她便是苦苦等待,短短半日时间,对她而言却是度秒如年。

刘飞扬道:“大哥和萧前辈去追慕容博去了,他无暇分身,嘱咐我先来找你,便是怕你着急。”接着把当时经过简单说了出来。

阿朱听后,脸上尽是担心失望之色,紧咬着嘴唇,只是她此时是男子装扮,这副模样倒令刘飞扬忍不住想笑出来。他强忍住心中笑意,又说道:“放心吧,以大哥和萧前辈的武功,快则两三月,满则半年便能报得大仇了,他和我说了,回来后便和你一起去塞外放羊去,只是要你再等候数月。”后面这句话倒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阿朱脸上一红,说道:“我,我是担心萧大哥报仇不成反有危险,公子不是说那个房佑龙武功极高么,他既把慕容,慕容老爷救走,自是不会坐视不管,何况慕容家也不是寻常人家,只怕就萧大哥萧前辈两人想报仇也是极为不易。”

刘飞扬呵呵笑道:“大哥武功盖世,更兼有勇有谋,只要是他认定的事,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其实他何尝不知道,慕容家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还有那个武功深不可测的房佑龙,也不知他和慕容博之间有什么交易买卖,这中间更添是了无数的变数。

阿朱道:“就怕挡不住他们人多!”刘飞扬道:“人再多也比不是聚贤庄那么多人吧,大哥不是照样安然无恙么!”阿朱知道他是特意拣话语安慰自己,说道:“公子也操累了半天,想必也饿了,我叫店小二备些酒菜上来。”

刘飞扬笑道:“以后不要叫我‘公子’了,‘公子’长‘公子’短的,好似你是我的丫鬟一般。你不但是大哥的红粉知己,也是段誉段公子的妹妹,我已和大哥说过了,段誉既是他的结拜兄弟,那也便是我的结拜兄弟,你便直接唤我名字便可。”

阿朱道:“那我便叫你‘刘大哥’吧。”刘飞扬笑着点头。

阿朱唤过店伙计,只因刘飞扬此时是原来面目,他不想在大庭广众前惹人注意。没多久店小二便捧着几道菜肴直接端进房中。待店小二退出后,刘飞扬道:“阿朱,你也一起吃吧。”适才在厅里,他见阿朱桌前饭菜基本没动,知道她是着急等候萧峰的消息,也没吃什么东西。

阿朱见状,应了一声,便也坐下吃了起来。刘飞扬笑道:“这就是了,若你担心萧大哥而饿坏了身体,萧大哥回来,岂不要找我算帐。”阿朱道:“刘大哥原来倒会贫嘴。”刘飞扬哈哈大笑而过。

只吃了一会,阿朱忽道:“这饭菜有些古怪,怎么我只觉得头昏脑涨的。”话刚说完,啪的一声,人便趴在桌上不动了。刘飞扬大惊,叫道:“阿朱。”起身欲过去,竟也觉头重脚轻的,险些摔倒,他顿时明白饭菜中加了江湖上不入流的蒙汗药了。跟着人也翻身倒地,还拌倒了几张凳子。

过了半刻钟,听房内半天没有动静,房门呼的被打开,闯进三个大汉来。左首一个身穿青衫,手执铜棍的汉子嘿嘿说道:“二哥的迷药果然厉害,这刘飞扬也是乖乖着道。”

右边那人闻言脸上一红,使用蒙汗药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中间那人见状,说道:“三弟休要多言,这刘飞扬武功极高,你瞧他在聚贤庄的声势,是你我兄弟抵挡得住么?二弟也是为了大家兄弟着想,只要搜出了易筋经,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了。”

一听“易筋经”之名,几人眼神放光,左边那人道:“江湖传闻易筋经是少林武学之祖,你我兄弟若学了其中的盖世武功,江湖上还有谁不知我川鄂三雄的名号。”说着,蹲下身子,伸手往刘飞扬怀中摸去。

他的手甫一触刘飞扬胸口衣领,刘飞扬倏地挣开双眼,抓住他的手腕,一个翻身起了身子。咯喇一声,那人被刘飞扬起身的力道所带,手腕猛地脱臼,倒在地上痛得嚎嚎叫。刘飞扬右脚踩住他的胸口,直看着其他二人,轻蔑地道:“就凭你们也敢痴心妄想得到易筋经么!”原来,他自知遭人暗算,身中迷药,体内真气运转下,头顶“百会穴”竟生出一道清凉之气,脑中也清醒了不少,心中大喜下心生一智,假装中着倒地,一边默运真气驱逐迷药效力,也是要引出幕后暗算之人。易筋经真气神效异常,游坦之便能仗之驱毒化毒,这区区迷药更不在话下。

那二人眼见刘飞扬突然醒转,只一下便制服了一个伙伴,不由自主退了几步,紧贴房门,手中兵器横执胸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背心也被冷汗湿透,在他双眼逼视下,竟说不出话来。

刘飞扬已从他们话中得知,这三人也曾参与聚贤庄大会,这才认得自己,又贪图易筋经绝学,自知正面相抗,难以得逞,便暗下迷药,以为能讨得便宜,冷冷说道:“别说那易筋经不在我身上,便是在我身上,也轮不到你们染指,给我滚吧!”脚下一跳,把底下那人顺势踢了过去。那二人不便避开,伸手欲接,刚一触手,一道大力涌来,身不右己向后跌去,撞破房门,向外滚去,犹如滚地葫芦,直撞到栏杆这才止住去势。

这是刘飞扬懒地和这些小角色纠缠,只稍作惩处,让他们吃些苦头。那三人慌忙爬起身来,一运气得知自己并没受伤,知道那是人家手下留情,忙抱头鼠窜而去。

有江湖中人闻声过来,看见三人灰溜溜地走了,有相识的认得那是川鄂三雄,知道他们武功不弱,自也不敢招惹刘飞扬。店小二见房门损坏,苦着脸站在房外,却又不敢进来。刘飞扬见状,也知此事与他无关,饭菜必是被那三人暗中偷偷做了手脚,他一个小小店伙计如何能知晓。向他招手说道:“你不用担心,那是三个强盗,下了迷药欲害我兄弟二人,已被我打跑了。”说着,丢过一块碎银,道:“这是给你的打赏,你去端来一盆冷水,另外再安排两间客房,这损坏的房门,明天一并算帐就是!”

店小二大喜,不住道谢称是,屁颠屁颠地去了。刘飞扬用清水弄醒阿朱,阿朱见房门倒在一旁,急问那是怎么回事,刘飞扬笑着把刚才一事说了出来。阿朱心有余悸,说道:“此时少林寺的和尚还未把真相公布天下,江湖上的人都还道刘大哥身负易筋经秘籍。他们惧怕你的武功,只好偷袭下毒,那是无论如何也想得到少林的易筋经了。只怕从此以后还有许多诡计要施到刘大哥身上。”

刘飞扬笑道:“有我们易容术天下无双的阿朱在这,此事还不简单。只要你略施妙手,问题就解决了,又要麻烦你拉。”说来他也不喜欢脸上涂有异物,只是他不想惹多余的麻烦,在少林寺澄清事实前,还是易容而行较为方便些。

阿朱道:“这样自是省掉许多麻烦。不知刘大哥接下来要去哪里?”

刘飞扬道:“我要去渝州情义拳,阿朱你可愿意和我一起过去?我和大哥约好,待他事情办好后,便去那与你会合。”

阿朱稍一思索,也想不出当前何处可去,点头道:“那好,我便随刘大哥一起去渝州吧。”

第二天一早,阿朱已备好了面粉、浆糊、墨胶等一应易容物事,在刘飞扬脸上稍一涂抹,又提笔在他眼眶眉毛上画了几笔,算是化装完毕。她自己还是昨天那副模样。刘飞扬不禁笑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没画过眉毛,今天算是破了一遭拉!”

阿朱应道:“刘大哥数次三番为了萧大哥,便是要化装,也不可再让你成为粗鲁的汉子,总要让你成为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刘飞扬道:“阿朱说笑了,你本来俊俏的模样尚且变成这样,我化装成什么样子又有什么打紧?”

阿朱道:“反正也弄好了,你后悔也来不及了。”递过铜镜。刘飞扬一看,镜中的自己鼻梁高挺,浓眉大眼的,倒是英伟不凡,不由叫道:“可惜,真实的我可没这么帅气!”说着,和阿朱同时大笑起来。

刘飞扬跟着阿朱结帐走出客栈,直往南面而去。店小二虽然奇怪怎么换了个人,在银钱两清的情况下自也不会多嘴去问,只是心中暗暗纳闷。

刘飞扬虽心急见独孤,但有阿朱在旁,也不便快行。一路上仍是见到许多江湖中人三五成群的,所说的大都离不开刘飞扬和他从少林盗的易筋经。有说昨日川鄂三雄栽了个大跟头,又有说今日六合门掌门人夏拳师在客栈房中被人打得重伤吐血。种种莫名其妙的事全算到了刘飞扬头上,只听得他心中暗暗纳闷不已:我什么时候做了那么多的事拉?

几日后,出了河南地界,来到山西乾得县,找了家客店。阿朱唤过店小二端上饭菜,对刘飞扬道:“这几日那些江湖豪客见得少了许多,不知那少林和尚是否替大哥澄清了那些事?”

刘飞扬笑道:“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向天下公布真相了,只是我们消息闭塞不知道罢了。”说实话他也是厌烦了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光明正大的行走天下,那还有什么乐趣?

阿朱微笑道:“刘大哥可是嫌脸上的这副模样还不够俊俏么?”

刘飞扬一愣,随即明白她是转着弯问自己,是不是想早日恢复原来面貌。如果,少林已经把真相公告天下,那么江湖中自不会有人再觊觎易筋经而找他了,自是少了许多麻烦。当下嘿嘿笑道:“可惜那毕竟不是我原来的样子,心中总是怪怪的。”

阿朱笑道:“这个模样很好了,刘大哥不觉这一路走来,街市上许多大姑娘都偷偷回头望你么?”

刘飞扬大窘,道:“哪有的事?”只因阿朱给他易容后的模样比他原来样子俊俏许多,更显俊朗不凡,每过一个城镇,走在街道上都有大胆的姑娘家迎面走过了,仍是不住回头凝望。更有大胆的青楼女子向他频频招手。他本来的相貌说不上英俊不凡,但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在另一个世界时有时他也想自己如能长得再帅些就好了,只是如今模样是英俊不凡了,但感觉却不自在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想早日恢复原来的相貌。

阿朱道:“你瞧,对面那姑娘已看你许久了。”刘飞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小店斜对面一个姑娘站在店铺前,模样倒颇是可人,正痴痴地望着这边,见自己转头望去,忙又掉头望向别处,却还不时斜眼望过来。刘飞扬内力深厚,眼力也是极佳,还能看清她脸上挂着两片红霞。

阿朱呵呵直笑。忽地,一人踉跄跌倒在那个姑娘跟前,混身血迹,半边脸肿得不成人样,双手尤在身上脸上伤处抓个不停,口中痛叫不停,只吓得她惊声尖叫不已。只听一人阴恻恻叫道:“这无形粉的滋味如何,只要你乖乖叫上几声爷爷,我便解了你的痛苦!”

那人却是硬气,虽是痛苦不堪,嘴里仍是说道:“呸,我吴大通死也不会向你,你这星宿妖人俯首求饶!”双手支地,想支撑着爬起身来,奈何体力不支,又是一交摔倒在地。

刘飞扬心下明白,原来是星宿派的小丑,难怪敢如此嚣张跋扈,也颇为佩服那人的骨气,说道:“那人是条汉子,你在这等等,我去去就来。”不待她答话,身影一晃,人已来到吴大通身前。伸手疾点,已封住了他身上几处的穴道,止住了他的留血,说道:“朋友再忍忍,待我替你取来解药。”这才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那个星宿派中人。

只见对面这人,高头卷发,身穿黄葛布杉,开口向他说道:“你便是星宿派的人么,你留下那个什么无形粉的解药,滚回星宿海吧!”他素来有个脾气,对那些无关痛痒的小角色,懒得花上时间精力理会,便算惹上他的川鄂三雄,他都懒得提起精神与他们多蘑菇。

那人见刘飞扬身法奇快,又见他给吴大通止血点穴的手法精纯无比,心中已是一惊,却不想竟听他说出如此的话来,不禁气冲脑门,怒喝道:“哪来的狂妄小子,莫是失心疯了不成?”连地上的吴大通也好奇着望着他。

刘飞扬冷哼一声,那人被他盯着直发毛,心中道:此人敢口出狂言,必有几分本领,我可得先下手为强。拢在衣袖中的右手一弹,星宿派最歹毒的暗器穿心钉已破袖射向刘飞扬。

刘飞扬岂会中他暗算,身形不动,手臂一卷,穿心钉以来时更疾的速度倒射而回,正中那人的心口下的“乳根穴”,再高个两寸,就真地个穿心了。那人哎哟一声,飞出丈余,脸上痛苦万分,慌忙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倒出红色的药丸就要往嘴里塞去。倏地眼前一花,手中一松,瓷瓶和药丸全都不冀而飞,细看下已全到了刘飞扬手中。

那人手按着心口,五脏痛如针攒,嘴唇都被自己咬破,颤声说道:“求求你把解药还我,我,我受不了拉!”街上远远围观的众人见之前还是一副耀武扬威的神情,转眼就被刘飞扬制服,皆是不住喝彩,那个姑娘更是心弛神移,看着刘飞扬的背影。

刘飞扬道:“星宿派不是最谙毒药伤人么,如今也让你自个也尝尝其中滋味。”那人面如死灰,看着刘飞扬易容后的面容,忽地大声叫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是姑苏慕容复!”

此言一出,地上的吴大通脸色大变,刘飞扬心中一转也知道为何自己被当做慕容复了。传闻慕容复年轻英俊,武功高强,与人过招都是以对方的功夫取胜。而此时自己无论样貌武功行事皆与传闻中的慕容复极像。他也懒得和这个星宿派中人多说废话,口中说道:“废话少说,你若想少受些痛苦,便乖乖取出无形粉的解药。”

那人抖抖缩缩地取出另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蚕豆大小的红色药丸,颤声道:“以清水送服便可。”刘飞扬料他不敢做怪,伸手接过,示意阿朱倒来一碗清水,来到吴大通前,说道:“这位朋友,这是解药,你便吃了吧!”

谁知,吴大通竟不回话,手掌一挥打掉了刘飞扬手中的解药。刘飞扬武功强过他极多,但也不愈他竟有这手,手中解药被他打飞。刘飞扬纳闷地道:“你这是为何?”

吴大通挺了挺身子,道:“我吴大通虽是个无名小辈,但也不会和你这个乱臣贼子走到一起,谁贪图你的恩惠了!”

刘飞扬一时没会过意来,更是一脸纳闷,道:“你说什么?我只是看你这人骨气不错,也不奢望你报答什么的。等等,你刚才说‘乱臣贼子‘是什么意思?”

吴大通大声道:“你少在这装模做样,如今天下还有谁不知,你姑苏慕容家意图叵测,局心想挑起江湖纷争,收买人心,好供你们起事造反。你慕容复武功高强,吴大通自知万万不是你的对手,但你想收买我,那却是万万不能。”旁观中有耳力佳的人,听到“起事造反”四字皆是心下大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生怕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倒是散去了大半。

刘飞扬闻言,总算明白他把自己误认做慕容复,而同时慕容家的图谋也已大暴天下,心下大喜,问道:“这是真的么?”

吴大通心下诧异,怎么他听到自己家族如此重大的事件竟还面露喜色,说道:“这还有假,少林派和丐帮联名公告天下,这几日江湖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少林派和丐帮是天下第一大派和第一大帮,这等大事又怎么会胡乱出口!”说完,身上无形粉的毒痒又行发作,只是他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来,身子不由扭曲起来,脸上不断地滴下豆大的汗珠。

刘飞扬哈哈大笑,转身对星宿派那人道:“再拿两粒解药来!”那人虽是在旁痛苦难挡,但刘飞扬和吴大通的对话还是句句听在耳里,心中暗道:这慕容复莫不是失心疯了,听到此事竟还笑得出来!嘴上却不敢多说什么,又拿出了两粒解药。

阿朱此时也从客店里端来了一碗清水,来到刘飞扬身旁。刘飞扬一一接过,又对吴大通说道:“这位朋友误会了,我不是什么慕容复,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刘飞扬便是!”

吴大通大愕,结结巴巴道:“你,你是刘,飞扬?”刘飞扬道:“我干嘛要冒慕容复的名字?你先服下解药再说吧!”

吴大通心中暗道:他不是慕容复那是最好,我也不会和叛国逆党扯上关系。心下虽是半信半疑,但身上痛痒难过异常,嘴里说道:“你真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刘飞扬?”还是接过解药塞入口中。

阿朱在旁道:“正是。慕容公子是二十八九的模样,你瞧他有那般大么?”心中也不免为慕容复难过,如今慕容家机密泄露,不但中原豪杰甚至朝廷官府也要群起对付慕容氏,可想而知此时慕容复等人是何等处境了。她终究和慕容复十几年主仆,关系向来融洽,难免对他产生几许同情。

吴大通没有听出阿朱话中之意,此时药姓慢慢生效,身上痛痒也渐渐减低,喜道:“江湖传闻刘大侠仁义过人,为了揭发慕容家的图谋,甘愿身负恶名,引出假死数十年的慕容博老贼,吴大通好生敬佩!”

刘飞扬心下莞尔,想不到自己从江湖上人人痛骂的恶贼,一跃成为“大侠”了,笑道:“虚名何足挂齿。只要不是不是人人欲找我麻烦,我便心满意足了。”

星宿派那人忽地跪下说道:“刘大侠武功盖世,誉满江湖,小的万分佩服,请刘大侠赐予解药,小的定痛改前非,回去给刘大侠立个长生牌位,早晚上香祷告不止!”

阿朱笑道:“你这人倒是有趣!”刘飞扬眉头大皱,星宿派门人的厚颜无耻果然名不虚传。他本欲给他解药的,只是被他这么一恭维,倒不想给他解药了,要不岂不显自己是那种肤浅无知之徒。口中说道:“休要胡说八道,我问你,你来中原可是要找那神木王鼎,星宿老怪丁春秋可到中原了?”

那人闻言来脸色大变,他正是丁春秋手下第六徒弟穿云子,奉命出来追查盗走神木王鼎的阿紫的下落。那神木王鼎是星宿派至宝,对丁春秋关系重大,从无外人得知,惧与丁春秋素来淫威之下,呐呐不敢开口,只是全身颤抖不止。

刘飞扬见状,已知他十有八九就是来追阿紫的,只不知没了萧峰的庇护,她能否逃过星宿派门人的追拿。只是他对阿紫向来厌恶,就是她死了也全不放在心上。身子突然欺进,伸手直点穿云子小腹气海,顺手把穿心钉的解药瓶子塞到他手中,复又返回,其势快如闪电,口中说道:“你老老实实地回星宿海营生吧,再也不要回星宿派了!”

别说穿云子没有防备,便是他全力防范,也档不住刘飞扬的进袭,一下被他废去全身功力,心中虽是怨恨无比,却不敢稍露半点神色,向刘飞扬叩拜下便起身而去。

刘飞扬也不管他,对吴大通道:“朋友骨气极硬,刘某佩服,到那边一起喝几杯酒如何?”

吴大通身上毒创已解,脸上浮肿也消了差不多,闻言喜道:“不敢,不敢!刘大侠救命大恩,在下感激不尽,正要好好答谢!请!”

三人一起返回店内,阿朱命店小二重新换上酒菜。吴大通接过酒保的酒坛,亲手给刘飞扬倒了一碗,再给自己倒了碗,端起酒碗道:“大恩不言谢,吴某先敬刘大侠一碗!”

刘飞扬见他盛意拳拳,也不推迟,仰头喝下,说道:“在下不胜酒力,这酒就此罢了。只是有几件事请教吴兄。”

吴大通道:“不敢,刘大侠请问,只要是吴某知道的,定是知无不言。”

刘飞扬听了他“大侠”“大侠”的直叫唤,心里有些别扭,后又想正事要紧,也不阻止他,口里问道:“听吴兄言,少林派和丐帮联合向天下公告慕容家的图谋,那可有替丐帮前帮主萧峰洗脱罪名?”这也是阿朱极为关心的事,一颗心她不禁提到面上,在旁等候吴大通的回答,声怕他说没有。

吴大通听刘飞扬提起萧峰,面上一沉,竟现愤恨之色。忽又记起江湖传言,在聚贤庄刘飞扬曾当众和萧峰结拜为金兰兄弟,心中极是矛盾,面上也是极不自然。

刘飞扬和阿朱是关心则乱,见他那副表情,还道萧峰依旧身负恶名,未得昭雪。刘飞扬道:“难道少林派和丐帮没有向天下公告我大哥是清白的么?”

吴大通听他直认和萧峰是兄弟,心中苦闷,猛喝了口酒,说道:“不是。少林派的玄慈方丈亲自致函给丐帮诸位长老,一一澄清了萧峰之前所犯的罪行,言道他的养父养母和玄苦大师都是他人所杀,并非萧峰下的手。”

刘飞扬心下大安,阿朱说道:“那就好了。吴兄刚才的神情吓了我一跳。”她听得萧峰声名得雪,自是高兴万分。她此时男声男貌,吴大通根本不知她是女扮男装。

刘飞扬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问道:“吴兄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也许在下能助一臂之力!”

吴大通也是胸怀磊落的汉子,猛一拍桌面,大声说道:“不瞒刘大侠,那萧峰虽洗脱了恶人之名,但他也是我的杀师仇人。我师傅在聚贤庄便是死在他的手中,刘大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也是他的结拜兄弟。只是一事归一事,吴大通自知本领低微,但也要找萧峰报杀师大仇的!”说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刘飞扬。

刘飞扬和阿朱听罢心头震惊,两人互望一眼,皆是苦笑不已。聚贤庄一役,虽出无奈,但刘飞扬和萧峰手上都沾了不少人命。江湖上怨怨相斗无时无尽,不单是萧峰,便是刘飞扬,那些死了父亲,儿子,师傅,徒弟的江湖中人也不会轻易放下仇恨,可以想象的是有吴大通这种念头的人是大有人在。刘飞扬苦笑道:“聚贤庄之战本就事出无奈,多伤人名,那也是我和大哥皆不想的结果,试想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如不还手岂不也是死了千遍万遍了。”

吴大通只是闷头喝酒,不再说话。刘飞扬和阿朱也不知该说什么,一时场面极为冷淡。良久,吴大通站起身来,说道:“吴大通多谢刘大侠的救命大恩,但师恩如山,我如不找萧峰报仇如何能立于天地之间!”仰首喝完手中碗酒,向刘飞扬一揖到底,就此转身离去。

刘飞扬也不知如何挽留,心下甚是敬佩他的壮烈不屈,长叹一声看着他离去。阿朱不禁说道:“真是条汉子!”

虽从吴大通嘴里确定了萧峰恶名得澄,但刘飞扬和阿朱却感不到几分高兴,刘飞扬甚至几度有在去相助萧峰之意,但仔细想想终究作罢,二人继续往渝州方向而去。为避开聚贤庄中死在刘飞扬手上的江湖豪杰的亲朋好友认出本来面目,刘飞扬也没恢复原来面目,好在一路无事,半个多月后到了渝州郊外。

刘飞扬对阿朱说道:“快到情义拳了,我们换回原来的面目吧。”阿朱点头同意,二人向一农户借了间房子,依次洗去面上易容物品,阿朱也换回女装,露出原本俏丽的容颜。

谢过那户农家,进了渝州城中。离开渝州年半,刘飞扬依着记忆来到城西情义拳门口,门上挂着的“情义拳”三字的招牌,傲然孤立。上前敲了就下门,等待中刘飞扬脑中不禁浮现独孤、楚依依、林伟腾的面容,甚至死去的林老牛。

门缓缓打开,一个少年先是把头探出,打量着刘飞扬和阿朱二人。刘飞扬依稀记着他好象叫小顺,一年多来又长高了不少,笑着道:“小顺,还记着我么?我是刘飞扬。”

小顺闻言,大喜过望,叫道:“刘少侠,你终于来了。”欢叫着把二人迎了进去,扯开嗓子往内叫喊:“刘少侠,刘公子来了!”又怕里面的人听不真切,对刘飞扬道:“刘少侠请进,我先进去通报下!”一溜烟往里跑去。

阿朱笑道:“刘大哥你很受器重啊!”刘飞扬笑着不语,和她一起走到练武场。不知何原因,往日喧嚣的练武场,此时却不见一个弟子打拳练武,空当当的颇显寂寥。

一个少女从内厅走出,见到刘飞扬脸上先是一喜,后又见到他身边的阿朱脸上一滞,先向刘飞扬福了一福,说道:“两位里边请,小姐一会就出来。”刘飞扬见她模样好似最早看到给楚依依捣药的那位姑娘,只是叫什么没有印象了。

进了厅中,刘飞扬和阿朱分别坐下。少女站立一旁,眼光却不时描向阿朱,阿朱向她抱以微笑,她又慌忙转过脸去。刘飞扬问道:“前些日子和楚小姐一起回来的独孤公子可好?”他是有些奇怪,按理小顺那般大声叫喊,独孤早该听见,怎么还未出来,难道他出去了么?还有林伟腾怎也不见身影。

少女吱吱唔唔却并不回答,刘飞扬见状,心下暗怪也不再问她。没多久,楚依依在小菊的陪同下,从里走了出来。阿朱不禁脱口叫道:“王姑娘!”刘飞扬只和她说过情义拳有位楚姑娘,没和她说长得和王语嫣极为相似。

楚依依闻言一谔,说道:“见过刘大哥,这位是?”自是指阿朱了。小菊也跟着向刘飞扬行礼。

刘飞扬见楚依依虽是面带笑容,但面色间颇有几分憔悴,笑道:“小依,见你平安归来那就好了。她叫阿朱,是我结义大哥萧峰的红粉知己。阿朱,这位便是楚小姐,可不是什么王姑娘!”

阿朱听他说自己是“萧峰的红颜知己”面上一红,再仔细看着楚依依的面容,此时也发现她眉宇间颇有种英气,与王语嫣的柔弱之气大有不同,只是二人无论身材面貌,甚至连声音也差不多,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口中说道:“阿朱见过楚小姐。刚才失礼,只因小姐面貌和一位朋友极像,恩,几乎是一模一样了,一时误以为是她,请小姐勿怪。”说着,还不忘俏皮地伸了伸舌头。

楚依依笑道:“无妨。只是我也甚是好奇,原来这世上有人和我长得一样,有机会依依也想见见那位姐姐!”

刘飞扬心里一动,说不定楚依依和王语嫣还真有什么亲戚关系。李秋水女儿、外孙女几乎都是一个版本印出来的,李秋水和她妹妹李沧海也是极像,脑中隐隐闪过个念头,一时没能抓住。只是此事只是猜测,与他也没多大关系,他只是想想就过了。又见楚依依和阿朱也算融洽,心下也是高兴。又听她们相互涵蓄了几句,向楚依依问道:“小依,怎么不见我独孤义弟和林兄?”

楚依依轻声叹道:“他们已离开情义拳多时了,说是要去寻找刘大哥。”接着把她和独孤回到情义拳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独孤护送楚依依回情义拳没多久,他们便听到刘飞扬为了萧峰,在聚贤庄与天下江湖人士为敌,之后负伤逃去奚落不明。情义拳中上下都深感刘飞扬大恩,自是对他极为相信,众人大惊那是不必说。独孤哪想到那么多,却是极为关心刘飞扬,一直囔着要去寻找他。只是众人皆知他阅历极浅,不放心他独自前去,只是不断安慰他说刘飞扬吉人天相什么的,这才息了他的念头。

不料,数日后独孤还是不辞而别。林伟腾从楚依依口中得知他是刘飞扬的义弟,二人感情极佳,也深怕他有个万一。便安顿好了情义拳之事,也向楚依依辞别,一边寻找独孤,一边也是不住打听刘飞扬的下落去了。

更没想到的是,他二人里离去后,明教竟来人送来了楚万千的亲笔书函。当然,楚万千怕爱女担心,并没有说出是被明教囚禁,只说是在明教做客,并询问刘飞扬可曾请薛神医医治楚依依的病势云云。

说到这里,小菊插口道:“这半月来,小姐一面挂念楚老爷,一面也是担心刘少侠的安危,每日里都是忧心匆匆,可急死奴婢了,而林少爷又不在,幸好刘少侠平安回来,要不,小菊都不知该如何了!

刘飞扬听到这里,才知她为何面带憔悴之色,想必是忧心所至。又想起和明教的两年之约也即将到期,也该是要上明教一躺了,只是独孤又下落不明,不闻音讯,心中也是着急。只得说道:“小依请放心,楚前辈并无大恙,我当时和明教中人约定两年内要上明教,此时两年之约将近,我也要动身前往明教了,到时一并接回楚前辈。“

楚依依闻言,眉头却越发紧锁,问道:“请刘大哥据实相告,我爹爹可是被明教所胁,这才不能回来?”她冰雪聪明,从明教送信人的言语中,再回思近两年来老父不见音讯,心中已猜出几分,此时又听刘飞扬所言,心中已知八九父亲定是身陷明教了。其实,她当时便想只身前往明教,只是正如小菊所说的,她一面挂念老父安危,另一面也是担心刘飞扬等人,明教远在西南,路途遥远崎岖,她一个弱女子,也实在难以前去。

刘飞扬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想事到如今再瞒也是无用,长叹一声说道:“楚前辈的确身在明教,难以脱身。”便把当日情况一一说了出来。末了又说道:“那明教中人非是穷凶极恶之辈,而那严磷和于怀远与楚前辈也是有旧,想必楚前辈在明教只是失了自由之身,倒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有没有皮肉之苦那就不好说了,当然这句话不可能对楚依依说了。

楚依依早听得泪珠打滚,咽着声说道:“原来爹爹一直身陷囹圄,做女儿的却不知情,可谓不孝之至!”

刘飞扬见状,倒有些手忙脚乱,说道:“小依别这么说,那是我一直瞒着你们,可恨当时我身手不济,要不楚前辈也不会落到明教手中,要怪只能怪我啊!”

楚依依闻言,道:“怎能怪刘大哥,小妹还要多谢刘大哥仗义相助!”

阿朱忽道:“楚小姐不必挂怀,楚前辈在明教中当无危险,要不明教也不会给楚前辈传书回来了。”她在旁听二人各自述说,总算大致明白事情的经过,这才插口说话。

刘飞扬忙不住称是。楚依依一想也觉言之有理,拭去脸上泪痕,说道:“小依一时伤感爹爹,让刘大哥和阿朱姑娘见笑了!”

阿朱道:“楚小姐孝心感人,阿朱是极为敬佩的!”其实她何止敬佩简直羡慕,心想:她虽然父女分别,但也是彼此挂念,而自己的爹爹妈妈却不知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女儿。想到这里心中也不禁难过。

楚依依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阿朱姑娘若不嫌弃姐姐愚钝,你我便以姐妹相称好么?”

阿朱见她说得真诚,喜道:“楚小姐貌若天仙,阿朱有你这样的姐妹那才叫开心呢,阿朱今年十七了,楚姐姐一看便比我大上一两岁,以后我便叫你姐姐了!”楚依依也笑着称呼“妹妹”,二人俱是欢喜不已,心中愁苦暂抛脑后。

刘飞扬见她们姐妹相称,自也是高兴不已,说道:“小依,我大哥萧峰有要事要办,是以把阿朱姑娘暂托我照顾,我想到了情义拳,这才把她带来,想暂住一段时日。之前心中还怕冒昧,现在看来我倒是多虑了。”

楚依依道:“刘大哥能想到我情义拳,小妹高兴还来不及呢!”说完,又补充道:“何况,我和阿朱妹妹一见如故,她想住多久都没不打紧。”

是夜一起吃过晚饭,楚依依拉着阿朱,要和她同床共寝,阿朱自也欢喜地答应。事实上,楚依依自小体弱,也无什么玩伴,平日所见也多是男性,虽有小菊丫鬟等人,但毕竟主仆有别,说不上什么知己。是以一见阿朱轻悄可人,也是心下欢喜。这才一见下,便认了姐妹

在小菊带领下,刘飞扬也到客房去休息了。只是一静下来,想到独孤出走,明教之约,萧峰的近况等等,几事纷至沓来,一时也是心烦意乱,难以入睡。独孤只身行走江湖,下落不明,最让他担心。而明教之约将至,说不得也是要马上前去。相比之下,萧峰找慕容家报仇反是最不让他担心的了。

就这样在情义拳在呆了数日,阿朱和楚依依感情日深,刘飞扬也甚少单独见到她们,二女整日里几乎都是形影不离,刘飞扬不禁大叹,女孩子家在一起真有那么多话题么?

这一日吃完晚饭,待下人收拾好碗筷。刘飞扬忽地说道:“小依,我决定了,明天便起身前去明教!”

楚依依面现喜色,说道:“多谢刘大哥!”若换其他事,她或许会出言挽留,只是这是关系到自己父亲的事,除了感谢,却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刘飞扬道:“那没什么。我毕竟和明教有约,况且我去明教还不单为了楚前辈的事,还和另一位前辈有关。”这话他也不是随口说说,无名老僧传他乾坤大挪移,其中之意虽没明说,他也明白,那是要他如有可能的话,要把功夫传回明教。乾坤大挪移是明教教主独传绝学,历代只有教主可练,而记载神功的羊皮藏在光明顶只有明教教主能进的密室隐秘处。不说后来的教主有没有进入密室,能否找到羊皮,便是找到了能否依法练成都是问题。

见楚依依和阿朱面上皆有疑惑之色,刘飞扬又说道:“只因我在少林遇见了明教前任,或许还是前几任的教主,受他恩惠也要上明教一趟的。”接着把少林寺中那个无名老僧的身份及他传授自己乾坤大挪移的事说了出来。

二女只听得啧啧称奇,阿朱道:“刘大哥那是得道多助了。”楚依依忽然低下了头,双手放在隐藏在桌面下的双膝上,不住摩挲。

刘飞扬见状,还道她仍是心忧父亲,笑道:“有了这层关系,楚前辈之事大可轻易解决,小依也不必担心的。”

阿朱看在眼里,暗骂声“呆子”,说道:“姐姐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伸手在楚依依后面轻推了把。几日来她们两个无话不说,楚依依的心事又怎么瞒得过她?

楚依依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只是秀眉微蹙,道:“小妹有一事相求,望刘大哥成全!”

刘飞扬道:“小依请说!”楚依依道:“希望刘大哥能带小妹同上明教,小妹许久未见家父,心中极是挂念。”

刘飞扬道:“小依挂念楚前辈的心情,我能明白。只是明教地处西南,路途遥远,小依你虽是病势痊愈,但身体柔弱,这一路上却是难行得很啊。”

楚依依银牙轻咬,道:“刘大哥太小看小依了,为了爹爹,这点路途算得什么,再说不是还有刘大哥在旁么?”只是后面这句声音细若蚊蚁。

阿朱也说道:“是啊,姐姐挂念楚老伯,想早日见到他,那也是人之常情啊,刘大哥怎能拒绝她一片孝心。”

刘飞扬道:“可是阿朱怎么办,总不能独自留下阿朱啊!”

见他松口,阿朱道:“我也不想和姐姐分离,反正我也没去西南之地,听说明教位处昆仑山,我也想去那走走呢,你不会不肯吧?”

刘飞扬还有些犹豫,道:“可是我和萧大哥约好了,他事情办完了就来情义拳找你……”

阿朱心道:怎么你这人这般不开窍!厉声道:“萧大哥在这找不到我,自会想方设法找我,他可不像你这般迂腐。”说完,也不禁想道,自己这个女孩家说这种话,实在不成体统,心中又羞又急。

见话说到这了,刘飞扬道:“那好吧,我们明天便一起上路。”见到楚依依秀美的脸庞竟带着几分幽怨之色,心头一震,话音一转,又说道:“其实,我是担心小依吃不得西南风霜之苦!”

楚依依道:“小妹也不是从小娇生惯养,刘大哥多虑了。”只是眼中朦朦胧胧多了些惆怅。

刘飞扬见状,心中如撞巨石,不敢再看她的容颜,说道:“那便这样吧,我们各自回去休息,明日便一起前往明教。”

楚依依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个礼,同阿朱一起转身离去。阿朱在转身时,还狠狠瞪了眼刘飞扬,和楚依依一起走进后厢房。

晚间,刘飞扬洗把脸后,正准备就寝,房外传来脚步声,一人敲门唤道:“开门,我有话说!”正是阿朱。

刘飞扬开门把她迎了进来,阿朱气冲冲地往桌前小凳坐下,说道:“我真被你气死了!”刘飞扬关好了门,返身便见她一脸怒容,轻声问道:“你是为了晚饭那事生气么?”

阿朱道:“我看你平日也是有智有谋,怎么现下如此蠢笨?楚姐姐的心意,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刘飞扬一愣,呐呐道:“小依的心意?”阿朱娇喝道:“小依,小依。你到底把楚姐姐当成什么人了,叫得这么亲昵?”刘飞扬道:“我,我只把她当妹妹般看待,绝不敢有半点亵渎!”说完,心里也不禁问自己,自己真只把她当做妹妹么?楚依依的绝世容颜自己真不动心么?是了,若不是楚依依秀丽无匹,换做一般姿色,自己还会动心么?显然自己对她动心的是她的姿色,却不是她的人,就好比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一般。

阿朱哪知道他心里转过那许多念头,闻言气极,指着他的鼻子道:“妹妹?楚姐姐对你的一片情义连我这个旁人都看出来了,你竟还把她当做妹妹!”

此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刘飞扬如遭点殛,眼中一丝喜色不自觉闪过,复又是茫然惊谔之色,道:“这怎么可能?”并不是他虚伪,在另一个世界二十二年,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同样也有年轻人的虚荣浮夸之心。就好比几个男的在一起,当某人被人提到和哪个美女扯上关系,多少有点飘飘然,更不用说是美女还喜欢自己了。(我想看到这的朋友,应该大部分都有这种体会吧?那是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阿朱道:“那还有假?你可知道这几日来,楚姐姐与我聊得最多便是和你别后,你的经历,每当我说到凶险处,她都不由面色苍白,明知道你现下安然无恙,还是听得提心吊胆不止。当她听到你被人误以为是江湖恶人,你猜她是怎么说的?”

刘飞扬听得心头大震,不禁问道:“她说什么了?”阿朱道:“楚姐姐说:‘刘大哥宅心仁厚,古道热肠,绝不会做如此不义之事!便是全天下人都不信他,我,我也信他!”阿朱易容术巧妙无双,学人声音也是惟妙惟肖,此时她用楚依依的声音,说出这几句来,其中的柔情蜜意自是一显无遗。

刘飞扬只听得如痴如醉,口里喃喃道:“我有那么好么?我真有那么好么?她竟如此信我!”

阿朱道:“这可是楚姐姐亲口说的,我可没增一句,减半句。你若是男子汉,便亲自去见她。这几日来,我虽和楚姐姐形影不离,可也不见你私下找她。你若去找她,难道我不会借机避开么?现在楚家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楚姐姐对你大有情义,便只有你个木头人似的。”

刘飞扬惊道:“这怎么可能,小依与他师兄林伟腾林兄,自下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才是楚家上下都清清楚楚的事!”

阿朱道:“他们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不错,但那又怎么样了?那位林伟腾我没见过,我不知道,而楚姐姐向来只把他当做哥哥般,哪有半点男女之情了,更何况他们也没有什么媒妁之约父母之命的,这又有什么打紧了?”她与楚依依几日来无话不谈,便好似亲姐妹般,此番着急来找刘飞扬,故是为了楚依依一片痴心没有着落。另一方面也是为刘飞扬着想,她深感刘飞扬撮合了自己和萧峰间的情义,一直心存感激,想着回报他。而见他竟无视楚依依这大好人儿的一片深情,自是为他着急不已。

刘飞扬何尝不明白阿朱的意思,长叹一声道:“可是林兄他对小依……”不待说完,阿朱急急打断他的话,跺脚喝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说了这么半天,你怎么还不开窍,那林伟腾怎么想是他的事,他只是楚姐姐的师兄,那又有什么了!”

刘飞扬道:“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还就是只是不出个什么。他本想说:“只是这男女之情讲究真心实意,而我却不知是真个喜欢小依,还是只喜欢她的容貌!”只是这句话也实在难讲出口来。他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他坚信男女间只有彼此情义相投,在一起才能其乐融融。若以后发现自己只是喜欢楚依依的外表,而不是真心喜欢她的人,那时楚依依怎么办?(哎,也正是有他这种想法,他在另一个世界二十二年了,还是光棍。)

阿朱气得甩袖欲走,道:“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你若不喜欢楚姐姐,便向她直说了,免得楚姐姐空抱希望,最后落得伤心不已。”

刘飞扬不禁苦笑:这事如何能说的,阿朱还真是个小姑娘。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愣愣地站在那儿。忽听门外传来一声抽噎,阿朱打开房门,不禁脱口叫道:“楚姐姐!”

刘飞扬一惊,闪身而出,只见门外走廊凭栏处正倚着一个黄衣女子,长发随风轻飘,在一片月光洒耀下,双肩微微颤抖,脸上挂满泪水,顺着脸颊落在绸衫上,不是楚依依还有谁?

见到她那我见尤怜的模样,刘飞扬忽感心中一阵颤栗,那是一种心痛的感觉,只是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楚依依见他现身,猛地掩面转身疾奔,更是止不住的哭声出来。阿朱大叫道:“楚姐姐!”也跟着跑了上去。刘飞扬心头剧震,脚下疾点如箭般追了过去。

楚依依在饭间,见刘飞扬一点也意识不到她的情义,心中惆怅万分。后经过阿朱开解,心情这才稍微平复了些。只是阿朱临去时,神情古怪,她心下好奇,这才来跟了过来。本来以刘飞扬的功力早该听到她的到来,只是当时他心绪不宁,竟听不到门外的声响。楚依依在外听到刘飞扬丝毫不表露对自己的感情,甚至几度拿林师兄出来当挡箭牌,直到后来终于心灰意冷,想到自己竟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不禁失声哭了出来。

在她自怜自伤之际,一见刘飞扬,自觉无颜见他,立马便跑。只是她此刻心神失守之下,没跑几步,脚下一个踉跄便向前向前跌去,刘飞扬后发先至,已赶到她的身前,弯身往她腰间一抱,顺势把她抱入怀中。

这是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刘飞扬只觉触手处,温暖适人,柔若无骨,鼻间钻进一股沁人的幽香,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内心竟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楚依依也是何尝如此被人抱在怀中,还是心仪的男子,闻着男人特有的气息,身心俱软。

蓦地楚依依惊醒过来,猛地挣脱刘飞扬的怀抱,满脸羞红,心若鹿撞,低头不语。刘飞扬怀中一轻,人却如飘呼呼的天上重回地上,轻声道:“小依。”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目四望,阿朱却已不见踪影。想到刚才佳人入怀的那种美妙滋味,胆气大壮,走上前去,拉住楚依依的手,说道:“刚才阿朱说得是真的么?”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想摔自己一巴掌,这话要她怎么回答?

楚依依只是略一挣扎,两只柔软润滑的手掌便任他握在手中,只是头低得更下了,心中一颗芳心扑扑直跳,直似要突出胸口来。刘飞扬见状心下终于确定,说道:“对不起小依,刘大哥愚笨非常,一直不明白你的心意,直到此刻才知道。”

楚依依道:“你明白了人家的心意,却又如何?”声如蚊呐,几不可闻。刘飞扬结结巴巴道:“小,小依,你愿意,愿意让我,我从此照顾么?”短短几个字,却比和慕容博大战一场还要累上百倍。

楚依依芳心暗喜,缓缓抬起头来,问道:“刘大哥莫不是可怜小依,随口说说?”

刘飞扬见她雪白的面庞上还带着泪痕,真个是山茶朝露,我见尤怜,心中一荡,急急说道:“不,不是。天上明月为证,我若是随口胡说,那我就……”正待说出个重誓,楚依依的两根芊芊玉指已贴到唇边,只听她轻声道:“小依相信刘大哥的话!”

刘飞扬大喜,混身轻飘飘,似在梦里云端,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楚依依一惊,退后一步,嗔道:“你,你这是做什么?”刘飞扬笑道:“我实在是开心不已,心中喜悦难禁,直想大笑出来!”

楚依依见他说得真切,心中甜蜜,嫣然笑道:“你可别叫,若惊来众人,那可羞死了!”

刘飞扬忽地跨前一步,右手搂着她的腰后,往身前一靠,左手扶上她的脸庞,轻轻拭去她的泪痕,柔声道:“以后刘大哥保证,绝不让小依再次伤心落泪!”说到深情处,伸颈过去,吻向她的樱唇。楚依依粉脸晕红,宛转相就,闭上眼睛,四唇终于相接。

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天地俱都不存在般,彼此心神全部贯注在对方身上。天上的月亮也悄悄躲到云后,也似怕打扰了二人。

“飞扬,飞扬,快起床了!”刘飞扬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眼的竟是许久没见的母亲,还有父亲,两老正一脸关切地注视着自己,再看周围环境,床铺,书桌,电脑,正是自己那个世界的房间的摆设,自己怎么又回来了?刘飞扬不禁问道:“爸,妈,我睡了多久了?”

老妈笑道:“你这孩子真是的,又睡到了大中午才起床,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通宵玩电脑了,这样容易弄坏身体。”

刘飞扬唯唯应是,但忽然感到身体一阵飘忽,眼前人影渐渐模糊,面前老爸老妈的样貌竟变成了萧峰和阿朱,只听萧峰豪爽笑道:“二弟,大哥终于报了大仇了,这下可以和阿朱去塞外放马牧羊了!”不待刘飞扬说话,眼前景物又不断变幻,所见过的人一一出现,最后楚依依一身黄色绸衫出现在身前,轻声说道:“刘大哥,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刘飞扬心中喜悦万分,伸手欲拉住她的手。突然,楚依依面容扭曲,胸前凸出利剑,伤口泊泊冒血,一人恶狠狠地道:“刘飞扬,你令我家破人亡,我要杀了你心爱的人,让你痛苦万分,哈哈。”楚依依身后闪过慕容博疯狂大笑的样子。刘飞扬心痛不已,大叫道:“不要啊!”

蓦地刘飞扬满头大汗从床上弹起,再一细看,布帐木床,圆桌木凳,雕梁画栋,依旧是在楚家客房中,不禁喃喃道:“还好只是场恶梦!”穿好衣服,顺手拿过枕旁的一本册子,靛蓝的封皮上写着“七伤拳谱”四个大字,微微一笑,脑海中又浮现昨晚那甜蜜的时刻。

昨晚,刘飞扬和楚依依一吻定情后,心情各是愉悦无比,卿卿细语,道不尽的儿女情长。见天色已晚,夜风渐凉,刘飞扬送楚依依到了她的房门口,刘飞扬正欲回房,忽被楚依依叫住,让他在房外稍等,自己进了里去。

楚依依进房没多久,从房内拿出一本小册子,递到刘飞扬手中,说道:“这是爹爹放我这的拳谱,在小依手中也无大用,刘大哥可拿去参详。”

刘飞扬惊道:“这怎使得,这是楚前辈家传之物!小依给了我,恐有不便!”

楚依依脸上又现红晕,娇嗔道:“爹爹对刘大哥也是感激不已,更何况若不是此书,你我也不会相识!”刘飞扬心下明白,楚万千若不是偶然得到此书,误以为给楚依依练了可增强体质,不想适得其反,楚依依越发病势沉重,楚万千这才上明教盗药,归途中遇上了刘飞扬,这才有了后来之事。这本七伤拳谱,可说便是他们之间的一条红线,冥冥中把他们牵到了一起。此时,楚依依把它赠送给刘飞扬,更是有如定情信物般了。

刘飞扬不再推辞,把书纳入怀中,道:“那我就收下了。夜深了,小依你也早点休息吧,明日好养足精神一起前去明教。”

直到楚依依房内歇灯,刘飞扬这才转身回房。回到房中,脑海中不住浮现楚依依的音容面貌,及刚才和她在一起的那旖旎风情。心情久久难以平复,索性便拿出了七伤拳谱,看了起来。

这七伤拳谱是用楷书所写,方方正正的,繁体字也难不倒刘飞扬。他翻开第一页,便见上面写到: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摧肝肠,藏离精失意恍惚,三焦齐逆兮魂魄飞扬。果然并不见写着“一练七伤,七者皆伤”,“先伤己,后伤敌。”等警示字样,想必连创造这门功夫的前辈高人初时也没意识到此点。

刘发扬连翻数页,大致明白七伤拳的拳理重在运气法门,一拳七劲,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实在令人防不胜防,练到大成,威力之大便是和降龙十八掌也是难分上下,相反拳招反是次要了,全书记载不过寥寥数招。

看了个把时辰,刘飞扬并没有急着练七伤拳,心想来日方长,觉得微有困意,便上床去睡了。

刘飞扬把七伤拳谱收入怀中,迈步出屋,来到大厅,见到阿朱和楚依依已是等候多时了。阿朱笑道:“果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刘大哥今日竟睡到了此时方醒!”说着还偷偷向楚依依做了个鬼脸,弄得楚依依面红耳躁,目光轻轻撇向刘飞扬,心中自是喜悦不尽。

刘飞扬已知昨晚之事,定逃不过阿朱这鬼灵精,也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们都准备后了么,我们这便起程吧!”

阿朱又笑道:“哎哟,我的刘大哥,你和楚姐姐精神爽利,不吃饭可以,我可受不了啊,总要先吃饱了才好上路啊!”

楚依依大羞,道:“妹妹休要胡说!”刘飞扬也是大窘。

这一顿早饭自是吃得极是开胃,看着楚依依一语一颦,娇羞嫣然的模样,刘飞扬心中也是无限喜悦。

自林伟腾离去后,情义拳中已停了对外授拳,只剩下些心腹门人,及一些丫鬟下人。他们也都知道楚依依今日要随刘飞扬出去寻回楚万千,有机灵的更早租了辆马车前来。

刘飞扬等人吃过早饭,与情义拳众人一阵挥别,小菊更是拉着楚依依的手泪流不止。本来,小菊也想陪同楚依依前去,只是刘飞扬每见她一面,心中便代楚依依泛起一阵愧疚,对她也是好生怜惜,不想她再拔山涉水,多受辛苦,以种种理由婉拒了过去。楚依依现在对让刘飞扬可说是言听计从,也不想让他认为自己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当然也无异议。三人上了马车,随着车夫一声鞭响,就此出城而去。

从城西出去,行了不过半个多时辰,后面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踢声,一人大叫道:“刘师叔,刘师叔!”

刘飞扬一听,竟是薛神医薛慕华的声音,吩咐马车停下,从车前跳下。马车内楚依依和阿朱也听得动静,揭开车帘,探出身来。阿朱道:“怎么回事?”

刘飞扬道:“是我那师侄薛神医薛慕华,他急匆匆赶来,不知有什么事?”二女哦了一声,她们都受过薛慕华医治,自是知道他和刘飞扬的关系。

没多久,一匹枣红骏马在马车前停住,薛慕华翻身下马,来到刘飞扬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递上,说道:“可算追到刘师叔了!”

刘飞扬心下惊异,道:“慕华,这是什么?”接过一看,见信封上写着几行字:刘飞扬刘师弟亲启。落款是:擂鼓山苏星河上。打开一看,见信上写道:飞扬师弟:欣闻师弟才识过人,为武林后起之秀。师兄不肖,也感我逍遥派复兴有望,极盼一见。望在八月十三前,驾临河南擂鼓山,同时摆下一道棋局,恭迎天下才俊……

只听薛慕华道:“经少林派公告天下后,师叔声名如日贯天,慕华斗胆上了擂鼓山向恩师禀明一切,蒙他老人家恩典,重又收录我等几位师兄弟重回师门,此全仗师叔之助。”

刘飞扬看了信,大致明白苏星河的目的,看来他也想亲眼见见自己这个自称是逍遥派的师弟,对了,更有可能便是无崖子听了苏星河所说,是他想见自己的妻子。想必他也防有诈,再摆下珍珑棋局,希望能有人解开,好传他一身功力。心中直笑,见便见,怕你不成么?说实话心里也想见见这位“师伯”无崖子。扬扬手说道:“那是你们的造化,说不上是我帮了什么!只是我眼下要去明教一趟,时间上恐怕赶不及了!”

楚依依和阿朱此时也下了马车,楚依依先向薛慕华谢过了医治之恩。阿朱也不行礼,当日她是易容被薛慕华医治,离去时还割了他的胡子,数月不见,此时见他的胡子只有寸余,不禁暗自偷笑。薛慕华江湖阅历极丰,一眼看出楚依依和刘飞扬关系不浅,赶紧还礼,连称不敢当,至于阿朱他只是觉得面善,倒也不在意。

刘飞扬把信递给二女过目,淡淡说道:“看来要让苏师兄失望了。慕华,你回去转告苏师兄,便说等明教事了,我再去看望他便是。”

薛慕华大急,他不知道刘飞扬和明教有什么瓜葛,也没空理会,道:“恩师再三吩咐,请师叔在八月十三前能上擂鼓山一趟,事关重大,请师叔应允!”

刘飞扬心道:难道无崖子快要撑不下了么?说道:“何事如此紧急?莫非苏师兄身体抱恙么?”

薛慕华道:“那倒不是,只是恩师千叮万嘱,其中详情师侄也是不知。”月前,苏星河得知了刘飞扬的名字,心下大喜,忙禀告给无崖子。无崖子也对刘飞扬大感好奇,心下也是极为宽慰,当时便有意把功力全传给刘飞扬。但又怕其中有诈,这才吩咐苏星河遍洒名帖,广约江湖棋道高手,同上擂鼓山破解珍珑棋局。

无崖子一生所学极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是不在话下。除了天赋过人,那还得对各门学问兴趣盎然,才能有大成就。那珍珑棋局是无崖子偶得之先人残局,他再加以演化而成,但不想连自己也破解不了。他自负棋道妙手,对此事也一直抱憾于心,更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有聪明才士婆解,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刘飞扬见他神情,似并不知道无崖子之事,说道:“可是我已答应了楚姑娘,要去明教接回楚老伯,你总不能教我言而无信吧!”

楚依依心下一甜,向刘飞扬报以一笑。薛慕华哑口无言,江湖上最重信诺,他也不知为何他师傅如此急着见刘飞扬,自是说不上话来,只急得团团转。

楚依依见状,说道:“不知薛神医师门有何大事,要找刘大哥?”她本想说“苏前辈有何事要找刘大哥?”后想起自己和刘发扬的关系,急忙改口。

薛慕华苦着脸道:“在下辈分低微,并不知情!”

楚依依转向刘飞扬道:“刘大哥,我爹爹之事并不急在一时,看薛神医的神情,想必你的师门真有要事,何不先上擂鼓山见见苏先生。”

薛慕华闻言大喜,忙接道:“楚姑娘深明事理,在下极是佩服。”要说他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除了苏星河,哪里这般恭维过谁了?只是刘飞扬身份特殊,楚依依和他关系不浅。最重要的是,苏星河交代他定要把刘飞扬带上擂鼓山,他重回师门,自不想第一件事便办不成。

刘飞扬沉吟道:“也罢,我和明教之约还有半年,想必时间还来得及。小依既然开口了,那我们便先去河南擂鼓山,再转道去明教吧!”

薛慕华自是大喜过望,不住向楚依依道谢。几人重上马车,刘飞扬吩咐车夫改道南去。这车夫是渝州人,也巴不得不去那西南异域,反正银钱照给,自是没有丝毫异议。薛慕华骑马跟随在旁。

路上,刘飞扬想起一事,问道:“慕华,你可知道苏师兄这次的棋会,还请了哪些江湖上的人?”

薛慕华道:“这个慕华不知,请人之事俱由恩师手下那些聋哑人前去。师侄只知道那个棋局是师祖所留,恩师希望能有才俊之士能解开棋局,还师祖一个心愿。”说完想到,恩师当年正是不忍刺聋毒哑自己几个师兄弟,这才被迫把自己几人赶出逍遥派,心中感激更是无以复加。

刘飞扬又问道:“你远道而来,可有听过我义兄萧峰的消息?”听到说到萧峰,阿朱也把车帘揭开一角,仔细倾听。

薛慕华道:“江湖传闻姑苏慕容乃三十年前,造成雁门关惨案的元凶。萧峰为报杀母大仇,于月前杀上姑苏燕子坞。可慕容氏早得到消息,燕子坞也是人去楼空,连下人也不见半个。目前江湖上沸沸扬扬都在讨论此事,只是无人知道慕容一家迁到了何处。”他并不知道当年雁门关之事是由刘飞扬说出去的。

阿朱听到萧峰并没有和慕容家撕杀起来,心中不由一宽。刘飞扬心下也是暗暗琢磨,看来那个房佑龙并没有和慕容博一道。单以燕子坞慕容家的实力,并不足以对付得了萧大哥和萧前辈。这点慕容博定也是知道,他生性谨慎,绝不打没把握的战。想必他暗中布置的实力不在江南一带,这才举家迁徙,只是他会去哪呢?他自是不明白房佑龙和慕容博的关系,忽又问道:“慕华,你当初为何要和游氏兄弟,一起召开那个英雄大会对付我义兄?”

刘飞扬一直想不明白,薛慕华绝不是那种以江湖公益为先的人物,单看他之前每医治一人,便向人索要武功当做回报便可看出一二。

薛慕华虽在骑乘之中,但也一直望着刘飞扬回话,此时见到他的眼神,心中发虚,竟不敢望他。刘飞扬追问道:“没事,反正事情也过了,我不会怪你。”

薛慕华这才说道:“师叔也知我派出了个逆徒丁春秋,他欺师灭祖,在江湖上无恶不作。奈何恩师……那个武艺不如他,而我们这些不成才的弟子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师侄当时想萧峰恶名卓著,若能除了他,中原豪杰必可感念我的恩德……”

刘飞扬接道:“你道这样便可让中原人士替我们清除丁春秋这个败类么?”见薛慕华不敢接话,继续说道:“你可真是糊涂,丁春秋为祸天下也不是三两载的事了,何尝有人去找他算帐了。我逍遥派的事,还要借助外人么?”他近来多以逍遥派中人自居,越来越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逍遥派一份子了。

薛慕华额上冒汗,唯唯应是,哪敢顶上半句。刘飞扬见状也稍觉愧疚,说道:“我也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还好我义兄没事。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薛慕华惊道:“谢我?哦,师侄不敢!”他还道刘飞扬说得是反话,心中更是惊惧,就怕他在苏星河前说上什么。

刘飞扬笑道:“你放心吧,我说过事情已经过了,我不会怪你的。”若不是有薛慕华召开对付萧峰的英雄大会,他上哪找机会和萧峰结拜,想想当时在天下群豪前和萧峰结义的情景,心中真是豪情万丈。

薛慕华这才心下稍定。

擂鼓山在河南嵩县屈原岗附近,离渝州约两千里路程,众人日行夜宿,一路上也没遇上什么麻烦,大约半个月后来到擂鼓山下,才不过八月十二,离约会之期还有一天。

因山势陡峭,马车难行。刘飞扬给了车夫赏钱,打发他先行离去。擂鼓山相传为古代战时擂鼓助威之处,至于是哪个朝代就难以考较了。此时还是夏秋时节,漫山林木望去,苍翠葱郁,还不时见到山峰峭立,怪石嶙峋的景观。刘飞扬心道:《天龙》原书中好象没写到逍遥派的门派所在地,只讲无崖子被丁春秋暗算击伤后,在此蛰伏了几十年。其实,这地方做逍遥派的总坛也不错拉。

山势越行越高,刘飞扬见楚依依娇喘不已,额上点点香汗,上前扶住她的手腕,轻声道:“累了么?”楚依依首次见她在众人前,也毫不隐瞒对自己的亲热关怀,心中又羞又喜,道:“我没事的。”

薛慕华见状,说道:“反正已到了擂鼓山,我想两位姑娘也走累了,不如我等就在此休息下,师叔你看如何?”

阿朱笑道:“我可没说累了哦!”虽是如此说,还是几步硼跳来到楚依依身旁,说道:“姐姐,上那坐坐吧!”指了指旁边一块较为干净的岩石。

这一路上薛慕华早见识过阿朱的机灵调皮,倒也颇喜欢她不时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自不会和她辩驳什么。刘飞扬牵着楚依依的手到那块石头前,手臂一挥,上面的灰尘颗粒自是远远荡去。阿朱又笑道:“姐姐,你看刘大哥多细心啊。之前,我还以为他是块木头呢。”

楚依依含笑不语。阿朱也笑嘻嘻地依在她身旁坐下。刘飞扬功力深厚,只是在旁站立,开口问道:“慕华,大概还要多久才到苏师兄所住的地方?”

薛慕华恭恭敬敬地道:“山路崎岖,再行一个时辰便可到达,转过个石涧,有个山谷,那便是恩师隐居之处了。”

刘飞扬点头,若有所思,薛慕华不敢打扰他,静立一旁。忽听,刘飞扬说道:“山下有人来了,想必也是来参加棋会的江湖中人。”

薛慕华策耳凝听,只听山风扶林作响之声,丝毫听不到人声,聚贤庄一战后,他已知道刘飞扬武功大进,自是不会怀疑他说的话,只是在心里暗暗佩服他功力深厚,不住默念“师叔功力深厚,实是我逍遥派大幸”等等。

过了半晌,不单是薛慕华,连阿朱和楚依依也听到远处传来一人长吟声,随着那人不断走近,甚至听到那人吟的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楚依依幼时对诸子诗篇颇有涉及,知道那是陶渊明《饮酒》中的名句,这几句本是有超脱凡尘,远离尘世之意。而那人念来,其中却颇有惆怅,诗词语气中有种苦于无法超脱现实的苦闷。

没多久已见一行五人款款漫步而来,刘飞扬眼尖,见当前一人,身着蓝色公子长衫,面貌英俊,竟是段誉,身后四人,或拿铜棍,或执判官笔,或腰插双斧,俱是一脸英气,想必是大理褚古傅朱四大护卫了。他转身向阿朱道:“你哥哥来了。”阿朱一呆,还没会意过来,刘飞扬又冲段誉等人叫喊过去:“段誉段公子,幸会,幸会,可记得那无锡城外杏子林中刘飞扬否?”阿朱这才明白来的竟是段誉,想到自己的身世,眼中神色复杂之极。

段誉闻言一惊,道:“原来是刘公子,幸会之至。”脚下自然加力,向上行去。身后四大护卫同时加速跟进。

待走近一看,段誉见当前那人长衣飘然,正是当日有一面之缘的刘飞扬,双手抱拳,正待再行过见面礼,眼睛却看着刘飞扬身后一人看得直了,嘴里喃喃道:“王姑娘!”眼里再无他物。

刘飞扬知道他定是把楚依依误当做王语嫣了,暗道:这小子还真是痴得可以!暗暗咳嗽一声,不想段誉竟仍没回过神来。阿朱自是知道他对王语嫣心慕非常,只是她此时也是心事不定,根本顾不得那许多。薛慕华见状却是大为恼火,他不认得段誉,只觉这小子无理之极,在他心目中早把楚依依当做刘发扬的爱侣,怎容别人如此注视。大喝道:“嘿,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理,竟直直盯着人家姑娘家看!”

有如一声棒喝,段誉才从梦游中回过神来,发现连阿朱也在这里,更当她是王语嫣,冲楚依依道:“王姑娘,无锡一别数月,近来可好!”而身后四大护卫却对视一眼,俱是苦笑不已,面上大感无光。他们虽没见过王语嫣,但这月来听段誉念念不忘,自也知道有这么一人。如今见楚依依容颜清秀无双,心里皆想: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色,难怪小王爷为她朝思暮想。

楚依依先前也觉段誉极是无理,后来才记起阿朱所说有个女子和自己长得极像,想必他是把自己误认做那为姑娘了,心下稍悉,道:“这位公子认错人了,小女子并不姓王!”

段誉闻言,直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从头凉到脚,还道王语嫣在生自己的气,惊得说不出声来。刘发扬笑道:“段公子你确实认错人了,她姓楚,可不是什么王姑娘。不信,你可问阿朱。”

段誉转而望向阿朱,阿朱说道:“她确实不是王姑娘,段,公子认错人了!”内心却是发堵,不住狂喊:他是我哥哥,他是我哥哥,我终于见到亲人了!

段誉哪知道她的心里,这才确定楚依依不是王语嫣,上前深深一揖,道:“在下无状,唐突了小姐,请小姐莫怪!”楚依依还了一礼,道:“公子不必客气。”她自也看出段誉对那位姑娘是钟情到了极处。

刘飞扬这才向段誉等人介绍了薛慕华。阎王敌薛神医在江湖上鼎鼎大名,段誉等人皆是久闻大名,纷纷上前见过。大理四大护卫也各自抱了名号出来。薛慕华已知段誉先前是认错人了,又见他举止有理,也不在对他挂怀于心。

众人寒暄几句话,刘飞扬拉过阿朱,说道:“本来此事我是不应该讲,但见阿朱闷闷不乐,实在多嘴要说上几句。”

段誉等人大奇,四大护卫中的朱丹臣道:“刘少侠有何事但请直说。”刘飞扬近来那是大名远播,段誉和四大护卫也有耳闻,对他也是极为推崇。

刘飞扬见阿朱还有些忸怩之色,说道:“我要告诉各位得知的是,有关阿朱的身世!她是小镜湖阮星竹阮女侠失散多年的女儿!”

“什么!”四大护卫齐齐出声惊道。他们自是知道段正淳和阮星竹的关系,阿朱是她的女儿,岂不是段正淳的女儿,镇南王府的郡主身份。段誉也知道自己父亲目前在小镜湖和一个姓阮的阿姨在一起,他素知父亲的禀性,心中不禁喊道:看来我又多一个妹妹了。

朱丹臣也不禁问道:“刘少侠,此事当真?”刘飞扬叹口气道:“此事由我说出口,的确有点骇人,但却是千真万确。我与阿朱也算情同兄妹,自不忍看她有宗认不得,待日后见了阮女侠,自有分晓,我只是先给你们打个醒。”

四大护卫面面相觑,还是朱丹臣道:“请刘少侠恕罪,此事事关重大,并不是我等做下人敢妄自非议的。日后见了段王爷自当禀告。”

刘飞扬点头道:“这我晓得!”段誉才不管这些,走到阿朱跟前说道:“原来,你竟是我的妹妹,那可太好了。”他虽不是段正淳亲生,但实在有几分父风,皆是对美女极为尊重,在姑苏“琴韵小筑”中明知阿朱是个小姑娘,还对扮成老太婆的她下跪磕头,实在是痴到了极处。

阿朱本也是心乱如麻,但看着段誉笑呵呵的样子,想到和他初遇时的经历,心情没来由轻松起来,不禁笑了出来。段誉道:“那日在燕子坞中,我就想我要是有个机灵活泼的妹子那该多好,想不到你真是我的妹妹呢。”

阿朱道:“我也不知你是我哥哥,那日还要你……你可不要怪我!”

段誉喜道:“你肯叫我哥哥了,太好了!”

刘飞扬道:“你们兄妹相认,我也替你们高兴,等阿朱见了镇男王或阮女侠,自当呈上信物,也好还她个名分。”

阿朱心下感激不已,道:“多谢刘大哥!”楚依依上前,握住她的手,也是替她高兴万分。

刘飞扬道:“你我何虚客气。我这也是为了萧大哥。”转向段誉道:“我知道段公子也是萧大哥的结拜兄弟,若段公子不嫌弃,刘某虚长你几岁,称呼你为三弟如何?”

段誉为人素无架子,也早已听闻刘飞扬和萧峰在聚贤庄数百个江湖豪杰目睹下结为兄弟,后也听闻了他不少的事迹,对他也是心仪许久。闻言大喜,道:“二哥豪气干云,小弟也是仰慕已久,请受三弟一拜。”说着,当众拜了下去。刘飞扬自也是跟着拜倒,二人互相拜了八拜,站起后俱是满心欢喜,大笑不已。众人也是欢喜不已,除了薛慕华面色古怪,心中暗道:刘师叔率性而为,哎,我又多了个长辈。

楚依依上前道:“恭喜刘大哥又多了个兄弟!”

段誉见她对刘飞扬颇为亲近,看着她的面容难免又想到了王语嫣,一颗心又飞到了王语嫣身上。

刘飞扬也猜想他定是忍不住又在想王语嫣了,问道:“三弟,可是来参加明日的棋会的?”

段誉道:“正是。小弟酷爱围棋,听闻聪辩先生棋艺高超,遍约天下棋道高手与会下棋,小弟自不量力,也想参与盛会。二哥想必也是来参加棋会的了!”

刘飞扬笑道:“不瞒三弟,我的棋艺只如六七岁顽童,登不了大雅之堂。此次前来是为了另一事。”心想。他终会知道苏星河是逍遥派中人的事,当下也不瞒他,把自己和苏星河的关系说了出来。

段誉大奇,道:“原来,二哥竟是逍遥派的传人,真是意想不到!”心中不禁想到,无量玉洞中的神仙姐姐的留言,要他杀尽天下逍遥派的人,心中不禁一跳。后又想到楚依依和神仙姐姐长得也是如此相像,莫非和她有什么关系?

刘飞扬道:“其中关系我们日后再谈不迟,时日不早,我们还是快点上去吧。”说着,也不忌讳旁人在场,拉着楚依依的手,轻声说道:“山路难行,我带你!”楚要依脸上飞过一片红霞,娇羞不已,却是任他握住小手。

薛慕华见了,心中不禁叹道:这刘师叔真是率性而为到了极至。走到了众人前面,在前带路。众人一齐随后而行。段誉走在众人当中,明知楚依依不是王语嫣,可还是忍不住不时向她背影偷瞧过去,大叹造物的神奇:怎地她和王姑娘长得竟这般相像,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不由暗自羡慕刘飞扬,心中想道:若王姑娘也这般对我,我便是立刻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一行人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山涧旁。薛慕华从怀中取出炮仗,打火点燃。砰的声响,炮仗窜上天空,啪啪啪连爆三声响。只听他说道:“前方道路愈发难行,家师不欲怠慢贵客,待会有专人前来迎接。”众人皆是大叹聪辩先生待客周到。

没多久,前方奔来十余人来,多是乡夫装束,有一半人手中拿着长长的竹竿。到了近处,薛慕华当先迎了上去说道:“大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快来见过刘师叔。”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来人当中有个老者和中年壮汉,还有个儒生模样的人,装扮各异,夹在一众乡夫当中,倒是极为显眼。

那老者问道:“五弟,哪位是刘师叔?”眼光在刘飞扬和段誉间一扫而过。他只听说刘飞扬是个年轻公子,见二人年纪相仿,自是不能确定。刘飞扬见了他的目光,心中暗道:这人的功力倒是不错。想必是函谷八友的老大了。

薛慕华指着刘飞扬道:“这位便是刘师叔了。”老者、儒生和那中年壮汉闻言,齐齐抢到刘飞扬跟前,纳头便拜,口中一一叫道:“师侄康广陵、苟读、吴领军见过刘师叔。”

刘飞扬不料他们一见便行此大礼,在他们双膝即将着地时,双手托出,一道柔劲已把他们托了起来,口中道:“不必行次大礼!”吴领军脸色木纳,没什么反应,康广陵却是函谷八友之首,武功远超众师弟,自是明白刘飞扬武功极高,他也是生性天真之辈,毫不忌言,笑道:“师叔武功高强,这下丁春秋有人制他了!”

苟读却吟道:“师叔武功高强,但尊卑有分,是固师门之绪论仅守而勿敢失者也。”说着,还要再行拜礼。

刘飞扬头大如斗,他哪听过这些酸词,又见他迂腐得倒是可爱,倒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薛慕华和刘飞扬相处已久,知他与古法礼数并不看重,拦住苟读,说道:“三师兄,师叔为人谦逊,不喜欢过多的繁文孺节,太多礼数他反倒不喜欢。”

苟读还在挣扎,嘴里说道:“论语中《微子》子路有曰:‘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吾读圣贤书,怎可不晓古人之微言大义?”

刘飞扬只听得快要疯了,论掉书袋的本事,这世上五六岁的学童都强过他不知多少。段誉在旁插口道:“先生岂不闻孔圣人也有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逊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此话的意思是:君子为人,仁义为先,礼义为次,礼文什么的便只是形式了。

苟读道:“公子所言极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圣人真不欺我!”这才不坚持向刘飞扬补行跪拜礼。

薛慕华道:“师叔勿怪,三师兄性好读书,诸子百家学问无所不窥。是以也养成了每出口必带‘之乎者也’,其实是位大有学问的宿儒。”说着也向康广陵等人介绍了段誉、楚依依等人。各人自是拱手作礼不已。

刘飞扬苦笑道:“不妨,前面带路吧。”转向段誉道:“多谢三弟,若非三弟解围,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最怕那种罗哩罗嗦的人,正是因为这样才在杏子林中,对包不同的胡搅蛮缠极为反感,出言直斥。可这苟读却是一腔诚意,总不能也向他出言斥责。

薛慕华等人向那些乡夫汉子打了个手势,那些人两人一组,把竹竿分开,中间系着绳网。康广陵道:“请师叔和各位贵客上坐。山路难行,家师不便亲迎,恕罪则个。”

众人齐齐吃惊,皆想不到苏星河待客如此至诚。刘飞扬看着那几个汉子,见他们只是身手敏捷,武功只是一般,心想:他们能走得了,我怎么行不得!说道:“我等无病无痛,这山路崎岖想必还难不倒我等。苏师兄盛情,我们心领了。慕华前面带路吧!”

大理四大护卫也各自想道:这聪辩先生盛意拳拳,但未免小题大做了。我们习武之人还怕这些山路么。也都纷纷出言附和称是。段誉、楚依依、阿朱等也是毫无异议。

薛慕华也不勉强,说道:“师叔,请。”向前纵去。刘飞扬拉着楚依依的手,随后跟上。他虽带着一个人,但衣袂飘飘,在这陡峭的山道上,依旧是闲亭信步般,潇洒自如。与楚依依一道仿佛神仙中人,御风而行。只看得众人钦佩不已。

苟读不禁念道:“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君子陶陶,左执纛,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众人对古书少有涉猎,只道他是书呆子气发作,也不在意。唯有段誉和楚依依饱读诗书,知道这是诗经中《王风》的一首诗,那是形容情人郊外同游,其乐无穷。

段誉见了不免又是独自心伤,暗自想道:江湖传闻二哥有勇有谋,他和楚姑娘在一起真是相得益彰了。楚依依心中自是欢喜无限,眼光始终不离刘飞扬面庞。

不久转入一处山谷,谷中种满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地势也稍渐平坦。刘飞扬松开握着楚依依的手,和她并排走进林去。楚依依心中略感失望,倒希望这山路永远都是崎岖不平就好了。

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前。屋前大树下,有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是块平坦大石,上面摆着棋盘,二人正在对弈。左首是个矮瘦的老者,满脸皱纹,也看不出多大年纪,身后毕恭毕敬站着四男一女,也是形相各异。康广陵等三人齐齐奔了过去,却不发一言,静静着看他们对弈。众人已知这便是聪辩先生苏星河了。

和苏星河对弈的那人却是个年轻公子,年约二十六七,长相也是颇为俊朗,更透出高贵之气。身后也是八人站立,年轻的就三十多岁,年长的也有近六旬的年纪,俱是精神饱满,看其太阳穴皆是高高隆起,身手皆是不弱。

众人走近一看,原来那棋盘竟是在那大石上直接雕刻出来,纵横交错,齐齐整整,深入石下三分。黑白棋子全是晶莹发光,双方已各下了百余子。段誉出自帝王之家,知道那是上好的寿山石制出,单是这副棋子便价值不菲。

苏星河只是略扫了众人一眼,微一点头算是致意了。而那年轻公子更好似全没注意到来人,一双眼睛全盯着棋盘,仍在不住考虑下一步的走势。约有半盏茶时间,手中白子才放落棋盘。二人又各下了几子,段誉精于棋道,已看出白子颇落下风,只是一味不肯服输,只与黑子纠缠不休。

万籁无声中,苏星河哒的一声将黑子下在棋盘上,轻叹道:“李公子棋风坚忍不拔,可惜霸道有余,王道不足,可惜,可惜!”众人听聪辩先生竟开口说话,皆是惊奇不已。段誉也没在意,往棋盘看去,他刚才那一黑子已堵死了白子中路大片,中盘已失,那是回天无力了。

那李公子呼的一声站了起来,说道:“此局极是古怪,下了一子后,似是越发引人不住纠缠下去。这棋我解不了!”众人听他言语似不承认输棋,心中暗自摇头。李公子也毫不在乎,退到了一旁,只是眼光扫向刘飞扬时,眼角竟是闪过一道厉芒。而看到楚依依时却是一脸的惊色。

众人没看见他眼中的厉芒,只道他也是惊于楚依依的美色,也并不放在心上。这时,薛慕华也向苏星河介绍了刘飞扬等人。苏星河眼睛直直注视着刘飞扬,许久才说道:“很好,很好。”

刘飞扬见他语气颇显老气横秋,心中微有不快,但还是抱拳道:“刘飞扬见过苏师兄。”函谷八友中的其他五人也纷纷向刘飞扬行礼见过。

苏星河道:“听闻师弟在江湖上种种事迹,为兄才知道师门竟出了个少年英雄,实在是师门之幸!”

刘飞扬道:“师弟也是久闻师兄大名。今日一见也算一尝宿愿了。”他是越来越把自己当做逍遥派的人了。

苏星河叹道:“为兄不肖,数十年来龟缩在这擂鼓山,上对不起恩师栽培之恩,下对门人弟子也多有愧对。”函谷八友在旁听得心潮起伏,但没有恩师的吩咐,却不敢出言说话。

刘飞扬心下也对他这几十年的生活唏嘘不已,但也不想就此罗嗦下去,说道:“不知师兄急急招我来有什么要事么?说实话,师弟对于围棋一道,所学有限得很,恐怕入不了师兄法眼。”

苏星河料不到他竟会如此直说,心念一转,想道:听慕华言,刘师弟是李师叔的弟子,想必只学了武功一道。也是要不然他年纪轻轻,如何能在江湖上闯出这么大的名头。反正这珍珑棋局也未必一定要他解开。便说道:“此事稍后再谈,且等为兄下过这盘棋。”说着转身,在棋盘上各拣了十余个黑白棋子,归入棋盒。

众人见他如此痴于棋道,皆是暗暗称奇,皆都想道:难怪他会摆下个棋局,约请天下的棋道高手前来对局了。只有刘飞扬知道,他是不欲在众人面前谈起逍遥派的事。至于这个珍珑棋局,他倒不怎么放在心上。此时他功力已达绝顶之境,再加上他为人豁达,并不十分在乎无崖子那七十年的功力。更何况他对无崖子向来没有好感,不说他用情不专,害得几位女子一生伤心。便是他被丁春秋陷害后,却死抱着面子,不肯把功力传给苏星河,或者去找两位同门相助,累得苏星河和门下几个徒弟,苦了几十年,此事在他眼里看来,也让他看不过去。

苏星河向段誉道:“这位是大理段公子吧,久闻段公子棋艺超卓,但盼能解下这一局。”

段誉望着棋盘,心中不禁想道:这位聪辩先生是逍遥派中人,但所布的棋局,为何和无量玉洞中的那个棋局一模一样?而神仙姐姐却要留书杀死所有的逍遥派中人,这其中又有什么关系?正征征出神,听到苏星河喊话,扯回心神道:“晚生棋艺一般,老先生既有吩咐,便斗胆对上一局。”

苏星河似是对他极为客气,笑道:“段公子过谦了,请。”率先放了粒黑子下去。这珍珑棋局,他早就在心中拆解了无数次,其中种种变化更是了然于胸,下子极快。

段誉坐下后,略一沉思,便对了一子。二人你来我往,又下了数个回合,苏星河皆是下子奇快,面上也始终抱着微笑,对段誉的棋力极是赞赏。只是到后来,段誉下子愈发沉吟不绝,只觉黑子每下一子,皆是关联重重。其中是劫中有劫,既有共活,也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而自己白棋这边,看似可活,可要杀却旁边黑棋的围剿,却是牵涉极多,每步下去,总得算到后面好几招。

四大护卫中就朱丹臣于棋道有所涉猎,已看出段誉这盘棋胜望渺茫,但他知道观棋不语的道理,在旁空自着急。忽听段誉说道:“好,就如此下。”说着抛开中盘争夺,将一枚白棋下到棋盘边路上。苏星河点点头,面现嘉许之色,马上回了一子。

段誉在刚才沉思中已想通了接下来的十来步,不料两人又相互下了数子,白子依旧处在劣势。终于在苏星河下了一枚黑子,彻底封了他边角的棋路后,呼口气摇头道:“老先生所摆的这个珍珑棋局巧妙异常,晚生破解不了。让老先生失望了!”

苏星河仍是长叹一声,道:“段公子棋思稳捷,这十来路棋已臻极高境界,可惜未能再想深一层,可惜,可惜之至。”说着和段誉各自收起之前下过的十余个棋子,放入盒中,棋盘复现原来的阵势。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听闻聪辩先生摆下个珍珑妙局,不知在下能否不请自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衫的翩翩公子款步而来。看他面似冠玉,星眉剑目,腰配长剑,其风采长相更胜段誉。众人在心中俱是一阵喝彩。只是刘飞扬只觉他的长相好似在哪见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苏星河笑道:“此局是家师数年心血所成,老朽诚约天下高人来此,便是希望能有人破解此局,还家师个心愿。公子前来赴会,老朽不胜之喜。请!”也是当先下了一子,却和刚才与段誉对弈时所落的第一子不同。

那年轻公子微笑着走近,见到刘飞扬一鄂,而看到他身旁的楚依依,却也是面色大变,张口差点惊叫出声来。只是反应及时,收住已到了喉间的话,往苏星河对面坐下。只是坐下时,还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众人已是见怪不怪,楚依依的倾国姿色,任谁看了都要多看几眼,便是这翩翩佳公子也难例外。楚依依也是面现晕红,低下头去,却偷偷瞧向刘飞扬,见他始终盯着那人,心中略有不安。

却不知刘飞扬正在苦思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人,丝毫没注意到楚依依的神情。段誉忽地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二哥,这人是女扮男装的。她没有喉结,声上还有股香粉味道。”

刘飞扬闻言,心中恍然,段誉天生对女人有种敏锐的感觉。当时以阿朱绝妙的易容术都被他“闻”出破绽来。脑中马上闪过一人来。他知道这人是谁了,她便是李沧海的徒弟金善明,只不知她怎么独自一人到这来了。莫非李沧海也隐身在附近么?哈哈,这下擂鼓山可热闹了。

大宋自和高丽互相往来后,两国的文化也交流频繁,中原的国粹之一围棋也传入高丽,深得高丽贵族的喜爱,经过数十年的发展,也慢慢流入民间。而李沧海身为逍遥派弟子,琴棋书画那自也是样样不在话下,闲假之余,也和金善明对弈数局。围棋一道讲究悟性,便是刘飞扬不谙其道,却也听过一句话“二十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便是说围棋下得高明的,不一定要年纪多大,年老了才思自然也跟着退步,未必比得上年轻人思虑敏捷。是以他对金善明会围棋一道,并不感到奇怪。

只是这珍珑棋局不按常规,下了十余子后,金善明也是举棋艰难,眉头紧皱。段誉等在一旁也已看出她也是回天无望,只是仍不服输。刘飞扬虽和她知相处了几天,但知她生性好强,要她放弃认输还当真难以想象。

忽然远处传来个细细的声音:“师兄,这许多年来你枉费心机,到今天还没死心么。又摆出这个破烂棋局,你既要寻死,便怪不得师弟了!”这声音断断续续,虽从远处飘来,但入耳清晰,显是呼叫之人内功深厚,已达高手之境。

函谷八友闻声,皆是面色大变,大有惶恐之色。众人皆知来的是个高手,显然是对付苏星河的,却不知来人竟称呼他为“师兄”皆不明其意。刘飞扬已知来的人便是丁春秋了,听他说话声,内功虽然高强,但语声中断断续续,却是还不如自己了。只是他还有一身毒功,倒不可小觑了。向苏星河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会意。苏星河和门下弟子,心下一宽,心中稍定。

苏星河心神又回到棋局,说道:“公子高傲不群,但有时人力有穷,终是难以回天。便不用勉强了吧!”金善明宛如未闻,仍自苦苦思索。刘飞扬知这棋局有惑人心智的危机,也不想金善明就此受伤,上前说道:“金师弟,此局巧妙万分,也是凶险万分,你便不用勉强了吧?”声音轻柔,却有如当头棒喝传入她的耳内。

众人闻言大奇,尤其是苏星河和门下几人,刘飞扬向他们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师弟再向师兄说明。”金善明身躯一颤,从思索中回复过心神来,已知他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没有拆穿自己女扮男装的事。也不向他答话,站起身来,对苏星河说道:“此局奥妙异常,我解不了!”

苏星河双眼大睁,花白的眉毛微微抖动,直直盯着金善明,心中对她的身份也是惊疑不已。刘飞扬见她竟能坦白认输,真是难能可贵,说道:“此局巧妙异常,非是常道可解。这有许多位个中高手都是破解不开,倒不是师弟棋力不行!”

金善明瞪了他一眼,来到他面前问道:“我问你,独孤弟怎么没和你在一起?”言语中颇有质问的语气。说着,眼光在段誉等人身上扫过,最后还是停留在楚依依身上,眼神颇具玩味。

刘飞扬心中暗道:他倒真对独孤极是关心。长叹一声,说道:“我与独孤弟失散了。”众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楚依依心下也是茫然。阿朱也悄悄在她耳边说道:“姐姐,这人是女扮男装的。”她自己易容术冠绝天下,金善明那拙劣的易容伪装如何能瞒过她的眼睛?

楚依依“啊”了一声,这才偷眼打量金善明,见她胸前微微隆起,喉间也并无喉结,再看她的站姿,的确不像男子般开合洒脱。种种迹象加在一起,再加上刘飞扬称她“金师弟”,她也明白了这人便是刘飞扬曾经向她讲过的那个倔强好胜的师妹金善明。

金善明哼了一声,转向楚依依道:“请教这位姑娘如何称呼?”丈把外站立的那个李公子,虽是不言不语,但却时刻注意这边的言谈,听到这里,也是眉发一扬,更是加倍注意凝听起来。

楚依依既知她是女扮男装,又是刘飞扬的师妹,对她也不再羞涩,回道:“小女子姓楚。”

金善明“哦”了一声,似自言自语,又似对她说道:“奇怪,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像?”楚依依还道她和阿朱段誉般,是说自己和王语嫣长得很像,笑道:“许多人都说小女子与一位王姑娘长得极像,小女子也想早日见到那位姐姐呢。”

金善明一惊,道:“什么,还有位姑娘和楚姑娘长得一样么?”众人又惊又奇,这才知道原来她所说的人竟不是王语嫣,竟另有其人,心中不禁皆想如此美绝天下的三人站在一起那该是什么场景。段誉不禁想道:莫非她说得是神仙姐姐?刘飞扬却是心中一动,以前一直没有想道李沧海和她姐姐李秋水模样几乎一模一样,而李秋水的女儿和外孙女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的模样。楚依依难道和李沧海有关?他突然问向楚依依道:“小依,你可记得你妈妈的长相么?”

楚依依闻言一惊,绝想不到他当众问自己母亲的长相,心中羞涩不解,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刘飞扬见状,又道:“是我唐突了。小依可有听楚前辈说过,伯母和小依长得是一模一样?”

楚依依听他如此问,知其中必是有因,道:“爹爹曾说过妈妈生了我之后,便难产死去。爹爹也常说小依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便如妈妈转生一般。是以爹爹对小依才疼爱有加,这才……”说到想起了死去的母亲,而爹爹又为了自己身陷明教,心中悲伤不已,不觉间已是双眼惺红,泫然欲泣。

刘飞扬听到这里,心中已有八九成肯定了,楚依依是李沧海失散多年的外孙女,见楚依依伤心难过,轻轻抹去她的泪水,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不起小依,我说过了不让你再伤心流泪,可又让你伤心了。只是刘大哥知道,你极有可能还有位外婆在世上。”

楚依依闻言,惊道:“那怎么可能,我外公外婆早在多年前便去世了?”

刘飞扬一愣,忽又想道她口中所说的外公外婆,估计只是她母亲的养父养母,当年李沧海和黄裳生下女儿,却在渝水也便是渝州一带,被当时还是明教教主的无名老僧带人击落水中,后被水流冲散,被人收养,之后嫁给了楚万千。随即说道:“我说的是小依的亲生外婆,只是这其中因果较为复杂,待日后再与你好好道来。”

楚依依惊异交加,道:“真的么?”在心中也是不断回忆,外公外婆去世时皆有六七十岁,和自己妈妈差了近四十年,而此时回忆他们的样貌真和自己半点不像,极有可能并不是妈妈的亲生父母。

金善明在旁听得分明,不禁脱口道:“你说什么,照你说来,楚姑娘竟是师傅的亲生孙女!”她是李沧海爱徒,平日也偶尔见师傅愁眉不展,似有极大伤心事。有一次终于开口问李沧海,李沧海也没有瞒她,便把当年之事一一说了出来。只是她落入渝水后,女儿被水冲走,她百般寻找下,毫无下落,还道女儿已遭不测。心中急怒攻心,一心报仇,却不想听到明教自教主下大批高手莫名失踪。想去找黄裳,却也是踪影难寻,心灰意冷之下这才东渡高丽,离开了中原这伤心之地。

刘飞扬听她此言,更加肯定当日落入渝水的女子便是李沧海,点头道:“正是!”楚依依闻言忍不住又哭出声来,也顾不得金善明是女扮男装,向她咽道:“姐姐,你说的是真的么?尊……她老人家便是我亲生的外婆么?”

众人中已有不少人看出金善明是女子,听楚依依叫她“姐姐”也并不奇怪,反倒见楚依依伤心不已,皆代她难过。段誉见她哭得梨花带雪,心中不住想道:这楚姑娘和王姑娘身世竟如此相同,一个丧母,一个丧父,而哭起来更是万般若人垂怜。

金善明也不由得眼圈一红,也忘了自己男装的身份,拉着楚依依的手道:“师傅她曾说过,她当年在渝水和她亲生女儿失散,百般寻找不着,还道已遭遇不测,这才去了高丽。她若知道自己还有个亲生外孙女在这世上,那真是喜悦不尽了。”

楚依依此时更是确信无疑,道:“她老人家现下身体可好?人在何处?”

金善明道:“师傅她功力通玄,外表看去还和你长得差不多,要不刚我也不会奇怪,为何你们竟长得那么像了!只是她现在在辽国。相信不久你们便可见面了。”

刘飞扬道:“怎么师叔竟在辽国?”说完心中又是一阵电光闪过,以前所知的片段一一连了起来。李沧海真正喜欢的人是黄裳,想必她也得知黄裳隐身在辽国,数十年后归来,依旧是旧情难忘,前往辽国寻他。可笑的是自己之前竟还一直以为李沧海也喜欢无崖子呢。

金善明又瞪了一眼,道:“师傅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眼中忽又闪过一丝喜色,转而对楚依依道:“妹妹,不要伤心了。待会我们便一道去辽国寻找师傅。”她心中一直梗梗于怀,刘飞扬比他后入门,竟是她的师兄,从来没叫过他一声师兄。眼下自也看出刘飞扬和楚依依间关系非同一般,而自己论起辈分来是楚依依的师叔,这下辈分终于高过刘飞扬了。想到这,心中不禁高兴万分。

旁人谁能想到她此时竟有这般的心思,楚依依此刻惊喜交集,也咽咽唔唔说不出声来,只是点头不止。

苏星河眼见这好好的一个珍珑棋会竟成了认亲的地方,众人的心神竟全部集中到了楚依依身上,却是有怒发不出来,悄悄拉过刘发扬,请声问道:“师弟,这金姑娘是何来历,你怎也称她为师,师妹?”

刘飞扬也是轻声回道:“此事的确牵连颇广,眼下闲人太多,等呆会见了无崖子师伯,再一行述说不迟。”

苏星河眼中闪过惊色,正待问他如何知道无崖子还在世上。松林中又传出一人的声音道:“慕容公子真是好雅性,你们慕容家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竟还有闲情带着个小姑娘来游山玩水。老夫佩服,佩服!”

众人齐齐大惊,想不到慕容复竟也来到这里。目前江湖上谁都知道慕容家图谋不轨,意欲挑起江湖风波杀伐,而萧峰却满天下追杀慕容父子,谁会想到他竟会到此,听那人口气竟还带了个姑娘家来。

刘飞扬心中也是大奇,对苏星河道:“师兄待会切记小心丁春秋的毒药,其他由我来应付。”转向段誉,刚想开口说话,见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知他定是在想慕容复身边的那个姑娘王语嫣了,暗叹一句,转而对金善明道:“师妹,呆会若有变故,麻烦照看小依。敌人毒功厉害,防不胜防,绝不可大意。”

金善明见他表情严肃,知来敌非同小可,点头道:“我知道!”

只听一声清朗的声音道:“我慕容家遭卑鄙小人诬陷,那自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一日,反倒是丁先生恶名昭彰,不怕一世英名便毁在中原了么?”

说着,林中当先一老者,手执一柄鹅毛扇子,须发皆白,下巴六寸长髯,面颜红润,当真是童颜鹤发,宛如神仙般的人物。其后数步外,一年轻公子,身穿淡黄轻衫,腰配长剑,面目俊美,潇洒闲雅,随后飘然而到。

而身后又有一人叫道:“公子爷!”又是四男一女转出松林,不是王语嫣和慕容家的四大家将还有谁?

当真是人的名,树的影。慕容复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所谓“北乔峰,南慕容”,众人虽没见过他,但大都也知道他是个俊雅清贵的公子哥儿。而丁春秋在江湖上恶名昭著,没见过的却谁也没想到他竟是如此飘逸的人物。

丁春秋环视一周,见多是一群年轻人,最后目光看着棋盘,冷笑道:“这局棋是我那师鬼师傅布下的机关,本就是用来迷糊、折磨人的,可笑竟还有这么多人上当!”

众人听他如此称呼自己的师傅,皆是倒抽凉气,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是凶恶成性!只有段誉丝毫没听他说什么,初时他见王语嫣念念不忘的表哥慕容复果真是一表人才,心里便凉了半截,在看王语嫣一身白衣,从后娉娉婷婷款款步来,一双眼睛却从没离开过慕容复身上,更是自怨自艾,自伤自叹,眼圈一红竟差点掉下泪来,慌忙低下头去。

苏星河怒道:“你叫师傅什么?”丁春秋哈哈笑道:“他是老贼,我便叫他死鬼老贼那又如何?”苏星河斜了他一眼,道:“今日聋哑老人,不聋又不哑,你可知为何?”丁春秋冷笑道:“你自悔誓言,那是存心找死,还有何多说的!”

刘飞扬在旁,本想插上一句,后转念一想,慕容复既敢到此,必有所图。以他今时今日的处境,若没有准备周全,怎么会冒险现身,而且还带在不会武功的王语嫣。在没有得知他的图谋前,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住观察慕容复等人。

那包不同和风波恶都是见过刘飞扬的,见了他后只是面上一惊,复又平静。刘飞扬心中更是暗暗戒备。包不同在慕容复耳边轻轻数语,慕容复顺着他的目光望来,眼中闪过怨毒的神色。

苏星河不知他们间的恩怨,说道:“慕容公子可是来此弈棋。”慕容复微笑道:“正是。只是在下棋前,先见过众位江湖同道吧!”说着,竟是先走到了段誉身边,说道:“段兄,久仰大名,此前听下人言,段公子曾多番相助,并救得我表妹。慕容复在此谢过了!”竟拱身一揖。

段誉绝料不到他竟会行此大礼,忙还礼道:“不敢。”王语嫣这才“啊”的一声,道:“段公子,你好。”段誉喃喃道:“我一点都不好!”刘飞扬更是眉头紧皱。慕容复便似没看到般,又来到那个李公子面前,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慕容复有礼了!”那李公子笑道:“人道慕容公子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是温文儒雅。在下江湖无名李庭登,见过慕容公子。”

慕容复笑着又行礼过,走到金善明前,见到楚依依只是一愣,揖手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真是一个也不放过,刘飞扬心道:到了这时,还不忘结纳天下人士,当真是禀性难移!

金善明也是不知慕容复和刘飞扬间的事,只是见慕容复温文有礼,心中颇有好感,道:“在下高丽金善明。”慕容复又谦和了几句,这才又转身走到阿朱旁,说道:“阿朱,多月不见,近来可好?数月前,听闻你走失不见,阿碧可是想念你得紧!”语气竟是温柔如昔。

阿朱早在慕容复来时,便是心跳加速,全身不安,此时又听到他提起阿碧,更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呐呐道:“见过公子。”

刘飞扬知道阿朱此时心情定是极为矛盾,跨上前来,拦在阿朱身前,说道:“慕容公子,在下刘飞扬,想必你也是听过的了。”只因出面揭露慕容家图谋的是少林派和丐帮,他们两派也没有把刘飞扬扯进来,是以江湖上的人大都不知道真正揭发慕容家图谋的便是他。而此时他对慕容复的语气,人人都听得出来,颇怀敌意。众人都知道他和萧峰是结拜兄弟,还道他是恨乌及屋。却不知他和慕容家之间早就结上死仇。

这时松林中又乱哄哄跑出一群人来,奇装异服,有的手中拿中锣鼓乐器,有的手执长幡锦旗,红红绿绿的,棋上绣着“星宿老仙”、“神通广大”等字样,不用说那是丁春秋的徒子徒孙了。星宿派中门人武功大都平常,是以到现在才到得木屋前来。

慕容复也不理会他们,冷笑道:“刘兄是么,在此我倒要请问慕容家究竟哪得罪你了,竟然诬陷我慕容家图谋造反。是了,萧峰是你的结拜义兄,你可真是萧峰的好兄弟啊,为了义兄,竟做如此卑鄙之事。倒请刘兄拿出个证据出来,要不然,今日慕容复倒要领教刘兄的高招了!”

众人大惊,心中不断咀嚼着他的话,倒觉其中颇有道理。起事造反那可不是小事,少林派和丐帮只是向天下诚说,慕容博是当年雁门关一案的主谋,却并没能拿出慕容家起事的半点证据来。而雁门关之事,江湖上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大家之所以相信慕容家有起事造反的嫌疑,那也只是因为少林派和丐帮皆是执天下武林牛耳的帮派,断不会无故乱说,更何况还是如此的大事。

丁春秋心里却是一惊:原来这小子便是刘飞扬,我可要小心防备了。他也听过刘飞扬是薛慕华的师叔,对他倒不敢小觑了。只是冷冷得看这边,见他和慕容复心中有隙,大有幸灾乐祸之意,巴不得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刘飞扬闻言,心中却是一突,的确他实在拿不出半点慕容家起事的证据,说道:“所谓无风不起浪,你们慕容家若不是做贼心虚,又何必连姑苏燕子坞老巢都不要了,便急急散去。”

慕容复强忍心中怒火,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我姑苏慕容氏向来与江湖中人好意往来,更不愿与江湖中不明真相的朋友结下仇怨,这才忍痛迁离家园。这便是你所说的证据么,你莫不是觉得天下人都是那么好糊容的么?”这句更是厉害,以退为进,把畏罪潜逃,说成了是不想与江湖豪杰多做无谓撕杀,更体现了慕容家从善如流的美名。把一切全退到了刘飞扬身上。众人眼光不自觉都望向刘飞扬,看他如何作答。

刘飞扬知他是料定自己拿不出证据来,句句暗指自己没有证据,只是污蔑之词。说道:“那么你觉得少林派和丐帮也是无的放失,冤枉你们慕容家了?”

慕容复道:“哼,若不是你巧言如簧,少林派和丐帮又怎么会上你的当。若有证据指出我慕容家有图谋起事之意,此刻不说江湖中的朋友,便是大宋官府也容不得我慕容家了,我又如何能在这里?”他步步进逼,吃定了刘飞扬拿不出他们慕容家造反的证据来。

刘飞扬脑中电转,飞快思索着答话,他知道自己稍有词穷,看在别人眼里,那便是理屈的表现,仰天一声长笑,裹着内力远远传出,混着松涛声,直似昆岗凤鸣,动人心魄。慕容复面色微变,心道:爹爹说得不错,这小贼果然功力深厚,不可小觑。喝道:“怎么,理屈词穷了么,说不上话来了?”

刘飞扬长笑间已想好对策,蓦地停住笑声,道:“你说慕容家是冤枉无辜的,那你可敢答我几个问题?”

慕容复直视着他,道:“好,我倒要让在这的天下英雄看看你的嘴脸,你问吧!”

刘飞扬道:“令尊可是慕容博?”慕容复喝道:“家父的名讳,岂是你随口叫的,没的辱没了家父的名声。”刘飞扬又道:“那令尊可还在世?”慕容复一愣,厉喝道:“废话,家父身体安康,在活个五六十年也不在话下。”脑中却也是不住转动:他问这是什么意思?哼,反正不管你耍什么花样,今日总要和你算一下总帐。

刘飞扬道:“还好你没敢诅咒自己父亲。我再问你,令尊慕容博三十年前便对外声称过世,怎么如今还在世上?”慕容复冷喝道:“那是外界谣传,家父数十年来闭关苦修武学,外界的朋友不知,这才以讹传讹。你竟是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可是又要胡弄是非?”刘飞扬哈哈笑道:“好个闭关苦修武学,令尊可是修到少林寺去了?”

慕容复怒道:“满口胡言,少林派虽是中原武林大派,可我慕容家家传武学也未必不如。少林派高手如云,我父亲三十年来若藏身少林,又怎不被人发现。你这岂不是瞧不起少林派么,亏得少林高僧竟相信了你的鬼话。”

刘飞扬笑道:“你果然是时时刻刻不忘挑拨是非,你当真以为这样便可以让你慕容家从中取利了么?”慕容复喝道:“一派胡言,至此还不忘搬弄是非。”刘飞扬一声大喝,道:“好,那少林方丈玄慈大师公告天下说的那事,三十年前,令尊向他传言,说有大批契丹武士要前来少林寺抢夺武学秘籍?以至后来酿成雁门关外的惨祸,此事不假吧?别忘了玄慈大师可还在世上,以他的声望威名不会冤枉那慕容家吧?只因你慕容家是五胡燕朝后裔,时刻不忘恢复昔日的大燕皇朝,而当年天下太平,你慕容一家无机可乘,便想从中挑起宋辽间的仇杀,你慕容家才好借机起事。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是鲜卑人,连祖宗都不敢承认的人,那在下和他更是无话可说!”说上最后一句,声音更是严厉,以内力送出直激他的脑门。

慕容复早就也是暗自戒备,奈何刘飞扬功力强过他许多,更想不道他竟施展音功,面色一变,他本就是高傲绝顶的人,平日甚至厌恶看汉字书籍。早在刘飞扬来擂鼓山前,他慕容家培养多年的机密探子便探查到他的目的。此行他是做了多手准备,这才会上山来。心神激荡下,也不愿隐瞒自己的身份,喝道:“不错,我是鲜卑族的人那又如何?这位金公子不也是高丽人么?难道我鲜卑人便不如你汉人了?”

刘飞扬哈哈笑道:“你不敢承认当年令尊的确是假传是非了么?不错,天下各族人都是一样的,不管汉人,契丹人,西夏人,大理人,高丽人,便是你们鲜卑人纵是已亡国无家,那也是一般,无分高低贵贱。”在场之中几乎各族人都有,听了此话各人脸色各异,李庭登是斥之以鼻,段誉等皆是颔首称是,金善明也是面现若有所悟的样子。而薛慕华更是激动不以,他本是黄头回鹘人,只是家国数十年前被西夏李元昊所灭,这才到了中原。他虽在江湖上鼎鼎大名,但每思起自己的国家,那却是每每心伤不已。

慕容复厉声道:“话倒说得漂亮,可这又有何用?”刘飞扬紧接道:“不错,在你眼里,你是鲜卑帝王后裔,自是瞧不起那些普通身份的人了!慕容复,你可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们慕容家的图谋之意的?”

慕容复受他一激,险些叫出“你是怎么知道的?”的话,心中暗道:差点中了这小贼的激将之法。说道:“那些都是你子虚乌有的污蔑之词,谁又理你从何得知了?”

刘飞扬见他不上钩,轻笑道:“你慕容家若是清白,何不广约江湖豪杰,去少林派对质。和我在此徒逞口舌又有何用?此间是我师兄聪辩先生的弈棋盛会,你若不是来弈棋的,那你我便约个时间那也无妨。”

慕容复向他狠狠瞪他一眼,眼光直如利剑般向他射去。之后,不再理他,转身向苏星河道:“请聪辩先生恕罪,只因慕容复家园巨变,又突见其元凶,心神不宁下,有放恣之处请多包涵。”

苏星河眼见他二人唇枪舌战,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心中也是焦急不已,又见慕容复态度谦逊,对他也颇有好感,说道:“慕容公子和我师弟的恩恩怨怨,一来老夫并不清楚,二来老夫也只是酷爱下棋,那也无心插手。”他说得也是实情,在他心中丁春秋始终是头号大敌,他此时根本没办法分心他顾。

刘飞扬对阿朱轻声道:“我知道你此时心中定是难过得很。只是你也看到了慕容复把所有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他今日既敢来此,肯定是做了万全之备了,不知暗中有什么阴谋!”又来到楚依依身旁,说道:“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大哥怕呆会分心难以照顾到你,小依自己可要多加小心!”

卷五龙惊天下第十七节拳震春秋



无崖子向刘飞扬招了招手,笑道:“飞扬,你过来吧!”刘飞扬看他神情,知他是要传功于自己,心下竟是百感交集。无崖子七十余年的功力自是非同小可,更何况自身也有北冥真气,并不需要先化掉功力,便可凭白增加数十年的功力。只是他从来不是个贪心的人,他此时能有现下的一身功力,虽说来自早期北冥神功的积累,但不过打了个基础而以,更多的功力是他后天辛苦练来。在海中和大自然相抗,于生死一线间逼出自身的潜力,这才有连无崖子都惊叹的精纯功力。

刘飞扬更知道逍遥派功力,与自身血脉相连,传功便是等于了结自己的生命。眼下,无崖子心结尽解,却还有许多事没做。他实在不忍心见他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

无崖子见他犹豫不绝,忽然身形拔起,凌空一个筋斗,头下脚上,直往他头顶落下。刘飞扬抬头望着他的笑容,终于下了决定,在他脑袋即将落的自己头顶时,双手举上,往他双肩撩去。无崖子轻笑一声,也是双手齐出,迎上他的双手。

只是刘飞扬此时使出乾坤大挪移之术,拨,挑,带全是借力打力之法。无崖子身在半空,使不上全力,虽是连换数种精妙绝论的手法,终究还是没能拨开他护住头顶的双手。电光火石间二人虚发虚接十数招,无崖子终是长叹一声收掌跃回,说道:“想不到你身手竟如此了得,难怪能打跑丁春秋!只是你用的并不是本门功夫,这是为何?”

刘飞扬也不瞒他,说道:“这是师侄机缘巧合下学的一门武功,师伯勿怪!”无崖子笑道:“无妨,我逍遥派有容乃大,海纳百川方显无穷,这点和其他门派大不相同,并不禁止门人学习别派武功。我刚非是对你不利,你大可放心!”

刘飞扬点头道:“这点师侄明白。师伯可是想把一身功力传给我?”无崖子讶道:“竟被你猜到了。呃,你竟不想接受么?”刘飞扬还是点点头。

无崖子又道:“你身有北冥真气,若再加上我的内力,功力之深不说前无古人,那也是当世无匹,你竟不想要。要知道我七十余年的修为,放眼天下除了我那个师姐,敢说天下无出其右者,便是秋水也要稍逊半筹。”口气中透出深深的自负,又像个小孩子般,要送别人好东西,而那人却不屑一顾般,有些闷闷不乐。

刘飞扬心道:谁说的,论功力至少还有两人不在你之下,那太监房佑龙我看绝不比你差,而无名老僧的修为说出来你都不信。当然这话是不会说出来的。抱拳一揖,说道:“师伯的修为,我当然绝不怀疑。只是我听闻我派内力都是和血脉相连,师伯要传我功力,那岂不是我间接害了师伯,师侄万万不会接受的。”还有一点他没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嘀咕:就算你把功力给了我,对我的用处也不见得有多大。以虚竹合逍遥派三大宗师的功力于一身,也不过就那种水平,终其一生,能否完全融会掌握都是问题。而我此时的功力也许比不上虚竹强盛时,但却在不断自我进步中,如要了你的功力,反而弄得以后再无寸进,那不是得不偿失么?还不如现在就摆明态度的好。

无崖子一阵欣慰,抚着长须道:“你能说出这些话来,足见你心地不坏。之前我见你悟性奇佳,还有点担心你和丁春秋一般包藏祸心。如今我更是放心把逍遥派交付你手中。”

刘飞扬道:“师伯此言差矣!师伯之前的担忧我不是丁春秋的对手,但如今已证明便凭我现有的武功便足以对付那恶贼,替我逍遥派清理门户了。更何况师伯还有几件事未了,如何可轻易放弃!”

无崖子“哦”了声,道:“你倒说说看,我还有什么事未了的。”刘飞扬道:“那便恕师侄放肆了。前面说了师伯还有位女儿,数十年来师伯困守木屋那也就不说了,可如今师伯心笼得开,父女却未得团圆,更何况秋水师傅健在,师伯就此辞世不觉太对不起她们母女了么?从她留下的北冥神功的卷帛中可以看出,她对您还是恋恋不忘的。”

无崖子面色一暗,说道:“誉儿不说她在秘籍上写明:要替她杀尽逍遥派弟子么?”刘飞扬道:“那是爱之深,恨之切啊。她一直以为您被丁春秋害死,这才写下了那么一句。以师伯的睿智难道看不出来么?”这句话却是半真半假,不过李秋水对无崖子那是爱恨交加是肯定的了,要不然《天龙》原著中她临死前,也不会伤心于无崖子竟然爱的是她妹妹了。刘飞扬虽然也不喜欢李秋水的性格,但对她却有莫名的好感,也许正是由于她留下了北冥神功的卷帛,才有他今日的造化吧。

无崖子闻言,眼睛渐渐迷离起来,陷入往事回忆中,良久长叹一声,说道:“当年是我先对她不起,她才……哎,不知她能否原谅我!”

刘飞扬不禁大声说道:“师伯啊,你还不明白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秋水师傅又怎么还会怪你。你们毕竟是夫妻啊,还育有一女。人生匆匆,如白驹过隙,你们彼此痛苦了几十年了,师伯一走了之那是痛快逍遥了,可您忍心让秋水师傅继续在煎熬中度过余生么?”

无崖子身躯一震,说道:“想不道我空活这一大把年纪,竟不如一个年青后辈看得深远!”接着眼中射出夺目的光芒,直望着刘飞扬,似笑非笑道:“你也真是与众不同,从无人敢如此对老夫说话,比老夫当年还要直言不羁。好,好。”

刘飞扬知他并没有怪罪之意,也听出他已有回心转意的念头,躬身说道:“师侄放肆了,请师伯勿怪。”无崖子哈哈笑道:“我便喜欢你这个性子。只是从这也看出你也是性情中人,为人颇为执着。记住刚极易折,你今日能把助老夫解脱束缚,便怕他日却陷如自己心中的束缚中!”

刘飞扬悚然一惊,道:“谨谢师伯教诲!”心中却想道: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又怎么会去钻那牛角尖。脸上颇有不以为然之色。

无崖子哪会看不出他的脸色变化,心中暗道:他才智悟性不在老夫之下,只是有些事越是聪明过人,越难避免。也罢这些话,他能听便听,年轻人意气风发,受些打击也是好的。当下也不点破,又说道:“老夫困居此处几十年,是也该出去走走了,逍遥派便交给你了!”说着,从左手无名指脱下一枚宝石戒指,递给刘飞扬。

刘飞扬想也不想就接过了,无崖子笑问道:“适才我传你功力你不要,怎么这会却如此爽快了?”刘飞扬道:“适才我只是不想师伯白白丧命,却没说不做这个逍遥派的掌门。况且师侄晃荡江湖许久,也想捞个掌门当当。”他此时算摸透了无崖子的性格,知他绝不会因此怪罪,粗略看了眼戒指便往左手无名指套去,却也是大小适中。

无崖子不禁莞尔,纵是他一生阅人无数,也从未见到刘飞扬如此的人,笑道:“有趣,有趣!我逍遥派‘捞’到你的手中,我也放心。”这一笑,心境又是一宽,心里竟是出来没有过的轻松,直欲放声高歌。在身后木板上一按,轰轰几声轻响,他身下的石面分开,从中露出几本小册子,说道:“这是我这些年摘录的武学心得,还有秋水的小无相功。你的武功虽来自她留下的卷帛,但学的却是我的北冥神功。你叫了她许久的‘师傅’也该学学她的武功,北冥神功和小无相功相结合,威力倍增。如果你有机缘学到我师姐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三者相合,那更是天下无敌,进可称雄天下,退可逍遥山林!”

刘飞扬大喜拜谢不已,问道:“师伯接着有什么打算,也许师侄还能帮上一二的。”

无崖子抚摩着手中那柄短剑,说道:“那李庭登虽然心怀不轨,但这剑却是当年我送给秋水之物。你秋水师傅原便是西夏皇族中人,此刻她既不在无量山中,那必是回西夏了。我也该去找她了!”手臂忽然往上削去,连在横梁上的绳子叭的一声断裂,同时运功崩断身上的绳子,一根长约三尺的绳子握在右手中,内力逼过,直挺挺便是根木仗,左腿伸开,往地上一弹,就此向外跃去。

刘飞扬不想他竟说走就走,势如轻鸿,迅捷无比,嘴里叫道:“师伯这便走了么?”从后追去。只是终究慢了一步,待出了门口,已不见无崖子的踪影,只剩下站在那呆若木鸡的苏星河和段誉。还有远远传来的无崖子夹含长笑的长吟声:“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

苏星河忽地跪下,往无崖子消失的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嘴里喃喃道:“师傅终于放开怀抱,得真正逍遥,弟子无限欣慰。”站起身后已一眼瞥见刘飞扬手上戴着的戒指,身子一移,正对刘飞扬,又是一交跪了下去,说道:“逍遥派弟子苏星河,拜见本派新任掌门人。”却把段誉惊得跳起,又惊又喜地望着刘飞扬。

刘飞扬伸手把他拖起,说道:“我初任逍遥派掌门,受你一拜就是,磕头什么的就免了。”苏星河也不勉强,躬声道:“谨尊掌门法旨。”侧身垂手恭立在旁。

段誉这才上前道:“恭喜二哥成为逍遥派之主!”刘飞扬突然童心上涌,向他打趣说道:“三弟,我成了逍遥派的掌门人,你可还会不会听神仙姐姐的话,杀尽逍遥派的人啊?”苏星河闻言,脸色大变,又见刘飞扬面含笑容,知这不过是玩笑话,只是心中不解:掌门人怎么说这笑话?

段誉顿时又忸怩不安起来,道:“神仙姐姐的话是不错的,只是,只是杀人么,我是万万不会去做的。”

刘飞扬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三弟多心了,其实那卷帛上的那句话,只是一句气话,三弟不用放在心上的,有空时二哥再和你详细说明其中缘故。走,我们先去看看伤者。”

段誉这才面色稍安,道:“恩,二哥请。”苏星河道:“掌门,我来带路!”刘飞扬忽地说道:“等等,差点忘了一事,你们稍等。”转身进了木屋,来到无崖子的那个屋中,把无崖子留下的那几本武学经书塞入怀中。虽然这里的人都信得过,但就怕慕容复之流暗中返回,被人偷去了那可就大大划不来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出了屋来,苏星河自也不会问他什么事,带着二人来到后面众人养伤的地方。三人转过一排松树,入木的又是十余间木屋,屋前还有几块自种的菜地,旁边一块池塘,上面还有几十只鸭子扑腾嬉戏。刘飞扬不禁叹道:“好一派田园风光。”

苏星河道:“那是手下平日生计。众人便在他们所居的屋中养伤,倒是环境简陋怠慢贵客了。”

刘飞扬道:“段公子是我结拜兄弟,其余人等同样也和我派大有渊源,皆说不上是外人。”苏星河恭恭敬敬地道:“是。”刘飞扬又道:“师兄入门比我早几十年,对师伯更是忠心有加,以后直接叫我‘掌门师弟’便是,倒不用那么拘谨。”他知道如果要苏星河叫他名字或者师弟,那是打死他也叫不出口的,干脆直接挑明了。苏星河自是连连应允。

三人来到木屋前,正好看见薛慕华从一间屋中走出。薛慕华连忙行礼开口道:“见过师傅,师叔!”而对段誉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苏星河指着刘飞扬道:“慕华,从今后你刘师叔便是我逍遥派的新任掌门,你跪下见过吧!”

薛慕华赶紧跪下,恭恭敬敬地说道:“逍遥派第三代弟子薛慕华拜见掌门师叔!”刘飞扬见他出来时行色匆匆,额上也微见汗迹,知他为了这许多的伤员也是颇为辛苦,同样在他要磕头时,扶起了他,说道:“那么多伤者要你操心,辛苦你了。带我去看看他们吧。”

薛慕华闻言欣喜不已,道:“不敢。那是师侄份内事,楚姑娘和阿朱姑娘在那间屋中,掌门师叔这边请!”说着指了指他左侧道树第二间木屋。

刘飞扬撇了眼段誉,摆摆手道:“不,我们先去看我义弟的手下吧。虽说他是我结拜兄弟,但此次危难若非有他,我们也不易度过这次危机。傅、褚、朱三位兄弟身受重伤,我心下也是甚为不安,我还是去他们那边吧。”也许是做了逍遥派的掌门,他说话间不自觉透出股领导人的气度。

段誉听了心下大为叹服,说道:“二哥客气了!”苏星河更是心下大喜:掌门人年纪轻轻却极有大家风范,真是我逍遥派之幸。师傅啊师傅,您真是慧眼识才啊!他之前多少还因为刘飞扬是无崖子任命的新掌门人,只是出于对无崖子无限的尊敬,和对掌门人应有的礼仪才对刘飞扬毕恭毕敬,此时这才真正对刘飞扬信服。

薛慕华稍愣了下,当也马上会过意来,道:“谨尊掌门师叔吩咐,这边请。”三人由薛慕华带着,走入一间木屋。

苏星河手下共有二十几人聋哑人,每四人住一间木屋,此际腾出了四间做病房。楚依依和阿朱一间,函谷八右伤了六人,分住两间,而大理三护卫住一间,没受伤的古笃城自也在旁照料。古笃城是个虬髯大汉,只见他背插双斧,在屋中来回渡步,满脸的神态焦急,嘴里骂骂咧咧的,只是又怕吵醒了在床上静养的三个兄弟,硬憋着不大声骂出来。见了段誉等人进来,赶紧上前行礼。

刘飞扬等人与他寒暄了几句,轻声问道:“他们伤势可打紧?”薛慕华躬身道:“傅兄和褚兄被震伤了心脉,师侄已给他们服了我派灵药,约半月便可痊愈。只是朱兄的肩胛骨碎成多块,只怕有些棘手!”

段誉急道:“薛神医妙手回春,难道也没办法令朱大哥复原么?”渔樵耕读虽是大理段家的家臣,但段家素来不重架子,平日多和他们以兄弟相称。朱丹臣是个儒生,和段誉性子相近,两人也是亦师亦友的朋友,是以段誉听薛慕华的语气,似乎朱丹臣要落下后遗症,大是关切。

刘飞扬也问道:“难道我派没有接骨的良药么?”苏星河接道:“回掌门师弟,那倒不是,我派便有和石断续膏乃接骨圣药,只是这药药力极强敷上后,还要忍受患处有若火烧般煎熬一日,而一日过后却是神效惊人。慕华是怕朱兄弟忍受不住开始的痛楚,不管随便下药!”

段誉道:“所谓良药苦口,苏先生所言,这和石断续膏定是神妙异常。我想朱大哥受些苦楚若能痊愈,那也是极好的。”古笃城也是大喜,那肩胛骨若不医好,那将是半身残疾的下场,若一两日的痛苦能换来痊愈那是再合算不过。

刘飞扬道:“那事不宜迟,慕华便准备药物吧。三弟你便唤醒朱兄弟吧!”薛慕华应了声,忙从药箱中拿出一个长约四寸,宽约三寸的木盒来。段誉也轻轻拍醒了朱丹臣,向他说了和石断续膏的功效和使用后的症结,朱丹臣听说能完全医好自己的肩胛骨自是大喜过望。

古笃城替他除去衣衫,露出一身细白上身,而右边肩膀却是扭曲变形,不成样子。薛慕华便替朱丹臣在肩膀上敷上药膏,药刚及身,饶是朱丹臣已有准备,也是忍不住哎哟叫出声来,便有如肩胛骨又断了一次般。段誉和古笃城大急,慌忙按住他的身子。

好不容易薛慕华替他敷好药膏,而朱丹臣却是混身大汗,双唇紧咬显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通常药膏涂上后,伤者都是沉沉睡去,而这和石断续膏药力极为霸道,如火烧般刺激着神经,想晕过去都不行。刘飞扬见状,心下不忍,伸手抵住他的“膻中穴”缓缓度入一股内力,一道声线直逼入他的耳内:“前颌用力,正平提起,后脊背用力塌下,真气来时由百会直转昆仑到印堂,贯两目而至鼻,其气欲从鼻孔进时,既便吸入丹田……”这是易筋经第一图的行功法。当日萧峰和他虽看不懂易筋经上的梵文,但却知道了真正的行功路线图,这是萧峰总结出来的口诀,虽是粗浅,却是明明白白指出了行气路线。

朱丹臣向他投去感激的神色,耳中听着他的话,心中也默默想着,突然百会一热,还真有道微弱气流产生,心中更是大喜,便按他的指点练起气来,肩膀的痛苦倒是减少许多。

段誉和古笃城见状,还道就是刘飞扬那内力之功,大喜道:“多谢二哥,刘公子相助。”刘飞扬收回手掌,摆摆手道:“客气了!”也不说传他口诀的事。

接着薛慕华又带刘飞扬一一看过了函谷八友等人,段誉却留在那房中没有跟随了。他们敷了药,大都沉沉睡去。没受伤的莳花少妇石清露听闻刘飞扬是新任逍遥派的掌门,也是急忙向他行礼,连受伤在身但还清醒着的康广陵也要抢着下床行跪拜礼。刘飞扬自是马上阻止了他,安慰了几句这才离开。

最后刘飞扬等人才来到楚依依和阿朱修养的房中。两人也还未醒来,金善明正给楚依依擦去脸上的汗迹,倒是极为细心。见到刘飞扬进来,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语气颇有责怪之意。

刘飞扬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她们两人多愧你照顾了!”金善明哼了声,见苏星河和薛慕华两人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身后,说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他们两人好似都变了个样?”

苏星河虽然还不知她是李沧海的徒弟,但也知和刘飞扬渊源不浅,道:“刘师弟现下是我逍遥派的新任掌门,我等自然对他恭敬有加!”

刘飞扬心中苦笑不已,怎么自己这个逍遥派掌门做得好象在到处招摇似的。金善明闻言惊道:“什么,他做了逍遥派的掌门?”她在李沧海门下,当然也知道逍遥派。

苏星河微怒,道:“这还有假?老夫难道还会开玩笑不成?”刘飞扬摆了摆手,道:“师妹,我的确做了逍遥派新任掌门。此事日后见了李师叔,我自会向她禀明。”又对苏星河师徒道:“这位是李沧海师叔的弟子,说来也是我逍遥派中人!”

苏星河师徒大惊,李沧海之名他们自也是知道,慌忙和金善明重新行礼见过。金善明也一一还礼,对刘飞扬道:“见过掌门。”却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说:你可别指望我向你下跪什么的!

刘飞扬自不会在意这个,走到阿朱床前,一脸沉重地说道:“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把阿朱姑娘医好,绝不能有任何后遗症!”

三人齐齐惊讶,苏星河和金善明还道是因为阿朱奋不顾身救了楚依依的缘故,刘飞扬这才对她这般紧要。在路上薛慕华已知道阿朱是萧峰的红颜知己,知道刘飞扬是有愧与萧峰,赶紧道:“掌门师叔放心,阿朱姑娘比上次伤得轻多,师侄定能让她完好如初!”

刘飞扬心中稍安,这才转身来到楚依依身前,见她双眼紧闭,面色因流血过多极为苍白,情不自禁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苏星河见状,向金善明打了脸色,一起默默退出了房去。

望着楚依依如海棠春睡的模样,刘飞扬心中怜惜不已,喃喃道:“小依,对不起,刘大哥第一次带你出来,就害你差点丢了性命!”说着,脸色慢慢沉重起来,这一刻他终于感到身上背着沉甸甸的责任。他素无大志,机缘巧合来到这个世界,想得最多的不过是如何挽救萧峰和阿朱的命运。而这一年来除了在侠客岛的几个月,大部分时间都是为了他们而忙碌,几乎没有一件事是自己的事,也没有想过以后的目标方向,便是将要赴的明教之约,也是因楚万千而起。

没来这个世界前,便有朋友笑他为人被动之极,简直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他还震震有词:我如果活在古代,那可是世外隐士一流的人物。如今真到了古代世界,他除了一身高强武功,性格却几乎还是老样子。在萧峰眼里他是足智多谋,甚至是高深莫测,可他自己也深深地清楚如不是他知晓前因后果,他在这个世界又能做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刘飞扬不禁渡出屋外,往松林走去,也没注意到一旁向他行礼的聋哑人,连薛慕华想招呼他吃饭的手势也没看到,薛慕华大感奇怪。苏星河见了知刘飞扬正陷入沉思中,对外界的声息几乎都是置若罔闻,虽不明白也示意薛慕华不要去打扰他。而自己却有点不放心,悄悄跟在他后面。

此时已是晚间甲戌时分,天色已暗,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刘飞扬来到松林中间,心中只是不断想着两个问题“我能做什么?”、“我以后又要做什么?”,口中也是喃喃呓语不停。这两个问题看似好笑,可却和那难住了古往今来,许多才智超卓之士的那个“我是谁?”的问题般,许多哲人也常常拿其自省其身。刘飞扬才智不算绝顶,甚至可说是极为懒怠的人。从一个时空来到另一个时空,对他而言除了开始的兴奋,竟没有那些彷徨与不安。直到此刻才开始真正反思自己今后的路,回想过往,遥思将来,心中极是茫然。

苏星河在后见他时而长叹,时而摇头,口中也是不住自言自语,依稀听到他念叨的是:“我接着要做什么……”苏星河也是见多识广之辈,见他茫然失措的样子,竟到了着魔边境,心中大急,忍不住纵身上前,叫道:“掌门师弟,掌门师弟!”

刘飞扬却一时仍未听见,苏星河更是心急万分,身形一晃,来到他面前厉声叫道:“掌门!”声音直冲他脑际。刘飞扬这才凛然惊醒,道:“师兄是你!”

苏星河见他脸上还残留着迷惘之色,问道:“掌门师弟可有什么疑难之处,大可说出来,师兄痴长几岁,也许能解答一二!”

刘飞扬见他一脸的关切,心中忽有一种暖意,问道:“师兄,你说一个活着忙忙碌碌都是为了他人的事,这个人算不算真正活着?”

苏星河略一沉吟,回道:“这要看那人的心境了。人生在世无论为人为己总也是活着,就怕年老时回忆一生,却还是碌碌无为。”又想到之前听到他自言自语的话,接着道:“路从来都在自己脚下,师弟既已接任我逍遥派新任掌门,便是选好了接下来的方向。师傅他老人家能把逍遥派交托给你,那是相信师弟是才智卓绝之士,必能光大我派。”

刘飞扬听完,脑中想着他说的“路从来都在自己脚下”几字,又想起鲁迅的那句话“世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便成了路。”与其是何其相似!自己到底迷惘什么?难道便是因为没有建功立业,开创新时代?没有宏伟目标,造福苍生?可是这一年多来,自己最不济还是救了阿朱,还有许多本会死在萧远山手下的人。不管他们是虚幻还是现实,站在他面前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想想和独孤的笑容,舒适怡人;在聚贤庄和萧峰的结拜,豪情盖世;和楚依依相识相恋,温馨醉人。人生有此,夫复何言!有多少人追逐一世,能得其中一样?想到此,心中阴郁顿去,豪情复生,不禁仰天长笑。

苏星河听他笑声豪迈,知他心中块垒已去,不由喜道:“恭喜掌门师弟拨开云雾,重见青天!”

刘飞扬止住笑声,说道:“多谢师兄指点,我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呵呵,时候不早了,我肚子也有点饿了,回去吃饭吧!”

苏星河忙道:“不敢。小兄正是请掌门师弟回去用膳的,掌门师弟请!”刘飞扬客气了番,仰头挺胸向木屋走去,欢喜的脸上也带着几分坚毅,步伐更见从容。苏星河随后跟上。

半个多月后,在苏星河师徒精心医治下,众人的伤势大为好转。除了函谷八友中排行第八的李傀儡,其他都基本痊愈。楚依依的剑伤也已愈合,她之前还担忧会留下疤痕,脸色还有些不豫。后来石清露悄悄告诉她逍遥派的金创药神效无双,绝不会有后遗症留下,并给了她一瓶有养颜驻容功效的从百花中提取的熏华露。爱美是每个女人的天性使然,在第十二日,楚依依惊喜发现自己身上的那道伤痕真地不见痕迹,心中欣喜自不待言。

而她又从刘飞扬口中得知阿朱为了奋不顾身地救她,这才身受重伤,心中更是感激万分。好在阿朱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脸上不时露出忧郁的神情。刘飞扬知她是感伤慕容复的无情狠毒,暗暗吩咐楚依依好好安慰她。而金善明也早就恢复女装,三女常常凑在一起,阿朱的心情这才渐渐好转。

刘飞扬过了那晚的茫然迷惘后,又见众人伤势也大见好转,心情更是愉悦。见苏星河和薛慕华医术高超,心中也生起了学医的念头。苏星河自是毫不异议,把擂谷山中藏有的医书典籍通通搬了出来,其中有世名医的传世名典,也有逍遥派前辈中人的经验心得,洋洋洒洒竟有几十本之多。而苏星河更言道,还有更多的典籍保存在天山灵鸠宫中。

这些时日听苏星河介绍逍遥派的历史,这才知道逍遥派可追溯到唐朝玄宗年间。当时唐明皇李隆基笃信道教长生之学,派人编写编写了一部道经合集《一切道经》,也便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道经合集《开元道藏》。当时共有四十余人合力编撰,其中有一个天众其才的年轻人,竟从其中的老庄思想中心有所悟,又根据道家清净无为,神游太虚的修炼法门练出了绝顶神功,后飘然而去,自号逍遥浪子,游戏红尘。数年后,携其爱侣在天山飘渺峰建了座灵鸠宫,开山立派,称为逍遥派。只是逍遥浪子风流倜傥,在江湖上惹下不少情债,不断有女子找上门来。他妻子终于忍无可忍出手打伤其中一位女子。不料那位女子颇有心机,在逍遥浪子面前假装可怜,引得他负气离开灵鸠宫。他妻子绝想不到丈夫竟然如此无情,由爱生恨,由怒生怨,心境也是大变。她数年来和逍遥浪子相处,也学了他几成功夫,后来自己又从中演化出了许多狠辣招数,更坐关数年,创出了一套不下于逍遥浪子一身武学的神功: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欲重出江湖找负心的丈夫雪恨,只可惜即将功成之日,因操之过急竟走火入魔而亡。而此时逍遥浪子也觉愧对妻子,返回山中,却不想见到的却是妻子冰冷的尸体,及她身旁留下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卷轴。逍遥浪子心中悔恨交加,又离开了灵鸠宫,只是多年来的武学典籍和收藏的各类书籍也全不带走,俱留在了灵鸠宫中。后来每每想起和妻子在灵鸠宫的快乐日子,心中想念不已,自己又不敢回到那伤心地,便收了几名弟子,其中大弟子便是名女子,传授的便是经过他数年改进的他妻子所悟的武学八荒六合独尊功,让她回灵鸠宫。并立下了个古怪的门规:凡逍遥派大弟子必为女子,必修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有所成后,便得赴飘渺峰,就立灵鸠宫宫主之位。

刘飞扬绝没想到逍遥派还有这么个典故,难怪他以前看《天龙》时就觉奇怪,怎么无崖子身为逍遥派掌门却那么寒碜,而天山童姥却有座那么庞大的灵鸠宫,其中更有大部分逍遥派的武功遗留下来,甚至还有她的对头李秋水的小无相功的部分含在那个密室中。不过当前他也不想那么多,只是不时向苏星河和薛慕华讨教医术,薛慕华也不时向他讲解这许多年来的行医经验,令刘飞扬受益非浅。他也知道医学一道,无穷无尽,穷其一生能在一个领域取得成就也是不易,绝难以科科俱到,是以只在所有医术范畴中主攻外科,好在近来他的脑子接受能力愈发变强,学那些倒不至于生涩。至于内科嘛,反正这时候医内伤用深厚内力,配以逍遥派的九转熊蛇丸效果也是差不多。同时在他心中也有了个想法,便是以后多招些资质不错的人,分攻各类杂学。其实他倒觉得苏星河的授徒方式不错,只让弟子学其中一门学问,至少在他们各自的造诣上就不比苏星河差。便说薛慕华的医术,或者比不上苏星河渊博,但行医的经验却比苏星河高了不知多少。

而刘飞扬在学医的同时,也不时参研无崖子留下的武学心得,并开始练起小无相功来。果如无崖子所说,小无相功和北冥神功同为逍遥派绝学,其中共通处颇多。而无崖子更留有详细的注释,刘飞扬此时的心境也和经中的要点“致虚极,守静笃,吾以观复。”极为接近,是以练起来进境极快,而且丝毫没有和体内真气有冲突。

之后,他招来苏星河等师徒,把小无相功和太极拳也传了给他们,只因无崖子留下的武学心得也需要极高的内力才可,是以他只传给了苏星河,自是把他们感动得泪流满面。不用刘飞扬嘱咐,个个赌咒发誓永远不把神功外传。而当日晚间,苏星河便把记载无崖子武学心得的小册子还了回来。刘飞扬还大感奇怪,苏星河却说,他能有机缘看到无崖子留下的心得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有多求,前掌门留下的典籍应由掌门保管云云。弄得刘飞扬感叹不已。

不但如此,刘飞扬还把小无相功传给了楚依依和阿朱二人。有一日,他在松林中练完功回来,见楚依依和阿朱身体依旧柔弱,心中一动,便起了这个念头。楚依依自是欣喜不已,她倒不是为了什么绝世神功,而是感到刘飞扬对她的关怀。而阿朱却极力婉拒,她自是明白私学别派武功是为江湖大忌,就是刘飞扬身为掌门,把派内武功私传外人,那也是极不妥当。刘飞扬倒是费了好大的唇舌,甚至还把苏星河拉来,以示逍遥派并不介意。苏星河明知这极为不妥,但耐不住刘飞扬掌门之命,只好应允。加上楚依依在旁不断劝说,阿朱这才一起学了小无相功。好在金善明对小无相功已有多年造诣,同为女子之下,在她的指点下,二女学起来也不是太难。

又过了半月,大理三大护卫的伤已痊愈,朱丹臣的肩胛骨也已完好如初,更学了易筋经一段内功修练法门,虽不知其名。但月来也觉精神愈佳,内力也有所长进,对刘飞扬更是感激不尽。而其他三人也甚是钦佩刘飞扬,见他武功高强,又无什么掌门架子,也是不时向他讨教一二,刘飞扬自是来者不拒。这日在屋外场地中,刘飞扬正和古笃城猜招练习,忽见段誉从林中走出,飘身向后向他招呼道:“三弟。”

古笃城见小王爷来了,忙迎了上去招呼。段誉见了二人,也寒暄了几句。刘飞扬见他虽是强作欢笑,但面色还是淹不住几丝忧郁,略一沉思已知八九不离王语嫣了,还是问道:“三弟,有何事烦恼?”古笃城知他二人有话要说,忙告了声罪离开了。

段誉叹道:“小弟……”刚说两个字,望着刘飞扬身后,又是一声低叹。刘飞扬已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转头望去,见楚依依、阿朱和金善明三人微笑着联袂走来。各人寒暄了几句,楚依依道:“你们有事要说,我们便不打扰了。金姐姐说那边山谷景色秀丽,我们便过去逛逛。”

刘飞扬道:“那你们多加小心!”金善明道:“那还用说!”挽着楚依依和阿朱便向外走了。刘飞扬见她们走得远了,对段誉道:“三弟,我知你心中有些心事,这便到我房中一叙如何?”

段誉轻轻点了点头,便随刘飞扬往他房中走去。刘飞扬所住的房子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他是掌门人身份,是以一人独住一间。进了房中来,各自坐下后,刘飞扬道:“可惜萧大哥不在这里,要不然我们三兄弟也可好好畅叙一番。”

段誉听到萧峰的名字,也是精神一震,道:“是啊,在杏子林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大哥了。后听闻他在聚贤庄的事迹后,心中惭愧万分,没能与他并肩作战,幸好当时二哥在场。”

刘飞扬笑道:“大哥豪情盖世,我能与他结拜那是高兴万分。更妙的是阿朱还是你的妹妹,你说巧是不巧?”

段誉也已知道萧峰和阿朱间的事,应道:“是啊。只是阿朱妹妹机灵聪明,我当时就很喜欢她呢,想不到她竟是我妹妹,此事说来还要多谢二哥。只是二哥却又如何知道此事,小弟倒是极为纳闷。”他非是不信刘飞扬的话,他自是深知父亲段正淳风流多情,年轻时处处留情。他所遇到的女子中钟灵、木婉清便是他妹妹,也不知外头还有多少不知道的弟弟妹妹了。只是这种事除了当事人,外人如何能知晓?

刘飞扬微微笑道:“此事有关段伯父声望名声,身为晚辈的我不敢妄加议论,待日后阿朱见到段伯父和阮女侠一切自有分晓。”心中暗道:以后打死不敢多嘴了,单是圆话都要花许多精神。也不由大叹自己近来急智渐长。

段誉一听也是,身为人子打听父亲的隐私也极不妥当,道:“二哥所言甚是。父亲大人和阮阿姨现下在小镜湖,离这倒是很近的……”

刘飞扬奇道:“小镜湖便也在这河南境内?”段誉点点头道:“是啊,便在信阳西北两百里处的青柳镇郊外。”他虽也没去过小镜湖,但大理四大护卫却是从那出来寻他,从他们口中自是知道了段正淳所在的位置。

刘飞扬心道:原来小镜湖便在附近。想必也是在极为隐秘的地方,要不怎么当时在卫辉向多人打听,却不知有这个地方。忽地想起一事,心中叫糟,急急问道:“三弟离开小镜湖有多久时间了?”

段誉道:“小弟,并未去过小镜湖。只是从傅、古、褚、朱四位大哥口中知道父亲和阮阿姨在那……听他们说来,离开那距今也有两个月了,二哥问这却是为什么?”

他哪知道刘飞扬担忧的事。只因刘飞扬忽然想起,原著中四大恶人也是会来参加这擂鼓山棋会的,可如今却不见人影。段延庆虽是四大恶人之首,但也颇好棋弈,竟会舍了这棋界盛事那定是另有要事在身,分不得身。而在他眼里,最重要的事莫过于杀了保定帝段正明和段正淳两兄弟,好继任大理皇位。莫非段延庆竟去了小镜湖?原著中是因为有萧峰在场,段正淳才保住了性命,可现在萧峰忙着追杀慕容家的人,绝不会去那了。如此说来段正淳岂不是危极。连忙说道:“我是担心四大恶人会去找段伯父麻烦!”

段誉大惊,道:“什么?”他虽不知道段延庆的身份,但也知道他对段家不怀好意,听刘飞扬这样说,自是大为紧张。

刘飞扬道:“听闻苏师兄言,他也曾发帖给段延庆前来参加珍珑棋会,却不知因何没有前来。我也知四大恶人对段家极为仇视,便是担心那段延庆便是要去小镜湖这才误了棋会之约!”他心中更有个担忧没说出来,恐怕段正淳已落在段延庆手中,段延庆这才不来赴会,赶着去大理威胁保定帝了。

段誉一听更是大急,额头不住冒出冷汗,道:“不行,我定要阻止那恶人对父亲不利!”说着急匆匆地冲出了房外。刘飞扬忙跟着跑出房外。

此时段誉紧张父亲的安危,深厚内力不觉发挥了出来,脚下凌波微步迅捷无比,直往大理四大护卫的房间跑去,还未到就大声叫道:“傅大哥,朱大哥。爹爹有难,快快准备行装,我们即刻下山回小镜湖!”声音响震四野,不少人纷纷钻出房来。

大理四大护卫闻听声音,俱是大惊失色,古笃城出了房来,还差点和段誉撞了个满怀。朱丹臣急问道:“公子,镇南王怎么了?”

段誉急道:“有大恶人有对爹爹不利,没时间细说了,我们马上下山!”这时刘飞扬从后赶上道:“三弟,这只是我的猜测之词,或许段伯父根本无事!”段誉道:“此事令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弟心急如焚,望大哥见谅!”四大护卫也齐齐说道:“主公有难,属下等自是不能坐视不管。刘公子我等便告辞了!”四人听段誉言辞急切,也知事不寻常。好在他们伤势也已痊愈,并无大碍。

段誉道:“二哥,小弟关心父亲安危,一刻也不敢多留。不能再听二哥教诲,我们改日再见吧!”

刘飞扬知挽留不住,道:“二哥有事在身,不能前往相助,实是抱歉之至,在此在祝段伯父安然无恙!”

段誉等人称谢几句,便齐齐下山去了。他们都是轻装简行,又心急段正淳的安危,连收拾都省了。

哎!一声低叹,刘飞扬本来是想开解段誉对王语嫣的思念之情的,自己也没想到说着说着竟说到了段正淳身上。想段誉那半生不熟的真气运用法,不劲摇头叹气。若不是即将要去明教,而楚依依又恰巧出去了,刘飞扬还真想陪同段誉等人同去。

半个时辰后,刘飞扬正在房内看书,听到门外敲门声,打开一看正是楚依依和金善明,惟独不见阿朱。还未进得房去,楚依依便焦急地问道:“段公子家中出了什么事么?”

刘飞扬睁大眼睛,略一沉思已知她们归来时定是碰上急匆匆下山的段誉等人了,把她们迎入房中,答道:“那是我的猜测,极有可能四大恶人要去找三弟父亲的麻烦!”见她们一脸的不解,便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末了问道:“阿朱没和你们一起回来么?”

金善明道:“山道上我们遇上段公子等人,匆忙问了几句,才知段公子的父亲有极大的危险。阿朱关心父亲的安危,和段公子一起去了。”

楚依依还是担忧道:“可段延庆武功高强,我便怕阿朱妹妹有个什么闪失!”被她这么一说,刘飞扬心中也是一跳,不知为什么,他相信段誉是个天生福命的人,并不怎么担心他。而阿朱就不好说了,便在月前也差点命丧黄泉。想到萧峰对他的嘱托,说道:“我也有点担心她!”

楚依依道:“刘大哥,我们便一起去助段公子和阿朱一臂之力好么?”刘飞扬闻言喜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当时你们还未回来,怕你们担忧这才没有一起同去!”接着又对金善明道:“师妹你一起同去么?”

金善明细眉一扬,道:“我也甚喜阿朱妹妹,一起去就是!”

刘飞扬大喜,道:“那好。事不宜迟,三弟他们也刚走没多久,我们应该也赶得上。等我和苏师兄交代一声,你们也去稍微收拾下行装。”二女也知事态紧急,回房收拾去了。

刘飞扬找来苏星河,直直说道:“苏师兄,我这便要离开擂鼓山了!”

苏星河已知段誉等人已经下山去了,料知刘飞扬急着走,必和此事有关,道:“掌门手弟已决定了,不知有什么要吩咐小兄的?”

刘飞扬匆匆想了番,说道:“让慕华和我一起去吧,他医术高明或许帮得上手,一路上也可继续向他讨教些医术!”

苏星河道:“那是他的福气!”接着又问道:“那楚姑娘也一起去吗?”

刘飞扬道:“那是当然!不单是她,金师妹也与我们一起前去!有什么问题么?”

苏星河忙道:“不敢,不敢!”嘴角蠕动,接下来的话终究没有出口来。

刘飞扬急切下也没发觉他的异样,忽又问道:“我们逍遥派可有什么传递消息的办法么?”这段时间来,他大部分时间忙在学医和练功上,逍遥派还有许多事并不了解。

苏星河道:“派中自有一套联络的暗号,慕华自是知道!”

刘飞扬心下暗暗失望,只是暗中联络的暗号那有何用,不会只是在酒楼墙角的地方画个圈圈什么的吧?说道:“那请师兄帮我查询一个人的下落!”接着把独孤的相貌特征一一说了出来。数月没见独孤,刘飞扬心中也是极为担心,奈何身边数事缠身,实在分不开身来。而萧峰武功高强,他找慕容家报仇的事,现在是天下皆知,想知道他的事反倒容易。是以他只吩咐打听独孤一人的下落。

苏星河道:“掌门吩咐,小兄牢记在心。不知还有何教诲?”

刘飞扬想了想,也没其他的事,便就逍遥派中的一些小事交代了番。此时他所说的逍遥派几乎全是苏星河的手下,苏星河数十来就这般过来,那是毫无问题。接着苏星河唤来了薛慕华,和他讲明了此事,薛慕华自也是连连应允。

此时楚依依和金善明也准备妥当,一起走了过来。楚依依道:“刘大哥,可以走了么?”

刘飞扬点点头,道:“我们这便走吧!”向苏星河拱拱手,四人便一起转身下山去了。一路下到山脚,刘飞扬问道:“慕华,你可知道青柳镇要怎么走么?”

薛慕华点点头道:“师侄晓得。”刘飞扬喜道:“那便最好,我们便是要去青柳附近的小镜湖,你前边带路吧。”之前薛慕华碍于身份不敢询问刘飞扬,这时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又见刘飞扬等人皆有焦虑之色,说道:“掌门师叔,我们不如去前面镇上买几匹马,脚程也快些。”刘飞扬道:“也好。”

四人来到镇上,逛了许久好不容易才买了四匹马,价格却是贵得惊人。刘飞扬这才想起宋朝少马,每年都要用茶、铜等和西藏云南等地换马匹,官方对民间马匹管理极严。而民间贩马行业往往是爆利的行业,当然风险也极高。通常一匹普通的马匹的价格便够一户普通人家数年的开销了。好在薛慕华家业颇大,倒不在乎那些钱,同时还打听到段誉等六人在一个多时辰前也来买过马匹,一行人急匆匆地向西而去。

买了马后,刘飞扬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会骑马。来到这个世界就坐过一次马车,骑马还是第一次。楚依依等三人也没看见刘飞扬的异状,各自翻身上了马去,刘飞扬这才照着他们的姿势笨拙地也上了马。

薛慕华呼喝一声,当先骑了开去。刘飞扬依样画葫芦,手执缰绳,在马屁股后一踢,坐下黄马飕地往前奔去。刘飞扬那叫苦啊,这速度不比他展开轻功奔跑快半分,人却是一颠一颠的,便似坐过山车一般,混身有如快散架了,双腿也是累得很。若不是他功力深厚,早就摔下马去了。

直骑了约一个时辰,刘飞扬才总算摸索出了正确的骑马姿势,脚套住马镫,脚跟向下,小腿靠后,紧贴马身,大腿夹着马肚,臀部微微提起,上身自然向前,腰部以上随着奔马一起一落间上下微微起伏。果然这下骑起来后,整个人轻松多了,乐得他在心中大喜不已。

连赶了数个时辰,还是追不上段誉等人,薛慕华转头问道:“掌门师叔,以如此脚程算我们明天午时便可到达小镜湖。只是天色已黑,前面正好有间小店,我们是否去那休息片刻?”

饶是刘飞扬功力深厚,连骑了几个时辰,也有些微微疲惫,心中暗道:如一个月前段延庆真去了小镜湖,那段正淳也早就落入他手,我们便是现在就到那里也是来不及。又见楚依依三人,更是额上见汗,虚喘不已,回道:“那也应该,大家也累了,便先去那地方落脚,慕华,还是你前面带路吧。”

薛慕华应了声,手中缰绳一抖,坐下黄马又向前奔去。众人也各自驾马跟上。没多久,四人便见到一个小茶寮。进前一看,桌椅收拾的整整齐齐,却不见半个人影,显然天色已晚,店老板回去休息去了。反正整个茶寮也就几根柱子上遮一块蓬布,几张桌椅什么的,四面通透,也根本不怕损失什么东西。

刘飞扬道:“看来店家回去了,也罢,我们便在此坐会再走!”四人翻身下马,走了进来,薛慕华从桌子上搬下四张凳子,说道:“掌门师叔请坐!”又拿出几个油纸小包,摊开了放在桌面上,却是些肉干、豆夹什么的,那是之前在镇上买的。

刚坐下,刘飞扬已听到从灶台后面传来低微的呼吸声,而呼吸之人虽是极力隐藏,但又怎么逃得过刘飞扬的耳目。刘飞扬向众人悄悄做个手势,三人会意。薛慕华大声朝灶台处喝道:“‘阎王敌’薛慕华在此,朋友何不现身一见。”他也听到那人的声息,已知那人武功极是粗浅,是以并不放在心上,更抬出自己的名号来。

“是薛伯伯么?”那人闻言,从灶台后面钻了出来,一双眼睛紧盯着薛慕华,已隐有泪珠。薛慕华听他叫自己“伯伯”大感惊奇,再看这人不过十七八岁,一身绸缎衣衫已破了数处,脸形瘦长,下巴尖削,脸上也有也有许多的污垢,是觉面善,却一时也记不起来,问道:“你是?”

少年道:“薛伯伯,我是聚贤庄游坦之啊,你不认得我了么?”忽又记起自己脸上肮脏,用衣袖胡乱往脸上抹去,只是他的衣袖也不比脸上干净,擦来嚓去却又变成了黑不溜秋。但薛慕华已认出他确是游骥的独子,道:“你是坦之贤侄!”接着一声长叹,显然却是看到他落到今日的田地颇为不忍。

游坦之眼睛无意间往薛慕华身后看去,望到刘飞扬时身躯一震,眼中更是冒出熊熊怒火。薛慕华说道:“贤侄,这许多时日你去了哪里了?”游坦之置若罔闻,忽然怒吼一声,从腰间摸出把匕首,直往刘飞扬掷去。薛慕华大惊,叫道:“不可!”左掌下意识得向游坦之的肩头击去,游坦之啪的一声向后摔出。右掌同时卷起,只是出手晚了半刻,虽击中匕首,却只让匕首改了个方向往刘飞扬对面的楚依依飞去,势道反比原先更急。

楚依依见匕首迎面飞来,只吓得花容失色,其实以她练了小无相功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开,只是她一来甚少动手,二来也毫无经验。刘飞扬轻轻一弹,已把匕首弹飞。道:“小依受惊了!”转向游坦之道:“我知你杀我是想报你父亲和伯父的仇,只是当日在贵庄中也是事出无奈!”他在聚贤庄时也没看清游坦之的模样,听他自报姓名时才大吃一惊。又见他突然向自己暗算,已知他同样把自己视为同萧峰一般的大仇人。只是他对《天龙》中游坦之实在万分同情,此时见他虽还没遇见阿紫,但流落江湖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心中对他也丝毫恨不起来。

游坦之艰难地爬起身来,擦去嘴角留下的血迹,恨声道:“你和契丹狗贼萧峰杀了我爹爹叔叔,我只恨自己学艺不精,杀不了你这狗贼,今日落这你的手中,我便学爹爹伯伯那般,令死不辱!”眼光扫过薛慕华也是同样的恨意,忽地一头撞向旁边的柱子。

楚依依和薛慕华几乎同时叫道:“不要!”刘飞扬已飞身离桌,只一闪间便挡在游坦之身前,伸手抵住他的肩头。游坦之便觉前面有块大海绵般,无论如何使劲也冲不前去,心知自己武功和他差天共地,还道他想到了什么歹毒的方法要折磨自己,大声道:“你做什么?难道连我自刎都不可以么?”

薛慕华道:“贤侄,你这是何苦呢?令尊和令伯可不是死在我师叔手上啊!”想道便是因为自己和游氏兄弟招开英雄大会,这才令好友游氏双雄自刎,心中也是悔恨异常。

刘飞扬缩回手臂,说道:“游氏双雄不幸身亡,那是大家谁也不想。而游家就你一个后人,你如就此死去,难道对得起他们么?”

游坦之身躯一震,眼中忍不住留下泪水。楚依依见状,说道:“逝者已矣,游公子当想如何重振游家声威才是。”她听刘飞扬说过当日聚贤庄的情景,如今见了游坦之凄惨的处境,也是大为同情。

游坦之闻言往楚依依望去,只觉心灵一震,眼前女子秀丽无匹,世所罕见,一双美丽的秀目望着自己,充满了怜惜,一股暖流流向全身,竟看得痴了。

楚依依初时还不觉得什么,但到后来竟见他望着自己一眨不眨,眼中更有奇异色彩,不由一阵心慌。金善明看在眼里,喝道:“你这小子怎得这么无礼!”她可不知道游坦之是何人,见他之前还大义凛然,还颇有些佩服,转眼又见他像个无赖执挎子弟般瞧着楚依依,心头大怒。

刘飞扬见状,心头一个咯噔,晕,这游坦之不会喜欢上小依了吧?一个闪身,来到楚依依身前,挡住了游坦之的视线,说道:“你走吧,我不会杀你的。你不想你游氏的基业毁在你的手中,最好回聚贤庄去吧。”又见他这副模样,转对薛慕华道:“慕华,你给他些伤药!”他本想再给他些钱,但想想游坦之肯定不会接受,便不再说出口了。

游坦之见他遮住了自己的目光,心头大怒,大声道:“我不要你可怜。我游家的基业不就是毁在你和萧峰的手上么?还有你枉称神医,和我爹爹伯伯招开英雄大会,却和这刘飞扬是一丘之貉!最后逼得我爹爹伯伯,还有我娘她自刎身亡!”后面几句自是转对薛慕华说的。

薛慕华闻言尴尬之至,见他落到这副田地,实在也说不出话来。刘飞扬一听,这才知道游坦之的母亲也是因此自尽,心头又添几分愧疚。金善明却道:“你这人真是无赖之极,你家人俱是自刎而亡,怎么把帐算在别人头上了?”

游坦之斜移两步,道:“若不是刘飞扬和萧峰两人,他们又怎会自尽?”话虽是冲着金善明说,眼光却不由飘向楚依依。看到楚依依神情微愠的模样,胸口又是一热,心道:她,她真是美若天仙,我若能一生一世看着她就好了!

游坦之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文不成,武不就,游氏双雄也早就对他灰心之极。只是他毕竟是游家的独苗,日后游家的基业始终要传他,是以只要他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都由他了。聚贤庄一战后,游氏双雄双双自刎,之后他的母亲也撞柱自尽,剩得他一人。待父母伯伯的后事办完,江湖中人全散去后,游家的人欺他年幼无知,也一起卷跑了游家大笔钱财四处散去。

游坦之自是把全部的怨恨全部算到了刘飞扬和萧峰身上,一心所想便是找他们报仇雪恨,便也离了聚贤庄。只是他毫无江湖阅历,在江湖上也是没头没脑的游荡,没多久身上仅有的钱财也被人骗去,落得身无分文。为了填饱肚子,只好每日里行些偷窃之事,这日便是等待茶寮老板回去了,这才偷偷进来,便是想找些东西果腹。听到刘飞扬等人的马蹄声,一时惊慌这才躲到灶台后面。

也是听到薛慕华自报姓名,他这才钻了出来。只是想不到刘飞扬竟也在此,又想起薛慕华和刘飞扬也是关系不浅,这才连他一起恨上了。而后见到楚依依的相貌却是惊为天人。他在聚贤庄时虽是终日浪荡,却也还是品行质朴的少年,哪里见过如此绝色女子,又听她对自己甚是关切,一颗心便从此系在楚依依身上了。

刘飞扬见状也马上明白游坦之真被楚依依迷住,心中不禁想道:原著中游坦之见到的第一个美丽女子便是阿紫,也是把她惊为天人。那是因为他从没见过美丽的女子,小依美貌绝世,那更是远胜阿紫,如今便把一腔深情转到小依身上了。哦不,是对小依生出一腔深情了。也好,虽然同样没有结果,但他的下场绝不会落得那么凄惨了。他想是这么想,但身为男人,也是不愿另一个男人这样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说道:“你要找我报仇,那也随你,等练好武功再来吧。我们走吧。”说着不再理游坦之,挽着楚依依的手臂出了店去。

薛慕华经过游坦之身边时,身形一顿,深深叹了口气,也走了出去,翻身上马,一起扬鞭而去。游坦之见他们就这般走了,呆呆站在那里,只是不住看着楚依依的背影,脸上却是依依不舍。突然,有一物凌空飞来,直落桌面。吓得他连退数步,定神一看却是块银锭,足足有十多两,却是稳落桌面,即不陷进去,也不弹飞。游坦之知道那是刘飞扬丢过来的,朝着他们去的方向,喝道:“我不要你们的施舍!”可是又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终于还是拿起了那枚银锭,心中想道:我一定会再找你报仇的!还……还有我一定要再见到你!后面的”这个“你”自然指的是美若天仙的楚依依了。

被游坦之那么一搅,刘飞扬等四人皆是心情烦闷,索性连夜往小镜湖赶去。第二日午时初分便到了青柳镇,几人匆匆吃了些干粮稍做休息,便又往小镜湖而去。

四人一路往西,没多久便见到一条小河相隔十来丈有两座桥,一座是小木桥,另一座是青石桥。刘飞扬记起去小镜湖是走小木桥快捷许多,只是那小木桥窄小难行,恐怕人马难过,便吩咐众人弃马而过。刚下得马来,金善明忽指着对面道:“你们看,那边不是段公子和阿朱等人么?”

刘飞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河对岸行来数人,正是段誉阿朱四大护卫等人,只是又多了个黑衣女子,运起功力直喊过去:“三弟,阿朱,二哥在此!”

段誉等人听到声音,也是寻声望来,段誉喊道:“是二哥!”惊喜中却难淹一股焦灼之情。几人加快脚步过了桥来。

刘飞扬迎了上去问道:“段伯父可好?”段誉眼圈一红,道:“爹爹和阮阿姨、秦阿姨都不见了!”阿朱和那黑衣女子也是泪眼朦胧。

刘飞扬见他们走来时,便已是一脸的焦急不安,心中以猜到了几分,说道:“也许段伯父等人移到别处去了,三弟不用过多担心!”这也只不过是他的安慰之词,以段正淳的风流成性,在温柔乡中不遇外敌又怎么会离去。

朱丹臣道:“只怕不是。我等到了小镜湖见竹亭损坏,显是经过一场大战。而连华大哥,巴大哥也不见踪影,若是王爷等人离开了,华大哥自会留下记号。”他口中所说的“华大哥,巴大哥”正是大理三公中的司徒华赫良和司空巴天石,四大护卫出去寻找段誉后,正是他们随侍在段正淳身旁的。

段誉道:“爹爹他们定是让段延庆等恶人掳去!”顿了顿,忽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二哥怎么也到了这里?”

刘飞扬道:“是小依担心阿朱和段伯父的安危,特让我前来,看看有何相助的地方!”阿朱上前拉着楚依依的手,咽唔道:“姐姐!”眼泪再也止不住,扑入她的怀中。

段誉怎会不明白刘飞扬的好意,心中流过暖流,道:“多谢二哥!”四大护卫也齐声道:“刘公子高义,我等感激不尽!”也向薛慕华等人一一拱手称谢。

刘飞扬望着那黑衣女子,问道:“三弟,这位姑娘是?”段誉顿时有些忸怩,呐呐道:“她,她是我的那个……那个妹子……叫……!”

那黑衣女子接道:“你爹爹便是我爹爹,你是我哥哥,那又有什么不敢说了!”转对刘飞扬道:“你便是刘飞扬么?我叫木婉清,听他们说便是你猜到我爹爹会遭遇不测,你果然好大的本领!”

刘飞扬初见她样貌娇柔白皙,秀丽绝俗,又见她眼神常常撇向段誉,其中多是愁苦无奈之情,又听段誉说到“秦阿姨”已想到十有八九便是木婉清了。听她说话除了倔强外,更有几分不通俗务,但更让人觉得天真淳朴,惹人怜爱。拱手道:“见过木姑娘。”接着又替她介绍了薛慕华等三人。当说到楚依依时,木婉清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众人还道她也是惊于楚依依的美貌。忽听她说道:“你当真姓楚么?”

楚依依笑道:“木姑娘说笑了,我爹爹姓楚,我自然也是姓楚!”木婉清舒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接着嘴镟溃骸霸趺春退罩菽嵌衿拍锍さ媚敲聪嗨疲俊闭饩浠八档眉蜕次藜溉颂a醴裳锶刺诙铮闹幸欢核撬低醴蛉恕j橇耍钏盖椎拿钊ニ罩萆蓖醴蛉耍允羌醴蛉肆恕?

楚依依已知她生性淳朴,也不把她的古怪话语放在心上,说道:“木姑娘长得好俊俏呢!”木婉清听她说和王夫人没有关系,又听她暂自己,心下也是高兴,说道:“你也很漂亮呢!”

刘飞扬向段誉道:“现下段伯父下落不明,三弟准备接着怎么办?”

段誉道:“我自是要找到段延庆,救回爹爹!”朱丹臣接道:“段延庆一向觊觎皇上的帝位,王爷既然落在他手中,他十有八九是去我大理胁迫皇上了。我等正要赶回大理!”他是四大护卫中唯一文武全才的人物,说得话倒是有理有据。

刘飞扬点点头,道:“朱先生说的有理。”转对段誉道:“三弟,让二哥也稍尽绵力如何?”段誉忙拱手道:“二哥美意小弟感激不尽,只是二哥不是也有事在身么?”

刘飞扬望了楚依依一眼,见她温柔地点了点头,便说道:“三弟客气了,那不过顺道而已!”大理诸人又是不住称谢不已。

当下众人便一道南下,直奔大理而去。日行夜伏,如此十数日后已到了大理国京城。但见一路上百姓多是拍手讴歌,商贾叫卖热烈又不显市侩,更不时见青年男女携手同游,调情嬉戏,视若无人,当真是无忧无虑。刘飞扬不禁叹道:“大理国真是百姓乐土!”他虽从大理去了宋境,但却没到过大理的大城,如此热闹平和的景象却是没见过。

段誉等人谦逊了几句,便直奔镇南王府。一入府中,段誉便扯开喉咙大叫道:“妈妈,妈妈!”可连叫了数声却无人应答。却惊出了不少的卫士下人来。那些人见是小主人回来了,忙抢着过来行礼,段誉急着向他们问道:“王妃呢?”

众下人见他神情焦虑,面容竟有些变形,和以往的温文形象相去甚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刘飞扬上前拉住他的手,道:“三弟冷静!”段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稍平复下来,又问道:“我妈妈呢?”

这时才有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向前一步,躬身说道:“前些时日王妃被皇上和娘娘招进宫中长住,还没回来!”

刘飞扬心道:看来段延庆真已向保定帝发来威胁,保定帝怕刀白凤也出了以外,这才把她给招进宫中了。说道:“三弟放心,看来伯母并无大碍!”

段誉听闻母亲无事,心中大定,说道:“二哥,请你先在这休息,我要进宫去见伯父!”转向那老者道:“管家,这些都是我好朋友,你要好生招待他们!”刘飞扬等人皆知他心情急切,也不多说什么,客气了几句段誉便和四大护卫风风火火地往外跑去。刘飞扬等人自有人安排歇息去了。镇南王在大理崇贵无比,镇南王府也是华丽异常,美伦美焕,到处可见亭台楼阁,奇华异石。众人除了木婉清那都是第一次来此,只是众人心事沉重,也无心观赏美景。阿朱自幼生长在慕容家,可也比上这的富贵奢华,只是想到父亲母亲现下生死未卜,心中牵挂,差点又落下泪来。

过了约两个时辰,刘飞扬和众人在王府厅中闲聊,只听过廊上传来浑厚的声音道:“请问,刘少侠在么?”语气倒是恭敬地很。刘飞扬站起身来,见厅外走进一中年人,一身华衣锦服,颏下三咎长须,形貌高雅,风采过人。那人眼光在厅上扫了一圈,直想刘飞扬走来,拱手道:“在下高升泰见过刘少侠。奉皇上旨谕有请刘少侠过去一叙!”

刘飞扬也早猜到保定帝定会来请自己,也知道高升泰是大理重臣,着他来请自己那是很看重自己了。当下抱拳道:“原来是高侯爷,久仰!”高升泰连称“不敢”,又道:“皇上也是久慕少侠英名,少侠若无他事,这便随我入宫如何?”

刘飞扬转身向众人道:“我和高侯爷进宫去见皇上,你们不必担忧,一有消息我便回来通知你们!”对高升泰道:“侯爷请!”

出了镇南王府,转过街道,直想北走去。约行了半里,来到一条青石大路,已不见路人行走,尽头处耸立着无数黄瓦宫殿,夕阳照在琉璃瓦上,金碧辉煌,令人目为之眩。没多久走到一座牌坊前,两边各插着许多的旗子,正有一队卫兵巡视站岗,见了二人近前,纷纷躬身行礼叫道:“参见侯爷。”

高升泰向他们说了几句,便领着刘飞扬一起进去。刘飞扬第一次来到皇宫禁地,心中也是兴奋不已,只是暗暗告戒自己保持庄重,不可让人小觑了。一路到有不少太监模样的人儿向高升泰致意问好,高升泰也一一点头回过。转了几个弯,二人来到一处殿门前,刘飞扬抬头一看,见上面挂着个牌匾,写着“养心殿”三个大金字。

刚上了台阶,门口一个太监便往里喊道:“高缮候、刘公子觐见!”里面马上传来一个慈和的声音道:“快宣!”刘飞扬心道:保定帝内功果然不弱。

高升泰领着刘飞扬刚进门来,便见一个身穿黄袍的中年人端坐书案后的豹皮大椅上,相貌威严又不失慈和,不用说正是保定帝了。高升泰走近桌案三尺,跪下说道:“臣高升泰见过皇上!”刘飞扬反应慢了半拍,保定帝说道:“高贤弟免礼,这不是正厅不用多礼!”人已站起身来迎了上来,对刘飞扬道:“刘公子英气勃发,实在是少年英才,朕等你多时了!”

刘飞扬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已知保定帝段正淳向来平易近人,但从来没想到竟然对自己如此客气,忙躬身道:“在下无识,见过皇上!”高升泰站起身来,心中暗道:皇上竟对他如此看重,真是不可思议。

保定帝拉着刘飞扬的手,来到来到案边右首第一个位置,说道:“刘公子请坐!”刘飞扬忙道:“不敢。”直到保定帝坐回那张豹皮大椅,这才坐下。只见对面椅子上坐着的是个中年美妇,旁边便是段誉。而高升泰便坐在段誉下首。四大护卫只是列在身后站立。

段誉指着那美妇说道:“,二哥,这位便是我妈妈!”显然保定帝和刀白凤已知刘飞扬和段誉的关系,听段誉的称呼也并不奇怪。刘飞扬连忙站起,抱拳道:“见过王妃。”刀白凤微微欠身算是还礼过了。

保定帝开口说道:“想必刘公子已知朕请你来的来意了。”刘飞扬又要站起身来答话,保定帝道:“不必多礼,坐着说话也是一样。”刘飞扬谢过后,坐下说道:“可是镇南王一事,莫非段延庆那大恶人向皇上发出了威胁了么?”

保定帝又惊又喜,说道:“刘公子果然神机妙算,难怪誉儿对你推崇倍至,《六爻神数》真是名不虚传!”

《六爻神数》?刘飞扬只听得一头雾水,段誉接口道:“二哥不必谦虚,你的占卜神数,小弟在杏子林中便佩服得五体投地。”经他提醒,刘飞扬才记起在性子林中时,为了搪塞他的发问,曾随口胡言自己会什么《六爻神数》,事隔已久早就忘了,忙说道:“不敢,在下只是浪得虚名,皇上抬爱了!”他却不知段誉自从杏子林后,对他的所谓“神机妙算”已信了几分,后来在擂鼓山上,刘飞扬又指出阿朱是他的妹妹,虽没证实过,但他心中已信了九成,刘飞扬又没说出理由,在他心中还以为又是什么《六爻神数》推演出来的,再后来说出段正淳被四大恶人掳去,他心中更是先入为主认为又是刘飞扬的神算算出来的。他见了保定帝后,得知段延庆已传信给保定帝,威胁他让出皇位。保定帝为了社稷的安定,一面防止事情外露,暗中派人查探段正淳等人被关押的地方,另一面却是不住筹思对策。只可惜段延庆发来最后通牒,说是一个月内不让出皇位,便杀了段正淳等人。而保定帝派出的人却丝毫得不到段正淳等人的下落,连段延庆的下落也找不到。现下离段延庆定下的期限不过就二十来天了。

保定帝和刀白凤等俱是心急如焚,之后段誉急匆匆地跑来见他们,这才知道段延庆已发来威胁之言。而众人都是手足无措,段誉这才想起了刘飞扬的本事来,便向保定帝大致诉说了和刘飞扬的经过,并推荐刘飞扬前来,共商营救之事。

保定帝一听虽是半信半疑,但对刘飞扬千里赶来相助,心中也是十分感激,为了显示诚意便吩咐在大理地位仅次于他和镇南王的高升泰前往相请刘飞扬,那已是从来没有过的隆重了。

保定帝还当刘飞扬谦虚,摇手道:“刘公子不必过谦。段延庆拿誉儿父亲威胁朕退位,本来我与誉儿父亲兄弟一体,便为了他退位也无什么,只是段延庆身为四大恶人之首,凶残成性,我大理落在他手中,那将是社稷沦丧,国家不保的开始。可我若不让位,淳弟等人又将性命不保。”段誉母子和高升泰连称不可。

保定帝挥手止住了他们,又继续说道:“此次段延庆筹划详尽,行踪极为隐秘。我派人四处查探,也找不出淳弟等人被关押的地方,便是想救淳弟等,也是无从下手。段延庆非要等我昭告天下,让位于他才放出淳弟等人,不知刘公子可有高见?”

刘飞扬暗暗心惊,这次段延庆吸取了上次失败的教训,连自己落脚的地方也丝毫不透露出来,就怕又被人救走。若大理出动大批军队四处搜查,一是打草惊蛇,怕惹恼了段延庆,二也是举国恐慌,扰民之极,以保定帝的作风,那也的确不会那样做。而当前若不能查出段正淳的下落,那是一切休谈。

众人见他正在深思,皆不敢出言打扰,整个殿内静得落针可闻。良久,刘飞扬才出言问道:“在下有几个问题,请教皇上!”保定帝道:“刘公子请问!”

刘飞扬道:“请问皇上,那段延庆是如何告之皇上,镇南王落在他手中?是派人送信前来,还是自己只身前来?”

保定帝道:“那是八天前,段延庆潜进宫中,直接找到了我,把淳弟身上的镇南王牌丢了给我,说是一个月后若不禅位,便要杀了淳弟等人!随后便飘身而去。”

刘飞扬知段延庆艺高胆大,大理皇宫诸人不说能否拦住他,更是投鼠忌器,怕出手后被他脱身而去,段正淳等人性命不保。而随后要派人跟踪他,也是千难万难。又问道:“那之后段延庆再也没有音讯传来了么?”

保定帝摇摇头,叹道:“没有了,段延庆此次是不再给我们任何回旋的余地了。而我派出的几拨人马暗中查探也丝毫没有线索!”

刘飞扬心道:大理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更多的是深山丛林,要藏几个人,那也是丝毫不难。而段延庆此次是志在必得,行动那更是极为隐秘,若能把他引出就好办多了。当下说道:“四大恶人已死了个云中鹤,剩下三人。而此事对段延庆而言,又是关系重大,此次他行事如此隐秘,料来他也不敢多招帮手。恕在下斗胆说一句,在段延庆大事未成前,他还不敢加害镇南王等人。而他定会随时注意皇上的意向,定是隐在大理皇城不远,若能想个法子引出段延庆,此事便易办了许多!”说着眼睛瞟向刀白凤,正好望见她射过来的目光,心中一软,那主意便再也提不起来。原来他本是想利用“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子邋遢,观音长发。”十六字迎出段延庆,但见了她目光中满含无尽的焦虑和期待之色,心中实在不想抖出这件事来,至少目前还未到那山穷水尽的一步。

保定帝皱眉道:“可此次段延庆隐藏极深,在我没有禅位前,料他也不会轻易现身,更何况他虽然凶残歹毒,但武功却也是极高,当日我便是顾及到被他脱身后将对淳弟不利,这才无奈放他离去。”

刘飞扬道:“听闻段延庆虽是四大恶人之一,但却是皇族中人,不知可是真有其事?”高升泰接道:“那段延庆号称‘恶贯满盈’为人凶残奸恶,又怎么会是……”保定帝不待他说完,挥手叹道:“不错,段延庆确是我段家一脉。他是我大理上德帝的亲子,当年被奸臣篡朝迫害,周身残疾,这才流落江湖性情大变,传出了‘恶贯满盈’的凶名。说起来若不是那一场动乱,如今我这皇位也是他的!”

高生泰忙道:“皇上仁德,使得我大理四境升平,百姓拥戴,便是当年上德帝也不过如此!”刀白凤母子也各出声附和。

刘飞扬躬身道:“皇上直言相告,请恕飞扬无状。只是此事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来看。皇上和王妃等担忧镇南王落在段延庆手中,固然是着急万分。但段延庆其实也是着急万分!”

高升泰道:“现在镇南往落在他的手中,他拿此威胁皇上让位,他有什么着急了?”他对刘飞扬问的那个问题还微有些怒意,此话还隐含不愠之气。

刘飞扬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段延庆手中虽握着镇南王等的性命,但他心中却也难免着急万分,更担忧皇上为了大理社稷百姓着想,到底会不会把皇位让他,他心中忐忑不安,又如何能不着急?”

保定帝和高升泰已隐隐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刀白凤却忍不住问道:“刘公子此话我不明白?这和救淳……救我家王爷有什么关系了?”

刘飞扬向她略一欠身,说道:“王妃勿急,请听我说:就好比有一人极想要一件东西,更可说是他一生都想得到的东西,可他千方百计也拿不到。最后无法可施下只得绑架勒索,以求的那物。试问在那种期待和盼望之中,他会不会担忧着急?”他特意在“期待和盼望”几个字上加重语气。他这话已是用现代的心理学来解释了,段延庆是绑匪,段正淳是肉票,而他要勒索的便是保定帝。保定帝等人固然是担心段正淳等人的安危,可掳人勒索的段延庆又何尝不担心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要知道段延庆也只会做这一桩,而他想要的也是天下只此一家。

刀白凤低头垂思,默默想着他说的话,这也难怪她,她是关心则乱,很难静下心来体会刘飞扬这换位思考。保定帝道:“刘公子所言虽是闻所未闻,但想来却是有几分道理。段延庆拿淳弟的安危威胁我让位,我等自是担忧不已。可段延庆在等待我的回复时,那更是患得患失,心急万分。”

刘飞扬道:“要救镇南王便首先要引出段延庆,他之所以龟缩不出,是怕行踪被我等掌握,泄露了镇南王等人关押的地方,只要他心中有这个破绽,终能把他引出来。”

保定帝笑着点点头,道:“刘公子言之有理。升泰你有什么话说?”

高升泰向前一步,说道:“听了刘公子的话后,倒令微臣想起了个主意,只是要皇上赦免微臣斗胆之罪!”保定帝道:“你我虽是君臣,但情同手足,你有什么主意快快说来,我不怪你便是!”

刘飞扬不禁心道:保定帝果然是仁德之君。史书讲大理高家把握大理朝政数十年,甚至一度自立为皇,按理说该和段氏誓不两立才对。可《天龙》中高升泰便和段家关系极佳,看此时高升泰对段家也是忠心耿耿,保定帝对他也是礼敬有加,倒是怪事了。想到这,又不禁哑然失笑,这毕竟是架生在《天龙八部》的世界,和历史本就不同,自己那岂不是杞人忧天了。

只听高升泰道:“正如刘公子所说,段延庆之所以不再露面,那是怕我等进而追查到镇南王的落脚处。他要皇上禅位于他,料来也该知道禅位乃国之大事,古来尧舜禅位,所传的都是名动天下的人物,绝不会传个默默无闻的人。不说他恶名昭著,但我大理百姓却也甚少知他之名。皇上可颁告天下,言寻回上德帝亲子延庆太子,并封他个虚名。一来让他以为皇上确有让位于他之心,二来于此等大事,他终究是非要现身不可!”

刀白凤忙跪下说道:“此事万万不可,皇上纵是担忧淳哥的安危,也不可下次旨意。君无戏言,若那时我们再对付他,岂不让皇上背上不义无信的骂名!”保定帝忙扶起了她。

高升泰道:“王妃请听升泰解释,皇上只是给了他个名号,却并没有说要立刻禅位于他。还有我们主要是为营救镇南王,真要动手也不会明着动手,段延庆也不会说此事和自己有关。待救了镇南王后,再慢慢商议对付段延庆不急,最不济还可千年个出天龙寺的高僧点化他的戾气。”

刀白凤心中实在是百二十个心想救出段正淳,也觉他说的办法倒是可行。只是如此大事终要保定帝来决定,不由把目光望向他。

保定帝站起身来,左手抚着颏下长须,右手二指在额上轻轻敲着,在案旁来回行走。众人皆知这是他遇到难决大事时特有的思索动作,皆不敢出言打扰他。良久,保定帝说道:“好,升泰所言正合我意。段延庆终究是上德帝亲子,若不当年的动乱,这皇位本应该是他的,我今日便还他个名分!”他为人慈和,本就对皇位不是特别眷念,对段延庆也是怀有点愧疚之情。

刀白凤还欲劝说,可保定帝似已下了决心,终是不改,只得作罢。只听保定帝又说道:“只是他便真个现身了,又如何能让他说出淳弟的下落来。他武功极高,我们若动强被他逃脱,那岂不是害了淳弟。”又见刘飞扬面含微笑,若有所思,问道:“刘公子可有良策?”

刘飞扬微笑道:“皇上族内之事,在下不敢多言。只是若段延庆现身,在下却有几分把握救出段王爷等人!”

众人大惊,惟有段誉对他信心十足,对他微笑致意。保定帝问道:“不知刘公子有何妙计?”

刘飞扬朗声道:“不瞒皇上,我和段延庆间也有些牵扯,他心中一直有个困惑想找我解答。只是他知道我能解他心中困惑后,我们始终没能遇上,但我却是知道他一直也在找我的。若说坐上大理皇位是他一生最大的愿望的话,那在下心中的答案却是他一生中最想知道的事!”心中却是想道:不妨把牛皮再吹大些。

众人更是大奇,刀白凤闻言心中莫名一跳,偷眼望他,见他虽是面对着保定帝,却感觉目光对着自己,仿佛一道利剑射向自己内心深处,不由大为惶恐,额上竟冒出冷汗来。保定帝直对着刘飞扬的目光,见他眼中一片笃定,眼神不偏不倚,其中更隐隐有光华流动,心中不禁想道:此子年纪轻轻,却已达到神华内敛的境界,看他眼中一片坦然(呵呵,只能说小无相功的确神奇!),他当不会无的放失。莫非又是那本《六爻神算》么?

高升泰却不禁问道:“什么事能让段延庆如此急欲知道,更能因此救得镇南王么?”其实殿内诸人除了刀白凤,人人皆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是‘恶贯满盈’段延庆“一生最想知道的事”。

刘飞扬向保定帝和高升泰微微欠身,说道:“请皇上和候爷恕罪,实在是此事隐秘之极,段延庆纵是‘恶贯满盈’的大魔头,在下也不能把它透露给各位知道,望请见谅!”又向保定帝深深一揖。

保定帝呵呵一笑,道:“先生不必多礼,天意神机本便不是我等能领悟的!”对刘飞扬的称呼从“刘公子”改为“先生”那更是大为尊崇了。众人见连皇帝都这么说了,自也不再开口,只能在心中强压下这个好奇。刀白凤是暗中舒了口气,只是心中的不安却更强了。

刘飞扬一怔,随即明白他又把此事算到那个《六爻神算》上去了,心中暗笑:也好,我便再装神弄鬼一次。拱手道:“皇上谬赞,在下愧不敢当。”其实,他并不想把什么“观音娘娘”的真相告诉段延庆,他所倚仗的更多的是自己的身手。自从和丁春秋有战后,他信心更是大涨,自信便是三大恶人齐上也对付得了。只要段延庆现身,或明或暗都有信心查到段正淳的下落,并救出他们。当然此节就不必和他们讲太明白了。

这时门外太监喊道:“范司马觐见!”保定帝道:“宣!”门帷掀起,一个四十余岁的黄脸汉子走了进来,来到案前跪地伏身奏道:“微臣无能,至今还未能查到镇南王和段延庆的下落,请皇上降罪!”

保定帝道:“范兄弟请起,此次段延庆行事之隐秘谨慎出人意外,自不会轻易露出马脚,这也怪不得你。”当时大理文化虽颇多学自中原,但国中百夷杂处,受教化不深,各留有几分质朴之色。朝仪礼法更比其他其他国家宽松,而这保定帝也算是古往今来少有的仁和之君,向来不喜拘礼,只要不是在庙堂之上,对下属多是以名字兄弟相称。

这范司马便是范烨,为大理三公之一,此次便是奉保定帝之命,负责探察段正淳等人的下落。闻言这才起身来,接着向刀白凤母子和高升泰及四大护卫一一行礼见过,最后才转向刘飞扬。

保定帝道:“这位是刘先生!”范烨听保定帝话中对刘飞扬颇为推崇,也不敢大意,说道:“大理范烨见过刘先生!”刘飞扬自是施礼还过。

保定帝道:“范司马,你传朕旨意,着翰林院草拟文书,公告天下,言朕寻回当年上德帝亲子延庆太子,并与六日后祭拜宗庙,册封他为皇太兄!”

范烨大惊,不由脱口而出:“什么?”随即马上明白到自己的失态,又躬身道:“臣接旨。”只是说话有气无力,更有着莫大的不解。他刚到殿中,自是不明白保定帝其中的用意,心中那是纳闷无比。段延庆素与段家为敌,皇上怎么颁下这道旨意了?

高升泰看出他的疑惑,笑道:“范兄弟不必多心,皇上这样也是为了营救镇南王。”接着把刚才在殿中商议的结果说了出来。范烨这才明白保定帝的用意,只是心下更是惭愧暗道:若不是自己追查不利,皇上如何要下这道旨意下来?向保定帝行了礼,缓缓倒身退了出去。

之后保定帝又与几人商讨些细节,时候渐晚,又要留刘飞扬在宫中吃饭,刘飞扬以王府中还有朋友等候为由推辞了。段誉也向保定帝和刀白凤道辞,说要回王府安置客人。保定帝一想也是,也不再挽留他们,二人同回镇南王府去了。本来段誉还想母亲刀白凤也一起回去,只是刀白凤却极怕见到刘飞扬,以心情烦闷,怕堵物思人为由婉拒了,又留在皇宫中。她本来便与皇后娘娘交好,常住宫中,众人那是毫不奇怪。

出了大理皇宫,走在路上,看着街上来往人群服饰多不似中原装束,但脸上大都洋溢着欢快的神情,段誉忽然叹道:“我大理百姓生活安康,人人皆感伯父的仁政,就怕那段延庆来了之后,不复现下的快乐!”

刘飞扬点头道:“看得出百姓是发自内心的欢喜,由此可见皇上确是政治清明!三弟放心,我保证段延庆是不会得逞的!”

段誉道:“小弟自是信心二哥神通广大,只是以高叔叔的计策,便是救回爹爹,却也让段延庆身处我大理高位,从此我大理将迎来多事之秋了!”

刘飞扬不禁对段誉有点刮目相看,他一直以为段誉不过是个心地善良,最多有几分迂腐的书呆子,却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正如他所说的,保定帝承认了段延庆的身份后,便是救回了段正淳。以段延庆的野心和凶狠,会不乘机作怪才是怪事。说道:“也许皇上还有后招吧,高侯爷不是说了么,最不济可请天龙寺高僧出面,段延庆不会生出多大的浪来的!”

段誉击掌叹道:“可惜始终不能查到段延庆的下落,要不然伯父也不会被迫下了那道旨意。”忽地眼中精光一闪,道:“二哥,你《六爻神数》神妙异常,能否算出我爹爹和段延庆的下落!”

刘飞扬一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强笑道:“三弟真是说笑了,此事毫无头绪,我又如何能指出什么来!”开玩笑他连文王占卦要用几枚铜钱都不知道,他如何能算出段延庆的下落来?

段誉还道他是碍于“天机”什么的,拉着他的手腕,又说道:“小弟也知此事为难,只是恳请二哥看在我大理这许多百姓的份上,再使一次神数。”语声诚恳之至,若不是在大街上,恐怕他要下跪恳求了。

刘飞扬见状,内心也是极为愧疚,真想把真相向他合盘托出,举目望去,见镇南王府便在前方,只得说道:“此事也不便在大街上述说,王府已到,我们进去再说吧!”

二人进了王府,见楚依依和阿朱等人俱在厅中等待,刚及坐下,阿朱便一脸焦急问道:“可有爹……爹、妈妈等人的下落了?”

段誉长叹着摇了摇头,道:“此次段延庆这贼子隐匿极深,连带着连爹爹等人的下落也查不到!”木婉清急道:“那我妈妈呢?”段誉心道:秦阿姨和爹爹在一起,自也是查不到了。当然这话是说不出口的,他也知木婉清性子执拗强烈,只能对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木婉清大急:“那段延庆会不会对对他们下了毒手了?怎么这么久了竟没半点消息?”连带着阿朱也是脸色大变。段延庆‘恶贯满盈’之名可不是白叫的,凶狠歹毒自不在话下。

刘飞扬忙道:“那倒没有,他们性命都还无恙。”接着把段延庆威胁保定帝退位及在养心殿商议的结果大致说了出来。其实他也不知秦红棉和阮星竹现在的安危,当然此时只能如此安慰木婉清和阿朱了。

这时有下人在暖阁中摆下丰盛的酒菜,众人围了一桌坐下。可是段誉、阿朱、木婉清忧心重重,虽是面对着山珍海味,也是食之无味。这一顿吃得愁闷异常,吃完后待下人收了碗筷,段誉摒退了下人,又开口说道:“二哥,你可答应小弟适才所请?”

众人不知他所讲何事,皆好奇地望着刘飞扬。刘飞扬只觉头皮发麻,呐呐道:“三弟实在高估我的能耐了。”

木婉清望着二人,道:“你们说什么?”段誉道:“婉妹你有所不知,伯父正是因为实在查不出段延庆的容身之所,这才颁旨昭告天下,让他归入我段家,便是想引他现身。可是如此一来,便是能救得爹爹等人,日后我段家和大理百姓也是不得安宁。是以,我想请二哥在伯父正式昭告天下前,用他的《六爻神数》算出爹爹等人或段延庆的下落。”

“《六爻神数》?”众人更是大感意外,几人中楚依依和阿朱算是和他接触较久的了,但从没听过刘飞扬还有占卦之能,薛慕华脑里也是在不住回想:我逍遥派有这本典籍么?金善明更是直接问了出来:“你竟还会算卦?”便是听段誉说得认真无比,语气中还是半信半疑。

刘飞扬心中更是叫苦连天,脑中不住想着对应之词。看见段誉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殷切希望之色,心中一凛暗道:刘飞扬啊刘飞扬,你还准备装到什么时候?站起身来,退出椅子,移到段誉身前,向他深深一揖,说道:“三弟实在抱歉,非是我不想帮忙,只因此事实非我所能!”

段誉忙伸手扶起了他,道:“二哥严重了,是小弟强人所难,倒要请二哥见谅!”

刘飞扬摇摇头道:“不,是我之前欺瞒你在先,怪不得你的。其实我根本不会什么占卜算卦之术,至于那个《六爻神数》也是我随口胡诌出来的!”

“什么?”段誉惊得脱口而出,满脸的难以置信。刘飞扬见状,叹道:“当日在性子林中,你问我如何能知道你的姓名,只因当时人多嘈杂,我便随口编了个理由。擂鼓山重遇,因事过境迁,我也一时忘了向你解释,以至今日贤弟还道我真有那子虚乌有的《六爻神数》,实在令我惭愧之至!”

段誉尤自难信,道:“可二哥能说出阿朱妹妹的身世,又能预测我爹爹遭遇,尤能说出小弟曾去过无量玉洞,种种事迹莫不是令人难以置信,二哥若不是有神鬼之能,这一切又如何能得知?”

刘飞扬深吸一口气,道:“也罢,今日我便把真相告诉你们知道!”众人见他一脸的郑重,知他所说的事定是非同小可,皆是凝神静气等他说话。刘飞扬转身往外瞧去,见暖阁外十数丈内并无外人,这才回身说道:“我的遇合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有时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你们可知我是哪的人?”众人这才想起,刘飞扬的确从没说过自己是哪的人,更对他所说的遇合大感好奇。

段誉道:“从二哥的行为举止看该是汉人无疑!”薛慕华插口道:“掌门师叔该是福建人,虽然官话说得极顺畅,但还带有闽东一带的口音。”他医人无数,天南地北的都有,听出刘飞扬的口音自是不难。

刘飞扬叹道:“也许是吧?可我对这个世界第一眼的印象却是从无量玉洞开始。”心中却也有些许遗憾:到现在为止还没回“故乡”过。众人自是听得一头雾水。木婉清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刘飞扬轻拍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一年多前,我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到了大理无量山中的无量玉洞。而我丝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而我的脑海中却闪过许多的片段记忆,似前生又似来世,而关于这个世界的片段却没有我自己在其中,只是莫名其妙地却知道了萧大哥、阿朱还有贤弟等人的事,许多事好似我生来便知道般,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个个哑口无言,刘飞扬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便是和人说,别人也未必会信,说不定还会被当做疯子。可我实在也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日在杏子林中,我见到贤弟和阿朱等人,脑海中那片段突又生了出来,马上知道了你们的身份。”

阿朱呐呐问道:“那,那你便是因此知道我的身世?”刘飞扬点点头道:“正是。说来我本也不敢告诉你此事,只因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我才假借师傅之名说出来。”

刘飞扬举目四望,见众人皆是茫然不解的神色,最后目光落在楚依依身上,问道:“小依,你信我说的话么?”

楚依依闻言,眼神缓缓收拢,直视着刘飞扬,在烛光映耀下,犹如两颗璀璨的宝石。良久听她说道:“小依相信!”语声虽轻,却是谁都听得出语出真诚,对刘飞扬深信不移。

刘飞扬心中一暖,忽地昂首长笑。木婉清小声嘀咕道:“莫不疯了?”楚依依上前拉着他的手腕,轻声道:“刘大哥!”刘飞扬止住笑声,说道:“之前我便怕无人相信我的话,一直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今天终于把这件事说出来,也算去了我心中的一块大石,谢谢你小依。”

楚依依问道:“那刘大哥可记得自己的身世?”刘飞扬道:“我在无量玉洞醒来后,脑中有关自己的事却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能记住的却是另一个世界的我!”楚依依担忧万分,焦急着望了眼薛慕华。

薛慕华沉吟道:“天下间有种病症唤作离魂症,患者除了忘记一起的事外,与常人并无不同。可,可掌门师叔却不似患了此症,他能知道其他的事情,这个,这个慕华实在说不上来!”心中也是惊奇万分,打定主意事后回逍遥派向苏星河请教此事。

刘飞扬笑道:“小依不必过多担心,记不得以前的事也没什么打紧,只要我不忘现在的事就好了!”又转对段誉道:“三弟,我虽然不知道伯父和段延庆等人的下落,但定会尽全力救回伯父等人。请你勿怪二哥之前对你的欺瞒!”

段誉道:“哪里,二哥的际遇之奇实在是千古少有,换作是我也不知如何向人解释。二哥千里迢迢赶来相助,小弟已是感激不尽。”接着不禁又叹道:“昔庄生梦蝶,而二哥却是更上层楼,实在令人惊叹!”他算是信了刘飞扬,正是因为有这个匪夷所思的际遇,刘飞扬才能知道那许多事,而又要假《六爻神数》之功。忽又记起刘飞扬所说的有关段延庆的事,问道:“那二哥所说段延庆一生最想知道的事,也是二哥一醒来便知道的事么?”

楚依依这时也想起,当日段延庆之所以饶过情义拳满门,便是因为刘飞扬对那谭青说的一句话,令恶贯满盈段延庆也顾虑重重。心中也是好奇不已地望着刘飞扬,等他说话。

刘飞扬已决定今后非到万不得以,绝不轻易再说出已知的事来,随即说道:“不错,只是这事实在太过不可思议,当时我脑中竟然浮现出段延庆和一个好似仙女的长发女子在一起!”好在刀白凤不在这里,要不他连这个都不敢说了。

众人又是大吃一惊,对他之前所说的已感匪夷所思,但也都信了他的话,实在是他们都想不出刘飞扬有任何说谎的必要,更何况他千里迢迢赶来相助。而此时又听他点名道姓的指出一件事,更是难以想象。木婉清不禁讶道:“不会吧!”她是见过段延庆的模样,实在难以想象竟然会有女子和他在一起,还是个仙女模样的女子。段誉也问道:“这,这个……二哥是说段延庆是想知道这个仙女到底是谁么?”

刘飞扬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但段延庆也是不知道,所以他才急着想知道。我想,段延庆如此紧张此事,我们大可加以利用。”说着,望了眼楚依依。

楚依依接道:“是了,正是因为当日刘大哥对段延庆的弟子谭青说了几句话,段延庆后来才顾虑重重,没敢对我情义拳痛下杀手,否则我情义拳早不在世上了!”又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遍。其实何止是情义拳满门的性命,若不是刘飞扬的那十六个字,连楚依依的清白也根本保不住。楚依依自是明白这点,只是这事就不便说出来了。

阿朱已听过她讲过此事,当时是觉不可思议,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十六个字对段延庆竟然如此重要,说道:“那段延庆应该以为刘大哥和那女子有关,是以才到处寻找刘大哥。我们能否用此事把他引出来?”

段誉闻言,喜道:“是啊,伯父愁的是探察不到段延庆的下落,便不能一道查出爹爹等人的下落。若能利用此事,引出段延庆那是最好不过!”

刘飞扬微笑道:“我也想过此点,只是要想个法子让他知道我来了,而又不让他疑心。我总不能在大街上叫喊吧?”

金善明道:“这有何难,那段延庆既然如此急着找你,只要让他知道你到了大理,他自然会找你的!”

当真是一言提醒梦中人,刘飞扬喜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多谢师妹提醒!”接着又道:“这次段延庆所图甚大,便怕他察觉了我和三弟等人的关系,让他心生忌惮就不好。最好要让他知道我来大理是另有他事,让他不致有疑心。”

薛慕华道:“这也容易,段公子一族在天南称尊,在江湖上传些消息,那是一点不难!”

段誉大喜,道:“不错,如此一来,伯父便不必颁下诏书,也免了段延庆日后为祸我大理了!”

木婉清撇着嘴道:“可是那段延庆武功高强,便能把他引出来,那又怎样?我们这谁是他对手,人一多他肯定要跑了!”他没见过刘飞扬的武功,在她所见过的人中,也的确以段延庆武功最强。

“这个……”段誉闻言倒犹豫起来,他在机缘巧合下有了一身绝顶的内力,但武学眼界却是极差,虽也见到刘飞扬打跑丁春秋,但也看不出他和段延庆的武功高低。阿朱虽知他的身手武功,但段延庆也是江湖上闻名已久的人物,要引出他的确有些风险,此际反倒不好开口了。

刘飞扬呵呵笑道:“贤弟放心,区区段延庆倒还难不倒我。”此时他对自己的武功那是极有信心,便是和萧峰也有的一比,更何况是比萧峰要差上半筹的段延庆。

段誉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连忙不住称谢。木婉清还是半信半疑,但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父母,在心里也是希望能顺利救出他们。

众人又商议了会,段誉道:“我要再进宫一趟,说服伯父把那道旨谕压后,若太迟了,到了明天,翰林愿便要正式昭告天下了,那就大为不妙了。”众人一听也是,段誉向众人打了个揖首,便要出去。刘飞扬忽地说道:“三弟,若皇上等人问起,我为何能引出段延庆,你暂时不必说出原委,便说我自有主意便是了!”他是怕让刀白凤知道了,又要多生事端。

段誉一怔,说道:“小弟明白了,大哥所说的的确令常人难以置信,也不宜让太多人知道!”刘飞扬心中暗喜: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说道:“三弟能明白我的难处那是最好不过了!”段誉点了点头,便匆匆出去了。

因天色已晚,各人又讨论了一会,便各自回王府管家安排的客房歇息去了。金善明当先出了暖阁,众人也随后而出。薛慕华心中还有些疑问,本想询问刘飞扬,但见众女都出去了,惟有楚依依望着刘飞扬,却是寸步不动。他心下会意,向刘飞扬道了声“晚安”便也出去了。镇南王府的客房在王府西侧,众人本是一路。阿朱、木婉清和金善明不见楚依依出来,却见薛慕华从内走出,向三女指了指里面,心中会意,便先行回房了。

楚依依见众人全走了,这才走上前来,说道:“小依真是蠢笨,到现下才知道刘大哥的事!”刘飞扬轻笑道:“哪里?是我从没和你说过,你不知道有什么奇怪。倒是我一直瞒着你,还要请小依原谅!”楚依依道:“小依明白的,正如段公子所说的,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不知要怎么和人开口的。”

刘飞扬望着她那秀丽的容颜,只觉心中一荡,伸手把她揽入怀中。楚依依脸上晕红一片,只是轻轻一推,便任他抱己入怀。刘飞扬闻着怀中伊人的清香,心中不禁豪情万丈,说道:“我刘飞扬能得如此红颜,老天也算待我不薄,便让我忘了再多的事那又如何?”

楚依依也是心神俱醉,双手贴胸按在他胸膛上,头靠在他的颈旁,轻轻说道:“刘大哥,待我们找回爹爹,便去福建好么?”刘飞扬讶道:“去福建?”随即明白她是听了薛慕华的话,想陪同自己前往福建找寻自己的身世,心口一热,差点便要说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转而说道:“可福建那么大,我又记不得以前的事,怕去了也是毫无结果。”

楚依依道:“那总要去试试啊。刘大哥即知道自己的姓名,按图索骥当不难找到家人,伯父伯母想必也是着急万分了!”

刘飞扬面色一暗,想道:爸爸妈妈的确是着急万分,可他们却不是在这个世界上!不由得叹下声来。楚依依闻听到,轻轻离开他的怀中,见他脸有凄苦之色,道:“上天有眼,以刘大哥为人,必能寻回伯父伯母一家团聚的!”

刘飞扬心潮起伏,一家团聚?自己还能回去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若是做梦这梦也太真实了吧!随口说道:“小依,我如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还会,还会……”

楚依依见他面色晦暗不定,还道他无法释怀自己的遭遇,主动靠了上去,双手环抱他的腰后,轻轻说道:“对小依来说,无论刘大哥怎样,都是上天赐予小依的……的刘郎。”说到后面语声已渐不可闻。忽又想到自己一个女儿家,说出这种话来,真是羞煞人了,又说道:“刘郎虽忘了以前的事,却能知道其他的事,也许正是天授,说不定还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呢!”

神仙一说,在中国古代早就留传多年,在汉朝便有《列仙传》问世,到了隋唐五代时期,更描述了许多普通人遭遇神仙等。到了北宋,许多大家闺秀在闲来无聊之际,往往都看些《奇异记》、《神仙传》等等以打发时间。当时的人冥冥中对鬼神还是有三分相信的,这也是为何众人听了刘飞扬所说,虽觉匪夷所思,但还可接受的原因。

刘飞扬还是首次听她当面表明心声,心中阴霾顿去,想道:不管怎样,发生就是发生了,我便把握现在吧!又听她称自己为“刘郎”,刘飞扬不禁想起了现代牛郎这个职业,不由笑了出来。楚依依本就为缓解他心中的苦闷,见他转愁为笑,也是心中大安。刘飞扬抚着她的秀发,笑道:“也许我真是神仙呢,但小依肯定是人间的仙子!”想到段誉曾对着玉像叩拜,脑门一热,退开两步,向楚依依揖手拜道:“小仙见过楚仙子!”倒是似模似样。

楚依依双颊晕红,心中自是羞喜交加,不禁娇嗔道:“谁是仙子了?”刘飞扬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拦腰抱起,离地旋转了一圈放下,在她耳边说道:“小依知道么,我有时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中,我又想找回以前的自己,又怕失去这边的一切!”

楚依依搂着他的脖子,低声道:“刘郎,无论你是王侯富贵,还是平民百姓,只要你,你不……嫌弃小依,小依愿,愿一辈子跟随刘郎!”

刘飞扬无语,只是更加紧紧搂着她。二人便这般相互依偎,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彼此的温暖。温香在怀,软玉在握,闻着少女的清香,刘飞扬顿感小腹升起一股燥热,流向全身,呼吸也渐渐急促,在楚依依耳边呢喃道:“小依!”双手开始在她身后游走起来。

楚依依也感到他身体骤然升温,连呼向耳边的气都是灼热异常,但是听着他的低声呢喃,在他的抚摩下,口中虽喊着“不可以”却是娇柔无力。没多久,她也是娇喘细细,香汗阵阵,整个人儿便似要化了般,全身酸软,卧在刘飞扬的肩头,口中咿唔连连。

刘飞扬更是血脉贲张,不可遏止,低头往她雪白的颈间吻去。被她一吻。楚依依不禁混身颤抖,理智告诉她绝不可以再这样下去,可嘴中却无力说出一个字来。接着刘飞扬的手臂从她后背转到身前,从肋下直往少女胸前玉峰而来。终于,刘飞扬的碌山之爪触到她的峰下,楚依依如遭电殛,有如一道闪电直过脑际,叫道:“不可!”一把推开刘飞扬。

只听楚依依低声道:“刘郎,我们还没……小依,不能……”底下的话更是低不可闻。恍如一盆冷水下来,刘飞扬蓦地惊醒。男女之间相互爱慕,水到渠成那是自然之事,刘飞扬也不是柳下惠,尤其面对的是个绝色女子,心猿意马那也是正常不过。只是宋代女子礼防甚严,便是楚依依深爱刘飞扬,但于那最后一线还是不能轻易放开。

楚依依见他不说话,还道他是在生气,抬起头来,说道:“刘郎,你生小依的气么?”刘飞扬忙回过神来,说道:“不,不是。是我一时……冒犯了小依。”却也不敢多看她的面容,默运体内真气,易筋经真气产生一道清凉的气息,压下了体内的情欲之火。

顿时二人谁不做声,只闻蜡烛轻微的跳跃之声。真气运行一周,刘飞扬脑中渐渐止住他念,说道:“小依,对不起,刚才我一时情不自禁轻薄了你,你能原谅刘大哥么?”

楚依依玉容上仍是有如火烧,道:“小依明白,只希望刘郎日后不要负了小依!”说着又低下了头去。刘飞扬忙道:“我刘飞扬在此发誓,如日后负了小依,教我……”话还没说完,楚依依已伸臂,纤纤玉指贴到他的唇边,道:“小依相信刘郎,不必发誓的!”

刘飞扬握住她的小手,移开嘴边,对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只要我刘飞扬在这个世上一日,便绝不负楚依依,若违此言,教我死无葬身之地!”

楚依依身躯一抖,眼中不禁流下泪来,心中感动喜悦溢于脸上。刘飞扬抹去她的泪珠,说道:“等迎回了楚伯父,我们便成亲好么?”这话钻进楚依依的耳中,便如天籁仙乐般,饶是她娴雅知礼,也是喜悦不尽,微微点了点头,又轻轻投入刘飞扬怀中。

刘飞扬大喜,揽着楚依依的肩膀,心神又是一荡,忙又说道:“天色不早了,小依也去歇息吧。等过几日后救出段王爷等人,我们便即刻前往明教!”

楚依依自是明白她的意思,面上现过腼腆之色,又是轻轻点头。倏地小手一热,刘飞扬已抓着她的玉手,道:“夜黑难行,我们一起过去!”说着一同出了暖阁。

其实镇南王府中灯火高悬,纵是黑夜,也是光亮地很。只是楚依依现下被浓浓地幸福包围着,再亮的地方也不如刘飞扬在她身旁光亮温暖。刘飞扬直把楚依依送入房中,这才转身往自己房中行去。

回到房中没多久,段誉便从宫中回来,直接敲起他的房门。刘飞扬开门把他迎了进来,只听段誉劈头就说道:“我见过伯父了,他已暂时按下那道旨谕!”

刘飞扬点点头道:“恩,那皇上还说什么?”段誉道:“伯父听到二哥能把段延庆引出来,也是万分高兴,说若不是天色已晚,便要亲身前来道谢!”刘飞扬道:“皇上太过客气了。对了,皇上都没问我有什么法子能引出段延庆么?”

段誉道:“伯父是很好奇,二哥到底有什么方法引出段延庆,更奇怪为何不在当时提出来?只是我依二哥的吩咐,只说二哥是事后才想起来的,至于用什么法子,我也没细说。”

刘飞扬心道:看来保定帝也是知道认为段延庆后,大理将是不得安宁。之前他也是关切兄弟下属的性命安危,这才无奈颁下那道旨意。口中说道:“那便好!”走向房门位置,猛地拉开房门,刚想往外纵去,却见保定帝站在房门外数丈的假山前,也是面现惊色。原来,段誉说完上面一句话时,他忽然听见房外传来一道极低的呼吸声,气脉悠长,显是高手。他不知是谁在外窃听,便想出其不意的拦下他,不想见到的却是保定帝。

段誉也已看见保定帝,惊叫道:“伯父!”保定帝笑呵呵的走了过来,道:“想不到刘少侠耳力如此聪敏!”

刘飞扬忙躬身行礼道:“见过皇上!”见他单身前来,脑中一转,已对他的来意猜到了八九分。保定帝挥挥手道:“不必多礼,这不是在宫在,你和誉儿兄弟相称,便也称我为‘伯父’吧!”刘飞扬也不拘礼,抱拳道:“小侄见过段伯父!”

段誉忙把他迎了进来,问道:“伯父,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府上,却无人相陪?”保定帝笑道:“还不是你这孩子,急忙忙跑来宫中,要我撤去那道旨谕,却又不肯说出详细的原因!”原来,他正在晚膳的时候,段誉又匆忙进宫来,便要他撤去了认回段延庆的意旨,说是刘飞扬能引出段延庆。他自是心下大奇,问刘飞扬有什么法子。段誉却是支支吾吾不肯明言,只是不住保证刘飞扬定能引出段延庆,并向他述说了认为段延庆后的祸害。

保定帝又何尝不知段延庆认祖归宗后,将是大理一大隐患。他也很欣慰段誉能有这般见识,便急忙下令翰林院按下那道明日便要颁告天下的旨谕。又问了段誉几句,可是段誉终是没有明说,他也不强逼,嘉奖了几句,便让他先回去了。段誉去后,他又仔细思索了番,这等大事,他竟不知其中原委,心中终是难安,更对刘飞扬好奇不已。且君无戏言,他已当着缮善侯高升泰和刀白凤等人的面前,下了旨意,若明日不能给个解释,又怎能说得过去。是以见天色已晚,他连从人侍卫也不招呼,便换了行装独自一人来到了镇南王府。镇南王府中人哪个不认识他,他示意众人不必做声,问明了刘飞扬的住房,悄悄到了他的房外。正好听见段誉说的那句话,心中暗道:原来誉儿真是听从了这刘飞扬的话,对我也隐瞒了些事。他对段誉素来疼爱,有若亲儿,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又好气,不经意间呼吸粗了几线,便此被刘飞扬发现。

段誉面上一红,向前一拜,道:“让伯父劳累前来,誉儿甚是不安!”保定帝伸手扶住了他,说道:“你本生性仁厚,现下又不因你父的安危而能看到我大理长远的隐忧,伯父也甚是欣慰。”又转向刘飞扬道:“刘贤侄当知我为何夤夜前来吧!”

刘飞扬道:“段伯父前来,当是欲得知小侄究竟有何方法能引出段延庆!”

保定帝颔首道:“正是。此次段延庆筹谋详尽,这你我都是知道的。为了誉儿父亲等人的安危,我也丝毫不敢大意行事,贤侄既有法子引出段延庆,不知可否见告?”以他一国之尊如此和蔼对人说话,放在其他国家,那简直不可想象,便是传出大理也是人人称奇。

刘飞扬心下感叹,说道:“小侄先前是是有颇多顾虑,这才不敢尽向人言。伯父英明仁德,小侄若再不实说,那真是愧对万分了!”于是将之前说于众人听的那个际遇又说了一遍,也毫不隐瞒自己并不会什么《六爻神数》的神算之能,尤其着重指出段延庆为了找他,甚至不敢对情义拳下重手的事,便是为了从他口中得知那个长发女子的音讯。

保定帝初时是微笑倾听,到后来听他越说越奇,饶是他涵养不凡,也是面现奇色。他也和众人同样的心思,虽感匪夷所思,但也实在看不出他有半分说谎的样子。待刘飞扬说完,才缓缓问道:“你便因此自信当段延庆得知你来了大理后,会忍不住前来寻你?”

刘飞扬道:“正是。”保定帝又问道:“也是因为此事太奇,你心中顾虑,这才不在养心殿提出来是么?”

刘飞扬道:“不敢瞒段伯父,当时我也并无把握能因此引出段延庆,而此事又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也是徒惹人发笑,这才隐忍不说。只是后来听三弟言到,若真让段延庆认祖归宗,大理将不得安宁,同时经人提醒,这才想到便是不能引出段延庆也无关大局。只要封锁消息,不让段延庆晓得我和三弟和段家的关系,此事倒无凶险,何不一试,这才斗胆请段伯父先收回旨谕,免得日后左右为难!”

保定帝抚须叹道:“贤侄侠义过人,拔刀相助,我感激不尽。”不禁想道:莫非真是天佑我大理么,谴下如此奇人助我段氏。只是段延庆武功高绝,我可不能让他白白为此损伤。又说道:“那段延庆为四大恶人之首,武功更在我之上,便怕贤侄有何损伤,那我段氏一族将深感愧疚!”说着,右掌平伸,食指探出,向刘飞扬缓缓点去,指间隐隐声响。

刘飞扬知他有意试自己的武功,但见他这一指点出气象森严,雍容肃穆,心中暗叹一阳指果然了得。微微一笑,也是右手斜斜伸出,中指对着他指间弹去。嗤的声轻响,两股指力相撞,刘飞扬巍然不动,保定帝身形不稳,却是向后退了半步。

保定帝不禁大奇,心下想道:此子的身手当真也是深不可测,我虽只用了五分的力,可他显然也未尽全力,却尤能占得上风。说道:“贤侄武功如此了得,面对段延庆那也无惧了!”

刘飞扬拱手道:“段伯父谬赞了,小侄自会尽力而为!”

保定帝又道:“只是纵然引出了段延庆,以他的性子,纵然贤侄能胜得过他,那也是难以逼出誉儿父亲的下落来,不知你还有何良策?”

刘飞扬一怔,心下也是想道:不错,我只想能引出段延庆,并能胜他。却不想他绝不会说出段正淳等人的下落来,难道真要向他说出和段誉的关系么?如果只是随口胡诌骗他,也未必能让他放人,便是如实说了出来,也不见得他能放了段正淳等人的性命。看来还需仔细筹划一番才可,说道:“小侄思虑不周,只想到如何引出段延庆,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事,请段伯父见谅!”

保定帝道:“贤侄客气了。正如你所说,段延庆图谋甚大,而他的助手却只有另外两个恶人,纵是他招了帮手也是以他为尊。若能留住他,群龙无首,不难查出淳弟等人的下落。”

段誉忽道:“段延庆凶残阴险,便怕把他逼急了玉石俱焚,《易经-需》卦有云: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追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我们便来个‘欲救故纵’假意纵他回去,反倒更能查出爹爹等人的下落。”

保定帝闻言大喜,道:“誉儿此言甚是,对段延庆用强不如用柔,此计甚妙!”大是赞许的向他颔首微笑。接着又转对刘飞扬道:“只是段延庆也是精明的人物,不能让他起疑,个中所拿捏的分寸倒也要细细商催一番。”

刘飞扬道:“三弟所言极是。段伯父这样如何:小侄见了段延庆后,便假意不敌。以他的心思,必要带我回去好好查问。而他落脚的地方十有八九也是段王爷等人被关押的地方。只要在我身上做些记号,当不难找到那个地方!”

段誉急道:“不可,怎能让二哥冒此危险!”保定帝沉吟说道:“这的确不妥。不说段延庆会否把贤侄带回那个地方,便是贤侄失手落在他的手中,也难保不受苦楚折磨,这让我们于心何安,我看只要我引出段延庆后,把他打跑,在他身上暗暗留下能寻着他的记号便可!只是用做记号寻他的那物事,却要极为隐秘,不能让他得知了,却颇为难寻!”

说实话刘飞扬也有点担心,假意被擒后,能否转败为胜。段延庆久欲寻他,被他制住,又岂是好挣脱的。说道:“那物事倒不难。我逍遥派便有这么一物。此际同在王府中还有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阎王敌’薛神医,他当可做出此物。”他在学习查阅医书时,偶然看到一个记载,一种主治外伤的药草叫相思草的,磨成粉后和某种动物血液相融,再配以几种材料,重新晒干消去味道,只要不是太远,那动物都能闻到,更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千方百计也要寻到。此物用来寻人跟踪那是最妙不过。

保定帝更是大喜:“久闻薛神医大名,有他相助那更是如虎添翼了!”段誉笑道:“伯父,薛神医还是二哥的师侄呢!”保定帝更是惊奇。

当下三人又商量了其中具体的对策,和种种应变之法。半晌后,保定帝道:“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宫了,贤侄此事便劳你多费心了!”

刘飞扬躬身道:“不敢,举手之劳而矣。只是请段伯父帮小侄保守那事,小侄感激不尽!”保定帝一怔,随即说道:“我知道了,你的际遇实在是天下至奇。想是我佛慈悲,让你有此‘天授’,赶来助我段氏大难。”以他一国之尊,虽没明说,但话说到这也无异于保证不会把此事外泄了。

段誉和刘飞扬直把他送到镇南王府门口,挥手作别这才进了去。经过厅中,段誉道:“二哥,此次多亏你鼎力相助,要不然小弟真不该如何是好了!”

刘飞扬道:“三弟这说哪的话,你我兄弟一场何必多说。”段誉道:“二哥的武功当真厉害,竟比伯父还强上半分,想必便是段延庆遇上了,那也是束手无策!”

说到武功,刘飞扬才想起段誉一身绝顶的内力和时灵时不灵的六脉神剑,说道:“哪里。我那日见三弟所使的那剑气,那才叫精妙绝伦,那可是段家的绝学六脉神剑?”

段誉叹了口气道:“正是。可惜我根本无心习武,侥幸练了六脉呻剑也是时灵时不灵,全无用处!”

刘飞扬正色道:“三弟这话却错了。当日若非你使出六脉神剑的绝顶功夫,拖延住了那李庭登的手下,更因此救了我们的性命,怎说习武无用?”见他脸上有些意动,接着说道:“还有,你若有高强的武功,便在救段王爷等人一事上,也可大助其力,你身为人子难道不想亲手救出他们么?”

段誉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内心也不住翻腾。忽的向刘飞扬深深一揖,说道:“二哥所言甚是,身为人子,我不能亲手救出爹爹,那还像什么话!武功能杀人,更能救人,只要其心端正,越强的武功越能助人。”

刘飞扬闻言大喜,他既然和萧峰段誉结为兄弟,自也希望他们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而段誉本身内力强极,六脉神剑更是天下间绝顶的武学。之前只是段誉懒的去学习罢了,只要他有心学,以他的资质,当不难成为真正的绝顶高手。而萧峰天赋异秉,堪称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更又学了易筋经,比之段誉也是丝毫不会差。他也毫不担心,从此武功赶不上萧峰和段誉,他本就不是自私的人,他深信“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说道:“三弟本就有一身绝顶的内力,更兼大理六脉神剑妙绝天下,假以时日,当纵横天下矣!”

段誉叹道:“可惜小弟对内力运使一窍不通,六脉神剑也是时灵时不灵,让二哥见笑了!”

刘飞扬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二哥问你,你可想一身武功得心应手?不但自保无虞,救人行善也不必手忙脚乱!”

段誉忽地想起和王语嫣在那磨坊中的情景,当日他如能有得心应手的武功,便绝不会令王语嫣遭此尴尬,显些命丧那西夏人手上,心中豪气一冲,重重点了下头,道:“请二哥教我!”

听段誉这么一求,刘飞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三弟放心,你一身的功力便是无崖子师伯也是惊叹不已。只是你不懂如何运用,本来你段家一脉也是能人倍出,用不着旁人指点,只是现下段伯父等人俱无瑕指点。正巧我有一法门,对你来说却是最适合不过,当可在最短的时间内令你掌握内力运使的方法!”

段誉大喜,揖手道:“请二哥指教!”刘飞扬道:“那便到你房中,我传你口诀便是!”段誉自是欣喜拜谢,领着刘飞扬往他自己的房子走去。

进了他的卧室,刘飞扬也不多说,当下便把乾坤大挪移的口诀一层层背了出来。乾坤大挪移虽然神妙,口诀却也极简单,段誉记性又极佳,刘飞扬也只背了两次,他便能记住。刘飞扬每背一层,段誉便当场习练。果然以段誉的功力,加上刘飞扬在旁稍微点拨,同样在顷刻间便练至了第六层顶端。只是第七层的乾坤大挪移刘飞扬自己也不甚了了,便不再背出来了。

段誉圆满收功,从床上一跃而下,不禁喜道:“太神奇了,二哥我练了后,只觉全身舒坦,混身暖洋洋的,人也精神了许多。”谁都知道人体有无尽潜力,只是大多时候根本用不出来。只有到极危急的关头才有可能使出。而段誉之前空有一身绝顶内力,却不能随心使用,便是因为他根本不懂运气使劲一道。而这乾坤大挪移却是一门教人掌握使用身内诸般潜力的绝顶功夫,种种的运气法门皆是为此而用,至于借力打力其实不过是其中的一种罢了。

刘飞扬看他精神奕奕,神完气足,双眼精光炯炯,整个人好似变了个样般,更多了之前没有的英气,说道:“这个法门练者需极强的内力,若换了普通人那习之不但无用,还有大害。三弟你可试着运下你的六脉神剑。”

此时段誉体内真气流转,仿佛有无穷的力量无处使似的,也是霍霍欲试,闻言硬了声,心中默想六脉神剑的剑招口诀,按着乾坤大挪移的心法,双手齐齐伸出,嗤嗤声响,六脉神剑的无形剑气已然发出。

但见段誉双手十指翻飞,一时少冲剑,一时商阳剑,六路剑法轮番施展,有时更齐使两路剑法。他从前要使出这六脉神剑几乎都是在情急无意之下,每次都是狼狈不堪,何曾有过随心所发的情景,只喜得他兴奋地叫出声来:“妙极,妙极!”

渐渐地段誉内力运使越发纯熟,手指射出的内力已达丈外,剑气纵横下,整个卧室有如无数疾风迅雷在激荡飞舞。刘飞扬已知六脉神剑威力绝伦,此时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他虽极力运功护身,退在数尺开外,也觉扑面劲风,触体生疼,心中豪气大生,喝道:“三弟,接我几招试试。”说着,双手齐弹,两道真气疾射而出。可刚及段誉身前五尺,便被他的无形剑气搅得粉碎。

刘飞扬喝道:“好!”一拳击出,正是七伤拳功夫。他也知面对六脉神剑,近身极难突破身前无形剑气的封锁,惟有从远处打乱他的套路。段誉此时也是心情亢奋,叫道:“看小弟的六脉神剑!”大拇指对着凌空而来的拳劲按出,少商剑剑气发出。两股力道相撞,砰的一声巨响,两人都是身形不稳,往后退去。刘飞扬叫道:“再来吧!”双拳齐发,一瞬间发出十几记七伤拳。如飓风如狂龙,疾往段誉奔去。但六脉神剑全靠手指发出,点点戳戳最是迅捷,段誉只是一惊,双手有若琵琶连弹,顷刻间也是数十道剑气发出。顿时段誉卧房中的桌椅瓷器全都遭了大霉,被激荡四射的剑气拳风冲得支离破碎。更有无数的幔帐被撕成一块块的碎片,在二人中间飞舞。

连拼了十几招,刘飞扬有意试试他的应变之能,脚下一转绕到段誉的侧面,一拳击向他肋下。段誉也是厕身一指少泽剑切下。哪知,刘飞扬手臂一抖,用上小无相功中的“白虹曲劲”那道拳劲仿佛生了眼睛一般,竟斜移避开段誉迎来的剑气,往他肩膀而去。

段誉一声“哎哟”,左手横切而下,五道剑气拦腰斩下,凭空斩断那一道拳劲。可也正是这一刹那,刘飞扬飞身欺上,连发两拳,挡过段誉右手发出的剑气,借那震荡之力,脚下一个圆转,已到了段誉左侧,左手一式太极中的“提手上架”,荡开他回防的左臂,伸指在他肋下几处大穴位置,轻轻一触便即闪开,口中叫道:“且住了!”

段誉也知肋下被刘飞扬点中,在真正的比试中那是已经败了,听到刘飞扬的叫喊,忙收起真气。可惜他初学乍练乾坤大挪移,对真气的运用也远未达到收发随心的境界,虽是收回了剑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刘飞扬上前轻拍他的肩膀,度入一道真气,助他平复仓促间收招造成的真气翻滚,说道:“三弟此时的修为面对一般高手那是自保无虞,只是若碰上绝顶高手,却是情况堪忧。好在你根基深厚,勤加苦练下去,当大见成效。”

段誉脸上一红,道:“多谢二哥指教。”刘飞扬看着满屋破败景象,笑道:“只是可怜了这一屋子的家具饰物了!”

段誉也是笑道:“这不过是件小事,我明日叫管家重新换过就是了。只是小弟还有许多武学上的疑问想请教二哥。”他经过中原一游后,对武学的态度本就有些许改观,在刘飞扬的指点下又初窥堂奥,心中也想早日掌握武功的窍门,能够亲手救回父亲等人。

刘飞扬道:“那有何难,只是这连坐的地方也没有了,便到我房中,你我便来个秉烛夜谈如何!”段誉击掌道:“妙啊,二哥请!”

两人复又来到刘飞扬房中。一直谈到了五更鸡鸣,二人皆是内力深厚之极的人,一夜未睡也丝毫不觉疲累,稍一打坐就恢复了精神。这一晚段誉可说收获颇丰,在武学修为和见识上皆长进许多。要知道段誉不差绝顶高手的内力和武技,差的反而是一般武师都知道武学粗浅的道理。所谓由浅到深难,段誉已拥有了成为绝顶高手最重要的两样条件,再加上他此刻是有心学习,在刘飞扬细心指点下,自是进境极大,所差的便是临敌的经验了。

之后楚依依等人也一一醒来,众人一起吃过早餐,刘飞扬便把昨晚和保定帝商议的事说了出来,并吩咐薛慕华着手制作那个无色无味的相思粉,薛慕华自是马上领命而去。

到了午时,范烨来到镇南王府,兴高采烈地向众人诉说了保定帝已把那道旨谕压了下去。刘飞扬和段誉都知道他是非常反对认为段延庆的,对他的反应也丝毫不奇怪。范烨也从保定帝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这一切都是因为刘飞扬,也不问他有何办法,对他又谢了几句,便以公事繁忙为由退去了。

从滨城往大理的官道上,正有一男一女各牵着匹骏马缓缓行着。男的英气逼人,女的风姿若仙,只听那女子向南的道:“刘大哥,你说段延庆可得到消息了没有?”那男的也有些忧郁,道:“我也不敢肯定,我们这一路上不断借事传出名号,段延庆理应听到了。除非他真躲在哪个山沟沟里,那就难办了!”不错,她二人正是刘飞扬和楚依依。

那日晚间,薛慕华制好相思粉,刘飞扬便要依原先定好的计策,连夜出城。谁知楚依依竟也想与他同行,说是这样传出去,才更让段延庆相信。刘飞扬心想:就段延庆一人,他也应付的了,当不会让她有什么危险。便允了她,二人连夜出了大理。

第二日二人便到了大理东北向的洱海,还特意绕道进城。正巧当地有个小门派的少主觊觎楚依依的美色,刘飞扬借题发挥,严惩了他一番,并直接闯上那个小门派,把那闹得鸡飞狗跳,留下名号后扬长而去。如今刘飞扬在中原可谓名头响亮,便在大理也有些听过他名号的,而楚依依又是容颜绝色,消息想不传出去都难。

二人在洱海附近呆了一日,便又往大理城而去。一路上刘飞扬又遇上了些江湖人物,他又故意装成醋劲奇大的人,凡是多看两眼楚依依的,皆借故发作挑衅,事后留下名号而去。楚依依虽觉这办法不妥,但每次见刘飞扬戏假情真,对她也是温柔倍至,心中也是暗暗欢喜。

不知不觉中二人行到了怒沧江旁。刘飞扬眼角撇去,见到数十丈远的江边大石上坐着一个青衣人。刘飞扬心念一动,于楚依依走近一看,楚依依看了那人的模样,惊叫道:“段延庆!”却是惊喜交加。她曾被四大恶人掳去,自然见过段延庆。

刘飞扬心中暗喜,终于把你引出来了。段延庆闻声,转过脸来,小腹鼓动,说道:“女娃子,我们又见面了。”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刘飞扬,一眨不眨。

楚依依对他还有几分畏惧,搂着刘飞扬的手臂,侧身躲在他身后。刘飞扬也一眨不眨地望着段延庆,见他长发枯黄,随意披于肩后,满脸疤痕,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长相。喉间还有一道刀疤,更显凄惨绝伦。心中不禁想道:当年他身遭大难,由一个风度翩翩的太子落到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难怪他性情大变。说道:“你便是段延庆!很好,当日你掳去小依,正好要找你算算这笔帐!”

段延庆闻言,双眼斜斜望着他,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般,忽的哈哈大笑,只是他面上神经被伤,根本看不出肌肉变化,笑声只是由他小腹发出。良久,他止住笑声,说道:“好狂的小子。莫以为你在中原有了些名头,又打赢了些酒囊饭袋,便自以为天下无敌了。”

刘飞扬淡淡道:“天下无敌不好说,对你么,试过便知道了。”谁知段延庆竟是丝毫不怒,说道:“老夫也不和你一般计较。只要你如实说出一事,我便放你们离去!”

刘飞扬冷笑道:“你问的是我传给谭青的那几句话么?这你倒记得清清楚楚,难道你忘了我还说过一句话:若你事后敢找情义拳麻烦,我将让你后悔莫及!你说我会否告诉你?”

蓦的段延庆拿起两旁的细铁仗,往脚下一点来到刘飞扬身前数尺,眼中闪着凶狠的精光,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老夫不给你些苦头,你倒忘了老夫‘恶贯满盈’的名号!”说着缓缓举起右手铁仗。

刘飞扬呵呵笑道:“要动手了么?小依,你先在旁看着,看我如何为你出气!”楚依依闻言,走到身后一块大石上坐下。

段延庆顿感诧异,这女娃子见识过自己的武功,怎么如今竟毫不畏惧,莫非这刘飞扬真有什么本事不成。重新打量起刘飞扬,见他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却看不出深浅。收起心中的轻视之意,又说道:“老夫再问你一次,只要你说出你那‘长发观音’的下落,老夫念在你和她的关系,便放你们离去!”他心中认定刘飞扬必于‘长发观音’有关,这才对他始终有几分客气。若换了旁人,早就上去料理了。

刘飞扬伸手摸入怀中,暗暗撕破包着相思粉的牛皮纸,手上蘸了些,说道:“废话那么多做甚!你不放过我,我还不放过你呢,要打便打!看招!”伸入怀中的右手猛地探出向他击去。

段延庆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还道他要使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及见他一拳击出,拳风压面而来,不及细想举仗迎去。砰的声,铁仗撞向他的手臂,虽震开了刘飞扬那拳,却也是手臂微麻,心中暗道:小子功力不俗,难怪敢大言不惭!但也并认为还强过自己,更何况‘长发观音’在他心中的确有着特殊地位,断不会就此让刘飞扬离去。当下更不打话,左右双拐齐出,连使几下妙招。

段延庆双脚已废,只是他苦练多年,于双仗上下了苦功,更练就一身借力腾挪的招数,是以与人对敌可以双仗齐出。刘飞扬见招拆招,太极拳、七伤拳交替使出,刚柔并济,二者几合二为一,分不出哪招是太极拳,哪招是七伤拳。

二人翻翻滚滚战了几十招,段延庆愈发吃惊,心道:小子的武功竟如此高强!右仗横扫,荡开刘飞扬的一拳,左仗平平伸出,仗尖嗤嗤作响,一阳指功力已凝聚其上,一道真气疾射而出。刘飞扬不敢大意,一记七伤拳迎了上去。内力激荡下,二人各退了两步。

段延庆借势飘身向后,一仗撑地,叫道:“且住了,老夫有话说!”心中却也知论内力自己却是败了。以他一阳指的攻尖对刘飞扬拳头拳劲,只是不分胜负,强弱不明而喻。

刘飞扬道:“你还有何话说?”同时也在暗暗调息真气,交手这许多招,他已大致明白段延庆的实力比丁春秋还要强上半分,丁春秋则是多了用毒一项。当然,他还是有信心能击败段延庆,只是他此行非是为了打赢他,只要把他打跑就是了,在刚才交手的时候,相思粉已有不少飘到段延庆身上。

段延庆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说道:“刘公子武功武功绝顶,老夫极为佩服。再战下去我们也是两败俱伤,我们又无冤无仇,就此罢手吧!”

刘飞扬指着楚依依,说道:“谁说我们无冤无仇了,我不是说了么,你掳走小依,我正要找你算算这笔帐!”楚依依甜甜一笑。

段延庆忽的向楚依依微微屈身道:“楚姑娘,当日老夫心急把你掳去,这番向你赔礼道歉了。只是你要知道,老夫并未如何待你,若不是老夫,恐怕你今日也不能和刘少侠如此亲昵的走在一起吧!”

刘飞扬和楚依依大惊,皆没想到“恶贯满盈”的段延庆竟会向人道歉。楚依依更是脸上一红,其实她对段延庆并不十分记恨,反倒有点感激他。若不是他将自己掳走,自己又怎能在无锡郊外遇见刘飞扬。当然她并不知道小菊的遭遇就是了。她还当段延庆便是指此事,却不知段延庆是指,若非有他阻止,楚依依早被色鬼云中鹤糟蹋了。

段延庆又向刘飞扬道:“老夫一生从不求人,今日便求刘公子一事,盼刘公子见告那人的下落,段某感激不尽,但有所求,无不应允!”语中透着无尽的哀愁。

刘飞扬绝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想念当日的刀白凤,不惜低声求人,说出去有谁相信这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段延庆!听他言辞诚恳,绝不似做伪。心中不禁想道:他虽是恶贯满盈,但同样也有感情。正是与刀白凤的那段露水之缘让他真正尝到了为人的乐趣。段延庆曾身为太子,必也有过美女环绕之时,而惟有在他最落魄最无助,甚至最凄惨的时候,遇上了刀白凤才让他弥足珍贵,从此把刀白凤深深埋藏在心底。也许,他这么想当上大理皇帝,便是为了要寻找当日的“长发观音”吧。他应该知道,以他的这副模样,在江湖上的名声又如何能当好一国之主?刘飞扬不是个硬心肠的人,在这一刻,他也对段延庆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差点忍不住便要冲口说出刀白凤来。

也就在这一刻,刘飞扬深深体会到段延庆内心最真实的一面。他的确有股冲动,便要说出事实真相。然而又想到了段誉,想到了刀白凤那不安的眼神,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暗叹一声,这事还是顺其自然吧。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他只得硬起心肠,冷哼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你既然敢动情义拳的人,我定要让你后悔莫及,难道我是白说的么?”

段延庆仍不死心,道:“老夫并未伤情义拳一人,也未为难楚姑娘,要知道若非老夫阻止,楚姑娘的清白又怎能得保!”

谁知,他这句话倒勾起了刘飞扬的记忆,若不是他掳走了楚依依,后来小菊又怎么会惨遭厄运,被人蹂躏。自从他和楚依依在一起后,他已是极力不去想小菊的遭遇,在他心里始终认为这是楚依依欠小菊的,也同样是他欠小菊的一份永远弥补不了的恩情。被段延庆旧事重提,刘飞扬不由怒火中烧,喝道:“你还要我感谢你不成!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我绝不会告诉你的!”

段延庆闻闻言身躯一阵轻抖,眼光也是不住变幻,由期待哀求,到失望心伤,接着闪过凶残阴毒的目光,道:“你当真不说!”刘飞扬冷哼一声。段延庆喝道:“好!”猛地欺进,铁仗连连向他点去。

刘飞扬早有提防,展开太极柔劲一一卸去他的攻势。激战中,段延庆撇见楚依依在刘飞扬身后,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胸中顿起了歹意,暗道:小子你让老夫不好过,老夫也要让你痛不欲生!手中铁仗更是有若毒蛇出洞,刁钻诡异。只是刘飞扬拦在他面前,虽在他这十几招急风骤雨的攻势下,仍是寸步不让,更隐隐夹含反击。

段延庆怒极,小腹不住翻腾,发出野狼般的厉吼声。右手铁仗横扫,被刘飞扬拍掌挡回,身子飘身斜移两步,铁仗也在地上拖过,火星迸射,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约数分的痕迹。却突然借此机会,在地上挖了个小指头大的石子,猛的向楚依依挑射过去。

刘飞扬万料不到他还有这招,转身欲救已是不及。百忙间,右拳梦击而出,迫推段延庆,左臂向后回扫拍出,小无相功的“白虹曲劲”使至极境,内力喷吐而出,有如长虹贯日,在楚依依身前三尺外扫过,堪堪击飞段延庆射出的石子,而楚依依却是吓得花容失色。

段延庆已知再留无益,铁仗撑地,几步踏出已去的远了,只有一句声音远远传来:“刘飞扬,你给老夫记住,看你能保她几时!”

刘飞扬也不理他,只是纵身来到楚依依面前,伸手扶起了她,关切地道:“小依吓着你了,你可有受伤?”楚依依道:“小依没事,让刘大哥当心了!”刘飞扬道:“刚才可真吓了我一跳。段延庆凶残狠毒,我真是太疏忽了。”

楚依依见他一脸情真意切,芳心暗喜,指了指栓在远处的两匹马说道:“快追段延庆,莫让他跑远了,那就功亏一篑了。”原来,那相思粉就是用刘飞扬的坐骑的血液混合成的。只是刘飞扬先前用厚厚的牛皮纸包着,不让气味飘出来。刚才他和段延庆动手前已撕破牛皮指,在动手时已暗中沾到段延庆身上。大多动物的嗅觉远比人类灵敏,此时远处的那匹骏马,已闻到气味,正朝着刘飞扬不住嘶鸣,急欲挣脱缰绳冲过来。

刘飞扬道:“小依稍等,我换了身衣服就来。”几个跳跃,来到楚依依的那匹坐骑边上,取下包裹,在他那匹马扑过来前,迅速跃开了。先取出逍遥派的特有炮仗,用火石点了,往空中放去,直飞入数十丈的高空中爆开,这是事先和大理诸人约好的信号,表示段延庆已经现身。此次,保定帝已暗中派了大批侍卫高手,乔装成各种模样分散在大理城外,便是一直在等这个信号,好在第一时间回报消息。

接着他才在江边脱去上衣,用江水仔细擦洗了番,并把含着相思粉的衣服全丢入江中,见那匹马不再朝这边躁动了,这才换上新衣服。

刘飞扬又在石上刻好箭标,表明段延庆所去的方位,唤来楚依依,这才双双上马。刚解下缰绳,刘飞扬坐下骏马已是如箭奔出,楚依依紧紧跟在身后,刘飞扬恐马儿太急着奔跑,若赶上了段延庆那就不妙了,是以拉着缰绳,控制着速度,不紧不慢往前追去,自也不忘一路做上记号。那马沿着段延庆逃逸的方向,穿过一片林子,所行的皆是高低不平的山地,好在两人的坐骑都是千中挑一的良驹,倒也无妨。又行了数里,到了条大江边上。沿着江边,没多久便见一座铁索桥,桥边石上刻着“善人渡”三个字。

刘飞扬坐下骏马不待刘飞扬指使,便要冲过桥去。楚依依正待跟随,刘飞扬急喝道:“且慢,这桥抖晃得厉害,两马同行恐不安全。小依,待我先过去了,你再过来。”原来,这铁索桥用四条大铁索相连两岸,两根在下,铺着木板,供人行走,两根在旁用做扶手。那马刚踏上木板,几条铁索便即晃动起来。两马同行的确不太牢靠。

楚依依闻言,点点头,拉住了缰绳停在桥边。刘飞扬这才策马向前向前行去,好在这马甚是稳健,行在木板上,摇晃得竟不是很厉害,只是往桥下看去,江水激荡,汹涌澎湃地向前涌去,看得倒让人触目惊心。到了对岸桥头,刘飞扬又把马栓在桥边,施展轻功又渡了回来,对楚依依说道:“桥下奔流激越,看得好不怕人。小依,便先下马,让马儿过去。我再带你过去。”

楚依依看着桥下江流滚滚,如万马奔腾,激起无数白花泡沫,心中也有些害怕,见刘飞扬如此体贴自己,心下大喜,闻言下了马来。刘飞扬一拍马臀,先让马儿过了桥后。这才搂着楚依依的细腰,说道:“小依,我们过去了!”脚下轻点,有若御风而行般,瞬间便过了桥去。

两人重又上了马,不到一刻钟,来到一座森林前,奇怪的是却有好大一排树木被人踞倒砍翻在旁,好似便为了造出一条通道般。那马儿也沿着这条路直奔了进去,楚依依说道:“之前段延庆所行都是偏僻之地,怎这儿却好似特意开了条路,反倒更易让人行走了!”

刘飞扬也是不解,说道:“这我也想不明白,只是看这些被砍的树木,像是有些时候了,绝不是新近弄的!”忽的,刘飞扬脑中灵光一闪,说道:“我知道这是哪了!”

楚依依闻言惊奇的望着他,刘飞扬说道:“这是通往万劫谷的去处!”刚才经过善人渡时,他就觉得“善人渡”三字极为熟悉,只是一时没想起来那是去万劫谷必经之路,这时望着那些只剩孤零零的树桩,他才想起来。《天龙》原著中,大理诸人为了救被困在万劫谷的段誉,又为了立威,保定帝命人将拦路的树木一一锯去。按时间算,已过了好几个月,只是这些被砍的树木却是再也长不起来了。

刘飞扬拉住缰绳,让马止步下来,说道:“我想段延庆等人十有八九便在前面的谷中!”接着把万劫谷和段家的恩怨,及段誉曾经身陷这里的事大致向楚依依说了一遍。

楚依依道:“这段延庆好大的胆,竟然还敢来这儿。但那钟万仇也竟然敢一而再的帮那段延庆,当真不把大理皇家放在眼里么?”

刘飞扬沉吟道:“我想那钟万仇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况且段延庆也怕钟万仇的老婆甘宝宝私下救了段王爷,估计他连钟万仇一家也拿下了。嘿嘿,段延庆这招也是妙极,大理诸人怎么也想不到段延庆竟二次来到万劫谷,这儿离大理城也不远,也方便段延庆出去观察大理皇室的反应。”

楚依依问道:“我们即已得知段王爷等人被囚在这儿,是否先退出去,等会合了其他人再一并进去?”

刘飞扬细想了一翻,也觉孤身一人难以救出诸人,更何况还有个楚依依在身旁,说道:“也好,我们便先退出林去,大理诸人接到我的信号,理应也快赶来了,到时再从长计议,先不要打草惊蛇了。”强拉着缰绳,让坐下马儿转头,和楚依依一起出了林去。

两人回到路头,系住了马儿,便在那里等着众人前来。约过了一个时辰,从北边来了数人,直奔刘飞扬和楚依依面前,齐齐躬身行礼道:“拜见刘公子楚姑娘!”

刘飞扬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你们怎么称呼?”打头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道:“我等是镇南王府侍卫,在下郑秋,忝为一等侍卫。皇上吩咐,让我等一切听从刘公子差遣,请公子下令。”刘飞扬见他们个个精神抖擞,步伐稳健,而这郑秋太阳穴高耸,也算难得的好手,说道:“郑侍卫客气了。不知你家小王爷已得到消息了没有?”

郑秋道:“另一队的兄弟已飞鸽传回消息,相信小王爷已得到消息了。”刘飞扬点点头,说道:“那便好办。”转而对楚依依道:“小依,你在这等会,我先潜进谷中,探听下虚实,好为呆会营救做准备。”

楚依依虽是不舍,但也知他势在必行,只得说道:“刘大哥小心。”刘飞扬向她微微一笑,又对郑秋等人说道:“你们替我照顾下楚小姐,我进去查探一翻。”

郑秋道:“怎可让刘公子涉险,此乃小人等份内事。”刘飞扬道:“我们还未探听到谷内的虚实,也根本未查到段王爷等人被关押的具体位置,太多人贸然进去,更容易打草惊蛇,反而对段王爷不利。只我一人进去就容易多了。”

郑秋等人还欲说话,刘飞扬又说道:“你们看!”一拳打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那石头突然哗啦啦碎成多块,接着衣袖挥了过去,那些石块竟似飞灰般随风慢慢消散,最后只剩几个小石子。刘飞扬说道:“我很快就出来,只要你们照看好楚小姐便是了。

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刘飞扬身负绝世武功,对他更是崇敬,也不再坚持,齐齐应是。刘飞扬又交代了几句,也不骑马,便转身跃入林中,几个起落已消失不见。

刘飞扬施展轻功,没多久便到了那路的尽头,只见一个高约两丈的大门依着两旁岩石耸立着,房门紧闭。他记得原来万劫谷中是没有这扇门的,应该是原来谷外的那入口大树被保定帝等人砍倒后,钟万仇新建的,想移来一棵入口这么大的大树,那可不容易!

刘飞扬近身贴门往里听去,却听不到半点声响,知道门后无人。但也不敢开门进去,就怕惊动了段延庆等人,抓着旁边石壁爬到大门的高度,探出一个头来往里看去,只见数丈外一间大石屋,屋前还放着个兵器架子,仍是不见一个人影。正欲跳下,却在收回目光时,蓦的看见门内三丈的地方绑着细细的红线,有如蜘蛛网般,直通大门内侧,连门上都横着条线,只是门顶漆成红色,没认真看一时还真发现不了,再仔细看去,两边壁上爬山虎遮掩下连着无数的小铃铛。不禁忖道:看来段正淳等人真的在此了,要不然段延庆也不会如此小心谨慎,设此预警。

刘飞扬即已发现了这个,自然可避过这些铃铛。只是他也自忖如不在门顶借力,也难以跃过那三丈的距离,稍一沉思便有主意。他返身摘了两片大树叶,重新爬上岩壁,手一扬飞出那两片叶子,一远一近,同时身子一纵先在第一片叶子上一点,借力跃向远处另一片叶子,再一弹已到了那石屋前。而那两片叶子还是轻飘飘的,还未着地,就是飘落在地,想也不会发出什么声响来。

刘飞扬也知那石屋门户是进去的唯一通道,只是那木门依旧紧闭,又不知里面看还有什么机关,正在思索对策。忽听里面传出一个粗蛮的声音道:“他奶奶的,我们兄弟为段延庆卖命,而他在外受了气却找我们出气,这是什么鸟事!”

另一人赶紧小声说道:“三弟,你不要命了!这段延庆心狠手辣,被他听见我们三人都完蛋拉!”只是口齿不清,说话却有些漏风。

又有个尖细的声音小声叹道:“大哥,三弟说得不错。这几日我思来想去,段延庆这买卖做得太过凶险,绝难有成功之望。他就那么几个人,又怎斗得过高手如云的大理段家,你看刚才段延庆的模样,定是在外面吃了鳖负气而回,可见敌人厉害,我们也要预先留个后路。”

接着里面三人一阵沉默,刘飞扬不禁想道:看来段延庆还是找了些帮手,只是他为人凶残,就是手下也不给好脸色,定是刚才含恨而回,迁怒于这几人身上了。只不知这三人是何来路,若能把他们收回己用,对事情倒有些助力。又听漏风那人叹道:“我又何尝不知此事凶险,只是我们兄弟三人被他救下,又答应入伙,这……”

那粗蛮声音道:“大哥,你怎么如此胆小了,那段延庆何尝把我们当兄弟了,便连那叶二娘和岳老三也时常对你我呼来喝去的。适才你不过好心问了句段延庆,就被他打了一巴掌,我们太行三杰如何受过如此鸟气了,早知这样我们另愿和陆松林那老家伙拼命!”听到这里,刘飞扬已猜到这说话漏风的人定是被段延庆打飞了几颗牙齿,这才口齿不清。

漏风那人又道:“哎,事已至此还有何好说?”那尖细声音道:“不,我们如放了段正淳等人……”那漏风那人又急又怒道:“二弟,你疯了……”尖细那人道:“不是,大哥听我说,那段正淳怎么说也是大理镇南王,我们若放了他一伙人,他怎么也得感谢我们,便是在他手下混个差事也是不难,段延庆也难以找我们麻烦!”

粗蛮声音道:“不错,二哥说得有理。段延庆痴心妄想要做大理皇帝,可他也不想他是什么料……”那漏风之人又道:“我知两位兄弟的心情,可你们可有想过我们如何能救出那些人,不说段延庆,便是岳老三一人,我们兄弟便吃不消。还有你们也该知道你我兄弟在江湖上的声名,便是救了段正淳等人,大理段家可会收留我们?”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听到这里,刘飞扬已知他们对段延庆已生反意,只是逼于段延庆的淫威之下,大可收服过来。在门外轻声说道:“我可助你们保住性命,你们可愿意相信?”

三人突然闻言大为紧张,这声音竟然就在门外,也不知来了多久了,而大门外的预警铃铛也丝毫没有动静,尖细声音道:“阁下是何人?”却也是压着声音说话。

刘飞扬知道他们有些意动,说道:“这你们不用管了,只要知道段延庆便是被我打回来的就是了!你们开门吧,我不想闯进去,为难你们。”

过了一会,门向外打开来,出来了三个人,他们见刘飞扬如此年轻不禁一呆。刘飞扬忽地一晃,出手如电,顷刻间点了他们身上数处大穴,说道:“放心,我不会伤了你们。你们既然开门了,就表示你们是有心逃离段延庆的掌握,我说过了我可以帮你们。”说着在他们脸上望来望去。

他们三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剩眼睛在骨碌直转,不明白刘飞扬望着他们的意图,心下直打颤。他们正是听了刘飞扬的话,觉得来人该是武功奇高的人,或许能与段延庆抗衡,这才冒险开门,只是一开门见刘飞扬如此年轻,实在想不到他竟然能把段延庆打跑,这才没回过神来。见了刘飞扬出手,那才相信刘飞扬身手不凡。刘飞扬突然在他们肩上一拍,内力度入,冲开他们被封的穴道,说道:“这下该相信我的实力了吧!你们怎么称呼?”他相信见了他的身手后,他们三人该不会再有所怀疑了。

三人只觉身体一热,身上穴道豁然被解,忙点头不已各自报出了名号。他们三人原是太行山匪盗,专干些没本钱的买卖,老大张高,老二钱青,老三赵豹。只是数月前劫了一伙京官。不想路过一个少林派俗家弟子陆松林,见他们手段歹毒,不但越货还要杀人,愤而出手。他们三人抵敌不过,落荒而逃。那陆松林是鲁东名侠,一生嫉恶如仇,奋而追击,竟一直追着三人到了江浙一带,正当三人正要命丧陆松林手上时,正巧段延庆等押着段正淳等人路过,出手杀了陆松林,把他们救下。段延请也自觉死了云中鹤后人手不足,便收留了三人以做帮手,一路回到大理。当然这一段那三人是不敢告诉刘飞扬的,只说他们被段延庆救下,被逼入伙,并整天受三大恶人鸟气云云。

刘飞扬也不详加查问他们的过去,又向他们询问了谷中的情况。原来,段正淳等人全被点了穴,关在当日段誉被关的那个屋中,段延庆吩咐除他外别人都不可进去。平常都是他自己守在外面,偶尔由岳老三把守。他又知道钟万仇的老婆甘宝宝和段正淳也有一段情史,怕她救人,便擒了钟灵威胁她。甘宝宝无奈下息了救人的念头,整日关在房中。钟万仇本就对段正淳嫉恨万分,更加爱女在段延庆手上,只得乖乖听命于他。而全谷中人,没段延庆的命令,谁也不准出谷。

刘飞扬听完他们的诉说,暗暗想道:如此说来,谷中也不是很严密,只要缠住了段延庆救人倒不是很难。说道:“那好,我便给你们个将功补罪的机会,事成之后,我保你们不死就是,你们可愿意干?”

三人忙不住点头,齐声说道:“请大侠吩咐,我等誓死听从。”刘飞扬当然也不会尽信他们的话,说道:“好,我要你们先当着没事一般,呆会我带人进来,你们在前带路就是!”忽地又是连施几下快手,在他们小腹胸口等位置连拍几下,说道:“我已封住了你们数条经脉,若无我独家手法解开,半日内你们经脉逆转,必死无疑。”

三人闻言面色死灰,在刘飞扬内力拍入时,上身有如蚁咬,稍一用劲便疼痛万分,慌忙跪了下来,说道:“求大侠开恩,我等绝无二心!”

刘飞扬道:“放心,只要你们不耍其他花样,我呆会便替你们解开。这个除了压制你们的武功,只要你们不运功,那便无事。好了我先走了,记住你们说过的话!”脚下连纵两步,用力一点,已跃过三丈多远,两丈多高的大门出去了。

跃出大门,刘飞扬全力施展轻功向外奔去,当真是疾如风,迅如电。一来他怕时间久了那太行三怪被段延庆等人瞧出破绽;二来也担心外面的楚依依。不到一顿饭时间,他已见到森林入口。远远望去,除了楚依依和郑秋等人外,又多了几人,还有几人在来回渡步,显是心情甚急。再近一看,却是段誉等一干人,除了保定帝和高升泰,镇南王府中的人全到了。楚依依正在阿朱耳边轻声说着什么,想是在安慰她吧。刘飞扬开口叫道:“三弟你来了!”

段誉闻言,也叫道:“二哥,你可回来了。”话音未落,刘飞扬已到了各人近前,范烨和薛慕华等也各自过来行礼拜过。段誉急问道:“二哥,里面情况如何?”他一直在王府中苦苦等待消息,一接到飞鸽传书,只是通知了声保定帝,马上和众人飞马赶去,到了善人渡他也猜到段正淳等人是被囚禁在万劫谷了。

刘飞扬把里面的情况说了遍,末了说道:“段延庆凶残狠毒极不得人心,便是收罗了些人,也不会真正为他卖命。只要第一时间进去便脱住剩下的三大恶人,让他不及下毒手,当不难救出段王爷等人。”

段誉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这便进去吧。”当下,由他和范烨打头,郑秋等侍卫跟在后面,反倒是刘飞扬和楚依依等人落在最后面了。到了谷口大门外,刘飞扬从后上前,说道:“还是由我先进去吧。”助跑两步,在门前两丈处飞身纵起,直往门内飞去,众人见他轻功如此高强,皆是佩服不已。

刘飞扬跃过门顶,轻飘飘地落在门那石屋前。只见石门复又关上,走近前已听到太行三怪的呼吸声,轻声叫道:“是我来了,开门吧。”

石门打开,三人急忙来到刘飞扬跟前,钱青一脸苦恼地说道:“大侠你来了,快给我们解了禁制吧!”刘飞扬问道:“段延庆等人可有出来过?”

赵豹道:“他没出来,倒是岳老三来了次,他奶奶的,他就会做威做服,骂了我们几句进去了。”刘飞扬猜想定是岳老三见他们萎靡不振的样子,骂了几句,他是个粗线条的人应该看不出什么破绽,也不担心。说道:“等救出镇南王等人,我再给你们解了禁制。现在大理段家的人就在外面,你们想办法去了这些红线铃铛,便是头功!”

三人面露难色,钱青呐呐道:“大侠武功高强,又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杀进去岂不更省事。”

刘飞扬其实也想到这点,只是怕段延庆等人有了防备,拿段正淳等人做人质,那就麻烦许多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进去,成功几率大得多,说道:“你们不用多说,照我说的办就是了!”

三人不敢多说,只得唯唯诺诺的点头应是。只是这些铃铛挂上容易,若想不发出声响全摘了下来,倒不是件易事,三人加上刘飞扬小心翼翼忙活了近半个时辰,除下了上百个的铃铛,全堆到了角落。三人被刘飞扬下了禁制,功力不剩三成,做完这一切后,只累得腰酸背疼的,却不敢发出半句牢骚。

刘飞扬这才扯断木线打开门来,段誉等人已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不禁问道:“二哥怎么去了这么久?”刘飞扬笑道:“只为了除去那些铃铛,花了点时间!”

众人一起涌入门来,见到太行三怪也不作声。进了屋中,刘飞扬说道:“三弟你我二人先进去,其他人便稍后跟上,张高钱青赵豹你们三人前面带路。”已隐然成了众人的首领,而众人也丝毫不觉奇怪。

段誉对他也是言听计从,当即便和他跟在太行三怪后面,其他人落后数丈跟随。转过左边的厢房,进了后院。忽见一个中年女子从前面一间屋中走出,打眼便望见太行三怪走来,不假思索地道:“你们怎么进来……”忽又见到他们身后还隐有两人,刘飞扬在她刚现身时,便和段誉打了眼色,二人双双从后抢出,向那女子纵去。

这几日来,段誉也向王府中的侍卫和范烨高升泰等人讨教了不少拳脚上的功夫,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配合他的绝世内力,出手也是不同凡响。这中年女子正是叶二娘,面对两大绝顶高手扑面而来,惊慌失措下,双刀也来不及拔出,口中刚欲叫喊,就被二人按住肩膀,再也动弹不得,刘飞扬更顺手封住了她几处穴道。

叶二娘是见过段誉,却没想到他武功竟是突飞猛进,双眼惊恐的望着二人。二人也不打话,后面赶上的侍卫把她绑了。刘飞扬示意太巷三怪继续带路,却见钱青苦着脸说道:“再进去我们便不会走了!”

刘飞扬奇道:“你们不是知道镇南王等人被关在石屋中么?”钱青叹道:“段延庆等人从不让我等进去……”赵豹恨声道:“段延庆根本没有把我们当做自己人……”张高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道:“三弟休得多言!”他是想到如今他们三人已算弃暗投明了,那么说岂不是让人生疑。

刘飞扬见他们的模样不似说谎,不禁想道:看来这段延庆真是不懂做老大,难怪人心离异。段誉道:“不妨,我知道那个石屋的去处。”当下便带着刘飞扬往后面行去。太行三怪只得乖乖跟这大理侍卫后面。

万劫谷山道颇为曲折,好在段誉也来过两次,带着刘飞扬穿过一小片花莆园地,来到一处崖壁前。一路竟再也没遇上人了,段誉隐在一棵大树后,指着拐角处说道:“石屋便在那里!”刘飞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十数丈外却有个石屋,屋前石蹬上坐着个青衣人,正是段延庆。他面前还站着两人,其中一人身材瘦高,却不住弯腰向段延庆陪着笑脸说话,隐隐约约听他说的是:“……放我小女……绝不会放……段正淳……”另一个上身结实粗壮,下身却极瘦削的人却在旁不住打着哈哈。而段延庆却是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段誉说道:“说话的那人便是这的谷主钟万仇,另一人却是‘凶神恶煞’岳老三,他还是我徒弟呢!”想道岳老三的种种趣事,不禁微笑出来。可马上又想到自己的爹爹安危不明,自己如何能笑得出来,马上又收起了笑容。

刘飞扬道:“看来段王爷等真个在那石屋中了,屋中应该无人看守。算上钟万仇,段延庆所有的人都在屋外了。你我一起全力冲过去,由我缠住段延庆,你打发钟万仇和岳老三,千万别让他们空出手去拿段王爷等做人质!”段誉点点头,说道:“小弟记住了。”刘飞扬在地上拣了些小石子,抓在手中,和段誉眼神一交,同时冲了出去。

两人的凌波微步皆到了化境,待段延庆等人发现反应过来,二人已到了眼前三五丈处。刘飞扬身势不停,十指猛地弹出,手做石子飞射而出。哎哟声传来,岳老三和钟万仇毕竟武功差了几筹,哪躲得开刘飞扬那快如飞矢的石子,虽已尽力招架,还是中了几个石子,倒退几步摔倒在地,身上流血不止。只有段延庆安然无恙,可也是吃惊不小,惊问道:“你怎么会来的?”

刘飞扬不答他,对段誉道:“三弟你去救人吧。”欺身而上,连着几拳击向段延庆,阻住了他逼向段誉的一杖。段誉朝石屋大喊道:“爹爹,爹爹你在里面么,誉儿来救你来拉!”见屋门口还是那块大石堵着,运功双臂往大石上推去,咕噜声响,那块数千斤重的大石往旁滚去。只听里面传来微弱之极的声音道:“是誉……儿么?”段誉大喜道:“爹爹,正是誉儿。”忙抢身进屋而去。而倒在一旁的钟万仇却铁青着脸,边呻吟边骂个不停。

这边段延庆眼见着段誉进屋而去,知道自己终究又是白忙一场,却把全部的怨恨全发在刘飞扬身上,恨声道:“小子我与你势不两立!”猛攻几杖,便纵身离去。刘飞扬也没打算留他,也不阻止任他去了。正欲进屋瞧个究竟,刚行了几步,忽听段延庆离去的那边传来几声惨叫,暗叫不好,楚依依等人正是从那走来的。忙返身追了去。

只见那崖壁边上王府的两名侍卫和张高倒在地上,胸口各有个大血洞,看来是不活了。而段延庆已飞身去了老远。薛慕华面色苍白,说道:“那段延庆往这边退来,见到楚姑娘便似发了狂般,向他攻来。幸亏一旁的金师叔挡住了他几招。这才让他无功而去,只是他离去时却还是杀了几人!还救走了叶二娘。”刘飞扬叹道:“是我又疏忽了,不该放他离去的!”向金善明揖手道:“多谢金师妹!”金善明哼了句并不回话。

一旁有王府侍卫收拾了那两个同僚的尸首。钱青和赵豹呆呆的望着张高的尸体,神色木然。刘飞扬也不知该对他们说什么,只得撇开话题道:“段王爷等便在前面了!”众人这才往前行去。刘飞扬来到楚依依身旁握着她的手道:“又让你受惊了!”心中暗暗决定:今后绝不可如此大意了。

众人来到屋前,段誉已扶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旁边还有两个女子和两个男子,皆是一脸的苍白,面容消瘦,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段誉见到刘飞扬,高兴地对那人说道:“爹爹,这是孩儿结义二哥,此次能救出爹爹等人,便是他出了大力。”那人长得一张国字脸,可是颧骨高耸,眼睛也是无力的很,已全然没有镇南王爷的威势,只是向刘飞扬感激地眨了下眼。

刘飞扬道:“三弟客气了。”向薛慕华打了个眼色,薛慕华会意,走向前去,手搭着段正淳的脉搏。段正淳吃了一惊,段誉在旁说道:“爹爹,这位是名满天下的‘阎王敌’薛神医!”段正淳眼中闪过喜色,朝薛慕华感激地点了点头。一会,薛慕华说道:“王爷只是虚弱过度,静养些时日便可恢复,请段公子放心!”接着又替其他人一一瞧过,皆是同等问题。

等薛慕华给众人初步看过了,范烨才高声道:“王爷!大哥,三弟!”冲了过去,跪在段誉身旁那个男子面前,道:“下官救护来迟,让王爷受罪了!”的确看几人的模样,这月来可真是不好受,段延庆虽然没有杀他们,但对他们自也不会客气。段正淳却何曾受过这般罪,只见他手抬了一半,再也抬不高来,口中道:“范……起来……”

段誉知道父亲虚弱异常,连说话也是要耗去甚多精力,忙代他说道:“范叔叔你起来吧,爹爹不会怪你的!先送爹爹和华巴两位叔叔还有两位阿姨回去在说吧!”范烨这才起身来,来到华赫良和巴天石面前,轻声说道:“大哥,三弟你们受苦了!”伸手架过他们的手臂,绕在自己脑后,站在他们中间一边一个扶着他们。

这时,阿朱噙着泪水来到那个穿着淡绿色衣杉的女子前,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伫立在那,身子也是轻轻颤抖。刘飞扬心下一动,莫非她便是阮星竹么,只是经过一个多月的折腾,实在是形销骨立的模样。而木婉清却是哭叫着奔到旁边那个黑衣女子身前,伸手扶过了她。不用说那黑衣女子正是秦红棉了。

刘飞扬不禁叹道:果然是母女连心,阿朱竟然能一眼认出母亲来。见到阿朱那个样子心中不忍,走了上前说道:“这位是阮女侠么?她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阿朱啊。”

阮星竹本来虚弱之极的眼中冒出一丝神采,伸出手来颤抖着摸着阿朱的脸庞,道:“你,你是,阿朱!”阿朱再也忍不住,扑入她的怀中,泣道:“娘!”阮星竹见阿朱和自己年轻是便有几分相似,甚至不用信物,此时也不怀疑,只是紧紧抱着她,对段正淳道:“淳哥,这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后,精神竟一下大好起来。

段正淳在段誉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心中也是激动万分,叫道:“阿朱,阿朱!”搂着她们母女二人,眼中也是眼泪欲滴。阿朱转过身来,一手抱着阮星竹,一手抱着段正淳,哭喊着:“爹!娘!”脸上布满了泪水。

众人见他们一家团聚,舔犊情深,范烨和一干王府侍卫等,这才知道阿朱竟是段正淳的女儿,皆是又惊又喜,不少人为之鼻酸。薛慕华道:“王爷一家团聚,实在是可喜可贺。只是此时身子虚弱,不宜太过激动。”段誉也道:“是啊,爹爹我们回府再说吧。”

楚依依走前一步,说道:“妹妹恭喜你终于一家团聚了!”段正淳闻言,转身一看,脸色忽的一变,张口欲言,也不知是体虚无力还是惊觉失态,终究没有发出声音来。

就这样一行人便搀扶着几人就此出谷去了。离去时,刘飞扬忽的发现岳老三和钟万仇已经不见了,想是在众人忙于相见的时候,他们乘虚溜了。

走到半路已看到保定帝等人领着一队人马赶来,刀白凤虽见人群中还多了秦红绵和阮星竹二女,心中微有不快,只是看到段正淳被折腾成那样,也是心疼万分,便什么怨言也说不出来了。

回到镇南王府,薛慕华又开了张凝神养身的方子,拿给王府管家抓药去了。几人月来受尽折腾,躺下没多久便沉沉昏睡过去。安排好段镇淳等人后,保定帝亲自在暖阁中设宴答谢众人,刘飞扬这边的人全部到场。保定帝这边还有刀白凤段誉高升泰也依次坐在右首。

席间大理诸人自是对刘飞扬道谢不停。保定帝站起身来,举杯敬向刘飞扬,说道:“刘公子不但救回淳弟等人,更挽救了我大理一次危机,所谓大恩不言谢,我敬刘公子一杯!”众人见他站起,也都随身站起。

刘飞扬道:“皇上客气了。”保定帝笑道:“这里不是庙堂,你还是叫我‘段伯父’吧。”刘飞扬赶紧说道:“是。”抬头喝下那一杯酒。刀白凤也说道:“刘公子大恩,我真不知如何报答,请受我一拜!”说着盈盈向他行了一礼。

刘飞扬慌忙说道:“王妃使不得,折杀小侄了。”双手虚空一托,一道柔和的内力发出阻住了她的下拜之势。刀白凤道:“刘公子为人谦逊,毫不居功,更令我等敬佩,从此后刘公子但有所求,我镇南王府无不应允。”保定帝和段誉也是颔首微笑。其实,刀白凤不但感激他救出了段正淳,主要是更去了她心中的一件担忧。她之前一直隐隐担忧着刘飞扬知道了她和段延庆当年的那一场荒唐事。如今救出众人,而刘飞扬也根本没有提起当年的事,实令她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

刘飞扬拱手道:“王妃严重了!”蓦的看见坐在楚依依身旁的阿朱神色黯然,又说道:“其实此次也不是在下一人之功,我师妹师侄,都尽了不少力。”一一指了指金善明薛慕华,刀白凤又各自向他们谢过。刘飞扬最后又指了指阿朱说道:“还有这位阿朱姑娘,同样是尽心竭力!三弟和范司马都是见过的了。”

段誉和范烨已知道阿朱是段正淳的女儿,保定帝也在途中见阿朱对段正淳的孺慕之情,心中已猜到了八九分,听他之言已明白是想让阿朱认祖归宗了。刀白凤也是隐隐猜到,阿朱怕是和木婉清钟灵一般,都是段正淳的女儿,但此际也只得说道:“谢过姑娘!”

阿朱忙还礼过去,望着刘飞扬,眼眶泪珠打滚,说不出话来。刘飞扬心道:虽然这是他们段家的私事,我不宜插手。只是阿朱性格柔和温顺,段正淳又怕老婆,便是日后认了阿朱,怕也不能名正言顺。阿朱始终是受委屈,我如何对得起她和萧大哥。现在保定帝也在此,我便把话挑明了,怎么说保定帝和刀白凤此时都要给自己几分面子。主意打定,向阿朱轻轻点了下头,转对保定帝和刀白凤说道:“段伯父,王妃在上。请恕我放肆,在此要说上一事。”

众人已知他是要说出阿朱的事,一时席上众人都望着他。段誉脸上是微有尴尬,却也带了几分欣喜;楚依依握着阿朱的手,却是望着刘飞扬面有赞许之色;刀白凤紧咬双唇,不知心里想着什么;保定帝微笑道:“贤侄请说!”

刘飞扬清了清嗓子,说道:“阿朱姑娘柔顺善良,从小一直寄人篱下,在下与她相遇后一直把她当作妹妹般。后偶然得知了她的身世,原来她竟是阮星竹阮女侠的女儿,如今她已与亲生父母重逢,却不能名正言顺的得享父慈,实在令人惋惜难过,在下冒昧请段伯父和王妃成全阿朱!”这一番话虽没明确点出段正淳和阿朱的父女关系,但众人那是听得再也明白不过了。大理诸人皆知刀白凤向来恼恨段正淳在外沾花惹草,醋性奇重。刘飞扬这么说,不但是要她承认阿朱的身份,还要还她个名份了。阿朱早已扑入楚依依怀中,虽是极力压制哭声,但谁都知道她在低声哭泣。

刀白凤见众人大都在望她,心中怒火上升,却发作不出来,她见阿朱眉目清秀,楚楚可怜的样子,说实话心中对她是有几分欢喜。段誉在旁叫道:“阿朱妹妹从小被迫离开母亲,寄人篱下,十分令人同情。妈妈,你便说话啊!”

听着儿子在旁催促,刀白凤心中更是有如乱麻,良久身子突然一个趔趄,显些摔倒。段誉在旁忙扶住了她,关切地道:“妈妈你怎么了?”刀白凤望着儿子,接着又把目光望向刘飞扬和阿朱,最后对保定帝说道:“皇上,我头有些昏,想先行进去休息了。”又看了眼阿朱说道:“阿朱,阿朱姑娘的事便请皇上做主吧。我,我没有异议!”向保定帝微一欠身,便向内房走去了。段誉忙追上去,道:“妈妈,我扶你进去!”

众人已知刀白凤那是默许了阿朱的身份,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仍有些放不开面子就是了。保定帝朗声道:“范司马!”范烨起身应道:“臣在。”保定帝说道:“传我旨谕,告我大理子民:皇太弟正淳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两个女儿段朱,段婉清,朕自今日起封她二人为端和郡主、菁华郡主。”范烨躬身道:“臣接旨。”

阿朱听到他当众宣旨,惊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看着他。楚依依轻推了她一把,说道:“妹妹,还不谢恩!”阿朱这才如梦初醒,躬身道:“谢皇上!”只是仍有几分羞涩不自然。木婉清(还是习惯称她为木婉清)睁大眼睛奇道:“我也有份么?”保定帝本来就喜欢她的淳朴天真,笑道:“是啊,你们知道今后该如何称呼我了么?”

阿朱望着他那慈和的面庞,心中一阵温暖,低声道:“伯父!”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自己不但找到了父亲母亲,还有个皇帝伯父,这要是在几个月前,她连想都不敢想。保定帝向他微微一笑,对木婉清道:“你怎么不叫我啊?”

木婉清紧咬着嘴唇,她当然知道该叫他为“伯父”只是这一叫,她却叫不出来。她心中始终对段誉存有几分爱恋,几分痴想,如果这么一叫,那便坐实了身份,今后连痴想也不成了。想到伤心处,已是泪水盈眶,涨红着脸叫道:“我不要叫你伯父!”就这样双手遮面哭着跑了出去。

众人皆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面面相觑作不出声来。还是保定帝老成世故,说道:“没事,小丫头耍小孩子脾气,让她静会自然会想通的!”他也隐隐猜到她这样伤心是和段誉有关了。不禁暗怪自己疏忽,他有意封阿朱做郡主,自也不能落下同是段正淳女儿的木婉清,却一时没想到她的心事。

众人皆有些尴尬,接下来只是说了几句相互应和着说了几句,席宴便这般结束了。

第二日,刘飞扬便向保定帝等人辞别。昨晚他便和楚依依金善明薛慕华商议过了,皆觉即已成功救回段正淳等人,阿朱又已认祖归宗,也算了结了件事。更何况事情搞成这样,反觉多留下来,见了刀白凤和木婉清都有些尴尬。只因段正淳还没完全康复,赐封阿朱为郡主的那道旨意也还没颁布天下。至于刀白凤和木婉清,刘飞扬相信过些时日,她们自会平复过来,其余的他也无能为力了。

保定帝再三挽留不住,只好命高升泰范烨一路把四人送到大理城外。段誉和阿朱自也随行相送,虽是千不舍万不舍,还是在一番惜别后目送他们消失在视线外,这才回城去了。

刘飞扬一行四人离了大理后,昼行夜伏,也不再碰上什么显眼的江湖中人,只是时已是秋末冬来,越往西行越是寒冷,更兼高原地势,令人实在难以适应。好在近来楚依依勤加练习小无相功,也稍有小成,薛慕华更极精料理保养之术,行了将近两个月,终于无恙来到昆仑山山脚下。

只见群峰气势磅礴,万仞耸立,直插云霄,远远望去也分不清是云还是雪。这些时日来四人不但见识了莽莽高原的独特风光,也领略了高原民族的别样风情。可是见到此等雄伟景象也由不得不大发感叹。

刘飞扬问道:“慕华,你可知道明教光明顶的所在?”四人中论见识游历,当属薛慕华最广,是以向他发问。昆仑山脉绵延数千里,若不知其中具体方位,恐怕找个十年八载也未必能找到光明顶所在。

薛慕华道:“师侄也不知光明顶具体方位,只听得人说它地处吐蕃和大黑汗国交界,我们沿着山脚,继续往西到了吐蕃边界当可找到上光明顶的去处。”其时中原人皆知辽国西夏大理吐蕃等国,只因这几国和宋朝都有领土相连。而和中原相隔数千里的黑汉国却是少有人知。刘飞扬也只是隐约记得从前看书时听过这个国名。

当下四人便沿着这山脉走向,向西行去。刘飞扬忽的想起了当日严磷于怀远所说的本教来,又问道:“那你可有听说过本教来?”薛慕华沉吟道:“听闻本教是藏族土著的宗教,其教义与佛教也有些相似,其创立比佛教传入中土还要早了七百余年。后佛教传入中土,与本教产生冲突,之后佛教胜,代替本教成为青藏一带的国教。而本教失利后,却辗转去了黑汉国,在那经过数百年的传播,教义又广传至天竺大食等地,便连我甘州回鹘也有本教教徒。”接着脸上一阵苦郁之色,想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乡甘州回鹘已被西夏灭了几十年了。

踏着茫茫雪地,又行了一天来到一个山谷前。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呼喊,却是叽哩呱啦的番话,刘飞扬楚依依金善明都听不明白,薛慕华道:“那是黑汉国的话,在问我们是什么人?”刘飞扬等闻声望去,但见谷口奔出了四个黄衣喇叭模样的番僧,两人拿着铜钹,两人手执着日月杵。

当先一僧又是叽哩呱啦一通发问,薛慕华道:“他们叫我们退回去,说是他们本教在此有事要办,外人不能插手。”刘飞扬早知他会多国语言,听了心中一动,莫非和明教有关,说道:“你用话问下他们可是和明教有关,最好能让他们到我们上光明顶,那便省了许多麻烦。”薛慕华点头应是,便用黑汉语和番僧说起话来。

与他们交涉了一会,薛慕华转头道:“他们本教和明教素有旧隙,此番本教高手大举上山,便是要和明教决一高低了。是以方圆百里内,本教人马已团团围住了这附近,看来本教要一网打尽明教了。”

刘飞扬说道:“难道他们便不许别人上山么?”想起当日严磷所说的明教教主被本教一个叫莫桑的打成重伤,还不知这莫桑是本教中什么重要的角色。看来明教自四十多年前大批高手亡在黄裳和房佑龙手上后,元气那是大伤,想必教中高手也所剩无几。无名老僧对自己有传功之恩,更何况楚万千还在明教上,怎么也不能看着明教覆灭。

薛慕华道:“正是。”忽然听那番僧说了一句话,面色一变。刘飞扬道:“那番僧说什么?”薛慕华却是呐呐的答不上话了。刘飞扬见四个番僧面色不善,猜他们所说的也不是好话,说道:“他们不让别人上山,难道我们便上不去了么。慕华你告诉他们,我们这便要上光明顶,他们若不许,便不要怪我们了。”

薛慕华把他的意思翻译了一遍,那四个番僧听罢面色一沉,手中兵器一举,大有要胁之意。刘飞扬心头一怒,道:“那我便不客气了!”身形一晃,已欺向最前一人。

那人一惊,左手铜钹护住胸前,右手铜钹当头往刘飞扬头上拍去。刘飞扬道:“是你先动手的。”伸手在他手腕一拨,那人一声怪叫,身不由主向后跌去。刘飞扬身子一转,又到了他身后,双掌分拍而出,打向其他三个番僧。那三僧见他功力深厚,身法快绝,不敢硬接侧身避开,接着大吼一声,围攻上来。

楚依依在旁紧张刘飞扬,说道:“金姐姐可要上前相助刘大哥!”金善明笑道:“不妨事的,他对付这几个番僧绰绰有余的。”楚依依于武学一道本不甚精通,可她不同,虽然这四个番僧武功皆是不弱,但还绝不是刘飞扬的对手。看着刘飞扬在场中神态自若,拳掌翻飞,打得四人全无还手之力,心中不禁暗忖道:他的武功进步的好快,在这样下去我如何能赶得上他!

激战了十来招,刘飞扬大喝一声,双手接连牵引,四僧手中兵器竟身不由己拼到了一块,钹杵相交发出震天声响。四人手臂一麻,正待回身防护,刘飞扬伸手疾点,已封住了他们身上几处要穴。但见四人围成一团,手中兵刃相交,面面相觑便是动弹不得,虽在雪地里,额上冷汗也是不住冒出,一脸惊惧。

刘飞扬对薛慕华道:“你与他们说,这只是小惩大戒,我们也不伤他们性命,便让他们在这好好呆上几个时辰。”薛慕华依言向四个番僧翻译了通。

刘飞扬也不管他们听了后的表情,说道:“这几个番僧既然守住这山口,想必明教的光明顶便由此上去了,我们这便去吧。”

一路上得山去,又遇见了几拨本教中人的拦截,刘飞扬一一制住了他们。还偶尔见到几具尸体,胸前衣服上绣的是一团火焰,那自是明教教众了。刘飞扬不禁想道:不知明教和本教之间到底有何深仇大恨,本教好似要把明教赶尽杀绝般。楚依依更是担忧明教本教之争殃及老父,更是急于上山。

将到山顶,四人已看到一幢火红外墙的大殿,从内传出一阵兵刃相击的声音及呼喝声。近前一看,但见殿前广场上黑压压的站满了身穿僧衣的本教中人,约有上百人。而明教一方的人却被本教中人围住,一时看不真切,但看本教中人的样子,谁都知道明教那是处于绝对劣势了。

本教中人大多都注意场中明教中人,都没注意到刘飞扬等人已从后上来。只有一个身穿大红僧衣的秃顶老者转过脸来,眼光在四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刘飞扬身上,脸上肌肉一动,似笑非笑,又转过脸去。立时又有几个本教中人发现刘飞扬,围了上来。

一个头戴尖帽的中年人朝刘飞扬等人问了句话,竟又是番语,薛慕华正待翻译,那人又说道:“你们是汉人?”这句已是汉语发问了,虽然发音不是很标准,但刘飞扬等人都已听得明白。只因四人一路西来,天气愈发寒冷,便在吐蕃和藏人换了几件藏服披在外面,连头上也带了藏人的毡帽。初时这本教中人还以为他们是吐蕃人,先用吐蕃话发问,但见他们听了吐蕃话竟是一脸不明的样子,看其长相倒像中原人模样,这才改用汉语。

刘飞扬道:“不错。在下刘飞扬,与几位朋友来此,便是一了与明教的旧约。敢问这位大师如何称呼?”那人略一欠身,说道:“我叫莫桑,乃本教迥乃活佛座前护法上师。”

刘飞扬已从他的语调步伐中看出他武功极强,但听了他的话还是一惊,这个莫桑便把明教教主打得重伤的那人,那他口中的迥乃活佛岂不更是厉害,难怪明教落到如此田地。不由往那个秃顶老者望去,见他仍是背对着自己,心中暗惊。

忽听楚依依惊叫道:“爹爹!”便往外跑去。刘飞扬又是一惊,顺着她的方向望去,透过本教中人身影间隙,只见殿前有三对人正在相搏,其中有一人竟是楚万千,而与他相斗的却是本教中人。刘飞扬暗暗纳闷,楚万千不是明教的俘虏么,怎么此时却和本教中人比拼?

场中楚万千忽然听见爱女的声音,可往前望去又被本教中人挡住视线,几疑身在梦中,也就这一分神,被本教那人乘势窥得个破绽,一掌击中他的左肩,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楚依依听到老父闷哼更是心急如焚,可被本教中人围着,却冲不过去。忽地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似腾云驾雾般跃起,一个转身,几个飘忽,已冲出本教众人的包围,来到场中。

这几下兔起狐落,迅捷无比,本教中人绝没想到刘飞扬竟有如此身法,待回过神来,刘飞扬已带着楚依依来到楚万千身旁。放下楚依依的身体,刘飞扬摘下头上毡帽,一边伸掌在楚万千背后,输入内力,一边说道:“楚伯伯,小侄来晚了!”楚依依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口中咽唔不已。

楚万千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此刻便站在眼前,也不禁老泪纵横,口中叫道:“小依!”又见她面上虽有风霜之色,但以往的苍白神色已不再复见,已知爱女沉疾已去,心下更是欣喜。忽又觉得全身一阵舒泰,体内淤闷之气尽去,仿佛比没受伤前还要精神,转头说道:“多谢刘少侠!”

因刘飞扬这突然打岔,场中另两对相斗的人也已分开,金善明和薛慕华已来到刘飞扬身边。刘飞扬收回手掌,往后一看,见殿前石阶上或坐或躺着一群人,当日见过的五散人之一的严磷也赫然座在其中,只是面色青白,显是受了颇重的内伤,见到他也只是苦笑了下,却没见到于怀远。之前在场中和本教中人相斗的一个白发老者来到楚万千身旁问道:“楚护法,这几位是?”

刘飞扬听了更是暗暗好奇,楚万千竟成了明教护教法王了么?只听他说道:“这位便是当日属下中途巧遇的刘飞扬刘少侠。这位是小女依依。”指着刘飞扬和楚依依向白发老者介绍了遍,只是他不知金善明和薛慕华的身份,却不知该如何介绍。

刘飞扬听他自称“属下”,心道:莫非这人是明教教主?说道:“这位是我金师妹,另一位是中原人称‘阎王敌’的薛神医。”

白发老者抱拳道:“老夫明教光明左使秦重。各位大架光临鄙教,本因隆重接待,只是黑汉国本教杀上这光明顶,直欲灭我明教,请恕老夫失礼怠慢了。”他也听五散人严磷和于怀远说过,当日和刘飞扬的一场约定,但时隔已久,且楚万千后来也入了明教,倒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了。又转身向那秃顶老者道:“李西活佛,你我两教虽有些磨擦,但我明教上下都是敢作敢当之辈,迥乃活佛之死实和我明教无关,你们本教若真要把帐算在我们头上,那我明教上下也是誓死相抗到底。”

刘飞扬心中大惊,他之前还道莫桑口中的便是那个秃头老者,原来他却是另一位活佛。他心中也大概有了个认识,本教大举攻上明教便是因为那迥乃活佛之死,能称得上活佛的,自然是重要之极的人物。不过他心里却相信迥乃活佛之死和明教无关,他对明教并无任何恶感,严磷和于怀远都不是那种卑鄙小人,连楚万千都入了明教,再加上无名老僧的那层关系,他不知觉间已站在明教立场想事情了。心中也是好奇在这重要关头怎不见明教教主说话,又往殿前明教诸人看去,却看不出谁是明教教主。

只听那李西活佛道:“你我两教教义不同,虽是有过理念之争,然本尊和迥乃活佛念在天下善法一家,诸法同归,也从不过分逼迫。只是你们暗下毒手害了迥乃活佛,却是不容抵赖,难道便当真以为我本教好欺么?”说的却是字正圆腔的汉语。

那莫桑接道:“迥乃活佛乃我本教两大支柱之一,更是我黑汉国百万子民心中的圣师。只要你们交出杀害活佛的凶手,并从此远离昆仑山,我们本教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便不再追究下去,否则本教势不甘休!”

明教诸人皆是面含怒色,一个年约二十许的汉子叫道:“你们本教死了人却把帐赖在我们头上,并要我们退出昆仑山,岂不是荒天下之大谬。试问你们教里谁看见我们明教杀了迥乃活佛了?”他便是之前在场中和楚万千秦重分别对敌本教三人的另一人。刘飞扬心中诧异,能够在此关头带明教出战的,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只是他刚才没注意看到他的武功。

李西活佛面色一沉,不再言语。莫桑走前几步,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只好手下见真章了!”身上僧衣无风自鼓,显是已功聚全身。

那汉子面色一变,他自然知道莫桑的厉害,连教主都两度伤在他的手中,此时也是生死未知,胸膛一挺,咬牙说道:“莫桑你伤我教主在前,我方腊便替教主向你讨个公道!”

刘飞扬心中又是一惊,方腊!这可是北宋时期最大的民间起义的首领啊!史书上记载,方腊便是借了摩尼教的“明暗”“三际”之说,鼓动了百姓起兵反宋。而这摩尼教正是宋朝廷对明教的称呼了。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也能碰见这么个历史人物,刘飞扬不由仔细注视起方腊来。

此时,方腊已和莫桑交起手来。当见方腊出手稳迅,进退纵跃间也甚见法度,已是个难得的高手。只是莫桑手势变幻莫测,或单手或双手结出种种不同的手印来,每结出一个手印便有丝丝白色真气发出,凝在身前尺余,无论方腊如何变招却攻不进他身前一尺内,而他口中却是不住念道,想必是本教的经文。只看得刘飞扬暗暗心惊,难怪莫桑能打败明教教主,果然有真才实学。照这样下去,方腊终究要败下阵来。

秦重叫道:“方右使,这是本教的风脉四劫气,不可与其硬拼!”莫桑冷笑道:“秦左使倒是好见闻。”本教教法称“大圆满教法”是一种关于众生“本来状态”的教法,是以他们的修行便是通过苦修达到自圆自满的境界。本教中人有入教,便获传授其入门的四九加行法,这只是和中原武功相仿佛的入门调息法。

之后四九圆满,才获授更高级的风脉修行术,所谓的风脉四劫气修的便是在极寒冷的情况下,逐步练习柔和气、中瓶气、刚猛气、中往气,同时引导人体内阴阳二气,本教称为“猛厉火”的真气相结合,做到收发由心,这风脉四劫气便算大成。

方腊也知正面相斗难以取胜,展开身法不断游斗。莫桑道:“明教便是这等好汉么?再看我的大圆满手吧!”手势一变,右掌推出,招式虽是简单,好似再无其他变化。可在方腊眼中只觉他这一掌,便似个大圆盘般,把自己罩住,无论左移右挪,皆逃不过他这一掌掌力笼罩。他连退几步想避开此掌之威,可莫桑脚下跟进,掌势却是不变,仍是这一掌当胸向他拍来。方腊知躲是躲不过了,他身法和莫桑在伯仲之间,一个后退,一个前进那是怎么也比不过他的,牙齿一咬,运起十成功力,双掌迎向他的这一招大圆满手。

就在二人三掌将要相交时,旁边人影一闪,左掌抵住方腊双掌,一鼓柔劲把他轻轻震开。右掌连划数圈,把莫桑的大圆满手掌力往斜下一带,砰的一声,在地上击出个大坑来。方腊是惊喜交加,他也知道莫桑那一掌绝不是自己轻易能接得下来的,若接实了,轻者受伤吐血,重者双臂全碎,立毙当场都有可能。而自己全力一击竟被人轻易震退,自己却不遭反震受伤,对方的功力及对功力的运用都是高过自己许多了,有点难以置信的望着刘飞扬。

出手的自是刘飞扬,他在旁已看出莫桑那大圆满手已达大巧若拙的境界,招式虽是平平无奇,却是威力绝伦,以方腊的修为硬接不死也要重伤。他此际已不自觉站在明教这一方,自是不忍他有此下场,便突然出手帮方腊接过了那一掌。他不欲硬拼,以太极拳加第六层的乾坤大挪移,把那一掌牵引移开,只是莫桑的大圆满手威力惊人,掌力扫过他的掌缘也是隐隐作痛。心中也是暗暗佩服莫桑的武功,抱拳朝他说道:“上师武功高强,在下极是佩服,可否听在下一言。”

莫桑道:“尊架武功本座也是钦佩不已,你有何话说?”心中也是震惊万分,论武功他的大圆满手在整个本教中已是直追迥乃活佛达到虹化境界的大圆满手,及李西活佛深不可测的龙象般若功,便是明教教主也是他的手下败将。却不想被一个年纪比方腊还轻的年轻人给移了开去。刘飞扬虽不是硬接他的大圆满手,但莫桑是何等眼力,自然看出刘飞扬那一转一牵已体现了极高的武学修为,敌友莫分之际对他不由也客气了几分。

这时两边人马都知刘飞扬身手不凡,楚万千那是又惊又喜的看着刘飞扬,转眼望着楚依依金善明薛慕华三人,见他们面上波澜不惊,而爱女望着刘飞扬的一双眼睛却充满异彩,心中已有几分了然。

刘飞扬道:“贵教此次大举上得光明顶,全因贵教活佛被害,敢问可有何证据指明是明教中人害了迥乃活佛?”

莫桑道:“我教也不是事理不分之辈,明教和我教素有嫌隙那也不用说了,活乃活佛在虹光寺被害,他临终之时用血字留下‘明教’二字,那还有假!”

这时本教中有个老者突然说话,用得却是黑汉语。刘飞扬听不出他讲什么,愕然望着那人,那人离李西活佛那堆人约有两丈,身旁也围着一些人。看他衣着华贵,却是一脸愤怒。他这才发现另有一批人与本教中人僧衣僧帽的衣着大有不同,锦衣皮裘,气质均与本教中人徊异。

秦重也用黑汉语回了那人一句,明教久局此地,教中懂得吐蕃语黑汗语的也不在少数。他对刘飞扬颇有好感,又见他面有不解,说道:“黑汗国国王数月前去世后,三个王子谁也不服谁相互争权。那人是黑汗国大王子阿朵虎思的幕僚雅克逻,而阿朵虎思是迥乃活佛的记名弟子,雅克逻认定是我明教杀了迥乃。”

短短数语,刘飞扬已听得大概明白,那迥乃活佛必是大王子阿朵虎思的拥护者,迥乃一死,阿朵虎思难保势力大损,看来那迥乃活佛之死大不简单,还牵扯了王位之争。帝王家的兄弟阋墙,看来在这西域之国也难以避免。只不知为何阿朵虎思的人却认定了凶手是明教,实在有些不合常理?秦重能说出黑汗国此时的情势,当知杀了迥乃对明教实在百害无一利。况且从这莫桑身手便已可看出,那迥乃活佛也不是易与之辈,明教又有谁能杀得了他?刘飞扬心中忽的闪个念头,向秦重问道:“怎不见贵教教主?”

秦重面上闪过一阵黯然与悲愤,指着殿前那些或坐或卧的铭记诸人,说道:“龙老教主被莫桑二毒打伤,现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刘飞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人群中最高一极石阶中间有个紫袍老者横卧在地,一动不动。而殿前上百的明教中人,除了身负重伤无力坐起的,皆挣扎爬起,盘膝而坐,一脸坚毅决然,口中默默有词。刘飞扬知他们念的是明教的经文,说道:“贵教这许多教众身负重伤,但个个面不改色,令人钦佩。”

秦重沉声道:“我教被本教诸人冤枉,教中人人拼明护教,奈何技不如人,多是身受重伤。但要我教退出光明顶,那是绝不可能!”最后一句说得斩钉截铁,大有视死如归,以身殉教之意。

刘飞扬心下感叹,望向楚万千,见他也是沉重地点了下头,也是有同样的决心了。刘飞扬虽不知他怎么又入明教,但无论如何为了楚依依还是无名老僧,他都不能眼见着明教就此灭亡,看来自己也要当回张无忌了。

李四活佛道:“阁下与明教是何关系?本教从不烂杀无辜,你若不是明教中人便退开吧,本教也不难为你!”

刘飞扬道:“在下虽不是明教中人,但和明教多少有些关系。明教有难当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贵教活佛被害,其中恐怕另有隐情,单凭活佛留下的血字,却不足以证明是明教所为。请活佛三思!”他对本教教义根本不明白,只觉一教中竟有两个活佛,实在大为奇怪。

李西活佛道:“阁下所言未免可笑,单凭你一句话,说明教不是凶手,明教便不是凶手了么?”

刘飞扬听了暗暗不解,李西身为活佛,见识睿智当是不凡,怎么他说话却又如此强横?说道:“在下也是据理而言。贵教活佛被害,却又拿不出真凭实据来,凭着武力便上光明顶大动干戈,传出去令人如何信服?”眼角撇见那雅克逻望着李西的目光却颇为古怪,其中竟带有几分猜疑和惧怕。心中猛然又想道:黑汗国有三个王子相争,本教有两个活佛,迥乃支持老大,这李西定是支持另一人。这雅克逻对李西活佛有些间隙那也丝毫不奇。

李西活佛身旁一身材健硕的中年僧侣喝道:“放肆,你竟敢对活佛如此说话!”

雅克逻眼珠一转,又是一阵吆喝,却是对李西活佛这边的人说话。秦重低声在刘飞扬耳旁说道:“刚说话那人是李西活佛手下护法乌托巴。那雅克逻是在鼓动李西活佛这边的人动手!”

猛听那乌托巴向雅克逻喝道:“乌托巴是辛饶弥沃佛祖的忠实信徒,绝不会放过杀害迥乃活佛的凶手!”辛饶弥沃是本教的创教祖师。

雅克逻冷笑道:“是么?可是你们却扭扭捏捏的,现在还对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废话连篇,难道你们竟还畏惧明教么?”他这番话用汉语说出来,虽有点生硬,但其中言辞激烈冷嘲热讽,竟丝毫不给李西活佛等人留情面,却是谁都听得出来,大半本教中人闻言面含愠色。自大唐盛世后,汉文化流传四野,西域各国尤其是贵族都以学习汉文化汉语为荣,少有不会汉语的。

李西活佛双眼微闭,有如老僧入定置若罔闻。刘飞扬心下暗感诧异,这两系的矛盾竟比他预估的还要大。而这李西活佛更令他高深莫测。只听乌托巴怒道:“迥乃活佛佛法精深,我等俱是敬仰,可雅克逻你对李西活佛不敬,待收拾了明教后再与你算帐!”大步上前,手中纯金禅杖在地上重重一捣,说道:“多说无益,本教上师乌托巴在此,明教谁来接招?”

明教诸人俱是一惊,乌托巴那根金杖少说也有几十斤,可他举重若轻,往地上一捣,把地上击出个深洞,劲力却不四散扩开,显是功力也是极为精纯。他们与本教相邻多年,知道本教以两个活佛为首,各有两个护法上师,其下还有十数个达师,俱非等闲之辈。单是个莫桑上师在明教已是无人能及,不想看这乌托巴的武功,竟似不下于莫桑。刘飞扬欲上前接招,秦重已抢先道:“老夫来会你!”

乌托巴道:“你武功虽是不差,但还不是我对手。只是我们这非比武较量,那也不用多说了,你取出兵器吧!”他在旁看了半天,秦重只能与教中达师战个平手,自是知道和自己相比差距颇大。

楚万千道:“秦左使,你久战功力未复,便由属下迎战这个狂夫吧!”轻拍了下楚依依走上前来,他也知道秦重武功不如这乌托巴,而他得刘飞扬真气相助,却是更胜从前。楚依依心急万分,叫道:“爹爹!”眼中大是急切,不时望向刘飞扬。

刘飞扬传音入她耳里道:“放心,我绝不会让楚伯父受伤的!”

秦重却摆摆手道:“我教自教主重伤,五散人也一亡四伤,五行旗各旗主也是伤亡各半。如今教中未伤的以我职位最高,敌人对我轻视,我如何能避而不战,岂不更坠了我明教的名头!楚法王好意,我心领了。”从怀中举出两根近两尺长的黑牌,模样古怪之极。楚万千闻言,无法辩驳,只好依言退后。

乌托巴道:“你出招吧!”秦重知他武功绝高,乃生平劲敌,也不客气,口中叫道:“老夫进招了!”手中黑牌往他刺去,使得却是剑法路数。乌托巴金杖往外一扫,他这根金杖长约六尺,远比秦重的黑牌长,这一横扫既是防也是攻。

秦重知他力大,右手黑牌往他杖头点下,欺身而进,左手黑牌疾点他胸前大穴。乌托巴金杖一转一伸,荡开他的黑牌,同时迫得他回招自保。只是秦重那不起眼的黑牌与他的金杖相交,竟发出金石交击的铿锵之声。刘飞扬运足目力,见秦重手中舞动的黑牌上还刻有许多古怪的花纹,心中暗道:莫非这便是明教的圣物圣火令?

顷刻间场中二人已交手十几招,可二人兵器交击声却是极少。那是秦重知道自己功力不如乌托巴,不敢与他相交,怕手中圣火令被击飞,那可是比杀了他还要严重。这样一来,秦重许多招术更是受了限制,更不是乌托巴的对手,被打得步步后退,眼看撑不了几招了。

明教诸人看得暗暗心急,却又无计可施。对方一对一和己方公平交手,若上前相助更激起对方的凶性,群起而攻,明教更是挡无可挡。更何况此时明教中可战的高手也就剩几人,而本教那边却是高手如云,单是靠四个护法上师,明教也已招架不来了。

刘飞扬向楚万千问道:“楚伯父,这本教上得光明顶后,俱是这般一对一,打败明教诸人么?”

楚万千面色一暗,虽不明他的意思,还是叹道:“正是。自教主以下都是一对一伤在本教中人手中,本教倒没有群起而攻,可惜我教却无人挡得住本教中人!”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刘飞扬道:“那小侄倒有个主意。”见楚万千一脸诧异,又说道:“小侄与明教前代教主还有些渊源,更何况小依对楚伯父担忧万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只要本教都是如此单对单,小侄倒有信心迫退他们!”

楚万千更是诧异,又听他“小依”叫得亲切,刚欲开口。刘飞扬忽的身形一晃,已飘了出去。原来,刘飞扬边与楚万千说话,边注视着场中二人的比拼,眼见秦重在乌托巴手中,渐无招架之力,即将伤在他手中,忙纵身跃去。

只听啪的一声,刘飞扬微笑道:“上师功力高强,在下极是佩服!”

秦重立在他身后,面色苍白之极,惊魂未定。他刚才连接乌托巴几杖,第四杖时旧力耗劲,新力未生,已绝躲不过他接下来的一杖,他心中已蒙死念,正待闭目待死。眼前一花,人已被一股柔劲向后托去,却是毫发无损。

乌托巴道:“又是你!”心头却是止不住大惊,原来刚才刘飞扬身形一晃,竟徒手抓住他金杖的杖头,生生止住了他砸向秦重胸口的一击。他想用力扯夺却是丝毫不动,突然从杖头传来柔劲,他只觉杖头一轻,刘飞扬竟又放开手来。好在他下盘极为稳固,那道柔劲更无任何冲力,反倒帮他稳住了身形。

只是这一切发生在如电光火石间,场上诸人除了李西活佛和莫桑等两三人,竟无人看出刘飞扬止住乌托巴那雷霆万钧的一击,又马上松手。都还道是刘飞扬突然插上,乌托巴这才收招回手。

刘飞扬道:“在下极是敬佩本教诸位大师的武功,更敬佩各位大师的慈悲为怀。斗胆要做本教和明教的和事老,请活佛和各位上师勿怪!”

此话一出,明教诸人固然是感激不尽,楚万千秦重方腊已知他武功绝顶,欲凭一己之力挽明教于危难中。本教中人也是心情各异,只是此次上光明顶的本教中人修养皆是不俗,倒没出声吆喝。

乌托巴道:“尊架武功之高,我乌托巴万分佩服,刚才你手下留情我也是知道。可明教暗害我教迥乃活佛,这事却不能就此算了!”语气又客气了几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刘飞扬武功奇高,可那一番话也给足了本教各人的面子,他倒对刘飞扬产生了几分好感。而其他本教弟子却是暗暗吃惊,皆没想到刘飞扬武功更胜乌托巴。乌托巴在本教素有霹雳金刚的称谓,武功那是本教中一等的高手,而众人都知他为人坦率,倒无人怀疑他的话。

刘飞扬也没想到乌托巴性格直爽,竟当众承认不如自己,对他也有几分敬佩,抱拳道:“上师客气了,在下只是偷空得手,上师的武功我也是好生敬佩。只是在下不自量力,愿替明教说情,明教绝非暗害贵教活佛的凶手!”

雅克逻冷笑道:“就你?你凭什么!”他身边众人也是一脸的嘲笑。

李西活佛双眼一睁,说道:“阁下要如何替明教说情?”

刘飞扬不理雅克逻,却隐隐从李西活佛话中听出,此事大有转机,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说道:“迥乃活佛一事本就是贵教和明教间的误会,贵教已打伤了许多明教的弟子,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何不就此罢手。”

雅克逻道:“真是天大的笑话,迥乃活佛在我黑汗国地位崇高,人人敬仰,便这般被明教使用卑鄙的手段害了,你竟然叫我们就此罢休?”更觉刘飞扬讲话天真,对他更是一脸轻视。连明教中人听了也是暗暗摇头。

刘飞扬也早知这些话根本不可能说服本教中人,这只是先礼后兵罢了,又说道:“此事根本还未查明,你们便杀上明教来。在下曾受明教前代教主的恩惠,不得不为明教出点力,今日便领教诸位高招!”他也知道这种无头公案,说是说不清的,还不是靠拳头说话。而本教中人到现在都没有一拥而上,固然是自认胜得过明教中人,那也说明了本教并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虽说本教中人武功多是高于明教中人,但若把明教逼到绝境,誓死反抗,本教固然能灭了名教,但伤敌一千,自损两三百那也是少不了的。只要本教中人不群起而攻,他倒有信心不会输于本教任何人。

明教中人又是一惊,不少人心中想道:莫非前任程教主曾有恩于他?有老成的却想道:程教主去世已有二十余年,这少年不过二十出头,程教主如何和他有过交往?众人纷纷猜测刘飞扬的来历,最多猜到他是上任程教主的故交之后,但无不知道刘飞扬是要替明教扛下此事,挑战本教。当然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刘飞扬说的“明教前代教主”是四十余年前失踪的第二十六代教主莫我歌。明教中人只知晓莫我歌当年率众明教高手围剿黄裳,可从此一去不回,无人知晓却是被房佑龙拦截以至全军覆没,侥幸不死这才投入少林寺,做了个无名的扫地老僧。几年中明教四下打探也查不到莫我歌等人的下落,这才又选了个人做教主,也便是第二十七任程教主。只是经那之后,明教高手几乎伤亡殆尽,再也不复往日的气象。直到过了二十多年传到这任龙教主元气才有所恢复,可与当年莫我歌在任时也是相去甚远。刘飞扬并不知道无名老僧的名字,也不知他是明教第几任的教主,只得以前代教主称呼。

秦重大声道:“刘少侠好意我明教上下感激万分,只是本教高手如云,他们便不是群起而上,少侠也难一一抵挡,我等怎能让少侠犯险!”他也感到本教李西活佛等人并没有赶绝明教之心,更多的是雅克逻等人极欲让李西活佛一支和明教拼个两败俱伤。从刘飞扬连续救下他和方腊,他已知刘飞扬武功已到了他望尘莫及的地步,如能战败本教中人,倒极可能解了明教此次的危机。怕只怕本教中人群起而上,是以他这番话用内力送出,场中诸人那是听得明明白白,那是用话语挤兑本教中人依江湖规矩,不得以多欺少了。

本教中也多是精明的人,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但更多的人却是惊于刘飞扬的口气,李西活佛对他说道:“你欲以一人之力独挑本教?”正如刘飞扬和秦重等人的猜测,其实他心中也料到迥乃活佛极有可能不是亡于明教中人,只是大王子阿朵虎思死了个强有力的支持者,借此要他和明教死拼,只希望他也折些人马。而他和迥乃活佛同为黑汗国两大精神支柱,迥乃之死最大的嫌疑还是明教,于情于理他都要上明教讨个公道。只是明教竖立光明顶数百年,虽是今非昔比,但破船也有三斤钉,若激起他们的死性,激战下来伤亡也是难免。是以他一上光明顶,也没有强令攻击明教,只是命本教高手逐个打伤明教高手。雅克逻虽然不满,但却不敢过多的违他的意,只能不断顶撞嘲讽他的手下。

刘飞扬道:“不敢。在下只是不想双方结下不可开解的仇恨,迥乃活佛一事尚未查明,若因此双方死战,那难免血流成河,活佛慈悲为怀,想必也不愿看到那种局面。在下只想能和气解决今日之事。”

李西活佛望了他一眼,又闭起双眼沉思起来。雅克逻大急,说道:“哪里跑来个小子,敢管本教的事!图鲁,蒙诺上前把他给擒下了!”他早就对李西活佛那客客气气的做法不满,他一心想让让李西活佛等人和明教拼个两败俱伤。只是李西活佛地位崇高,他也万万指挥不动,只能在口上发些牢骚。此时刘飞扬凭空出现,便把一腔怒火发到他的身上。

他身边的两条壮汉应声而出,直扑向刘飞扬,各出右拳向他胸口打来。从拳风来看,刘飞扬知他们的功力和莫桑乌托巴相去甚远,有心要立个下马威,直挺挺站立不动,以胸口硬接他们的拳头。楚依依见了,失声叫道:“刘大哥!”

图鲁和蒙诺二人见他不闪不避,心中暗怒,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手下加劲,轰了过去。雅克逻不谙武道,还道刘飞扬吓傻了,正暗暗期待手下二人直接把刘飞扬毙与拳下,却听砰的一声,两拳直直轰在刘飞扬胸口,可刘飞扬身体稳如磐石,动也不动,反倒是图鲁和蒙诺二人踉踉跄跄退后几步,低声骂了句“废物”,脸色难看之极。

刘飞扬转头向楚依依笑道:“无妨!”话音刚落,胸口又中两拳。原来图鲁和蒙诺见他开口说话,心想此际他真气不稳,当可得手。谁知,啪啪两声二人还未待高兴,人已被弹飞丈外,全身痛如散架。刘飞扬道:“看在活佛的面上,这只是给你们些小惩大戒。”他的功力早到了收发由心的阶段,体内混合了北冥真气和易筋经真气,自动循环形成个漏斗,以二人的功力如何伤得了他,反倒给他送了两道内力。

只是他恼二人出手偷袭,运起乾坤大挪移,把二人拳力尽数沿他们拳头反推出去。又向李西活佛说道:“活佛慈悲,不知意下如何?”他为人本就谦逊,更知在这种情况下更要容让三分,若伤了黑汗国的人,便怕雅克逻乘此发难,鼓动本教高手群攻而上,那就是加上他和金善明等人,明教也是凶多吉少。是以只是把图鲁和蒙诺震开,并没有伤了他们。话语又对李西活佛极为恭敬客气,更是彼此各留下台阶。

李西活佛道:“阁下内力深厚,本尊佩服。”

图鲁和蒙诺二人灰溜溜的爬起身来,一脸通红的站到雅克逻身后,而他旁边的一干人等,面上也是惊疑不定,图鲁和蒙诺也算大王子阿朵虎思帐下的好手,曾经单拳力毙过小牯牛,不想发了四拳竟伤不了刘飞扬分毫。只气得雅克逻吹胡子瞪眼,用黑汗国话咒骂不停,听李西活佛只是不痛不痒说了句废话,大声叫道:“莫桑上师,莲加上师,两位是迥乃活佛座前护法上师,怎容这个小子在此袒护杀害活佛的邪教,还不拿下了他!”他见刘飞扬对他不理不踩,已是怒火中烧,只是上师在本教中也是地位尊贵,他话语中还是较为客气。

莫桑和旁边一位高个僧侣对望一眼,同时踏步向前,单手作揖说道:“本教迥乃活佛座前护法莫桑、莲加,向施主讨教!”

秦重和楚万千不由叫出声来:“本教是西域大教,怎么也倚多欺少!”他们都是见识过本教上师的武功,单就一人明教已无人能敌,刘飞扬武功虽高,怕也讨不了好。明教中不少弟子也大声鼓喝起来。方腊说道:“刘少侠你对明教的心意,我教上下齐感于心,却不必以身犯险!”

刘飞扬笑道:“各位好意,刘某领会了。只是无论为公为私,我也绝不会坐视明教危难而不理!”又转对莫桑和莲加道:“两位上师皆是本架举足轻重的人物,若在下侥幸接下几招,本教是否便退下光明顶?”他见识过莫桑的大圆满手,已知他的武功已接近慕容复的级数,而莲加同为上师,武功想必也和他在伯仲之间,他当日在擂鼓山能接得下慕容复和李庭登二人联手,倒有八分自信胜得过他二人。

楚万千道:“贤侄不可托大!”楚依依也是大为着急,从他爹爹脸色语气中,她也知道莫桑莲加二人武功极高,生怕刘飞扬有个闪失。金善明看出她的担忧说道:“妹妹莫要担心,你刘大哥对付他二人,败倒不会败!”她的眼力就高多了,自然看出刘飞扬比莫桑还强了许多。楚依依见她说得笃定轻松,这才稍为心安。

莲加道:“本座只是护法上师,一切听从李西活佛指示!”和莫桑一起望向李西活佛。本教历来便有两位活佛,不分大小,在教中及信徒心中都是高不可及。是以莫桑和莲加虽然是迥乃活佛的护法上师,在迥乃活佛身亡后,也是以李西马首是瞻。

李西活佛道:“本尊答应你们,阁下若能战败我教上师,本尊便率门人退下光明顶。乌托巴、玛合珠丹你们也一起上吧,本教四大上师若不能擒下这少年,那便是辛绕弥沃祖师佛法显灵,借此子向我等宣示说明迥乃活佛不是明教中人暗下毒手,我们回虹光寺便了。”

“是!”李西活佛身后的乌托巴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齐齐应声,走了出来并列莫桑莲加身旁。

雅克逻听了李西上半句本欲出言反驳,但听他说完后,也就不作声了,本教上师的厉害他也是知道的,四个齐上在他眼里那是绝不失手之理。更何况李西抬出了本教创派祖师,也是黑汗国大神辛绕弥沃,他更是无从辩驳,心中暗道:嘿嘿,叫你小子为明教出头,呆会落到我的手里,有你好看!而此行最大的目的,他反而暂忘脑后。

明教中人闻言,却是大声鼓噪起来,秦重厉声道:“李西活佛,本教怎么说也是黑汗国国教,四个上师合力战一个年轻人,传出去于黑汗国和本教都不是光彩的事!”楚万千对刘飞扬急声说道:“贤侄不可应允,小依身体康复,老夫已无挂于心,绝不能让你冒此大险!”一人独对本教四大上师合手,那是凶险万分的事,他绝不能看着刘飞扬冒此大险。他心中已存了舍身护教之意,又已看出楚依依和刘飞扬间的感情,这句话已是向刘飞扬临终托付了。

刘飞扬心中也有些忐忑,面对两个上师他有把握,面对四个上师,他却没有太多把握能胜得了。此战不单关系他一人,更关系着明教上下的荣辱存亡。见李西双眼紧盯着他,深邃的眼眸仿佛要把他看透。忽听天上传来一声鹰鸣,刘飞扬抬头望天,但见白云蓝天之上,一只黑色大鹰凌空翱翔,鸟瞰大地,声振长空,大有百禽之王的风范,心中忽又想起了萧峰,以他的豪气干云,面对这种情况下会如何?

“哈哈!好!”刘飞扬心中豪气顿生,对着李西道:“活佛德高望重,想必不会打诳。便由在下见识下本教四位上师的神通!”

楚万千急道:“贤侄不可鲁莽托大!”楚依依也急出声来:“刘大哥你……”接着却说不出声来,她自是看出若不是刘飞扬,明教难免一败涂地的下场,而老父却莫名其妙的入了明教,从他刚才的言语中,她也听出老父竟有以身殉教之念。而惟有靠刘飞扬独战四人才有机会扭转局势,可那却是要冒极大的风险,适才本教要两人合战刘飞扬,明教中已有人反对,更何况四人齐上!一边是老父,一边是心上人,叫她如何能不心急,片刻间已是眼圈发红,泫然欲涕。

金善明和薛慕华也看出局势凶险,薛慕华更高声道:“掌门师叔千金之躯,绝不可大意!”众人这才知道刘飞扬竟一把胡子的薛慕华的师叔,更是一派掌门之尊,皆是又惊又奇。

刘飞扬向挥挥手道:“,慕华勿忧,我自有分寸!”又转向楚依依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踏前一步道:“四位上师请了!”猛地鼓起内劲,周身卷起一道小风暴,卷得地下积雪盈身飞舞,蔚为奇观。他自从练了易筋经后,便是面对慕容博、鸠摹智、丁春秋、段延庆等一众高手,也从来没有使出过全力,看来今日要发挥全部武功修为了。

众人再次惊于刘飞扬的内力修为,四位上师面色沉重,却并不抢先出招,只是摆好手势。刘飞扬知他们再等自己先出招,道:“有僭了!”手臂一挥,深厚功力带着一团白雪向正前方的莫桑击去。只是带着白雪,无形真气便成了有迹可寻,莫桑一掌拍出已化去他的攻势,只是深厚内力还是让莫桑手臂发麻,心中暗道:好深厚的内力,他年纪轻轻到底如何练成的?

也就在这一刹那,其他三位已各自向刘飞扬出招。莲加所使的是一根金杵,一杵点出,隐含七八个后招,攻向刘飞扬腰肋。乌托巴还是使用金禅杖,只是他对刘飞扬颇有好感,在出手前还叫了句:“你小心了!”攻的是他的下盘。那模样最老的上师玛合珠丹却和莫桑一样,也是空手,可是他出掌却是隐有龙吟狮吼之声,极俱气势。

刘飞扬第一掌拍向莫桑,脚下凌波微步已是迈开来,避过三人攻势,转到右侧莲加身旁,一掌印向他后背,左手牵引已把莫桑补上的一招大圆满手劲气横移,挡在了乌托巴和玛合珠丹身前。莲加对他已是绝我轻视之意,但也没想到他身法如此之快,掌力即将及身,忙旋身避开。

刘飞扬进身欺上,左手七伤拳连发数拳,直击其他三人,右掌拍出却是“白虹曲劲”一个弧度又是击向莲加。莲加心中暗叫“邪门”,大喝一声,金杵横扫,已荡开他那一掌。刘飞扬功力是高过他甚多,只是劲分四面,却又弱了许多。而那玛合珠丹的掌力竟是不比莫桑的大圆满手差,出掌相迎,竟震得他的手臂微麻,身形也由此一滞,不能继续追击莲加。原来他见四位上师皆是招式精奇,内力也是极为深厚,放在中原也算一流高手,唯有集中先取一人,方有胜算。四人一出招,他已看出四人中要说最弱的便是这莲加了,这才把攻势集中在他身上。

只是其他三人皆非弱手,从旁策应下打断了他的攻势,只得另寻机会。五人战了尽百招,刘飞扬是拳掌齐使,刚柔并济,更兼步法神奇,倒也不至落败,心中暗忖:若以此下去,我内力比他们深厚,自能耗得过他们。只是他们内力终是不弱,要把他们内力耗劲,不败而败也非一时三刻,便是因此胜了他们,自己内力也损耗颇大,还不知接下来有何变数!他心中隐隐有个感觉,好似周旁还有个极厉害的人物隐而未出,正虎视眈眈。

而本教四位上师却是越战越惊,他们在黑汗国何曾碰到过敌手,来到明教光是莫桑一人便可轻易打败明教教主,其他什么光明左右使法王什么的,更不放在眼里,谁料四人合力仍战不赢刘飞扬。四大上师中以莲加招式最是曼妙,金杵使开来密不透风,但见金光闪闪,有如大鹏金翅鸟般。乌托巴的禅杖也是气势不凡,一手大日金刚杖法法度森严。莫桑的大圆满手已近大成之境,招式虽是简单,但却威力不凡。和已达龙象般若功第七重境界的玛合珠丹二人,倒让刘飞扬花去大半精力对付。

明教中人见刘飞扬武功如此高强,纷纷喝声不断,有不少竟看得痴了。而本教中人却大都面色沉峻,那是谁也没有料到教中仅次于两位活佛的四位上师联手,过了百招却胜不了一位年轻人。惟有李西活佛面色依旧,双眼紧盯着场中的战斗。

又过了半个时辰,本教四位上师内力依旧不衰,而刘飞扬的凌波微步却渐渐少了施展的范围。原来几百招后,四人已隐约摸索出凌波微步的走向,招数已有一定的针对性,刘飞扬已没那么轻易施展凌波微步了。

刘飞扬心中暗道:好家伙竟能克制住凌波微步,不过你们能看出一点端倪来,难道我便看不出你们的破绽么?脚下连点,迎向莫桑的大圆满掌。砰的一声,于他双掌相交,借力飘开,又迎向玛合珠丹。

玛合珠丹还道他也要和自己对掌,更是全里出掌,谁知刘飞扬身形恍惚,竟旋身飘开,伸子直直跃向乌托巴落下的禅杖,又是一个借力,冲向莲加。莫桑喝道:“再接我一掌!”伸手从后拍向他后背。刘飞扬脚下一蹬,身子与地平行,双脚接他这掌,口中道:“多谢了!”更是如炮弹般飞向莲加。

战了几百招,莲加对他已有几分惧意,只因刘飞扬多数攻势都是向他招呼,若不是有其他三人居旁策应,他早就败下阵来。此时见刘飞扬连使怪招,手上金杵更是舞得如风车般泼水难进。刘飞扬功运双臂,双手如铁棒,直直插入杖影中。砰的声,杖臂相交竟发出金铁般的声音。刘飞扬双脚着地,忍着痛右臂已缠上他的金杵,乾坤大挪移第六层的功夫使出,合着适才连借的几股力道,生成一股绝大旋力,莲加虎口酸麻无比,握手不住金杵即将失手。

这一切皆在电光火石间,待其他三人追上,莲加已落在刘飞扬手中,半身萎靡,发不出半点力道了。刘飞扬制住莲加,飘身向后还未落地,正想喝道:“住手!”忽的半空中一条人影直跃向他身后,人未到,一掌已拍向他身后。掌力凌厉之极,更胜莫桑和玛合珠丹。

刘飞扬万料不到有人偷袭,且速度又是奇快,百忙中回身一掌回击,他吃亏在人在空中,聚力不足,更兼制住了莲加,还以为胜局已定,多少有些放松防备。双掌相交,只震得他气血翻腾,抓着莲加肩膀的左手不由松开,向后两个筋斗跃开,落地一口鲜血忍不住冲腔而出。再看那人,口中不由惊叫出声道:“慕容博!”

来人正是慕容博,只听他口中狞笑道:“刘飞扬今日便是你的死祭!”身影不停,又向刘飞扬扑面而来,伸手向他头顶拍下。楚依依和薛慕华双双惊叫出声,秦重楚万千更是口中厉喝着冲向前来。

刘飞扬抬臂上架,架住慕容博的攻势,太极以柔克刚的功夫使出,便是受伤之际,仍能守得密不透风,顷刻间已接了他数招。

猛听旁边传来嗤嗤声响,正是金善明挥剑刺向慕容博。慕容博“咦”的一声,也是惊于金善明的功力,右袖一甩,击在她的剑背上,借力弹开,身子已飘落在两丈外,立于刘飞扬和本教中人的中间。而这时秦重等人才赶到刘飞扬身边,

乌托巴向慕容博问道:“你是什么人”本教和明教数百道目光同时聚在他的身上,从慕容博突然出现击伤刘飞扬,到金善明挥剑迫退他,这一切几乎在数息间完成,众人皆知他的身手绝高。

慕容博冷笑道:“老夫还道本教有多高明,想不到在黑汗国鼎鼎大名的四个上师还打不过一个弱冠小子!”言语中大有讥讽之意。

本教中人闻言个个面现怒容,连李西活佛眉头也是一紧。明教中人倒颇是奇怪,之前慕容博偷袭打伤刘飞扬,他们都还道慕容博是本教暗中安排的埋伏,或者也是黑汗国人,却不想他不但不是黑汗国的人,还对本教也极不客气。却也暗暗奇怪,他虽然武功高强,可孤身一人,便敢得罪本教,难道还有什么厉害后招。

这点刘飞扬也想到了。此时薛慕华已替他把过脉,喂了颗逍遥派的丹药。刘飞扬因聚力不足,接了慕容博全力一掌,经脉已经受伤,所幸他提内的旋转真气对疗伤颇有功效,逍遥派的灵药也甚是灵验,伤势倒不太严重。他听了慕容博的话,心中暗暗奇怪:慕容老贼竟敢现身在此,言语更对本教中人大有不敬,这与他向来的行事作风可是大大不同,若没有把握他如何敢这样?对薛慕华传音道:“慕容博老奸巨滑,我们不知他的图谋,让他对我掉以轻心最好。”运功上面,脸色一片苍白,额上更有细汗冒出。其实他也不知这样做有何好处,心中只是想无论如何让慕容博以为他受伤不轻,能让他稍稍大意点总是好的。

薛慕华会意,对围着刘飞扬周围的人说道:“那人便是姑苏慕容博,掌门师叔被他偷袭,阳维脉受损,一时三刻不能运力了。”

众人信以为真皆是大惊,秦重道:“是我们连累了少侠!”楚依依已是眼眶通红了。刘飞扬看在眼里,心里暗道惭愧,但此时此刻非常时期,只得继续假装下去,说道:“我没事的。秦左使楚伯父,这慕容博心机深沉,恐怕对明教也是不怀好意,最好吩咐明教众弟子做好防备。”说着,就地盘膝坐了下来,倒是真的运起功来。在他心里想能多恢复几分功力,对事情总多几分帮助。众人自发的在他身前站定为他护法。

这边慕容博一掌击退愤怒扑向前的乌托巴,转身对刘飞扬道:“刘飞扬,想不道数月不见,你的身手又有长进,你也不必装模作样卖弄可怜,我那一掌倒还不至让你伤重若此。”以他的身手眼力,偷袭之后,几招拾掇不下他,已知刘飞扬伤势并非很重。

刘飞扬听了暗惊,不是惊于被慕容博看穿,而是吃惊他若没有极大的把握又如何不将计就计装做不知。也不再隐瞒,站起身来,向他冷哼道:“慕容家的人都是这么卑鄙么?你到次又有什么阴谋?”身旁众人大喜,也隐隐猜到刘飞扬是为麻痹慕容博这才假装的。

慕容博哈哈一笑,说道:“你去地府自然便知晓了!”忽听四周哎哟扑通倒地声不断传来,本教和明教中人大都摔倒在地,眼泪直流,秦重猛一呼气,说道:“我们中毒了……”人也不支倒地,薛慕华倒地前叫道:“又是悲酥清风!”

只听李西活佛喝道:“杰思你这个叛徒!”伴随着一人天灵碎裂时的惨叫声,他身旁一个本教弟子如烂泥般倒地。众人见李西活佛左手按腰,抹去嘴角鲜血后,盘膝坐下。不用问仓歉鼋芩急荒饺莶┦章颍俗胖谌酥卸臼卑迪露臼郑幢焕钗鞣雌舜蛩馈?此劬φ鲎糯蟠蟮模鞘侵了滥岩韵嘈爬钗骰罘鹬辛恕氨智宸纭本够褂杏嗔ι彼?

慕容博笑道:“李西活佛不愧有活佛之称,先是中毒,再中了一掌,还能力毙门人,本教的龙象般若功实令老夫佩服!只是这‘悲酥清风‘之毒任你功力再高,中毒后没有独门解药也是无用。”本教中人大惊,纷纷囔着要爬向李西活佛,只是混身无力,哪里动得了,场面倒显悲壮。

雅克逻接道:“慕容先生果然厉害,兵不血刃便收拾了本教一干中人。”原来他和慕容博却是一伙,早服了解药,并没有中毒。而倒地的图鲁惊声道:“大人你……”转而哀求道:“大人我是大王子殿下忠实的侍卫,请给我解药啊!”

雅克逻狠狠踢了他一脚,骂道:“没用的东西,连个黄毛小子都收拾不了,要你们何用!”

刘飞扬此时也坐倒在地,向慕容博问道:“我早知你心怀不轨,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了对付我,竟然还收买了本教中的叛徒,对本教下手,这是为什么?”光明顶方圆数百丈,又兼风向不定,绝不可能就一两个人便可把全部人等毒倒,本教的内奸绝不止一两人。

慕容博哈哈笑道:“对付你!刘飞扬你莫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不过此次连一举铲除你,倒也是老夫意外的收获。”

刘飞扬惊道:“难道你早有预谋要对付本教?”

慕容博道:“反正你绝逃不出去了,告诉你也无妨,老夫正是要替三王子阿朵亚什殿下铲除李西这个眼中钉,至于你嘛,却是天意让你落在老夫手里!”转向场外大声叫道:“三王子殿下,李西等人已是待宰羔羊,听凭殿下发落!”

刘飞扬心下恍然,慕容博处心积虑要光复大燕江山,只是契丹西夏大理皆非善与,他只好跑到西域黑汗国来搞风搞雨,依附什么三王子,然后和大宋的房佑龙东西相应,乘机起事,这不正是他慕容家所长么?在他心里,始终以为房佑龙也是慕容博的人。

而本教中人却是一脸惊异,原来黑汗国国王去世,留有三子。大王子阿朵虎思,二王子阿朵铁木儿,三王子阿朵亚什。大王子和二王子都是雄心勃勃只辈,不但有一班臣子支持,还各得一个活佛支持,谁也不服对方继任王位,明争暗斗那已是举国皆知。而这三王子却是资质平庸,手上素无势力,平日里也只是沉迷酒色,不但不被两个王子看在眼里,本教中人也多的是看不起他。谁也没有想到平日最让人觉得无能的三王子竟然是此事的主谋。

过了半晌,外面传来细短无力的声音道:“慕容先生真是好本事,轻而易举便拿下了李西等人,本殿下真没看错你!”接着十多个彪型大汉围着一人从场外行了进来。中间那人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一看就知道是沉浸酒色多时的人。他便是黑汗国三王子阿朵亚什了。而他身后更有数百个兵士随行,在阿朵亚什一挥手下,已把本教中人团团围住,人人提刀在手,一脸漠然。本教在黑汗国贵为国教,不单是黑汗国平民,便是许多军中士兵也是本教信徒,可这群士兵便是面对李西活佛也毫无敬仰之色,可见全是阿朵亚什最忠实的亲卫士兵。

莫桑朝阿朵亚什叫道:“三殿下,你怎敢勾结外人对活佛不利!”

雅克逻已来到阿朵亚什边上,闻言接道:“谁叫李西竟向着阿朵铁木儿,却从不把三王子殿下看在眼里。还有你莫桑,你也多次对三王子殿下不敬,这次便一次算个总帐!”

莫桑怒道:“你这个无耻小人,原来竟投靠了三王子,对我本教不利,你不怕事后被我教信徒发现,把你碎尸万断么!”

雅克逻面色一变,不说活佛,便是上师在黑汗国也是人人尊敬。他在大王子帐下时,为了讨好上师莲加,便把一个无意冒犯莲加的黑汗国平民仗责至死。但马上想到此时大局在握,胆色一壮,恶狠狠道:“你们过得了今日再说吧!”

阿朵亚什挥了挥手,撇了眼李西道:“本王怀疑李西活佛与明教勾结暗中害了迥乃活佛,是以……”

他话没说完,乌托巴喝道:“胡说,李西活佛怎么会向你这般,干如此卑鄙的事!”若换了平时有谁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他早就上前狠狠教训他一顿。只是现下全身无力,只能狠狠蹬着阿朵亚什。

李西活佛睁开眼睛,缓缓说道:“三王子说本尊害了迥乃活佛,当合着全国子民指证本尊才是,怎么却合着外人在这光明顶上设计对付我本教上下!”许多本教中人纷纷出言附和。

阿朵亚什闻言一怔,说不上话来,他只不过是信口开河。本教两个活佛对他向来没有好脸色,他早就恨在心里。迥乃活佛被害,他是打心里高兴,慕容博更向他献计,利用表面对明教的不利的证据,通过雅克逻鼓动阿朵虎思,向明教寻仇。而阿朵虎思其实也知道此事和明教无关,充其量是个替死鬼,在他心里却认定了是二王子阿朵铁木儿派人下的毒手。只是没有证据,便顺手推舟要李西活佛带着本教高手,杀向明教,一心只盼李西佛和明教斗个两败俱伤。

而李西活佛也隐隐猜到此事,和明教并无多大关联,只是迥乃身份特殊,无论如何也要上明教一趟,这才带着大批本教中人上了光明顶。他是识破了大王子阿朵虎思的用心,是以对明教并没有痛下杀手,可实在没想到却是坠入三王子阿朵亚什慕容博的毂中。他们早定好计策,在这光明顶上来个一窝端,把本教中人全灭了,事后再推到明教手上。然后坐观两个兄长相斗,他再坐收渔利。本教在黑汗国影响深远,可对阿朵亚什却没有好处,只是他登上王位最大的绊脚石,本教精英全亡后,他再暗中捧几个早被他收买的本教达师上位,转而支持他,实在是一石数鸟之计。

李西见阿朵亚什的神色,指了指慕容博说道:“迥乃活佛并不是亡在明教中人手上,恐怕便是这位先生下的毒手了!三王子,本尊可有说错?”迥乃的身手他了解的很,明教中人根本不可能有人伤得了他,便是偷袭也不可能办到。事情发展到这里,他也不难猜到迥乃活佛之死便是三王子派人下的手了。他刚见了慕容博的身手,实在和刘飞扬也不遑多让,迥乃死在他的手中倒也极有可能!

慕容博嘿嘿笑道:“李西活佛果然厉害,不错,迥乃便是我杀的!”

本教中人闻言大多痛哭失声,盯着慕容博,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断。李西活佛道:“应该还加了这无色无味令人混身无劲的毒药吧!”

慕容博不置可否,忽的身形一动,来到一个本教弟子面前,一掌拍出,砰的声响,把他击出数丈,连着撞倒几人。众人转眼望去,只见连带那人和被撞倒的共有七人,可个个了无声息,仔细一看见他们嘴角溢血,双眼无神,竟已全部气绝,显然被深厚内力硬生生震死的。谁都知道开头中掌的那人必死无疑,可没想到慕容博的掌力透过那人,接连撞倒六人,却也全被尸身上蕴含的内力给震死,这种比单纯的隔物传劲又要难上几分。

刘飞扬听到声响已知那几人绝无幸理,慕容博对内力的掌握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心中暗忖道:光是一个慕容博倒不足为惧,可还有那什么三王子手下几百号人,到时对小依师妹等人不利,我却是防不过来!原来,他此次中毒远没有上次的深,经过稍一运功,便把‘悲酥清风’的毒给全化于无形了。他经过上次中毒后,体内对‘悲酥清风’便有一定的抗体,他也知道这毒厉害,无色无味,在毒前绝不易让人察觉,他在擂鼓山上时便吩咐薛慕华研制解药,此时身上也带有解药。只是慕容博精细过人,不时盯着这边,他一时实在没有机会给众人解毒。

忽然西首阿朵亚什的亲兵传来几声吆喝声,接着几声惨叫,一条人影飞快跃来,直扑阿朵亚什。阿朵亚什直吓得混身发抖,口中大叫“护架,拿下他。”两个护卫高手,齐齐向前,各自出掌封住了那人的去势。

谁知那人身形一折,以绝妙的角度闪过二人,仍是向阿朵亚思奔去,目标不明而喻。虽有数人紧贴着保护他,阿朵亚什还是大叫道:“慕容先生快来!”不用他叫,慕容博已纵身扑上,口中叫道:“来者何人!”他绝不会让人伤害阿朵亚什,尽管这位三王子胆小如鼠,又软弱无能,典型的是扶不起的阿斗,可对他而言却是最好的工具,助他得到黑汗国王位后,更有利他暗中控制。到时这可是慕容家重新入主中原的一大助力。

刘飞扬虽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却知这是个大好机会,从怀中摸出“悲酥清风”的解药,凑到金善明鼻边,轻声道:“这是‘悲酥清风’的解药。”只因众人中金善明武功最强,只要她先解了毒,一般士兵便伤不了他们。其实,薛慕华身上也有解药,只是他中毒后连拿药的力气也没了。而此时大部分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那人和阿朵亚什身上,本教倒有几人发现刘飞扬的异状,只是他们现在和刘飞扬几乎同在一条船上,却是无人声张。

而此时众多侍卫已围在阿朵亚什身边,慕容博也已截上那人,霹雳啪啦交上了手。楚万千惊叫道:“那是腾儿!”刘飞扬闻声望去,只见那人身材壮实,面上虽带有风霜之色,果然便是许久未见的林伟腾,只是他的身手和从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在慕容博手上仍能走上十几招毫不落下风。

刘飞扬心中大喜过望,对金善明道:“师妹,你替各位解毒,我上前相助林兄!”他也顾不得向她细说,见金善明已解了毒,自保救人当是无碍。一个纵身已跃了过去,口中叫道:“林兄许久不见,待小弟助你一臂之力!”

有几个亲兵围了过来,却如何挡得住他,被他凌波微步两下就晃了过去,一拳打向慕容博身后。林伟腾叫道:“好一招‘一往无前’!”手上丝毫不放松,七伤拳连绵不断使出,连拆了慕容博几招。那“一往无前”正是七伤拳中的绝招,林伟腾自是知道,只是此时他也没空问刘飞扬如何学得。

慕容博避开刘飞扬那一拳,心中暗惊:刘飞扬竟不惧“悲酥清风”之毒,实在是大意,早知如此便要直接解决了他。至于林伟藤,他虽也惊于他的功力,但交手几招,他已知绝不是自己的对手,最多百来招便可拾掇得下,可是他对刘飞扬却是深深忌惮。

刘飞扬见一拳无功,身子忽又一转向众人围护的阿朵亚什扑去。擒贼先擒王,这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得,好在林伟腾武功大进,倒能缠得住慕容博一时半会的。在阿朵亚什身前的护卫足有上百人,刘飞扬巍然无惧,一声长喝,身体凌空而起,如雄鹰展翅跃进人群。在这众人当中,他的凌波微步便产生奇效,只见他脚步变幻莫测,每步踏出都是在敌人意想不到的位置,众侍卫亲兵被他转得头昏眼花,反被他弄乱了阵脚,出手的招数,倒有大半招呼到了同伴身上。渐渐得刘飞扬已逼近阿朵亚什。

慕容博看在眼里,心中大急,只是林伟腾已明白刘飞扬的意图,便和他初时的打算一模一样,施尽全力挡住慕容博,倒让慕容博一时也冲不过去。

猛听得李西活佛喝道:“住手!”原来,金善明替众人解了毒,忽又想到这李西活佛和阿朵亚什也不是一路,估计解了他的毒对己方也是有利,便顺手也替他除去了“悲酥清风”之毒,李西活佛道了声谢后,也明白此时共同的大敌便是三王子,刘飞扬武功虽高,但在众人保护下要擒下阿朵亚什,显然也不是易事,便向那人群中喝去。在他深厚内力贯注下,本教绝学龙象吼发出,直震得众兵士耳鼓作响,不由一滞。

刘飞扬也是心神一荡,心中暗暗佩服李西的功力,借着这千载难缝的时机,一跃而起,手掌一探,已抓住了面无人色的阿朵亚什的肩膀。众侍卫亲兵这才醒过神来,纷纷又要扑上,刘飞扬双足连踢,踢开几人,单手把阿朵亚什高高举过头顶,大声喝道:“想要他命的,尽管上前!”

众护卫一时没主意,又不敢扑下前来,只是把刘飞扬围在中间。连慕容博和林伟腾也停下手来。刘飞扬忽闻一股骚臭味,抬头一看这阿朵亚什竟吓得屎尿齐留,心中一阵恶心,忙把他放下,说道:“堂堂王子竟有如你这般胆小的!”阿朵亚什混身颤抖,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林伟腾这才向前和楚万千楚依依见过。刘飞扬拉着阿朵亚什缓缓走出,对慕容博说道:“你果然打得好算盘,助这种窝囊废登上王位,更有利你幕后控制。你把‘悲酥清风’的解药拿出来吧,我也不难为他!”他见明教和本教还有许多人毒未解,而自己和薛慕华身上的解药却不足以救这许多人。本教迥乃活佛之死已真相大白,况且本教和这三王子也是嫌隙甚深,倒也不惧再有麻烦。

慕容博道:“我没有解药!”刘飞扬道:“你当我三岁小孩么,对你而言,他该是你复国大业最重要的棋子吧!”手中加力,直痛得阿朵亚什哇哇叫。慕容博冷哼道:“他是黑汗国王子,我倒不信你敢伤他!”

刘飞扬一怔,他倒不是顾及什么黑汗国,只是他本就无心伤这阿朵亚什,只是把他拿做胁迫慕容博的工具罢了。也就在他一愣间,慕容博身形忽的一晃,伸手向离他左侧三四丈的楚依依探去。原来,他也早看出楚依依和刘飞扬关系非浅,拿住楚依依对事情也大有帮助。而楚依依见刘飞扬制住了局面,也是一脸喜悦的站在最外面望着刘飞扬。

众人谁也没想到慕容博这时向楚依依发难,林伟腾正背对着他与楚万千说话,只有离她最近的金善明娇喝一声,拔剑刺向慕容博。

刘飞扬大惊,情急下,把阿朵亚什往李西活佛抛去,口中叫道:“活佛接着!”也不看李西是否接住了人,身形如电直向慕容博冲去。

只是慕容博出手也是快绝,骤然发难下,金善明也终究慢了半步,在她的利剑距他还有数尺时,手臂已伸到楚依依面前。刘飞扬更是鞭长莫及了。见慕容博气势汹汹直扑而来,楚依依本能的向后退去,手腕向外推去。此时她练了几个月的小无相功便发挥了奇效,慕容博触到她的手腕,心中正喜,还道手到擒来,不料一股绵劲生出,竟微微荡开他那一抓。

本来楚依依的内力在慕容博眼里也是不值一提,只是慕容博见她文文弱弱的,绝没想到楚依依竟有身不弱的内力,而他出手也没使出太深的内力,竟一时失手。他终究是武学大家,手腕一转,手臂竟似长了数分,复又向楚依依抓去。只是高手相争,差的便是这么一线,楚依依武功虽是不行,但金善明却是不弱,便在这一刻,长剑已削向慕容博手臂。

慕容博默叹一声,收回右臂,左袖扇出,袖底飞出两道劲气,直射金善明的面门,人已飘身跃开。这时,刘飞扬已从后赶到,喝道:“我本欲把你留给我义兄收拾,而你却如此卑鄙,便怪不得我了!接招吧!”双拳猛轰向他。心中却是想道:自己几次三番坏了他的好事,怎不让他恨己入骨,他不像段延庆,对自己还有些希望,不敢太过乱来。可他真要报复起来,我虽然无惧,可小依却是危险得很,今日能把他除去,倒也去了今后的心腹大患。

慕容博转身喝道:“小贼,老夫怕你不成!”双掌齐出,欲要硬接。哪知刘飞扬手势一变,变拳为弹,向他手腕弹去。慕容博冷哼一声,施展小擒拿法与他斗在一起。

这边李西活佛接住了刘飞扬掷来的阿朵亚什,把他递给身边也已解了毒的乌脱巴,对着一干投鼠忌器的侍卫说道:“本尊也不难为三王子殿下,你等便退到一边去吧!”众侍卫亲兵还有些犹豫,阿朵亚什叫道:“你们快听活佛的话,站到一边。哎哟,上师手下留情!”原来,乌托巴恼恨他的狠毒,狠狠拧了下他的腰际。众侍卫无法,只得站到了一边。

眼见三王子的威胁已去,本教中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刘飞扬和慕容博身上。慕容博也不是第一次和刘飞扬交手,已知单对单难以胜得过他,又见大事又被他给破坏,已是心生退意。只是刘飞扬已决心留下他,招招进逼,招式使开来似狂风骤雨,又似春风拂面,内力笼罩下,慕容博就是没有脱身之机。

慕容博也是一代武学几达宗师级的人物,但见他招式变幻多端,一时掌法,一时拳法,中间更兼有几路指法,甚至还能使剑法刀法等兵器招式,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法度森严,深得精髓,参合使出若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滞塞,转眼接了刘飞扬上百招,也丝毫不落败相。场中不少武学高手,看了也是暗暗心惊,二人的身手无论是谁,都已达化境。本教四位上师看了心中暗道:恐怕只有活佛才能比得上他们。不约而同望向李西活佛,却见他毫无表情,实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林伟腾更是暗暗心惊,他已看出刘飞扬所用夹含有七伤拳,论功力还在他之上,心中微有沮丧,想道:我获得奇遇,还道功力大进,一身武功天下罕有匹敌。不想便是这人,我便未必胜得过,而刘兄弟一年多不见,武功更是突飞猛进,还在我之上。此时他也根本没有想到,刘飞扬的七伤拳是楚依依所赠,要不然还不知他做何感想了。

又过了数十招,刘飞扬道:“你在少林寺偷学了几十年的武功,还道沾了大便宜,不知已大难临头了么?”慕容博喝道:“胡说八道什么?”手上丝毫不慢,不经意间使出了少林寺的寂灭爪功夫来,化去了刘飞扬的进招。

刘飞扬对少林的功夫本了解得不多,这寂灭爪却见玄寂使过,又说道:“你身上三处穴道每日三次的针攒之痛滋味可好受?”他说不出慕容博身上具体的三个穴道,但也够慕容博大吃一惊,只见他颤声道:“你说什么?”

刘飞扬已知慕容博果然是难逃此厄,轻笑道:“不知今日的时辰到了没有?”说话间手上已是连使数招。慕容博心中一懔,忽觉体内真气一跳,“阳白”、“廉泉”、“风府”三穴旧患发作,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本来他这三处痛楚发作时间并不在此刻,只是他久战下本就心神不宁,再被刘飞扬言语指出,更是心神激荡,其痛徒生。

刘飞扬见他额头冒汗,牙关紧咬,知他是病痛发作,喝道:“善恶有报,慕容博你觉悟吧!”运起全身功力,连发数记七伤拳。七伤拳一拳七劲,便是慕容博无恙时也是接得颇为吃力,更何况此时多少受痛患所影响,接了他两拳后,体内真气更是激荡难平。终于,刘飞扬的第三拳过来,他只能化掉三道内劲,后来四道真气如黄河决堤般,沿着他双臂窜向五脏。

噗的一声,慕容博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让他觉得讽刺的是,这样一来体内针攒之苦竟弱了几分,也不知是受伤所受的苦楚减弱了那针攒之苦,还是那七伤拳内劲稍微压下了体内之痛。刘飞扬哪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今日放虎归山,那是后患无穷,在真正打倒慕容博前,绝不停手,又是几记七伤拳过去。

众人虽不知刘飞扬所说的有什么玄机,但谁都看得出慕容博已是强弩之末。砰的声,慕容博吃力的又接了几招,真气越发不继,肩膀又中了一拳,痛入骨髓,左肩骨已被击碎,他已看出刘飞扬那是欲至他于死地,心中恼恨无比。只听他大喝一声道:“小贼,老夫做鬼也不会饶了你!”竟不再接刘飞扬的拳招,右手回掌往额头击去,却是他不愿死在刘飞扬手上,甘愿自尽。

刘飞扬也没料到他竟有此举,又见他面上闪着无尽的怨恨,心中一狠,也不阻止他,只是收回了发出的一拳。啪的一声,慕容博那一掌真真切切地拍到了自己额头上,只见他额骨下塌,鲜血淋漓,双眼圆睁狠狠望了眼刘飞扬,这才倒地身亡。一代高手终于亡在了这莽莽昆仑山上。

看着慕容博这《天龙》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就这样自尽于自己面前,刘飞扬几疑在梦中,一时呆呆望着他的尸身。并不是他矫揉造作,他实在没想到这个生出《天龙》许许多多是非故事的奸雄就此毙命了,似乎像慕容博这样的人怎么说要死也要轰轰烈烈些。

薛慕华见状,上前轻声叫唤,刘飞扬这才唤醒过来,叹道:“想不到他竟会选择自尽。以他的人才武功,在江湖上都是一时之选,若不是他背负了家族的使命,也绝不至此!”

薛慕华也听他说过慕容博家族的事,闻言沉吟道:“慕容博营营役役数十年,机关算尽,为的却是个虚无之梦,也许他就此自尽,也是一种解脱。”

刘飞扬望着慕容博死后尤未能瞑目的样子,不置可否。慕容博身负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还有家族使命的重负,也许是早有解脱之意,可自己数次坏他的事,死之前对自己深恶痛绝那也是跑不了的。转身又见几个本教中人面如土色,在四位上师的吆喝下,跪在地上,不住哀求着。原来,李西活佛也料到广场这么大,绝不可能就杰思一个叛徒,施放“悲酥清风”之毒所能一气把众人毒倒,绝对还有其他的内奸还未发现。他不动声色暗中观察门下弟子的神情,终于发现了几个神情异样的门人,稍一试探便让他们抖出了实情。

慕容博收买了他们,给了他们毒药后,却只给了他们一点点解药,只是防止他们自己先被毒倒了。好在这一点点毒药也够熏醒本教其他还未解毒的门人了。至于阿朵亚什早就吓滩在地,他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执挎子弟,被慕容博勾起了贪念,这才铤而走险,本身实在是一无是处,慕容博一死,他便混无主意了。他的侍卫兵士也只能默默站在一旁。至于雅克逻也已咬舌自尽了。

刘飞扬向李西活佛抱拳道:“活佛,事情已真相大白,迥乃活佛被害与明教的确毫无关系。本教不会再为难明教了吧?”

李西活佛揖首道:“多谢刘少侠和这位少侠挺力相助,本教才能逃过此劫。”又向林伟腾施了一礼。接着说道:“之前受奸人所惑,与明教多有误会,如今真相已明,与明教自是再无瓜葛,我等这便下山去了!”

刘飞扬闻言眉头微皱,这李西说得倒是轻巧,打伤了许多明教中人,就一个“下山去了”便此作罢。他却不知本教上下对明教并无好感,多年来在黑汗国两教宣传教义,也多有冲突,而这次本教没有一举铲平明教,在许多本教门人心中已是对明教格外开恩了。因误会打伤明教中人,便是在李西眼中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无论在哪,总是力强者说话,教派间也是如此。只是刘飞扬此时也实在无心再与明教中人多做其他,只是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明教诸人闻言,心中气结,秦重欲要开口说话,见刘飞扬轻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话了。技不如人还有何好说,徒逞门面的话,以他的身份也实在说不出口来。明教许多门人也皆作此想,心中暗下决定:今后勤练武艺,必要找本教一雪今日之辱。

接着李西活佛便领着门下弟子压着阿朵亚什和几个叛徒鱼贯下山而去,阿朵亚什的侍卫亲兵只得随后跟着,有几人想过去收拾慕容博和雅克逻的尸首,但见了刘飞扬和其他人的神色,终究不敢过去开口,就此离去了。

待本教中人全走了,明教秦重方腊等清醒的教众,已纷纷向刘飞扬下跪,齐声说道:“明教全体教众叩谢刘大侠护教救命之恩!”连楚万千也跪在秦重身后。楚依依拉着他的手臂,却是焦急地看着刘飞扬。

刘飞扬一惊,闪身来到楚万千身前,把他拉了起来,说道:“楚伯父折杀小侄了!”又对明教诸人说道:“诸位快快请起,我与明教颇有渊源,不必行此大礼!”明教诸人又拜了拜,这才起身。

秦重望了眼楚万千和楚依依,说道:“无论如何刘大侠挽回了我明教覆灭之厄,便是我明教上上下下的大恩人。只不知刘大侠之前所言,与我教前代教主有旧,却不知是哪位教主?”

刘飞扬道:“此事说来话长,如今贵教仍有颇多伤者,急需救治,待日后再找个时间与你们述说。”

秦重闻言,一想也是,不再言语,便吩咐门下弟子安排了众伤者,又请刘飞扬进内休息了。方蜡指着慕容博和雅克逻的尸体,问道:“那两人却要怎么办?”

刘飞扬转头说道:“人死已矣,便请贵教派人将他们分别火化了吧。”忽又想道,萧峰父子满天下追杀慕容博,却没料到他会在这昆仑山光明顶自尽而亡,不知他们得到消息后有何感想?

方腊便命过手下几个弟子,依刘飞扬吩咐去办了。刘飞扬转头之际,却望见林伟腾望着他的目光颇有异色,楚万千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一动,不再言语,在明教中人的带领下进内休息了。

是夜,刘飞扬正坐在房中想着今后何去何从,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叫喊声:“刘大侠,龙老教主身负重伤,想请您过去一叙,盼您移步!”

刘飞扬起身开了门,见是个中级头目装扮的人,一脸的焦急不安,说道:“我这便过去,请前面带路吧!”一路上灯火通明,所见明教弟子皆是面有愠怒之色。转过几个廊台过道,来到一间大屋前,门前几个教众见了刘飞扬,忙施身见礼。

刘飞扬摆手见过,却已听到内里传来众人的哭喊声,还有许多痛骂之音,大体是骂本教中人痛下杀手,早知道便与本教誓死相拼等等。刘飞扬心内一惊,难道明教教主便这么死了?这时,那带刘飞扬过来的教众向里高喊道:“刘大侠来了!”

门倏的打开,秦重一脸悲色的把刘飞扬迎了进去,指着床上那位青袍老者,说道:“龙老教主醒后,闻听刘大侠对我教大恩,急欲一见言谢,不想他伤势过重,竟等不到刘大侠前来,便此西去!”

刘飞扬见这龙老教主头发花白,瞧模样竟和无名老僧差不多,猜他也是对明教劳心劳力鞠躬尽瘁了,两次伤在莫桑手上,早已元气大尽,叹道:“龙老教主不幸归天,在下深感惋惜!”在此之际,他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了。又见房中除了秦重方腊楚万千,认识的还有严磷,还有几位老者,想必也是明教中地位颇高的人物,却见多数人面色憔悴,听他们呼吸粗重,知他们身上都负有不轻的伤,只是勉力支撑着前来,向众人抱拳道:“众位请节哀,若有刘飞扬可以效劳处,敬请开口!”

秦重道:“日间听大侠言与我教上代教主有旧,不知现下可否见告?”其他教众也是一脸一脸希翼的望着他。

刘飞扬见状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数月前偶遇一老僧,得知他竟是贵教前任教主,更蒙他垂青获授贵教乾坤大挪移的绝技。”话音刚落,一长须鹰眉老者惊叫道:“程教主在二十余年前仙去,刘大侠如何见到他老人家?”接着自我介绍道:“老朽殷邵,忝为护教法王之一。”众人中除了楚万千是新近入教,方腊年纪较轻外,多是亲眼见着那程教主归天火化的,和殷邵有相同疑惑的不在少数。

刘飞扬道:“是吗?说来惭愧,在下并不知那位高僧的俗名,只知他是在四十余年前大彻大悟,归入佛门的!”

“什么?”众人齐齐大惊,秦重颤声道:“那位前,高僧长得是何模样?”刘飞扬把无名老僧的模样大致说了一遍,只是是隔多年,物是人非,这许多人中也就秦重年纪最大,当年身为锐金棋的小头目隐隐记得无名老僧的模样外,其他人连见都没见过。而这许多年过去,无名老僧又入了佛门,模样与以前大异,便是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更何况是刘飞扬转述。

秦重道:“依刘大侠所说,遇见的该是我教第二十六代莫老教主。难怪老朽隐隐觉得刘大侠武功路数,隐有我教不传秘技乾坤大挪移。”接着叹道:“当年莫老教主率教中一干高手,前往围剿我教大敌,却从此一去不返,再无任何消息传回。也便那时起,我教精锐尽去,实力大不如前。我教上下还道莫老教主遭遇不测,却原来遁入空门!”众人闻言也是一阵唏嘘。

刘飞扬道:“当年莫老教主等人遭遇奸人埋伏,全军覆没,惟有莫老教主于生死一念间大彻大悟,看透人世间的恩怨纠葛,这才归入佛门的!”接着说出了听自无名老僧的自述。他也知道无名老僧已是无意尘事,并没有指出李沧海的名字,连他被少林寺所救也瞒去不说,而房佑龙的名字,也以无名老僧没有提起一笔带过。房佑龙的身手势力,以此时的明教实力怎能撼得动,知道了反而对明教不利。

众人细细聆听,深怕错过一个字,听罢,秦重说道:“原来其中竟是这样,难道莫老教主真得修得如此神通,知道我教将有大难,借大侠之手挽救我教于水火之中么?”

刘飞扬一愣,无名老僧的修为之高那是不必说了,也许他真有这种神通吧。随即说道:“在下之所以会上光明顶,起因却是去年和贵教严于两为前辈之约。”

严磷道:“前辈之名,愧不敢当。说来那也是刘大侠和我教的缘分。当日严某对刘大侠言辞不敬,这番向刘大侠郑重赔礼!”弯腰向他躬身拜下。

刘飞扬道:“严前……严兄客气了!怎么不见于兄?”严磷脸色一暗,说道:“于师弟和本教一战,已循教身亡!”众人脸色皆显黯然,此番明教和本教之战,虽最后不了了之,可此战后五行旗旗主以上高手大多身受重伤,更是数人身亡,这也是为何眼见本教退去,丝毫无力相阻的原因。

刘飞扬见状忙转换话题,说道:“在下本是为迎回楚伯父,代为向贵教赔礼,却没想到楚伯父竟入了贵教,实在是大出意料之外,这却是怎么回事?”

楚万千道:“贤侄一诺千金,老夫感激不尽。当时严于两位仁兄带我来到光明顶,我还道将要受到重惩,说知龙老教主并未责怪于我,反对我那荒唐之举大为欣赏。教中兄弟也对我客气有加。我心中实在是又惭又愧。蒙龙老教主不弃,半年前更收我入教,赐与护教法王一职。当时若非贤侄,我不定更要犯下许多大错,贤侄不但医治好了小女,更救了我教上下,老夫实在无以为报!”众人大多已听说过这段旧事,更有不少人看出刘飞扬和楚万千之女关系非浅,甚至有人想道:日后他们十有八九便是一家人,楚万千称刘飞扬为“贤侄”,也是正常不过了。

刘飞扬叹道:“原来如此,那也是楚伯父与明教的缘分。”

秦重接道:“说起缘分,刘大侠与我教更是大大有缘,众位兄弟,本来龙老教主刚刚西去,我不便此时提起。只是眼下我教群龙无是首,而刘大侠得莫老教主的垂青,获传我教教主不传之技乾坤大挪移,更救了我教上下,武功之高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这冥冥中似有天意,老夫提议请刘大侠继任我教第二十九代教主!”说罢,眼光向众人扫去。

刘飞扬心中砰的一跳,忙道:“秦左使严重了,在下不过略尽绵力,这教主的任如何敢当!”说实话,在房中时他也想过自己必然得明教上下认同,只是当时人家教主还在,要像如张无忌般被人捧为教主,那不过想想就过的事。

楚万千和严磷心下已是大为赞同。严磷道:“刘大侠于我明教有大恩,更有乾坤大挪移在身,立为新教主也不难令人心服。在下同意秦右使的提议。”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心中也是不住思忖,其实他们也想过这点,龙教主归天,明教总要立个新主,以刘飞扬的武功人望,倒确是个极佳的人选。

刘飞扬忙挥手道:“且住了,贵教新主之事稍后再提不迟,只是龙老教主归天,便先忙完他的后事再说。”明教教主之位于他,说实话是可有可无的事,只是眼看这龙教主刚刚咽气,总觉得在他身前提这个,实在对他不敬。

秦重点头道:“刘大侠所言甚是,我等便忙完龙老教主的身后事,再议不迟!”众人也觉刘飞扬有理有度,心中对他更有好感。

又寒暄了几句,刘飞扬向众人告辞,退出房去。走了几步,楚万千从后追上,叫道:“贤侄慢走,可有暇与老夫一叙?”刘飞扬道:“当然,小侄也有些话要与楚伯父说!”

两人穿过几座殿门,来到一间屋前。楚万千推开房门,说道:“这是我住的房间,贤侄进来说话吧!”。

楚万千点亮了烛灯,良久才说道:“此番本教入侵,老夫感念龙老教主的恩义,及教中众兄弟的情谊,已准备以身循教,唯一放不下心的便是小依。没想到最后关头,贤侄竟带着小依不远千里到来,更解了我教大危难不远千里。一日间,贤侄便圆了我两大愿望,此番恩德,老夫实在是没赤难忘。”

刘飞扬忙道:“楚伯父严重了,小依与楚伯父父女情深,小侄即上光明顶,带上她也是情理之中。而若说挽救明教大难,其实林伟腾林兄也是出了大力,小侄不敢独自居功!”他说的也是实情,若没有林伟腾牵住众人的注意力,他也根本没有机会给众人解毒。更不可能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擒得阿朵亚什。只是他实在没想到林伟腾会突然出现,更兼武功大进。

楚万千颔首道:“贤侄并不居功自傲,更显难得!”其实,他初时没见到刘飞扬和楚依依来到,却没见林伟腾一同前来,心下也有些奇怪。他与林伟腾近二十年的师徒之情,也是深知他尊师重道,对己崇敬有加。楚依依都上得光明顶了,却独不见林伟腾,那倒不符他的性情了。顿了顿,又说道:“腾儿武功大进,老夫也甚是欣慰!”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楚依依和林伟腾的一起叫道:“爹爹,师傅!”楚万千开门把他们迎了进来,楚依依见到刘飞扬也在,眼中闪过娇喜之色,轻轻问候了一句。林伟腾眼中却是闪过复杂的神色,向楚万千行礼后,向刘飞扬抱拳道:“刘兄!”

刘飞扬同样抱拳还礼,只是面上颇有几分尴尬。他也看到林伟腾神色间的异样,料到林伟腾是已察觉他与楚依依间微妙的关系。林伟腾对楚依依深怀爱意,他自是知道。他与楚依依定情后,也偶尔想起许久未见的林伟腾,心中多少有些歉意。此刻在楚万千和楚依依俱在,面对这个“情敌”心中也有些不自然。

原来,楚依依寻得父亲后,心下大慰,只是明教大战后,有许多事要处理,身为护教法王的楚万千也无暇与女儿多说。到了晚间,楚依依想见父亲,正巧却遇见了来寻她的林伟腾,二人便问了明教中人,一起来到楚万千的住处。

他们各自的神情自是逃不过楚万千眼中,只看得他心中默叹,说道:“两年不见,腾儿内功突飞猛进莫非有什么奇遇么?”他也是知道情义拳中并没有什么特别高深的内功法门,按常理林伟腾便是苦修几十年,也未必能达到今日的境界。

林伟腾道:“不瞒师傅,弟子数月前在崆峒山偶然习得某位前辈高人留下的先天功,以至功力大进!”

“先天功!”刘飞扬不禁惊叫出声。这不是《射雕》中王重阳的绝世武功么!

林伟腾道:“刘兄竟也听过这门武学?”刘飞扬道:“正是,相传先天功是道家极高明的武学,数百年前有位高人练成后便成了天下无敌!林兄真是福缘深厚,日后成就不可估量啊。”嘿嘿,他总不能说百年后的王重阳便是练了这门武功得了天下第一,便说成“数百年前”了。

楚万千父女不疑有他,皆是欢喜不已。林伟腾不置可否,说道:“天下无敌我可没想过。只是我有这个机缘巧遇,却多亏了刘兄那位独孤兄弟!”话语中却殊无多少谢意,更隐隐有几分怨恨恼怒。

刘飞扬大奇,许久没听到独孤的消息,也顾不得他话语中的异样,急急问道:“林兄可有我那独孤义弟的下落么?”

林伟腾道:“当日独孤兄弟听闻刘兄的消息,匆忙离了情义拳,前往寻找刘兄。我担心他江湖经验浅薄,便也出去寻他……”刘飞扬抱拳道:“林兄高义,我感激不尽!”林伟腾撇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比独孤兄弟晚走了一日,一路出了渝州……”

原来,数月前林伟腾出去寻找独孤,好在独孤外表俊朗,为人淳朴倒颇为起眼,一路打听过去,倒还知道他的行踪。只是独孤脚程奇快,林伟腾一路寻去,总落在后面追赶不上。不料,数日后却听闻一个和独孤外貌极似的少年用剑高手,和一个美貌的小姑娘在金州一起杀了数人。林伟腾赶到金州仔细一打听,那少年正是独孤。林伟腾和独孤虽只相处短短半月,但却知独孤性格善良,绝不是穷凶极恶之人,百思不解他如何会杀了那许多人。他担心独孤年轻识浅,被人蛊惑,更是一路加紧追赶上去。

又过了半月,终于在崆峒山寻见了独孤和一个少女。林伟腾初时还满心欢喜,问了他金州所闻的事。独孤却是直承不辩,林伟腾听他所言,所杀的那些人似星宿派的人,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想和独孤一同寻找刘飞扬的下落。不料,独孤身旁的哪个少女相貌虽是娇好,性格却是精乖刁蛮,极不欲林伟腾与他们同行。林伟腾初时并不与她一般见识,对她的冷嘲热讽也并不在意。谁知,独孤竟对那小姑娘言听计从,也是要让林伟腾离去。

林伟腾此时已觉有些不妥,看出那小姑娘心思不正,更怕独孤和她在一起久了,也染上劣习,更不欲离开。那小姑娘见林伟腾喋喋不休,忽使暗器暗算林伟腾。林伟腾一时不查,竟遭了她暗算,中了她一枚透骨针,更没想到的是针中含有剧毒,林伟腾仓促间也反击了她一记七伤拳。

听到这里,刘飞扬插口说道:“为了独孤,累得林兄身中毒针,在下惭愧之至。最后可是独孤为林兄解了毒针之毒?对了,那小姑娘是不是就十五六岁模样,身穿紫色衣服,名叫阿紫?”

林伟腾道:“你竟知道那小姑娘的名字?不错,我打伤那小姑娘后,却听独孤关切地叫她‘阿紫,阿紫’的,言语中竟大有情义。至于我的毒伤,嘿嘿,我倒希望是独孤为我解的!”

刘飞扬大惊,问道:“难道独孤眼见林兄中毒却无动于衷么?”他听到独孤竟和阿紫混在一起,一颗心已直往下沉。阿紫是什么料,他比谁都清楚,换了别人也许会好些。可偏偏独孤涉世不深,阿紫见他武功高强,三言两语还不哄得独孤晕头转向。只是他实在不相信以独孤的善良淳朴,短短时日就马上变得冷血无情起来,竟会见死不救。若真是那样,真不敢想象,他和阿紫在一起久了,还会变成什么模样!游坦之那凄惨的模样,不由浮上他的心头,让他不寒而栗。此时的他恨不得立马飞到独孤身边。

林伟腾显然也看到刘飞扬表情,说道:“我的毒却不是独孤解的,只是那个小姑娘中了我一拳,心中愤恨,要独孤杀我替他出气,独孤却也没有动手就是了。就那样把小姑娘带走了!”

话中好似在说独孤多少还念旧情,可刘飞扬却听得整颗心如入冰窟,颤声说道:“独孤便,便这样丢下身中剧毒的林兄,走,走了!”阿紫狠毒异常,她身上星宿派的各种歹毒暗器还会好到哪去。林伟腾身中那透骨钉,当时情景可想而知,在荒山之中,落下林伟腾一人,与亲手杀他又有何不同?

楚依依知道刘飞扬与独孤关系密切,说道:“独孤兄弟心地善良,我想他并不知那小姑娘的暗器有毒吧!”她也知这种情况微忽其微,只不过说出来,好让刘飞扬不再为独孤难过自责,也稍免一些林伟腾对独孤的怨恨。

楚万千虽不知独孤是谁,但也看得出和刘飞扬关系非浅,更看出刘飞扬听闻后,神色大变,竟大为痛心自责,本想出言说:“独孤心地善良,只是被人蒙蔽。”之类的话,安慰刘飞扬,但又想到林伟腾在场,终是不便说出口,只是说道:“腾儿身中之毒,可是后来另有高人解去?”

林伟腾道:“当日徒儿身中剧毒,只觉混身有若蛇咬,难受之极。只想一路下山尽快找个大夫医治,不想中毒后身体无力,半个时辰才走了不到半里。那个歹毒的小姑娘竟从后赶上。原来,我那一拳并没有伤到她筋骨,但她恼我伤了她,竟欲制我于死地,当时我已不是她的对手,被她打下了山谷!”

刘飞扬心道:以阿紫那睚眦必报的心肠,这样做倒是极有可能,想必她又使诈骗过了独孤,偷偷返回行凶的。

林伟腾继续说道:“也是我福大命大,从山崖上落下竟得不死,只是昏迷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山洞前,身旁竟有条血肉模糊的大蟒蛇,看那样子竟是被我压死的。我想起蛇胆有去毒的功效,便胡乱挖出蛇胆吃下,想不到竟真抑制了毒性发作。更在洞中发现了一个大鼎,还有刻在石壁上的先天功功法。原来那山洞是前代丹士练丹之处,那鼎中还留有两颗丹药,只不知为何不见前人的踪迹。”

楚依依道:“想必那是前辈高人修炼的洞天福地。那前辈高人也许已羽化登仙了。师兄便是服了那两颗丹药,练成了先天功的么?”

林伟腾点点头道:“正是,初时我也不敢服用。只是看那壁上文字言到,要练先天功必得先去尽体后天浊气,让内息转为先天之境方修炼有成,那两颗丹药正是有此功效。”

刘飞扬道:“不错,武学到了一个境界,便是转后天为先天。林兄能与慕容博战个平手,此时的武功已达江湖绝顶之境,先天功和两颗丹药功不可没。”心中却想道:难怪王重阳自身武功绝顶,手下的徒弟却个个差劲到家,原来没有了丹药之助便根本练不成先天功。只是这本是几十年后王重阳的机缘却落在了林伟腾身上,那还有日后名震天下的全真教么?

林伟腾接着道:“我在洞中练了三个多月,自认先天功已有小成,便离了那山谷,返回情义拳去了。到了之后,方知师傅竟在明教,小依和刘兄已一起前往明教多时,这才赶来这光明顶。”

刘飞扬道:“几番机缘巧合下,林兄不但练成了绝世武功,更在大伙危在旦夕之际赶到,这才让大家转危为安。我独孤义弟受妖女迷惑,对林兄的不敬之处,请林兄多包涵,在下在此代他先行赔罪。日后寻到了独孤,再让他亲自向你赔罪!”说着向他深深一揖。

林伟腾摆手道:“罢了,若不是独孤,我也没此机缘学得先天功。正如小依所说,独孤兄弟本性纯良,只是遇人不淑,一时糊涂。只是那个姑娘年纪虽小,却是歹毒异常,便怕独孤与他呆久了,近墨者黑。”

刘飞扬道:“林兄海涵,小弟感激不尽。我也正是担心此点,那个妖女是星宿派中人,性格自是不必说了。看来,我要尽快找到他们,把独孤拉回正途。”

林伟腾道:“她所用的歹毒暗器正是星宿派的暗器。想不到星宿派便这么个小小女弟子也这么狠毒,当真是武林一大邪派。”

楚依依道:“听师兄言,独孤兄弟似对那姑娘大有情义,此事倒不好办呢。”

刘飞扬闻言也是大为苦恼,感情一事最是难讲,独孤少年心性,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掉入阿紫的毂中那也丝毫不奇,只希望阿紫对独孤真有感情,如像对待游坦之那样,那便糟糕到家了。

楚依依似看穿刘飞扬的心思,又说道:“那姑娘虽然品性不端,但独孤却是善良淳朴,说不定他们在一起,那姑娘却也受独孤感化,心性有所转变也大有可能。刘大哥不必过多担忧!”

刘飞扬道:“但愿如此了。”心中却是苦笑:便是萧峰这样的人物也不能让阿紫有所转变,独孤能改变阿紫么?

林伟腾见楚依依对刘飞扬亲昵异常,心下苦涩不已:难道便是这几个月来,小依与他日久生情了么?我还道武功大成,从此可以保护她,谁又想道竟会变成这样!随即说道:“两年不见,刘兄武功也是判若两人,七伤拳更是威力不凡,却不知刘兄如何习得?”

第一节 心烦意躁

刘飞扬一愣,他的七伤拳学自楚依依赠送的七伤拳谱,那可说是他们之间的定情之物。转眼望了楚依依一眼,见她闻言脸上也是晕红一片,也正好向自己望来,眼中即有羞涩,也有几分期待,对视一眼马上低下头去。见此模样,心中不禁想道:小依对林兄只是兄妹之情,感情之事本就来不得半点勉强,我与小依才是两情相悦,我也说不上是横刀夺爱。男子汉敢做敢当,本来我就有准备向楚伯父挑明此事了,不如乘此说出来,林兄纵是伤心难过,希望也只是一时,总好过他抱着希望,纠缠不休下去。想至此,挺胸说道:“不瞒林兄,小弟的七伤拳学自楚伯父留在小依那的七伤拳谱。”接着不待林伟腾做出反应,又向楚万千道:“楚伯父,小侄与小依此番上明教一是为了迎回楚伯父,二是有一事要求伯父应允!”

其实林伟腾那话一问出口,连他自己都后悔了,楚万千两年来身在明教,若不是楚依依传他七伤拳,刘飞扬又从何学来!刘飞扬不是情义拳中人,楚依依传他拳法,其中意思已是不言而喻。林伟腾和楚依依青梅竹马长大,面对这个从小体弱娇柔的小师妹,那是情根深种,情义拳上下也是无人不知。楚万千也甚是中意林伟腾,若不是当时楚依依病体每况愈下,楚万千早让二人完婚了。林伟腾武功大成,一心上光明顶要救回师傅,也是希望借此得楚万千应允,答应他与楚依依的婚事。他绝没想到的是,上了这光明顶,却看到楚依依和刘飞扬间种种异样,楚依依看刘飞扬的神彩,便与之前自己看她的眼光并无分别,而这时他才发现楚依依看他,从来只是师妹对师兄间的那种眼色,绝没参合男女之情。

要说林伟腾为人也是光明磊落,稳重又兼意气过人,也是铁峥峥一条汉子。只是情之一道,从来最是磨人,林伟腾也是不例外,对刘飞扬已隐隐生出疏远恼恨之意,这也是刚才讲到独孤时,对和刘飞扬关系密切的独孤语出不忿的缘故,古有爱屋及乌,他是恨屋及乌了。七伤拳谱本是楚家之物,而刘飞扬对楚家及情义拳都有大恩,楚依依便是把七伤拳谱送给刘飞扬也不足奇怪。只是又听刘飞扬对楚万千所言后,心中隐隐生出一阵恐慌来,却是说不上半句话来。

楚万千道:“贤侄有话请说,老夫无不应允!”

刘飞扬闻言忽地直挺挺跪在他的身前,说道:“请楚伯父将小依许配给小侄!”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大惊,只是各人面上神色各异。楚依依先前听刘飞扬求楚万千应允一事,已隐隐猜出与己有关,只是绝没想到他竟当场求婚,闻言心中砰砰急跳,喜悦甜蜜不已。只是她终是少女脸薄,心中喜是喜极,面上却也挂不住,通红如烧,以袖遮脸,飞快望了眼刘飞扬,又对楚万千说道:“爹爹,女儿先出去了!”飞快奔出屋去。

林伟腾望着楚依依奔出屋外,张嘴欲喊,却被自己硬生生压了下去,转而望着刘飞扬,阴沉着脸,又是愤怒,又是震惊,却也有几分佩服。

楚万千见刘飞扬下跪,已是慌了手脚,只是刘飞扬动作奇快,说的话更把他惊在当场,他也绝没想到刘飞扬竟当众求婚,震惊不已,一时竟忘了扶他起来。刘飞扬不是别人,他还不知道刘飞扬救了他情义拳满门的事,却也深深感激刘飞扬医好楚依依,更救了明教上下。何况光明顶广场上时,他已知爱女和刘飞扬已是互生情愫,而刚才爱女的举动,他又如何不知,那是万分喜悦下羞得跑了开去。他爱女至深,当然是盼女儿有个好归宿,刘飞扬无论武功人品都甚得他满意,只是原本在他心目中,林伟腾稳重重义,又对女儿爱护有加,本也是上佳的女婿之选。一时间他竟是左右为难说不出话来。

刘飞扬又道:“小侄也知自己唐突之至,只是我对小依一片赤诚,望楚伯父应允!”

楚万千这时才伸手拉起刘飞扬,说道:“贤侄先请起来,你的心意老夫已是明白。”又望了一眼林伟腾,心中暗叹一口气。

刘飞扬不敢用力,顺着他上提的手臂站了起来,也知楚万千这么说,那也是顾虑到林伟腾的感受,说道:“小侄孟浪,还请楚伯父勿怪。但小侄所说句句真心实意,望楚伯父明鉴!”

楚万千沉吟道:“贤侄人品武功,老夫也是欣赏不已。只是老夫就一个女儿,为了她日后幸福着想,也不便轻率行事,容老夫斟酌后再行答复吧。”

刘飞扬恭恭敬敬地说道:“小侄明白。”

林伟腾在旁听着二人一言一答,却插不上半句话,只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难过异常,竟似站不稳一般,脚下一个踉跄。

刘飞扬其实也在不住留意林伟腾的神情,见状忙伸手向他扶去。林伟腾手臂一扬,拍开他的手,说道:“走开,不用你假惺惺!”

刘飞扬顿感尴尬万分,他自是理解林伟腾此时的心情,只是见他神色青白不定,显是体内真气不畅,已有走火入魔征兆。

楚万千显然也发现林伟腾的异样,上前扶着他的手臂,却觉入手有若火烧,灼烫异常急问道:“腾儿快静下心来,抑制心神,引导真气!”

林伟腾所练的是道家武学先天功,高明是极高明,可道家武学多讲究清心无为,最忌心浮气躁,而他毕竟修炼时间尚浅,功力虽是大进,但还没掌握到其中的精髓所在。此番急怒攻心下,真气已走入岔道。林伟腾也知道这点,他不愿在刘飞扬面前示弱,惨然说道:“让师傅费心了,弟子并无大碍。弟子先行告退了。”说着轻易挣脱楚万千的手臂,向他行了一礼,也不望刘飞扬一眼就此出去了。

望着他走出门外,楚万千长叹一声,说道:“腾儿本是豪迈磊落的男子,只因对小依痴心一片,一时急怒攻心,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刘飞扬忙道:“楚伯父放心,小侄明白。小侄本与林兄也甚是投契,只是,只是因缘际会下让……”

楚万千道:“你不用说,老夫也看出来,小依对你也是深有情义,老夫就此一个女儿,自然要顾全她的终身幸福。说来小依托付于你,老夫也是放心得下,你可知道老夫为何没有立刻应允你么?”

刘飞扬心下一喜,呐呐道:“伯父可是为了林兄着想?”

楚万千道:“这只是其一。二来是因为教做龙老教主刚刚归天,秦左使等人深感你的恩德,倒甚是有意请你继任教主之位。我身为教中护法,此时把女儿许配给你,难免落人话柄……”

刘飞扬急道:“我并无继任明教教主之意,此番平了明教一场风波,那也是因缘际会,这教主我是万万不想当的。”顿了顿,又接着道:“况且我已是逍遥派的掌门人,又如何兼任明教教主之位,明教众位前辈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楚万千记得薛慕华曾恭称刘飞扬为“掌门师叔”,知他所言不虚。他也是老江湖,没听过“逍遥派”之名,可薛慕华却是大名鼎鼎,已料知这门派隐秘异常,也不开口询问,只是颔首道:“此话倒是有理。秦左使等人不知这点,倒是失策了。对了,许久以来,老夫还不知你家居何处,府上还有何人?”

刘飞扬一怔,忽地想起这古代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什么的,楚万千虽对自己极有好感,但还不知自己的身世,也不可能就这样冒冒然把女儿嫁给自己。哎,要不是自己当时为了应付段誉,随口胡诌自己忘了身世,眼下倒可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一时想不出说词心下暗急。

楚万千见他神色有异,也想起初见他之时,他一身破破烂烂的衣着,心中还道他是孤苦无依一人,双亲俱已不在,心中微有歉意,说道:“刘贤侄今日的武功已是江湖绝顶之境,又是一派之尊,那也算光耀门楣了。”他倒是帮刘飞扬揭过这个难题了。

刘飞扬见状也猜到几分他心中所想,面有愧色,道:“前辈缪赞了。”他实在不想再随口胡说了,骗人真是累啊!能不提此事,他也乐的不提。

一时无话,刘飞扬向楚万千告了辞,便推出房去了。

刘飞扬走回所住的房间,却见薛慕华和金善明正在房外,来回度步,显然在等着他回来。刘飞扬问道:“金师妹你们是在等我么?”

金善明道:“废话!”薛慕华早知这位师姑对刘飞扬从来都是这副态度,也已见怪不怪,只是点点了头。

刘飞扬开门把他们迎了进去,问道:“你们有什么事么?”

金善明先道:“听说你向小依父亲提亲了?”

刘飞扬面上一红,已料到是楚依依娇羞地跑回房中,恰巧遇见她,这才把事情向她说了出来。随即点头道:“正是。我与小依东奔西走数月,宋朝女子甚重名节,我与小依又两情相悦,总要给她个名分!”

金善明哼道:“算你还有点良心。”刘飞扬心道:我什么时候没良心了!可是金善明马上面色一变,说道:“但你可有想过,小依九成是师傅的外孙女,而你又是她老人家的师侄,你与她辈分相差一辈,这点恐怕在你们宋朝也是不能成婚的吧?”

薛慕华也说道:“金师叔所言甚是,掌门师叔三思啊。若让外人知道我逍遥派掌门竟和师侄女成婚,我逍遥派那可矣笑天下了!”其实,在擂鼓山时,当苏星河等人知道楚依依竟大有可能便是李沧海的外孙女时,已是隐隐担忧此事。只是当时一来楚依依身份也没最终确定,二来刘飞扬和楚依依还算发乎情,止于礼,倒也没有立刻提出来。逍遥派虽有“逍遥”之名,但于世间这套人伦礼法还是挺看重的。

刘飞扬当场愣在当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未起,他身为现代人的确不把这个师门辈分放在心上,是以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被他们这么一提,却也实在是个大大的问题。他完全可以不在乎这个狗屁礼法,可其他人未必可以挡得住这千百来压进他们脑髓的思想。而宋朝却正是这种思想观念最重的年代,想必楚依依也只是心潮欢悦下根本没想到这点,恐怕她想到这个时,也是很难接受的。难道自己和她还要来个杨过和小龙女似的惊世之恋么?去他师叔和师侄女,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想到这里,他大声说道:“谁规定了师叔和师侄女不能成婚?”若说之前刘飞扬想和楚依依在一起,只是单纯出于彼此的爱意,此时刘飞扬更多是出于对这个世俗礼法的反抗,激起了潜在的逆反心理。

薛慕华一惊,呐呐道:“掌门师叔万勿轻言,师叔和师侄女成婚,是有违人伦大德的大忌啊!”

刘飞扬喝道:“师门关系只是后天生成的关系,又非天生注定的关系。别说小依还未能十成肯定是不是李师叔的女儿,便是真确定了,她也没入逍遥派,又怎么算逍遥派弟子,照你这么说,和逍遥派有血缘关系的就是逍遥派弟子,那难道小依父亲楚万千楚前辈也算是逍遥派弟子么?”

一番话说得薛慕华哑口无言,的确李沧海是逍遥派中人,但不能说她的后人也是逍遥派中人。薛慕华也承认刘飞扬说得有理,可是心中还是隐隐觉得还有不妥,只是在他素来对刘飞扬有敬畏之心,在他一番高声严词下却一时想不起来。

金善明说道:“你说得倒是不错,其实在我们高丽这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不管小依是不是逍遥派的人,但你其实也知道她定是师傅失散多年的孙女,论辈分她始终比你低了一辈,在你们中原这便是所谓的乱伦吧!”

薛慕华蓦然想到,他所顾及的正是此点,忙出声附和。

刘飞扬忽感一阵心烦气躁,猛一拍楠木桌子,厉声喝道:“什么狗屁乱伦!我和小依又没有血缘关系,何来乱伦之说?”

第二节 雪夜之战

哗啦一声,结实的楠木桌子被刘飞扬一掌拍得稀烂,碎块散得一地。金善明和薛慕华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他们何尝看到刘飞扬如此盛怒的模样。金善明本也觉自己那话说得重了,对楚依依也甚是不公平,也有些歉意,但见刘飞扬双眼圆睁,瞪着自己,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吃般的模样,心中脾气又涌了上来,身子一挺,对着刘飞扬的眼睛,毫不示弱地高声说道:“你横什么,拍烂张桌子就了不起么?”

刘飞扬见状,往日金善明对他种种顶撞情景一一浮上心头,对她的怒火也是腾的燃烧起来,喝道:“你满口胡说八道什么,莫以为你是李师叔的徒弟,我便不敢教训你么?不要忘了我还是逍遥派的掌门人!”

金善明冷哼一声,说道:“你这掌门人果然好了不起!你以为拿着掌门人身份,本小姐便怕你了么?”

刘飞扬气得混身发抖,喝道:“住口,若不是我从不对女人动手,我便要替李师叔好好教训你一顿!”

金善明柳眉一扬,叱道:“你瞧不起女人么,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教训我!”忽地手臂扬起,往刘飞扬面门掴去。

刘飞扬此时是何等身手,便是在盛怒下,也本能地保持警惕,右掌中食二指伸出,疾往她脉门点去,口中喝道:“是你先动手的,便不要怪我了,今日便要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这句话说完,已与金善明交换数招了。

金善明丝毫无惧,展开精妙的小擒拿手法和刘飞扬对拆起来。薛慕华在一旁大急,可他武功低微,如何分得开二人,只得不住叫声道:“掌门师叔,金师叔快住手,有话好好说啊!”

二人均是充耳不闻,依旧斗在一起。刘飞扬武功虽较金善明高了不少,但却也一时胜不了她,初时二人只比招式,到后来心中也愈是有气,手上渐渐加劲,内力使出,迫得薛慕华不住后退。

这时,门外传来一人声音问道:“刘大侠,你遇到什么事了么?”原来,是房中传出的打斗声,把明教巡夜的几个教众引了过来。他们见屋内人影晃动,却敬刘飞扬救教大恩,倒不敢冒然进去。

门丫的打开,薛慕华探出头来,说道:“没事儿,是我两位师叔在比试武功,惊动几位了,倒是对不住了。”他当然不会把事情真相说出来。那明教几个教众心下暗暗奇怪:怎么这么晚了在房中比试武功?有个痴的却想道:难怪刘大侠武功那么厉害,原来他们派中同门比试过招都是这么认真!当下几人也不说什么,便又散去巡逻了。

薛慕华舒了口气,刚想关门,忽见楚依依行了过来,只听她问道:“薛神医,为什么刘大哥房中这么吵啊?好象有人在动手!”她住的房间与刘飞扬相隔一间,只是刘飞扬和金善明交手的声响实在太大,倒把她也给惊了起来,这才满怀疑问出了门来。

薛慕华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大声应道:“掌门师叔和金师叔两人谈到日间本教中人和慕容博的武功,心中各有所解,是以切磋起武功来,只是现在时日已晚,总不好打扰他人,在下又劝止不住,楚姑娘你来的正好,便劝两位师叔罢手吧!”

楚依依心中半信半疑,进得房来,只见满一地桌椅碎块,而刘飞扬和金善明已经罢手,各站一边,却是互不理睬,心下更是疑惑不解,也隐隐猜到二人间有了矛盾,她也不点破,轻声笑道:“刘大哥,金姐姐,小依虽是武功浅薄,但也听过武学一道多是因人而异,相互印证也是好事,只是可惜了这些上好的家具了!”

薛慕华暗赞楚依依聪明,随即打蛇随棍上,说道:“两位师叔武功非凡,随手几招便有如斯威力,令师侄佩服万分。只可惜楚姑娘进来了,却没椅子坐了。”他在“楚姑娘”三字上又特意加重了语气,那是提醒二人多少也看在楚依依的面上,先把事情揭过。

二人在薛慕华刚才对楚依依说话时,已各自收招退后,此时也明白他的意思,刘飞扬道:“我真是糊涂一时血气上来,失了分寸,惊了小依,倒要请小依见谅。”他说“糊涂一时血气上来,失了分寸”这两句时,眼光飞快撇了眼金善明,说到“见谅”二字时又暗中向她做了个手势,明着向楚依依道歉,暗地里是向金善明赔不是了。见到楚依依后,他也惊醒自己的确是过与冲动了,金善明并无恶意,这一路上她对楚依依多番照应关怀实不在自己之下,他也是一一看在眼里,她是高丽人,对汉语终有些不熟悉,只是情急用错词罢了。

金善明见状,心下明白,同时她也有些歉意,对楚依依道:“我也有些不是,小依可不要怪我哦。”随即对刘飞扬道:“师兄武功高强,师妹佩服万分,只是有些地方过于露于痕迹,记得师傅曾说过我逍遥派武学讲究适性逍遥,羚羊挂角,则可达至无往不利之境。”表面上是指评刘飞扬的武功,实际上是暗指他和楚依依之事。若论逍遥派精义,刘飞扬实不如跟了李沧海十多年的金善明,金善明也根本不会反对刘飞扬和楚依依在一起。他之前指出刘飞扬和楚依依辈分不同,更多倒是为楚依依担忧,只是一时用错词了。

刘飞扬闻言已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又是第一次听她称呼自己为“师兄”,心下大喜,向她拱手作揖道:“师妹金玉良言,令我茅塞顿开。之前我有卤莽处,请师妹勿放心上,小兄向你赔个不是!”

薛慕华在后见状,提到喉咙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暗舒了一口气。

楚依依不知他们间有何误会,但此时见他们各都嬉笑开怀,心中也是大定,脸上忽地升起一片晕红,向刘飞扬问道:“刘大哥,在爹爹那,可……可还有独孤兄弟的下落了?”她本是想知道父亲可有应允刘飞扬的求亲,只是这又怎好意思问地出口,只得转而说到了同在楚万千房中提到的独孤的事。

金善明哪知她话中的玄机,闻言却是急问道:“独孤兄弟?是独孤弟么?终于有独孤弟的下落了吗?他在哪里?”一脸焦急地望着刘飞扬。

刘飞扬已知金善明对独孤关心倍至,可也没想到他反应却是这么大,见她眼中竟现一片温柔关切之意,心中不禁暗忖:莫非金师妹竟对独孤有情?比起阿紫来,金师妹倒是无处不胜,只是若据实说,独孤和一个妖女在一起,却不知她有何反应?一时有些犹豫起来。

金善明大声道:“莫非独孤失踪了不成?”楚依依接道:“那倒不是。”金善明转而向她问道:“妹妹可是知道独孤的下落了?”

刘飞扬见状,暗忖道:反正日后总要让师妹知道,此时告诉她也是一样。随即说道:“师妹还记得日间那位林兄么?他是小依的师兄,当日独孤不辞而别离开情义拳后,林兄随即出门追寻。”

金善明已知道此事经过,问道:“可是这位林兄找着了独孤了?”

刘飞扬点点头,逐把林伟腾所说的全部说了出来。金善明一言不发地听刘飞扬讲完,眼中神色却是数变,先是惊喜期待,听到独孤和一个小姑娘在一起时,已显焦灼不安,到最后听到阿紫的歹毒心肠后,更是恼怒异常,不由挥手喝道:“不行,绝不可让独孤弟和那妖女再在一起了!”

又见众人有些吃惊地望着她,金善明脸上少有的闪过红晕,又说道:“独孤弟淳朴善良,那星宿派妖女如此阴险毒辣,便怕独孤被她带坏了,误入歧途。”

刘飞扬道:“我也担心这点,也正有此意。”金善明追问道:“那位林兄可知道后来独孤去哪了么?”刘飞扬缓缓摇了摇头。

这时外面传来楚万千的声音道:“小依,小依!”楚依依说道:“是爹爹来找我了,刘大哥,金姐姐我先出去了。”

刘飞扬和金善明把她送出门外,紧接着金善明和薛慕华也各怀心事回房去了。送走了所有人后,转身望着乱七八糟的屋子,刘飞扬脑中又浮现出种种烦心的事:与楚依依间的事,独孤和阿紫的关系,甚至段延庆在万劫谷临走时那无比怨恨的眼神也浮上心头。不由轻叹一声,忽地闻到房外轻响,低喝道:“什么人?”

一道白光穿破窗户,飞射进来。刘飞扬闪身避开,再望出去时屋外已无声息,转头望见一个铜筘紧贴着一张纸条钉在柱子上。刘飞扬取下纸条,一看上面写着“顶下观玉亭见”,末尾署名“林”。刘飞扬心道:林兄恼我抢和小依,心中自是气愤难平,他这是要和我摊牌么?想到在楚万千房中,林伟腾对己的神色,他并不想赴会前去。在这种情况下,十有八九林伟腾盛怒难息,要与他动手。刘飞扬与林伟腾终究也算交好一场,实在不想和他动手。可转念一想,如果不去,林伟腾更是对他怨上加恨,到时更难平息他心中的怨恨。叹了口气,还是飘身出屋而去了。

观玉亭是上光明顶必经之处,刘飞扬等人上光明顶时便经过那地方,只因直对昆仑山巴颜喀喇山脉西段著名的玉珠峰,因此得名。刘飞扬施展轻功轻易避开明教巡逻的教众,下了光明顶,两刻钟后来到了山腰上的观玉亭前。

因山地积满白雪,对面的冰传玉珠峰更是晶莹如镜,虽是夜晚,但借着天上的月光反射,倒不觉黑暗,反更添朦胧美感。只见一人端坐石凳,左拳紧握放在石桌上,眼前景色丝毫没有进入他的眼中,只是冷冷的望着立在他对面两丈处的刘飞扬。

刘飞扬甚至可以看到他眼中射出的寒光,竟似不下于昆仑山的严寒,只得抱拳道:“林兄!”

林伟腾手臂一挥,说道:“你不用叫我‘林兄’,我林伟腾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刘飞扬叹道:“小依的事,我也知对你不住……”

“住口!”林伟腾霍地站起身来,喝道:“我不知你用什么手段打动小依,也没兴趣听你说这个废话,我到今日才明白你竟是如此卑鄙的小人?”

刘飞扬一怔,苦笑道:“你恨我和小依在一起,如果骂几句,能让你好受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林伟腾喝道:“我不知小依什么时候入了个‘逍遥派’,可你即是他的师长辈,竟然妄想和她成亲,这不是寡廉无耻,那是什么?”原来,他会到房中后,稍一打坐已平息走岔的真气。这时却听到刘飞扬房中传来的话语。他功力深厚,虽隔着几个房间,但还是隐隐听到他们的对话,得知论辈分,刘飞扬竟比楚依依高了一辈。他对刘飞扬已生恨意,是以断章取义更认为刘飞扬不顾廉耻,为了楚依依的美色,引诱楚依依,心中自然更是勃然大怒,这才把刘飞扬约了出来。

刘飞扬又是一怔,说道:“原来,你听到了我与金师妹说的话了!”

林伟腾喝道:“你不否认那是最好,你还有脸面和小依在一起么?”

刘飞扬道:“小依并不是我逍遥派中人,我和她年纪相近,定要说她小我一辈,也是因为她的亲生外祖母是我师门长辈。我和小依从来都是平等交往,强加这个七拐八拐的辈分关系,岂不好笑。”

林伟腾一时怔住说不出话,若说楚依依是刘飞扬的晚辈,那他岂不也是刘飞扬的晚辈了,甚至楚依依的父亲也成了刘飞扬的平辈之交了。

刘飞扬见他无语,又说道:“关于小依的身世稍后我自会禀明楚伯父。你我并无深仇大恨,更曾经交好一场,只希望林兄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林伟腾喝道:“废话,你以为我约你来此,便是要听你说这个么?”

刘飞扬叹道:“难道你我便要在此一决生死么?”

林伟腾道:“你终究对情义拳有恩,师傅他老人家又对称赏不已,我是恨你横刀夺爱,但也不可能杀了你!”接着又提高声线,说道:“你是男子汉的便与我堂堂正正一战,输的便从此远离小依,再也不得见她,你可敢应允!”

刘飞扬望着他足足有半盏茶时间,才缓缓说道:“我不会和你打的!”林伟腾喝道:“你不敢么?”刘飞扬道:“不是不敢,而是不想拿小依作赌注和你一战!”

林伟腾一怔,面色数变,猛地一声大吼,直震得四周树枝摇役,白雪纷纷飘落,踏前一步说道:“说得好听,你还不是自觉理亏!”

刘飞扬道:“你错了,我和小依在一起后,是对你有些歉意,可却不是于你有愧。小依从来只把你当作她敬重的师兄,你便算胜了我,情况亦是如此,感情的事岂是用武功可以衡量的!”

林伟腾此时已是怒火中烧,哪里听得进去,反觉他是在讥笑自己,怒喝道:“废话少说,接招吧!”脚踩奇步,已踏了上前,一拳向刘飞扬击了过去。

拳未到,拳风已扑面而至,刘飞扬心下一凛,凌波微步使出,已避开他的攻击,口中说道:“林兄,当日在情义拳时,你我虽是认识不久,但我深深敬佩林兄的为人,难道我们除了拳脚互拼,便没有其他的法子了么?”这句话说完,林伟腾已连续攻了十数招,除了七伤拳,更夹着许多见所未见的精奥招数。

林伟腾并不回答刘飞扬,仍是招招进逼。初时刘飞扬还可以仗着凌波微步游刃有余,只是林伟腾练了先天功后,步法也是精进异常,脚踏方位隐含北斗七星的方位,也是变化多端,手上更是不断提升功力,渐渐的拳风掌力已把刘飞扬围在当中。方圆两丈内的地面积雪全被激飞,露出坑洼不平的山地来。刘飞扬已知光是躲避不还手,绝难躲得过今日的林伟腾,不由暗叹一声,说道:“先天功果然名不虚传!林兄也接我几招!”配合着步法身形,连劈数掌出去,角度力道皆是弯曲如刀,正是无崖子武学心得中的招式武功。

林伟腾喝道:“来得好!”手捏剑诀,并指为剑,短短三个字说完,已连刺带划数下,或封或截,尽数破去刘飞扬的招数。刘飞扬不慌不忙,手臂一引,把两股激荡的内力一带,反撞出去。他数次混合乾坤大挪移和太极拳,已发觉二者合用,当真妙用无穷,本来单以刘飞扬第六层的乾坤大挪移是不能完全挪移林伟腾此时的招式内力的,可加上太极劲后,竟可做到这点。刘飞扬已有自信便凭这两套武功已立于不败之境。

先天功终是属道家武功,讲究心平气和,林伟腾此时气是合了,可一颗心恨不得立马把刘飞扬败于手下,又如何平得下心来,武功又打了个小折扣,无论他招式如何精妙,都攻不进刘飞扬身前两尺的防御圈,而他的七伤拳刘飞扬也甚是熟悉,其中的劲力变化,对刘飞扬更是收效甚微,激荡的几道拳力反被刘飞扬牵引回击回来。

又战了半个时辰,林伟腾受刘飞扬内力反荡,体内气血开始翻腾,而心内愈发焦急,心中暗道:战了这么久,刘飞扬甚至连出招都甚少,可我还是胜不了他。难道我学了先天功也是无用么!忽又想道:他不还招,只是想耗我内力,等我内力差不多了便自然收手,或许这倒让我有可乘之机。此时的他一心只想胜过刘飞扬,越发执拗了。

第三节 又起一波

此时刘飞扬要胜林伟腾已是易如反掌,只是一来他根本没想伤他或败他;二来与他交手数百招之后,乾坤大挪移和太极劲混合使用更是得心应手,而林伟腾的先天功属道家功夫,与他所学颇有相似之处,两相印证下,刘飞扬颇有启迪,反倒希望林伟腾多打会,即能让他稍出心中郁闷之气,自己也从中获益非浅。

又过了百数招,刘飞扬见林伟腾呼吸愈发粗重,招式间也远不如先前凌厉流畅,心道,也该差不多了,开口说道:“林兄打了这许久,心境可稍有平复?就此罢手吧!”

林伟腾喝道:“今日不是你胜了我,便是我胜你,没别的选择。”左右手互勾推出,使出先天功的一招“正反七星”。刘飞扬见这招内力回曲激荡,便似两个七星勺子互补互冲,倒是极厉害的招式,不敢掉以轻心,左手翻转,乾坤太极劲使出,右手使推云手往外推出,荡开他那招。

岂料,林伟腾受内力反震,真气一竭,面色苍白,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刘飞扬心中一惊,忽地收招,抢步上前,说道:“林兄你怎么样了?”猛地见到林伟腾眼角闪过一丝狠戾之色,心中已是一惊,砰的声,林伟腾突然拍出一掌,正中刘飞扬胸口,直把他打的连退数步,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

刘飞扬抹去鲜血,说道:“林兄,打了这一掌你心里可好受些?”

林伟腾呆立当场,面如死灰,说不出话来。他故意装作内力不继的样子,引刘飞扬上勾,便是也要胜了他。只是此时他功力只余六七成,一掌拍在刘飞扬胸口,竟遭遇到一股强大之极的内力旋涡,当场又化掉他大半掌力,而此时他竟看到刘飞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心下不由一凛,还道刘飞扬要反扑,他已知道刘飞扬内力并无多大损耗,绝对有能力将他打成重伤,甚至是杀了他。可刘飞扬竟选择连退数步,那是明显的手下留情了。

这一刻林伟腾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羞辱和懊恼,在这之前他说不上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也是个磊落豪迈的汉子,只因一个情字,令他对刘飞扬心生怨恨,怨恨之火越烧越旺,甚至让他开始耍起心计来。只听他望着刘飞扬,痴痴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刘飞扬叹道:“因为我始终敬重林兄的为人。林兄之前的心情我完全明白,我想如果我和你位置对掉,恐怕我也会和你一样。”

林伟腾听在耳里,嘴巴不住喃喃,接着又说道:“我使手段对你偷袭,你也不怪我么?”

刘飞扬挥了挥手,轻抖了下身体,说道:“我不是没事么?”抬头看了看天(其实来到这世界两年多,他还是不会看天色辨时间)接着又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他话都说到这地步,甚至故意硬挨他一掌,相信以林伟腾原来的为人,该能看透了,转身便要离去。

林伟腾叫道:“且慢,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打你那一掌时,你为什么会笑?”

刘飞扬又转过身来,缓缓说道:“因为我感到林兄那一掌终究没有用上全力,说明林兄对我还是手下留情。”

林伟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是背对着月光不易看见罢了,他那一掌已是用上当时全部的功力,只因激战几百招后受刘飞扬乾坤太极劲的内力反激,功力损耗颇大,功力也就剩那么多了。只听他喃喃说道:“我败了,败得心服口服,小依选择你是对的……”说着转身朝山下走去。

刘飞扬惊道:“林兄,你不上去了么?”

林伟腾也不回头,继续往前走去,说道:“麻烦你告诉师傅他老人家,不肖弟子林伟腾做了对不起情义拳,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无颜再见他。这便寻个去处忏悔去了。”

刘飞扬追上前去,刚欲开口,林伟腾大声说道:“刘兄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现在实在无颜再见师傅,再见小依,请你再转告他们一声,等有一日重新见到我之时,那才是他们从前的好弟子好师兄林伟腾!”

这时传来楚依依的声音道:“师兄,你现在便是小依的好师兄啊!”

“小依!”刘飞扬和林伟腾同时惊呼出声,转脸望去,只见金善明和楚依依联袂奔来。林伟腾对着楚依依张口欲言,可话到喉上,却又咽了下去,面上满是惭愧之色。刘飞扬问道:“师妹,小依你们怎么来了?”

金善明伸出手臂张开,掌心中正有一张字条,道:“还不是见到这张字条。”刘飞扬一看却正是林伟腾约他出来的那张字条,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时,它正是被自己随手往墙角丢去的。原来,金善明回到自己房间后,却怎么也睡不着,心中一直惦记着独孤的消息,便想当面询问林伟腾更多有关独孤的消息。她起身便往林伟腾住处走去,却发现林伟腾不在房中。正感奇怪,又发现刘飞扬的房间门是虚掩着,一时好奇,走过一看,发现刘飞扬竟也不在房中,更发现了墙角处的字条。她一看下大惊,赶紧叫来楚依依。

楚依依一看那字条,也是花容失色,她今日也发现师兄神色极是不对,心中已明白,林伟腾为了她,迁怒到刘飞扬身上了,半夜约刘飞扬出去,绝非是赏月观景切磋武功,大有可能会拳脚相向。一个是她的心上人,一个是从小对她关爱有加的师兄,她实在不想任何一个有所损伤,马上和金善明往这观玉亭赶了来,赶到时正好听到林伟腾说的最后一句话。

楚依依又说道:“你们没事就好了,无论如何你们都是小依最亲的人,小依实在不想你们任何一人受到伤害!”

林伟腾终于开口说道:“小依,你都不怪我么,我之前对你心怀绮念,因而对刘兄也……”

楚依依脸上一红,还是接口道:“师兄从小就对小依关护有加,小依一直感念在心!”

此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林伟腾闻言反倒觉得一阵轻松,说道:“师傅没有看错人,刘兄无论人品武功都是上佳,与小依极是匹配。我也为你们感到高兴。”

楚依依又是一阵脸红,适才楚万千和她聊了许久,已隐约透入出答应刘飞扬的求亲,唯一顾及的是林伟腾的感受,此时听他亲口祝福,话中虽还有点酸涩,但却是语出至诚,心下更是欢喜。

刘飞扬道:“林兄过誉了。林兄与楚伯父许久未见,也不好一日未过就此离去啊,便随我们一起上山吧。”

楚依依出言挽留。林伟腾也觉刘飞扬所言是理,也不再勉强便随几人返回光明顶上去了。

当四人走了数十丈远后,一条人影从一块大石后闪出。只见他全身连头都包在黑衣中,只剩眼眶嘴巴前留三个洞洞,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自言自语道:“我不会让你坏我大事的!”纵身跃去,也是往光明顶方向而去。

第二天,明教上下开始操办龙老教主的丧事,整个光明顶沉寂在一片阴郁之中。连着几日都有大批的明教教众赶上山来拜祭,那是散布在外的明教教众,接到总坛飞鸽传书星夜赶来的。

明教这些年虽是声势大减,但以教义传教,此时在各地也有上万的教众,其中大小头目也有数百人,论人数只有丐帮比得上。因为大理吐蕃佛教尊崇,明教在那的势力极微,西夏和辽国同样也有自己本土的信仰教派,明教极难打入在那传播。是以教众多是中原人。只是宋朝廷一直以来视明教为“食菜事魔”的邪教,打压还是厉害,教众多是化整为零,隐藏身份,暗地里传播教义。

刘飞扬等人做为宾客,也都一一在龙教主灵前上香拜过。只是金善明听闻独孤的消息后,一直挂怀在心,问了林伟腾又得不到更多的消息,在第三日一大早,已留书出走,说是去寻找独孤去了。

刘飞扬等发现她留的信后,只得嗟叹不已。刘飞扬也同样心生寻找独孤的念头,只是明教教众一再挽留,而这边楚万千见林伟腾终于放下心结,心中也是大为高兴。已有打算待老教主后事一了,与众人回渝州情义拳一趟,是以请刘飞扬再过几日一起同行。刘飞扬一想也是,茫茫人海的确不是一时三刻寻找独孤,也便不再勉强。

另一面虽然明教几位头领不再提及请刘飞扬继任新教主一事,但在明教上下已有不少人知道此事,私下也有不少弟子谈起。当时在光明顶的明教中人多是对刘飞扬敬佩有加,而后来的明教教众也大多知道了此事,因此许多明教中人见到刘飞扬都是恭恭敬敬的。刘飞扬虽是无奈,也只好听之任之。

第七日晚间,刘飞扬和楚依依散步归来,道声晚安,便各自回房了。楚依依进了房间,脸上还存着难以抹去的动人神采。几日来,刘飞扬陪她几乎逛便了昆仑山,岩壁画地,野牛沟,玉珠峰等名胜都留下了二人的身影。得到父亲的默允,又见师兄也都释怀,她整个人仿佛身处云端,满心的喜悦欢愉。

正在她遐想联翩时,房外传来敲门声。楚依依轻声问道:“是哪位?”门外那人并不答话,又是嘭嘭几声敲门声传来。楚依依虽是奇怪,也不疑有他,上前打开房门。岂料,刚打开房门,还未看清谁人,眼前一阵白雾飘来。楚依依一惊,学自刘飞扬的凌波微步自然发动,迅速向后退去,可终究还是慢了半步,只觉双眼一阵灼热,剧痛下,惨叫一声,眼前一黑就此倒地昏迷。

只见行凶之人中等身材,身穿明教教众的服饰,就面上围了黑巾,奇怪的是他见楚依依倒地,并不进一步上前,只是愣了下,转身就跑。没跑出多远,就听刘飞扬在后大怒喝道:“你是谁?”原来,刘飞扬在房中听到楚依依的叫声,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便见这人匆忙往外跑去,行迹极为可疑。更奇怪的是那人闻言后,忽又停下脚步来,便直直立在那里。这时又有明教巡逻的教众闻言奔了过来,纷纷叫道:“刘大侠,出了什么事了?”也有人看到那人围着面巾,不假思索朝他喊道:“你是什么人?”几个教众已抽出了兵刃,围住了他。

刘飞扬见楚依依房门打开,心中焦急楚依依的安危,暂无暇理会那人,只是喊道:“先留住他再说。”自己飞快叫喊着奔入楚依依房中,却见楚依依倒在地上。他急忙上前扶起楚依依,把她转过脸来,一看竟见她双眼紧闭,可眼角到耳际却有大量血泪留过的痕迹。他心中大惊,一探楚依依的脉搏,虽比平日稍弱,可还算正常,心中稍安。可无论他如何呼唤叫喊掐捏,替楚依依输入真气,总不见她醒转过来。

刘飞扬随薛慕华学了数月的医术,毕竟经验浅薄,见此情况心中惊恐不定,大声喊道:“慕华,慕华!”抱起楚依依就往外跑去。一出房门,就见那人躺倒在地,不知生死,几个明教教众围了上来,问道:“楚小姐怎么了?”

刘飞扬哪有空理他们,依旧大声叫喊着薛慕华的名字,抱着楚依依往他房间跑去。薛慕华已听到声响,远远跑了过来,他从没听过刘飞扬如此焦急的声音,不由高声应道:“掌门师叔,弟子在这!”

他话一说完,刘飞扬已到了他面前,急急说道:“快,快,看看小依怎么了?”薛慕华看见刘飞扬抱着的楚依依,心中已是一跳,又见楚依依眼边的血痕,更是心惊,说道:“掌门师叔先把楚姑娘扶到房中。”

刘飞扬也不打话,直接转身便踢开就近的房门,还好房中无人,刘飞扬把楚依依往床上一放。早有机灵的明教侍卫提着灯笼也跟了进去,点亮了蜡烛,又退到房门外。

薛慕华上前伸手搭着楚依依的手腕,又翻开她的眼皮瞧了又瞧。刘飞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查看楚依依的伤势,心中却是焦灼无比,一颗心砰砰急跳,一时也忘了外面行凶的那个人。

第四节 催眠疑云

这时,楚万千和林伟腾及明教左右双使法王等数人都闻讯赶了过来,而进入房中的就楚万千林伟腾和秦重方腊四人,其他人只是站在房外。楚万千紧张地问道:“小依怎么了?”

刘飞扬紧咬着嘴唇,说不上话来。忽然他想起了那个行凶的人,正要开口询问。薛慕华说道:“楚姑娘眼睛中了一种罕见的奇毒‘奇萝花’之毒。”

刘飞扬急道:“那可有解救之法?”薛慕华沉吟道:“师侄先回房取来药箱,再替楚姑娘洗尽眼内的毒素,再……”不等他说完,刘飞扬道:“我去取药箱,你定要医好小依!”旋风般闪出房外,片刻便在薛慕华房中取来药箱过来了。

不一会又有明教中人端来两盆水,一盆清水,一盆热水。准备妥当,薛慕华道:“房内太多人,不利救人。掌门师叔和各位便请先出去吧。”

众人虽是关切万分,也依言退了出去。一出外面,刘飞扬便喊道:“刚才那个行凶的人呢?”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过来,躬身说道:“那人已服毒自尽了!”又指了指数丈外的空地。正有几个明教教众围在那里,地上正躺着一人。

刘飞扬一愣,说道:“死了?”快步抢上前去,只见那人脸上面巾已被撕去,可身上衣服胸口处绣着却是明教的火焰标志,嘴角流着黑血,可双眼却是惊恐万分,像是死前遭遇什么极可怕的事。望着这具尸体,刘飞扬心中怒火万丈,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可这明显只是人家手上的一个死士,眼见突围不出,便服毒自尽。到底是谁的手下?莫非是黑汗国三王子阿朵亚什的手下,看这人大胡子卷发的倒像黑汗国人,可是又不对,这几日已听闻本教李西活佛回去后,大王子和二王子知悉了阿朵亚什的阴谋后,已开始联手打压他,那阿朵亚什胆小如鼠,又死了煽风策划的慕容博,恐怕他也没这能耐了。慕容博,对了还有慕容复,他恨自己杀了他父亲,便要找自己报仇,可明着又对付不了自己,只好向小依下毒手。

正当刘飞扬在不住猜测凶手的幕后主使时,突然秦重大声问道:“张春林,你亲眼看见这人服毒自尽么?”

那个小头目也便是叫张春林答道:“回秦左使,属下等人亲眼看着他直挺挺倒下的,过去一看时,他已死去。”旁边那巡逻的几人也各出声附和。

楚万千问道:“秦左使,你发现什么线索了么?”

众人齐齐向秦重望去,只听他说道:“老夫只是觉得奇怪,看他模样是咬了藏在嘴中的毒药自尽,那是不愿落在我们手上被拷问出幕后凶手,那该是早有死的觉悟,可你们看他双眼却是恐惧万分,这可不像一个死士的自尽后的模样。”指了指那人的眼球。

众人一看,果如秦重所说,那人的眼睛里尽是一片恐惧之色,这的确不太像一个自尽后死士的模样。方腊道:“会不会是这毒药太过猛烈,他死前极是痛苦,这才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死士也是人,没有不怕死的啊。”众人听他所言,也有道理,一时间也说不上话来。

刘飞扬伸手摸进那人怀中,一阵摸索,掏出了许多碎物,除了那奇萝花的药粉,还有几块碎银,一面铁牌,一个小孩带的毡帽,甚至还有牛皮纸包住的几块圆饼。刘飞扬把那铁牌往近前一看,见一面刻着火焰图案,另一面刻着波涛水纹的模样。刘飞扬把铁牌递到秦重前,沉身问道:“这是什么?”

秦重接过一看,面色一变,惊叫出声道:“这是我教洪水旗的令牌,他怎么会有?”众人纷纷凑前看去,不是明教洪水旗的令牌还是什么?

楚万千说道:“难道这奸贼冒充我明教弟子来行凶的?”

“不!”刘飞扬大声应道,又指了指地上其他东西,说道:“如果这人是冒充的,那一块铁牌就够了,还要那些干嘛?”此时他已从初时的激动焦躁暂时回复了冷静。明教地处西域,教中虽多是中原人,但也有极少部分是西域各国的人,这几日来他也不是没有见过。

望着地上那些碎物,众人那是面面相觑,一个冒充进来的刺客死士,谁又会带那些东西。小孩带的帽子也许是亲人的东西,可带饼干嘛?众人心中忽感一阵寒意,一个念头从心里升起,这人不是外人,正是明教中人!

刘飞扬眼中神色也是越发寒冷,眼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他应该是明教中人吧,你们可有谁认得他?”谁都听得出他话中的冰冷之极的寒意。

秦重忙说道:“刘大侠请听我说,我明教上下皆对大侠感激不尽,绝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更何况楚姑娘还是楚法王的亲生爱女,我明教绝无如此败类……”他这话说的是有道理,可他也知道明教人那么多,出一两个奸细败类的,那也丝毫不奇,这番话说的也是中气不足。

楚万千此时也是眉头深锁,身为明教一份子,他其实也不信是明教中人所为。林伟腾早就气急万分,厉声说道:“他身上即有洪水旗的令牌,把洪水旗的人叫来辨认就是,也许还有其他同党!若被林某发现,我要他们身不如死!”这番话可说得极是严厉不客气,他虽然已对楚依依死心了,但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之情还在,此时已把楚依依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了!楚依依受此重伤,他如何能不急。

明教中人闻言心中虽有不快,但也无人敢出言计较,说起来这次的明教之危也有一半是林伟腾所解。秦重转身吩咐手下道:“把洪水旗连旗主叫来,不,叫他再多带洪水旗几个弟子过来,快去快回!”他的手下躬身领命,马上跑去了。

众人便谁也不说话,静静地等洪水旗的连旗主带人过来,场中一片静逸,几乎落叶可闻,可人人心中俱是沉甸甸的。约有两刻钟,秦重手下已带着十数人奔了过来。为首一人身材矮壮,正是洪水旗旗主连乙。

连乙向众人行了礼,秦重指着那具尸体,对他说道:“连旗主,你可认得这人?事关重大,千万不可疏忽了!”

连乙沉声应了句,蹲下身子,仔细看了起来。没一会他便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回秦左使,他是属下第一队的一员,叫托赞,原是黑汗国人,六年前加入我教,分到洪水旗中!”而背上却已是冷汗淋漓,来的路上,他已听秦重手下大致讲了事情的经过。这托赞竟敢害教中大恩人刘飞扬的心上人,这不是找死么?而他身为洪水旗之主,恐怕也难逃干系,可他又绝不敢稍有隐瞒,否责日后更脱不了关系了。

刘飞扬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没认错?”

在他庞大的压力下,比他稍矮大半个头的连乙更是有如巨石压顶,直不过腰来,可还是硬咬着牙点头道:“正是!”简单两个字,却仿佛花了他全身的力气,不单是背上,连额头也冒出豆大的汗珠来了。

刘飞扬转身又望着秦重等人,漠然不语。秦重等人此时也是额上见汗,震惊不已。秦重出声问道:“连旗主,你把这个托赞的来历一一说出来,不得漏了半句!”

连乙面有难色,呐呐道:“属下,属下只知道他是六年前入我教,其他,其他便……”忽地单膝跪地说道:“属下御下不明,犯下大错,请秦左使责罚!”其他洪水旗弟子见他下跪,也纷纷跪了下去。

秦重叹道:“这也不怪你,我明教人员众多,你自也不可能知道每个人的来历,能说出他的名字,已是不错了。你们起来吧。咦,这位兄弟,有什么话说?”却是对连乙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发问。

连乙等人闻言站起身来,秦重问的那人开口说道:“这托赞本是黑汗国和阗的一个牧民,只因全家被当地的农奴主迫害,于六年前只身逃到了昆仑山,入了洪水旗中。而那个帽子,正是他已亡故的儿子的饰物,这数年来,托赞几乎都带在身上的。托赞为人虽沉默寡言,但和我队中兄弟相处极为和睦,为人也老实,属下实难相信他竟会下手害人!”他说了这几句,其他洪水旗中与托赞相熟的,也纷纷出言附和。

秦重又问了其他相关的事,可得到的答案都只是证明托赞为人如何老实敦厚,六年来加入明教后,甚至从没下过山,接触过外人了。竟问不出半点他的异样来。

那护教法王之一的殷邵喃喃道:“莫非这托赞竟鬼迷了心窍不成?”其实他本想说,托赞是迷于楚依依的美貌意图不轨,可话到嘴边马上又咽了下去。

听到“鬼迷心窍”四字,刘飞扬心中一动,忽又想道这世上如有人会催眠术一类的功夫,不难指使人干下这事,那星宿老怪丁春秋不就会什么迷心术之类的邪功么?想到他之前叫住这托赞时,托赞竟不继续逃命去,反而停了下来,当时巡逻的人还未赶到啊,他并非无路可逃啊。刺客死士断不会有如此行径。想到这,向那张春林问道:“他站在那多久,才倒地身亡的?可有说过话?”

张春林稍一沉思便道:“回刘大侠,不到数息,他便倒地死去。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刘飞扬闻言已知道,这托赞看来定是给人催了眠,向楚依依下毒手,并给人下了心理暗示,一有人叫唤,马上咬嘴中的毒药。而他咬毒的那一刻,神志终于恢复过来,可是为时已晚,毒药马上发作毙命死去,这才会临死有那种惊恐万分的神情出现。这幕后之人好毒的手段,好厉害的催眠术。慕容家恐怕还没人有这能耐吧?剩下和自己结怨的除了段延庆,丁春秋还有那李庭登。段延庆虽然恨自己,但他绝不会用这个催眠术,更何况毒伤小依,对他并无多大好处。李庭登远在西夏,恐怕也不会来此数千里外,做这么复杂的事,可能性极小。剩下也就丁春秋嫌疑最大了,他是会催眠术一类的功夫,可毒小依却对他有什么作用?想想这三人其实嫌疑都不大,难道自己还有其他的仇人?

见刘飞扬在沉眉苦思,林伟腾道:“刘兄,你可是想到了什么?”众人齐齐望着他,皆想不出他从这张春林口中会想到什么。

刘飞扬正待开口,这时薛慕华从房中走了出来。刘飞扬急忙迎了上去,问道:“小依怎么样了?”

薛慕华道:“楚姑娘眼中的奇萝花毒已除去,只是,只是……”

不但刘飞扬,楚万千和林伟腾也几乎同时问道:“只是什么?”三人互望一眼,俱是惊恐不安,刘飞扬又急忙追问道:“慕华,快说!你到底把小依医得怎么样了?”心中忽地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薛慕华叹道:“只是奇萝花毒极为霸道,入眼已灼伤了楚姑娘眼睛,只怕她今后……”

“什么?”楚万千闻言几乎晕倒,刘飞扬纵身从薛慕华身旁穿过,直奔入屋中。只见床塌上楚依依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眼角血痕已被擦去,只是依旧还未醒来。薛慕华跟了进来,低声道:“师侄医术不精,不能完全医好楚姑娘,请掌门师叔责罚!”

刘飞扬猛地回过身来,抓着薛慕华的肩膀,大声说道:“你不是‘阎王敌’薛神医吗,怎么***还医不好小依的眼睛,你到底尽力了没有,啊!”他心里担忧的还是发生了!情急悲伤之下,双手用上了内力,直抓得薛慕华痛入骨髓,冷汗直冒,却不敢出声。

楚万千说道:“贤侄冷静点,薛神医尽力了,你快把他骨头都捏碎了!”他虽是悲伤,但终究老成持重,见薛慕华整张脸都通得变形了,忙出声制止刘飞扬。

刘飞扬缩回双手,来到楚依依塌前,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痛!痛!他心里只剩下无尽的痛!这时其他几人说什么,他都已听不见,看不见了,眼里心里只有两个字“小依”!

忽地眼前一暗,刘飞扬猛地弹起身来,大喊道:“不要!”转头四望,这才发觉其他人都已离去了,屋中便剩他和楚依依二人。而那原本手臂粗的蜡烛也已烧尽,这才忽然变暗。“光,光!”刘飞扬有些歇斯底里地翻箱倒柜,便是要找到蜡烛重新点起来。终于,他在柜子找到数根蜡烛,刘飞扬一口气把他们全点着了,仿佛这样楚依依便可重见光明一般。

刘飞扬重新坐到楚依依身边,在几根大蜡烛的照耀下,楚依依的面上更荡漾着异样的风采,昏迷中紧闭着双眼丝毫看不出她今后将要失去光明。刘飞扬情不自禁低下头,在她双眼各吻了一下,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说道:“小依,我定要医好你的眼睛,相信我!”

就这样刘飞扬动也不动地握着楚依依的小手,直望着她到了天边吐白。忽地,楚依依小手一动,缓缓睁开双眼,刘飞扬喜道:“小依,你醒了!”

楚依依道:“是刘大哥!咦,为什么这么黑啊?”刘飞扬心里一酸,见她眼中依旧明亮透澈,可却真少了往日的神彩,忙慌不择口说道:“因,因为现在天黑了!”楚依依挣脱他握着的手,在眼前拼命舞动,哭叫出声来:“不,不是,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那白粉闪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就好难受,好像要烧了起来。刘大哥,你告诉我,我,我是不是瞎了?”

刘飞扬又抓住她的手掌,忍着痛,轻声说道:“那只是暂时的。相信刘大哥,过不了多久,你便能重新看见了!”

楚依依闻言静了下来,问道:“真的吗?刘大哥,你不骗我?”

刘飞扬轻轻伸手从她头上秀发摸到脸庞,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小依了!”

楚依依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惊声叫道:“可小依如果再也看不见了,刘大哥会嫌弃我吗?”

刘飞扬望着她那秀丽的容颜,因为惊慌而泪水涔涔直下,心中爱意大滋,把她抱入怀中,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不会的,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在你眼睛复原以前,刘飞扬就是你的眼睛,你的拐杖!”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是真的爱上楚依依了,而不是为了她的美貌。忽然间他脑中闪过,阿紫瞎的时候,游坦之甘愿把自己的双眼换给她的事。这一刻,他竟也有了这种打算。对了天山缥缈峰灵鹫宫,不是有神奇的医术吗?即能医好阿紫的眼伤,那定也能医好小依的眼伤,更何况阿紫还是伤了许久后,才去医的,小依只是新伤,应该更有把握才是。顿时,刘飞扬心中好象突然闪过一条金光大道。

楚依依仿佛感受到他心中所想,问道:“刘大哥,你想到医好小依的法子了么?”

刘飞扬喜道:“不错,小依,我们这便上天山!”接着把灵鸠宫的神奇医术说了一遍,当然只是说是从逍遥派典籍中看到的。也没有说要用眼睛换才可以的事。

也正在这时,外面薛慕华的声音大喊着:“掌门师叔,有办法了,有办法了!”奔了过来。刘飞扬走出一看,只见薛慕华也是两眼淤黑,显然也是一晚没睡,在苦思医救之法。刘飞扬心下感动,问道:“慕华,你想到法子了么?”

薛慕华忙不住点头,说道:“记得师傅曾说过,我逍遥派本就极精医术,百年前便曾替数位盲者复明。只是师侄医术只得皮毛,没能看到这神乎其神的医书宝典。但师侄有信心,只要找到当时那医治过程的记载,我便有信心替楚姑娘重复光明。”

刘飞扬大喜,说道:“你说得当真。那些书籍是不是藏在天山灵鸠宫?”

薛慕华倒是一惊点头道:“正是!”

刘飞扬喜道:“好,我也正有此意,我们马上便起程去天山!”以虚竹那种半调子的医术只看了一段时日灵鹫宫的医书都能替阿紫换眼,薛慕华这久享大名的医道圣手,还不更有把握!

第五节 防患未然

听到薛慕华如此有自信,刘飞扬心中也是大喜过望,当下吩咐他先回去休息一会,到了午间立刻就走。回到楚依依身边,他高兴地道:“小依,呆会与伯父说一声,我们中午便去天山!”

楚依依也是满怀希望高兴地点了点头。刘飞扬拥着她的身体,没多久,楚依依竟在他的怀中又沉沉睡去。刘飞扬也借机稍微运气回复精力。

过了约一个时辰,楚万千和林伟腾齐齐来到房中探望,刘飞扬把楚依依轻轻放在床上躺好,站起身来,对忧愁满面的二人轻声说道:“之前小依已醒了过来,刚刚又睡了过去!”

楚万千呐呐问道:“那小依的眼睛……”其实他也知以薛慕华的医术不可能断错,只是身为人父,总是抱着一丝希望。

刘飞扬叹道:“小依的眼睛的确是看不见了……”话音一振又说道:“但请伯父放心,飞扬倾尽全力也要想方设法替小依医好眼睛,在这之前绝不离开她半步!”

楚万千道:“贤侄的心意老夫明白。”走到楚依依身前,低声道:“可怜的依儿,刚医好了旧疾,却又遭此厄运!”

林伟腾向刘飞扬问道:“你知不知道是谁指使对小依下得毒手,昨天你似乎看出了什么,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刘飞扬沉吟道:“若我猜得不错,昨日那个凶手不过是被人控制的傀儡,他是被人催眠了身不由己!”

楚万千和林伟腾奇道:“催眠?”一脸的纳闷。

刘飞扬见状,心中一转已知道这时代还不知“催眠”这个词,逐说道:“就是迷心术一类的邪功。幕后之人随意找了个替死鬼,迷了他的心志,向他发出指令,向小依下毒手,而更歹毒的是,在那人口中藏了毒药,要那人一被人发现便马上药毒自尽。那人心志全失不过是个行尸走肉,完全受人摆布。只是他药毒临死之际,忽然清醒过来,只是为时已晚,毒效发作而死,这才使得他死后留有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

二人听得毛骨悚然,楚万千不由惊叹道:“这世上竟有如此厉害的迷心邪术!”林伟腾却还有许多疑问,道:“这似乎不足以证明那人是受人控制失了魂。”

刘飞扬道:“从那人身上搜出了面饼帽子等物,就足可证明那不过是寻常的明教中人。”

林伟腾心中一想,也觉有理,又问道:“那到底为何要向小依下毒手?”

刘飞扬长叹一声,说道:“小依为人善良,与人无冤无仇,我想应是我连累了她,幕后凶手最终应该是为了我。只是说来惭愧,我还是不知谁是幕后凶手。”

楚万千沉眉思索道:“会不会是星宿老怪?”前几日,刘飞扬和楚依依已把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他,是以他有此一猜。

刘飞扬缓缓摇头道:“应该不可能。甚至也不是慕容复和李庭登等人,他们与我势成水火,便是要害小依,事后肯定要张扬出来,没必要如此隐藏。”那几人痛恨刘飞扬,明着打不过刘飞扬,伤害楚依依也的确大有可能,只是他们也都不惧刘飞扬,实在没必要如此麻烦偷偷摸摸的行事。

林伟腾眉头也都快拧出水来,恨声说道:“难道便要让这个凶手逍遥下去么?”

刘飞扬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我绝不会放过那幕后的凶手,终有一日要把他揪出来。只是现下最主要的还是医好小依的眼睛,我已决定带小依去天山。”

“天山!”二人又齐齐惊叫出来,楚万千喜道:“那可以医好小依的眼睛么?”声音带着颤抖,不由高了几线。

这时楚依依已醒转过来,听到他声音,叫道:“爹爹,爹爹,是你么?”楚万千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口中叫道:“小依!”及见她眼神已少了光彩之色,心下黯然,忍不住眼中泪水涌了上来。

林伟腾上前叫道:“小依,你没……醒了就好!”他本想说“没事就好”可见她双眼失明,又怎么称得上没事?

楚依依道:“是林师兄,你也来了!”顿了顿又道:“刘大哥,你在哪?”仿佛知道刘飞扬站的位置,伸手虚空望她站的位置摸去。

刘飞扬赶紧拉过她的手,说道:“我在这里!”

楚万千和林伟腾对望一眼,心中皆是暗叹:小依对他真是依恋到了极至。楚万千却又想道:小依双眼骤失光明,可并没有悲伤欲绝,想是在他精心安慰下平复了心情。想到刘飞扬说要带小依去天山,随即又问道:“贤侄,你适才说带小依去天山,可是那有什么高人可医好小依的眼睛么?”

刘飞扬道:“实不相瞒,天山的灵鹫宫是我逍遥派外围支派,宫中藏有逍遥派惊世医书,其中便有眼疾一门,相传我派百年前,便曾靠此使盲者回复光明。有薛慕华这医道极精之人,再稍微钻研,不难医好小依!”

楚万千和林伟腾闻言俱是大喜过望,虽然听起来有点神乎其神,仍有点半信半疑,只是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强,楚万千问道:“贤侄准备何时动身?”

刘飞扬道:“此事不宜多拖,越快越好,只是我师侄一夜没睡,苦思对策,我先让稍作休息,午间便走!”

楚万千道:“也好,早一日走,小依便早一刻医好眼睛!”林伟腾冲口说道:“刘兄,我也与你们一起前往!”见刘飞扬望着他,又说道:“刘兄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一路去天山也有数千里的路,你虽是武功绝顶,但要照顾小依,若再遇上什么阴险敌人,却也难应付得来!多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刘飞扬略有尴尬,说道:“林兄多心了,有林兄同行,我和小依也是欢喜得很。”

楚万千叹道:“可惜老夫身为明教护教法王,却不能随你们一起去。”转对楚依依道:“小依,爹爹不能陪你同去,你可怪爹爹?”

楚依依道:“小依明白的!”楚万千道:“好在有刘贤侄和腾儿与你同行,我也放心得下!”

刘飞扬道:“楚伯父,你留在明教,倒要留心一事。”楚万千道:“什么事?”刘飞扬道:“烦请楚伯父小心查探明教中谁会迷心术,迷魂法之类的邪功。”顿了顿,又叹道:“此人隐藏极深,手段又极是阴险,我怕他还有其他歹毒诡计,甚至对楚伯父也是不利!”楚依依闻言惊道:“什么,还有人对爹爹不利么?”刘飞扬轻拍她的肩膀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小依不用太担心,或许只是我杞人忧天。”

楚万千倒抽口气,惊道:“贤侄是说幕后那人是我明教中人?”

刘飞扬沉沉点头,其实凌晨时他已隐隐想到,此事显然是幕后之人不欲让他知道谁是凶手,在他那几个敌人中,没有一个人做了会不敢承认的。唯一可能的便是他隐藏的敌人,光明顶上全是明教中人,如是外人能潜进来,武功定是不弱,要伤楚依依何必还要冒险去催眠明教中人,自己便可完成,最大的可能便是幕后中人便是明教中人。他隐隐也想到了一个人,只是终究没有证据,也没有说出口来。

林伟腾怒喝道:“竟然真是明教中人!”随即又道:“刘兄救了明教上下,竟还有人丧心病狂要害小依,这却是为何?”

刘飞扬也不便明说,只是叹道:“人心难测,也许是我阻了谁的路了!”

楚万千终究是明教中人,闻言心中一动,沉吟说道:“贤侄是说近来教中所传之事?”

刘飞扬知他已会意,又是点点头,说道:“我虽不敢肯定是谁,但此人心机之深,比之慕容博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却是肯定的,伯父定要小心行事,免得打草惊蛇。”望了眼林伟腾却是欲言又止。

林伟腾道:“刘兄有什么话请讲!”

刘飞扬略有些迟疑,说道:“我本意是想林兄留在光明顶,一来你不是明教中人反便于查探谁会那迷心术一类的邪功,二来有你在,那幕后之人多少也有畏惧,不敢对楚伯父轻易下毒手!”

林伟腾闻言会意,颇有些左右为难。楚依依道:“师兄,刘大哥所言不可不防,为了爹爹安危,小依请你能留在这里,照看爹爹,由刘大哥送我去天山便好!”说着便要向他作揖拜谢。

林伟腾慌忙扶住她,说道:“师妹严重了,我依你就是了。”心中又有些酸涩,想道:小依对刘飞扬当真是体贴入微,便怕有我同行,让他不快。也罢,我便留下就是。

楚万千道:“那倒不必,贤侄的心意老夫明白,只是老夫也不是初出茅庐之辈,谅那幕后小人也伤不到我!腾儿还是陪你们同去的好。”

林伟腾心意已定,逐应道:“正面自不惧那卑鄙小人,便只怕明抢易躲,暗器难防。弟子留下,也可照应一二。相信刘兄定可顺利医好小依的眼疾。”

楚万千还欲推辞,奈何林伟腾为了成全楚依依,主意已定,坚决要留下来,楚万千推脱不得,只得对刘飞扬道:“那小依便全靠贤侄了。”

刘飞扬站在一旁本有些尴尬,他是担心楚万千遇到不测,只是这样一来,却好似他对林伟腾还有介怀,不欲让他和楚依依再有同行的机会一般。闻言急忙说道:“楚伯父放心,飞扬定会成功医好小依,绝不让她再有丝毫伤害!”

楚万千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和楚依依说了几句话,最后说道:“老夫便先出去为你们准备马车!”说着便和林伟腾一起出去了。

到了正午时分,薛慕华已背着药箱过来。刘飞扬扶着楚依依走出房门,楚万千上前说道:“我已让人在山下准备了马车,便送你们下山吧。”

刘飞扬问道:“明教其他人知道了么?”楚万千道:“我以于秦左使等人说过,贤侄是为了小依的眼疾。他们都说要过来送行,我想该要到了。”原来,秦重等人见在这光明顶上居然有明教中人伤了楚依依,虽然其中还有许多不明的地方,可对刘飞扬那是万分愧疚。听闻刘飞扬要离开为楚依依医治眼疾,也都无话可说。本来还想向他提起继任明教新教主一事,再也说不出口来,也就这样放了下来。

几人一起往外走去,出了光明顶大殿,只见秦重等明教举足轻重的人物几乎都在那等候。秦重面带愧色走前一步,微微揖手说道:“刘大侠,我等真是万分对不住,令楚姑娘受到伤害,请刘大侠,楚姑娘勿怪,我等定会查出真凶!”其他明教中人也齐声喊道:“请刘大侠,楚姑娘勿怪,我等定会查出真凶!”

刘飞扬虽知大多明教中人对他都是心怀感激敬佩之心,只是也是明教中人伤了楚依依,心中多少也有些介怀,也不做声,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还是楚依依说道:“秦左使不必太过自责,刘大哥说会医好我便一定会医好我的。只是我爹爹身在明教,还请秦左使等好好照拂。”

秦重叹道:“那是自然。贤侄女贤德善良,明尊定会保佑你尽日痊愈的。”又对刘飞扬道:“刘大侠对我教有护教救命的大恩,我等便送刘大侠楚姑娘下山吧。”

刘飞扬只是淡淡道:“秦左使客气了。”明教一行人送着刘飞扬等三人一路下了山。直到了山脚谷口,已见到一辆马车候在那儿,两匹高头大马拉的宽敞大马车,车夫也是个精壮的汉子,是楚万千的直属手下。

众人又说了几句依依惜别的话后,刘飞扬拉着楚依依的手进了车里,而薛慕华则坐在那壮汉旁边外面,随着一声鞭响,马儿长嘶一声,扯开四蹄,飞奔而去。

明教众人直对望不见马车了,这才一起泛回山去。只是在众人全都上山后,约半个时辰后,数只飞鸽从光明顶某处飞出,直入云中。

第六节 以毒攻毒

小桥流水上一座精致的亭台上,正立着二人。栏杆边上的锦衣青年英俊的面貌上却带有几分冷酷,却是慕容复。在他身后一个黑衣人垂手躬力,态度拘谨。只见慕容复手里拿着一张小指条,看了又看,良久手上一运劲,指条化做无数碎片飘落飞去,似自言自语,又似对那黑衣人说道:“方腊这没用的东西,不但没能当上明教教主,反害了爹爹丧身光明顶。又杀不了刘飞扬,只能毒瞎他身边的女子,如今却又要借我之手除去刘飞扬!”

那黑衣人却似充未闻般,仍是一言不发,只是眼睛望着慕容复。慕容复道:“燕一,你跟了我爹爹十余年了,也是他的心腹,有话便说,不必如此拘谨。”

原来此处是西夏境内原黄头回鹘的一处秘密山谷。黄头回鹘也就是薛慕华的家乡,只是数十年前被西夏李元昊所灭。可是黄头回鹘多是贫瘠之地,西夏人也懒得在此精心经营,反给了慕容博之父慕容筹可乘之机,早在几十年前便在这里,秘密眷养了一批心腹手下,以辈日后起事。只是他出身未捷身先死,之后传到慕容博手上。慕容博手上有几个精干分子,皆是他从小就收养的孤儿,精心训练下,对慕容家衷心耿耿,被赐与燕姓和慕容姓,分别从一到九为名。离开房佑龙后,回了燕子坞,述说了原由,当下带着儿子家将连夜离去。慕容博老奸巨滑,处处故步疑阵,萧氏父子哪里能寻得到他们,甚至途中慕容复还可带着王语嫣去了擂鼓山。只是当时慕容博先一步到了此处,否则当日的结局大有可能要改写了。擂谷山事败后,慕容复才带着手下王语嫣等依着慕容博给的图纸来到了这里。

光明顶一役,慕容博也并不是想尽灭明教,他八面玲珑早已和方腊勾结,要力捧他坐上明教教主的位置,本待在最后关头灭了本教诸人后,再暗助方腊抽身而走。也是慕容博时运不济,本来此事也几乎是十拿九闻,不料,不但杀出了刘飞扬,还有武功大进的林伟腾,全盘坏了他的大计,自身更命丧光明顶,而消息也只得由他早安插在阿朵亚什帐下的亲信传了回去。

而方腊也算是一代枭雄的人物,要不然年纪轻轻也难做上光明右使的位置。他好事被刘飞扬破坏,自是对他怀恨在心,更恐他得了明教教主之位。只是当时明教诸人对刘飞扬感恩戴德,方腊也自知绝不可能是刘飞扬的对手,逐心生一计,要刘飞扬仇视明教,甚至离开明教。他武功虽是一般,但却有一身极厉害的催眠法,更绝的是他数年来身藏不露,明教上下根本无人知道他竟深怀此技。他轻易催眠了那托赞,令他毒伤了楚依依,更当场自尽,整个布局可说是天衣无缝,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当然他不知刘飞扬对他已有所怀疑,只是顾着楚依依,暂时无暇理他。但也如了他的意离开了明教。只是方腊深知刘飞扬终是他的心腹大患,有刘飞扬在的一日,明教教主之位与他也难是有份。是以刘飞扬一走,马上飞鸽给慕容复,叫他路上劫杀刘飞扬。

却说这燕一闻言,身体微躬,说道:“老主人曾言方腊野心极大,本是不易驾驭。可他欲除刘飞扬之心却是极切,他伤了他身边的女人,虽无助主公大事,但多少也令刘飞扬倍受掣肘。”

慕容复听到“主公”二字,仿佛看到了日后称帝的那一日,本是阴霾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笑意,复又沉声道:“方腊虽是要借刀杀人,但我慕容家与刘飞扬的确是仇深似海,而这次也实在是千载难缝除去他的好机会。那楚依依眼睛失明,而刘飞扬又极为紧张她,倒可借此机会下手!”

燕一垂手道:“主公英明,请主公下令!”

慕容复显然极为满意他的态度,手臂一挥,大声说道:“飞鸽传令给燕二,燕三,燕四等三组人马,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除去刘飞扬等人。杀了刘飞扬的,重重有赏,日后便是我大燕国的开国大将军!”

燕一大声应道:“是!”便退了出去。只剩下个慕容复站这那里,眼中射出与他相貌极为不符的凶光。

连赶十数日后,刘飞扬等人已来到了西州回鹘境内,离天山已是不远。西域之地人烟稀少,好在马车上备充足的干粮清水,马儿赶累了,便就地休息。楚依依眼睛不便,一路上刘飞扬几乎包办了她的一切事宜,为了她的安危,甚至她要解手方便沐浴等,也不离她十步开外。甚至夜晚就寝时,刘飞扬也与楚依依一起呆在车上,每每都要把楚依依哄睡去了,他才闭目打坐休息。而薛慕华看在眼里,却再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和那车夫在外面搭了帐篷过夜。

这一日马车驶入一密林中,行了数里。刘飞扬忽听几声密集的声响,似有什么物事向马车前方左右撞来,同时薛慕华大叫道:“有埋伏!”话音未尽,刘飞扬已抱着楚依依撞破蓬盖,飞身而出。半空中,便见两匹骏马被削尖的手臂粗的树干穿体而亡,只及悲鸣一声,便倒地死去,而车蓬也被插得左右洞穿,乱七八糟。好在薛慕华和那车夫已抽身躲过。

只是刘飞扬还未落地,又有数排箭雨袭来。好个刘飞扬,右手抱着楚依依,左手虚空一拂,人已凭空横移两丈开外落在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前,躲过箭雨。楚依依惊叫着:“刘郎!”紧紧偎在他怀中,双手环抱着他胸腹。

刘飞扬轻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小依莫怕,抱紧我!”楚依依闻言更是紧紧抱着他。刘飞扬环目望去,只见前方两侧各有三十余人手拿弓箭不断射箭攻来,人也越靠越近,箭声愈疾。这些人皆是一身黑衣,并不蒙面,刘飞扬功聚双目,见他们模样各异,有的像中原人,有的高鼻深目,明显是西域国家的人,但个个都肃着脸,毫无表情,并不认得一人,心中不禁暗忖道:这批人到底是何来历,一言不发便下杀手。弓箭普通江湖人几乎不用,却哪冒出这许多弓箭手来。要知道弓箭和战马都是极重要的战略物资,外面极少流传。而江湖中人几乎无人使用,江湖中多的是逞勇斗狠之辈,比刀斗剑那是常事,若有偷袭暗算的,携带方便的细小暗器也比弓箭好用的多。他当然想不到,这便是慕容复手下燕三的飞矢队。

却说燕三等人接到慕容复的命令后,兵分三道,在光明顶往天山最近的三条道上,各自埋伏。慕容博当日是想把这批人训练成战阵的士兵,是以他们武功虽是一般,但却极极精行军打仗之法。刘飞扬等人还未进林中时,便被燕三手下的斥候发现。是以早备好了埋伏等待着刘飞扬进来。

刘飞扬功力深厚,二十丈外射来的飞箭射到他面前,被他轻易拨开。而薛慕华和那车夫终究差了些,躲得颇为狼狈。忽听惨叫一声,那车夫躲避不及,被射中小腹,倒地身亡,小腹伤口留着却是黑血。薛慕华惊骇欲绝,大声叫道:“掌门师叔小心,箭上涂有见血封喉的毒药!”拔起车蓬上的一支弓箭,拨开射来的飞箭,却往刘飞扬相反的方向移去。

刘飞扬也是闻言心惊胆跳,他是无惧毒箭,只是楚依依若被流箭射中,后果不堪设想。不及细想,手臂一转,已把楚依依移到身后。脚下也挑起一支弓箭左手抓在手中,右手反抱楚依依腰后。他知道来人一意欲杀她,问也难问出什么,也不开口说话,同时展开凌波微步,东挪西闪,不时把射到身前的弓箭反推回去,瞬间也杀了数人。

迂回曲折,借着数木掩护,刘飞扬逐渐接近正前方的那批人。只是那批人全站在林中宽阔处,离最近的树木也有数丈远,正是弓箭最强的攻击射程。刘飞扬不敢托大,倚着一棵大树,同样的那批人也不敢贸然再进,只是轮流射箭,他们每人各备有两袋的箭矢,刚刚射完一袋。而右侧那批人却在不断靠近,左侧那批人却是被薛慕华吸引,离得较远。

忽地刘飞扬靠着的那棵树上,掉下几个松籽,正好落在他面前。刘飞扬心念一动,脚下一震,眼前地上的数个松籽被他震起,他飞快地把手中弓箭飞射出去,手臂一捞,已把数个松籽抄在手中。而这时才传来噗噗两声,有两个人被他疾飞而出的弓箭射个糖葫芦,哼也没哼一声,便即死去。

那些人一惊,弓箭稍缓,刘飞扬猛地闪出,左掌五指向外疾弹,手中七个松籽快若流星射出。此时以他的功力,运弹指神通弹物,在数丈距离内,实在是一等一的杀人法门,便是慕容复之流,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何况这批人武功只是一般,如何躲避得过,只听啪啪几声,七个黑衣人翻身就倒,有的中在喉咙,有的中在胸膛,无论是哪伤口俱是一个小洞,松籽没入体内,甚至有一人被松籽击中小腹柔软处,竟对穿而过,当真是催命松籽。

加上先前身亡的人,这边也就剩下六人,刘飞扬已不惧他们,更何况他们被刘飞扬杀人手法所惊,他们自家人当然知道,自己等人身上黑衣内俱都穿着软甲,之前被刘飞扬倒射回来的利箭所杀,那也就罢了,可那细小柔软的松籽竟也有如此威力,怎不由的他们一阵心惊胆跳。

然而也就这一刹那的惊骇,也让他们走上了同伴的路,刘飞扬瞬间扑到他们面前,每人俱是一拳轰去,直把他们击得面颊塌陷,齐齐毙命,甚至连叫都来不及就此倒下。

刘飞扬也不停留,背着楚依依返身往右侧那群人靠近,同样依法施为,在四五丈的距离内,连使三次弹指神通,在他们惊觉不对时,以把他们尽数灭掉,其中包括这飞矢队的首领燕三,他只在临死之际喊了句“快撤!”便倒地身亡。当然刘飞扬不知他的身份,也无暇理会他,又往薛慕华那边赶去。

刘飞扬深感薛慕华跟他东奔西跑,心中也颇有歉意,数月来时常点拨他的武功,是以薛慕华虽然因年龄的原因,已不可能达到一流高手的境界,但已与之前比武功也算大进,这时借着数木掩护,倒也无恙,便是无力反击。

这最后一群人听燕三临死叫喊,已知今日之事已近完全失败,在其中一人的呼喊下,四散逃开。刘飞扬在后大喊道:“站住,否则格杀勿论!”脚下却是不停向前追赶,经此险死还生,还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无论是谁也难接受。

只是那群人谁也没有停下,仍是没命的逃开。刘飞扬大怒,几下纵跃,已赶上一人身后。那人听身后风响,手中弓弦反手击来,还未打出一半,顿觉后脑一凉,就此身亡。刘飞扬凌波微步使到极至,三两下便又杀了数人。眼见众人越散越远,已不见了踪影,这才擒下最后追赶上的那人。

整个过程不过大半个时辰,刘飞扬便杀了七十余人,便是之前聚贤庄误杀的人,及今日以前所杀的人,加起来也远没今日的多。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身上竟没半点鲜血,只是身上发出令人窒息的寒意,便连双目失明的楚依依在他背后也已感到,不由有些微微发抖。

刘飞扬轻轻放下她,对她说道:“小依不必害怕,我杀的都是穷凶极恶的人。这些人在箭上涂有剧毒,显然是非要至我们于死地。那程茂(车夫)便中箭身亡了。”自楚依依双眼失明后,他心中早就憋着一肚子的怒火,正愁无处发泄,正好这批人又撞了上来,兼且手段歹毒,稍有心软,便有性命之厄,他又怎么会客气?又对被擒的那人喝道:“你是什么人手下,说出来,我可能放你一条生路!”

那人被他点了穴道,虽是久经训练的人,也不由混身微微打颤,听闻还有一线生机,难以置信地望着刘飞扬。刘飞扬冷冷道:“你不说的话,便是想死也是艰难!”

那人见刘飞扬眼中射出如冰样的寒光,直入心底,当然相信他说的出做得到。他虽有求死之意,他自是知道出卖慕容家会有什么的后果。可同样也有求生的欲望,所谓好死不如懒活,终于求生的欲望占了上风,颤声说道:“你,你说的,说的是真的?”

刘飞扬喝道:“废话!”伸手往他右手小指一捏,已掐断他的指骨。他在聚贤庄误杀多人,那是纯属无奈。还有其他死在他手上的,也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论心肠还是极软,更不是狠毒的人。只是接连不断的变故下来,尤其是楚依依三番四次的受伤受惊,现在更双目失明,慢慢地连他自己也许都未察觉,心中已逐渐暴戾起来。

那人痛得大哼出来,恐惧万分地望着他。这时薛慕华从后赶上,见状也不吱声,默默站在刘飞扬身后。楚依依在旁听那人惨叫,也猜到几分,心中有些不忍,逐轻声叫道:“刘大哥……”

刘飞扬见她神色,心中也是一软,对那人说道:“还不说么?”

慕容复手下的这群人,平日不在江湖上走动,自不知刘飞扬是何人,只不过是如军人般听从上头的的命令行事。身受多年的准军事训练,他自然也受过对抗折磨酷刑的训练,只是此时见刘飞扬连杀数十人,连眼也不眨一下,而他不过问了一句便被掐断指骨,心中已把刘飞扬列入凶残之极那一类人了,他即有求生之念,自也不想再受酷刑,逐叫道:“我说,我说!”

刘飞扬不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更把他吓得恨不得把所知一口气说出来,生怕慢了一步,又受折磨,急忙接着道:“我,我是飞,飞矢队的人。”刘飞扬道:“飞矢队,飞矢队。你们的幕后主脑是谁?”

那人此时也是豁出去了,也懒地想以后,只求现在的活命,便把这飞矢队的来历,及首领燕三和燕二燕四受到慕容复的命令要劫杀刘飞扬的事,一一说了出来。只是方腊的事,他身为一个小兵自是不知道。

刘飞扬见他神色,知他所言不虚,想慕容博竟给慕容复留下这一群人,心下暗惊,但随即明白,慕容家矢志复国,若没有一点力量那岂不更是奇怪。便问道:“那慕容复所在的山谷在哪?”

那人结结巴巴道:“我不知,知道……”刘飞扬眼中寒光一闪,那人惊叫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在谷中十二年,是第一次出来行动的,出来时还是蒙着脸的。小时候进去时坐在一辆大车里,在草头原出发,走了数天才到了那里,我真不知那谷的位置。”

薛慕花惊道:“草头原?”刘飞扬惊疑地望着他。薛慕华说道:“禀掌门师叔,那草头原是师侄的家乡,位于黄头回鹘之东。当年被西夏人侵占……”说着眼中已噙有泪水。刘飞扬已知他是黄头回鹘的人,轻拍了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心中却忖道:这慕容家行事竟小心至此!便连手下都不知道所居之处,可见那处便是慕容家最后的巢穴了。

忽又想到一事,对那人喝道:“你当我三岁小孩么,你若不知道那处地方,今后又如何回去复命?”

那人颤声道:“我们这队便首领知道那山谷的详细地址。可他,他已被大侠杀了。”

刘飞扬自然不知道谁是燕三,又问道:“那些逃去的人,没了你们首领后,如何回去?”

那人道:“他们会去甘州……”原来,慕容家在黄头回鹘境内的甘州设有一个据点,据闻那的首领便知道山谷的地址。

刘飞扬详细问了几遍,心下暗暗记下那处地址,心想,等医好了小依的眼疾倒要找慕容复好好算帐,到时还可约上萧大哥一起前去。

那人苦着脸呐呐道:“大,大侠我已把所知道的全告诉了你,你可以放我走了么?”

刘飞扬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更意外获得有关慕容复的重大秘密,也不再难为他,伸手在他身上一拂,解去他被封的穴道,说道:“你走吧。”

那人大喜,生怕刘飞扬改变主意似的,飞也快地跑开了。

见薛慕华还沉浸在对故乡的思念中,刘飞扬说道:“慕华,等上了天山为小依治好眼睛,便去你的家乡看看如何。”

薛慕华惊醒过来,闻言是又惊又喜。又叹道:“可惜程茂被杀,连马车也悔了,此地又顾不到马车,倒要辛苦楚姑娘了。”

楚依依道:“只要有刘大哥在身旁,我什么都不怕!”

刘飞扬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说道:“先出了这里再说吧。能买到马那是最好,不行的话,我们走慢点就是了!”

三人走了几步,薛慕华忽道:“此处几十具尸体,若不掩埋可怕久了会发生瘟疫,我们可否……”此地处西州回鹘,说来和黄头回鹘本是一家,薛慕华也算深深为家乡着想了。

人死一了百了,刘飞扬自也不会去恨他们,只是这几十具尸体又分散各处,要收拾还真麻烦,见楚依依和薛慕华脸上皆有不忍之色,说道:“那也是应该。”心中却想道:便当给小依积德吧。

这几十具尸体有的相隔半里之远,刘飞扬和薛慕华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合在了一起,连带着那车夫程茂,又拾了许多的柴拾,一把火把他们一起火葬。刘飞扬忽然想道:此处若不是林木茂盛,若在平原,这许多的弓箭手还真不易对付。他却不知燕三等人也是无法可施,这一路来本就森林众多,更何况也实在料不到刘飞扬竟有如此武功,在上百弓箭手的合围之下,还能大获全胜。

第七节 初至天山

出了密林,翻过几座山,数日后三人才渐渐见到人烟。过了西州回鹘最著名的相思湖,进了维吾尔焉耆集市,买了两匹马,薛慕华一乘,刘飞扬和楚依依一乘,继续往天山而去。

也不知是慕容复手下再也没有探到刘飞扬等人的消息,还是另有其他原因,接下来的一路上,刘飞扬等人再也没有遇见埋伏陷阱,又数日后已来到雄伟的天山脚下。

刘飞扬也无心观赏天山壮丽景致,问明了上缥缈峰的路径,便带着楚依依和薛慕华一起上山而去。接连过了几处天险,也并未见到什么人迹异常之处,刘飞扬不禁忖道:看来天山童姥还未被那乌老大擒去,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的人也未做反。他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两年多,已知和原来书中的情景颇有不同,也算不出天山童姥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次的返老还童之期。他接掌逍遥派后,是曾想过来此,只是后来一大堆事下来,竟忘了此事,直到楚依依双目失明,才想到了此事。

又走了数里,忽听一声娇喝,从山崖后转出几个年轻女子,皆是一色浅黄打扮,手执利剑指着刘飞扬等人,其中稍微年长的一位喝道:你是哪的奴才,不乖乖躲在你那狗洞等死,还敢上灵鹫宫来找死么,看剑!抢前一步,手中利剑已斜劈而至,其他几个女子,也同时出手,攻向刘飞扬和薛慕华。

刘飞扬料不到她们说打就打,竟不给自己说话的余地,心中也有怒火,闪身移到楚依依身前,厉声说道:这便是你们灵鹫宫的行事风格么?说话间,手指翻飞疾弹,话音未落,砰砰六声,已击中这六个女子攻来的长剑剑背上,把她们的长剑弹飞老远。

六女受他沛然真气所击,虎口剧震,不但长剑脱手而飞,人也不由得向后摔去。几人爬起后,那说话的女子飞快从怀中掏出一物,砰的一声往空中飞去,却是示警的信号。这时楚依依才问道:刘大哥,她们怎么回事啊?

刘飞扬道:她们是灵鹫宫的手下,不知为什么一见面却把我们当生死仇人一般,喊打喊杀的!转而对那六女道:这只是给你们个小惩戒,莫以为灵鹫宫天下无敌,便可对人随意打骂,便是你们尊主见了我,恐怕也要客气有加。你们是九天九部哪一部的人?

六女闻言一惊,从适才的那一招中她们已知,刘飞扬武功绝顶,几乎不下天山童姥,又见刘飞扬语气大异,更是惊奇。那为首女子问道:你们不是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奴才么?说话语气已是客气了许多,只是说道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习惯的加上了奴才二字。

刘飞扬眉头一皱,说道:你们不问青红皂白便对我们下手,就是当我们是那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人?楚依依也轻声问道:三十六岛七十二洞却是什么人?似是问刘飞扬,又向是对那六女询问。

诸女面面相觑,这才认真注意刘飞扬等人模样,见刘飞扬英气勃发,气质不凡,而楚依依更是人间绝色,可看眼神却是黯无神彩,竟是双目失明。薛慕华立在刘飞扬身后,黑白相间的长须迎风飘飘,神态自若。三人无一像那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凶神恶煞的模样。

诸女已知认错人了,那为首女子略一躬身,说道:我等是童姥属下钧天部弟子,不知尊驾何人,之前误以为你们是那要做反的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狗贼,多有冒犯,请勿见怪!

刘飞扬闻言一惊,不由脱口问道:什么,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人反了么?话一出口,已知失言,又说道:那你们的尊主可在宫中?心中不禁想道:不会这么巧吧,怎么我每到一个地方,都正好有事发生!那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人若不是得知灵鹫宫的异样,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反了灵鸠宫,不知天山童姥返老还童时是不是真被乌老大给抓了。

六女面现惊疑,显然不知刘飞扬话中何意,忽又紧张起来。刘飞扬见状,摆手道:放心,我和灵鸠宫也算渊源极深,倒不会与你们为敌。此次上峰,为了却是另外一事,也顺道拜会你们尊主的。还特意扬了扬手指上的逍遥派掌门戒指。

不过很显然这灵鹫宫的人并不认得这逍遥派掌门信物,倒是听了他的话后,面上半惊半疑。也难怪她们,缥缈峰灵鹫宫本就全是女子,宫中诸女又对天山童姥敬畏有加,无人知道天山童姥的出身来历,又怎么知道逍遥派的事。那女子问道:不知尊驾所为何事?

刘飞扬心下有些不耐,说道:见了你们尊主自有分晓,你只管通报就是,问那许多做什么?

那女子闻言一时语滞,这时远处山上传来声音喊道:陆妹妹,可是敌人攻上山来了?却是上面的灵鸠宫弟子看到信号匆匆赶下支援。

听到上面传来的声息,刘飞扬已知来了不少人,可他也不放在眼里,轻笑道:动作倒是挺快,可若我真有敌意,你认为她们有用么?便是对上三十六岛七十二洞那批人,恐怕等她们赶到,你们也是伤亡惨重!

众女闻言面色又是一变,知他所言非虚,刘飞扬若有恶意,刚才一动手间便可伤了她们,又怎么会说上这许多话。那为首陆姓女子面色一缓,说道:尊驾所言极是,是我等冒昧了!转向上面喊道:是阳天部的万姐姐么,只是虚惊一场,来得是尊主的旧识!

刘飞扬心中忖道:看来天山童姥应该还在山上,要不然这群女子也不会如此说话。只不知那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人如何生出了反叛之心。

不多时,上面来了十多个身着淡红衣衫的女子,年纪从十几都三十许的都有。那陆姓女子指着刘飞扬等人,对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说道:这几位称是尊主的旧识,要上山拜会尊主。小妹适才不知,还以为是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贼子,是以发生误会,倒让万姐姐担忧了!

那女子闻言也是半信半疑,对刘飞扬说道:小女子是阳天部万翠欣。不知尊驾可有何证明是尊主旧识,只因此际我灵鸠宫手下一群狗贼欲要叛乱,是以不得不详加核实,请尊驾勿怪!

刘飞扬为了上峰医治楚依依,也不欲太过对灵鹫宫的人用强,虽然心下有几分不耐,也是暗暗忍耐,又听她说话也颇为得体,也不再隐瞒,指着楚依依说道:在下刘飞扬,此番上山,便是为了医治我未婚妻的眼睛,也顺道拜见你们的尊主也便是我的师伯!

诸女见楚依依虽是有绝世容颜,但双眼无神,已知她是个盲者,心下本已颇为叹息,听到刘飞扬前半句倒也不奇怪,可听了后半句,却皆是大惊,万翠欣道:刘公子是尊主她老人家的师侄?

刘飞扬点点头道:正是。伸手握住了楚依依的小手。楚依依听他言未婚妻三字,已是满面红霞,心中却是如小鹿撞撞,欢喜不已。

灵鹫宫诸女见状,心中倒也信了八九成,谁都想这娇滴滴我见尤怜的女子会对灵鹫宫不利。万翠欣与那陆姓女子对视一眼,倾身说道:小女子不知是尊主她老人家的师侄驾临,有失远迎,请勿见怪。刘公子请随我等上山吧!

刘飞扬做了个请的手势,万翠欣向那陆姓女子嘱咐了句话,领着一干阳天部诸女带着刘飞扬等人上去了,钧天部六女依旧留那守护。

上去的路上,刘飞扬不禁问道:万姐姐,适才听陆姑娘说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要反叛灵鹫宫,这又是怎么回事?

万翠欣见他拉着楚依依的手,疾奔在山路上也是若闲亭信步,潇洒自如,说话间真气也是丝毫无滞,心下已是佩服。脚步稍缓,说道:哦,公子也知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么?这干狗贼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背叛尊主……她已信了刘飞扬九成,当下也毫不隐瞒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一个多月前,正是天山童姥修炼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第三次返老还童的时期,她是极惧李秋水早上门来寻仇,是以一直是小心翼翼,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练功回复。可李秋水没找门来,却让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乌老大等人发现其中的不寻常,被乌老大等人冒险摸上宫来。只是乌老大掳走的却不是童姥,不过是个寻常的昊天部的女子。事后灵鹫宫上下发现少了一人,又发现山下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大批集结,蠢蠢欲动,也料到是他们所为,猜到他们的意图。可天山童姥正在复功的紧要关头,也无暇理会他们,只得吩咐手下诸女先做好防备。

刘飞扬等人此际上山,钧天部诸女还道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来犯的敌人,这才出口辱骂动手,发生误会。

刘飞扬这才恍然,心下暗道:天山童姥恢复三十多年的功力,加上灵鸠宫诸部手下,对付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绰绰有余。唯一让她所惧者便是李秋水。是了,无崖子说要去找李秋水,想必应该找到了,李秋水这才没有上门寻仇。他越想越觉唯有这个理由才解释得过去,熟悉天山童姥练功周期的李秋水,为何这时都没有乘机找上门来。

他们一路过了失足岩、百丈涧、接天桥,途中不断有灵鹫宫诸部女子接应,听了万翠欣介绍,也都是惊疑交加。两个时辰后,已来到一座巨大石堡前。堡前左右各有一头石雕的猛鸠,高达两丈有余,尖喙利爪栩栩如生,神骏非凡。

半掩的堡门内闪出两个年轻女子,年纪俱都不超过二十,还带有几分稚气,左首一女问道:万姐姐,他们是谁啊?眼睛却直遛遛的在刘飞扬和楚依依身上打转,充满好奇。

万翠欣道:这位是尊主的师侄,上山来便是为了拜会尊主,顺道为他未婚妻医治眼疾!她见薛慕华一直没有说话,对刘飞扬的神态又是毕恭毕敬,她也不知如何介绍,只得忽略不提。

二女闻言也是惊呼出声,刘飞扬早就习惯,也丝毫不以为意。谁知,那少女惊呼之后,伸着小舌头,上前拉着楚依依的手,说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呢。姐姐我叫心蓝,你叫什么名字啊?语声倒颇为动听。

楚依依虽看不见她的模样,但听她的声音也知她年纪不大,也喜她天真可爱,逐笑道:姐姐叫楚依依,可惜我却看不见你的样子。

心蓝道:可惜。马上又喜笑颜开,道:不用怕,我灵鹫宫的医术神奇无比,掌管神农阁的梅剑姐姐和心蓝很好呢,心蓝向她说去,定能医好姐姐眼睛!

楚依依笑道:那我先谢谢心蓝了。

万翠欣轻笑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胡闹了,刘公子是尊主的师侄,要医楚姑娘的眼睛,还要你开口么。你看看心月就比你稳重多了。指了指心蓝旁边的女子。话中却掩饰不住深深的疼爱之情。灵鹫宫诸女多是在无助之际被天山童姥或手下救回,这心蓝还在襁褓时被人遗弃路边,幸得灵鸠宫的女子路过,拾了回去。诸女也都是可怜出身,是以对她极为怜爱,便是天山童姥也对她疼爱有加。心蓝今年才十六岁,从没下过山去,可谓不通世物,是以一颗心倒是淳朴之极。

心蓝顽皮地扮了个鬼脸,拉着楚依依的手道:姐姐,我带你进去吧!三步两奔地拉她走了进去。

万翠欣向刘飞扬欠身道:心蓝这丫头天真活泼,从小让尊主宠坏了,倒让刘公子见笑了!

刘飞扬心道:我还道灵鹫宫在天山童姥治理下,是座冷冰冰的活尼姑庵,但见这小丫头的模样,可见天山童姥还是极有爱心啊。不由得对天山童姥大有改观。逐笑道:哪里!向她告了声,便和薛慕华一起跟着走了进去。穿过两道庭院,已到了灵鹫宫的大厅。

第八节 缥缈风云起

灵鹫宫大厅宽敞无比,长有二十余丈,宽有六七丈,两边以巨石砌成做为墙壁,地面也是以青石平铺而成。大厅正前,九级石阶之上,一张雕刻成巨鹫模样的石椅居中而立,更添几分威严气势。只是此时厅中除了刘飞扬几人外,别无他人。从逍遥派典籍中,刘飞扬已知道,这灵鹫宫是乃数百年前逍遥派的祖师逍遥浪子所建,不禁暗叹道:这逍遥浪子端的是好大的手笔。笑着向心蓝问道:“小妹妹,这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

心蓝嘴巴一撅,道:“我们不是人么?哼,还有我不是小妹妹!”她长得本就可爱活泼,这一撅嘴模样更是逗人开怀。

刘飞扬见状没来由的心里一松,笑道:“哦,是我说错了。心蓝不是小妹妹!”顿了顿,又问道:“那你们尊主在什么地方啊?”

心蓝正待说话,忽听头顶传来一女子的声音问道:“哪位自称是姥姥师侄?”接着屋顶飘落四女下来,刘飞扬见她们年约十八九岁,仿佛一个模子映出来一般,长得一般无二,只是四女分穿浅红、月白、浅碧、浅黄四色衣衫,已知她们正是天山童姥座下梅兰竹菊四姝。薛慕华在后面也看得暗暗称奇。

刘飞扬迎前一步说道:“在下刘飞扬,正是童姥师侄。烦请四位姑娘进内通报童姥,便说逍遥派来人便可!”

心蓝蹦着来到那身穿浅红衣衫的女子面前,拉着她的手,指着楚依依道:“梅剑姐姐,这位是楚姐姐,是他的未婚妻。楚姐姐好可怜啊,眼睛中了毒看不见了,呆会我们一起向姥姥求情,打开神农阁,替她医眼好吗?”梅兰竹菊四姝长相一般无二,全以身上衣服辨别,梅红,兰白,竹碧,菊黄,是以心蓝才可以叫出梅剑的名字来。

梅剑轻捏着心蓝的小脸蛋,笑道:“此等的事自由姥姥做主,呆会我们尽力便是!”四姝心意相通,见楚依依相貌秀美温和,也是心生好感。菊剑对刘飞扬略一倾身道:“公子请稍待,奴婢这便向请姥姥通报去。”刘飞扬心喜谢过,菊剑便往内里奔去。

约过了大半个钟头,只听内里一女子叫道:“是谁敢称姥姥的师侄?”声音刚至,一道身影已到了刘飞扬等人的面前,其他三姝和心蓝见了,忙跪拜向她叫道:“拜见姥姥!”随后赶上的菊剑自也跪下。

刘飞扬见来人约四尺孩童的身材,但观其面相却有四十余岁的样子,模样倒也看得过去。心中想道:天山童姥上个月开始返老还童,按时间算该回复三十多年功力了,却该是这副模样。天山童姥手向后一摆,叫道:“你们起来吧!”眼睛却望着刘飞扬等人。四姝和心蓝站起身来,却不敢说话,只是垂手立在她身后。

刘飞扬略一躬身道:“师侄刘飞扬见过师伯!”薛慕华却是恭恭敬敬地跪下叩头道:“徒孙薛慕华拜见师伯祖!”楚依依知来人便是刘飞扬的师伯,也不敢失了礼数,欠身道:“晚辈楚依依见过前辈!”

天山童姥眼光自刘飞扬到薛慕华扫过,最后落到楚依依面上,忽地眼中寒光一闪,叫道:“你和姓李的贱婢是什么关系?”伸手便向她抓去。刘飞扬在一旁也时刻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见她表情语气,已知她心中所想,身形一动移在楚依依身前,手臂一转已轻易化去天山童姥那一抓,口中道:“师伯勿急,请听我一言!”

这一下变起仓促,四姝和心蓝突见童姥出手,只及惊叫出声,刘飞扬已挡下了童姥的攻势。天山童姥心下暗惊:这小子好高的身手,我虽只恢复三四成的功力,可那一式擒拿手已包含数个变化,却被他轻易化于无形。眼睛一撇间,突然看见刘飞扬左手手指戴着的戒指,面色又是大变,指着那戒指,颤声道:“这,这个戒指是……”

刘飞扬摘下手中戒指递了过去,说道:“这是恩师无崖子传与弟子,命弟子接任逍遥派第九代掌门之位!请师伯过目!”为了顺利医治楚依依的眼睛,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在路上时,他就和楚依依和薛慕华说好,不要说他是李秋水的徒弟,只说是无崖子的徒弟便可。要说起来,他至今没见过李秋水,无量玉洞所练的功夫也是无崖子的功夫,最后更蒙无崖子传下武学心得,要说是他的徒弟也不为过。

天山童姥接过戒指,翻来覆去,不觉眼中已充满泪水。良久,她抿去泪水,挥手向后面四姝和心蓝道:“你们先出去,未得我允许,谁也不许进来!”四姝和心蓝齐齐应了声,倒退得出了厅外。

见她们出去后,向刘飞扬急急问道:“你是无崖子师弟的关门弟子?那他把掌门之位传了给你,那他人现在何处?你把其中经过一一告诉姥姥,不得有半句谎话,姥姥少不了你的好处就是!”话语虽隐有命令的口气,但已客气了许多。

刘飞扬不慌不忙应道:“是!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当下把无量玉洞学艺和擂鼓山击退丁春秋,获无崖子传位的事讲了出来。只是完全隐去李秋水不提,只说是无崖子把秘籍留在无量玉洞。后来被逆徒丁春秋陷害,得苏星河舍身相救,单腿致残,隐身在擂鼓山中。只因自己得了他的武学真传,不但打败了丁春秋,还解了获无崖子自困小屋的心结,获他青睐,得以传掌门之位,然后潇洒飘身而去,不知所踪。

天山童姥听罢,恨声道:“我还道师弟怎几十年没了下落,原来却被丁春秋这畜生迫害,早知我便杀上星宿海灭了他全派!”刘飞扬那番话在路上也早就准备后,说得丝丝入扣,合情合理。而就那一招,以她宗师的眼光已看出刘飞扬身手已迈入绝顶之境,不是天姿绝顶的逍遥派弟子还有哪派弟子门人如此年纪便可做到。(不要怪她,老人家多少有些自恋!)

刘飞扬道:“师伯放心,弟子终有一日会铲除丁春秋,清理门户!”

天山童姥点点头,说道:“不错,你是无崖子师弟的关门弟子,又接掌了逍遥派掌门之位,丁春秋这畜生是该由你收拾!”又对薛慕华道:“你是苏星河的徒弟,不错,不错!”也不知是赞苏星河不错,还是赞薛慕华不错。薛慕华闻言忙赶紧拜谢过。

刘飞扬见她已经完全承认自己的身份,而又避过李秋水这关,心下正待暗喜。岂料,天山童姥忽然大声叫道:“他既然离开了擂鼓山,数月了怎不来寻我,莫非他去找李秋水那贱婢了!”眼光再度落在楚依依身上,凶光大盛。

刘飞扬暗道一声:苦也!他连无崖子暗恋李沧海之事都不敢说,更不敢说无崖子早和李秋水结为夫妻多年,此番离去是去找李秋水的。只得先护在楚依依身前,急急道:“师伯勿躁,她是师侄的未婚妻,和李……那个没有关系的!”

天山童姥喝道:“你当我人老昏花了么?我与那贱人仇深似海,如何不知她的模样?他们家血统古怪之极,凡所生女子模样都是一个样。这小贱人和那贱人当年一模一样,不是那贱人的女儿,便是她孙女一辈,岂又脱得了干系?”

刘飞扬早知天山童姥性格独断,又多年指气役使惯了,未必会买他这个逍遥派掌门的帐,为了医治楚依依,是以一直对她是恭敬有加,此时听她辱及楚依依,心下也有气,不由提高了声音道:“师伯请自重!”

几十年来天山童姥何曾听到有人敢对她如此说话,不由怒道:“好啊,你要为贱人出头么?便由我这位师伯带无崖子好好教训你一顿!”话音未落,已是一式天山六阳掌拍了过去。

刘飞扬话一出口也颇为后悔,惹急了天山童姥,灵鹫宫人多势重,势难入神农阁寻找医书为楚依依医眼。见她一掌攻来,不欲硬接,可楚依依在他身后,更躲避不得,只得使出乾坤挪移之术,把她掌力移开,叫道:“师伯请先住手!”

此时天山童姥只余四成不到的功力,掌力自是轻易被刘飞扬移去,天山童姥面色一沉,又喝道:“你这招借力使立的功夫虽是极为巧妙,可却不是逍遥派的功夫。难道是你害了无崖子师弟,夺了他的掌门戒指,充当逍遥派的掌门,来诓我不成!”她一心认定无崖子对她有情,实在难以接受无崖子离开擂鼓山后,竟没来找她,又见刘飞扬所使不是逍遥派武功,想法愈加偏激起来。她越想越觉有理,手上更是毫不留情。

刘飞扬见她势若疯狂,而手上招式却是妙到毫巅,对身后楚依依道:“小依你先退后!”又对天山童姥说道:“师伯误会了,请看这招如何!”左右双手一前一后向外拨去,有若弹琴的姿势,优雅之至,正是无崖子的独传武功落花归燕拳中的一式“琴送春风”。

天山童姥“咦”了一声,说道:“这招‘琴送春风’是已已达到‘似曾相似’的境界,却远达不到令人‘无可奈何’的地步,看我破你!”伸手探出,往他手腕点下,用的已是天山折梅手的精妙功夫。

刘飞扬听她语气又稍有缓和,说道:“请师伯指点。”也不用其他功夫,只用无崖子留下的那些功夫对招。原来,这落花归燕拳是无崖子早年所创,天山童姥当年和他也算青梅竹马,又如何不识。无崖子一生风流倜傥,所创武功也极有诗意,落花归燕拳取自当时的词人晏殊的两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似燕归来。”其中的招数重意不重式,攻出的招数明明让人“似曾相识”,却又要让人感到挡无可挡“无可奈何”。只是刘飞扬对诗词本就极少有研究,对这种充满诗意的武功也不是太感兴趣,是以比起他其他武功境界差了许多。但所谓一理通百理通,武学一道尤是如此。他此时一身的武功也接近大成之境,明白拳意后他使出的落花归燕拳,虽没达到令童姥“无可奈何”的程度,但也不似童姥说得那么不堪。

尽管天山折梅手号称能化尽天下武功,但也不能破得去刘飞扬的落花归燕拳。战了十来招,刘飞扬道:“弟子这逍遥派掌门之位却是恩师所传。恩师一生逍遥洒脱,想必他老人家数十年心结尽去后,逍遥于山林,忘情山水流连忘返所至,倒不是他无情忘了师伯。”

此时天山童姥已是确信刘飞扬的确是无崖子的亲传弟子,要不然这落花归燕拳绝使不到这种程度,又听他所言倒还符合无崖子的性格,她到了这把年纪,男女间的情爱之意早就淡了许多,只是一辈子都要和李秋水争个高低,只要无崖子不是去她那儿,她倒还无所谓。是以手上已渐渐放缓招式。

楚依依在旁听得二人动手,劲风大作,她极不欲刘飞扬为自己与师伯翻脸,更害怕刘飞扬伤在天山童姥手上,早就心急如焚,此时听劲风稍缓,在旁说道:“前辈误会了,小女子并不是前辈心中所想的人,请前辈手下留情!”她已知李秋水是她的姨婆,若说与自己毫无关系,她也说不出口来。

刘飞扬道:“师伯也说了有一种血脉相传极是奇特,所生女子俱都一模一样。那师伯可还记得,当年师祖他老人家除了您和恩师等三个弟子外,还有一个小弟子?”手臂一震,已荡开天山童姥的攻势,飘到楚依依身前,对天山童姥抱拳道:“多谢师伯指点,弟子受益良多!”

天山童姥闻言一怔,看着楚依依又看着刘飞扬,问道:“你是说这小女娃是沧海小师妹的后人?”

刘飞扬忙点头道:“正是,弟子绝不敢欺瞒师伯。”楚依依也重新向她盈盈欠身道:“依依拜见前辈!”

天山童姥端视她良久,忽地哈哈笑道:“原来你是沧海小师妹的后人,姥姥就想就凭那不要脸的贱婢怎生出这样端庄标志的人儿?”她不知无崖子之前一直对李沧海深有情义,李沧海虽是李秋水的妹妹,当品性和李秋水大异,当年童姥与李秋水相争,李沧海也从不偏袒姐姐,是以便是童姥也对恬淡无争的李沧海颇有好感。

楚依依站在那里,却不知说什么好,李秋水毕竟是她姨婆,可在天山童姥口中,却句句不忘对她辱骂诋毁,心中极是为难。

天山童姥把那逍遥派掌门戒指递还给刘飞扬,又问道:“无崖子师弟眼光果是不错,逍遥派由你掌管,姥姥也甚是放心。这小姑娘的眼睛却是怎么回事?”

刘飞扬见她问起楚依依的眼睛,态度又大为改善,心下大喜,接过戒指后,忙说道:“回师伯,弟子此番上山,除了拜会师伯外,还想请师伯为小依医治眼疾。”接着又把她被奇萝花毒毒伤双眼的经过说了出来。

天山童姥走近一看,说道:“看她的眼球并未坏死,只是毒粉混入眼膜,倒也不是全无方法!”

刘飞扬闻言大喜,慌忙躬身说道:“请师伯施展妙手,替小依医治眼睛,弟子感激不尽!”薛慕华也是聚精会神在听她解救之道。他向来自负医道圣手,可却不能替楚依依医治痊愈,心中也甚是有愧。而身为医者同样对医术有着强烈的兴趣,闻听有更高明的医术见解,如何不令他心动。楚依依听闻眼睛有望复明,其中欣喜那自也是不言而喻了。

天山童姥正在沉吟间,忽听厅外梅兰竹菊四姝,齐声向内高喊道:“禀尊主,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叛贼已攻上失足岩,钧天部和阳天部已支持不住,节节败退,请尊主示下!”

天山童姥闻言,不由怒骂出声:“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竟敢犯上做反,传我号令,除昊天部坚守本宫,其他八天八部的弟子全部出战!”说着也不理刘飞扬等人,怒冲冲地奔了出去。

刘飞扬不由在心里大骂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偏偏这时候攻上山来。这不是存心送死么,这时候的情景和原著大为不同,没有李秋水乘火打劫,灵鹫宫九天九部都在,天山童姥便是就这几成功力,恐怕三十六洞七十岛的各洞主岛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可就没有原著中那么好的下场了。他此时有求与童姥,断不会为了这群土匪海盗什么的和天山童姥做对。更何况他们这时打断了童姥为楚依依的诊断,不由又令他怨上几分。拉着楚依依的手说道:“师伯宫中生变,我不能坐视不管,我们便一起出去看看吧!”脚下轻点,已带着楚依依也出了厅外。薛慕华自也紧跟着出来。

第九节 挺身而出

刘飞扬出了厅外,便见天山童姥领着灵鹫宫诸女约有百余人,直向外冲去。盛怒下的天山童姥,猛地向山下的敌人喝道:“尔等不知死活的畜生,竟敢犯上作乱,识相的便乖乖自尽,若不然,姥姥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虽只有不到四成的功力,但这一翻话喊出,也是有若万马奔腾,群峰回鸣。她也早知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图谋不轨,只是她功力未能痊愈,一心便担忧李秋水摸上寻仇,是以只是隐忍不发,只是此时见刘飞扬武功殊不弱于李秋水,心中已是大定,便是李秋水真个来了,刘飞扬为了楚依依的眼睛着想,也得为她出力。是以闻得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作反,此时是毫无顾虑地冲出。

谁知她话音刚落,下面便传来一人哈哈大笑的声音:“老夫还道天山童姥有多了不起,原来不过如此!”声音高亢,穿金裂石直传峰上。

天山童姥不由一惊,暗自忖道:这人是谁?内力倒颇为了得。我若功力全在,也不惧他,可此时只回复几成功力,这人倒是劲敌!想不到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这群畜生竟约了如此好手相助。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被她奴隶多年,她自然知道其中绝无如此高手。

刘飞扬却听得一惊,这人的声音好熟,脑中不断闪过所认识的有如此功力的人,灵光一闪,他已想到这人便是玄冥岛岛主庄霸。同为海上岛主,被人约来那也是丝毫不奇。向天山童姥喊道:“师伯,此人是玄冥岛的岛主庄霸,一手阴寒玄冥神掌倒颇为了得。”

天山童姥回道:“玄冥神掌何足道哉,比得上姥姥的天山六阳掌么?”她知刘飞扬有助拳之意,心下暗喜,便又冲山下喊道:“区区玄冥岛还不放姥姥眼里,若不是你玄冥岛地处北海僻壤,你道姥姥会放给你么?”

那庄霸闻言也毫不示弱,回应道:“老夫十数年未离玄冥岛,才让你这老贼婆横行一时,有我在此,你还道还能为所欲为么?”他不知天山童姥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正值返老还童期间,功力远未回复,是以从她喊话的内力上,倒觉得她不过如此,虽是不弱,但也称不上绝顶之境。

这时已能渐渐听到峰下传来的撕杀惨叫声,战斗残酷自不待说,可庄霸前后两句喊话,声音又近了不少,可见下面灵鹫宫的人挡不住庄霸带头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正被不断推进上峰而来。刘飞扬赶上天山童姥身旁,说道:“师伯,这庄霸武功不弱,我看下面的众姐妹倒不易挡住他。”

天山童姥喝道:“一群跳梁小丑,难道姥姥还怕了他们不成?”

刘飞扬道:“师伯当然不惧他们,何不把他们全放上山来。这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的人对师伯畏惧如虎,此次胆敢冒犯虎威,多半是以为您老人家身体抱恙,只要他们见了您的面,恐怕便不战自败,那区区庄霸也成不了气候。免得下面师伯的属下,辛苦鏖战,若有闪失,岂不更坠了师伯威名,更长了这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的气势!”

天山童姥闻言暗自考虑他的话,良久道:“不错,姥姥何等身份,要收拾这群畜生,难道还要靠什么天险不成。我倒要看看这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的畜生见到姥姥后是何模样!”向梅兰竹菊四姝道:“传令下去,峰下诸部弟子全部回到堡前集合!”

四姝对天山童姥敬若天人,毫无疑问地领命下去传令了。两个时辰后峰下陆续有灵鹫宫的女弟子退了上来,其中不少身上都是血迹斑斑,早有精于医术的同门接到后面疗伤去了。顿时,整个灵鹫宫堡前站满了近千个各色服饰的女子,俱都肃容满面,兵器在手。天山童姥立于众女前面,她虽身若女童,武功大减,可依然有岳立亭渊的难以抗拒的气势。

紧接着,堡前这青石铺就的大道另一端山崖上也陆续转出一大群人,行到灵鹫宫诸人前约五六丈立定。看人数也是黑压压一大片,竟比灵鹫宫人数多了一倍有余。只是其中高矮胖瘦各式人等皆有,又是东一块,西一块人等,远比不上灵鹫宫诸女的井然有序。中间一须发皆张,朱红脸膛的汉子轻笑道:“你等知道大势已去,便集结在此准备束手就擒了么?”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入诸人耳朵,震得两旁回音不绝。和楚依依一道夹在众女当中的刘飞扬见那人模样,正是许久未见的庄霸。

天山童姥怒喝道:“放屁,区区一个玄冥岛加上这些狗奴才,姥姥便会害怕么。乌小狗、桑地鼠、哈小贼,你姥姥在此,还不过来叩头认罪!”她口中叫的“乌小狗”是乌老大,“哈小贼”是哈大霸,“桑地鼠”是桑土公。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首领她多是见过,只是从不以本名称呼他们,随意给他们取了个称谓。

庄霸旁边三人闻言不禁惊呼出声,指着天山童姥道:“你,你是天山童姥?”正是乌老大等三人,而其他岛主洞主也同样是大有惧意,不由倒退数步。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首领每次上山拜见天山童姥都要蒙着脸,从没见过她的模样,只是认得其声音。之前听其传音还不觉得什么,此时听她随口叫出几人,声音语调与天山童姥毫无二致,在她多年积威下,如何不惧。有胆小的双腿已在不停发抖。

庄霸对那身材如铁塔般的哈大霸道:“她就是令你们畏如蛇蝎的天山童姥?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原来不过是个矮子,又有什么好怕了!”哈大霸闻言点点头,忽又摇摇头,可马上又点点头,看他面无人色的模样,神志都快有点不清了。原来,庄霸与这铁鳌岛的哈大霸是旧识。庄霸在中原晃荡年余,就是没找到萧峰,月前巧遇哈大霸。哈大霸知庄霸武功卓绝,便力约庄霸加入对付天山童姥一事。庄霸念在旧识份上,且也想见识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便欣然同意。他武功的确高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人本有些异议,被他小露几手,当下众人拜服,公推为首领。庄霸之前也只是无心之举,后见众人对他恭敬有加,不禁有些飘飘然,在他带头下,一路攻上缥缈峰倒是极为卖力。

然而他这句话却犯了天山童姥的大忌,只听她怒喝道:“庄霸你这畜生,姥姥要你生不如死!”飞身扑上,一式天山六阳掌的“阳歌天钧”已拍向庄霸。

庄霸道:“来得好!”也是迎身向前,一掌拍出,与她对了个正着。啪的一声,两鼓真气相撞,庄霸不由倒退两步,而天山童姥也是直往后退去,退到第二步时,脚下猛地使力,震碎脚下青石,这才稳住身形。其实,天山童姥若武功全复,内力远剩庄霸,可是如今还在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返老还童期内,内力回复四成不到,自然掌力不如全盛的庄霸。她性子好强,见庄霸只退了两步便力住身子,不肯在人前认输,硬生生压下后劲,止住身形,已受了小伤。

庄霸道:“嘿嘿,天山童姥不过如此!来而不返无礼也,你也吃我一掌!”也是一掌拍出。天山童姥身形一晃避开,双手探出,上下翻飞,已同时攻向庄霸半身数处大穴。庄霸心中一凛暗道:她疯妇内力稍弱于我,可招式却是精奇无比,倒不可小觑了!他不知天山童姥的八荒六合功返老还童只过了月余,而相貌也不过回复到四十余的模样,是以还道她就这么大的岁数。当下提起精神,与她斗在一起。

灵鹫宫诸女见童姥出战,正欲一拥而上。激战中的童姥见状喝道:“退下,难道姥姥还剩不了他么?”只是她这一说话,内力稍有滞涩,又稍落下风。灵鹫宫诸女知童姥心高气傲,闻言只得止住去势,焦急地注视着她。

这时,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群中,却响起呐喊声,有的喊“庄岛主神功无敌!”,有的喊“庄岛主快毙了老贼婆!”原来,人群中不少已看出庄霸武功殊不弱于天山童姥,甚至内力还隐有胜之,他们自然也不知童姥不过回复不到四成的功力。却不约而同想到,反正此刻都已公然反叛天山童姥,无论怎样求饶,恐怕以天山童姥的凶残狠戾,都不会放过他们。而庄霸若能制住天山童姥那他们身上的生死符便有望解开,是以不约而同替庄霸打气助威。只是天山童姥多年积威仍是还在,他们也还是不敢群起而上。

听得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喊叫声,其中更有辱及天山童姥,灵鹫宫中有性子急噪的门人,也纷纷回骂过去,只是毕竟是女儿家,那骂声倒文雅多了。

顷刻间二人已斗了数十招,仍是不分胜负。论内力此时的天山童姥是稍逊庄霸,可灵鹫宫武功终是非同小可,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俱是精妙绝伦,是比玄冥神掌胜过几分。可是越斗下去,天山童姥越是难受。她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本是至阳至刚的武功,在返老还童期每日都极需鲜血压下体内阴寒之气反扑,可庄霸的玄冥神掌可说是天下间阴寒武功第一,每一掌使出俱是寒气逼人。她先前和他硬接一掌,已有寒气顺着她的手臂经脉流向体内诸脉,更隐隐激起体内的隐寒之气。若不是她强忍着,紧咬牙关,早就忍不住牙关打颤了。在旁人看来,他们是斗得难分难解,可她心里却明白这样下去非败不可。

只是这一切,以场中诸人的武功见识却都看不出来,唯有刘飞扬亲身见识过玄冥神掌,又见天山童姥身形招式渐失流畅,心中已猜到一二。他要靠天山童姥医治楚依依的眼疾,当然不欲她受到损伤,便对楚依依小声说道:“师伯功力未能全复,恐再斗下去会有闪失,我去助她!”见楚依依轻轻点头,他又对身前灵鹫宫的女子说道:“众位姐姐,请代为看护在下的未婚妻,我这便去替下童姥。”

灵鹫宫诸女已知刘飞扬和天山童姥关系非常,其中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妇欠身道:“请公子放心,我等定会尽力保护楚姑娘!”手势一挥,本就紧靠楚依依的灵鹫宫诸女更把她团团围在中间,而在远处不远的心蓝,也挤了进来,拉着楚依依的手说道:“姐姐,你放心,余婆婆的武功可高了,有她在便没人伤得你。”

刘飞扬向那老妇道:“那麻烦余婆婆了!”余婆婆忙欠身还礼。刘飞扬挤出人群,正待说话。便听前排灵鹫宫诸女齐声惊呼着“尊主”二字抢上前去。刘飞扬打眼望去,只见天山童姥,跌倒在庄霸身前丈余,而庄霸却对他旁边那个三十余岁的汉子道:“你是何人?你以为老夫敌不过她么,要你出手偷袭?”语中骄横大有不满之意。原来,也就数刻间天山童姥体内寒气四处游走,招式不由迟缓,被迫又接了庄霸一掌。可就在这时,这个汉子突然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人群中抢出,飞掌偷袭她。天山童姥受庄霸掌力一激,体内更是气血翻滚,匆忙间只挡了那人一招,再也抵挡不住,中了他一掌。

刘飞扬见状忙施展凌波微步,先一步闪过诸女,扶身抱起天山童姥退了开去。见她面色苍白,嘴角溢血,眼睛紧闭一探下竟已是气若游丝,而左肋微有下馅,知是被伤之处。慌忙抬起右手,在她左肋周围数处大穴,输入真气。他随薛慕华学医数月,不敢说有什么大成就,但这一类的应急救护倒也还会,配合他此时深厚至极的内力,更是立见成效。天山童姥啊的一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刘飞扬,已知是他替自己渡气疗伤,艰难地朝他点了点头,又指着那个汉子道:“你用的是小无相功!”

刘飞扬转头望去,却见庄霸和那个汉子以及一干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齐齐望着他,脸上却是惊讶莫名。原来,他抢回童姥及出手救醒童姥不过眨眼间完成,人群中功力稍弱的甚至没看见他的身形手法,其身法功力那自是不言而喻。

庄霸惊道:“是你!”之前刘飞扬为护住楚依依,一直隐在灵鹫宫诸女当在中,是以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包括他都一直没有发现刘飞扬。

刘飞扬应道:“正是,想不到你也来趟这趟混水。”眼光却落在那个汉子身上,忽地也是惊叫道:“是你!”

那个汉子哈哈一笑,伸手揭去脸上的假眉毛假胡子,说道:“既然你已认出我来,我也就不再装了!”却是那个西夏李庭登。立时人群中又闪出九人,护在他的身前。看来李庭登已又找了两人,凑齐了飞鹰九卫。

众人齐齐望向李庭登等人,眼中俱是惊奇莫名,他们都已看出适才他所显露的武功便就不如庄霸,那也是极为高明。乌老大问道:“阁下是何人?混入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却又为何?”

李庭登道:“乌先生请听我说,在下李庭登,对这天山童姥的怨恨不在诸位之下,是以在下才藏在诸位洞主岛主当中。之前若有不当之处,请各位海涵。”又转身对庄霸道:“庄岛主武功盖世,在下极为佩服,只是诸位岛主洞主皆中了天山童姥的生死符之毒,极欲迫她吐出解药。是以适才忍不住借庄岛主大胜之机,出手把她打伤,便是希望她及早拿出解药,好解了各位岛主洞主身上的隐患之苦。其中失礼之处,请庄岛主勿怪!”他这番话可极是厉害,不但捧了庄霸,令他有气发不出。更借机表明自己的立场,而一切所为都是为了尽早解去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岛主洞主身上的生死符之毒,好象一切全是为了诸人着想一般。

这时人群中有的喊道:“李公子所言极是!”,又有的喊:“对,尽早擒了老贼婆,逼她拿出解药!”又有的喊道:“你那小子是什么人,和天山童姥什么关系?”却是对刘飞扬发问。

刘飞扬已把天山童姥扶到诸女当中,又喂她服了一颗逍遥派的圣药九转熊蛇丸,天山童姥的伤势倒是被压了下来,只是一时间却也动不了手了。天山童姥道:“飞扬,你认得那人么?”刘飞扬道:“我只知他是西夏的人。”天山童姥恨道:“他使的是小无相功,应该是李秋水那贱人的徒子徒孙……哎哟。”她正值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返老还童的紧要关头,又中了一掌,终究是受伤不轻,更兼想到李秋水又是急怒攻心,一口气没接过来,显些背气过去。

刘飞扬又忙输入真气,说道:“师伯请放心,有师侄在此,绝不让师伯和灵鹫宫威名受损。”

天山童姥只觉体内暖烘烘的,真气流过极是受用,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刘飞扬的功力竟是深厚若此,和她全盛时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点头说道:“一切全靠你了!”

刘飞扬站起身来,又走出诸女当中,说道:“想要伤我师伯,便先过了我这关!”

第十节 剑芒明心

听刘飞扬这么一说,对面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俱是一呆,只是立刻人群中就爆发震天的喝骂声。前排一个带发头陀厉声叫道:“你是什么人?敢替贼巫婆出头?”说着,挺着手中戒刀,冲了前来,一刀便劈了下来。刘飞扬哪把他放在眼里,口中叫道:“记住了……”脚下不动,只是单手一卷,乾坤太极劲使出,把他下劈的戒刀反卷回去。庄霸在旁瞧得真切,叫道:“小心!”

只听喀嚓一声伴随着那头陀的惨叫声响,庄霸话音刚落,那头陀已被自己的戒刀反弹回来击中肩膀,当场骨头断裂,只痛得他失声叫了出来。还好只是刀背,只打断了肩骨,要不然单就这一招已要了他的命。直看得群豪暗暗心惊,灵鹫宫诸女欢声雷动,便连庄霸也大为叹服。

刘飞扬这才朗声接着说道:“我叫刘飞扬!”又对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说道:“我并无意与你们为难。我也知道你们身受生死符之苦,那是受尽折磨,是以才迫不得以起意反叛。可是只怕你们并没有想过,就算拼尽你们全力也不可能取得生死符的解药!”

“胡说八道!”李庭登立时喝道。这时那个头陀的亲信弟子已把身受重伤的他给扶了下去。

刘飞扬撇了他一眼,又对群豪说道:“我实是很同情你们的际遇,只是不想你们白白丧命于此。你们想想,不说你们身上多数人埋有生死符的隐患,真就一场血战下来,你们认为有胜算么?”

群豪一阵默然,此点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此行每个洞主岛主多则带二三十余的手下,少则也就带两三个手下,便是不算天山童姥,光是灵鹫宫童姥诸多门人手下,他们也未必稳操胜眷。庄霸武功的确不弱,可群豪中眼力稍高的,已看出刘飞扬的身手比他只高不低,还不知灵鹫宫有多少这样身手的人。他们中也就少数想混水摸鱼,捞些好处,多数的也只想解去生死符之毒,若毒还没解就丢了性命,那可谁都不想。

李庭登喝道:“众位洞主岛主莫听他危言耸听,大家都已杀到这里了,难道就此罢手了,天山童姥便会饶过大家么?此时她身受重伤,这只是她吩咐他的缓兵之计,到时她功力恢复,肯定要一一报复,到时大家谁都难逃一死。何不乘着现在人多,与他们拼了,到时还不知鹿死谁手!”他言语中处处把自己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连在一起,其心那是一意了然了。

此言一出,群豪又是一阵骚动,天山童姥的禀性他们是知道甚深,那绝对是凶残狠毒,很难想象经此之后,能饶过他们。顿时,又有数人大声呼应,紧接着向传染病般,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响应。

刘飞扬心中暗叹:童姥多年对他们荼毒迫害,其凶残的性格早深入人心。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要他们停手当真千难万难!更何况还有这个居心叵测的李庭登在不住挑拨。当下对他喝道:“你倒打得好算盘,要各位洞主岛主与灵鹫宫火拼,你再渔翁得利,你若真有心为他们着想,何不自己上来接我几招,只知在一旁蛊惑他人,妄顾他人性命,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李庭登冷哼道:“说得好听,谁不知道天山童姥狠毒绝伦,我们如若罢手,只会死得其惨无比。你以为你是谁,你能代表天山童姥,你能解得去诸位洞主岛主身上之毒么?”接着又大声喊道:“与其任人宰割,倒不如放手一搏,大家才有一线生机!”他早从李秋水那得知,生死符是天山童姥的绝技,并不是他人以为的什么毒药。他也料到刘飞扬绝不会这门武功,是以才出声质问。

擂鼓山阴谋挫败,李庭登灰溜溜地回了西夏,想找李秋水,却不见她的踪影。只得又找了两名手下添补飞鹰九卫的空缺。之后他接到密报,有许多奇装异服的人赶往天山,他稍一打听已知其中原委,心下大喜。他早觊觎天山童姥霸道绝伦,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生死符绝技,只是平时连李秋水也忌惮天山童姥三分,他又如何敢打主意。此时他认为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齐反灵鹫宫对他而言是大好机会,这才率着飞鹰九卫混入其中。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本就地处各处,许多人都互不认识,他也只随意捏了个地名门派,一路上默默无闻,倒也无人识穿。而后见庄霸和天山童姥打得激烈异常,他可不愿庄霸一人独领风骚,更想借此至天山童姥与死地,这才出手偷袭童姥。只是他也是想不到刘飞扬此刻也在这缥缈峰上。他自知武功绝比不上刘飞扬,这才一再挑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和灵鹫宫火拼,若能除去刘飞扬,那更是乘心如愿了。此行他还是有带有“悲酥清风”,可也只是备做万一使用,可是见了刘飞扬却不敢拿出使用了,他可没有那么多的解药解去其他人,到时反怕刘飞扬不惧毒气,到时他孤军奋战,那可更为凶险了。他却不知刘飞扬也是在暗暗提防他再次施放“悲酥清风”之毒。

刘飞扬见群豪虽还有在大声鼓噪的,但多数都望着他,显是希望听他要做何说再做决定。一时他心下也颇为为难,如果他会天山六阳掌,倒不介意替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拔去生死符,只是无崖子留下的武学心得中,也就寥寥几招不得要领的天山六阳掌。而以天山童姥的性格,不用说他也知道是绝不可能为他们拔去生死符。要说刘飞扬他可从来没有想过收服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论人数他们远不如明教,论实力明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远胜这班一盘散沙的草莽。他连明教教主之位都不放在心上,又如何稀罕收服这群人。只是他终究顾着楚依依,不想发生混战什么的,血流成河他固然不想看到,若楚依依万一再有什么损伤,更非他所愿。

李庭登见他无语,心下暗喜,又说道:“诸位看见了,他根本代表不了天山童姥,只是在拖延时间,令老贼婆复圆。大家还不乘此齐上,把他乱刀分尸,再齐杀了前面的一群贱婢,到时不论是生死符的解药,还是灵鹫攻中的财宝,大家都是人人有份!”

这时在灵鹫宫诸女当中的天山童姥喝道:“飞扬,你与他们这许多废话做什么,堂堂逍遥派掌门竟惧了这群鼠辈不成,不但辱没了姥姥,更辱没了你那无崖子师傅!我飘渺峰灵鹫宫又是好惹的么?”灵鹫宫诸女也纷纷出言呐喊。

李庭登心下更是大喜,面上不动声色,大喊道:“大家听到了,天山童姥这老贼婆从来没想过放过大家,大家还有何犹豫,而这人碍手碍脚,兄弟便先打头阵拿下了他!”话是如此,可只见他手势一挥,却是手下飞鹰九卫扑了上去。

刘飞扬见状,心下默叹,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又见飞鹰九卫齐齐攻了过来,不再打话,猛地连续数拳击向最近的一人。那人豁然一惊,他只是新补进来的九卫之一,武功与原来的几人本就略有差距,绝没想到离刘飞扬还有一丈有余,可拳风有如巨墙直向他撞来,急忙闪身欲要避开。刘飞扬哪容他轻易避开,纵身欺进,又是几拳打了过去,一拳快似一拳,而其余飞鹰九卫欲要从旁解救,只被他轻易移开招数劲道。一来刘飞扬此时的武功和当日那是叛若两人,二来这飞鹰九卫换了两人,本来令刘飞扬颇为忌惮的联手合击之术大打折扣,此时阵势还未成形,更发挥不到半点作用。

砰一声,在刘飞扬击出第五拳的时候,那人终于避不过去,咬牙举臂硬接,却被七伤拳七重拳劲打得混身骨骼尽碎,立毙当场。刘飞扬更不停留,展开身法,扑向左侧一人。那人大惊,见刘飞扬几乎是举手投足便杀了一人,慌忙操出腰间长剑,一剑刺出。刘飞扬一掌拍在剑背上,直把一把精钢长剑打得片片断碎,那人更有若身遭雷震,口吐鲜血向后跌去。刘飞扬另一手一卷,不待那些断剑碎片落地,以太极柔劲包着,疾旋半圈,猛地回掌一推,碎片有若流星般射出,纷纷击向其他扑到面前的飞鹰七卫。又是一阵哎哟声传来,七卫每人身上皆中了两到三枚碎片,倒飞着跌出丈外,倒地呻吟不起。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顷刻之间,刘飞扬便完全击败飞鹰九卫,武功之高令人咋舌。天山童姥看了,不禁赞道:“好功夫!”虽然她已看出刘飞扬所用大部分不是逍遥派的功夫,但就其身手而言,的确高明之极。李庭登本已知这新的飞鹰九卫已挡不住现下的刘飞扬,但也没想到顷刻间便土崩瓦解,只惊得他气急败坏叫道:“各位还不一起向前,难道要一一束手待宰么?”

这时,乌老大也大声呼道:“李公子说的是,我们已走到这步田地,与灵鹫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么,大伙上啊!”挺着手中那碧绿的绿波香露刀,抢身而出。这乌老大在三十六洞七十二刀中颇有声望,他这一出头呐喊,更有许多人呼应着抢了出来。哈大霸也叫道:“庄岛主快请出手啊!”抡着一柄巨斧也随着乌老大冲了出去。

这边天山童姥见状,也喊道:“诸部听令,除阳天部外,其余各部一并杀出,助我师侄把这群狗贼全杀了,一个不留!”灵鹫宫众女齐齐应声,便要奔了出去了。

刘飞扬接连数招迫退乌老大等人,却见李庭登装模做样的,却躲到人群之中,又听童姥下令,不及细想,两手一摆急喝道:“大家住手了!”运上十成功力,压下众人杂乱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入他们的耳内。

众人不由身形一顿,齐齐望着中间的都刘飞扬。天山童姥喝道:“飞扬你还有何话要说?对这群狗贼又何必心慈手软了!”她已看出刘飞扬除了对飞鹰九卫下过重手,对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却处处留情。

刘飞扬长叹一声说道:“师伯你这一声令下,不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血流成河,便是灵鹫宫诸部姐妹也是伤亡惨重啊!”

天山童姥道:“废话!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即敢背叛姥姥,留着有何用?难道你要违我的意么?不要忘了,那小丫头的眼睛只有姥姥能医治!”

刘飞扬无言,只得默默站在场中。他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豪无冤无仇,甚至颇为同情他们的遭遇,实在不想对他们痛下杀手。可是很明显有天山童姥在灵鹫宫,若他不顺童姥的意思,要想替楚依依医治眼睛,也是千难万难。天山童姥也觉那句话说得重了,又说道:“飞扬,你还道这群人中有什么好人么,他们平日里抢夺掳掠的事又哪样干得少了,杀了也算为世间除害!你如此心软又优柔寡断,我真怀疑无崖子师弟怎么把掌门之位传了给你!”

乌老大闻言道:“我们不是好人,难道你天山童姥便是好人了么?”又对刘飞扬道:“你武功却是极高,但正如她所说的,为人却极不干脆。你不想我们送命,我乌老大和各位洞主岛主都是感谢你。可你即不能解去我们身中的生死符之毒,却白费那唇舌做什么,是汉子的,就爽爽快快说一声是战还是走?反正我们已受老贼婆荼毒多年,已是苟延残喘多年,今日若再这样下去,那做人也是没有什么乐趣了。今日便是轰轰烈烈战死也比再做这个缩头乌龟强!”

此言一出,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群豪皆大声附和,纷纷高举兵器,喊道:“不做缩头乌龟,不做缩头乌龟!”也有点喊道:“左右是死,还不如痛痛快快一战!”这三十六洞七十岛中也不乏勇悍之辈,此时被激起血性,倒是气势如虹。

天山童姥冷哼道:“听到没有,他们是执意寻死,怪得了谁来?”

而刘飞扬听到天山童姥讲“优柔寡断”四字,又听乌老大讲到“是汉子的,就爽爽快快”等几字时,心灵一震,有如一道利剑劈下,不禁想道:的确我到现在性子中还脱不去这优柔寡断的特点。而一个草莽匹夫都能有这种果决的气质,我竟还比不上他么?脑中闪电般闪过以往所经历的事,终于下了决心。走到灵鹫宫前排一少女前,说道:“请借剑一用!”

那少女闻言一怔,但还是递过手中长剑,刘飞扬道了声谢,又转身来到场中,对着群豪朗声说道:“多谢你们让我终于想通了一点,现在我终于可以答复你们……”忽地跃上半空,手中长剑往地上划去,内力透过剑身,在剑尖闪出两尺余的剑芒,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长达两丈,深达数寸的剑痕。落地接着说道:“那就是,背叛灵鹫宫者——死!”

第十一节 用心良苦

以剑芒划地明志后,刘飞扬站这那里,整个人与适才判若两人。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豪受他气势武功所迫,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同样灵鹫宫这边也是鸦雀无声,楚依依眼睛虽看不见,但却听到刘飞扬的声音,心中大为着急,对旁边的薛慕华问道:“薛神医,刘大哥怎么了?”薛慕华呐呐道:“掌门师叔,掌门师叔决定放手一搏了!”薛慕华算是对刘飞扬了解比较深了,刘飞扬性格温顺,只在两次楚依依受伤时悲愤剧怒,发出强烈的杀气,平日里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然而此时的刘飞扬周身散发着令人凛然莫御的气势,与往日相比,更多了份强者的威严冷酷。心蓝拍手道:“刘大哥,好厉害的声势!”

天山童姥也看得暗暗心折,喊道:“好!这才是姥姥的师侄!合该有这种气势!”

庄霸见状,踏上前来,高声叫道:“当真是士别三日令人刮目相看,我便要看看你究竟如何敢夸下如此海口!接招吧!”他已知刘飞扬的武功今非昔比,当下毫不敢大意,左掌护胸,右掌斜拍而出。

刘飞扬道:“既然你要趟这混水,那便怪不得我了!”右手长剑反手划出,剑尖嗤嗤作响,生出耀目青芒,削向庄霸腰间。庄霸识的厉害,两手一合拟要封住他的剑势。岂料刘飞扬长剑忽然转向,脱手向后掷去,不偏不倚插在借剑给他的那个灵鹫宫少女身前地上。左掌连连拍出数掌,分攻庄霸上中下三个方位。诸女群豪见他出剑掷剑出掌一气呵成,无不显示绝顶的身手,有的想道:他能练出两尺余的剑芒,那剑法自是迈入绝顶,可他却弃剑不用,莫非竟不欲占赤手空拳的庄霸的便宜?有此想法者大有人在,便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也有不少对刘飞扬暗暗敬佩。

他们却不知刘飞扬全靠一身绝顶的内力逼出剑芒,其剑法造诣比拳脚却差了许多,他虽在侠客岛领悟过太极剑的法门,也与独孤切磋过几月,但终究极少实战使用。更何况他此时想一战立威,也不想让人以为他是靠手中兵器胜了庄霸。只见他掷剑后,左手倏地收回,右手复又推出,正好接上庄霸反击的一掌。砰的一声响,庄霸两退两步,胸口发闷,掌心处更有寒劲延着手臂经脉上窜。令他不由大惊,慌忙运气调允真气。而举目望去,却见刘飞扬一个旋身已又到了跟前,一拳当面而来,内心一凛,只得侧身避过,展开身法与刘飞扬游斗起来。

只是论身法,庄霸更是比不是刘飞扬的凌波微步快捷,几乎是每踏出一步,刘飞扬已马上跟上,并封死了他接下去的方位。连战十余招,庄霸非但没能讨得一点转机,只被迫得连连后退,短短时间内已退了数丈。直打得他心下暗惊:怎么他的武功内力比天山童姥还强?他自然不知道天山童姥此时只剩四成不到的武功。而他的玄冥神掌威力虽是极强,但却有个极大的弊端,若对手功力强过自己,施掌者却有被自己阴寒掌力回击的大凶险。天山童姥此时的功力稍弱于庄霸,是以庄霸打得那是酣畅淋漓。可刘飞扬此时的内力修为却已超过庄霸不少,庄霸就马上大受掣肘,玄冥神掌摆若虚设了。

堪堪斗了三十余招,刘飞扬道:“庄霸你我第一次相遇,承蒙你施受一掌,今日便还你这一掌吧!”抢步上前,左手横移架住庄霸右手,右掌便待拍出。忽闻身侧嗤嗤声响,忙闪身避过。只听那矮胖的桑土公扯着喉咙喊道:“大家齐上啊。此人是贼巫婆一伙,还与他客气什么?”原来,他见庄霸不敌刘飞扬,心下已是惊骇欲绝,深知庄霸一完,更是无人挡得住刘飞扬,便抽空向他施放毒针。

灵鹫宫前排的部众有几人看在眼里,喝道:“卑鄙!”天山童姥道:“给我杀了这群狗贼!”诸女闻言,齐齐呐喊着奔出。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群豪见状,也是狂喊着扑上,一场混战正式展开。只一顿之际,庄霸和桑土公便淹没在人群中,灵鹫宫和众洞主岛主两方人便如潮水般相互淹去,只听得杀声震天,刀剑飞舞中,血肉四溅,不时夹着一两人惨叫声,整个灵鹫宫前便有若修罗斗场一般。

刘飞扬已在划地的那一刻,决定一该往日性格,该出手时绝不留情,是以毫不避开。又转眼回望,见楚依依被数十个灵鹫宫弟子围着,看来当无危险。心下暗宽之际,只想早点打发这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的人,连着几脚踢开身前的几人,伸手夺过一使刀汉子劈来的大刀,反手一刀已卸下他的右臂来。展开身法在人群中穿老插去,东一刀,西一掌,手下并无一合之将,瞬间已打倒了数人。在他带领下,灵鹫宫诸女士气如虹,声势大盛。

然而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群豪已下了拼死一战的决心,个个悍不畏死,舍身相抗,一时两方人马陷入胶着之中。混战中,刘飞扬刚一掌震晕一人,忽觉肋下有异,身躯急的一抖,猛听身旁几人哎哟大叫道:“桑胖子你怎么乱放毒针,快给解药!”隔着几人数步外的桑土公道:“安岛主、云洞主抱歉了,我一心想先收拾了这小子,谁知误伤了各位!”原来,桑土宫一直没有远离刘飞扬,借着人群,始终再找机会暗施毒针。此时混战中声音嘈杂,刘飞扬并没有听到毒针声响,好在他此时全身聚满真气,自然流转。毒针刚触他的衣服,便被他的护体真气稍稍震偏,反而伤了身旁数人,还包括了灵鹫宫一妇女。

两次受桑土公毒针偷袭,虽没伤到他,也令刘飞扬心头震怒,喝道:“那便看谁先收拾谁吧!”脚下一点,人已向桑土公纵去。桑土公心下大骇,迎面又是一把细如牛毛的毒针洒出,看也不看,转身就钻入人群中。偷袭的毒针都射不中刘飞扬,正面更是奈何他不得,手中大刀一转,所有毒针全被他吸附在刀身上,再回刀往前一劈,毒针又暴雨般射出,又射伤身前几人。只是桑土公身材矮胖,人却灵活,在人群在钻来钻去,倒是极为刁钻难缠。刘飞扬心下不耐,猛地大喝一声,手中大刀疾射而出,一蓬血雨洒过,连着穿三人。双手翻飞,挡在他前面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几乎都在一招间被他飞抛出去。

到的后来,他每前一步,群豪都自然退后,他的身前反而空出一片。群豪皆知刘飞扬欲要找桑土公麻烦,更加也有十数人伤在他的毒针下,不少人因身上奇痒难挡被后面的灵鹫宫人当场斩杀,余下的也是大叫不止。是以桑土宫还欲往人群中钻去,却再也钻不进去,群豪有意无意的已封住了他的去处。

只把桑土公急得抱头鼠窜,他有两大绝技碧磷针和遁地术,只是这的地面全是青石铺就,令他实在毫无用武之地,钻无可钻。而碧磷针他是再也不敢发了,伤不了刘飞扬不说,反而伤了许多同伴。一晃间,刘飞扬已到了桑土公身后,喝道:“往哪走?”手臂一伸,望他肩头按去。本以为这一擒拿那是十拿九稳,岂料手掌刚一触到他肩膀衣料,便觉掌心和手指俱是一麻,倏地变招手掌一翻,掌力吐处,把桑土公猛地推了出去。待缩回手掌,翻开一看,只见掌心和五指几个黑点,手臂渐渐有微麻酸痒之感。原来,桑土公连两肩上都安有毒针。桑土公整个肩膀被刘飞扬掌力震碎,只痛得他满头大汗,可却忍不住兴奋地大喊道:“他中了我的碧磷针,一个时辰内便血液倒流攻心而亡!”群豪大喜,他们多是听过桑土公碧磷针的厉害,中针后愈是运功,毒液流得愈快。乌老大喝道:“妙极,大家拖死他!”数名洞主岛主齐举手中兵器,向刘飞扬猛扑了上来。

刘飞扬默运真气,嘴上发出冷笑道:“你们以为这区区之毒便难得了我么?”纵身迎上,左臂拂出,正中乌老大执刀的手臂。乌老大手腕一麻,手中碧波香露刀脱手掉地,刘飞扬不待刀子落地,右手猛地拍出,雄浑的掌力带着那香刀激射而出,连连削向那几名洞主岛主。只听得哎哟哎哟声中,已有四人被这飞出的香露刀所伤,其中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捂着左臂鲜血淋淋的的伤口,大喊道:“乌老大,我中你的碧波香露刀之毒,快,快给我解药!”

刘飞扬喝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都是这些只会使毒的猥亵人物么?”说话间,拳打脚踢,掌拍指弹,又伤了数人。桑土公惊道:“你,你怎么不惧我那碧磷针之毒?”乌老大喝道:“此时还说这废话做甚,大家尽力上就是了!”蓦的只觉右手手臂一阵剧痛,咔嚓声传来,臂骨竟被刘飞扬打断,身子也被震飞出去。他也算一条硬汉,落地翻身站起身来,张口正要说几句狠话,忽觉耳内传来一人细细的声音道:“你应该知道你们今日根本讨不得好去,带人下山吧,我不难为你们,否则那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他日若我得了生死符的解药,一并替你们解除病患就是了!”他几疑自己听错,张头四望,却不知是谁再和自己说话。接着耳内又传来声音道:“不用看了,我下重手打断你的手臂也只希望瞒过我师伯的眼睛,你们退下峰去,我会假意追杀你们,但总是会让你们脱身而去!”

乌老大大惊,实在令他难以想象竟是刘飞扬对他传音,可是明明见刘飞扬正侧对着自己,面对着十数个洞主岛主的围攻,还一拳把江西锁云洞左洞主打得吐血重伤飞开,他竟还有余力对自己进行这只在传说中听过的“传音入密”的功夫。仔细一想刘飞扬的言行,倒也真地没有下死手,只是打伤打残数十人,真正杀的却没有几人,恐怕这也是他为了瞒过天山童姥的眼睛。战已至此,他已知道今日己方可谓一败涂地,单是刘飞扬一人还罢了,可加上灵鹫宫数百个武功不弱的女弟子,短短半个时辰,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联盟已亡了上百人,虽是斗志可嘉,可战到最后难免是全军覆没。为了确定刘飞扬的意思,乌老大忍着痛,朝他喊道:“姓刘的,有本事便杀了姓乌的,否则这断臂之仇,我乌老大终有一日双倍奉还!”人却向后逃去,连多年合手的兵器碧波香露刀都不要了。

刘飞扬一掌拍开身前一个岛主,对着乌老大叫道:“你以为今日你跑得了么?”纵身跃过众人头顶,直往乌老大压去。乌老大举起右臂一架,一鼓大力传来,身子猛地向后撞去,接连撞倒数人,一口鲜血疾喷而出,心里不禁忖道:没必要这么认真吧?这一掌已是伤上加伤了!只不过他已确信刘飞扬是真心要放他们离去,否则单是这一掌,便十个乌老大也报销了。

正好这时又有几人向刘飞扬围攻了上来,缓了乌老大之危,他爬起身来,就急急往后面跑去,口中直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伙先撤吧!”而他的手下更是唯他马首是瞻,齐齐扯腿后溜。乌老大在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素有人望,他这一嚷,更让群豪士气大降,不少人已打着算盘边战边退了。

先是乌老大等人奔出了青石大道,进了下峰的窄小山径,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洞主岛主也不顾手下死活,争先恐后地向后退去。天山童姥见状,大声喝道:“快追,别让这群狗贼跑了!”

刘飞扬假意冲到了最前头,口中喝道:“哪里跑!”连出几拳把数人击飞开去,落入山径之中,却是用的柔劲,并不伤人,料间隔几十丈远,天山童姥也根本不能发现。

就这样,约盏茶时间,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部众约退走了五六成,余下的多是拼命苦战,或退走不及的,刘飞扬见差不多了,大喊道:“穷寇莫追,终有一日收拾他们!”灵鹫宫诸女此时对他也是敬佩有加,便依从他的吩咐,回身加入剿灭仍在顽强反抗的漏网之鱼。

刘飞扬也不例外,返身顺手一掌拍向一个已丧失斗志的大汉天灵盖,把他打得立毙当场。他此时毫不心软,他深知没逃走的这些人根本已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活着只能受天山童姥更多生不如死的折磨,能救得了其中大半,又免了灵鹫宫诸部更多的死伤,他已是很满意了。没多久,灵鹫宫前再也见不到一个活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部众了。

第十二节 可屈不可折

来到天山童姥身前,刘飞扬恭恭敬敬地说道:“师侄惭愧,没能一举歼灭贼子,有负师伯期望,望师伯勿怪!”

天山童姥面上闪过阴鸷戾色,恨声道:“罢了,便先便宜了这群狗贼,待我功力全复,便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消我今日之恨!尤其是庄霸和李庭登这两个狗贼!”混战中便不再见两人的身影,想是二人早就在战起时,便悄悄下山去了。顿了顿,她面色一缓又说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武功修为竟到如此境界,倒殊是不易,逍遥派后继有人矣!”

刘飞扬连连谦了几句,看来自己的用心并未被她识穿,这便是最让他安心的了。天山童姥终是身受重伤,之前一直不肯离下,便是想亲眼见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的死状。此时见战斗结束,也杀了近半的叛贼,心下稍微解恨,说了几句便在梅剑兰剑搀扶下进内疗养去了。

刘飞扬来到楚依依身边,也一起跟着又进去了。至于恶战后灵鹫宫前的狼籍,自有诸部宫女清理去了。

虽平了这场叛乱,但灵鹫宫天山童姥身受重伤,诸部宫女也亡了两百余人,轻伤重伤更是数百人之多,众人心情也都不轻松。刘飞扬楚依依薛慕华三人被安排在堡后西南处的一座别院中。而天山童姥一进堡内,便到密室疗伤去了,数日不见身影。刘飞扬心内着急楚依依的眼睛,可每次去寻天山童姥,都被梅兰竹菊四姝客客气气地以“尊主正在疗伤,不便打扰”为名给挡了回去。不过第二次去时,终于得梅剑传天山童姥的吩咐,退而得其次,允许刘飞扬自行先去神农阁查翻医术典籍。刘飞扬倒也欢喜不已,是以每日和薛慕华便在浩瀚的神农阁藏书中,寻找医治眼疾的书籍记载。

这日午饭后,刘飞扬别了楚依依,正欲去神农阁查寻医书,身穿浅红衣衫的梅剑和心蓝一起进了别院,心蓝一见二人,便甜甜叫道:“刘大哥好,楚姐姐好!”笑嘻嘻地来到了楚依依身边。她这几日来常来探望楚依依,每日里皆要聊个许久,而大战后对刘飞扬也甚为崇拜,每次见他都是“刘大哥长,刘大哥短”的。梅剑向二人问好后,对刘飞扬欠身道:“姥姥有请刘公子大厅一叙。”

刘飞扬喜道:“师伯出关了,那可最好了!我这便过去。”向楚依依告了一声,便随梅剑往大厅而去。至于心蓝只是顺道过来看望楚依依,自是留下来陪伴她了。

到了大厅,只见天山童姥正高高坐在那雕鹫大椅上,面色已恢复如初,容颜更长了数岁,可见伤势已痊愈。刘飞扬不禁暗暗佩服灵鹫宫的神效医术及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神奇,上前说道:“恭喜师伯伤势痊愈!”而梅剑则恭敬向她行礼后,退了出去,整个大厅便只剩刘飞扬和童姥二人了。

天山童姥步下石阶,说道:“李庭登那小子的小无相功不过三成不到的火候,若不是使诈偷袭,如何伤得了我。只不知李秋水这贱人为何自己不寻上山来,却派了个不中用的小子前来?”

刘飞扬心道,这李庭登可未必是李秋水派来的,只是说道:“这点师侄也不明白!”

天山童姥又道:“这贱人深知我练功的周期,当知每过一日,我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功力又深一分,想伤更是难上一分,直到今日却还没寻来,倒是颇为蹊跷!”脑中还尤在思索其中的原因,在她返老还童期间,她最担忧的便是李秋水寻上门来。上次她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返老还童时,不过数日,李秋水便摸上宫来,还亏她手下拼命抵挡,折了许多的人手才堪堪打退了李秋水。而这次李秋水迟迟不见现身,她反倒更为担心李秋水还有什么厉害的阴谋手段要对付她,反更是忧心冲冲。

刘飞扬心道:应该是无崖子寻到了李秋水,二人感情复炽,去寻他们的女儿阿萝去了,李秋水哪还有心思来寻你。当然他这话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只是陪伴天山童姥作思考状。

良久天山童姥想不出什么头绪来,道:“好在你武功不弱,便是这贱人来了,你也尽可抵挡得住!”刘飞扬只得唯唯应是。

天山童姥何等人物,自是看出他只是敷衍了事,也不说破,只是说道:“听闻薛慕华这小子几日来在神农阁查找医书,倒是废寝忘食,他对你倒是忠心的很。”与刘飞扬不同,刘飞扬虽也想亲自找出医治楚依依眼睛的方法,但每天终还有许多时间陪伴楚依依。薛慕华可谓天生的医痴,对医术一道极为痴迷,入了神农阁便如穷人入了金山银山,欣喜若狂,终日不出神农阁,整日只与医书为伴,恨不得一口气把其中的医书全塞入脑中。

刘飞扬忙躬身道:“师伯医术远胜慕华,定能医治小依的眼睛,请师伯施以妙手,1^6k小说.1……6k.cn首发飞扬感激不尽!”

天山童姥道:“我是能医治得了那丫头的眼睛,只是此时我功力未全复,倒有些巧妙手段施展不开,便待我功力尽复后再说吧!”

刘飞扬心中暗道:功力未复和医眼又有何关系,分明是你的推脱之词。面上当然不敢露半分不满,愁着脸道:“多谢师伯,那师侄便静候师伯功力全复的那日了!”

其实那的确是天山童姥的推脱之词,她那日看了楚依依的眼睛状况,已知自己能够医好她的眼睛。只是她也看出刘飞扬对李秋水同样也有师门之情,若医好了楚依依,李秋水寻上门来,她又功力未得全复,刘飞扬未必会乖乖听她吩咐,出手对付李秋水。只听她问道:“那楚丫头是沧海小师妹的外孙女,却又如何和你走到了一块?”

刘飞扬不禁又想起了认识楚依依的经过,脸上泛起笑容,当下从巧遇楚万千说起,直说到擂鼓山与金善明一一对应核实,及在明教光明顶楚万千证实楚依依之母的确是从小被人收养,这才最终验明无误楚依依是李沧海失散多年的外孙女这一事实。

这一切约说了近一个时辰才讲完,天山童姥不禁听得啧啧称奇,道:“这真是奇之又奇了!想不到沧海师妹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想来我也四十余年没见过她了。那黄裳也是混蛋透顶的人,竟忍心抛下沧海师妹的母女,当真是铁石心肠无情无义。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说到后来,语声越见高亢,显是从黄裳身上想到了对己“冷酷无情”的无崖子。

刘飞扬见状,一时倒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出声。过了一会,又听天山童姥道:“不过在男子中,你也算重情重义,为楚丫头不惜违了自己的性子,肯替姥姥诛杀那些逆贼!”

刘飞扬忙道:“哪里,师伯谬赞了。那些人背叛师伯,弟子也只是稍尽免力!”

天山童姥道:“不错,你也只是稍尽免力,要不然以你的身手,全力以赴也不会令那群狗贼跑了那许多人!”

刘飞扬一惊,背脊不由现出冷汗,心下暗忖:难道真给她看出什么了端倪不成?在这当口可不能惹恼了她。连忙低头说道:“弟子办事不力请师伯责罚!”

天山童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念在你终究救了姥姥一次,便当功过相抵吧。”话音一转又说道:“那样也好,如此简单杀了那群狗贼的确太便宜他们了,便让他们多活一段时日。到时姥姥亲自把他们抽筋剥皮,让他们尝尽生死符生死两难的滋味!”

姜终是老的辣,看着她面上阴戾之气愈重,话中虽没过多责怪自己,刘飞扬也是心内惴惴,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看穿自己的心思,只得应道:“是,弟子本不敢居功!”

天山童姥轻轻点头道:“身为逍遥派的掌门,依旧能对姥姥恭敬有加,也算难得。那姥姥且问你,若姥姥要你去杀了李秋水这贱人,你却当如何?”

刘飞扬闻言大是为难,呐呐道:“这,这……似乎不妥……”

天山童姥喝道:“有何不妥?”刘飞扬抬眼望去,正好对上她那晶莹含怒的眼神,不禁忖道:刘飞扬啊刘飞扬,虽说大丈夫一言九鼎,可难道你便不会便宜行事么,更何况为了小依的眼睛,便依了她的意又如何?可马上脑中又有一个声音道:不成,若此时应允了天山童姥,难保她不以为不为小依医治为要挟,要我提李秋水的首级过来等等,到时我又该怎么办?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时,突感左肩如针刺般的疼痛传来,身子不由踉跄向后退去。只听天山童姥阴恻恻说道:“身为逍遥掌门,你该知道你中的是什么了吧?”

几这句话说完,刘飞扬只觉伤口处麻痒异常,更有如万蚁咬啮,惊声道:“是生死符!”慌忙运起真气,可真气一到肩膀处,那麻痒仿佛是活物般,又向别处移去,更把他痛得呻吟出声,出手封住那几处穴道也是毫无作用。心中不住自责:早该知道她心狠手辣,怎么还是着了她的道了?

天山童姥道:“正是。你也不用白费力气了,生死符如能如此轻易破去,那又怎么能令三十六洞七十二岛那群狗贼对姥姥惟命是从,服服帖帖?便算你是逍遥派的掌门人,尽得无崖子师弟真传,但没有姥姥的特别手法那也是没用!”原来,天山童姥乘他犹豫之际,不惜划破自己的手指,逼出血液施展生死符,暗算刘飞扬。本来,以此时天山童姥的功力,生死符绝难打得到他。只是一来二人距离不过数尺,二来刘飞扬的确做梦也没想到,天山个童姥竟会对他下毒手,神思不定之下立遭暗算。

刘飞扬忍着痛,说道:“我终究是逍遥派的……的掌……掌门,也对你……你尊崇……尊崇有加,你竟然也对我……”混身剧痒疼痛之下,说话已打起口吃来了。

天山童姥冷笑道:“你是掌门不错,但无崖子师弟没和你说过么,便是逍遥派掌门见了灵鹫宫之主,也得客客气气,不敢有任何不敬!”

刘飞扬蓦的记起,从逍遥派典籍中看过,的确是有这么一条。当年逍遥派创派祖师逍遥浪子,深觉愧对结发妻子,便立下了一个规矩:逍遥派第一女弟子出任灵鹫宫宫主之位,便是见了逍遥派的掌门人,也只以辈分论就,不拘尊卑之别。当下说道:“是,可你……为……为什么对我种……种这生死符?”

天山童姥手指一弹,一颗小药丸射入他的口中,说道:“这是生死符的镇痛止痒之药,却只能镇得了一时,除不了根,只要你乖乖听姥姥的话,姥姥念在你对我还算恭敬,又救过我一次,替你彻底除去生死符也未尝不可!”

刘飞扬咽下药丸,没多久药力发作,身上疼痒才渐渐消去。这才说道:“你是要我去杀了李师叔么,那我明确告诉你,办不到!”到了这时他反而对天山童姥没有顾虑了,也不再以“师伯”相称。

天山童姥闻言并不发怒,只冷笑道:“你也尝过这生死符的滋味了,还敢不依我的话么?还有你那楚丫头,没有姥姥替她医治,她那双眼便休想再有复明的一日,你道薛慕华那小子可以给她医治么?”

刘飞扬一挺腰干,朗声道:“之前我希望你能医治小依的眼睛,那是不错。当时我是打定主意,不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受到伤害,便是对李师叔,我便是舍了自身性命也绝不会让她伤你一根汗毛。可你要让我伤海李师叔那却也万万不能!小依的眼能治便治,实在不能,我便一辈子与她不离不弃便是!”说着,眼睛直直对着童姥,分毫不让。

天山童姥嘿嘿笑道:“说得好笑,什么‘一辈子与她不离不弃’你没有姥姥我给除你生死符,一年后你便奇痒剧痛发作,直直疼痛九九八十一日方爆毙而亡,你道你能有那么多时间么?”

刘飞扬一怔,但随即大声道:“死便死了,我也绝不做这等违心之事!”短短一句话,却是落地有声,尽显铿锵之色。

忽听一人说道:“好!不愧是我逍遥派的掌门人,宁死不折志,师兄,你真没选错人!”

第十三节 夙愿得偿

说话之人明显是女子,但闻声音清脆,有若黄鹂。天山童姥闻言却是面色大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刘飞扬正感纳闷,紧接着又有一清朗的男声传来:“飞扬,很好!果然不负我把逍遥派掌门之位传于你!”

天山童姥面上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奔前数步出声叫道:“师弟,是师弟!”刘飞扬闻言心下恍然,来的人男的是无崖子,而那女的称他为“师兄”,联想到无崖子离去时所言,不是逍遥派四大宗师中他唯一没见过的李秋水还有谁?

无崖子的声音接着又响起道:“师姐这么多年了,无崖令你倍受委屈,始终是有愧于心!”话中含着深深的自责与怅惘。说话间大厅前方入口已行来了二人,男的长须三尺,拄着一根翠玉拐杖,却是面若冠玉,正是无崖子。女的身着白衣,身形婀娜苗条,长发披肩,容颜娇美绝伦,若不是看过去有三十余岁的模样,真和楚依依极为相似。刘飞扬不禁暗暗奇怪:李秋水的模样不是被天山童姥给划伤毁容了么,怎么此时她却是丝毫无损的模样?难道她是李沧海?可又不似。他虽没见过李沧海的真容,但李沧海的气质却与这女子不同。二女同样有种飘尘若仙的气质,但总感眼前女子多了点妩媚艳丽,而李沧海则是淡雅娴静。

天山童姥疾奔到无崖子身前三尺立定,眼中已有泪光闪动,喃喃道:“师弟,你终于来了……”世间多的是痴情人,这天山童姥也是其中一位。她虽是性格阴鸷暴戾,可对无崖子却是深情一片,七十余年的矢志不逾的爱恋一人,这也算少之又少了。

无崖子长叹一声,道:“行云,这些年苦了你了!”向前一步,伸出手臂轻轻按上童姥的肩上。

听着这数十年都没人叫过的名字,又是在自己日思夜想的情人口中叫出,天山童姥巫行云再也忍不住,扑入无崖子怀中,有如轻涩少女般“哇”的哭出声来,哪里还有半点凶狠暴戾的模样?

而无崖子身旁的女子,见状丝毫不气,嘴角反泛出笑容,走到刘飞扬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点头道:“果然是仪表不凡,更兼重情重义,宁折不屈,宁愿生死符发作而亡,也不肯听师姐的话对我不利,很好,很好!”

刘飞扬闻言一惊,她果然是李秋水,又见她笑厣如花地称赞自己,忙躬身道:“弟子刘飞扬见过……见过师傅!”面上却有些忐忑,他本有些犹豫该怎么称呼李秋水。虽然他学的逍遥派武功多是无崖子的功夫,但最早却是学自李秋水留在无量玉洞之中的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最终他还是决定叫李秋水为师傅,只不知李秋水认不认他这个“徒弟”了。

李秋水笑道:“我留在无量玉洞中的秘籍能得你这个传人,我倒是极为欣慰!”

这边天山童姥巫行云抱着无崖子,哭了好一会,却似突然记起了什么,猛地推开无崖子,指着李秋水,叫道:“师弟你怎么和这个贱女人一道同来?”又转向李秋水怒吼道:“贱人纳命来!”丝毫记不起自己功力未得全复,远不是李秋水的敌手,纵身扑了过去,出掌便是天山六阳掌中的狠厉招数向她击去。

李秋水面不改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还手,面上还带着微笑。刘飞扬大惊,不知她打什么主意,而巫行云见状却是毫不留情,眼看掌力便要击到李秋水身上,不及细想下,横移上前,口中叫道:“师伯住手!”一掌推出,掌力转弯击出,与她掌力相撞,波的声已把她那一掌退开。巫行云受他掌力激荡下,不由的向后退去,面上又是惊讶,又是愤怒,朝他大声叫道:“小无相功的白虹掌力!你竟然也会这贱人的功夫!”

无崖子上前拉着巫行云的手,叹道:“行云,你还恨秋水么?”“秋水,秋水,谁叫你叫得这么亲热了?”此时巫行云满腔怒火,不及思索下,一掌直向无崖子胸前拍去。

“师兄!”“师伯!”李秋水和刘飞扬同时出声惊叫,砰的一声响,巫行云那一掌结结实实拍在无崖子胸前,把他打得向后踉跄几步。咳的声,猛吐出一口鲜血来。巫行云这时才回过神,慌忙上前扶着他的身子,哭喊着道:“师弟,师弟,你怎么不运功抵抗啊?你没事么?”李秋水也闪身来到无崖子身旁,喂他服下了一颗九转熊蛇丸。巫行云看在眼里,却也提不上恨意,她是一颗心扑在无崖子身上,心中只有无穷的悔恨。

无崖子抹去嘴角血迹,苦笑道:“行云,你和秋水间的怨恨全因我而起,若打我一掌,能让稍减你心中恨意,你便是打我十掌百掌,我也是甘心无怨!”巫行云早就哭成了个泪人也似,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口中只是不住叫着“师弟!”无崖子抚着她的秀发,轻轻问道:“你还恨吗?”巫行云便如初恋女孩般,哭喊摇头道:“不,不,我再也不恨了,我只要师弟你平平安安的!”

无崖子闻言,拉着她的一只手,接着又拉过李秋水的一只手,把两手重叠在一起,说道:“你们因为我而打了一辈子,我心中一直不安。现在我们也都是一把年纪了,秋水愿意放下仇恨,行云,你能忘掉过去吗?”

李秋水也说道:“师姐,过去小妹多有得罪,请你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小妹这厢向你赔不是了!”说着,盈盈向巫行云行了一礼。

巫行云见她一脸的诚恳,竟一时呆住了,她做梦也没想到恨了几十年的仇人竟会向她赔礼认错。无崖子又是一声咳嗽,道:“都是我当年造的孽,行云你不肯原谅她,我也无话可说!”接连又是几声咳嗽,最后更呕出一口鲜血来。

刘飞扬在旁看了,不由在心里大大说了声:“服了!”这无崖子不愧是一代风流人物,恐怕那段正淳也不过如此吧。这手段便连他这个现代过来的人,也是自叹不如。这这招之下,天山童姥纵是百炼钢也化绕指柔了。

果然,天山童姥巫行云见状,慌忙喊道:“我原谅,我原谅!”转身望着李秋水,虽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师妹,这许多年来,其实师姐也甚对不起你,也盼你不要见怪才好!”转瞬间,她的脑海闪过这许多年与李秋水争风吃醋的往事,这句话说得也甚是真诚。

无崖子脸上闪过轻松无比的笑容,拉着二女的手道:“你们终于重归与好,我真是太高兴了。过去我让你们受尽伤心,吃了许多的苦,现在便让我尽力弥补,我们重新来过好么?”

李秋水显然早有准备,脸上只是一阵红晕闪过,看着巫行云。而巫行云闻言却仿佛一道惊雷在耳旁响起,多少年的等待,多少年的期盼,便是为了这一句,虽然还多了个人,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她只觉巨大的幸福有如潮水向她涌了过来,看看李秋水,又望望无崖子,这一切都是真的!不由得她又是两行泪水滴下。

无崖子不再言语,轻轻把二女搂进怀中,分别轻拍着两人的后背,说不尽的温柔体贴。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的一切都包含在这深情一拥之中。多年夙愿得偿,巫行云不由失声哭出声来。而李秋水也止不住一阵轻轻抽噎。

刘飞扬见状,打从心里为他们高兴,这算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结局了吧!他也不愿再在这里继续当这超级电灯泡,默默退到堡后。

漫步回到那个别院,在门外,刘飞扬已听到厅中楚依依正和心蓝欢快地说着话,讲的却是擂鼓山的事。刘飞扬迈步进厅,楚依依已听得声响,站起身来说道:“刘大哥,你回来了!”刘飞扬心中一阵感慨,也不顾旁边心蓝还在,疾步上前,把楚依依紧紧搂在怀中。楚依依先是吃了一惊,但也马上反抱着他,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

心蓝天真烂漫,拍手笑道:“羞,羞!”楚依依闻言虽是面如火烧,却是更加紧紧依偎在刘飞扬怀中。刘飞扬却是置若罔闻。

也不知多久,二人分开时,心蓝已不在厅中。楚依依道:“刘大哥刚见过童姥前辈了,不知她伤势可痊愈了?”

刘飞扬见她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晕红,更添几分秀丽,情不自禁在她额前一吻,欢笑道:“师伯伤势已痊愈了,更可喜的是,还了了她多年的心愿!”接着把厅中发生的事讲了出来,却隐去了巫行云用生死符暗算他的事。天山童姥多年夙愿得偿,心情该是大好,更何况无崖子也在此处,他毫不担心他身上的生死符问题。也就不必再讲出此事,免得楚依依多添担忧。

楚依依听他讲完,也是忍不住为他们高兴。尤其听到姨婆李秋水和童姥多年的恩怨终于放下,更是开心不已。

这时院中传来巫行云的声音道:“飞扬,楚丫头!”刘飞扬转头望去,见不单是天山童姥巫行云在外,无崖子和李秋水也一道来了,忙说道:“师伯,师傅快快请进!”把三人迎了进来。

一进厅中,李秋水和无崖子便不由望着楚依依。刘飞扬先是介绍了无崖子,刚要说到李秋水,李秋水已是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你是沧海妹妹的孙女小依,我是你秋水姨婆啊!”原来,李秋水和无崖子巫行云毕竟也是一把岁数了,在刘飞扬离去没一会,便分开恢复了过来,这才发现刘飞扬已离开大厅了。巫行云想道自己种了一道生死符在刘飞扬身上,此时也颇为后悔,便当场提出过去替他拔去生死符。无崖子和李秋水自是觉得理该如此。一路上,巫行云也顺便讲了楚依依双眼失明,被刘飞扬带来求医的事。无崖子在擂鼓山时已知楚依依是李沧海的外孙女,后来见了李秋水后也没瞒她,只是其中细节他们也都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是以李秋水一听亲妹妹有个外孙女在世,又瞎了眼睛,那是急急赶过来了。

楚依依眼睛失明,可闻言说话之人便是自己的亲姨婆李秋水,心中也是一阵激动,刘飞扬在旁说道:“小依,你不是一直想念见到姨婆吗,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快叫啊!”楚依依这才叫道:“姨婆!”

李秋水大喜,把楚依依揽入怀中,叫道:“我可怜的孩子!”眼中也不禁流下泪水。楚依依也同时流出两行清泪。

良久,李秋水转身对巫行云作了一揖道:“师姐灵鹫宫中医术神奇莫测,请师姐定要助小依回复光明,小妹带沧海妹子多谢你了!”

巫行云赶紧扶住她的手说道:“师妹客气了,师姐定当尽力而为,还她个完好如初的眼睛!”自从二女合好后,整个人都是判若两人,相互间也是极为友善。

无崖子看在眼里,那是心下大慰,而楚依依看在他的眼里,也的确就如当年的小师妹一般,虽说他对李沧海已无非份之想,但也对楚依依极为喜爱,说道:“那便等我们合力助师姐回复身形后,再替小依医治吧!”

刘飞扬闻言张大嘴巴道:“真的,师伯的身形还可……”

无崖子点点头道:“你巫师伯只是手三焦经受创,并非无药可医,只要有绝顶内力打通她手上多年淤积损坏的经脉,便可恢复身形。这其中也需要你出一份力!”

“我!”刘飞扬再次奇道:“弟子功力浅薄,能帮得上忙吗?”

无崖子笑道:“你不用妄自菲薄,你此时的功力便和我们三人相比,那也是不遑多让。你且听我说,我的北冥神功,李师妹的小无相功,若再加上巫师姐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三个源自一脉的内力相融合,绝不难替师姐医好损坏的经脉。只是医治时巫师姐自身却不可运功,是以我们想让巫师姐传你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你可愿意?”

第十四节 逍遥绝学(一)

原来,无崖子离开擂鼓山前往西夏,寻到李秋水后,经过一番唇舌,两人便重归于好,过往一切不愉快自是烟消云散。李秋水自觉在这场数十年的争风吃醋中,终于斗赢了师姐巫行云,对她也不再有什么怨恨,也甘愿抛弃西夏皇太妃的身份,随无崖子浪迹山林。只是女人天性爱美,她脸上曾被巫行云划伤的疤痕一直令让耿耿于怀。然而这点伤疤却难不倒医术如神的无崖子,巧施妙手替她除去脸上疤痕,李秋水自是容颜大悦。无崖子乘机提出欲了结与巫行云多年的纠葛纷争,并表示这是他目前唯一放不下的事。李秋水也想到了这数十年来与巫行云的恩怨情仇,心下也是一阵唏嘘,她终是八十余岁的人了,想到比她年纪更大的巫行云一辈子孤苦期盼,心中也是极为同情,当下也不反对。是以二人一起往灵鹫宫而来。

无崖子知要令巫行云放下仇恨同样也是不难,只是她见了李秋水的模样后,难免更加心伤自己的孩童身材,这终究也是个隐患。在路上,无崖子苦思令巫行云恢复身材的方法。他曾是逍遥派掌门,虽没练过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但也知道巫行云不能发身长大的问题所在,终于令他想到集逍遥派三大神功的大威力,助巫行云打通积郁失调多年的手少阳三焦经。李秋水想到自己容颜已复,而师姐没能发身长大,也是因己而为,一听能助她恢复身材也算去了心中的愧疚。到了灵鹫宫,无崖子总算摆平了三人数十年来的感情捆恼,无崖子见刘飞扬也在此,心中更有把握为巫行云恢复身材,便向巫行云提了出来。巫行云简直如在梦中,多年来一直缠绕她心头的两大心愿,竟一日之达成一件,更有另一件也是有望实现,令她如何不喜,别说传授刘飞扬什么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便是把全身武功全塞给刘飞扬,她也不会说个不字了。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天山童姥的得意绝学,每三十年返老还童一次,看似大违自然常规,却是接近天道循环的无上神功。刘飞扬一听自己竟有望学这神奇无比功夫,心下也是欢喜不以,慌忙说道:“能为巫师伯效力,弟子无有不从!”

众人大喜,巫行云道:“你不怪我给你种了生死符么?”刘飞扬垂首道:“弟子不敢!弟子先前对师伯也有所隐瞒,师伯生气也是应该!”

巫行云明白他指的是隐去李秋水一事,而这样说,更是全了自己的面子,应道:“你便是怪我也是应该。你能以德报怨,师伯我也是极为高兴,也罢,我便一并传你破解生死符的天山六阳掌和天山折梅手。”

刘飞扬更是大喜,道:“多谢师伯!”无崖子道:“此时巫师姐正在返老还童期间,也不宜治疗。算算时间,距师姐功力全复,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乘这段时间便先传你这几样绝学,以你此时的功力,到师姐这次的返老还童期结束,你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该有足够火候了。”

巫行云点头道:“若说飞扬也当真是武学奇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可叹我灵鹫宫九百余名弟子,竟无一人的资质可练得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如今遇到飞扬也算后继有人了!明日我便传你口诀吧!现在时侯也不早了,你和楚丫头来了灵鹫宫多日,我还从未与你们一起用过饭,今日难得师弟和师妹同在,我们便一起去后厅用膳吧。”

李秋水打趣道:“这许多年,小妹还是第一次与师姐一起用膳呢!”无崖子笑道:“日后还多着是这种机会!”

他一语双关,巫行云怎会听不出来,脸上一红,轻声淬道:“老没正经!”心下却是暗喜。率先出了厅外,无崖子和李秋水随后跟上,刘飞扬也牵着楚依依的手,跟在了后头。许多宫女远远看到巫行云,慌忙注目行礼,巫行云此时心情自好到极点,自是一一笑着回应而过。搞得诸女纷纷寻思道:那神仙一般的男女是谁,尊主似与他们极是熟络,更从来没见过尊主如此开心!无崖子是不必说了,李秋水以前是曾偷头潜入过灵鹫宫数次,但寻常宫女如何认得她?此此,她与无崖子也是以绝顶身手避过灵鹫宫的耳目,直接见到巫行云。

到了后厅,巫行云吩咐诸女摆开筵席,没多久,一桌丰盛之极的菜肴便摆了上来。无崖子和李秋水力推巫行云坐在了首位,接着是无崖子,李秋水。用餐的桌子是张圆桌,实际上还是无崖子居中,两师姐妹分坐两旁,而刘飞扬和楚依依却几乎是对着无崖子坐在一起了。

席间自是欢声笑语不断,而刘飞扬与楚依依种种深切之情,无崖子等三人自也深会于心,顾盼一笑。无崖子问道:“飞扬,在擂鼓山时,我曾听闻你讲到小依的身世,似乎是在那时你才知道小依的身世。这却是为何?”李秋水也笑道:“为师也想听听你与小依间的事?”

楚依依闻言玉颜生春,双颊晕红,轻轻低下头去。刘飞扬轻笑一声,便把之前对巫行云所说又说了一便,只是此次说得更是详尽,与楚依依结伴同上明教寻楚万千的经过也一并说了出来,其中几次楚依依因自己的疏忽而受伤受惊也毫不隐瞒全说了出来。

当李秋水听到在擂鼓山时楚依依被慕容复所伤,险些丢了性命时,已是花容失色,听刘飞扬讲完后,说道:“飞扬你也太过大意,幸好师姐能医好小依的眼睛,要不然我真要替沧海妹妹好好教训你有顿了!”

刘飞扬站起身来,郑重说道:“弟子知错了,但弟子发誓今后绝不再让小依受到任何伤害了,请师傅放心!”楚依依闻言,面上更是羞红一片,刘飞扬这句话等若是表明心迹了。

无崖子笑道:“师妹言重了,小依受伤,那是敌人阴狠狡诈,也不能全怪飞扬的!不过飞扬你能这么说,我们也甚为小依感到高兴!”

李秋水点点头道:“如是这样,我也甚是欣慰。”话音一转又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庭登竟然这样丧心病狂,勾结了慕容复,不但要害飞扬,更累得小依身受重伤!”见众人都望着她,也知道众人都是想问她,那李庭登到底与她是何关系,只是顾着她的情面不好问出口而以,接着说道:“庭登说来是我的孙侄一辈,小时候倒是聪明伶俐。有一次偶然见到我练功,便缠着我教他……”接着把后来李庭登组建飞鹰九卫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无崖子叹道:“从师妹所言,他所谋也算军国大事,行事乖张些也不足为奇,好在小依吉人天相,也算不幸中的大幸。这与师妹无关,师妹也不必过多自责!”

此时巫行云得到多年梦寐以求的爱情,又与李秋水合好,性情已是大变,也相信李庭登偷袭她,与李秋水丝毫无关,也不再说出此事。只是说道:“师弟所言甚是,楚丫头无事便好。只是敌人凶险阴毒,飞扬纵是百般维护,也难免有维护不全之时。我灵鹫宫中倒有一件刀枪不入的天蚕衣,楚丫头穿上了,更多几分保障!”

刘飞扬大喜道:“多谢师伯!”巫行云笑道:“你倒应的爽快!”刘飞扬只得嘻嘻笑过。当下,巫行云唤过兰剑,命她去藏宝阁取来那件天蚕宝甲。没多久,兰剑便手捧着一件白色丝衣走了进来,双手奉到巫行云面前。

巫行云接过丝衣,说道:“十几年前,宫中数十个女弟子用百越异种天蚕丝合力织了数天,织成了这一件天蚕衣,只是我一直没有用上。你们看!”说着,把丝衣一角放在桌沿上,右手食指迅速在上面划过,只听沙沙声响过后,丝衣上丝毫无损。而她拿起丝衣,桌边上凹进一道深约数分的痕迹,长度便和她适才在死衣上划过的一样。

众人除楚依依外,都是武学大行家,如何看不出适才巫行云那一指所含的真气非同小可,便把这张檀木桌子切下来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是隔着这件丝衣,指力却只能凹进数分,可见这件天蚕衣当真是刀枪不入的异宝。无崖子和李秋水纷纷喝彩叫好。

刘飞扬自然也是知道这宝衣的好处,只是此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讨要了,呐呐道:“师伯,这件宝衣实在太过贵重……”

巫行云笑骂道:“这是姥姥送给小依的礼物,与你又有何干?”

刘飞扬知她心意,赶紧谢过。楚依依虽不能看见,但也知道这件宝衣非同小可,欠身说道:“小依谢谢姥姥!”

巫行云笑着把天蚕衣递到楚依依手中,对刘飞扬道:“你可不要以为小依有了这件天蚕衣,你便可放松大意了,若日后姥姥知道小依再有什么损伤,姥姥定要找你算帐!”

刘飞扬忙再次谢过,连称不会。又过了半个时辰,见楚依依渐有疲累之意,李秋水示意刘飞扬扶她回去休息,刘飞扬向三人告了声,便与楚依依先行离去了。

次日一大早,刘飞扬起床没多久,便有梅剑来报,说是巫行云有请。刘飞扬料是巫行云要传自己武功,向楚依依告了声,便随梅剑到了一处花园所在。行到一座假山前,梅剑向巫行云告了声,便自行退了下去。待她走后,巫行云笑着对刘飞扬说道:“从来都是徒弟等师傅,今日却倒反过来了!”

刘飞扬知她只是打趣说笑,心道:爱情的魔力当真厉害,今日的巫行云谁又能想到竟是从前令人闻风丧胆的天山童姥,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见了,包准连下巴都要掉了。随即“啊”的一声作惊讶状,说道:“弟子令师伯久等,罪该万死,请师伯处罚!”

巫行云闻言笑得花枝乱颤,道:“好,便等你师傅和无崖师伯来,再行处罚你吧!”话音刚落,花园小径一端传来无崖子的声音道:“要处罚什么?”

刘飞扬转眼望去,兰剑竹剑已领着无崖子和李秋水过来了。刘飞扬向他们问好过后,巫行云正色道:“师弟师妹既然来了,那我们便进去吧!”伸掌退开后面的假山,露出了一个高过人头的地道入口。刘飞扬已知这是灵鹫宫的密室所在了。

无崖子和李秋水却是惊问道:“师姐,这是做什么?”巫行云道:“这是逍遥派祖师当年的练功密室,我们三人难得有今日,还有什么好见外的!还可一道指点飞扬的武功。”

二人见她其意甚诚,也不再说什么,巫行云对兰剑竹剑道:“你二人在此守侯,不得让外人进来打扰了!”二女齐声应是。当下,巫行云打起火把,便领着无崖子李秋水刘飞扬三人进洞去了。

一路走进去,巫行云在墙角隐蔽处连按数个机括,使地道中暗伏的机关陷阱不致发动。这地道是依着山腹天然洞穴而开成,曲折盘旋直下,四人走了约盏茶时间,来到一个巨大的石窟前,巫行云道:“内里便是石室所在了!”推开左侧的岩石,露出室门。

四人鱼贯而入,但见石室四壁岩石打磨得甚是光滑,石壁上刻满了无数径长尺许的圆圈,每个圈中都刻着各种各样的图形,有的是文字,有的是人像图形。圆圈旁还刻有“甲一”、“甲二”、“乙一”、“乙二”等字样,密密麻麻的一时也数不过来。

巫行云道:“当年祖师和祖师婆婆开凿这个石室可花了不少功夫,我逍遥派的武功绝学多在上面,只可惜后来因为误会导致劳燕分飞,说来也是一大憾事!”

其他三人都知道有关逍遥派祖师和他妻子的事,听了自是唏嘘不已,巫行云又道:“这上面有许多图形已残缺不全,其实今日师姐请师弟和师妹来,还有个私心,便是希望把那些残缺的给补上了,也算是完了祖师和祖师婆婆的心愿!”

无崖子和李秋水对视一眼,齐声说道:“愿听师姐吩咐。”他们又何尝不知巫行云此话的意思,她这是借着补缺图形来隐喻三人此时的状况。而这本就是逍遥派最早的总坛所在,补上那些残缺的图形,于他们来说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第十五节 逍遥绝学(二)

听得他们三人对话,刘飞扬自感不便插嘴,便走到了走到了左面壁前,看起了图刻。但见接连几幅图刻着的都是人形舞掌的姿势,第一幅图是一人左掌提于胸前,右掌却有数个之多,拍于身前,人身上还有许多箭头指示真气的运行路线,看图下圆圈的注脚刻着“天山六阳掌第一式阳光普照”几个小字。刘飞扬不由一阵意动,顺着墙上所刻,练了起来。

此时他的内力练这天山六阳掌自是手到渠成,当然不会有内力不足反遭其害的害处。练得数次,已颇得其中精髓。只听得巫行云说道:“这招‘阳光普照’你也算练得中规中矩,可你这般练下去,也最多只能达到天山六阳掌的六七成火候!”

刘飞扬道:“请巫师伯指点!”巫行云道:“本来是先要传你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但你身上有生死符未解,你又先练上了这天山六阳掌,那我便先助你除去体内的生死符吧!”

刘飞扬知道解生死符之法,便是在这天山六阳掌之中,也不说破,只是静静聆听。巫行云又道:“昨日你中了我一枚生死符,可知那是什么东西?”刘飞扬道:“那生死符入体便无影无踪,而五脏六腑却是疼痒异常,直如化掉一般。想天下无论如何细小有质的暗器都不能如此令人难以捉摸,是以师侄想那生死符应该是冰片之类,入体即化,与血液融为一体。”

巫行云喜道:“不错,光这见识便不是那群草莽能比。”她所说的“草莽”指的是中了她生死符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群毫,此时她心性大变,对他们也是恨意大减。她转身走到墙角,提了个酒坛过来,揭开封口,倒了点酒水到右手掌心。

李秋水笑道:“师姐这石室中倒是物品充足。”巫行云道:“这石室中的图刻武功集我逍遥派武学之精华,博大精深,师姐便是练到今日,也不过得了十之八九,倒是常常来此闭关参悟,倒也准备了些酒水干粮等物。”伸着手掌,行到刘飞扬身前,道:“这便是那生死符!”

那些许酒水早就被巫行云逆运真气,凝结成小小薄薄的冰片模样。刘飞扬道:“是了,便是这薄薄的冰片入体后,融化消失不见,才让人无迹可寻。而体内的种种疼痒皆是由冰片上所含的真气所致。”

巫行云掌心吐劲,那冰片马上又化作水气蒸腾消失,点头道:“果然聪明。生死符本身无毒,但起上附有阴阳二气,以种种不同的手法攻敌经脉,进入体内后,便引起诸般痛楚麻痒,药物只能镇得一时,要化解却需独门的手法,也便是这墙上的天山六阳掌了。”

刘飞扬望着墙上的图刻,问道:“这天山六阳掌共有九招,是不是分别可拔除不同手法的生死符?”

巫行云道:“问的好!生死符上附有阴阳二气,但进入人体不同的经脉,其所含的阴阳二气多寡亦是不同。需知人体本身便含有阴阳二气,只是因体内经脉不同,多寡分布亦是不同,因此体内不同经脉内的生死符其破解之道也是不同。便有如高手过招,千变万化,稍有差池也是万劫不复,破解生死符更是如此。你身上的生死符中在左肩下的‘云门穴’,属阳维脉,便需天山六阳掌第七招‘阳关三叠’来破解。”说着,走到那第七幅图前。接着向他详细讲解了这招真气该如何吞吐控纵,如何盘旋役使。

刘飞扬听得认真无比,这生死符可是个好东西啊,让人生死两难,制人于无形,用得好了,中者坏人都要变好人。他不但要解去身上的生死符,更想学得这独门绝招,要学当然也会解,天山六阳掌的重要他如何不知。他身负乾坤大挪移这运劲使气的绝顶法门,再在巫行云的细心指导下,很快练成这招“阳关三叠”,不说已有十成威力,但驱除体内的生死符却已是不难。一试之下,果然除却了种在“云门穴”的生死符,心中说不出的舒畅。逐问道:“请教师伯,那其他经脉穴道中了生死符却该如何破解?”

巫行云笑道:“你体内也就一片生死符,如今已除去,却问这做什么?”

刘飞扬知她此时心情大好,对自己几乎是无有不允,说道:“不敢瞒师伯,弟子也算亲身体会到中了生死符的痛苦,如若可能还想替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的人除去身上的生死符,想他们之中多少也有些良善之辈,弟子不忍心他们继续身受其苦,望师伯应允!”

无崖子插口道:“这孩子倒是心地善良!”巫行云道:“说起来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洞主岛主之中也的确有几个并非大恶之人,除去他们身上的生死符也不是不可。”得到无崖子那迟来数十年的感情后,她心中已不在乎这世间的地位仇恨,若不是要传刘飞扬灵鹫宫绝学,她早就已随无崖子李秋水离去。解不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人的生死符已根本不放心上了。

刘飞扬趁热打铁又说道:“其实弟子不但想学生死符的破解之道,也想学那种发之术。对付一些大奸大恶之人,有时用生死符制住他们,迫得他们弃恶从善,也极是有效!”

巫行云和无崖子对视一眼,见刘飞扬眼中一片坦荡,颔首道:“你能坦承说出心中所想,更见你的赤诚,师伯本就有意把灵鹫宫绝学倾禳传授与你,此时更是放心了。”接着细细向他讲解示范生死符的治炼发射手法,及一一对应的天山六阳掌破解招数。

就这样连着数日,在这石室中,巫行云一边运功恢复自己的功力,一边认真教导刘飞扬灵鹫宫的种种绝学,除了有生死符、天山六阳掌,也传了他天山折梅手和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口诀。有时也和刘飞扬对招拆解。而无崖子和李秋水也没闲着,开始修补墙壁上所缺的北冥神功和小无相功等巫行云并不会的逍遥派武学。自然,李秋水身为女子,拿着锤子凿头什么的,形象不雅,遇上壁上残缺的是她所擅长的武功,由她口授,还是由无崖子补上。白天饿了有外面眉兰竹菊四姝送进食物,到了晚上累了便回房休息,第二日再来。

到了第九日,石室墙壁上所残缺的武功图刻,都已给无崖子补上,整个石室可谓焕然一新,无事可做之下,也开始和李秋水指导起刘飞扬来。而这时刘飞扬已熟悉掌握了生死符的发射和破解之法,开始练起天山折梅手。至于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更是他每日晚间必修之功课。

转眼间两个多月过去,刘飞扬在逍遥派三大宗师的悉心指点下,武功又是精进不少,修为上更是获易良多。至此,他已学遍逍遥派所有的武功,最深奥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也小有所成,便只等巫行云完结最后的回功阶段。

这日午间,巫行云喝过鹿血,盘膝坐下,便运起口诀,没多久她的口鼻之中喷出一口白气,形成云雾聚在头顶而不飘散,人已进入物我两忘之中。无崖子李秋水和刘飞扬俱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旁注视着她。原来,今日便是巫行云第三次返老还童的最后有天,也是练习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最过凶险的一日,不能有丝毫声响杂念,否则不但前功尽弃,更有性命之危。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巫行云顶上的云雾又渐渐被她吸入口中,姿势不变竟轻飘飘浮起,离地尺余。刘飞扬见状心下大叹,这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当真高深莫测,他练了那许多绝顶的内功,可没一样能有此奇景,若不是巫行云之前有言过此功的异象,他还真要惊叫出声了。只听一阵霹雳啪啦的声响自巫行云身上传出,便如爆豆响个不停。蓦的她双眼一睁,眼中射出有若实质的光芒,四肢一展,强劲的真气若火山爆发,强如无崖子等人的内力修为,也要被震退开去。

无崖子喜道:“好了,师姐已成功渡过这八荒六合的第三次功劫。”刘飞扬和李秋水也各自出声祝贺。

巫行云呼了口气,道:“总算成功渡过这次的功劫。”无崖子道:“师姐功行圆满,飞扬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也小有成就,论功力已不在我们之下,当可进行最后的一步,替师姐重塑身形!”

当下,巫行云回房换上了一件早准备好的宽大衣衫,满心欢喜又回到石室。准备妥当,四人盘膝坐下,巫行云居中而坐,无崖子李秋水刘飞扬各出一掌,分别抵在她的前胸后背上,开始了这史无前例的治疗。

第十六节 无怨无悔

三道同出一门的真气渡入巫行云体内,在她膻中缓缓融会成一道雄厚之极的真气。这道真气顺着巫行云的经脉,向她的手少阳三焦经冲去。而巫行云只是运功紧守灵台心脉两处,要知道无崖子等三人,无论哪个的内力皆是登峰造极之境。三道内力合成一鼓,真气之强可说是当世无匹,巫行云自身内力虽和他们同出一脉,但骤然承受如此强大的真气穿经过脉,混身经脉皮肤也似要爆裂开来,难受异常,若心神失守,则麻烦了。

七十年前,巫李二人相争时,李秋水乘巫行云练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紧要之际,突施暗算,令巫行云真气走入岔道,伤了手少阳三焦经,使得她骨骼发育受阻,从此难以发身成长。其实,当时若有功力高深的人替巫行云及时推宫过脉,巫行云倒也不是没有机会恢复。只是当时的巫行云被仇恨蒙蔽心神,根本没想到此点。到了后来,随着她年龄功力不断提高,这隐疾也更难医治。

通常替一个人冲脉疗伤,施功的人功力都要强过受功的人不少。可以巫行云的功力当世中能强过她的几乎没有(至少逍遥派三人都这么认为),论功力,无崖子和李秋水也不得不自认还稍逊巫行云几分。而且逍遥派的内功与众不同,内力是存在周身诸穴之中,巫行云可以随意控制周身的真气,便是难以控制存在手少阳三焦经诸穴的内力,这点更让冲穴疗法难上加难。

一个人的内力难有超过巫行云的,无崖子便想合同出一门的李秋水的内力。正好刘飞扬也在这灵鹫宫,便又拉上功力已不弱于他们的刘飞扬。料想三人合力,当可一举冲破巫行云闭塞损坏多年的经脉。

只听一阵骨骼爆响声在巫行云体内发出,那道真气已开始冲击她的手少阳三焦经了。裂骨般的剧痛使得她不由混身打颤,整个人似要被撕裂一般汗水不住外冒,可是马上又被真气蒸发成水气。渐渐的水气愈来愈多,愈来愈浓,不单把巫行云一人裹在其中,更把无崖子三人也笼罩在内。

良久,爆骨之声渐息,听得巫行云大叫一声:“痛死我也!”人却虚脱昏迷了过去。无崖子等三人大喜,暗暗收回真气。不久白雾散去,三人站起身来,无崖子舒了口气,道:“终于大功告成!”刘飞扬望了眼晕倒在地的巫行云道:“巫师伯醒来后,还不知要有多惊喜了!”说着忙又把眼睛转向别处。原来,此时巫行云躺倒在地,神志不醒,但一身衣衫已被汗水湿透,紧贴着玲珑身段,一身曲线尽入眼底。这还有两个长辈,他可不想失礼于前。

把巫行云送了回去,早有候命等候的梅兰竹菊四姝接过,带到房中替她盥洗去了。无崖子三人只在厅外等候。忽听巫行云一声大叫,三人相视一笑,知那是巫行云醒转后看见自己身材,惊喜莫名发出的惊叫声。

没多久,巫行云盥洗完毕,换好衣服从房内疾奔而出,脸上还挂着喜极而泣的泪水,口中不住叫道:“我长高了,我真的长高了!”李秋水迎了上去道:“恭喜师姐,贺喜师姐!”

巫行云拉着她的手道:“多谢师妹鼎力相助!”李秋水道:“师姐严重了,只是小妹应当之事。”与巫行云合好后,巫行云因她而而成的孩童身材,令她一直心存歉意。巫行云发身再长,她心中也是欢喜不已,心中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

无崖子见她们再无任何心结,心下宽慰,道:“师姐恢复身材,那是当真可喜可贺!”巫行云若二八少女般,脸上闪过一朵红晕,道:“那多亏了师弟的妙法。”无崖子笑道:“还有飞扬,他有是功不可没。”巫行云言笑着又向刘飞扬谢过。

刘飞扬此时正痴痴地望着与前判若两人的巫行云,见她身材恢复后,身高只比高挑的李秋水矮上数分。一头乌发,容色娇艳,眼波盈盈,虽比不上楚依依李秋水的绝色之资,但也算是难得的美女。更兼前后对比,身材气质皆是大变,更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随即说道:“师伯客气了,能为师伯效力,弟子不敢居功。”末了,见她眉开眼笑,眼光不时撇向无崖子,忍不住又道:“巫师伯仿佛变了个人般,该是再无遗憾,弟子也是满心欢喜!”

巫行云娇斥道:“该打。敢贫嘴取笑师伯。”心中无尽喜悦却是溢于言表。无崖子和李秋水也是齐声欢笑。

是日,巫行云心情大悦,传下吩咐,灵鹫宫大庆三日。顿时,整个灵鹫宫张灯结彩,直比过年还热闹。巫行云见了每个下属都是笑容满面,言辞和蔼。诸女多是被她在危难之时解救上山,对她都是感激不已,此时见巫行云性格大转,身材尽复,惊叹之余,也是衷心替她感到欢喜。

三日过后,刘飞扬一大早便出了所居别院,往巫行云所住的地方行去。巫行云身材恢复后,刘飞扬便一直把楚依依眼疾的事提在喉咙边上,只是巫行云连遭大喜之事,恐怕数十年来都没有这么高兴过,刘飞扬便没有立时提出来。刚到了她房门外,便见巫行云从房中步出,还有无崖子和李秋水同在,这几日来三人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刘飞扬也丝毫不觉奇怪。

巫行云笑道:“飞扬,你兴冲冲得过来,可有什么事啊?”刘飞扬直入话题,躬身道:“弟子是请师伯替小依医治眼睛而来,请师伯应允!”

李秋水抿嘴笑道:“你倒来得巧了,你巫师伯这便是要前往为小依医治的,我们便一起过去吧。”

刘飞扬见巫行云手中还提着个药箱模样的箱子,心知她所言不虚,当下赶紧谢过,四人一同往别院行去。楚依依得知巫行云终于要为她医眼,心中自是欢喜不已。巫行云道:“我带小依进内医治,你们便在次等候。”领着楚依依进了内房。

无崖子见刘飞扬一副焦急不安的模样,笑道:“不必担心,我逍遥派医术天下无双,灵鹫宫所藏医书典籍更是其中精髓。师姐的医术可比慕华要强过许多的。”薛慕华嗜医已近痴,得知无崖子来到后,刚开始也是毕恭毕敬。只是后来实在心痒难止,无崖子也知他的心意,便让他继续在神农阁内研读医书。

李秋水笑道:“飞扬对小依情深意重,这点可比你强多了。”刘飞扬闻言不禁面上火热。无崖子哈哈笑道:“那是!”

李秋水又道:“以飞扬的人品武功,把小依交托给他,我们也都放心得下。”接着叹道:“只可惜沧海妹妹却还不知此事,至今她还未与小依相认。”

刘飞扬道:“弟子相信终有一日,四师叔能与小依祖孙相遇的。”忽的心内一跳,从前担忧的与楚依依辈分差别的问题又浮上心头。只是见无崖子和李秋水闻言并无异常,这才心内稍安。不禁忖道:难道我这个现代人,论思想竟比古代人还要迂腐不成?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巫行云从房内走出,刘飞扬急急迎了上去,问道:“师伯,医治得可成功了?”巫行云却面无表情,似在思索一个极困难的难题。刘飞扬突感一颗心往下一沉,又急忙追问道:“师伯,情况怎么样了啊?”无崖子和李秋水也围了上来。

巫行云道:“小依的眼疾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刘飞扬道:“棘手?那却是这却是怎么说?”巫行云道:“常人如果只是眼球无损,伤了表面的眼膜,以灵鹫宫的医术倒不难医好。只是……”刘飞扬闻言不由一阵抖嗦,道:“难道,难道小依的眼球也……”

巫行云叹道:“那‘奇萝花毒’极为霸道,已损坏了小依的眼球。要想让小依重见光明,除非换眼给她。”

刘飞扬一惊,道:“换眼!”他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原著中阿紫的眼睛不正是游坦之换给她的么?只是之前他还道巫行云应该挺有把握医治楚依依了,不想楚依依的眼睛还是需要换眼才可复明。

巫行云点了点头,李秋水道:“师姐即说得出法子,那便有医治之法。天下如此之大找双眼睛那有何难!”

巫行云道:“师妹有所不知,这换眼的人必须是心甘情愿换出眼睛,否则眼球收缩放大变异,那也是丝毫无用。而眼睛于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又有谁肯献出自己的眼睛来?”

无崖子道:“世人哪怕是丢了性命,也不想眼睛看不见,要人心甘情愿的献出眼睛的确难找!”李秋水道:“那也不尽然,世间多的是贫苦困惑的人家,灾荒时还有卖儿卖女之事,花钱买双眼睛倒非不可能。”

巫行云摇摇头道:“师妹所说倒是不假。事实上数百年来灵鹫宫也只施过三次换眼之术。第一次正如师妹所说,所换眼睛是花钱买来,所卖之人看似是心甘情愿。可是换眼之后,病人依旧不能复明,更累得以后再也不能医治了。”

无崖子叹道:“这等买卖只是贫苦人家一时无奈之举,的确算不上心甘情愿。”李秋水又问道:“那后两例呢?”

巫行云道:“而后两个换眼的却是个女子和男子,而他们所换的眼睛却是他们的丈夫和妻子的眼睛,也就这两例换眼成功。金钱的买卖又怎比得上夫妻间的真挚的情意,也只有具有深厚的感情,才是真正的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献出眼睛。”无崖子和李秋水俱都无语,深以为然。

他们的每句话,刘飞扬都听在耳里,心内却掀起滔天巨浪。想起这数月来,他常常见到楚依依偷偷地黯然神伤,可从不在他的面前表露出来,怕的便是令他也担忧悲伤。每当见此,他都是心内阵痛,常有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换给她的念头。听巫行云言,若不是真心实意的愿意换眼,就算换上眼睛,也不见得能成功,更失去了今后再医的机会。除非是深爱楚依依的人,心甘情愿为她献上自己的眼睛!在此时,这个人除了他还有谁?

眼睛啊,那是人体多么宝贵的器官!他可以为救楚依依不惜自己的性命,也曾想过若能医好楚依依的眼睛,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此时有个办法摆在他的面前,能够让小依眼睛复明,重见光明,可代价就是他失去光明。不难想象一个失去光明的人,将要面对怎样的生活,他是多么希望楚依依双眼复明,可这个代价是否沉重了些?

不知不觉间,刘飞扬走入楚依依的房间。只见楚依依平躺在床,双眼蒙着白色药布,正沉沉不醒。刘飞扬走到床边,脑海中又忆起往昔与楚依依的点点滴滴。楚依依往日的欢笑嫣然,对他的深情眷意……

伸手抚上楚依依的面颊,直直望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刘飞扬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一眼却见巫行云无崖子李秋水俱在他身后不远,说道:“巫师伯,我决定了!”他刚才心神沉浸在天人交战和楚依依身上,三人随后跟了进来,竟然没能察觉。

三人互望一眼,巫行云问道:“你决定了什么?”

刘飞扬回头又望向楚依依的样貌,仿佛要把她的牢牢记在心中,一字一句沉声道:“我把眼睛换给小依!”

李秋水道:“傻孩子,师父知道你疼爱小依,可也没必要拿眼睛换给她啊!”巫行云道:“你可考虑清楚了,这可不是小事!”无崖子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看着刘飞扬的眼神。

刘飞扬道:“我考虑清楚了。小依对我情深意重,而我从来没为她做过什么,更因为我的缘故,令她双目失明。如今有机会让她重见光明,我心甘情愿把眼睛给她!绝对无——怨——无——悔!”

第十七节 继任宫主

刘飞扬这一番说得斩钉截铁,尤其最后“无怨无悔”四字更是铿锵坚毅,显出强大的决心。巫行云无崖子李秋水皆是面容一整,巫行云道:“你对小依的心意,我们都明白。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没了眼睛后,从此再也看不见,不但不能更好的保护小依,连你自身也会遇到许多的凶险!”

刘飞扬一阵沉默,他如何不明白巫行云话中的意思,失去了眼睛,他一身可算傲绝天下的武功大打折扣,将更难以面对那险恶的敌人。可是此时楚依依的眼睛在他心中却是头等大事,楚依依眼睛不能康复,将在以后的岁月中,在他心中留下难以抹去的愧疚,当下说道:“师伯所说,弟子也曾想过,弟子自问一身武功便算看不见了,在江湖上能对付得弟子的人,也是不多。而小依的眼睛不能复明,不但在她心中,在弟子心中也永远是个遗憾!”说着双膝一曲,跪倒在三人面前,道:“请师伯下手为小依医治!”在他心目从没有“跪”的概念,来到这个世界,面对许多的高人前辈,也从未向谁跪过,最多只是躬身作揖,此番跪下,已是最大的恳请了。

三人相顾一眼,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包含着无比欣慰的神情,李秋水道:“小依没有看错你,我们也没有看错你。你能为小依甘愿献出自己的眼睛,足见你对小依一片深情!”随手扶起了他。

刘飞扬见他们神情有异,一时摸不着头脑,站起身来道:“师傅,师伯,你们……”

巫行云笑道:“我们只是最后试下你对小依用情有多深,小依的眼疾已治好,不用你换眼的!”

“啊!”的一声,刘飞扬惊叫出声,那是又惊又喜,道:“师伯说得可是真的,小依,小依的眼睛治好了?”

巫行云道:“你当师伯的医术真那么差么?”刘飞扬呐呐道:“不,不是!”在他心中早有个先见在前,灵鹫宫本就有换眼之法,是以巫行云说楚依依需要换眼才可治疗,他除了震惊外,倒并不怀疑。更何况巫行云等三人,演技十足,他又哪想得到三人,竟是苦肉试真情!

无崖子道:“你不要怪我们这样试探你。听慕华言,你与小依虽然两情相悦,但其实你心中却有个心结难以尽解!”

刘飞扬奇道:“我的心结?”无崖子点点头道:“你是不是因为小依是沧海师妹的孙女,辈分与你不同,因此心中存了个疙瘩。你表面上虽不在意这个,可心中却是忐忑不安,要不然也不会与沧海师妹的弟子因此翻脸动手了!”薛慕华对苏星河敬若天人,自也对无崖子崇敬异常,是以与他见了后,便把与刘飞扬一起所发生的事毫无隐瞒的告诉了他。

刘飞扬闻言心下不解,这与你们试探我对小依的感情有何关系?这句话他没有问出口来,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无崖子看出他的疑问,继续说道:“小依虽是沧海师妹的孙女,你们看似辈分不一,但只要你们彼此有情,我们逍遥派可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或许在别帮别派眼中,这是大违人伦之事,可只要心中坚定不移,根本不用理世俗眼光。我们定次计议,也是要明白你对小依到底用情深到何处。你能甘愿为小依献出眼睛,那更证明你对小依的确用情到了极处,那些许的栈碍更是不足一提!”

刘飞扬心头大震,原来逍遥派三人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却用这个办法来试探自己,一来显示自己对小依的用情,二来也是借此表明与小依之间那所谓的辈分差异不值一提,不必放在心上。心下感激,说道:“弟子多谢师伯指点迷津!”他却没想到,如果因为其他原因,刘飞扬没想到换眼给楚依依,那会是怎样的结果。好在现在得知楚依依眼睛复明在即,无崖子一番话更去了他心上隐隐的担忧,一时心头也是大喜。

巫行云笑道:“论武功,你为逍遥派掌门,也不会辱没了逍遥派;论人品,我们也知你不会把逍遥派领上邪路歧途。只是你的性格,却少了逍遥派中人应有的洒脱不羁,略显呆板了。”

刘飞扬闻言心下汗颜,这的确是他性格的写照,拱手一揖道:“师伯教训的是,弟子谨记在心!”

李秋水摆手道:“好了,飞扬自有他的性格,那也是勉强不了的事。眼下,小依的眼睛已治好,我们也是时候离开了!”

刘飞扬惊道:“师傅和师伯要走了?”巫行云笑道:“正是。如今此间事已全了,这世俗的事便留给你们后辈操心吧!”无崖子也是含笑着点头。

刘飞扬望了望楚依依,巫行云知道他的心思,又说道:“师伯说了医好了小依,难道你还不信么?”刘飞扬连称“不敢”,李秋水接道:“小依只是暂时药力未过,仍在昏迷中,过不了多久就醒了。到时她便可重新看到你的模样了!”

刘飞扬接道:“是啊,小依还未见过师傅和师伯的样子,若你们就此离去了,岂不是令小依遗憾不已。”

三人相视一眼,倒觉此言有理,巫行云道:“也是,那我们便多留一晚吧!”其实,她自恢复了身材,便有打算弃了灵鹫宫宫主之位,传与刘飞扬。只是楚依依眼疾还未医好,倒也不便就此离去,现在医好了楚依依,那她是再无牵挂了。同样无崖子和李秋水也是作此念头。

过了半个时辰,四人听闻床上楚依依传来声响,知是药力散尽,楚依依开始醒转了。刘飞扬忙抢身过去,扶起了她,叫道:“小依!”心下却也有些激动和担忧。巫行云道:“小依慢慢睁开你的眼睛!”上前边解开她眼上绑着的药布,边对她说道。

除去药布,楚依依缓缓睁开眼睛,刘飞扬那是又担忧又欣喜地望着她。楚依依先是眼睛一眨,眼睛稍有刺痛,接着出现模糊的影子,再睁开时影子渐渐清晰,最后一脸紧张的刘飞扬逐渐清晰映入眼中,心下大喜,不禁叫道:“刘大哥,我看到了,我又看到了!”

刘飞扬见她终于恢复光明,也是心下狂喜。这时楚依依也发现房中除了刘飞扬,还有两个美丽的女子和一个俊雅的男子,心下一转已知他们是谁,男的自是无崖子,其中一女模样和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那不消说就是姨婆李秋水,另外一人自然便是巫行云。她先向巫行云拜谢过医眼大恩,接着才向李秋水和无崖子重新行礼问候过去。

此间事已全了,第二日一早,巫行云诏来全宫弟子会集大厅上。刘飞扬楚依依和薛慕华也一起来到厅上。见诸人来齐,巫行云大声道:“今日诏你们来此,是有一事宣布。我今日便要离开灵鹫宫,宫主之位便传给我的师侄刘飞扬。从今日起,他便是灵鹫宫新的主人!”

诸女大惊,纷纷跪下大叫道:“尊主!”巫行云喝道:“怎么,我的话你们敢不听么?还不向新的宫主磕头拜见!”她近来性子大转,但积威还在,这一喝下,灵鹫宫诸女知她心意已绝,又转而向刘飞扬拜道:“参见新主人!”

刘飞扬摆手道:“大家起来吧!”其实,他也早料到巫行云离去时,终究会把这灵鹫宫宫主之位传给自己,是以倒不奇怪。只是这许许多多的女人向自己跪拜,倒也有些不习惯。更何况他现在已知这灵鹫宫与原著中已知的并不一样,对巫行云道:“师伯,这灵鹫历来不是由我逍遥派第一女弟子担任么,由弟子担任宫主之位,会否不妥?”

巫行云道:“话是不错。但规矩从来由人定,师伯一离去,眼下这灵鹫宫中,还有谁有资格坐这宫主之位。你是逍遥派的掌门,由你兼认那是合适不过。勿在推迟,难道还要师伯走得不安心么?”

刘飞扬也不再推迟,躬身道:“是,弟子受命了!”巫行云转对还在跪拜着的诸女道:“新主人唤你们起来,还不叩谢起身!”诸女这才向刘飞扬叩谢起身。

巫行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师弟师妹此间事已全了,我们这便走吧。”从石阶上飘身下来,无崖子和李秋水随后跟上。诸女自动让开一条道,刘飞扬道:“让弟子再恭送师傅和师伯一程!”

李秋水笑道:“这便不必了!”巫行云转头道:“哪来那么麻烦,你好好做好逍遥派掌门和灵鹫宫宫主,不要令师伯和你师傅担忧就是!”说话间,人已到了厅前的大门处。刘飞扬在后大声应道:“是,弟子定不会让师伯和师傅失望!”楚依依也在旁挥手含泪向三人告别。巫行云三人在灵鹫宫诸女一片恭送声中飘身下了山去。诸女多是受过巫行云大恩,此时见巫行云离去,还有不少人悄悄落下了泪来。

过了许久,站在前排几位年纪较大的女子又向刘飞扬跪下说道:“属下昊天部余青,阳天部郭馨,赤天部炅胜男……拜见新尊主!”这几人是灵鹫宫九天九部的首领,年纪都在四十以上,皆是一身妇人装扮。其余诸女也纷纷跟着重又跪下。

刘飞扬道:“我现在是新尊主,是不是我说的话你们都要听!”诸女忙俯首道:“是!”却也有些人心下忐忑,不知刘飞扬将要发出什么命令来。刘飞扬朗声说道:“好,今日我便发出第一道命令,从今往后,灵鹫宫便废了这低头跪拜的规矩,便是见了我,也只要点头行礼便可!你们听见了么?”

灵鹫宫诸女齐齐“啊”的一声出来,她们哪想到刘飞扬竟定出如此奇怪的规矩。只有楚依依和薛慕华早知道刘飞扬不喜这套繁文孺节,倒丝毫不觉奇怪。昊天部的余青余婆道:“尊主高高在上,属下等卑微之身,怎敢……”

刘飞扬不待她说完,喝道:“怎么,我第一次发出命令你们便不听从么?”余婆忙俯声在地连称“不敢”。刘飞扬语声放轻,又说道:“从来没有人生来便高高在上的。我是尊主是人,你们是属下也同样是人,你们若自己都轻视自己,那还指望谁尊重你们?你们起来吧!”

诸女闻言齐齐抬头望着刘飞扬,她们何曾听过如此的言论。她们之中上了年纪的,来灵鹫宫前,多多少少都是受尽委屈,受家人婆家打骂也是常有的事,千余年根深蒂固的思想更是深映脑中。被救上灵鹫宫后,其实心中还多少留有自卑的潜意识。良久,诸女见刘飞扬一脸赤诚,才由余婆领着说道:“谨遵尊主号令!”一起站起身来,只是多数人还在不断回味着刘飞扬说的话。已有不少年长的在心中暗暗想道:新尊主毫无架子,倒是难得。而也有些年轻想道:老尊主选下的这位新尊主倒真是与众不同。

刘飞扬也是首次面对这许多人,并当众发号施令,虽是对着是一群英雌,但心中也颇有几分得意。一时也想不起来什么事,便挥手让诸女散去了。诸女齐齐恭身倒退而出,刘飞扬便领着楚依依向后走去。没走几步,却见后面除了薛慕华外,梅兰竹菊四姝也还跟,转身道:“你们四个也各自去吧。”

四姝齐声道:“我们姐妹本就是老尊主的贴身侍俾,新尊主继位自然也是要跟着。”竟是同一语调,说得一字不差。

刘飞扬道:“你们的用心我明白了。只是我暂时还不知要你们做什么,等我想到了再行告诉你们,你们便先退下吧。”

四姝面色刷的一暗,眼中竟有泪水打转。刘飞扬忽地想起来,原著中这四女对虚竹的态度,心下了然,和颜悦色道:“我不是讨厌你们,难道这几个月来,你们还不知我这个人么?”

四姝见他语气诚恳,又想到刘飞扬的确与众不同,按理说以他是姥姥师侄的身份,便有婢女侍侯也是正常不过,可刘飞扬却推辞了侍女的侍侯,只是让她们悉心照顾眼睛不便的楚依依。想到这里四姝互望一眼,心意相通,同时说道:“尊主不让我们跟随,那我们便随在楚小姐身后,听候差谴。”

刘飞扬一怔,转而望向楚依依,心中忽有一种歉意,楚依依随他东奔西走数月,也从不向她抱怨一声。虽说自己不喜这种等级差别的侍侯,可楚依依毕竟不同,拿自己观念套在她的身上,的确是对她不公平,看来之前自己真的太疏忽了!当下点头应道:“好吧!”四姝大喜,来到了楚依依身后。

第十八节 三英汇聚

一连过了几天,刘飞扬倒有些沉闷起来。灵鹫宫上下对他都是恭敬有加,可毕竟全是女子,薛慕华又一颗心全扑到了神农阁医术中,可说全灵鹫宫就他一个男子了。初时他也觉惬意非常,可没几天他也感到无趣得紧。忽又想到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乌老大等人,他即已接掌灵鹫宫,又学了生死符的破解之法,便想替他们除去身上的生死符。当初巫行云给那群人种下生死符,只是出于性格的乖逆,要奴役他们。而刘飞扬没有这种心思,解了他们的生死符,能把他们收为己用是好,如不行他也丝毫不放心上。主意已定,便唤来九部之首的余婆、郭婆、炅嫂等人,说明意思。

诸女闻言多是大惑不解,赤天部之首炅嫂道:“尊主慈悲我等明白。只是那群贼子背叛老尊主,更害了宫里许多的姐妹,替他们解了生死符岂不便宜了他们?”她年约四十余岁,在灵鹫宫也有二十余年,做事干净利索,但却比较直言直语。其余诸女虽不出声,但看神情也知与炅嫂一样的心思。

刘飞扬道:“炅嫂的心情我明白。可人死不能复生,那群人从来没有真心实意归附灵鹫宫过,只是惧于生死符之威,不得不假意臣服。他们可以反叛一次,难保没有第二次。我是可以轻易灭了他们,可到时宫中姐妹伤亡也是难免。我正是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而且我这样做还有别的用意。你们派人下山传讯就是!”

诸女见他话中透露出不可抗拒的味道,显是主意已定,自然也不会开口问他有什么用意,只得领命下去了。依刘飞扬的吩咐,派人下山,把他的意思传到江湖之中。

那一场叛乱虽已过去两个多月,但灵鹫宫却没有放松对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等人的监视。事实上那场大战,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伤亡虽是近半,可死的全多是手下喽罗,真正的洞主岛主等却没死几个。那群人逃下山后,有大半又各自逃回各自的门派。还有小半却散在天山附近观望,乌老大便是其中之一。刘飞扬传令后的第三日,他便只身上了灵鹫宫。

在那大厅中,乌老大惴惴不安地行到石阶前,纳头便向端坐在雕鹫大椅上的刘飞扬跪下,口中道:“绿波岛乌蓬拜见新尊主!”从灵鹫宫派人的传话中,他已知灵鹫宫换了新主人,看刘飞扬的架势,他已知刘飞扬便是新任灵鹫宫宫主。乌蓬是他的本名,他当然不敢在刘飞扬面前自称“乌老大”。

刘飞扬自然知道其余的洞主岛主还不相信自己的心意,还道要引他们上灵鹫宫加害他们,是以便只来了乌老大一人。只是原来他本名叫“乌蓬”这名字倒是有趣,他忍住笑意,道:“你已知我唤你来的用意了?”

乌蓬赶紧道:“尊主可是要为小的拔除身上的生死符?”听他没有唤自己起来,依旧俯首在地,心中又是激动,又是不安。他是相信当日刘飞扬是真心放他一马,是以听到灵鹫宫派人传的话,他立马上山来。他也试着约了几个洞主岛主一同前往,可其他人多是心存疑惑,无人敢同他一起上山来,只是在山下观望。

刘飞扬点头道:“我当日答应你,只要我学了生死符的破解之法,便立刻替你们拔除体内的生死符。今日我便先替你拔除了去。只是你要依我几个条件!”

乌蓬听他前半句,心喜若狂,可又听还要依他几个条件,心下又是忐忑,不知他要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来。只得说道:“请尊主示下,乌蓬无不从命。”

刘飞扬道:“你们之前背叛灵鹫宫,虽是被迫无奈,可终究杀了灵鹫宫上百弟子。这第一件事,便是要你在那亡去的诸部弟子坟前一一叩头作揖,忏悔赔过,若有丝毫不诚,你也知道后果了!”声音直直传入乌蓬的耳内。

乌蓬心中一凛,但听得只不过是叩头赔礼,那也是大大的简单,心下暗喜,道:“是!乌蓬遵命。只不知,还有什么事?”

刘飞扬道:“你先办完这事再说。”向外喊道:“来人!”厅外候命的弟子闻言,走进来两个年轻的少女,只是轻撇了眼跪在地上的乌蓬,向刘飞扬躬身道:“见过尊主。尊主有何吩咐?”

刘飞扬指着乌蓬道:“带他去阵亡的姐妹坟前,让他一一叩拜过去。记住不必为难他,可若他有丝毫不诚,也不用姑息。事完后带他回来见我。”他料在灵鹫宫多名弟子的看护下,乌蓬不敢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二女齐声道:“是!”便把乌蓬带了下去。过了一个多时辰,二女重新又把乌蓬带了回来,向刘飞扬行了礼后便自行退下了。

刘飞扬见乌蓬一身泥土,而额前更是淤肿血迹,心知他也算受了一番折腾,那百多个阵亡宫女的坟墓,便是一一下跪叩头,那也要花去不少的精神。更何况可以想象的是,有旁边咬牙砌齿的灵鹫宫诸女在旁,乌蓬想不吃苦头都难。而这也是平息灵鹫宫诸女心中怨气的一个方法。当下对他说道:“看你模样,心意也算诚恳,我便解了你的生死符吧。你的生死符中在何处?”

乌蓬此时已是精力大耗,心下尤自不安,还不知刘飞扬接下来要出什么花样,却听到他便要立刻为自己除去生死符,大喜过望,马上来了精神,跪地叩首道:“中在‘身柱’、‘全津’、‘神门’三处!”

刘飞扬道:“知道了便好办多了!”上前一招“阳关三叠”击在他三处穴道上。他的生死符收发破解之法,已练得极熟。一道淳厚之极的天山六阳掌掌力冲入乌蓬体内,没多久便替他除去了三处穴道潜伏的生死符。

乌蓬只感周身说不出的轻快舒坦,心中狂喜,又是俯身说道:“多谢尊主的大恩大德!”刘飞扬道:“好了,我已除去你身上的生死符。只要你再发个誓,便可走了!”乌蓬奇道:“发誓?”

刘飞扬道:“正是。我要你发下血誓,从今后再也不得与灵鹫宫作对。以后何去何从,便随你的便了!”

乌蓬一怔,见到刘飞扬眼中厉芒,忙赌咒发了个血誓。刘飞扬道:“记住了,你要知道,如果让我知道你违背了誓,我绝对有办法让你受到比誓言更惨百倍的折磨!好了,你可以走了,如果遇上其他洞主岛主的,可以向他们转告我的意思。”手臂一挥,那是送客的意思了。乌篷又拜了拜,这才起身离去,心中却是大惑不解,他实在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简单。

傍晚时分,刘飞扬与楚依依用餐完毕,有宫女来报,乌蓬又领着两个岛主前来求他去除生死符。刘飞扬与楚依依交代了几句,这才到了大厅。

一见刘飞扬前来,乌蓬和那两人便迎身拜倒。那两人是箭鱼岛和铁焦岛的岛主,便是乌蓬起先要一同带上山来的人,他们自乌蓬上山后,便一直在山下等候。见乌蓬下山后,虽额有血迹却是兴高采烈,得知刘飞扬真的替他除去生死符,忙急急也上了山来。而乌蓬也想知道刘飞扬心里到底卖什么葫芦,便一道又上了山来。

刘飞扬便以对乌蓬的法子,让二人去阵亡的诸女坟前叩头认错后,也替他们除去了身上的生死符。同样让他们立了誓后,便放他们下山了。

接着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人得知刘飞扬是真心替他们拔除生死符,便又纷纷聚拢回来。初时还有不少人半信半疑,仍在观望中,可随着被解之人增多,皆纷纷上山求解。几天时间下来,刘飞扬已替数十人解去身上的生死符。半月时间过去,还有许多人陆续从远处赶来,求刘飞扬破解。刘飞扬也一一替他们解去,这时有许多洞主岛主感到刘飞扬的真诚,感恩戴德下甘心情愿拜刘飞扬为主,刘飞扬也不置可否。其实这也早在他意料之中,他一不杀他们,二不伤他们,只是让他们叩头认个错,发个誓,便替他们除去缠绕他们多年,令他们痛不欲生的生死符。就如虚竹对他们一般,稍微有头脑的,也知今日的灵鹫宫与往日大不相同,投靠刘飞扬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日,刘飞扬正替几人破解生死符,忽有一女来报道:“启禀尊主,宫外有三男一女求见尊主。其中两个男子称是尊主的结拜兄弟!”刘飞扬问了那两人的模样,得知正是萧峰和段誉,心下大喜,大步奔了出去。出了大门,只见堡外站着四人,除了萧峰、段誉两人,另两人正是萧远山和阿朱,大叫道:“大哥,三弟!”飞奔了过去。

萧峰和段誉也齐声叫道:“二弟,二哥。”迎了上去,三人紧紧抱在一起。又分别见过萧远山和阿朱,刘飞扬把四人迎了进去。来到大厅上,只向那几个说道:“今日无暇,改日再替你们破解生死符!你们先退下吧。”求医诸人见刘飞扬对萧峰等人态度非同寻常,哪敢说半个不字,行了礼便一起退了出去。好在这些时日来,已有人在堡外建了几间简易的木屋,倒不愁没地方可呆。

萧峰见诸人对刘飞扬敬畏有加,而又明显不是灵鹫宫女子,问道:“二弟,这些人是谁?”

刘飞扬笑道:“只是些俗人,呆会再向大哥说个明白。你我兄弟许久未见,更难得三弟也在,萧前辈,阿朱请随我里边去坐!”谈笑声中,又把四人带到那别院中。刘飞扬自当了灵鹫宫宫主后,也没挪地方,依旧住那院子中。灵鹫宫诸女本要给他重新建个屋子,在他婉拒下,也只得作罢。

刚到院中,刘飞扬便朝里叫道:“小依快来,你看谁来了?”楚依依闻言,从内走出,一眼便见到阿朱等人,也是欣喜万分,叫道:“阿朱妹妹,段公子。”阿朱也是高兴万分,迎了过去,紧紧拉着她的手,说道:“姐姐,想死我了。咦,姐姐的眼睛医好了!”楚依依奇道:“妹妹怎么知道姐姐眼睛曾经伤过?”

这边萧峰对刘飞扬笑道:“这位便是楚姑娘吧,果然是人间罕见。”望了段誉一眼,却不再说话了,他与王语嫣虽只在杏子林中见过一面,但她的容貌却还记得,真地如阿朱所言,与王语嫣长得极为相似。而段誉对王语嫣的相思之情,他也已知道。

刘飞扬笑道:“正是。”接着向楚依依介绍了萧氏父子。楚依依听闻二人竟是大名鼎鼎的萧峰父子,也是心头震动,尤其看那萧峰,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身躯高大,望之竟有高山仰止的气势。暗道:当真是气概非凡,英雄豪迈,难怪刘大哥对他敬佩不已。向二人盈盈拜道:“小女子见过萧老英雄,萧大哥!”

一番寒暄,众人走入厅中,早有梅兰竹菊四姝下去准备酒菜去了。不多时,一桌精致的菜式已摆上桌面。四姝随侍在后,段誉和阿朱见四姝长得一模一样,也是惊叹不已。刘飞扬指着桌上的一坛酒,笑道:“这是灵鹫宫珍藏多年的好酒,萧前辈,大哥请尝尝。”梅剑打开封泥,一股浓郁酒香溢出,萧峰不禁喝道:“好酒!”

楚依依和阿朱只是浅尝则止,段誉和刘飞扬内功虽是深厚,但都不善饮酒,也只是小品几口。萧氏父子却是酒中好手,几碗美酒下肚,萧峰更是大叹不已。几轮过后,刘飞扬这才问道:“今日大哥和三弟齐上灵鹫宫,我实在万分高兴。只不知你们却是如何碰上的?”

第十九节 群雄归心

分别与萧峰和段誉结义后,刘飞扬也时常希望三人相聚一起。可萧峰父子二人忙于追杀慕容博等人,行踪不定,;段誉身为大理王子,萧峰还不知阿朱已在大理认祖归宗,萧峰父子和段誉、阿朱该是在路上相遇的。

萧峰道:“说来此番哥哥能与三弟阿朱再会,也同是为了二弟的原故。”阿朱面上闪过欣喜娇媚的神情。段誉接道:“是啊。自二哥离开大理后,小弟与阿朱妹妹想念不已,便一起往昆仑山而去。”

刘飞扬见他和阿朱以大理王子和郡主之尊,连随行都无一人,想必又是偷跑出来的了,心下感动,道:“三弟和阿朱辛苦了。”

段誉道:“哪里,若不是如此也不能在昆仑山遇见大哥和萧伯父了。”原来,刘飞扬帮阿朱认祖归宗离开大理后,段正淳始终对刀白凤有些歉意,只把阮星竹和秦红棉安排在大理城中另一处居住,每日里两头跑也把他累得够呛。阿朱已是郡主身份,但对母亲阮星竹还是来得亲近些,母女便住在了一起,一个多月来倒也享受了从未有过的家庭欢乐。只是她每次见段正淳前来,总看到他眼中的遗憾愧疚之色,心中也觉少了什么,更想念起萧峰来。而段誉一边要忙着劝慰母亲刀白凤,另一边还要应付木婉清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终于,二人一合计,再次留书出走,只因不知萧峰的行踪,便先去了昆仑山寻找刘飞扬的消息了。

可到了昆仑山光明顶,才得知刘飞扬为医治楚依依的眼睛,前往天山已将近两个月时间了。下山时,却正好遇上同是前来查探刘飞扬消息的萧氏父子。萧峰意外遇见段誉和阿朱更是心下大喜,得知阿朱已是大理郡主身份,对刘飞扬又多了份感激,逐一同前来天山。

段誉说完这一段的前因后果,楚依依笑着对阿朱道:“难怪妹妹知道姐姐眼睛受伤的事。”阿朱嘻嘻一笑道:“姐姐眼睛康复,小妹更是高兴万分。刘大哥真是好本事,不但医好了姐姐的眼睛,更做了这灵鹫宫的首领。”段誉也极是好奇,问起了其中经过。

刘飞扬笑道:“小依的眼睛是我师伯医好的!”接着把这两个多月来灵鹫宫的经历说了一遍。众人听得啧啧称奇不已,段誉更是大叹没能一见神仙姐姐的模样。阿朱笑道:“刘大哥不是说了么,那李前辈的模样与楚姐姐极为相似,楚姐姐就在这里,想必绝不比‘神仙姐姐’逊色半分,哥哥有什么遗憾的?”段誉闻言红着脸,恨不得有地板钻进去,心内一阵窘迫,忙端起酒杯掩饰其状。不料,一口酒喝得急了,却是大呛出声,咳嗽不已。众人更是一阵大笑。段誉眼睛却不由偷偷望向楚依依,见她风姿绰约,心神一荡,不由自主又想到了许久未见的王语嫣。

萧远山道:“可惜没能见到三位高人。”他一直以为刘飞扬所说的师门长辈都是世间绝顶的人物。而刘飞扬此番说来,提到三人时虽是是几笔代过,但更显三人高深莫测。接着面色一整,向刘飞扬问道:“听说,慕容老贼在昆仑山光明顶被你击毙了,可有此事?”他与萧峰满天下寻找慕容家的人,可数月来都是慕容博故弄玄虚,一直没能找到慕容博。而后在川中一带,听江湖传闻慕容博在光明顶亡与刘飞扬手中,萧氏父子当真是又惊又疑,便急急往昆仑山而去,这才在那遇到了段誉和阿朱两人。

刘飞扬道:“回萧老伯,那慕容博确已在光明毙命!”当下也把光明顶一役说了出来。末了说道:“他虽不是我亲手所杀,但也是被我所逼,自杀身亡。使得萧前辈和大哥不能亲手报得大仇,请勿见怪!”

萧远山和萧峰对视一眼,萧峰道:“二弟客气了,慕容老贼奸猾异常,东躲西藏,大半载来我父子四处寻找他的下落,总被他见机溜去。若不是二弟逼得他自尽身亡,也不知我们父子何时才能找得到他。说来哥哥还要感谢二弟。”他眼中虽有些遗憾没能亲手杀了慕容博,但最终确定慕容博终于作法自毙,也有几分欣喜。

萧远山还有些恨恨道:“只是便宜了那慕容老贼!”萧峰又道:“这慕容博当真野心不小,竟然还勾结了黑汉国。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落在二弟手中,这也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只不知,他暗中还有哪些势力?”

刘飞扬见他神情中倒有几分悲天凛人之色,知他多少还为大宋担忧,正在犹豫要不要把慕容复在黄头回鹘的秘密势力说出来。只因他见阿朱望着萧峰的眼神温柔一片,心中倒也打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萧峰再拉到江湖争斗中来。只是他的神色怎么瞒得过外表豪迈,实则心细的萧峰,只听他问道:“二弟,你可是知道慕容家还有其他图谋么?”萧远山更是一脸急切地看着他。他对慕容家恨之入骨,可这半年来四处追杀慕容博,却没杀得了一个慕容家的人,慕容博虽已毙命,可不但不是他亲手所杀,更没能亲眼看见他毙命的样子,心中怨气如何消得去?

刘飞扬见状,心道:看来萧远山对慕容家的仇恨并未因慕容博之死而有所减少。慕容博死了还有个慕容复,慕容复更是个疯狂的家伙,手上有那一群势力,只不定哪日又做出什么事来,若除了他也算了了后患,更替天下去了一大隐忧。当下便把来天山途中所经历的事也说了出来。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萧远山道:“想不到慕容老贼竟还有这么一群手下!慕容老贼自尽身亡那是便宜了他,慕容复这小贼可就不能这么便宜了他。”萧峰叹道:“幸好二弟和楚姑娘无恙。这慕容家行事如此隐秘,当真是匪夷所思,连手下也不知其藏身之所。”

萧远山大声道:“这有何难,刘公子不是说过了,在甘州便有慕容家的一处联络点么。只要寻到那处,还怕查不出慕容家的老窝所在!”

刘飞扬道:“其实我也早有此意,只是手上还有些琐事未能解决,待过些时日我们再一起前去甘州,萧前辈意下如何?”

萧峰道:“二弟现下身为一派之尊,却又要为哥哥之事奔波,哥哥真是过意不去!”

刘飞扬笑道:“大哥这句话不是见外了么。慕容复屡次对我和小依不利,有他在的一日,对我和小依都是个隐患,我是早有意要除去他的了!”

萧远山和萧峰心下都是暗暗感激,听刘飞扬所言,慕容复手下众多,真就以他们父子的实力而言,倒也未必稳操胜眷,有刘飞扬相助那又添了几分胜算。

刘飞扬又道:“我曾答应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拔去他们身上的生死符,等此事了结了,我们便可动身了。”

萧峰问道:“便是适才在厅中所见的那群人么?”刘飞扬点点头道:“最多不过数日,便可办好了,请大哥和萧前辈在灵鹫宫多等数日便好。”

萧远山道:“便让慕容复多活几日那也无妨。”

刘飞扬向段誉问道:“三弟你可要与大哥和我一同前往么?”段誉“啊”的一声,道:“当然!”刘飞扬见他神思恍惚,多办又在想王语嫣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之前的说话,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灵鹫宫房产甚多,当晚刘飞扬便安排萧峰等人住下,而阿朱却与楚依依住到了一块,二女久别重逢,更有许多话要说。

接下来几天,刘飞扬便尽心为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的人解除生死符。偶尔萧峰和段誉也在旁观看,对刘飞扬的惩治那群人的方法也是叫绝不已,又见刘飞扬拔除生死符的手法精奥异常,功力之深也是令他们暗自佩服。不说萧峰,便是段誉也已和从前判若两人,经刘飞扬点拨后,勤加练习,此时已能熟悉掌握真气运用之道,不再是以前那个读武学一窍不通的书呆子了,此时已真正迈入绝顶高手之列。

这日刘飞扬为最后一人拔除生死符后,待那人拜谢离去。段誉笑道:“二哥的功力愈见深厚了。”萧峰道:“贤弟宽厚仁德,大哥佩服。这群人来自五湖四海,多有桀骜不驯之辈,若能收归一处,善加约束倒也是江湖一大幸事。”

刘飞扬道:“大哥说的是,只是小弟本不善领导,是以只是解去他们的束缚,放他们离去,没能如大哥想得深远了!”

萧峰笑道:“这倒不尽然。我看这群人多是对二弟恭敬有加,只看他们还有许多人留在灵鹫宫外搭屋而住,便可看出他们有归顺灵鹫宫之心,只是一时没找到机会表明心迹罢了。”其实此事刘飞扬也是知道,这许多时日来,刘飞扬替众多的人拔去生死符。除了有部分立时便下山离去的,倒有一大半便在缥缈峰上搭屋留下了,其中有些已发誓效忠灵鹫宫,也有的处在观望当中。灵鹫宫诸女见他们态度恳切,且离灵鹫宫也有段距离,是以也没有阻止他们。

刘飞扬道:“大哥曾统率天下第一帮,本事气度皆非小弟能比,倒要请大哥赐教一二!”

萧峰哈哈一笑道:“贤弟过谦了。走,我们这便出去看看那群人。”当下三兄弟一起走出堡外。

走过青石大道,穿过山径,便见旁边的小谷建造的许多木屋。刘飞扬等三人刚走如其中,便听到有人大声喊道:“尊主来了,大家快来见过!”除了惊奇也有几分欣喜。顿时屋里的人钻了出来,屋外的人也纷纷喊叫着过来。以乌蓬为首,刷拉拉一片人在刘飞扬面前跪下叫道:“属下等拜见尊主!”

黑压压的人数约有四五百人。萧峰对着刘飞扬微笑不语,段誉轻声道:“大哥果然没说错,这群人对二哥倒是中心臣服了!”刘飞扬向群豪摆手道:“你们先起来!”

群豪又拜了拜这才站起身来。刘飞扬问道:“我不是说你们可以走了么?怎么却都留了下来?”乌蓬躬身道:“回尊主,我等不但蒙尊主大赦,更被拔去生死符,尊主对我们有如再生之恩,我等一合计从此甘心情愿归附灵鹫宫,任凭尊主差遣。是以斗胆在此逗留,请尊主应允!”接着又是双膝一软,跪下道:“此后尊主但有所命,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有二心天诛地灭,不得好死!”群豪又是一齐跪下齐喊道:“如有二心天诛地灭,不得好死!”数百人齐喊下,声震环谷,回音久久不绝,声势倒颇为壮观。

刘飞扬心下暗喜,说道:“好,既然你们要重投灵鹫宫,我便收下你们。但我话说在前头,入我灵鹫宫要答应我两件事!”

群豪齐声喊道:“但听尊主吩咐!”刘飞扬道:“你们起来吧!这第一件事便是从今而后,你们见了我再也不必跪拜叩头,只需点头行礼就是。”群豪震惊莫名,他们还道刘飞扬要他们守些什么特别的规矩,谁知刘飞扬竟下这点命令。这哪是什么命令啊,简直是特权啊,从前他们见了天山童姥,哪个不是三跪九叩的,便是见了灵鹫宫诸女也是当亲奶奶般地跪拜尊崇。众人心下感动,齐声喊道:“多谢尊主恩典!”站了起来。人人面有喜色,至此本还有些犹豫,只是人云亦云跪下假意归顺的洞主岛主也心甘情愿地投入灵鹫宫。

不单是群豪震惊,连萧峰和段誉也吃惊刘飞扬竟说出这番话来。要知在这个时代,尊从有别,主仆有分。下人仆人向主人首领下跪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便是英雄如萧峰,平易近人如段誉,在他们做丐帮帮主大理王子时,下属仆从向他们跪的人也多了,也丝毫不觉怪异。萧峰心道:贤弟自称不懂驭下,可这下却令这一干人死心踏地的归顺于他了。不由心下叹服不已。

第二十节 人去楼空

刘飞扬朗声接着说道:“这第二件事,我要你们从今往后不得做那作奸犯科之事。若有谁让我知道他做了奸淫掳掠等恶事,我绝不手软!”

群豪齐声应道:“遵命!”乌蓬大声说道:“各位兄弟,尊主的一番心意大家看领会了?我等来自五湖四海各个地方,可在各大门派中却还是归入邪魔外道一流。尊主他老人家是要我等以后多做好事,重新塑立名头,那可是为我们着想了。大家还不多谢尊主!”群豪又是齐声道谢。

刘飞扬心道:这乌老大也算个人才,拍马屁的功夫一流。不过,这群人如果真能这么想也是件好事。转对萧峰道:“大哥,小弟这番言语可还恰当?”萧峰笑道:“贤弟宽厚仁德大哥佩服。”

群豪感刘飞扬以礼相敬,一番感激后各自拜别下山去了。待得那数百人离去后,刘飞扬三人回到灵鹫宫,正好遇见萧远山,刘飞扬道:“萧前辈,现下灵鹫宫之事已结,我们明日便可去寻那慕容复的巢穴!”萧远山大喜,这几日来他便一直在等待着这日的到来。

当晚刘飞扬又诏来九部之首的余婆等人,说明此事,并把灵鹫宫一应事宜全交托给众人打理。诸女意欲带人与刘飞扬一同前往,刘飞扬心想还未寻得慕容复真正的隐身之所,人多反而易走漏风声,便婉拒了这个建议。

翌日,灵鹫宫九部诸女齐齐把刘飞扬等人送到山下。刘飞扬、萧峰父子、段誉、楚依依、阿朱、薛慕华,还有随侍楚依依身旁的梅兰竹菊四姝一行共有十一人别了众人向东而去。没行得多久,忽听后面传来一女的叫声道:“尊主大哥,楚姐姐等等我!”

众人回头一看,见一蓝衣少女正从后飞快赶来。楚依依叫道:“是心蓝妹妹。”这几日来,萧峰等人都知有个顽皮可人的姑娘叫心蓝的,经常来陪伴楚依依,一来二往,阿朱也与她甚是熟络了。而刘飞扬当了灵鹫宫宫主后,心蓝却独出一帜称他为“尊主大哥”,是以刘飞扬一听声音便知是她了。刘飞扬问道:“心蓝,你有什么事么?”

心蓝来到楚依依身边,对刘飞扬说道:“心蓝舍不得楚姐姐,想陪伴在她身边,希望尊主大哥答应。”说着,张大着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刘飞扬,大有一不答应,便要嚎啕大哭的架势。

刘飞扬见状已知她是偷跑出来的,心中忖道:小丫头从没下过山,定是对山下的世界好奇不已了,自己又远比师伯在时宽松温和,也难怪她敢这样了。他也挺喜欢这天真活泼的心蓝,有意要逗他一逗,故意板着脸道:“不成。我们可是有要事在身,可不是游山玩水。我已下了吩咐,九部弟子都不必随行,你又怎可例外?”心蓝属九天九部中赤天部中人,而梅兰竹菊却是巫行云的贴身侍婢,是以脱离于九部之外。

心蓝闻言,眼睛一眨之际,眼眶中已有泪花,摇着楚依依的手臂,又似委屈又似撒娇道:“楚姐姐!”楚依依见刘飞扬眼中也存着一股笑意,知他的心意,逐笑着对心蓝道:“心蓝听话先回灵鹫宫去吧,刘大哥也是为了你好!”心蓝听楚依依也这么说,眼中的泪水说流就流了下来,哭道:“楚姐姐都不疼心蓝了,人家都没下过山,真的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嘛。”说着眼睛又飘向梅兰竹菊四姝,希望她们开口求情。

四姝想要开口,后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忙又收了口,只是向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萧峰父子虽也同情心蓝,但知这是刘飞扬门户之事,自也不便开口。还是段誉最见不得女孩子伤心难过,开口道:“二哥,我看心蓝姑娘也甚是让人同情,这么大了还没下过山,你便让她和我们同行吧!”

刘飞扬其实也是见不得女孩子流泪的主,听段誉说话,逐打蛇随棍上,说道:“看在二弟的面上,心蓝你便和我们一起走吧。”心蓝大喜,抹去泪水,忙向刘飞扬大谢不已,接着又向段誉谢过,马上又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儿。眼中流淌过的一丝得意劲,又怎瞒得过诸人,刘飞扬等人也装着没注意,便继续往甘州过来了。

一路上有个活泼可人的心蓝,众人还真有几分游山玩水的心境。便连年老剽悍的萧远山也不时被她逗得露出笑脸,整个人仿佛也年轻了许多。不数日,众人已到了位于黄头回鹘的甘州。一踏入甘州递界,薛慕华便忍不住老泪纵横。这甘州是他的家乡,数十年前被西夏占领后,他便再也没有回来过。闻刘飞扬等人要来甘州,他那是心潮彭湃,立刻放下神农阁的医书,追随而来。

宋时的甘州在中原人眼里多只是个西域边镇,可在隋唐前却是赫赫有名,汉朝时称“张掖”,是通往中亚、西亚以及欧洲的要冲,也是“丝绸之路”上商贾云集的重镇。骠骑将军霍去病,受汉武帝之命将万骑出陇西击匈奴,过焉支山千余里,令匈奴浑邪王降汉,汉以其地置武威、酒泉两郡。武威元鼎六年(前111年),使将军赵破奴出令居,乃分武威、酒泉地置张掖、敦煌郡,使得汉朝声势达到顶峰。千年过后,甘州已不复当年的壮观,但还是处处可见历史的痕迹,汉代黑水国,北凉国骆驼城,高昌王皇城依旧迎风耸立。只是刘飞扬一群人终究是为了寻慕容复巢穴而来,无心观赏景致,一进城中,打听到了“广元楼”所在,便立刻赶往。

“广元楼”便是被刘飞扬所擒那人口中说的慕容家的据点,是一家比较大的酒楼,掌柜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满脸笑容,一脸和气生财的表情,看其模样还是回鹘人。刘飞扬等人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立时有店伙计迎了过来,殷情招呼。刘飞扬径直走到那掌柜前,口中说道:“冬去春来,大燕回归!”这是慕容家的切口,也是从那人口中问出来的。

那掌柜却是一脸迷茫,刘飞扬还道他听不懂汉语,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身为一个重要据点的首领,怎么会听不懂这么重要的切口。于是又说了一遍。可那掌柜依旧是纳闷的模样,开口说道:“这位爷,你说什么?此时只是正月末,离春天还有两个月,我们这可极少见到大雁的!小店南来北往的什么都有,却没有雁肉卖,百花沙鸡却是本店一绝,您要不要试试?”说得却是汉语,口音倒还挺标准的。

刘飞扬一怔,心中想道:是了,他即是慕容家的人,自然认得我们不是慕容复的那群手下,是以在这装疯卖傻,看来软的不行,只有来硬的了。而旁边的萧远山早就不耐烦,一闪身,已抓住那掌柜的胸口衣领,直直把他提出柜台,厉声问道:“说,慕容家隐身的巢穴在哪?”

店内顿时哗然,那三五桌的食客目光全望了过来,只是看刘飞扬等人衣着讲究,男的英俊英伟,女的美丽绝伦,显然都是大有来历的人,倒没有人敢出头说话。而那掌柜却已吓得面无人色,双膝一软已经跪倒在地,口中吱吱唔唔的,要不是刘飞扬等人功力深厚,还听不到他叫的“大爷饶命”等几个字。

萧峰大声对店内食客喊道:“各位不相干的朋友请了!”声若洪钟,震得那群食客耳鼓作响。那群人只是普通的行脚商人或食客,哪敢逗留,慌忙窜出店去,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店中只剩下刘飞扬等人及那掌柜和两个也是混身发软的伙计。

萧远山改抓着掌柜的琵琶骨,大声问道:“还不说么?”却只痛得他如杀猪般大叫,如何说得出话来。萧峰道:“爹爹请先松手,让他说话。”萧远山这才放手,却还不忘又问一次:“慕容家藏身的那个山谷在何处?”

那掌柜揉了揉还在发痛的肩膀,哭丧着脸道:“大爷,我不,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啊?”萧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你说出慕容家的隐身之所,我们便也不难为你!看你也是回鹘人,何苦为慕容家卖命?”

那掌柜颤声道:“大爷,什么卖命?我,我只是正经的生意人家,做的是老老实实的营生,连,连卖的酒都从不掺水……”

萧远山手掌扬起,啪的一声,已拍烂了一张桌子,喝道:“住口,老夫问的是慕容家的事,谁管你卖的酒掺不掺水!”掌柜已被他吓得三魂丢了两魂,道:“慕,什么慕容家,我从没听过啊。”

刘飞扬心下有些纳闷,看情景这人连带那两个伙计全不会武功,慕容家所设的据点首领难道这么差劲?他们的惊恐也不是假装出来的,难道他不是首领,而是另有他人。开口问道:“你店里还有什么人,把他们全叫出来!”

在刘飞扬示意下,梅兰竹菊四姝关上了大门。众人把那掌柜和两个伙计带到后面,在那掌柜颤抖的叫唤声下,从厨房后院又跑来了五人,一个厨子,两个下手,还有一个也是店小二模样,另一个却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看长相全都是回鹘人,其脚步虚浮都是不会武功。

萧远山厉声笑道:“你们倒会乔装。”那老妈子却颤颤索索道:“你们是什么人,安老板可是好人啊!”接着喃喃道:“难道我真是个灾星,刚到安老板这帮手,便让他遇到了强盗!”眼中已有泪光。

刘飞扬听得心下一动,问道:“这位老人家,你说你来这帮手多久了?”其实这老妈子也就四十多岁的年纪,只因饱经岁月,看上去倒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老妇人尤自喃喃自语,刘飞扬向薛慕华递个眼色,薛慕华会意,上前用回鹘话轻声向他问了起来。那老妇人听薛慕华讲的是正宗回鹘语,这才哭着说出一大堆话来。

待她说完,薛慕华才转过脸来,说道:“回掌门师叔,这人是甘州城的一个寡妇,两个儿子也先后去世,人人都当她是扫把星,以为是她克死了家人。那个安老板见她可怜,便让她来这个新接手的店里帮手,也算讨个生计。两个月相安无事,今日我们上门来,她还以为我们要对那安老板不利,又以为是自己连累了安老板。”

新接手的?众人一惊,萧峰向那掌柜问道:“这间店你经营多久了?”掌柜虽见他和萧远山长得一个模样,但却比萧远山和善多了,赶紧说道:“没多久,是我两个月前盘下来的。”萧峰又问了那几个伙计和厨子,都是一口同声回答是两个多月前的事,而他们也是当时新请来的。

刘飞扬向四姝道:“你们去外面问问,看他们说得可是属实。”四姝应了声,便一起出去了。过了半个时辰,四姝回来也都证实了掌柜和几个伙计所言不虚,这店的确在两个多月前便换了老板伙计。

众人面面相觑,萧远山双拳一击,恨声道:“这慕容家好谨慎的手段!”事实摆在眼前,慕容复得知伏击刘飞扬失败,立时撤走了在这里暗伏的人手,那是绝不让刘飞扬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两个多月前,也就是刘飞扬刚到天山没多久的事,慕容复的反应和谨慎可见一般。而这个安老板的确只是个生意人,哪想得到其中的缘故,便接手此店了。

见好不容易的线索又断了,萧峰父子眼中的失望之情也是溢于言表,萧峰叹道:“我们终究来迟了!”向掌柜等人作揖道歉后,便与众人一起走了出去。刘飞扬见那掌柜脸上还有几分惊吓未复的模样,有些过意不去,临走时,让梅剑取出一锭金子交了给他,也算稍补些歉意。

第一节 九阴黄裳(一)

来到甘州慕容家的据点却扑了个空,萧远山老大的不甘心,想到慕容复是藏身在山谷中,那定是在某个山中,执着的要寻遍附近的山林,定要找出慕容复的藏身的地方。萧峰无奈只得随他一起,而阿朱自与萧峰再遇后,不愿再与他分离,自是他去哪她也跟到哪。而刘飞扬和楚依依也不想就这么与萧峰和阿朱分离,也就一同前去。段誉心中其实也极度盼望能再见到和慕容复在一起的王语嫣,加上性子随和,也是毫无问题。剩下薛慕华和梅兰竹菊四姝心蓝等当然以刘飞扬马首是瞻。

可是莽莽山林,要找一个不知位与何处的山谷又谈何容易。一群人等走遍了甘州附近的山脉,如祁连山、合黎山、龙首山等大小十余座山,却哪里找得到慕容家半个人影。匆匆过了一个月,依旧没有半点进展,萧峰道:“爹爹,我们这样毫无头绪的找法,不啻大海捞针,依孩儿看就此罢了吧。慕容复野心极大,迟早有一日要露面,到时再找他不迟。”

连日徒劳无功,萧远山也有些心灰意冷,此时闻言只是轻叹一声,坐在一块岩石上,望着东北方向,眼中却只剩落寞之色。众人也不打扰他,在附近找了个地方休息,只萧峰和阿朱并排站在他的身后。良久只听萧远山说道:“峰儿,我们回契丹吧。”萧峰一怔,道:“爹爹……”

萧远山道:“你长这么大了,还没去过你出生的地方,也该回去看看了。”接着又道:“爹也有数十年没回去了,当年南朝武人杀你了娘,我怒火攻心忘了向你师祖所发的终生不杀一个汉人的誓言,一直不敢回契丹,怕他老人家责罚。如今我终于想通了,与其躲躲藏藏,不如挺起胸膛面对,也该让你见见这位师祖了。”

众人大奇,皆想不到萧远山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他们却不知萧远山本是契丹豪爽之辈,只因当年突遭变故这才性情大变,可还是不敢面对在契丹的那个汉人授业师傅,是以连萧峰都不敢认,一颗心全用来筹划复仇。现在真正的元凶慕容博已死,剩下个慕容复。萧远山虽也恨慕容复,可更鄙视他这偷偷摸摸鬼祟的行径,更联想到自己数十年的所作所为,心中幡然醒悟,终该要回去面对师傅。而现在已是三月出头,与少林相约的日子也已临近,他虽不惧少林威名,可当年对师傅所发的誓言现在却成了他心中的一个结,他必要在这之前向他的师傅有个交代。

萧峰奇道:“师祖?”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在三十年前武功便已登峰造极,其授业恩师自是可想而知,必也是绝顶高人,可与父亲在一起的时日里,萧远山从未提起过,甚至不知是否还在人世。

萧远山看出儿子的疑惑,站起身来朗声说道:“你师祖曾有一件大伤心事,一直隐在某处苦研武学,当年我也是机缘巧合才拜入门下。他曾言一日不破尽仇人的武功,绝不出山。算起来他老人家今年该有八十余岁的高龄,但以他的身骨便是再活数十年也不在话下。”

萧峰闻言心下暗道:原来师祖还是位武痴,却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听爹爹言,师祖还有许多的仇家,只是这几十年过去了,都不知他的仇人可还健在?这时,刘飞扬走了过来,向萧远山抱拳道:“敢问萧前辈,尊师可是姓黄,单名一个裳字?”

见萧远山面现惊奇,刘飞扬又道:“只因萧前辈所言的这位前辈高人的经历与我曾听闻过的一位前辈极为相似,是以冒昧相问。”其实他心里已有九成肯定,萧远山的师傅就是当年的黄裳,无论从时间还是经历上都和无名老僧口中的黄裳极为相似。四十多年前,黄裳别了李沧海母女,或者他还不知有个女儿,只身前往契丹,便是要苦思所有敌手的武功破绽。没多久他遇上当时也就十多岁的萧远山,见其资质便收为徒弟。而他又知道李沧海所爱的人正是黄裳,她一回中原便是去契丹寻黄裳,只怕这世间不会有这种巧合了。

萧远山眼光逐渐深邃起来,面上也渐有迷茫之色,说道:“我师傅极少说话,我每次问他姓名,他从未回答,除了教我武功外,从不见他说话。直到如今我还不知他的姓名。”

此时众人都已围了上来,心蓝闻言叫道:“这可真奇怪了,哪有做徒弟不知师傅姓名的?”四姝闻言吓了一跳,离她最近的竹剑赶紧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勿要多口。

萧远山也并未怪心蓝,只是叹道:“实情确是如此,看来我这徒弟的确当得差了些。”

刘飞扬心中却是忖道:以黄裳当时的心境这样也是情有可原,他能教萧远山功夫那已是极为难得了。这黄裳也是一代奇人,更何况极可能还是小依的外公,不可不见。对了李师叔也在契丹,如能一并遇上那是最好了,契丹那是非去不可了。当下说道:“如我所料不差,萧前辈的这位恩师该是我所说的那位高人,他与我另一位师门长辈也极有渊源。”

包括楚依依众人皆是大奇,刘飞扬对楚依依道:“金师妹曾言李师叔去了契丹,我便想到她老人家是为寻这位前辈而去,若能找到他们两位老人家,那便再妙不过了。”楚依依闻言又惊又喜地望着他,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李师叔”便是自己的亲外婆,她也听刘飞扬讲过外婆当年之事。而她从高丽回来,又千里迢迢去契丹,所要找的人岂不是呼之欲出!

刘飞扬双眼坚定地向她微微点头。众人见状,心下已知那位前辈高人看来和楚依依还大有关系,而刘飞扬没有明说,他们自也不会询问。只有心蓝歪着头,一脸好奇问道:“尊主大哥,你为什么说找到他们就再妙不过了啊?”

刘飞扬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就你这丫头多嘴,到时就知道了。”心蓝撅着嘴道:“哼,不说就不说!”众人不禁大笑,连萧远山也露出笑容,说道:“那好,我们便一起去契丹!”

商议已定,众人便又一道往东北行去。数日后已穿过西夏,到了契丹草原上。望着莽莽无边的大草原,饶是萧远山英雄盖世,也不由生出近乡情更切的心情。阿朱也是痴痴地望着萧峰,萧峰见了不由拉着她的手,却是什么也没说。众人早知道萧峰和阿朱的关系,可对阿朱来说,这是萧峰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拉她的手,直把她喜得心儿乱跳,面上娇羞不已。

刘飞扬向萧远山问道:“萧前辈,大概还有多久才到尊师隐身的地方?”萧远山指着正北方向道:“再走几天便到了乌古部,我师傅便是在乌古部附近的赤架山中。”契丹国由数十个部落组成,乌古部只是其中一个小部落,位于契丹西南,离首府上京有九百余里远,正是萧远山出身的部落。

契丹在当时是天下第一大国,只是地广人稀,除了大城上京、南京等寥寥数城高墙竖瓦,其他地方还多是以部落联盟组成的居无定所游牧群落。在大草原中北行数日,当真是四方眺望都是无边无际。此时已是冬去春来,入眼尽是一片葱绿,草丛中诸多小兽,众人也是随猎随食,倒也自在无忧。而这一路上,刘飞扬等人遇到的也多是普通的游牧百姓,倒没遇上真正的契丹士兵,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这日午间,已到了乌古部的范围,萧远山激动地说道:“终于回来了!”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远处竖立着无数帐篷,又有旌旗飘扬,已知那便是乌古部的聚居点了。萧峰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出生地,也是激动不已。

行到近处,已能看见迎风飘扬的旌旗上所绘狼头图形,数百个兽皮营帐杂乱排开,也是一望无际,而每一座营帐前都生有火堆,中间较宽阔的地带四周圈着木栏,养着无数的羊儿。已有部落中的人望见刘飞扬等人,其中有人撮唇作哨招呼同伴。三个契丹汉子迎了上前,向当先的萧远山便是一通契丹话。此时,萧远山父子已换上了契丹服饰,乌古部的人倒是一眼认出他们是契丹人。

萧远山也用契丹话答他,并指着刘飞扬等人又说了几句,手臂一挥,萧峰已出后闪出。这些时日来,萧峰已大致能听得懂契丹常用的话语,见父亲吩咐,取出一些兽皮,双手捧着递了过去。这些兽皮多是在路上时打猎所得,虽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事,但也聊表了萧远山一番心意。

进了里去,令萧远山难过的是,三十年没回部落,今日重回故里,竟无一人认识他,而他也不认识一个人。萧远山本是乌古部中有名的勇士,但性子却是骄傲,到了年老还是不变,当下也不提当年之事,在几个大汉的带领下先住了下来。

只住了一晚,萧远山便辞别部落里的人,领着众人向西北面的赤架山去了。众人知他心中苦楚,好不容易回到故乡,却已见不到一个旧识,其心情那是可想而知。出了乌古部行了数十里,已到了一座大山前。进了山去,左拐右穿,所行的道路愈发难走,约有一个多时辰后,到了一处险峡前,萧远山指着脚下峡谷道:“便是在下面了!”

众人齐往下望去,但见下面崖壁几乎是垂直向下,入眼多是尖石嶙峋,稍不留意便是摔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刘飞扬不禁想道:黄裳倒会挑地方,谁会想到他竟会这深谷下面。恐怕李师叔便是到了契丹也难找得到此处。

萧峰道:“恐怕几位姑娘难以下去。”同行多时,他已知众人武功深浅,楚依依和阿朱可由刘飞扬与他各带一人下去,薛慕华恐怕也只能勉强自己下去,可梅兰竹菊和心蓝五女的武功却难保难平安下得去这深谷。萧远山和段誉纵是身手不凡,那也绝难带的了五人。

萧远山不置可否,只是望着谷下方。梅兰竹菊四姝也心知以自己的功力难以下去,齐声道:“婢子便在此处等候就是。”刘飞扬道:“不成,既然一起来了便一起下去便是,下去见了那位前辈也不知要逗留多久,难道要你们在这荒山野岭苦等么?”

梅剑道:“只是婢子功力不足,怕难以下得谷去!”刘飞扬道:“那有何难,我分几次带你们下去便是了。”四姝心下感激,还待推辞,刘飞扬手臂一扬道:“不必多说就这样办了。”向萧远山道:“萧前辈,我们这便下去吧。”

萧远山点了点头,从怀中讨出绳索,忽的甩出却是卷向心蓝,直把心蓝惊地大叫,刘飞扬喜道:“心蓝莫怕,萧前辈是要带你下去。”话音未落,萧远山已把心蓝拉到近前,一手抱着她腰际跃了下去。

刘飞扬望了眼薛慕华道:“慕华你一人下去可成么?”薛慕华点点头道:“弟子勉力可以。”说着第二个跃了下去。刘飞扬又对萧峰和段誉道:“大哥三弟,我们也下去吧。”搂着楚依依的细腰,回头对四姝道:“你们先等等,我上来再接你们下去。”便跳了下去。萧峰也抱着阿朱跟着下去了。段誉望了眼四姝,欲言又止,还是跟了下去。

约有盏茶时间,众人已安然下到谷底,刘飞扬轻拍了下楚依依说道:“我这上去,把四剑带下来。”萧峰道:“我也一起上去帮手吧。”段誉摸着后脑勺笑道:“小弟应该也能带一人。”原来,之前他还担心自己武功不足,倒不敢提出带人下来,下来之后才对自己的武功有了信心。

萧远山叹道:“罢了,上面有四个丫头,你们也只能带三个下来,为省些时间,我便也上去带个下来吧。”三人大喜,逐和萧远山一起又翻了上去,每人各带一女重又下了谷来。

第二节 九阴黄裳(二)

这山涧东西走向,众人往东行去,两旁却是越行越宽。听萧远山言,他年幼时在上面追捕一只兔子,不小心掉了下来,却侥幸不死,被他的师傅所救。养好身体后,萧远山见那人高来高去,本领非凡,他一个普通的契丹少年哪里这样见过高深的武功,心中羡慕不已,便求那人教他本领。那人起初只教了他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便打发萧远山离去。萧远山回到部落后,按着那人所教的练习,没多久便觉气力大增,对他更是敬佩,愈发想学习高强的本领,一个月后冒着性命危险又爬了下去找他,在那人住的地方整整跪了两天两夜,求他收己为徒。那人见萧远山如此诚心,人又资质绝佳,要萧远山发了个“永远不杀一个汉人”的誓言后,终于收他为徒。

就这样萧远山每隔半个月就到这里学习武功数天,数年从不间断。随着萧远山武功渐增,萧远山却发现他师傅的武功路数与他竟是不一样,授他的是刚猛的路子,而自己本身却是飘逸灵巧。他有一次状着胆子问了师傅,却听他师傅回答道:“为师本来是个文弱文人,无师自通练得一身武功自然不可能是大开大阖的那种。而你性子豪勇,却不适合练那种机巧灵变的武功,你不觉得练这些武功事半功倍么?”萧远山一想也是,要让他练那种轻飘飘的武功,那想想都别扭,而自己目前的武功却和自己的性子极为匹配,从此对师傅更加崇敬。

听到这里,众人不禁对这位前辈神往不已。刘飞扬心下暗道:无师自通!还不是黄裳么?不过他还真是个好老师,懂得因材施教。从黄裳所创的《九阴真经》便可知他所擅长的该是偏阴柔的路数,可他却把萧远山教成一位走阳刚路数的绝顶高手,这点更是殊不简单,换了另一人,照本宣科的教,恐怕萧远山的成就绝难比得上现在。试想一下一个大力士,要他使绣花针,也许经过苦练可以达到极高的造诣,可绝难比得上让他用势大力沉的物件乘手。

行了数里,进了一片桃林中,萧远山渐渐收声,面上愈发现出沉稳恭谨的神色。穿过林子,已走到山涧的尽头,眼前现出一个碧潭,水声激溅,上面是一道瀑布直冲而下。水潭旁不远处有座木屋,刘飞扬暗道:好一个世外桃园的风光,黄裳真会挑地方!

萧远山急奔向前,在木屋前跪下,向里拜首道:“不肖弟子萧远山叩见恩师!”萧峰赶紧跟上,在他后面随后跪下。可过了半晌,屋内却不见回应。

刘飞扬运起功力,向屋里探去,却听到一阵长短不平的呼吸声,心下讶道:暗理黄裳的内力不该如此急促啊!啊,不好,这是练功练岔了气的征兆!在灵鹫宫数月,他的武功固是精进不少,而医术见识也是提升许多。正待出声提醒,猛听得屋内传来一声大喊,接着一条人影快如闪电从屋内闪出,直向萧远山头顶罩去。萧峰见状,关心父亲,不及细想倏地起身迎上。萧远山大喊道:“峰儿住手!”

萧峰闻言蓦地停住身形,可那人却不见停,右手只及萧远山头顶尺余了,他哪还顾得上父亲的警告,右掌向前一推,劈空掌力直向那人撞去,使得是围魏救赵之法。萧远山抬头喊道:“师傅是弟子远山啊!”

那人似是一怔,又感到左侧萧峰的雄浑掌力压来,左手疾抓而出,一翻一旋已把掌力化去,接着呆呆站在那里。萧峰见他停手,忙来到萧远山身边重又跪下,可却是暗自运气戒备,深恐他又突下厉手对父亲不利。

这一切不过在瞬间发生,直到此时众人才细细瞧着那人的模样,只见那人身材中等,形相清癯,年纪看过去和萧远山倒差不多大,一身灰布长衫,头发黑白相间,用一根云簪盘起。只是眼中光华不定,神情不止极是诡异。刘飞扬见状更加肯定他是练功练岔心脉受损,以致神智有些迷糊,心下只是奇怪以黄裳的修为怎么会练功出了差错?而萧远山几十年未见他,可如今仍能一眼认出他,他自然便是萧远山的师傅黄裳了。

众人谁也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黄裳,没多久他眼中渐渐平静下来,恢复平和之色,首先看到的是站在他身前丈把远的楚依依等人。刘飞扬注意到他看到楚依依时明显一怔,接着收回目光,望着脚下跪着的萧远山和萧峰二人,口中道:“远山!”

萧远山见师傅开口,赶紧俯首道:“弟子拜见恩师!”本来还想说“师傅身体安康”之类的话,可想到刚才师傅的异样,这话就说不出口了,又向身旁萧峰道:“还不向师祖请安!”萧峰向黄裳叩了个头,恭恭敬敬道:“徒孙萧峰拜见师祖!”萧远山又道:“这是弟子的孩儿,只因弟子三十年前逢遭巨变,没能立时带他来向师傅叩头,请师傅降罪!”

黄裳道:“你们起来吧!”萧远山和萧峰又拜了拜,这才站起身来,萧远山更是侧对着黄裳,恭手垂立,对黄裳还是恭谨万分。

黄裳指着刘飞扬楚依依等人,向萧远山问道:“这几位是?”萧远山指着刘飞扬和段誉道:“他们是弟子孩儿的结拜兄弟。”

刘飞扬上前作了一揖,向黄裳说道:“晚辈刘飞扬见过前辈。请前辈勿怪萧伯父,是晚辈等人仰慕前辈的事迹,这才央求萧伯父一道前来的!”楚依依跟着上前欠身道:“小女子楚依依见过……见过前辈。”望着这位极有可能是自己外公的人,她的心中又是激动又是不安。黄裳望着她的容貌,似有意似无意微微点了点头。接着段誉、阿朱等人也各自上前恭恭敬敬报上姓名。

萧远山躬身道:“弟子未禀明师傅,私自带他们来此,打扰了师傅清修,请师傅责罚!”

黄裳笑道:“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远山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为师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今日这么多人来到谷中,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只可惜谷中简陋,可招待不了这许多人。”

刘飞扬见他笑容和善可亲,直是个敦厚慈蔼的长者,心下更是奇怪他怎么会伤了心脉,弄得前后两个人似的。萧远山见黄裳并不怪罪,先是心下大安,紧接着面上现出晦暗神色,重又跪下,大声说道:“弟子破了当年向师傅立下的誓言,杀了许多的汉人,今日特向师傅领罪而来,请师傅重重责罚!”

黄裳一怔,面上笑容敛去,直直望着他。众人皆是心内一跳,不知黄裳接下来要怎么惩罚萧远山。段誉和梅兰竹菊、心蓝等不知江湖规矩,只是替萧远山担忧不已。而薛慕华对萧远山大为钦佩,他能在这许多旁人面前向师傅幡然求罚,其情那是诚恳至极,他也是老江湖,深知这是人家门户之事,外人却是不便看到。只是此时就此避开也来不及了。萧峰也是惶恐不安,情急下跪下说道:“师祖明鉴,只因当年我娘被许多汉人无辜杀害,爹爹这才忿而错手杀了许多汉人。师祖若要责罚,萧峰愿替爹爹一力承当!”说着重重叩了个头。

只听黄裳缓缓问道:“事情是怎么回事,远山你说给为师听!”萧远山满面愧色,跪着把当年雁门关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甚至连三十年后仇恨蒙心又杀乔氏夫妇和少林玄苦三人的事也说了出来。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静静地听他说完这段惨烈的事,对他在雁门关外的遭遇心中都是无尽的同情,只是也对乔氏夫妇和少林玄苦三人之死惋惜不已。

黄裳听完,闭上双眼,久久不语。良久才听他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这世间仇杀纷争又岂止两国之间了。我早该想到你是契丹人,宋辽间百年互不两立,你便不去惹汉人,汉人也容不得你!”他这一番话说来,倒极似开解萧远山,可萧远山仍是跪在地上,不敢有丝毫不敬。

刘飞扬见黄裳说这几句时面上也是一片萧索,想是也忆起了自己的遭遇。四十多年前,黄裳与明教结仇,全家尽皆被杀,自己也被伏击,身受重伤突围而出,那时也是一心一意要为家人报仇。只是后来收了契丹人萧远山为徒,终究心中还有几分故土情怀,这才让萧远山立下了远不杀汉人的誓言。只不知这四十多年过去了,黄裳心中的仇恨可放下了?刘飞扬对无名老僧崇敬万分,也对黄裳有着莫名的好感,实在不愿黄裳这一把年纪了还活在仇恨之中。当下说道:“恕晚辈放肆说一句,怨怨相报何时了。人生不过短短百年,这数十年前的仇恨也多已烟消云散。前辈何不想想其他的事,比如当年在渝水的那一段时光。”

黄裳身躯一震,直直望着刘飞扬,眼中一片难以置信之色。刘飞扬接着缓缓说道:“她是晚辈的师叔!”又指着楚依依道:“而她却是我师叔的外孙女!”

黄裳望着楚依依,眼中渐有迷蒙之色,口中喃喃道:“外孙女,外孙女!”他第一眼见到楚依依,便发现她与当年的李沧海简直一模一样,心中也是万分惊奇,如今听刘飞扬说明,心中却有股说不出的感受,向楚依依问道:“沧……她……你外婆还好么?”

楚依依眼中闪着泪光,却不知说什么。刘飞扬见黄裳好象还不知自己和李沧海还有女儿的事,说道:“当日师叔在渝水产下一女婴……”

仿如晴天霹雳在黄裳耳旁炸响,黄裳身子一个踉跄,接着身形一晃欺到刘飞扬身前,抓着他的肩膀,大声说道:“你说什么,沧海是在渝水生下了孩子!”心神剧震下,他终于叫出了李沧海的名字。萧远山从没见过师傅如此激动过,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而众人这时也都知黄裳和楚依依的外婆曾在渝水有过一段非同一般的经历。

刘飞扬也没有想到黄裳竟会如此激动,是以他扑过来时,也没有躲避,只是任他抓着自己的肩膀。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痛楚,坚定地点了点头。

黄裳见他一脸郑重,又回头望向楚依依,见她此时已在低声抽噎,模样便与四十多年前自己离开李沧海时,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一模一样,不由得心神又飞回了当年那一幕。

那年他在洞庭湖与明教等人一场恶战,虽是突围而出,可也身受重伤,却巧遇了游历江湖的李沧海,被她所救,到了渝水之滨养伤,而身上所受的伤直养了一年方才养好。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二人日久生情,终于在一天夜里发生了肌肤之亲。那阵子却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他甚至忘了报仇,李沧海温柔美丽,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皆精,而他自己也是仁宗时状元出身,其文采风流自不待言,二人郎才女貌,整日里填词作赋,简直过着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然而也就是因为诗词,让他最终离开了李沧海。

记得那日,他无意中看到一首唐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头,半缘修道半缘君。”这首诗是唐代诗人元稹悼念亡妻之作,元稹为人虽不怎么样,可这首诗却是深深表达了对妻子的深情悼念。“难为水”、“不是云”是隐喻对妻子的感情无与伦比,是世间没有谁能代替的。而后两句意思虽是浅白,却也承接了上两句,表明妻子亡故后,所有的美丽女子再也入不了自己眼中,一半是为修身养性,一半是为了妻子。骤然间,黄裳心神大震,想到了被害的妻子,他与妻子也曾恩爱非常,而如今自己却忘了她,而与李沧海在一起,深觉对不起她。于是,他向李沧海说明一切,表示自己忘不了妻子,不顾李沧海伤心挽留,便此离去。远至契丹,苦研武学,固然是为了报仇,另一半却也是为了忘却李沧海。

第三节 九阴黄裳(三)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黄裳不住喃喃自语着,内心却是一阵波涛汹涌,自己当年觉得有负妻子,却不想更负了另一个女子,更没想到原来她当时便已有了身孕。黄裳猛地向天一声大吼,向刘飞扬问道:“那她现在何处?”口中的“她”自然是指李沧海了。

刘飞扬见他满脸懊悔,心下也是为他和李沧海二人惋惜不已,应道:“晚辈去年遇上从高丽赶会中原的李师叔,相处数天后,李师叔便往契丹寻找前辈了。哎,想必李师叔也料不到前辈竟会隐在如此隐蔽的地方。”契丹幅员辽阔,李沧海只知黄裳在契丹,不知具体方位,真找起来也是和大海捞针差不多了。

黄裳又是一声长叹道:“她,她也来了契丹……”想到李沧海对他的一片深情,心中更是愧疚不已。转眼间见萧远山和萧峰都还跪在地上,说道:“远山你起来吧。”

萧远山和萧峰都是至情至性至孝的人,萧远山是没听黄裳唤他不敢随意起身,而萧峰见父亲跪地不敢独站,听黄裳叫唤了这才站了起来。见黄裳此时神情,显然,他对刘飞扬的师叔也就是楚依依的外婆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萧远山不敢发声说话,心下却是焦急难过之至,他对黄裳敬若天人,是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见他如此悲伤悔恨。

唤起萧远山后,黄裳直直走到楚依依身前,伸手轻轻按上她的秀发,轻声叫道:“孩子!”无人会觉得他这是轻薄,听他言语神情,满是舔犊关爱。楚依依见状,心中的孺慕之情油然而生,哭喊着投入他怀中,口中叫着:“外公!”眼中的泪水似一颗颗珍珠往下掉来。

黄裳听她这一声“外公”,真情流露,也是喜悦不尽,数十年来突然又领略到了亲人的温馨,口中不住叫道:“好孩子,好孩子!”眼睛也微有湿润。

众人见此,又是惊奇又是喜悦,纷纷望向刘飞扬这始作俑者,见他也是一脸笑意。萧峰、段誉、阿朱已早见识过刘飞扬的种种神奇,那是见怪不怪了。而阿朱和梅兰竹菊心蓝六女见黄裳和楚依依二人祖孙相认,悲喜交加,一片舔犊孺慕,也皆为之鼻酸。萧远山见师傅认为了一个亲孙女,心中也是高兴万分,直如自己认回了儿子一般。

黄裳道:“当年爷爷一念之差离开了你外婆,如今一眨眼已过了四十多年,你都这么大了!对了,你娘呢,她还好么?”

楚依依离开他的胸前,后退两步,低声道:“娘在生下小依没多久后,就去世了!”眼泪却是越留越多,顺着脸颊滑下,浸湿了胸前一大片。

黄裳心中有如刀割,刚认个孙女,却得知自己女儿的死讯,问道:“你娘闺名叫什么?”想到因自己的缘故,不但不知自己有个女儿,却已亡故十多年,从此再无机会见到,心中又是充满悔恨。

楚依依小声应道:“听爹爹说娘小名叫瑜儿。”声音虽小似蚁呐,黄裳也已听到,嘴中只是不住呢喃着“瑜儿,瑜儿”,痛苦与悔恨之情尽溢言表。忽地黄裳身子一颤,跟着轻轻颤抖起来,萧远山惊道:“师傅您怎么了?”

刘飞扬见黄裳眼中又现迷离之色,知他在心神激动万分之下,引起旧疾发作,大声叫道:“不好,前辈心脉本就有旧疾,此番大悲大喜下竟引至心神混乱!”

萧远山记起他刚才的异样,心下骇然,但他对黄裳极为崇敬,关心焦急下抢身上前,伸手扶向他。谁知,黄裳此时心神失守,咋见有人奔来,下意识地挥掌拍出,不但攻向萧远山,掌力余波同样袭向身前的楚依依。

刘飞扬一直注意着黄裳的神情,他一出掌便已惊觉,大喊一身“小心”,飞身上前右手拦腰抱起吓呆了的楚依依,左手顺势一带,卸去黄裳的掌力,飘身向后跃去。而萧远山提防不及,肩头中掌,远远摔出,嘴角溢出鲜血来,口中惊恐莫名叫道:“师傅!”

黄裳却向刘飞扬吼道:“乾坤大挪移!你是莫歌我,纳命来吧!”双眼赤红,眉发皆竖,疯狂向刘飞扬扑了上去。原来,刚才情急下刘飞扬又不想再过度刺激精神不闻的黄裳,没有硬接他那一掌,随手便用上越用越熟的乾坤太极劲化去。这乾坤太极劲糅合了乾坤大挪移和太极拳借力打力以柔克刚的精华,实是已达四两拨千斤颠峰的武学境界。可是黄裳没从其中看出以柔克刚的特质,却立刻发觉他那轻轻一拨,实是借力打力的乾坤大挪移。

当年那一场恶战,黄裳一人力敌明教和中原各门派众多高手,负伤突围隐到这里后,数十年来他一直苦思众多敌人的武学破绽,尤其是大仇人明教教主莫歌我的乾坤大挪移。此刻他虽是神智不清,但数十年沉浸武学,掌力于刘飞扬甫一接触,脑中立时闪过“乾坤大挪移”五字,掩埋内心深处对明教的仇恨一股脑涌出,把刘飞扬当成当年的明教教主莫歌我。

众人见黄裳忽然陷入疯狂,皆是齐声惊呼。刘飞扬叫道:“前辈醒醒!”可黄裳宛如未闻,仍是拼命抢攻。刘飞扬无奈起手招架,他一手抱着楚依依,只得以单手迎击黄裳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势,极感吃力,被迫的连连后退。而萧峰扶起了萧远山,正在助萧远山疗伤无暇他顾,段誉却是在旁犹豫不绝,还打不定主意是否上前。其他人功力低微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插也插不上手。

黄裳虽是在神智混乱中,可是数十年苦思下来,心中早有对付乾坤大挪移的招数,此时自然使出对付刘飞扬。只见他招数间虚实结合,一招一式都是快如闪电,刘飞扬的乾坤太极劲竟是丝毫派不上用场,要待借力化力却是无从借起。刘飞扬知这样下去,不但自己终要落败,便是楚依依也难免受伤,一式天山六阳掌拍出,身子疾向后退去,右掌在楚依依腰后吐出掌力,把她轻轻退出,对着段誉等人大喊道:“帮我看着小依!”话音未落,黄裳又是数招攻来,只得回掌接架。

刘飞扬腾出双手顿时实力大增,压力大减,在心中暗道:不能再用乾坤太极劲了,免得再刺激他。当下只使出逍遥派的武功,虽没能立时抢回先手,但也堪堪抵住了黄裳的攻势。而黄裳不因刘飞扬不再使乾坤大挪移而停手,招数愈发加紧。他四十年前已是武功绝顶,这四十多年在这谷中苦研武学,更是已达宗师境界,每招皆是古朴奇奥精妙绝伦,其中包含了拳掌指爪等诸般武功路数,更时常是一拳击出。不到半路已化拳为爪。临今时又变为掌或指,有时是拳中含掌,掌中含爪,爪中含指,不一而定,令人防不胜防。

逍遥派武学讲究轻灵飘逸,潇洒清雅,刘飞扬一路使出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等武学,脚下凌波微步若翩翩蝴蝶,让人看了心旷神怡,当真把“逍遥”二字发挥得淋漓尽致。愈到后来,对逍遥派武功精义领悟愈多。在灵鹫宫之时,巫行云、无崖子、李秋水虽也经常和他动手切磋,可终比不上此刻黄裳那是拿他当生死仇人般全力相搏,黄裳武功丝毫不在逍遥派三大宗师之下,刘飞扬稍有闪失那便要落个重伤身亡的下场,他哪敢不全力以赴。转眼间二人已拆了上百余招,皆是以快打快,一触即收,只看得众人叹为观止,功力稍弱的皆被二人相斗时激荡的掌风内力逼出三丈开外,尤觉劲力扑面有如刀割,寒意侵人,便又似回到了寒冬天里来。

楚依依在旁是焦急不已,一边是自己的外公,一边是自己的心上人,任谁有丝毫受损都不是她想看到的。而她也看到此时黄裳神智不清,任她如何叫唤也不停下手来,只是向刘飞扬狂飙猛攻而至,刘飞扬稍有留手那便是摧筋断骨的下场。只得把眼睛望向段誉和萧峰父子,要他们出手止住二人。可是段誉的武功也许不低于二人,可要他分开二人,那绝对是力有未逮,段誉也自知这点,向楚依依苦笑着摇了摇头。

另一边萧远山运功后,伤势已无大碍,心神全注在了场中黄裳和刘飞扬的比拼中,心中那是惊异不已,也没注意楚依依的神情,只是在心内暗道:我以为自己在少林寺潜藏三十年,学得不少寺中武学后,武功该是接近师傅了,谁知师傅便是在神智不清时的武功也不是我能比得上,还有这刘飞扬现在竟能与师傅打了平手,当真是骇人听闻。萧峰是看到楚依依的求助眼神了,可他同样也是爱莫能助,心中想道:数月不见二弟武功又已突飞猛进,他与师祖这一动手,除非是师祖神智回转,要不然当世还有谁能在他二人分出胜负前把他们分开?稍微处理不当,便要卷入二人拼斗中去,一边是他师祖,一边是他结拜好兄弟,他也同样不想任何人有所受伤,也只能随时准备着在刘飞扬不敌时施以援手,他自然知道刘飞扬便算胜得了黄裳也不会伤他,而要不伤他而制住他那却是千难万难。

也正如萧峰所料,刘飞扬想要胜黄裳除非和他比精力,他年纪比黄裳少了一甲子,斗到后来自然会占便宜。可刘飞扬却知道若真斗到那时,双方就是罢手了,自己年轻还无所谓,可黄裳一把年纪了,那却是精力大损,于他身体大大不利,他可不想有那种结局。心中想道:他所使应该就是后世《九阴真经》的武功了吧,果然是名不虚传。他招式变幻不定,到现在已有数百招竟无一招相同,后世称《九阴真经》为武学总纲倒也不甚太过。可他到底怎么会伤了自己的心脉,以至有时神智难以控制?难道他此时的《九阴真经》还未完全?也就在他分神想这个的短短时间里,黄裳便已攻出数十招,包含拳掌爪腿,又把刘飞扬迫于下风。

刘飞扬心中一凛,暗骂自己简直是找死,面对这样的绝顶高手还敢分心,又把心神拉了回来。又斗了数百招,刘飞扬已感自己真气消耗颇大,而黄裳头顶也开始渐渐冒出白雾,一身灰袍股起,里面充满真气。萧远山大急,知那是功力运到颠峰所至,刘飞扬年轻无甚大碍,可对黄裳却是大耗元气之事,大喊道:“师傅住手啊!”萧峰小声道:“爹爹,师祖他此时神智混乱,可否先由孩儿上前助二弟把师祖止住,免得他老人家久斗下,后果更难预料。”

萧远山一阵迟疑,萧峰的武功他也是知道,可是他也是黄裳的徒孙,与师祖动手总有些不妥,正在他犹豫不绝之际,只听刘飞扬口中念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原来,刘飞扬眼见黄裳这么久了还未恢复神智,而真气损耗越了越大,心下也是担忧。忽又想起他心脉有损是练了《九阴真经》所致,也许背出一两句其中的经文,对他的神智有所帮助。其他不敢说,这《九阴真经》的经文,他在另一个世界网络上看得多了,虽不是全不记得,可这头几句可是印象深刻,背出来那是一点不难,只是不知和他所练的《九阴真经》里面所说的会不会一样,那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果然黄裳听到这几句经文,明显一怔,招数慢了许多。刘飞扬心下大喜,继续念道:“五藏六府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精之案为眼,骨之精为瞳子,筋之精为黑眼……”终于黄裳停下手来,似在思索着他所念的经文。众人大奇,包括萧远山都不知刘飞扬念得是什么,只是见黄裳不再暴怒动手,心下倒也大喜。

第四节 百感交集

众人默不作声地看着黄裳,刘飞扬小心翼翼地叫道:“前辈。”心头却是暗叫侥幸,若黄裳还不停手,他可不知还能再背几句经文出来了,还真没想到黄裳所创的《九阴真经》经文和网络上流传的差不多。

黄裳蓦地眼光大盛,问道:“你怎么也知晓这几句口诀?”

刘飞扬听他落字清晰,眼神平和中带着疑惑不解,知他已恢复神智,应声答道:“前辈武功属道家一脉,而正好晚辈武功也属道家一脉,晚辈略通医理,见前辈心脉有疾,斗胆猜测是因为所练武功而致,是以念了几句道家经文,倒让前辈见笑了。”

黄裳点头道:“你的武功该是出自庄子逍遥一脉,的确算是道家武学。不错,老夫近年来练功不慎伤了心脉,有时会神智不清,亏得你这几句经文唤回老夫的神智。”他的武功全出自囊括天下道家典籍的《万寿道藏》,其中也含有庄子流传于世的书籍,他心智恢复后却也还记得之前交手的经过,自然从刘飞扬的武功中看出道家的特点来。他这数十年来苦思众多仇人的武功破绽,也给他归纳总结出了一门精奥的武功法门,其中几句口诀正是刘飞扬所念到的,也正因为那些口诀多是出自那《万寿道藏》中的词句,刘飞扬即学得如此高深的道家武学,知道些道家经文他却也并不感到奇怪。

萧远山闻言不禁骇然,急急问道:“师傅难道以你老人家的神通也不能医治那受损的心脉么?”他也是绝顶高手,自然知道武功愈练到高深处愈容易走火入魔,他自己身上也有三处经脉受损,好在只是隐隐发痛发麻,为了不让儿子担心,他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

黄裳摇头笑道:“远山就你把为师当作无所不能,人生在世生老病死谁又能免了?”道家武功最能修心养性,他几十年来虽是苦思敌人的武功破绽,其实心内报仇之心早淡去。然而他的武功都是无师自通,从来没有人系统指点过他,他武功愈来愈高后所遇到的风险也越来越大,数年前一次练功真气激荡不慎伤了心脉,以至有时神智混乱,这才引发了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他恢复神智后人倒是豁达之极。

萧远山苦着脸说不出话来。楚依依心中也是担忧万分,向刘飞扬道:“刘大哥,你可能医好外公的伤势?”

刘飞扬道:“我定会尽力而为。”从发现黄裳异状后,他便一直苦思解救之法,心中隐隐有几个方法,好在还有医术远胜他的薛慕华在应该不是太难。

黄裳对刘飞扬的回话不置可否,却把他二人种种神情看在眼中,心下诧异,忽对刘飞扬问道:“若老夫所记不错,这乾坤大挪移之功非明教教主不传,你怎么学会的?”

刘飞扬心头一凛,黄裳和明教间仇怨极深,这若答得不好了,可真不知又有什么后果。萧峰见刘飞扬眉头紧锁,躬身代他应道:“师祖明鉴,我这二弟是逍遥派的掌门并不是明教中人。二弟,你便把这经过详细向我师祖说出来吧。”他也从之前黄裳的几句话中,听出他与明教间有着极大的过节,刘飞扬若多做犹豫反让黄裳生疑,那可大大不善了。

刘飞扬如何不知这点,向黄裳一揖,说道:“不瞒前辈,晚辈的乾坤大挪移是学自一空门老僧。”

黄裳面色不变,只“哦了”一声,还是望着刘飞扬,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刘飞扬大感为难,心中忖道:从他神智混乱时看到乾坤大挪移就暴怒出手,可见他心中对无名老僧还有相当的恨意。就算我说出当年的明教教主已经遁入佛门,也不知能否消除他的仇恨。哎,我便是有心要化解这段仇恨看来极是不易。哎,无名老僧啊无名老僧,你是说出了当年之事,可我能对他也能如实说出来么?刘飞扬心下连着几下默叹,打不定主意。

黄裳忽地走到瀑布前的潭边,众人皆是大惑不解,不由得跟了上前几步。只见黄裳蹲下身子,伸手按入潭水,轻轻来回拨动,接着手掌舀了些潭水站起身来。萧远山低声叫道:“师傅……”

黄裳背对着众人,端水的手掌平伸向上,潭水化做水气蒸发飘散。众人皆是一脸莫明,刘飞扬望着他的背影,仿佛与山水间融为一体,不禁想道:这该是怎样的淡泊情操?我一直担忧如向他说出真相,他定会找无名老僧报仇。却没想到他数十年来幽居谷中,心态早已淡泊,仇恨之心早就淡去。若不是他心脉受伤,情绪激动下有时神智不清,这才会引出心魔作祟,而谁心中能够没有任何负面的东西?从适才所见他心志未失时应该是个慈祥的长者,便是称他为一代宗师也丝毫不为过。我又何必再有顾虑!当下向他躬身说道:“前辈超然物外,看来是晚辈多虑了!”

黄裳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向刘飞扬问道:“当年的明教教主莫歌我出家了么?”

刘飞扬道:“他四十多年前经一事后便看破前尘,随着当年的少林高僧到了少林寺剃度出家了。也正是从他口中,晚辈才知道了他当年和前辈的恩怨,以及有关李师叔东渡高丽的原因。”他已决定把所有的事向黄裳合盘托出。黄裳与无名老僧之间也该有个了结了,他此时已相信黄裳不会让他失望的。

黄裳奇道:“和沧海也有关么?”

刘飞扬点点头道:“当年前辈离开渝水没多久,莫歌我前辈领着明教中人来到了渝水,却见到刚产后的李师叔。双方交起手来,李师叔寡不敌众,被击落水中,并与婴儿失散。庆幸的是当时的婴儿也就是小依的母亲被渝水的一对老夫妇所救,并抚养长大。只是这一切李师叔并不知情,她还道女儿已丧生水中,心情悲痛下去了高丽。”说到这里,刘飞扬见黄裳身躯又在微微颤抖,心中又是一凛,焦急地望着他。

黄裳沉声道:“老夫没事,你接着说,那莫歌我呢?”

确定黄裳不是久疾复发,刘飞扬又继续说道:“当年莫教主把李师叔击落水中后,已心生后悔。也就在他率队回归光明顶的路上,遇上了房佑龙所领着的宋朝宫中侍卫的伏击,明教全军覆没,莫教主也被击落水中。同样的莫教主遇到了当时路经此处的少林高僧灵嘉大师所救。莫教主却也因此如梦初醒,抛掉过往种种,舍了明教教主之位随灵嘉大师回少林当了一名不见经传的僧人,法号无名,数十年来勤修佛法再不问世事。”

黄裳奇道:“房佑龙?”刘飞扬点头道:“正是。晚辈有一事要请教前辈,当年可是房佑龙向皇帝推荐由您率兵攻打明教的?”萧远山听师傅竟还当过宋朝的将军,又是惊奇不已,心中暗道:师傅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只是听到是那武功奇高的房佑龙推荐的,心中更是不解。

黄裳一怔,还是点了点头,道:“不错,此事我也极为纳闷,当时朝中有许多的将军,其中不乏经验丰富的名将,他为何推荐我一个文官带兵前去?”

刘飞扬闻言不禁问道:“前辈和房佑龙可有什么过节?”那房佑龙虽然对付的是明教,可很明显对黄裳也有着极深的仇恨,甚至要对付的根本就是黄裳本人,要不然也不会先推荐他带兵攻打明教,后又鼓惑明教杀黄裳全家,想必他这么久没对付黄裳也是因为不知他的下落。

黄裳道:“没有。”顿了顿问道:“你为何问这个?”

刘飞扬心内默叹,看来黄裳还一点都不知道和房佑龙间的过节,说道:“其实,其实这房佑龙在前辈单身杀上明教之后没多久,也曾秘密上了光明顶,却是向当时的莫教主建议要杀前辈全家!”

“什么!”黄裳惊叫出声。刘飞扬逐把无名老僧所说的情景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末了说道:“晚辈虽不知房佑龙要对付前辈的目的,可他的居心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黄裳细细倾听,良久忽又问道:“这些都是莫歌我告诉你的?”

刘飞扬见他面色沉峻,朗声道:“当时无名大师并不知我和李师叔的关系,正是因为当时房佑龙的手下摸上少林寺,无名大师这才向晚辈和少林方丈及诸位玄字辈高僧说出了那一段往事。”接着说出了当时的经过。接着又道:“晚辈听闻那无名大师竟曾是明教教主,便于当日晚上寻到他的住处,向他述说了晚辈与明教的一个约定。无名大师这才把乾坤大挪移之术传了给我。”

萧峰知道刘飞扬是为了他们父子才有这番经历,心下替他又奇又喜。黄裳问道:“你与明教的约定?”

刘飞扬笑着望了望楚依依,正好楚依依也望了过来,四目相投,楚依依面上闪过一圈晕红,低下头去。刘飞扬道:“当时小依的父亲楚伯父与明教有些误会,晚辈正巧在场,便与明教中人定下了两年之内亲上光明顶的约定。”顿了顿又道:“最没想到的是,等晚辈和小依上了光明顶,楚伯父却已加入了明教成了其中的法王。”

楚依依接道:“小依也没想到爹爹入了明教之中,明教危难时爹爹竟曾决心为明教殉教身亡!”她听到这里,已知刘飞扬是想化解黄裳和明教间的恩冤了,此时说上这句,是要告诉黄裳,此时的明教已不是以前的明教了。

黄裳又是一奇,楚依依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女婿竟然入了明教,还好是现在他的心态已平静了许多,若是在当年简直是不可想象之事,忽又想起一事,向楚依依道:“小依,你从没与你外婆见过,如何知道此间的关系?”

刘飞扬代她答道:“回前辈是这样的,当时无名大师与晚辈述说那渝水边的激战,晚辈其实还不知那是李师叔。直到后来在擂鼓山上,遇到了李师叔的弟子,由她口中得知小依与师叔当年长得一模一样,并且师叔当年便就是在渝水边失散了爱女,这才心灰意冷去了高丽,由此才推论出小依是李师叔失散多年的外孙女。只可惜我们目前还没找到李师叔,晚辈等此番来契丹,一是前来拜望前辈,二也是为了寻找李师叔,让小依和李师叔早日团聚。”

黄裳一阵默然,心内却是百感交集。数十年住在这谷中,除了一个契丹少年,便再有没见过外人,不想今日一见却给他带来多少的惊奇。自己的命运原来在当年便已注定,莫歌我、李沧海,数十年弹指已过,如梦如幻,若不是这个与当年沧海一模一样的外孙女亭亭玉立站在眼前,他连想都没想过原来自己还有个女儿女婿。

楚依依道:“外公,我们便一起离开这里,找到外婆好么?”刘飞扬笑道:“不知前辈可有出山的打算?”萧远山自然也希望师傅一生无憾,也是极力劝说。

黄裳笑道:“你们也来了这么久了,竟然一直站在这里,便随我入屋一坐吧。”当先走向木屋。

刘飞扬与楚依依相顾一笑,黄裳虽没明确表明心意,但从眼角所露出的神情已知他的确也极欲见到李沧海,只是不想让一干后辈知道罢了。众人随后跟上,萧远山悄悄拉过刘飞扬一脸希翼地问道:“刘公子,我师傅的尊姓大名你可知道?”

刘飞扬这才想起,说了这么多,的确都没有说到黄裳的姓名。萧远山对黄裳尊崇万分,可一直以不知他的姓名为憾,难怪他这么问了。刘飞扬正欲回答,萧远山却面露喜色,向黄裳的背影伸手作揖,喃喃道:“我终于知道师傅的名字了。”原来,黄裳听到萧远山的问话,以传音的方式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萧远山,也算了了他一件心愿。

第五节 出谷

刘飞扬和萧峰等人随黄裳进了木屋,梅兰竹菊四姝和薛慕华自觉身份,拉着心蓝并没有一道进去,好在他们带有帐篷等物,倒不至于无处栖身。饶是如此,这方圆丈许的木屋黄裳一人住那是宽敞无碍,可一下进来了十多人就立马显得拥挤。

木屋中无甚摆设,也就一张桌子与柜子,摆着些日常用品,并没有椅子。在黄裳微笑示意下众人围着一圈就地坐下。拉常了几句,众人不再拘谨,只觉黄裳谈词清雅,学识渊博,更是令人敬佩。萧远山何曾看到师傅如此神态,心下不禁想道:今日师傅遭遇人世大悲大喜,尤能淡然处之,修为之深实在是远胜常人。忽又想到他身上的心脉隐疾,逐又担忧起来。

黄裳见状问道:“远山,你有何话要说?”萧远山恭恭敬敬应道:“弟子是想到师傅心脉之伤,心下惶恐。”又向刘飞扬拱手一揖道:“刘公子,适才听你所言,能够医好家师身上隐疾,请公子不吝施展妙手。”众人齐齐望向刘飞扬,楚依依和萧峰更是满脸殷切希望。黄裳笑道:“听闻逍遥派医术如神,老夫如能亲身领教,也是一大喜事。”

众人见黄裳如此豁达随和,更是佩服。刘飞扬也是大喜,他还担忧黄裳自持身份讳疾忌医,要说服他甘心受己医治还要花费一番唇舌,不想黄裳如此好与,当下应道:“前辈客气了!晚辈定当竭尽所能。”脑中稍一思索又说道:“观前辈症状该是不慎伤了心脉附近手少阴心经与手厥阴心包络经前后的‘神门’、‘心俞’二穴,心脉又是人之交感所在,当前辈情绪激动或高昂时,气血激增流至二穴时压住了经脉,轻则焦虑不安,重则意识丧失陷于迷乱。”

黄裳道:“贤侄所说不错,近来每当我真气行到‘神门’与‘心俞’两处穴道时呼吸便有不畅,而病情发作时也是这两处先有疼痛压抑,接着心神渐渐不清起来。”他倒是毫不隐瞒自己的病症。

萧远山急急望着刘飞扬道:“那便请刘公子现就为家师医治吧。”众人虽想看刘飞扬施展妙手,但屋中窄小,只得退了出去,只剩黄裳和刘飞扬二人。刘飞扬也不敢托大,让人请薛慕华进来。

薛慕华向黄裳重又见礼后,刘飞扬也毫不忌讳自己医术不及他,当着黄裳的面先与薛慕华探讨了一番。他入逍遥派以来,所看医术不少,但多是外科一系,于内科所猎不多,若是一般经脉之伤倒有难不倒他,可是心脉是神经交感之所,乃人体最重要复杂的经脉所在,他虽有把握可仍不敢有丝毫大意。薛慕华也不愧有“阎王敌”之名,中医四大辩证之法望、闻、切、探俱已炉火纯青,早在黄裳发作时便已看出症结所在,略一沉思已得出更为具体医治之法。只是他顾及刘飞扬的面子,没有立刻全说出来,只在与刘飞扬交谈中不经意加上某些见解,更加完善了他的医治之法。约一刻钟后,刘飞扬终于定下方法,说道:“前辈,晚辈这便要动手替前辈医治了,若有冒犯处请前辈见谅。”

黄裳在旁听他二人商量了半天,也已听出其中过程,笑道:“老夫明白的。”,盘膝坐下,自行除去上身衣衫,露出一身不逊壮年身板的雪白结实肌肤。刘飞扬从薛慕华手中接过银针,分别扎在黄裳身胸后背十余处穴道。这是刘飞扬第一次替人医治,也是第一次施展针灸之术,更何况对象还是一代宗师的黄裳,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好在他之前对此道下过研究,于各处所下力道也皆了然于心,而针灸之术重在对症下针,他即已知道所扎方位,以他此时收发自如的功力,小心翼翼下却也丝毫不差分毫,薛慕华在旁看了也暗暗点头。

下好针后,刘飞扬略一点头,一口气吸入,身子忽地前纵,左掌抚胸,右掌中食二指并拢探出,有如翩翩蝶舞,转瞬间已点了黄裳周身几十处大穴,当真是舒缓自如,潇洒飘逸。一口气还未换过,已点完那几十处穴道,刘飞扬并不休息转到黄裳左侧,右手点向他后被“心俞穴”,左手同时点向他前胸心下的“神门穴”,两指点上却不收回,两道醇厚之极的真气由指尖渡入他体内。手少阴心经与手厥阴心包络经各有十八处穴道,刘飞扬只用银针扎了其中三十四处穴道,便剩那“神门”与“心俞”两处没有施针。

黄裳只觉那两处穴道一跳一跳的,又是舒服又是麻痒,只是他此时数处穴道被封,动弹不得也运不上半点真气,那滋味可便不好受了,没多久已是满头大汗。而观刘飞扬却见他双眼紧闭,脸上波澜不惊仿佛坐定一般,头顶渐有白气升起,却聚而不散,心下一惊:此子好深厚的内力,竟隐隐已达到道家所言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真是不世奇才。他却不知刘飞扬可谓奇遇不断,在大海中以最凶险也最符合自然之道的法门开启了体内潜力之门,而后所学内功皆是世间绝顶功法。逍遥派三大神功在他体内尽融一体,再加上乾坤大挪移这无上运气妙法,单以内力而论当世间已不输与任何人,便是少林寺的无名老僧也未必强得过他,只在经验与运用之道上稍胜一点而以。

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是,黄裳身上的银针正慢慢被逼出体外,猛听得刘飞扬大喝一声,两手真气一吐一收,人已飞身向后跃去,而黄裳身上的银针受他最后真气一冲,尽数飞离出去,疾射黄裳前后的木壁上,只余不到一分的针头在外。好在薛慕华站在刘飞扬对面,要不然可真要万针穿心了。听得里面的声响,屋外的萧远山急急喊道:“师傅。”木屋没有设门,可黄裳位于里侧,在屋外也看不见身影,没得黄裳叫唤他也不敢进去。

黄裳穿上衣服叫道:“进来吧。”萧远山等人闻言进来一看,黄裳面色白里泛红,神情却大是愉悦,萧远山喜道:“师傅无恙弟子便放心了!”再看刘飞扬却盘膝坐在一旁,正运功回复。

黄裳笑道:“逍遥派的医术与武功当真有独到之处,刘贤侄也已得其中精髓,得他之助,为师已好了许多。”

这时刘飞扬已运功完毕,站起身来接过话头道:“前辈过誉了。前辈身上隐疾已医得八九成,再医得两次当可痊愈。”

萧远山大喜谢过,萧峰道:“贤弟不但武功卓绝,连医术也如此精湛,大哥真是佩服。”

刘飞扬面上一红,哈哈笑道:“说来不怕大哥与前辈笑话,我这还是第一次替人医治。况且若没有慕华这个神医指点,我还未必能成呢!”

还在收拾射在木板壁上银针的薛慕华闻言,转身道:“掌门师叔过歉了,若是慕华替前辈医治可没做不到如掌门师叔这般迅速快捷。”他这话倒是实话,以他的医术虽可医好黄裳,可没有刘飞扬那般的功力,医治起来可颇费一番手脚。

萧峰笑道:“薛神医,便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走到另一面墙壁前,伸掌在板上一拍,入木三分的银针纷纷跳出落下,另一手再凌空一卷,已把那些银针悉数纳入大掌之中,交还给薛慕华。

当晚众人便在屋外帐篷住下。过了两天,刘飞扬终于助黄裳彻底根除了心脉之伤,众人这才商议是时候离开了。黄裳手臂一挥道:“远山,你们先行出去,为师有话要单独与飞扬说。”萧远山等人一一拱手退了出去。

望着众人退出屋外的身影,黄裳沉吟道:“远山虽身为契丹人,但秉性忠厚。后来因爱妻被杀性情大变,也亏得你让他迷途知返,这点老夫甚是欣慰。”说着脸上闪个赞许神色。这两天相处下来,他甚喜刘飞扬的性格,萧远山也把这三十年的经历全都告诉了他。

刘飞扬道:“前辈谬赞了,飞扬是想怨怨相抱何时了,萧伯父的那些仇人当时多是受人挑拨,而今也大有悔意,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可叹的是慕容家的人处心积虑,且毫不知悔改,那是谁也无法的。”

黄裳见他面上一片赤诚,显然此番话是发自肺腑,心下暗赞,接着却是一声低叹,道:“人最可怕的不是仇恨之心,而是心内的执念。识人容易,识己却是甚难!”

刘飞扬心下一惊,呐呐道:“那前辈可已放下执念了?”

黄裳面上转过淡淡的笑容,说道:“莫歌我当真已经证得大道了么?你这么担忧我再去寻他复仇?”在“复仇”二字上还加重了语气,直直望着刘飞扬的神情。

刘飞扬先是面上一红,继而想到他话中的一个“再”字,那不是说不会再有复仇之意了么?心下一喜说道:“前辈能放下心中执着,更显一代宗师的气度风范,便与那无名大师也是不遑多让,晚辈万分佩服。”这句话明显马屁拍得响亮,刘飞扬说完自己也觉惭愧。不过,黄裳能摆脱仇恨的束缚枷锁,其胸襟气量的确非一般人可比,称为一代宗师也是当之无愧。

黄裳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给我戴高帽子,老夫到了这把年纪,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说着脑中想起李沧海,顿感一阵愧疚,面上现出一丝黯然。

刘飞扬见状,心知他想起了李沧海,逐说道:“以逍遥派和灵鹫宫的人手灵通,当不难寻到李师叔。”又怕这句话说得太露骨了,补充说道:“小依一直遗憾至今还未见到李师叔,晚辈定要达成她的心愿。”

黄裳早知刘飞扬与楚依依的感情,说道:“你倒为依儿想得周到,相信依儿和你在一起不会令老夫失望。”

刘飞扬赶紧躬身接道:“飞扬绝不负小依,请前辈放心。”见黄裳双眼翻翻,突然福至心灵,双膝跪下说道:“请外公放心,飞扬必一心一意待小依一世!”

黄裳拉起了刘飞扬,说道:“这些年我从未尽过做祖父的责任,你可要好好待她。想必沧海知道了也是高兴不已。”想到李沧海,不禁摇了摇头。

刘飞扬此时也放开胸怀,不再有太多顾虑,道:“外公放心,相信不久便能寻到师叔,到时一家团聚岂不皆大欢喜。”他习惯称李沧海为“师叔”还一时改不过口来。黄裳也没注意到,只是微笑不语,心神又陷入往事当中。

因时日已晚,众人又在谷中住了一日。翌日早上,刘飞扬起来没多久,便听到外面楚依依叫唤。刘飞扬钻出帐篷,见她一脸着急,急问什么事。楚依依道:“外公他老人家已经离开了。”

刘飞扬一惊,和楚依依来到木屋中,而萧远山和萧峰俱已在那。萧远山指着木桌,苦着脸道:“怎么师傅于凌晨便已出谷去了。”原来,这几日来萧远山和楚依依每天早上便是一大早便来向黄裳请安问好,今天二人几乎还是同时来到木屋,却发现黄裳已离去,只留下刻在桌子上的些许字句。

刘飞扬凑前一看,只见上面刻着“老夫先行离去来日再聚”十个字,心下忖道:他终究是一代高人,不贯与这许多人同行。这“来日再聚”恐怕是说找到李沧海后的事了吧。说道:“黄前辈乃高人隐士,必有他的一番理由,不与我们辞别想必是不想彼此伤心,相信不久我们便可再次见到他老人家。小依不用过多担忧,说不定再相聚时,你还可一并见到李师叔。”

楚依依神色黯然,几日来,她已与黄裳建起深厚的祖孙情谊,不想没多久他便已离去,怎不令她难过?听了刘飞扬所言,这才心下稍平,只是脸上还有几分不舍。

这时段誉和阿朱等人也已过来,得知黄裳已独自离去,也是嗟叹不已。

第六节 巧遇

往河北汾州的官道上,一辆宽敞豪华的马车缓缓行来,当先四匹高头骏马开道,当真是人如虎马如龙,骑上正是刘飞扬、段誉和萧峰父子。刘飞扬道:“萧伯父,再有几日便到了少林寺,待与少林恩怨一了,您与大哥便可真正笑傲山林了。”

萧远山眉头一扬道:“笑傲山林么?”说罢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事,轻叹一声,摇了下头。

萧峰放下手中的酒袋,问道:“爹爹可是担忧国中的那一场兵变么?”自那日黄裳独自离开后,刘飞扬等人也便立时出了谷去。又在契丹草原上绕了大半月,想打听黄裳和李沧海的下落,可他们的下落没找到,却听闻契丹南院大王耶律捏鲁古与其父官封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耶律重元起兵谋反,乘辽道宗耶律洪基南下狩猎之际,一举夺得了辽上京,并在辽西京击败了只有数万人马的耶律洪基,耶律洪基兵败自杀身亡。耶律重元登基帝位,帝号顺宗,是年改年号为承应元年。

辽新帝继位,一面要稳定社稷,另一面四处收捕道宗皇帝的余党,其中最主要的便是耶律洪基之孙耶律延禧。一时间草原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几乎随处可见辽兵人马。萧远山眼见家国剧变心下震骇之余,却丝毫无可奈何,每当想及此都是心下苦叹。自此,历史与刘飞扬所知的发生了根本的改变,无论是那些史书上的历史,还是《天龙》中的历史。刘飞扬来到这个世界,原本改变的只是几个人的命运,对天下大势还谈不上什么根本改变,可当世第一大国家的这场成功政变,却足以彻底改变今后天下的发展。而今后的事,搓叹之余刘飞扬也想不了那么多,为避开当前四处侦骑的契丹兵马,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众人只得绕路从西夏回到宋境。

刘飞扬道:“古来政变,历朝历代都难免。只要这辽新帝是个英明的皇帝,对契丹百姓来言,也不失一件好事。”他其实不知耶律重元的秉性,只是随口而言,说完自己心下却是一跳。辽宋间数十年无大战事,除了北宋时局稳定,还有辽道宗耶律洪基算不上雄才伟略的皇帝,要不然他为帝三十多年早不知发动多少次战争了。如果这个新皇帝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从此宋辽间将不得安宁了。他虽没有很强的民族观念,可身为一个汉人,多少为北宋朝廷有些忧心。而刀兵一起,无论宋辽,到时血流成河都不是他这个毫无野心的人愿看到的。

萧远山撇了他一眼,嘴角一动,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萧峰叹道:“上位者的争权夺利苦的从来都是普通百姓,但愿新皇不要妄起刀兵,便是天下百姓之福了。”生为契丹人,长在中原的萧峰,便是在北抗契丹,西抵西夏时,心中所想多是宋朝百姓,而明白自己的身世后,已不自觉成为国际主义人士了。

段誉道:“辽新帝继位,内乱刚平,百废待举,短期内当起不了战事,大哥稍安。”其实他心内也是揣揣,辽国内乱,新帝登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对整个天下有什么影响。若对外战事一起,便是大理也要受到波及。

众各自想着心事,不觉又行了数里。前方一声长笑声传来,把众人惊醒,四人相顾一望心内皆道:此人好高的内力。后头一人问道:“这是哪个人,笑得这么难听啊?”正是坐在马车中与楚依依和阿朱闲聊的心蓝,闻听笑声这才掀开车帘。

刘飞扬回头笑道:“这人笑声这么难听,惹得我们心蓝小妹妹不高兴,看来我们真要上前看看了。”

心蓝轻哼一声钻进车内,众人一阵轻笑,适才的沉重心情暂抛脑后。那人功力虽高,但还未必能让刘飞扬等人畏惧,以他们几人的身手,只要不是遇上大批人马,当今天下能比得上他们的已是凤毛麟角。

又前进里许,已听到一哇哇怪叫的声音道:“你***贼和尚,花和尚,仗着武功高强便强抢美女……老大小心……哎哟!”显然是吃了对方一招,声音忽然而止。

段誉笑道:“那是我的小徒弟南海鳄神……”接着叫道:“啊,他口中的老大不就是恶贯满盈段延庆么?”

萧峰道:“恶贯满盈段延庆名动天下,似乎对上那人也讨不了好。难道对方是少林高僧么?”蓦又笑着摇了摇头,听南海鳄神骂对方“强抢美女”,无论事实如何,少林高僧也断无和女子在一起的道理。

刘飞扬道:“上前看看就知道了,我也想看看这能让段延庆都感不敌的人物。”目光轻撇段誉,心下却道:真想不到,在这遇上段延庆。他若再求我告诉那有关“长发观音”的事,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呢?噗嗤,想到这自己都不由笑起来,想那么多干嘛,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再说不迟。

走到近前,段誉已大叫出声:“鸠摩智!”紧接着人在马上一晃,差点掉下马来,口中叫道:“王姑娘!”众人也早已看到前方数丈空地上,身穿黄色僧衣的鸠摩智一人独对段延庆、叶二娘、南海鳄神三人,而坐倒在鸠摩智身后虽也身着僧袍,但却是长发披肩,一脸萎靡黯然,不是段誉朝思暮想的王语嫣还有谁来?

听到段誉叫喊,双方罢手后退,鸠摩智一见刘飞扬等人,面上一变,急急跃到王语嫣身旁,拉着她的手臂便要逃去。段誉大急,翻身下马向他扑去,口中叫道:“放下王姑娘!”顷刻间已欺到鸠摩智身前。

鸠摩智一惊,心下暗叫:好快的身法。左掌挥出,一道凌厉之极的无形刀气劈出。段誉此时早非昔日阿蒙,右手大拇指一式少商剑使出。嗤的一声响,真气相撞,鸠摩智左手一麻,不由带着王语嫣向后退去,心中暗道:好厉害的六脉神剑。数月不见这小子简直判若两人。他如何看不出来,段誉那一招六脉神剑,真气圆转自如,气势雄浑宏伟,已得其中精髓,再也不是昔日空有一身绝顶武功而不会使的浪当公子了。情急下左手回扣王语嫣喉咙,口中喝道:“住手!你再进一步,老衲便对她不客气了。”其实,他也不知段誉对王语嫣的感情,只是见他如此着紧,逼不得以出此下招。

段誉本还欲冲上,闻言只得停下身子,急急摆手叫道:“不要伤害王姑娘!”声音惊恐万分,其焦着紧张之情一览无遗。却把鸠摩智看得心下一惊:这小子说停就停,真气几乎已到随心所欲收发自如的阶段,当真惊人。而他还和刘飞扬和萧峰等人在一起,幸好他紧张这小姑娘,要不然可要大糟。

这一切只在瞬间发生,段延庆看到刘飞扬也是心下一颤,叶二娘和南海鳄神更是心下不安。南海鳄神倒是极讲意气,手中鳄鱼剪横摆胸前,拦在段延庆身前。刘飞扬只是扫了他们一眼,见段延庆肋下有道血痕,虽是心下奇怪,但马上把注意力转到段誉那边。听得鸠摩智说话,冷笑道:“堂堂吐蕃国师竟做如此卑鄙之事,竟拿女子作威胁以保性命,传出去岂不令天下人齿冷!”

鸠摩智面上一红,见萧峰父子齐齐向他射来鄙夷的目光,心下更是惭愧,可扣在王语嫣喉咙的左手丝毫不见放松。刘飞扬和萧峰父子的武功他可都见识过,光段誉一人他便抵敌不过,若再加上他们,大轮明王很可能今日就折在这了!眼光转向段延庆,说道:“你们要为天下第一恶人出头么?”他这只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心下却是不断在盘思对策。若要舍了王语嫣,独自一人跑走对他而言本不算难,只是这王语嫣对他而言还有重要用途,非到最后关头,他可不舍得放手。

段誉一颗心全在王语嫣身上,哪还管得了什么天下第一恶人,第二恶人的,大声叫道:“你快快放了王姑娘,自己走了就是,我们不为难你就是!”

这时楚依依和阿朱等人也钻出车子,来到刘飞扬与萧峰中间,阿朱叫道:“王姑娘,我是阿朱啊!你听到了么?”而王语嫣却置若罔闻,仔细瞧她,但见她双眼无神,面色惨白,但绝不是因被鸠摩智扣住而担忧,甚至不知自己性命倾在旦夕,整个人都似空空荡荡,心若丧死一般。

段誉这时也发现王语嫣的异状,大声叫着“王姑娘”却不见她有反应,更是担忧万分,颤声道:“你向王姑娘……做……施了什么妖法?”

鸠摩智道:“老衲可没对她怎么样,初遇她时,她便是这般模样。”不自觉间背脊已全是汗水。他自功成出道以来,何时碰到如此凶险的局面。段誉本是文质彬彬的公子模样,此时也仿佛一头要择人而噬的猛兽,全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凛的气势。

刘飞扬心下暗忖:按理王语嫣该和慕容复在一起,怎么又落到鸠摩智的手中了?慕容复该没胆再在江湖上走动,难道王语嫣是独自离去的?以她对慕容复的爱恋,除非她看清慕容复的为人,对慕容复感到无望了。看到此时王语嫣的神情,刘飞扬越想越觉应是如此,说道:“鸠摩智,我便信你所言。你也是个明白人,理应知道今日的形势,放下王姑娘,你便可走了!我们和你没有深仇大恨,你可不要把自己逼到绝境!”

段誉忙不住点头。萧峰喝道:“大丈夫说一是一,国师也是成名人物,难道定要名声尽毁方才甘心么?”他身材高大,声音威严,这番话说来更是气势尽显。

鸠摩智额头已是布满汗珠,心下踌躇,道:“你们说话可算数?”这句话说来气势散尽,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般软语之时。若就段誉一人,他还有信心讨价还价,可遇上刘飞扬,再加上气势凛然的萧峰及那一言不发却是森然望着他的萧远山,在气势上已把他压得如坠深渊,丝毫生不起反抗之念。

段誉喜道:“当然。我大哥二哥俱是一言九鼎的英雄豪杰,说不为难便绝不会为难你!”

鸠摩智又惨兮兮地望了望萧峰和刘飞扬,似要得到他们最后的承诺。萧峰眉头一皱,朗声说道:“萧某一言九鼎,国师勿要自误误人!”

刘飞扬绝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吐蕃国师大轮明王竟是这等货色,就这副模样还是日后的一代高僧?面上毫不遮掩鄙夷之情,说道:“我大哥说的话便是我说的话,国师这便放人离去吧!”

鸠摩智牙齿一咬,吐声道:“那……接着。”反掌把王语嫣往前推去,自己立马转身向后跃去,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段誉赶紧把王语嫣抱住,口中不住叫唤,可王语嫣还是不见回过神来,还是呆呆痴痴的,有如活死人一般。把段誉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向刘飞扬叫道:“二哥,王姑娘这是怎么了!难道鸠摩智这恶僧又下了什么毒手吗?”

刘飞扬飘身向前,倏地一指弹出,把王语嫣弹晕过去。段誉惊道:“二哥你……”萧峰道:“三弟放心,鸠摩智并没有耍什么花样。王姑娘心神失守,二弟只是先让她休息一番好作医治。”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鸠摩智临去之时,并没有使出暗劲。

段誉舒了一口气,可马上又紧张起来,问道:“二哥,那王姑娘怎么会这样?”刘飞扬道:“王姑娘只是受了刺激,开几副药剂下去,当可无碍。”心下却道:她是受刺激不错,可情况却严重的多,远比黄裳的失心疯还要麻烦。当然这话他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段誉自然大喜,不用吩咐,梅剑兰剑已自行过来,把王语嫣扶进车内。却听旁边的南海鳄神嘀咕道:“狗屁的吐蕃国师,还不是胆小如鼠。老大,我们还不走么?”

刘飞扬转过身来,见段延庆等三人还在那里,当下问道:“段先生,你们还不走么?”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叫他“段先生”了,也许是见此时的段延庆一脸死灰,几无生气。他一张脸纵横交错全是伤疤,本也看不出年纪,可此时看他却比当日万劫谷中所见老了十几年。

第七节 段延庆

南海鳄神岳老三睁着一双小眼睛,惊叫道:“你肯放我们走?”话一出口又觉这话说来太没气势,又说道:“我们可不像那狗屁国师一般窝囊!这可不是我求你们的!”

叶二娘心下惊颤,从后拉了拉岳老三的衣袖,小声道:“别说啦,还闲不够丢人么?”眼光望向段延庆,她现在是越来越不懂这位老大了。从万劫谷之后,他便像换了个人似的,经常里魂不守舍,以前只是外貌像行尸走肉,可现在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像个无魂的僵尸般。刚才她向段延庆打了无数的手势,示意他乘此离去,可他却毫无反应。而现在听刘飞扬说话了,却还是如此。

刘飞扬见段延庆眼光迷离,即不是望着他,也不是望着楚依依,也不知他心下想什么,对岳老三问道:“你们怎么会遇上鸠摩智并与他交上了手?”

岳老三伸手向后甩去,大声道:“有什么丢人的?老大要不是被丐帮帮主打伤在先,怎么会打不过那狗屁国师。”他这话是对叶二娘说的,可不啻也是向众人说明了段延庆肋下那道血痕的来历。刘飞扬也是心下释然,他与段延庆和鸠摩智都交过手,段延庆纵然不敌鸠摩智,所差也是有限,加上叶二娘和岳老三没理由还敌不过鸠摩智一人。

萧峰听到“丐帮帮主”四字,心下却是一震,问道:“你是说丐帮帮主,现在的丐帮帮主是哪位英雄?”离开丐帮许久,其实他也是心下时常怀念在丐帮的日子,听闻新任帮主竟能打败天下第一大恶人段延庆,心下是又惊又喜。

岳老三上上下下瞧着萧峰,反问道:“你是什么人?”本来他对刘飞扬深有畏惧,当日在万劫谷只一照面便让他深受重伤。后见萧峰威武不凡,还是刘飞扬的大哥,心下其实也是暗暗发悚,只是他向来脑中少根筋,萧峰即是刘飞扬的大哥,还是他那个便宜师傅段誉的大哥,他若不问清楚怎么甘心?

刘飞扬见他小眼如豆,偏偏却要努力睁大,模样说多有趣便多有趣,逐笑道:“他可是你师傅的结拜大哥,你该叫他什么?长辈有话问你,你俱实说便是了。”说来他对南海鳄神还挺有好感的,此人虽位列恶人之列,人是恶形恶相,但为人极讲意气,又信守承诺,为了一句戏言,从此甘拜段誉为师,甚至为了他而付出生命。远非慕容复鸠摩智一流能比。

这时段誉安顿好王语嫣,从马车回过身来,走到岳老三近前,笑道:“岳老三,见了师傅怎么还不跪下行礼,还有这位是你大师伯萧峰,这位是你的二师伯刘飞扬,这许多人可都是你的长辈。”先是指了萧峰和刘飞扬,后来干脆把所有人都一一指过。重遇王语嫣,他心中喜悦实在是难以言喻。刚才是王语嫣还在鸠摩智手中,他毫无心思想其他。此时听刘飞扬言王语嫣并无大碍,这才逗起这便宜徒弟来。

岳老三口中嘟嘟囔囔,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前去,跪下去磕了个头,说道:“徒弟拜见师傅!”众人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阿朱已见过此景,此番又见还是仍不住面上泛笑,心蓝更是乐得拍手笑出声来。岳老三爬起身来,却没有向萧峰和刘飞扬下跪,心下想道:你只叫我向你行礼,可没说要向他们也磕头。至于几个小姑娘的嬉笑,我岳老三眼睛小没看见!

段誉自也不会理会那许多,说道:“刚才我大哥问你什么,你老老实实说出来,还有你是怎么和那番僧遇上的,都一五一十说出来就是了。”

岳老三瞪了他一眼,咳了一声,这才说道:“前些日子,我与老大等人在太原遇见一个小姑娘,谁想那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来惹我。当时岳老二心想爷爷不去惹你,便是你祖上烧香了,竟还有人不知死活,那可要好好教训那丫头。刚要把她收拾了,那小丫头却唤来一个年轻人。他***,那人竟然是丐帮帮主,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长得白白净净的,一点也不像乞丐头子。对了,他长得可不比师傅你差!”

段誉微笑不语,岳老三本想气气段誉,见他毫无反应,也觉无趣,接着说道:“那小白脸年纪轻轻,不使丐帮的打……棒,也不用掌,却用一柄软剑,***,岳老二竟接不下他三剑,要不是老大出手,师傅你可就见不到岳老二我拉!”

段誉笑道:“是岳老三!”岳老三道:“是岳老二!”刘飞扬听得越发肯定那人定是独孤,问道:“那个人年轻人可是叫独孤,你怎么肯定他是丐帮帮主?”

岳老三道:“好象听那个小丫头这么叫他的,当时旁边几个叫化子对他毕恭毕敬的,口口声声叫他帮主,那还假得了?***,那小白脸剑法当真厉害,连老大也不是对手,打了百来招被他划了一剑。打完那小白脸还说了一句:‘武功不错,能接我上百招,我便不难为你们,待练好武功再来找我。’那小丫头本还要我们的命了,听了这句话,这才放我们离去。直气得我破口大骂,奈何技不如人,只好扶着老大走了。”说到这里,岳老三也是拉耸着脑袋,深感面目无光。堂堂四大恶人,哦不,三大恶人竟然打不过一个小白脸。

刘飞扬叹道:“那定是我独孤弟了,想不到他竟成了丐帮帮主,真是出人意料。”萧峰接道:“由独孤兄弟任丐帮帮主,那大哥便放心了。”刘飞扬心下长叹:独孤与丐帮本是八杆子打不着,到底是怎么当这个丐帮帮主的。有阿紫这妖女在旁,还不知今后会发生什么事?哎呀,不好。

萧峰见刘飞扬面现异样,问道:“二弟怎么了?”刘飞扬道:“没什么。”原来他突然想到游坦之正是因为和阿紫在一起,这才当了丐帮帮主,如今独孤代替了游坦之,难不成他们也遇上了心怀叵测的全冠清?在还未知事情真相前,他还是决定先不要告诉萧峰等人。心下暗道:全冠清,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如果让我知道你有什么阴谋,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岳老三惊道:“原来你们认识那个小……那个人?”段誉自然也听过独孤的事,只是他更关心三大恶人怎么会遇上带着王语嫣的鸠摩智一事,挥手道:“没错,以后你便知道了。那后来你们怎么遇上了那番僧?”

岳老三嘴中嘀咕,段誉假装喝道:“你说什么?”惹得众女大笑。岳老三望了眼还在游魂的段延庆,叹了口气说道:“老大被伤后,养了七八日的伤刚见好转。收到一品堂统领赫连将军的秘令,要我们去西夏一趟。老大其实已不想再在一品堂呆下去,可见郝连统领似乎是万分心急,心想倒要看看是什么事,办好了便好聚好散,大家也说得过去。便一起往西夏而去。谁知在这里,遇上了那番僧带着一个假装和尚的女子。我岳老二别的不行,这双眼睛可是厉害得很,一眼就看出那是个乔装的小姑娘,而且还是杏子林中师傅护着的那个丫头……”

段誉喜道:“好徒儿,你这次可立了大功拉。回头师傅真地传你几招!”他这句话可是发自肺腑,若不是岳老三这次无意发现,还真不知能否遇上鸠摩智和王语嫣。

岳老三道:“可惜那番僧武功极高,岳老二、叶老三加上受伤未痊愈的老大还是打不过他。”说着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接着道:“可没想到***他竟是个没胆的国师。”想到自己三人还打不过这么一个人,更是闷闷不乐。

段誉还想问王语嫣是怎么落在鸠摩智手中的,可岳老三也说不上来,心下也有些不安。刘飞扬见段延庆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语,心下大奇,叫道:“段先生,段先生。”

岳老三叹道:“自从万劫谷中老大的好事被你破坏掉后,整个人都变了,后又被那个丐帮帮主打伤,更是心灰意冷,便时常这样了。”口中叫唤着,手臂在段延庆面前晃了几下,可还不见他反应,又重重叹了口气,他对段延庆的关心倒是出自真心。

众人皆想不到名动天下的第一大恶人竟然变成这个模样,刘飞扬心下想道:难道他真地是因为图谋不成就此心灰意懒了?这样下去对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正在这时,耳边飘进细细的一句话来:“刘少侠,老夫求你一事成么?”语中苍老无力,怀着深切的恳请。

刘飞扬难以置信地望着段延庆,实在想不到他竟会如此低声下气向自己传音。此时的段延庆虽仍是模样骇人,可充满了苍老与凄苦,直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哪里还有天下第一恶人的凶狠模样。又是一阵声音飘进耳来:“我一生的复国希望已没可能达成,惟有另一个心愿盼能如愿。我知道从前对刘少侠多有不敬,可请少侠垂怜,盼能告之她的下落,我一辈子感激不尽,来生也要报答刘少侠的大恩大德!”

这时众人也发觉异样,段延庆眼中竟含有泪水,岳老三歪着脑袋问道:“老大,老大,你怎么了?”咣当一声,段延庆抛掉两边铁拐,直直跪在刘飞扬面前,腹中发出声响道:“请少侠成全!”

见此情景,众人齐齐吓了一跳,岳老三惊得张大着嘴却说不出声来,直直定在那里,仿佛看到了人世间最没可能看到的一幕。不单是他,各人面上也都是夹着震惊、不解、疑惑、同情、怜悯等种种神色。段誉知道段延庆是他段家一大仇人,可还知道他极有可能是段家上代的延庆太子,便是伯父父亲等提到他时,也都不敢有稍微轻视。他隐隐知道段延庆所求的是什么,可实在没想到那件事竟对段延庆重要到这等程度,令他可以放弃尊严。心中忽地生出奇怪的感觉,对段延庆再也生不起恨意,更有种酸楚的滋味在心头蔓延。

刘飞扬也一时慌了手脚,这一切实在令人矢料不及,段延庆竟当着众人的面向他跪下,所为的不过是一个消息!一个令他半生牵挂的消息!还是楚依依在后轻轻碰了他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段先生何必行此大礼,先起来再说!”一手拣起铁杖,一手要把他拉起。

段延庆却不愿起来,运功抵抗,还是那句:“请少侠成全!”力沉腰马,刘飞扬一时竟没能把他拉起。而听他语中更透着无比的坚持和哀求,令闻者心酸。稍微知道内情的楚依依和阿朱亦是大生同情,差点掉下泪来,楚依依更轻声叫道:“刘大哥……”

这一刻刘飞扬心下也是转过千百个念头,不说段延庆曾是大理太子,便以他天下第一恶人的身份,又如何有如此低声下气向人恳求过?段延庆该有五十多了吧,如此不顾身份,不顾声名当着众人的面向自己下跪哀求,其心意那是一表无疑,毫无虚假,纵是铁石心肠也要动容!可这不单是段延庆一人的事,更事关段正淳一家人,他不得不为刀白凤着想。心下极度为难,转头望向段誉。

段誉还道他是顾及自己的感受,说道:“一切全凭二哥做主!”面上也是泛着深深的同情。

刘飞扬深吸一口气,说道:“诸位在此稍等片刻。”又对段延庆道:“段先生请随我来吧!”把铁杖递到他的手里,人已飘身向林间小道奔去。

段延庆大喜,站起身来,铁杖连点跟着刘飞扬而去。至于后面岳老三的大喊,他是半点也听不见了。

奔了半里之远,来到一条小道中间,前后数十丈皆无他人,刘飞扬料想无人听得见,逐停下身来。段延庆随后赶到,铁杖和身体一起前倾,做弯腰状说道:“请少侠告之!段某有生之年皆感激大恩大德!”

刘飞扬长叹一声,却不知从何开口。段延庆急道:“少侠难道还看不出段某的心意吗?段某今年五十七岁,活到今日已别无所求,只想知道她的下落了却一个心愿。从此什么皇位声名再也与我无关,江湖上再也没有段延庆这号人了!”

人生在世总有所求,原著中段延庆从没想过自己能得知当年的长发观音,只是把此事常埋心底,是以一心只想着能够复位登基。而在这里,当他得知刘飞扬可以给他完成另一个心愿,他的心态已渐渐发生变化。他是性格大变,可不是傻瓜,当然知道要靠今时今日的他复位登基根本是镜花水月之事,纵是使尽一切阴谋诡计,大理子民也难认可他这副尊容,勉强下去只会把大理弄得一塌糊涂。他同样是大理一份子,他再是疯狂,也不希望大理因他而社稷大伤。在万劫谷事败后,他已基本死了这条心,而后败在独孤手上更是心灰意懒。这番巧遇刘飞扬更勾起了他人生另一个心事。之前他呆立不语,内心正是做着挣扎,他不是没有想过动手逼迫,可马上就知道这根本行不通。硬的不行,只有来软的,经过一番挣扎,他终于发现原来长发观音在他心中的地位,真地胜过自己的名声和尊严,尤其在他一无所有,接近万念俱灰之时。是以他才当众向刘飞扬跪下请求,因为有关长发观音的事,已是现在的他活下去的动力了!

刘飞扬从他的眼中看到一片真挚,心中万分相信他所说都是出自肺腑。来回踱了几步,沉吟道:“因为某些原因,我还是不便告诉你她的身份,只能告诉你的是她是摆夷族的女子,如今在大理也是深有地位,因当年的那一段情缘,她为你诞下一男孩,如今已有二十岁,是一个善良的翩翩公子。”

段延庆听到第一句时,本来是失望透顶,可越听到后来越是激动,当听到自己有个儿子时,混身如遭雷击,心中有如惊涛骇浪,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扑哧手中铁杖再次掉在黄土地上,这次却是他不自觉得跪倒在地。良久,他抬起头问道:“少侠说得是真的?”

刘飞扬以从未有过的庄重神色,缓缓点了点头。段延庆心头狂喜,不禁已是泪流满面,忽又俯下身子道:“求少侠一并告之我那孩儿的名字,段某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感激少侠的恩德!”

刘飞扬叹道:“不是我不想说,只因此事还涉及到了另一个家庭的声望,我必须顾及到他们。我只能和你说的是,这个女子和你的孩子,你都见过!”见此情景,心软下他又多说了一句。

第八节 心结难去

段延庆又是一震,直直望着刘飞扬,喃喃道:“我见过?我见过!”脑中不住回想自己所见过的母子,可是此时脑中一片混乱,又如何静得下心来。

见刘飞扬点点头,段延庆又不禁问道:“难道我便一生一世也不能得知我那孩子的姓名么?”

刘飞扬沉吟道:“有缘的话,你们父子自有相认的一日。这样吧,一年后若你们父子还未相认,我便助你们父子相认!”正因为要为刀白凤着想,这才没有全说出来。段延庆若知道真相,肯定会去找刀白凤,而那时几乎可以想象刀白凤只有愧疚的自杀一途。他说的一年后,其实也是因为见到段延庆这般模样心中不忍。照此下去,刀白凤肯定不会有说出这个秘密的一天,而他就要乘此时间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家皆无损伤的知道真相。

段延庆大喜,睁大眼睛道:“少侠所言可当真?”刘飞扬点头道:“但你可答应我从此再也不做恶了!”段延庆连连点头,心中那是千肯万肯,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得上知道还有一个儿子在世上更令他快活的,刘飞扬便是让他从此去做活菩萨,他都毫无问题。

再次郑重谢过刘飞扬,段延庆带着无尽的喜悦便要飘身离去。刘飞扬朝着他的背影喊道:“段先生,你不去见你那两个手下弟妹么?”只因他离去的方向与来时相反。

段延庆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未风干的喜悦泪痕,说道:“如今天下再也没有四大恶人了,段某也不是天下第一恶人,也不是他们的老大了,他们何去何从自有他们的造化。少侠告辞了!”铁杖几个轻点,人已过了数十丈消失在刘飞扬视线中。

刘飞扬伫立原地,望着他愿去的身影,喃喃道:“但愿有个好的结局!”返身奔去了。

回到官道上,远远便看到众人皆是往这边瞧来,人人面上都是带着好奇不解的神情。见就刘飞扬一人返回,刘飞扬还未近前,岳老三便第一个喊道:“我老大呢,他怎么没有回来?”面上除了不解,还带有几分惊恐。

刘飞扬来到众人身前,淡淡应道:“段先生已自行离去了。”众人见他面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包括叶二娘都心知段延庆真地是走了,还是了无牵挂地离去了,绝不是如岳老三所担忧的那般。看段延庆之前为了此事可以不惜声名尊严,可见他心目做除了那事再无其他,刘飞扬替他解了这件极困惑的事,使得段延庆得脱心中枷锁,就此远去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刘飞扬在他们心目中更加高深莫测了。

只有岳老三左右想不明白,又问道:“老大怎么就这么走了?他说什么了么?”

刘飞扬道:“他走之前说了句:‘从此天下再无四大恶人,再也没有第一恶人了。’至于你们,段先生只希望你们今后好自为之,为恶为善便在你们一念之间!”说着有意无意间眼光扫过叶二娘。

叶二娘一怔,感到刘飞扬那似乎大有深意的眼神,心中忽然泛起奇怪的感觉。岳老三站在那嘴中嘟囔着,想是在念叨着刘飞扬所说的几句话。

刘飞扬道:“那就此告辞了。”与众人一道翻身上马,剩下呆呆站那各自想着心事的叶二娘和岳老三就此离去。段誉本来甚是感激岳老三,见四大恶人已散,想把他介绍到镇南王府,可转念一想以他的性格去了镇南王府那还不闹翻天了,只得作罢,心中暗自决定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补偿他。

众人虽是好奇刘飞扬和段延庆间的事,可萧峰父子都是那种大气的人,这种个人隐私之事他们自也不会过问。当日在大理镇南王府的段誉、楚依依、阿朱等人也曾听闻过刘飞扬讲过此事,倒也没有再行相问。梅兰竹菊一直自认下人,也不会去问刘飞扬。只有心蓝好奇万分,没走多久便忍不住问道:“尊主大哥,那个人到底求你什么事啊?”

话一出口,兰剑喝道:“心蓝休要多问。”只因马车中多了王语嫣一人,心蓝便与兰剑一同坐在车首,分坐薛慕华两旁。

刘飞扬回首笑道:“不碍事,大家都不是外人,我也不用瞒你们。”反正大概情况这里大多数人也都知道,不该讲的他还是不会讲出来。

众人心神马上被吸引过来,纵是已知大概的段誉、楚依依等人也不例外,竹剑更掀开车帘一角,侧耳倾听,她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最有好奇心。刘飞扬沉吟说道:“段延庆虽曾是天下第一大恶人,可他也是个大不幸的人。他一生有两个愿望,可其中一个那是永远达不成了,不提也罢。而当年他最落魄无助时,曾与一女子有过一段情缘,可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那女子的身份下落,此事便成为他一生最牵挂的事。而我与偶然的机会下,得知了这事。大家也看到了之前的段延庆已没有一丝的戾气,甚至是失魂落魄,便是因为他此时已无心江湖,一心只想找到那女子的下落,了却心愿。适才我便是告诉他有关那女子的事,只不过时隔久远,我也只知道个大概,饶是如此,段延庆也是满心欢喜就此离去了。”

萧峰叹道:“想不到段延庆竟有这么一段往事,看他适才的模样,那是任谁也想不到他是天下第一恶人。从他离去时所言,他已是大彻大悟弃恶从善,说来贤弟也是功不可没。”刘飞扬没说是如何得知那女子,萧峰还道又是他那师门长辈所说的。

段誉道:“只盼他终能洗心革面,从此下半生无忧无虑。”他不但心喜从此大理去了一个隐患,打心里也为重获新生的段延庆高兴。

刘飞扬望了他一眼,见他面露真挚笑意,说道:“那是最好。”心下却是暗道:哎,如果你得知他是你亲生父亲,到时不知你会怎么想了!

到了汾州城内,寻了间大客栈,直接包了个大院住下。王语嫣还未醒来,段誉心中放心不下,要在她房中等她醒来。阿朱笑骂着把他赶了出去,说要替王语嫣换个衣衫。而楚依依对王语嫣也是有着莫名的亲切,梅兰竹菊和心蓝皆是万分好奇二女长得一模一样,也是一同留在房中。

只剩下段誉一人在房外急得团团转,这时刘飞扬和萧峰一齐经过,刘飞扬笑道:“三弟,你这是做什么?”他自然知道这是王语嫣的房外,萧峰一住下,酒瘾又犯,拉着他一起喝酒,刘飞扬哪敢一人陪他,便提议找段誉一起,这才一道过来。

段誉面上一红,呐呐道:“这……没……”刘飞扬和萧峰相顾一笑,萧峰道:“三弟放心,王姑娘吉人天相,二弟和薛神医皆是医术如神,当无大碍。”

刘飞扬往房门望了一眼,说道:“王姑娘倒没这么快醒来,大哥酒瘾犯了我一个人可招架不住,三弟可要助小兄一臂之力。”

段誉听罢忍不住笑道:“论酒量就怕加上小弟,你我二人也喝不过大哥。”三人一阵大笑着走到厅前,向酒保要了四十斤整整两坛的酒,便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萧峰酒瘾已忍了许久,自入契丹来,他反倒喝不惯契丹的马奶酒,直到今日回到中原城中才喝得顺口。三人你一碗,我一碗不消一会,已喝掉了近十斤酒,当然刘飞扬和段誉还没喝完一碗,萧峰已是四五碗下肚了。店内食客伙计见萧峰酒量惊人,暗暗咋舌不已。

刘飞扬笑着道:“不知那边那几位可是大哥的旧识?”借着举碗之际,手指指向店外头斜对面的几个乞丐装束的年轻汉子。自三人坐下后,便已一直在那注视着这边。

萧峰也不转身,又喝了一碗酒,这才说道:“不认识,他们应该是丐帮一两袋的弟子,且莫管他,我们只管喝酒。”他也早发现了那几个丐帮弟子。他已不是丐帮中人,虽对丐帮还深有眷念,可此时胡汉分明,自也不好与几个并不认识的丐帮中人打招呼。至于他们的监视,他是丝毫不放在眼里。

段誉转头望了一眼那几个乞丐,那几人一惊,掉头就跑。段誉有些不解,说道:“大哥不是与丐帮化清关系了么?怎么那些人似乎别有用意?”

萧峰叹道:“料是城中的丐帮弟子见了大哥,不知我等的意向,这才有人来监视吧。”事实上萧峰父子在追杀慕容博时,这种情况已遇见过多次。每当他们在一处现身总有丐帮弟子对其深怀戒心,暗中监视,他也早已习之为常。自他离开丐帮后,丐帮对其的争议也从未停过。虽有少林派替他澄清了几大罪名,可帮中对他的胡人身份深怀芥蒂的也不在少数。其中全冠清、陈孤雁为首的几个丐帮首脑仍是力主要除去萧峰,是以萧峰每一现身,总让丐帮中人提心吊胆,尤其是陈孤雁和全冠清属下的丐帮弟子。这汾州丐帮分舵正是直属全冠清管辖。萧峰等人毫无装扮,便骑着高头大马进了城中,其中有认得萧峰的丐帮弟子早已飞速报与城中的分舵主。

萧峰又道:“只等上了少林寺,与诸位大师尽释前嫌,大哥从此远离中原便是。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容身。久闻三弟所在的大理民风淳朴,大哥久欲一去,说不得要上那叨唠些时日。”只是面上虽是豪笑不已,心中却是暗叹一声。

段誉喜道:“那是小弟的荣幸。”接着低声笑道:“到时阿朱妹妹更是欢喜不尽了。”

萧峰哈哈一笑,手中酒碗一饮而尽。忽然听得门口“啊”的一声叫唤,三人闻声齐齐望去,只见一身配长剑的劲装汉子面色如土,惊恐万分地望着这边,见三人望着他,呼啦一下掉头就往后跑去,深怕跑慢了性命不保似的,几下不见人影。

段誉奇道:“那人是怎么了?好似我们是吃人的怪兽一般,见了我们便跑。”

萧峰面色一暗,低头喝着闷酒。也就一眼间,他已看出那人其实是见到他才面露惧色,依稀记得他是曾参加聚贤庄英雄大会的一员,想到当时自己曾杀了数十的中原豪杰,便仿佛修罗复生般。想必那人至尽还心存畏惧,一见到自己便立马逃去。

刘飞扬虽不记得那人的容貌,但也知和萧峰有关,心下暗道:看来中原江湖中人对大哥心怀惧意敌念的人还有不少,难道他真要以死明志才能让这群人明白么?逐向段誉使了个眼色,止住他发问。段誉会意虽是心存疑惑,也不再说话。只是被那人一搅,萧峰也没喝酒的心情,又喝了一会,吩咐酒保把酒送到后面,便与刘飞扬和段誉回到了后院。

经过王语嫣房外,见房门打开,薛慕华正替她诊治,众女也围在床头。段誉大喜,走进里去,萧峰和刘飞扬也极欲知道王语嫣的情况,一并行了进去。

阿朱见三人进来,对王语嫣道:“王姑娘,我哥哥来了。”忽又想到王语嫣还不知道她和段誉是兄妹关系,又说道:“我哥哥便是段公子,便是他把你从那番僧手中救出的。”她见王语嫣醒来后,神智稍渐好转,任凭几人如何说话,可她还是一句不说。见段誉进来,便把功劳全扣在段誉身上,若王语嫣还记得当时情景,有个反应也是好的。

果然王语嫣听得这句,把脸微微转向段誉这边,众人见她终于有了个动作皆是大喜,段誉更是迫不及待说道:“王姑娘,你可没事啦!”

王语嫣见他一脸柔情关切之色,本是无神的双眼闪过一丝光彩,可也只是一纵既逝,更把头别向另一侧,眼泪已顺着脸颊流下。

第九节 指点迷津

段誉见状,心中有如刀割,刚又喝了不少的酒,酒壮胆气,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挤到床前,激动地道:“王姑娘,你有什么忧愁为难尽管说出来,段誉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替你完成!,让你转嗔为喜!”

众人痴痴地望着他,皆想不到平日温文典雅的他竟会说出如此直白的话来。王语嫣娇躯一震,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滴落下来。

段誉此时整个世界便剩她王语嫣一人,动情道:“在我心中王姑娘便是天仙一般,段誉只求王姑娘一生喜乐,无忧无愁,别无其他。”说罢心里想道:难道我对王姑娘真的没有其他的念头吗?难道我不想和她在一起吗?可转念一想此时王语嫣伤心欲绝,又何必多说那些,令她多增烦忧。

这时楚依依向刘飞扬和众女做了个手势,众人会意齐齐退了出去,替他们掩上了门。出了外面院中,阿朱叹道:“哥哥一片心思全在王姑娘身上,可王姑娘的情况却令人堪忧,薛神医,你给王姑娘诊治可有发现什么不妥?”

薛慕华沉吟道:“王姑娘伤心过度以至心神闭塞,我开几副药剂也只能稍缓她的积郁之气,心病还需心药医,主要还是要看段公子了。”

众人皆是明白,王语嫣必是遭了极大的伤心事,以致积郁成疾,段誉若能抚平她心内的创伤,那便万事无虑。心蓝恨恨跺脚道:“都是那可恶的番僧,真不该就那样把他放走了!”

刘飞扬道:“恐怕此事倒与那番僧没多大关系。问题该是出在慕容复身上!”

阿朱“啊”的一声面色转白,随即明白王语嫣对慕容复一往情深,便是慕容复举家四处逃避也随在身边,又怎么会被鸠摩智擒住。除非是她在慕容复身边看清了他的为人,并对他感到绝望,这才伤心出走以致落在鸠摩智手中。自阿朱在擂股山见到慕容复那狰狞的一面,她已完全看清慕容复的为人,慕容复施在她身上的那一脚更是让她和慕容家两清了。

心蓝道:“又是慕容复那个坏人。”皱眉恨声的样子,直把慕容复恨入骨髓。她表面上虽对刘飞扬刻意随便,可对刘飞扬还是打心里叹服,对他的话也是深信不疑。早先萧峰和刘飞扬等人都要找慕容复算帐,现在又看的清秀可人的王语嫣便因慕容复而成那副模样,在她的心中已把慕容复列为天底下楚依依道:“但愿如此了。”便不再言语靠在刘飞扬的肩头,静静享受这宁静的夜色与心上人的温馨。

清风吹拂,鼻子闻着淡淡的处子清香,刘飞扬忍着心内的悸动,便这样搂着楚依依。也不知过了多久,感到楚依依身子微微一颤,说道:“夜深了小心着凉,我便送小依回房吧。”楚依依轻轻点头,便任刘飞扬搂着她一齐站起,来到她的房前。

把楚依依送回房后,刘飞扬并未回到自己房中,又返身回到庭院中,望着那皎洁明月,低声叫道:“你很有耐心,这么久了还未离去,便出来说话吧!”

院中只闻树叶摇曳之声,半晌不见其他动静,刘飞扬又道:“真要我把你拉出来么?”声音直送客栈东南首屋脊之上,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早在与楚依依坐下没多久,他便发现那处来了个人。那人虽是极力隐藏行踪,可又怎么瞒得过他的耳力。只是刘飞扬没发现那人有丝毫杀意,是以也没立刻揭露出来。对楚依依也是规规矩矩,他可不想让旁人免费看戏。直到把楚依依送会房后,这才返回叫破。

一阵衣袂轻响,一条身影落到刘飞扬身前丈处,只见此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连面上也裹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只从身材上看应是个女子。刘飞扬见她眼中带在惊骇与忧愁之色,没来由心中一动叫道:“叶二娘!”

那人身躯一震,接着缓缓揭下面上黑布,面貌还算清秀,两边脸颊上各有三道疤痕,正是叶二娘。刘飞扬沉声问道:“你所来何事?怎么南海鳄神没和你在一起了么?”他默运功力查探许久,方圆数十丈内没听到其他隐伏的人的气息。

叶二娘面带惊恐说道:“他去找老……段延庆去了。”一声轻叹,想到如今四大恶人也算散得干净,逐把已出口的“老大”改为“段延庆”,只是这一声轻叹,倒也冲淡了心中的惊惧。

刘飞扬轻笑道:“你还没说你来此的目的呢。”眼睛直直望着叶二娘,其实他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叶二娘此行的目的了。至于外表凶恶实则憨傻义气的岳老三去找段延庆,他倒是一点不奇怪。

叶二娘迎着刘飞扬那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眼神,犹豫片刻还是呐呐说道:“我……少侠神通广大,我想求少侠一事!”一句话说完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地望着刘飞扬。近来刘飞扬在江湖上身名大躁,在大理协助段家救得段正淳一事江湖上是少有人知,可在昆仑山光明顶不但救得明教上下,更逼得慕容博自刎身亡,此事已由明教上下传便江湖。江湖中小一辈少有听过慕容博,可“北乔峰,南慕容”的名号谁没听过?这“南慕容”只是指慕容复,身为慕容复的老子慕容博又怎么会比儿子差了?替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人解去生死符后,群豪心中多是感激戴德,回去后也少不得替刘飞扬宣传造势。中原豪杰虽不明其中内情,可对刘飞扬愈是惊服,无形中刘飞扬的声势更盛,只是这一切刚回到中原的刘飞扬并不知道罢了。在此番又遇到刘飞扬之前,叶二娘已对声名如日中天的刘飞扬心存畏惧,后见段延庆对刘飞扬的恭谨哀求,两人离开后没多久,刘飞扬独自回来。那一刻她是深信段延庆真是找到了毕生所要追求的东西,这才不顾结义之情飘身独自离去。及后刘飞扬离去时有意无意的话语,更挑起了她心内某根弦,忽发奇想刘飞扬是不是也能实现她后半生的心愿——找回她亲生儿子。她当时也为自己这一想法吓了一跳,可所谓病急乱投医,这二十多年来叶二娘对儿子的思念愈发急切,刘飞扬出道至今,江湖上发生的大事几乎都与他有关,便连揭露慕容家的图谋这等本以为是少林寺所为的大事,江湖中人也渐渐知晓便是刘飞扬揭发出来,声名之盛早已盖过“北乔峰,南慕容”,而又无人知道他的来历,其事迹被人愈传愈神。与岳老三分手后,叶二娘经过一番思虑,终于决定冒昧来找刘飞扬。刘飞扬等人行踪明显,她稍一打听已知他们的落脚之处,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

刘飞扬闻言心下不禁叫道:晕,还真被我猜中了。可她怎么会想到来问我?他当然不知叶二娘心中所想,心中不断盘思着这其中的原因。

叶二娘又道:“二十四年前,我的孩子被一强人抢去,这许多年来我苦苦寻找我那孩儿的下落,可始终没能找到。少侠神通广大,若能知晓告之我那孩儿的下落,叶婉柔便是做牛做马也是感激少侠的恩情!”说罢,学着段延庆,双膝一弯跪在刘飞扬面前,砰的一声,重重地磕了个头,再抬起头来时,额上已肿起老高,上面还带着血迹,可她罔若未知,只是双眼含泪,恳切地望着刘飞扬,模样比之段延庆更令人看了心酸。

刘飞扬愕然不已,忍不住道:“你就这么肯定我知道你那孩子的下落么?”看她的模样也觉心酸,又说道:“你这又何必,先起来吧,我最不喜别人动不动就下跪!”16k小说.1……6k.c……n首发他这两句话听在叶二娘也便是叶婉柔耳中,却是欣喜如狂,她本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希望来找刘飞扬,而他这两句话不啻于是承认自己知道她孩子的下落,当下应道:“是!”站起身来,深深一揖颤声道:“求少侠告之我那孩儿的下落!”已是激动地语声带噎,泪流满面。

刘飞扬脑中飞快闪个几个念头,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叶二娘和虚竹的身世也算可怜,帮他们母子相认也没什么大不了,至于玄慈方丈么,想必他不说,叶二娘也不会捅出来,吸了口气沉声道:“你在你儿子的背上和臀部各刺了九个香疤……”

话未说完,叶二娘已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其实虚竹除了背上,左右双股各有九个香疤,只是她听刘飞扬能说出儿子身上的香疤更是确定刘飞扬知道真相,也没想到他口中的错误,便急急叫出声来。

刘飞扬接着说道:“你儿子此时便在少林寺,法号虚竹。”

叶二娘口中轻轻叫喃着:“虚竹,虚竹!”一颗心恨不得马上飞到少林寺,可一想到“少林”二字,心中闪过一阵寒颤,脱口叫道:“少林寺!”此时的她又是惊恐又是喜悦,她是深信刘飞扬所说,可刘飞扬能知道她儿子的下落,又怎会不知在少林寺中的另一人?

刘飞扬见状知道她所担忧之处,不禁心下暗叹:想不到她在得知儿子下落的同时,竟还挂念着少林寺中的玄慈。他们间到底有怎么样的一段往事呢?当然他不会问出这个,只淡淡说道:“你不用想太多,虚竹我也见过,是个敦厚善良的人,我也希望你们能高高兴兴母子团聚,其他不会多管。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也不用多问。”

叶二娘心头一宽,继而心头涌上无比的喜悦与感激之情,对刘飞扬深深一揖道:“少侠大恩大德,叶婉柔感激不尽。”

刘飞扬道:“叶婉柔是你的原名?也好,希望今后江湖上再有没有‘叶二娘’这号人了,你走吧。”

叶婉柔一怔,随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那是要她今后痛改前非,应声道:“昨日的叶二娘已死,请少侠放心!”又向刘飞扬连连作揖,满怀喜悦地飞身而去了。

待她身形消失在夜空中,刘飞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道:“你到底还知道多少事,我对你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第十节 盟主之争

刘飞扬也没回头,仰着头说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我也只在自己份内能帮的尽量帮一把就是了!”

几声脚步轻响,萧远山走到刘飞扬面前,问道:“我若说出虚竹他老子的事来,你会怎样?”与刘飞扬接触愈多,他真的是愈不了解刘飞扬,或者刘飞扬的高深莫测愈发令他震惊。

刘飞扬微微笑道:“以前我不敢说,但我知道现在的萧伯父是不会说出来的!”

萧远山面上闪过异色,道:“你便如此肯定?”

刘飞扬道:“难道不是么?萧伯父与少林派本无深仇,此番上少林也只为了了结与少林的恩怨,此行看似凶险其实也已全了少林一派的面子。若再说出这段少林寺的丑事,反倒让人觉得萧伯父阴险刻毒了。”

萧远山道:“少林寺的玄苦死在我的手中,又怎说我与少林寺没有深仇?”其实没见到叶二娘时,他几乎都忘了这段往事。直到这次意外重遇叶二娘,他才记起当年她与玄慈间的情孽。可是自从慕容博死后,他又见到了黄裳,心境已是大变,上少林寺也只为履行当时与玄慈的约定,倒还真没想过再抖出此事让玄慈身败名裂。至于玄苦之死,若少林寺要难为他,难道他还会怕么?想到这,心中豪气一壮说道:“少林派真要留难我,难道我会怕他们不成?”

刘飞扬笑道:“萧伯父自然不惧少林派。可是少林派玄慈方丈等人也不是糊涂之人,当日没有立时与萧伯父动手,此番上了少林寺,纵有少许曲折,料来他们也不会仗着人多便强行留难萧伯父。我倒不信玄慈方丈会不顾少林派的声名,怨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他应是懂得的。”

萧远山道:“只不知少林寺的那群和尚可有你所想的那般睿智?”语下倒有几分轻松。忽地他又想起了黄裳,记得刘飞扬曾说当年他的仇人便是当时遁入少林,当下沉吟道:“不知师傅他老人家可会去少林寺?”

刘飞扬见他得脱仇恨束缚,一副轻松的模样也是为他高兴,闻言应道:“黄前辈曾言有缘还会再聚,我想我们很快便可再见到他老人家的!”其实,他心里也有些矛盾,一方面是想黄裳和无名老僧这对武学大宗师再见面的情景,另一方面也怕他们再见面,若黄裳又勾起心中的恨意,那可就大为不妙。

萧远山可不知刘飞扬心中所想,说道:“但愿师傅能早日找到李前辈。”

刘飞扬应道:“是啊!”二人相顾一眼,不由齐齐微笑。

第二天一早,刘飞扬起床路过庭院,便见段誉与萧峰还有阿朱站在那里,上前打过招呼,又见段誉眼圈微黑,打趣道:“三弟难道一晚都在王姑娘房中?”

段誉大急,脸红到脖子根,急忙辩道:“二哥休要乱说,王姑娘冰清玉洁,昨晚她一入睡,我便回房去了。”说着深怕王语嫣听到似的,着急地往她的住房方向望去。

刘飞扬也觉似乎玩笑开过头了,心有歉意,向他施了一礼道:“二哥无状了,三弟勿怪。”

段誉忙道:“二哥严重了。”

阿朱问道:“哥哥,昨晚王姑娘好些了么?”她也是刚起床,便遇上段誉的。

段誉叹道:“王姑娘情况已好了许多,只是她还是闭口不说她的遭遇。”

刘飞扬心下不禁暗道:看来王语嫣的遭遇比想象中还真是严重的多,难道除了慕容复拒绝她的感情,她还发生了什么事么?脑中不由想到某处,可是马上自己又否定了,王语嫣眉毛纤细紧锁,按他无意中从逍遥派典籍中看到的,显然那还是处子之相。心中更是奇怪。

萧峰拍了拍段誉的肩膀道:“三弟勿忧,王姑娘即已好转,终有一日可以完全康复。”

段誉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还有些怅然。这时,楚依依和梅兰竹菊诸女都已醒来,往这走来。众人一商定,便又齐往王语嫣住房走去。没走几步,正好见王语嫣走出房外,段誉喜道:“王姑娘你醒啦。”

王语嫣闻声望去,见到众人一齐过来,显然是来看自己的,心下也是感激,向众人微微点头见过。众人见她面色大见好转,神情已无昨日的呆滞,虽还略带几分愁色,可站在那里也是秀美绝俗,更多了几分我见尤怜的姿色。

楚依依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王姑娘,你终于好转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王语嫣看着这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又见她满脸真挚,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暖流,更有种奇怪的感觉,应道:“语嫣令姐姐担忧了,真是过意不去。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楚依依道:“我叫楚依依。”

众人见二女并排站立,王语嫣穿得是楚依依的衣衫,几乎与楚依依身上穿的也毫无二致,若不是此时王语嫣仍有些憔悴,还真分不出谁是谁来,皆是暗暗称奇。阿朱笑道:“王姑娘和楚姐姐当真是一模一样,在旁人看来便是双生姐妹也不过如此呢!”接着望了眼段誉,又笑道:“当时我哥哥见到楚姐姐,还道便是王姑娘,还差点闹出笑话。”自阿朱重遇萧峰后,整个人又恢复当初活泼可人的模样。

段誉大窘,满脸通红,这又是确有其事的事,只得干笑了几下。还是心蓝替他解了围,说道:“王姐姐和楚姐姐真地长得好像,任谁见了都难分清。”段誉闻言向她投去感激的神色,不料心蓝马上又冒出一句:“可段公子对王姐姐真是好好哦,子时时分还为王姐姐下厨房熬汤呢。”原来,凌晨时她爬起解手,却见段誉捧着碗汤从厨房走出,送到王语嫣的房中。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微笑不语,段誉是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低头望见王语嫣也是娇羞不已,眼中更闪过一丝感动,心中不由一喜道:能为王姑娘效劳,被笑几句又有何妨?

刘飞扬轻敲了心蓝一记,喝道:“就你多嘴!”又笑着向王语嫣道:“王姑娘,心蓝这丫头口没遮拦,请勿见怪。”

王语嫣欠身道:“刘公子客气了。”其实因擂鼓山的缘故他对刘飞扬还有些拘谨,至于心蓝她倒不会责怪,倒也觉得心蓝活泼可爱,反倒因此拉近了与诸女的距离。

接着众人一齐去吃早膳,在路上刘飞扬特意拉过心蓝嘱咐她不可再提慕容复,也不可再问王语嫣之前的事,心蓝倒也乖巧,果然饭间是只字不提,只是不助赞王语嫣漂亮。王语嫣初时也还有些放不开,没多久也便渐渐融入其中,心中阴霾暂抛脑后,面上渐有笑容,尤其与楚依依更是投契。段誉见状心中更是大喜过望。

刘飞扬道:“王姑娘其实你与小依还真是表姐妹的关系。你们的外祖母便是我师傅与四师叔,她们是亲生姐妹,模样也是一模一样。”接着简单说了李秋水和李沧海的事。

王语嫣大奇,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外婆的事,见刘飞扬说得有板有眼的,也不由不信,心下也是一阵欢喜。和楚依依各自报了出生年月,巧的是两人都是神宗熙宁六年出生,楚依依只比王语嫣大了四个月,当下王语嫣便与楚依依以“表姐表妹”称呼了起来,气氛更见融洽。

饭后,楚依依提出出去逛街,也顺便为王语嫣买些衣服,众女更是拍手称好,刘飞扬和段誉自是毫无不允,便连萧峰见阿朱满脸期待着望着自己,心下也是一荡欣然同往。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走出客栈。这群人中男的英俊威武,气势不凡;女的更是千娇百媚,其中楚依依和王语嫣不但长得一模一样,更是人间绝色,走在大街上想不引人注目都难,路上行人商贾见着了都是暗暗喝彩。

给王语嫣买过几套衣衫后,又买了些金银手饰等物,逛了半天直把汾州城走了个遍。午间来到另一家酒楼用餐。选了个雅间坐下,菜肴还未上齐,忽然从外边传来一人的声音道:“杨兄,你说此次丐帮遍洒英雄贴,约我们齐上少林寺是何用意?”只听得刘飞扬和萧峰心内皆是一惊,相顾一眼,便策耳凝听。

另一人道:“帖子上是说丐帮想与少林派协商立一个武林盟主,可明眼人都可看出丐帮是想凭武功击败少林派,一举夺得那武林盟主的宝座。”听到这里,刘飞扬和萧峰齐齐变色,刘飞扬更是马上想到了全冠清的阴谋,面色一沉,心中恨不得把全冠清碎尸万段。他此时更加肯定独孤便是因为全冠清的唆使,被他蒙骗当上这丐帮帮主。说来独孤性格单纯,与游坦之实在有几分相似,再加上旁边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阿紫,在推波助澜,全冠清要骗独孤与少林派争夺武林盟主,实在不难。

又听先前那人道:“这丐帮新帮主复姓独孤,只不知是何来历,倒是好大的口气,全不把少林派数百年的威名放在眼里。”

姓杨的那人道:“郑兄你这便有所不知了,丐帮这位独孤帮主,听闻是位剑道高手,在大半年里连挑河南河北山东数省的武林好手,竟然无一人是其对手,已有不少江湖同道称他为‘剑魔’。”

郑姓那人惊道:“‘剑魔’便是他,我也听过此人的事迹,传闻此人不过弱冠年纪,可剑术有若魔神,令人挡无可挡,听说他曾与号称‘剑神’的卓不群交手,只用了九剑便把他击成重伤。此战轰动天下,当时围观的江湖群豪便要称他为新一代‘剑神’,可他旁边的一个女子却道:‘这个卓不群不过尔尔,我独孤大哥要是也称剑神,别的不知内情的江湖同道,还道他也不过如此,那剑神的名号不要也罢。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独孤大哥,你的剑法远胜这浪得虚名的剑神,以后你便叫剑魔吧。’那人对那女子好似言听计从,便当场高称自己为‘剑魔’独孤。哎,我竟一时没想到他会做了丐帮的新帮主。”

杨姓那人道:“卓不群的‘剑神’名号听说是自封的,当不得真。可数天前,独孤帮主几十招之内把天下第一大恶人段延庆打得身负重伤,那才叫轰动武林,江湖中不少人都称这独孤剑魔的武功更在昔日的丐帮帮主乔峰之上。嘿嘿,难怪他敢发出英雄帖,约那许多的江湖同道前往少林。郑兄,我们快走吧,那帖子上定的日期是六月初三,此时不过数天,我们可不能错过如此的盛会!”

郑姓那人嘟囔道:“那帖子发得仓促之极,我也不过前天才收到,算算日期,便是马不停蹄连夜赶去,估计最早也就不过初二那天赶到……伙计,算帐。”接着传来店伙计的应承和奔跑声,没多久楼梯传来几声脚步声,越去越远,想是二人已结帐离去了。

刘飞扬道:“此事大有古怪,独孤弟绝不会如此张扬,要挑战少林派。看来我们也要立刻便要赶往少林派了。”

萧峰也沉声道:“丐帮与少林派向来为天下武林两大支柱,素来交好,若为了武林盟主一位大动干戈,实是令人惋惜!”他不知其中因果,还道是独孤要挑战整个少林派,又因独孤和刘飞扬关系非同寻常,是以没有指明出来,可话中却明显对独孤的这一做法深有不忿。

刘飞扬长叹一声,也不做解释。只因那二人离这雅间较远,也就刘飞扬、萧峰、段誉三人听得清楚明白,诸女都是断断续续听不真切,此时听刘飞扬和萧峰对话,才知事情大概,心下也是齐齐吃惊。阿朱道:“反正萧大哥也是要上少林寺,不如我们也立刻就走,或许能赶上这场盛会。”

楚依依也对王语嫣道:“表妹,我们便一起去少林如何?”王语嫣一时也不知去哪,回家又恐母亲责骂,当下点头应允。众人商议已定,草草吃过饭,便匆匆回到住的那个客栈。把事情和萧远山一说,众人便立刻退了房间,往少林寺赶去。

第十一节 兄弟生胲

刘飞扬等人急赶慢赶,赶到少室山时已是六月初三的午时时分。从山道上还不断赶来或三五成群,或两人结伴,或单身一人的各路江湖豪杰,便可见此次少林大会声势之盛。甚至在半山腰也可听见上面传来的喧哗声。

来到山门平台前,众人见了还是忍不住心下一惊:他们已料到此次的大会将是江湖上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会,可眼中所见的规模人数还是远远超过他们心中所想。但见寺前平台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各色旗帜林立,一时也分不出哪家哪派来。从中不时传出群豪的高声叫嚷与喝彩声,甚至场中大树上也可见挥臂叫嚷的群豪身影,那是一些性子较急的江湖后进实在挤不进人群中,又想亲眼目睹丐帮和少林派交锋,便一一跃上树去。

段誉不禁说道:“这许多的人,我们该要如何过去?”

看着这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铁桶似的人群,刘飞扬也听到内里传出的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只不知是谁在交手,心下也甚是焦急,道:“的确挤得很,连条道都没有。只好叫他们让路了!”说罢,微微一笑,走前几步,对着身前人群纵声叫道:“各位请了!”短短四字说出来即不雄浑,也不高亢,可话声却清清楚楚传到群豪耳中。他身前的群豪耳中更如打鼓一般,功力稍低的已是身颤手震,无数的人回头望了过来,面上皆是惨然变色。

刘飞扬双手前摊分开,又说道:“各位请让!”脸上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缓步向前。群雄有的惊于他的气势,下意识地往旁挤去,有的却是被他发出的柔和莫御的真气排开,所过之处便如一把利剑般,硬生生在人潮中开出一条道。

忽听有人惊呼道:“是萧峰!”这句话仿佛在人丛中炸开了般,群雄叫喝呼嚷此起彼伏。有的道:“姓萧的,你杀了我的兄长,今日许多豪杰皆在,休想再逃得去!”接着便有人叫道:“不错,萧峰是契丹胡虏,人人得而诛之。”也有的喊道:“刘飞扬,你真要袒护这契丹人么?”也有些眼尖的年轻人看到当中楚依依和王语嫣的绝色之姿,暗吞口水,却不敢高声叫出来,纵有忍不住赞出声的,也只是小声嘀咕,马上被淹没在对萧峰和刘飞扬的质问当中。更多的却是窃窃私语,猜测刘飞扬和萧峰的来意。

刘飞扬心下叫苦,至此他终于明白中原这些所谓的豪杰对萧峰的隔胲远比他想象的深,尤其是那些在聚贤庄被萧峰杀死亲友的群豪。萧峰紧随刘飞扬声旁,耳中闻听得这些话语,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其实早有归隐之意,可这次的少林之行他却是势在必行。一是他们父子和少林寺有约在先,二此次的英雄大会涉及丐帮和少林之争,他心中磨灭不去的丐帮情谊也让他不得不赶来。而萧远山却是面色铁青,若不是他性子大变,依他以前的性子,早就大开杀戒了。群雄都不认识他,不少人已见他他除了外表苍老些,便与萧峰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心中也是暗暗纳闷,更多的暗自戒备。

这时一声苍老平和的声音响起,压下群雄的声音:“刘施主、萧施主光临弊寺,老衲等未能远迎,恕罪恕罪!”玄慈此话一出,不但群雄愕然,连刘飞扬和萧峰父子也惊异他的用词。刘飞扬等人走过人群,只见中间一块大空地,两人隔着三丈远站着,其中一人便是虚竹,背对寺门而立,面上依旧是憨厚的神情。离他不远处,叶二娘叶婉柔正站在少林寺门旁一会望望虚竹,一会望望刘飞扬,眼里满是感激的神色。刘飞扬没空想他们母子相认了没有,心神马上被虚竹对面那人吸引。那人一身长衫,玉面星眉风流倜傥,正是许久没见的独孤,而他身后是大批身着百结的丐帮弟子,看来之前动手的便是独孤和虚竹二人。只是独孤望着刘飞扬并没有叫唤出声,神色却是极为复杂。刘飞扬心下纳闷,正欲开口,却见玄慈率着一干老僧从寺前石阶上迎了上来,礼数之恭维更令群豪惊讶。

刘飞扬只得暂时撇下独孤,向他报以欣喜一笑后,与玄慈等人见过。相互介绍过后,萧峰躬身道:“之前蒙方丈大师大度宽容,定下一年之约,萧峰感激不尽,今日特与家父应约而来。”

群雄闻言又是一惊,萧峰这番话不亢不卑,可谁都看得出其中的谦逊之意。他们都不知道萧远山当时与玄慈定的约定,一时间群雄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唯一共同的想法是:这下的盟主大会将要比预计得肯定还要精彩得多。原因无他,北乔峰在江湖上的威名谁人不知,而刘飞扬此时在江湖中的声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长得与萧峰几乎一模一样的老者必是萧峰的父亲,儿子如此了得,老子能差到哪去?三人一道前来,其中的变故那是谁也料想不到。更何况之前听介绍,另一个翩翩佳公子模样青年还是大理镇南王世子的身份!想到这里,纵是那些对萧峰有仇的江湖人士,也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仇恨,对接下来的情况好奇不已。

玄慈微微一笑道:“萧施主与萧老施主果是信人。只是今日群雄汇聚少林,老衲也不能失了礼数,你我双方之事先暂搁一旁,容老衲替各位介绍几位了不起的人物。”接着目光转向独孤道:“这位是丐帮新任独孤帮主,剑术卓绝,端的是少年了得。”他说这番话时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一脸的真诚,任谁都知他是由衷的在赞独孤。

萧峰听他话中明显有冰释前嫌的味道,心下甚喜,转身对独孤拱手道:“萧某见过独孤帮主。”这是他真正注意这位闻名多时的人物,但见独孤风神俊朗,一表人才,大有傲立群伦的气势,比他当丐帮帮主时也另有一股风范,心下也是暗暗赞叹。

独孤还手做礼,身后群丐也是面色各异,眼见丐帮前后两代帮主面对面,也让他们心中产生了种奇异的感觉。前排一位紫衣少女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萧峰,眼中咕扭转个不停,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直到这时刘飞扬才有机会上前说道:“独孤弟……近来可好!”

独孤眼中闪过异样光彩,张开了口,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来。倒是他身后的紫衣少女上前道:“你就是独孤大哥口中的刘飞扬?”

刘飞扬也早就注意到她,心中料想她便是阿紫了,果然是一副惹人讨厌的模样,只撇了她一眼不再理她,见独孤明显对他生分了许多,心中却是黯然,带着满腔歉意道:“当日因诸事耽误,以至没能履行对贤弟的承诺,我一直心怀歉意。今日再见到贤弟,我心中实在高兴万分。”

独孤凝视他良久,这才说道:“前事不提也罢。”说话神情语气竟与从前迥异。

刘飞扬闻言心中莫名一寒,正待说话,阿紫插口道:“怎么能不说?亏独孤大哥把你当做好兄弟,当得知你被中原群豪误解时,担忧你的处境,只身进入江湖寻找你的下落。多方打听才知道你根本没把独孤大哥当做兄弟,只忙着和其他女子游山玩水。嘿嘿,这位姑娘果然是天姿国色,难怪你把独孤大哥抛之脑后,好兄弟啊好兄弟!”说到最后一句时眼光更在楚依依身上转来转去,她也早已发现楚依依的目光几乎从不离刘飞扬身上,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她对刘飞扬的感情。

遭她一顿抢白,刘飞扬只得默叹一声,而更令他难过的是独孤听得阿紫这么说,也不发一言,眼中更显冷漠,显然也是深有同感。在刘飞扬心里是一直觉得愧对独孤,不但因为没能如约前去与他会合,更因为事后也一直没去寻找他,尽管当时有各种的原因!只得长叹一声说道:“独孤弟,对……”

阿紫又叫道:“‘独孤弟’好亲热的称呼,独孤大哥可没有你这个好大哥!”故意把“好大哥”三字拉高语调,其中的嘲讽谁都听得出来。说了这么多,群豪此时都已知道刘飞扬与这丐帮的新帮主也是旧识,并且关系非浅,只是现在两人间隐然已有裂痕。不少人也暗暗佩服阿紫的刁钻大胆,要知此时刘飞扬的江湖声望地位,便是少林方丈对他也是恭敬有加,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竟如此嘲讽顶撞他,只不知接下来刘飞扬要如何应对?

萧峰和楚依依等人闻言也是心下歉意,他们自然明白刘飞扬之所以没能立刻去寻找独孤,几乎都是因为他们的缘故。刘飞扬面上一白,哑口无言。接着又听阿紫说道:“当时独孤大哥听闻你在聚贤庄的事后,心中替你忿忿不平,又找不到你,接连教训了许多有参加聚贤庄大会的江湖豪杰,除了要找你外,便是为了要给你出气。嘿嘿,可惜你这个大哥全不放在心上,去完昆仑山,又去天山,最后又去了契丹,便是从没想过来找他。这次上少林恐怕也是为了你这个契丹兄弟吧?”历史果然发生了变化,原著中对萧峰一往情深的阿紫,此时对萧峰毫无感觉,倒从中可以看出对独孤是一片情义,深深为他不值。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刘飞扬等人去契丹的行踪也没能逃过丐帮的耳目,阿紫在丐帮地位特殊,知道这些却是一点不难。

刘飞扬料不到独孤便是为了他而在江湖上大动干戈,心下感动,又多了几分歉意,说道:“原来你挑战那许多的江湖豪杰便是为了我!”唏嘘之下竟不知再说什么。

心蓝见状忍不住插口道:“谁说尊主大哥从不把独孤公子放在心上了,他听闻独孤公子成了丐帮帮主要到少林来,便日夜兼程赶来,不知有多急切呢!”

阿紫瞪了她一眼,道:“你又是谁,没大没小的,这哪轮到你说话?”

心蓝不甘示弱回道:“哼,你也不见得比我大,有什么资格说我!”二女年纪相仿,一个刻薄,一个任性,便如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稍让半分,四目对视几要碰出火花。

群雄见这庄严肃穆的英雄大会竟成两个小姑娘争锋相对的地方,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萧峰大声问道:“敢问方丈大师,今日这许多的英雄豪杰齐聚少林,所为何事?”他这么问只是想把事情扯到正事上来,也免得刘飞扬的心神一直陷在对独孤的懊悔自责中。

玄慈道:“丐帮新立帮主,鄙派知道得迟了,没能谴使道贺,简慢之处老衲谨表少林派再次歉过。”说罢向独孤所在的丐帮方向略一欠身,他这番话其实早在之前已经说过,又再说出来,更得群雄敬佩。随即他又说道:“只是不知为何,独孤帮主遍洒英雄帖,率丐帮群侠直奔少室山,欲要与我少林派一争长短,从中选出武林盟主来。少林派与丐帮数百年交好,绝不愿与丐帮群侠因此伤了和气,一直推脱不从。奈何独孤帮主咄咄逼人,非要与本派一绝高下。逼不得以下鄙寺玄寂玄痛两位师弟代老衲下场,却技不如人伤在独孤帮主剑下。老衲也自知武学修为不及独孤帮主,只是老衲一人声誉是小,少林一派声誉为大,刚要不自量力接独孤帮主的高招,鄙寺第三代弟子虚竹护寺心切,又代老衲下场接下了独孤帮主。萧施主和刘施主等人一来,二人这才暂且停下手来。”说着眼睛望向虚竹,连带他身后的叶二娘,眼神中闪过不为人知的欣慰与愧疚之情。

原来,叶婉柔得刘飞扬告知虚竹的下落,便连夜赶来少林相认。好不容易在合寺玄字辈老僧前见着了虚竹,说出了他身上的记认,母子两终于痛哭相认。当然叶婉柔仍是顾及玄慈的身份,并没有指出他来,接着便要和虚竹一起离去。群僧心中暗叫可惜却也不便阻拦,自从群僧得知虚竹身负绝顶内功后,便有意要培养他成为少林派的绝顶高手,以应付来日事故。当日刘飞扬离去少林后不久,群僧合议下一致同意让虚竹进入少林达摩院深造武学,使虚竹一跃成为成为少林历史上最年轻的进入达摩院的少林弟子。近一年来,虚竹武功突飞猛进,合寺上下皆认虚竹为少林寺五百年来第一高手,当然无名老僧不算。只可惜母子亲情乃人之大伦,群僧只道虚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哪知道他还有这一段的身世。见叶婉华那一刻见到虚竹身上香疤后的狂喜神情,也是令人不禁心酸同情,于叶婉华的提议谁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而虚竹本是一颗坚定向佛之心,可二十四年来初次见到自己的亲身母亲,欣喜之下也是有点混混噩噩,一点主见也没有了,便随着叶婉华离开。玄慈这才知道虚竹竟是自己的亲身儿子,又是欣慰又是惭愧,内心做着无数的挣扎,更是说不出其他话来,眼睁睁看着她母子二人离去。可二人没走多久,便发现丐帮群起而出,齐奔少林而来,更有大批江湖人士齐来。虚竹终究担忧少林派,便要回寺相助。叶婉柔心中其实也是关心老情人玄慈,又在虚竹苦苦哀求下,二人便又返身上了少林。二人到时,独孤已打败玄寂玄痛二僧,丐帮群情兴奋,玄慈明知不敌也要下场。虚竹这才挺身而出,替他接下了独孤。此来少林,独孤也非一定要打败玄慈,更多只想会会少林高手。他自与刘飞扬分别后,再也没有遇上敌手,再加上阿紫在旁不断的恭维挑拨,他只想打败更多的高手,一眼见到虚竹跃入场中的身手,便知虚竹武功与玄寂玄痛不可同日而语,虽然虚竹只是身穿少林低字辈的僧袍,可气势却让独孤心中涌起了强大的战意,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便与虚竹战到一起。这一战才让群雄大开眼界,大呼过瘾不止。独孤剑法随心所欲,令人无迹可寻,配上深厚内力,每剑使出都是剑气森然。而虚竹功力之高更令人叹为观止,每一式每一招皆是沉稳迅捷,二人这一斗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直打得个把时辰仍是不分胜负,若不是刘飞扬等人到来,二人方才暂停罢手,还不知道这一战要打到何时方停。

群雄听玄慈娓娓道来这一切的始末,其中不带一点偏颇与狭隘,又听他自承不及独孤,这一分胸襟气度更令不少人自叹菲如,自然他们也都不知玄慈与虚竹叶二娘的真正关系。萧峰听罢,仔细望了几眼虚竹,心中也是震惊不已,对少林派又添几分敬意,朗声说道:“少林派不愧仁义谦让,不愧天下第一大派之名。萧某与天下英雄同是敬仰!”顿了顿又说道:“丐帮数百年侠名,从不争名夺利,怎么今日却为了那盟主之名与少林派大起干戈?”这番话说得雄伟有力,落在群雄耳中皆是铿锵有声,顺着他的眼光却发现他是对着丐帮前排一个高瘦的长老身上。有识得那人身份的,都知道那是丐帮新升上来的长老号称“十方秀才”的全冠清。

第十二节 群魔辟易(一)

全冠清在看到刘飞扬等人忽然到来时,心中已开始打鼓,又见萧峰如剑般盯视他的眼神,更是头皮发麻混身惊颤不已,他自然明白萧峰这句话是对着他发问,现在群雄的目光多集中在他身上,身为丐帮长老之一可不能弱了声势,眼珠一转应道:“萧峰,你已不再是我丐帮中人,身为契丹胡虏的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大宋武林的事?”

萧峰朗声道:“不管萧某是什么身份,也容不得见些宵小之辈坏了丐帮数百年的清名侠誉!”不待全冠清回话,又对他身后的几位长老道:“萧峰见过四位长老,不知今日的盟主之争却是怎么回事?”此次大会,丐帮除了传功项长老年老体弱没有齐来,宋吴奚陈四大长老都一齐来了。四大长老中除了陈孤雁对萧峰有些排斥,其余三位长老对萧峰还是有着割舍不去的旧日情谊。

四老中吴长风道:“萧……近来江湖多事,外患日深,全长老……我们几人商议了下便想和少林派商讨个办法,以应付来日的危机……至于和少林派为敌,我们,我们并不想的……”

见平日最爽直的吴长老说话都这么吞吞吐吐,萧峰眉头大皱,唯一可知的是此次的大会真的是全冠清发起,他素知全冠清心机深沉,为人极不简单,不知他还有什么后招。只听全冠清接过吴长风的话道:“吴长老,本帮大事何必再向这个契丹胡虏解释?你忘了么,徐长老是怎么死的?”

群雄一阵哗然,丐帮徐长老之死一直以来还以为是萧峰所为,后来得少林派和丐帮一起为萧峰洗脱了杀父杀母杀师的罪名后,却没有说明徐长老的死因,一直成为无头公案,时日渐久,外人差不多已经淡忘了。可全冠清这一提出来,话中意思却是指萧峰是杀害徐长老的凶手一般。萧峰喝道:“全冠清,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徐长老死时,我也是悲痛万分,若日后让我得知谁是凶手,萧峰定不放过他!”

全冠清冷冷道:“假惺惺!”

看着全冠清这副嘴脸,很明显独孤当上丐帮帮主,丐帮和少林派的盟主之争也全是他弄出来的,刘飞扬恨不得当场把他毙于掌下,道:“丐帮少林派一向交好,全冠清,你借选举盟主之名,挑拨两派纷争用心何在?你莫要以为马夫人死去了,便死无对证,你的用心伎俩要我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出来么?”记起当日康敏死前所说,全冠清只是别人手上的走狗,他应当明白自己绝不可能当什么武林盟主,这一切的用意自是不言而喻。可惜康敏已死,死无对证,就算明知他是奸夫,也指证不出来。不过若能让全冠清自乱阵脚,也是好事一件。

全冠清悚然一惊,差点吓出一身冷汗来,可他终不是一般的人物,心念一转大喝道:“胡说八道,全某行得正坐得端,怎会惧你这随口诬陷之词?”又见群雄多把目光聚在他身上,赶紧转移话题道:“天下英雄在此,大家都知道萧峰是契丹胡虏,而这刘飞扬又是他的结拜兄弟。恐怕各位英雄不知道的是他们来此之前,一直在契丹国境内,可惜的是我丐帮在那的兄弟一直查不出他们的具体行踪。而当时契丹发生一件大事,原兵马大元帅耶律重元废去耶律洪基继位新帝。这耶律重元对我大宋向来野心勃勃,说不得这刘飞扬便是他派来破坏我大宋武林结盟的奸细!”

此言一出,群雄更是哗然,纷纷交头结耳,更种议论皆有,全冠清所言不无道理,不少人一颗心徒得提了起来,不由自主抓着兵刃,以防刘飞扬等人暴起发难。

刘飞扬和萧峰等人大怒,可他们都不愿否认他们的确是从契丹归来一事。倒是段誉挺身出来说道:“一派胡言,我大哥和二哥绝不是契丹奸细。当时我与他们在一起,难道我堂堂一个大理世子也与契丹勾结了不成?”声音不大,却也是清清楚楚传入群雄耳中,尤其说到“大理世子”四字时,更是从中透出一种雍容素穆的王者气势,一脱平日温顺平和的性子。刘飞扬和萧峰齐齐向他点头微笑,诸女也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尤其是王语嫣,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般。

群雄这才记起他还是大理镇南王的世子身份,大理与大宋世代交好,向来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要说大理世子也投靠了契丹,那说出来的确是无人相信。玄慈道:“老衲相信刘施主等人绝不是契丹奸细,现在更有大理世子做保,刘施主和萧施主是契丹奸细之说自是妄加猜测之言,不提也罢。”群雄见玄慈都这么说了,倒立马信了大半。

全冠清见状只恨得暗暗咬牙,又说道:“如今契丹耶律重元继位,对我大宋更是虎视眈眈。各位英雄都知我大宋国势积弱,不但有外患更有内忧,慕容家行踪诡异图谋不轨大家都是知道的了,甚至还有丁春秋横行霸道,荼毒武林。全某不才,这才向帮主和帮中各位长老提议发起这次英雄大会,便是要选举出一位武功高强而又德高望重的英雄带领大家外抗强敌,内除奸人。”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人群中立刻有人响应道:“说得好!”还有的道:“不错,是要选个盟主!”更有不少人齐声叫道:“外抗强敌,内除奸人。”便连刘飞扬也觉全冠清这番话说得实在无懈可击,不知道他的,还道他真是位忧国忧民的大英雄大豪杰。只是刘飞扬心下也暗暗奇怪,听他么说,他应该不是慕容博的手下,难道他的主子另有其人?

正在这时,山腰上传来细长的话语声道:“要选武林盟主,怎可少了老夫一份?”紧接着又有一阵丝竹金鼓之声传来,内中夹含着数百上千人的吟唱声。群雄策耳一听,听那些人唱得竟是“星宿老仙,德配天地。威震寰宇,古今无比。”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皆知是星宿老怪丁春秋到了。人群中有人叫道:“这星宿老怪为了搜寻毒物,指使门人四下强讨,更灭了千蛛门、巨莽帮等几个小门派,手段之毒令人发指。”又有人响应道:“对,今日绝不能放过这为祸武林的败类!”倒是群情激愤。

玄慈环视群僧一眼,见他们多是跃跃欲试的模样,朗声说道:“远来是客,我们先礼后兵。”群僧齐应道:“是。”

这时丁春秋带领的一干星宿派门人已到了平台,沿着群雄让开的一条通道走了过来。倒不是群雄甘愿让道,只是丁春秋毒功厉害,还未近身已有不少人被他毒倒,群雄大惊之下不由让开一条道来,更对丁春秋又恨又惧。那些星宿派门人见了更是放声歌颂,吹打敲唱不停。

丁春秋正飘飘然间,看见阿紫站在一个年轻人身旁,正欲发作,忽地感到身上一寒,转眼看见刘飞扬站在不远处,正冷冷得看着他,嘴角还带着无比的嘲笑,心中猛地一惊,只听刘飞扬道:“丁春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没想到你竟还敢来此!”

丁春秋整了整心神,自忖近来毒功有所长进,心中稍安,伸起手来,示意门下弟子停下鼓噪的声音,道:“你又要与老夫做对么?”

刘飞扬冷哼道:“你?你还不配!不过今日你既然送上门来,我怎么也要为师门除了你这败类!接招罢!”话音未落,人已突然欺进,一式“阳歌天钧”拍出,端的是迅捷潇洒无比。

群雄闻得他与丁春秋竟是同一师门,都是惊奇不已,更料不到他说打就打。丁春秋哪敢大意,运起全身功力,双掌齐出,堪堪接下一掌,只感手臂酸麻无比,心下一凛:小贼功力又有所长进,这可如何是好?自从他在擂鼓山败于刘飞扬手中后,一直视为奇耻大辱,又因神木王鼎被阿紫盗去,使得他收集毒物愈发艰难,毒功难以提升。无奈下一边寻找阿紫的下落,一边派门人四处收集毒物,更恃强欺上一些炼毒的小门派,威逼利诱要他们献上毒物,若有不从立遭灭门。几个月下来,倒让他收了不少的毒物,又网罗了一些江湖宵小,自觉气势更胜从前,武功也有所长进,听到这次的英雄大会,心痒难搔之下便领着门下弟子杀了上来。本是雄心勃勃,妄想一举打败中原群雄,不料一上来便见刘飞扬,三言两语不到便即动手,在他内力压迫下什么雄心壮志都暂抛脑后,专心迎敌起来。

刘飞扬武功本就胜丁春秋一筹,后又在灵鹫宫得逍遥派三大宗师指点,于武学之道更上层楼,更是远胜丁春秋。本来他也不至于一见丁春秋便下杀手,可是之前见独孤对他已生隔膜,明知全冠清的阴谋又不能立刻揭穿,心中早憋着一股怒火,正好丁春秋送上门来,自是一股脑儿把怒火全发在他身上了。但见他双掌飞舞,步法轻灵飘逸,丁春秋纵是竭力抵挡,四处游走,十数招后,也是险象环生,狼狈不堪,谁都看得出落败那不过片刻的事了。丁春秋门下在擂鼓山有见过刘飞扬的,早就已经心下忐忑,其他不认识他的,此时见丁春秋处处落在下风,也是心下打鼓,暗暗打着其他主意。

旁观群雄多是第一次见到刘飞扬的武功,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其招式内力潇洒如意举重若轻,已入化境,皆是齐声喝彩。独孤也是睁大眼睛看着二人,只不知心中想些什么。一旁的阿紫股着双颊,那是又恨又惊,她本就做好了几面锦旗,上面写着“星宿派掌门段”,便是只等日后见到丁春秋用的,有独孤在旁她自然无惧丁春秋。至于这个“段”字,是她从自己肩上所刻的字想到的,她自然还不知自己的身世,只是要做掌门人总要有个姓氏,总不成锦旗上写“星宿派掌门阿紫”七个字,那可真是孩子气十足了,显现不出半点气势来。而群豪自然也不会注意她的神情,全副心神都注意在刘飞扬和丁春秋的战斗中。

见刘飞扬气势如虹,身手绝伦,纵是萧峰也忍不住喝彩出声:“二弟好俊的身手,大哥都自叹不如!”段誉和楚依依等人也是欣喜异常,萧远山都不得不暗暗点头。

刘飞扬回头道:“大哥谦虚了,大哥的降龙十八掌才是天下间绝顶的武功!”说话间一掌把丁春秋打得血气翻腾,嘴角溢血连退数步不止。群雄见他与丁春秋这闻名日久的人物对打,尤能轻松说话,更是暗暗心惊。

便就在这时,猛听得一声大喝道:“降龙十八掌?是乔峰这狗贼么,吃我一掌!”声到人到,一道身影跃过群豪头顶,直向萧峰扑去,一掌已映向他的顶门。群雄赫然一惊,不约而同想道:好快的身手!

萧峰丝毫无惧,举掌上迎,啪的一声巨响,两掌相交,身躯微震,而那人却被震飞开去,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落地,可忍不住还是连退两步方才站稳。人群中忽有人叫道:“那是北海玄冥岛的岛主庄霸。”

这边刘飞扬也已看清来人,的确便是庄霸,正欲说话,忽地听到数人齐声惊呼:“小心!”“心”字未出,他已感到后面一道绝强阴寒的掌力袭来,也不转身,反手一掌拍出,身子乘势前冲两步方才转身,双掌护住前身,飞快向独孤点头微笑而过。刚才除了段誉、玄慈等人惊叫提醒,在众人声音中,他明显听到独孤也出声示意,心中一暖:看来独孤还是记挂着我!转眼看偷袭之人,却是大吃一惊,来人掌力阴冷怪异,功力之深更胜庄霸和丁春秋,他心中还道又是何方神圣,不料也是熟人,更没想到的是他竟是聚贤庄的少庄主游坦之。

第十三节 群魔辟易(二)

刘飞扬由衷说道:“好强的内力!”刚才仓促间以七成功力相挡,手臂竟感微麻,可见游坦之今非昔比,功力大进,不知他又从何而来的际遇学得这一身的功力。

楚依依惊叫出声道:“刘大哥!”见刘飞扬忽遭偷袭,她一颗心差点跳出胸口来。

刘飞扬微微转头道:“我不碍事!”回身又问道:“你终究学了一身功夫,便是要找我报仇么?”

游坦之站在那里,本是满脸暴戾,恨不得把刘飞扬碎尸万段,可一听楚依依声音,却马上把心神转到她的身上,又见楚依依根本无视他的存在,自始至终望着刘飞扬都是满腔关切神情,心中妒火狂烧,新仇旧怨一并涌上心头,大喝道:“废话少说,刘飞扬受死吧!”揉身欺进,身子未近,已闪电般攻出数招,快异绝伦。

群雄看得心惊不已,今日的英雄大会当真是不虚此行,奇才异士层出不穷。他们中几乎都不认得游坦之,可刚才游坦之忽然出现,竟无几人看得清他的身形,又见他身法招式似乎比刘飞扬也是不遑多让,也是个绝顶高手,看年纪却和丐帮帮主独孤差不多的大小。一些老一辈英豪不由心下叹道:看来自己真的老了,当今的武林全是年轻一辈的天下了。这也难怪他们有这想法,早时独孤年纪轻轻已轻松击败少林两个玄字辈老僧,连玄慈也自叹不如。带少林寺顶住独孤的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僧人。打败丁春秋的刘飞扬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甚至只说过一句话的段誉,从那句话中所含的内力来看,也似乎不在刘飞扬之下,包括萧峰也不过三十出头,皆都是青年俊杰。

这时场中分两对人在比拼。一边是刘飞扬力斗游坦之,另一边萧峰也正与为弟报仇心切的庄霸鏖战。两边皆是打得灿烂异常,四人所使武功除了萧峰偶尔用几招的降龙十八掌,其他三人的武功都是见所未见,深奥莫测。群豪震惊喝彩之余,不少年长之人开始指手划脚指点起身旁的后辈弟子门人来。

少林派那方,玄生悄悄靠近玄慈身旁,低声问道:“掌门师兄,眼下之局,我等该如何应对?”玄慈望了眼场下四人,应道:“静观其变便是。”偷眼望向虚竹和叶婉华,却见叶婉柔正望着场中刘飞扬,眼中除了关切紧张,更有几丝感激。正自不解,叶婉柔似感应到他的目光,转头望来,吓得他赶紧低下头来,口中不断默念佛号,心中暗道:我佛慈悲,我佛慈悲!请教弟子该如何是好?自从得知虚竹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后,他修为数十年的佛心已开始动摇,尽管叶婉柔没有说出他来,旁人不知,可是他的内心却在不停受着煎熬。

叶婉柔凄凉一笑,身旁的虚竹见状问道:“娘,你怎么了?”叶婉柔道:“没,没什么。娘只是担心刘少侠,娘和你说过,娘之所以能找到你,全靠了刘少侠坦言相告。”虚竹虽有疑惑,还是应道:“娘你放心吧,刘少侠的武功绝不这那人之下。他此时还未尽全力,那人奈何不了他的!”以他今时的武功眼力,叶婉柔自是信服,点头不语。

正如虚竹所说,刘飞扬的确还未尽全力,非是他看不起游坦之,相反他对游坦之现在的武功也是佩服不已。只是交手数十招,他发现游坦之除了每出一招皆带阴寒之气,招式身形间竟依稀和房佑龙有几分相似,虽然火候差了十万八千里,甚至连房佑龙的手下黑衣人也是远远不如,可明显是其中一脉。他到现在还是不太了解房佑龙这个人,可房佑龙的武功路数极为特殊,在江湖上还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他又不知这游坦之和房佑龙有什么关系。而此时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出现,只不知房佑龙是否也隐藏附近。是以他不得不留下几分心神,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变故,见识了这么多的绝顶高手,刘飞扬深知房佑龙可算他所见过的排名三甲之内了,单是他那些黑衣手下也不是易与之辈,比起慕容复之流都是不遑多让。好在他的乾坤太极劲妙用无穷,主守之时,牵、引、挑、带、移手掌轻舞,看着竟比与丁春秋相斗时还要随意潇洒,游坦之的攻势大多是泥牛入海,对他构不成威胁。

却说那日游坦之离开茶寮后,心中老是浮起楚依依的身影,便就这样一路打听刘飞扬等人的去向,竟然给他打听到刘飞扬等人去了昆仑山。要说游坦之别的一无是处,可心中的执着却是令人惊讶,历经千辛万苦,一路半是乞讨半是偷抢还真让他来到了昆仑山。只是昆仑山方圆数千里,他又不认识得路,哪里找得到刘飞扬和楚依依等人。一日他在藏边山脉漫无目的的寻找,失足掉下雪谷,也当真是天不绝他游氏一脉,幸得雪谷下面终年积雪,游坦之掉下去竟没受多大的伤,更让他找到一个山洞。算得上奇遇的是,洞内有两副不知多久的尸骸,而洞的墙壁上还刻有一套功诀,名为《神照经》。游坦之大喜过望,当场向南叩拜,感谢祖先庇佑,也算他良心还不错,在练功前先葬了两副尸骸,就这样练起《神照经》来。

几月的混荡,游坦之终于明白靠自己目前的功夫绝无可能杀得了刘飞扬和萧峰报仇雪恨,当下有此奇遇,竟一改从前的懒惰发奋起来。可终究他的底子太差,练了几个月,成效甚微,而这时又有一物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这日,他在洞外练功入定时,不知从哪跑来一只通体透明雪白的蚕儿,好巧不巧得爬到游坦之身上,一股仿佛来自地狱的严寒差点让游坦之当场冻毙。求生的欲望指使下,游坦之一边默运神招经内功,一边要掐死那蚕儿。掐是掐着了,可还是被蚕儿临死咬了一口。一股寒气顺着游坦之的手指伤口流向全身,在他混身上下都结上一层薄薄的白霜,当场使游坦之失去知觉。

然而也正因为此,那蚕儿的精血全到了游坦之体内,把游坦之冻得将死未死之际,激发神照经真正神奇之处。所谓破而后立,神照经正是天下第一死而后生的奇功,若游坦之只是按经上所载练下去,一辈子也练不上最顶层。幸得这天下间两大毒物之一的冰蚕寒毒之助,游坦之不但未死,更突破生死玄关,打通任督二脉,达到神照经的大成之境,体内又凭空多了冰蚕的阴寒真气,更是如虎添翼。

此时正好冬去春来,谷中冰雪稍融,游坦之出了雪谷,继续寻找刘飞扬等人。又是几个月,从昆仑山展转又回到中原,一路上遇到不少江湖中人,初时游坦之还有些胆缩,但到后来发现几乎无人挡得了自己随意的一招半式,立时冻毙而亡,终于他胆气大壮,知道自己武功大成,有如暴发户一般,潜藏心中的暴戾性格全都发挥了出来,一路上打抢不断,竟然在西安京兆府杀了数人,抢了一笔银钱就走。此案震惊朝野不说,正好被路经此处的房佑龙手下的老四截上,一场大战下来,游坦之胜在功力正邪相济,可拳脚功夫实在一般,与老四斗了个两败俱伤,没多久老三赶来。游坦之本以为性命危矣,不禁放声啼哭,说不能杀了刘飞扬和萧峰报仇,死不瞑目云云。老三也是好奇他的武功,更兼老四被游坦之毒掌所伤,伤势是他见所未见,便把游坦之秘密带回宫中,请房佑龙拾掇。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房佑龙听闻游坦之的遭遇后,与他一夜秘谈,不但没有杀他,更传了他一些《葵花宝典》中的粗浅功夫,便把他放回江湖。

游坦之侥幸未死,倒还真收敛了许多,只在暗中打听刘飞扬等人的下落,没多久听闻少林大会,心想或许在那可以遇上刘飞扬等人,便也赶了过来,还真如他所愿,一上得少室山便遇见刘飞扬和萧峰这两大仇人。经过种种变故,他也不是当初的无知少年了,知道正面报仇毕竟人单力孤,只好暗中偷袭。奈何刘飞扬的武功比他想象的还高,他全力的一击还是不能伤得了刘飞扬分毫,又见楚依依对刘飞扬清深款款,再也忍不住放手直欲致刘飞扬于死地。只是他每一招打出,虽是诡异绝伦,可往往刘飞扬只是轻易一拨一引,便全然化去他的招数真气,而那阴寒真气似乎也近不了刘飞扬身边。

转瞬间二人已拆上近百招,刘飞扬大致已摸透游坦之的路数,开始转守为攻起来。天山六阳掌结合无崖子所传的落花归雁拳拳意,每一招使出不但潇洒飘逸,更是赏心悦目之极。有时他一招明明感觉是打向游坦之面门,可转眼间攻势却到了他小腹,甚至转到后背。群雄见了有的暗自忖道:这招打来我若是与那人易地相处,也还当真是无可奈何。

所谓:看人挑担不累腰。旁观群雄见了都感难受,身处刘飞扬招数之中的游坦之应付起来更是艰难,数招一过立时生出一种有力用不着的颓然感。正激斗间,刘飞扬忽感左侧生风,脚下横移避过,大声喝道:“丁春秋,这么急着又要来送死了么?”原来,丁春秋经过一阵调息,真气已回复九成,眼见刘飞扬所使武功愈发高明,深觉他一日不除终是他一生大患,逐乘刘飞扬和游坦之激斗时也来个偷袭。

薛慕华大声叫道:“掌门师叔大显神通,快替祖师和师傅拿下这丁春秋恶贼!”

刘飞扬应道:“放心,丁春秋今日跑不了了!”眼睛瞪着丁春秋道:“上来受死吧!”

丁春秋心生惧意,强打了个哈哈,道:“小贼休要张狂,适才是老夫没使出真功夫,这番可不会手下留情了!”说着望了眼旁边的游坦之。

群雄愕然,这丁春秋脸皮之厚也当真是世间少有,心蓝刮着脸颊道:“不害羞的老妖怪!”

游坦之撇了眼楚依依,眼中又要喷出怒火,大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姓刘的,今日我们不死不休!”当先又攻了过去。

他前脚刚动,丁春秋后脚跟上,分出两侧攻向刘飞扬。在电光火石间,刘飞扬忽然记起原著中,萧峰力敌丁春秋、游坦之、慕容复三人的豪情壮举,心中热血上涌,心中豪气徒生,一声长啸道:“两个便一起来吧,刘某何惧?”一掌拍出封死游坦之的进路,逐的掌力一转,另一掌拍出,前掌带后掌,两掌掌力相叠,还带着游坦之部分真气,翻腾卷向丁春秋。

丁春秋早知他的厉害,可也没料到游坦之竟连一下也阻不了他,双掌拍出一半,已感对面气墙如山压来,赶紧一个懒驴打滚躲开,直闹得灰头土脸,惹得群雄一阵嘲笑。

游坦之见状面上一寒,直把刘飞扬当做妖魔鬼怪,倏地身形一变,展开房佑龙所传的诡异身法,东一击,西一击不再是硬碰硬的打法。丁春秋起身复上,也是学乖了许多,知道功力与刘飞扬相差太多,硬碰绝没好下场,配合着游坦之,一个有如白日鬼魅,一个有如翩翩蝴蝶两条身影穿来插去,围着刘飞扬打个不停。一时间倒也攻守有致,不至于被刘飞扬逐个击破,三人陷入苦战中。

薛慕华大叫道:“游贤侄,你与丁春秋这江湖恶贼联手岂不坏了你游氏声名,令尊和令伯九泉下也是不安啊!”

游坦之听了直恨得牙痒痒,欲反唇相讥,只是他于内力控制一道差了许多,激战中倒不敢轻易开口。段誉在旁也是着急,心中忖道:萧大哥对那叫庄霸的,显然是游刃有余,可二哥对这两人却是凶险地多,我怎可在旁视若无睹。常听大哥二哥言,我此时的武功已不下他二人,当可替二哥接下其中一人,也可稍解他的处境。主意打定,闪身走出人群,朗声说道:“丁先生、游公子你们两个好歹也是一方高手,怎可不顾江湖规矩,二人合手战我二哥一人,就算勉强打个平手也让这许多的江湖好汉笑话!游公子,便由在下接你几招吧!”身子一晃间已到了游坦之后面,展开段家的拳脚功夫,一拳按向他脑后。他不知游坦之和刘飞扬的仇怨,只知丁春秋是刘飞扬师门叛徒,自然该由刘飞扬亲手清理门户,是以找上了游坦之。

第十四节 群魔辟易(三)

与游坦之、丁春秋斗了数招,刘飞扬心中有数,败是不会败,但要胜他二人联手恐怕颇费周章。他本担心暗中还埋有些厉害的敌人,会对本阵中诸女不利,萧远山虽然武功也是卓绝,但多留段誉一人更多分保障。撇眼间见梅兰竹菊四姝各是挺剑戒备,隐隐把楚依依、王语嫣、阿朱三女围在当中,而萧峰也不再留手,把庄霸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心中大定,朗声笑道:“三弟便让天下英雄看看你段家天下无双的六脉神剑吧!”少了游坦之一个强敌,独斗丁春秋,他更是游刃有余,只数招便把丁春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游坦之被段誉缠上,无论展开什么身法,段誉总是如附骨之蛭抛之不去,所有招式全被接下,正是心烦难耐。忽地段誉手中招数一变,左右小指一齐点出,两道剑气当胸射来,游坦之大惊,出掌架御。谁知,段誉小指微抖,剑气便如有形宝剑般划下,还是游坦之奇功大成以来,应变奇快,立即倒跃开去,只是两手衣袖已被剑气割得稀烂,稍慢半分两只手便要被废去了。倒不是说段誉武功远胜游坦之,只是游坦之本来对武学的素养便奇差无比,哪知道世间还有六脉神剑这种神奇若斯的武学,段誉两指的少冲剑和少泽剑射来,他初时还只道是如掌风拳风般两道锐利的指风罢了,一时不查立吃大亏。好在段誉也没乘胜追击,倒让他缓了口气。

只听萧峰大声笑道:“三弟好俊的六脉神剑。”只见萧峰意态自若,负手站在诸女身前,而庄霸却半跪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按着胸,面上泛白,口角溢血,显然伤得不轻。

原来,初时萧峰也不知这半路杀出的庄霸是何方神圣,但见他招招拼命,意似疯狂。萧峰一生遇敌无数,一时也想不起庄霸是当年伤在自己手上的庄横的哥哥,还道他是聚贤庄死在自己手上的中原豪杰一位亲友,他不愿再与中原豪杰添怨,是以一直没有尽全力,只是紧守门户。打了数十招,这才依稀想起庄霸的阴寒掌力似曾见过,开口问道:“阁下是谁,与我有何冤仇?”

庄霸数十掌无功,已是又惊又怒,闻言喝道:“你还记得当年玄冥岛的庄横么?”萧峰还未回话,丐帮中的吴长风大叫道:“庄横?我想起来了,两年前那庄横持技行凶,打伤我扬州大义分舵二十余个弟子,之后萧……兄弟赶来,这才把他打跑!”萧峰恍然,那时他还是丐帮帮主,有人欺到丐帮头上,他自然要挺身而出。庄霸大怒道:“当年我弟弟吃了你一记降龙十八掌,伤重不治而亡。今天我便要替我弟弟报仇!”运起全身功力一记玄冥神神掌的杀招“幽冥地狱”使出,左右双掌在胸前疾旋推出,有如寒冷气旋裹向萧峰。周围气温徒地降下不少,站得稍近的旁观群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功力稍高的运功相抗,有的不由自主退了数步。

萧峰见杀招来前,也不去想那么多,大喝一声:“来得好!”手臂一扬,奋起神威,呼呼呼连拍三掌,快得肉眼难见,三道“亢龙有悔”掌力汇成一道,迎了过去。轰的一声大响,庄霸胸口如遭巨石撞击,玄冥掌力倒激而回,当场鲜血激射而出,身受重伤。而萧峰只是微退两步便即站定。他的降龙十八掌本就是天下至阳至刚的武功,天生就是至阴至寒的玄冥神掌的客星,更何况他近来勤加练习易筋经,无论武功内力皆是强过庄霸许多,硬碰硬下庄霸哪有好果子吃?还是萧峰手下留情,后来又收回了三成掌力,要不然两个庄霸也完了。

群豪见他神威凛凛,势若天神,纵是与他有冤的也不由心下又惊又佩。丐帮几位长老也是心情激荡,不过马上回过神来,不约而同望了眼独孤,心道:萧峰已不是我丐帮帮主,他再神勇也与我丐帮无关了。好在这位新帮主武功也是不弱。只是多少少了些萧峰的英雄气概。而那些三四袋的丐帮中人却多是热血上涌,激动不已,仿佛又看到了萧峰身为丐帮帮主的时光。他们也是见过独孤的武功,可独孤总给他们高不可攀的感觉,自然而然生出疏远,远不如萧峰平和与他们喝酒吃肉毫不拘束的亲近。

独孤仿佛没看到身后丐帮弟子的反应,明亮的眼睛射出夺目兴奋的光芒,这次的少林大会真是太有意思了。说来他一点也不在意什么盟主,当初全冠清提出时,说了句少林派七十二绝艺名动武林数百年,只为了这一句,他便满心兴奋了。阿紫说得对,他是连挑了数十位江湖名宿,最早也只为了引起刘飞扬的注意,可到了后来,他竟仿佛上瘾了般。他本就是个武痴,巴不得天天都遇上武功高强的对手。可他挑战的那些人,无一人能让他兴奋起来。后来,机缘巧合遇上了别有心机的全冠清,不说性喜耀武扬威的阿紫鼓惑,便为了他一句话“当上丐帮帮主,声望不同,所遇的自然也全是高手!”在全冠清的安排下便当了这丐帮帮主。来到这少室山,玄寂玄痛两僧只让他稍感心喜,可远没让他体内热血上涌起来,直到遇上了虚竹,他才觉得过瘾之极,便是从前与刘飞扬过招也没有过的畅快酣漓。见到萧峰的身手怎不让他兴奋莫名?

见萧峰轻松获胜,刘飞扬斗志一震,大喝道:“丁春秋乖乖束手就擒吧,给你个痛快!”乾坤太极劲一转,在他深厚内力运转下,丁春秋不由自主转了半圈。自游坦之被段誉支开,丁春秋就已是惊骇欲绝,深知绝不是刘飞扬的对手,只是在刘飞扬内力笼罩下,想脱身也不可能,可是要他束手待毙那也万万不可能……一旁的星宿派门人此时全似哑了一般,再死硬的人也知丁春秋绝无幸理,不由开始东张西望,只待丁春秋一落败便乘机夺命而逃。

忽听得寺门西首的山坡上有一苍老的声音高呼道:“掌门师弟大发神威,替师傅除去丁春秋这恶贼!只是不能便宜了他!”只见山后转出八人来,领头的正是苏星河,身后七名弟子,正是“函谷八友”的其他七人。薛慕华大喜,赶紧奔了过去叫道:“师傅!”把众人迎了过来。又介绍了给萧峰父子等人,苏星河等人见到王语嫣时也是神情一愣,忽然听到刘飞扬叫喊声:“大哥,身上酒水借我一些!”

众人大奇,皆想不明白刘飞扬在酣战之中,竟还能喝酒。萧峰也想不明白其中缘故,但还是依言解下随身的酒袋仍了过去,口中道:“接着了!”只有梅兰竹菊和心蓝猜到其中原因,俱是拍手笑道:“好极!让丁春秋见识下生死符的厉害!”

以刘飞扬此时的武功要胜心胆俱寒的丁春秋实在易如反掌,只是他在激斗中,忽然想到自从学了生死符后,还从来没试过,正好拿这丁春秋试试。见萧峰仍来酒袋,伸手一抄接在手中,内力一压,酒水冲开皮袋塞子射出。不待酒水射远,另一手一探一收已把酒水尽数吸入掌中,反手把酒袋仍回萧峰处,笑道:“对付丁春秋也不用浪费太多的好酒了!”话未说完,逆运北冥真气,顷刻间已把酒水化做数片寒冰薄片,伸掌一抖,寒冰激射而出。

当丁春秋听到“生死符”之名时,已是更加戒备,他在无崖子处学艺时,偶尔听过逍遥派有这生死符绝学,却也知之不详,深怕又是哪种厉害之极的绝学。咋见寒冰袭体,运起全身功力挥掌拍去,猛地里上臂内侧的“列缺穴”、“神门穴”微微一寒,有如被冰针小刺一下,紧接着小腹“水分穴”,大腿“伏兔穴”也是一凉,正感诧异间,甚至后背“至阳穴”,颈中“大椎穴”也觉凉飕飕的,心下大奇:“好古怪的掌力,小贼正面攻击,怎么会绕到我后背去了?”见刘飞扬忽地笑吟吟站那望着他,更恐他还有什么厉害后招,双手合抱胸前,向后跃去。他哪知道刘飞扬那一扬之际,手中分使数种手法,有的直送,有的横旋,更有的用上“白虹曲劲”的功夫,绕到他的身后攻击。

丁春秋后跃还未落地,突然感到“伏兔穴”和“至阳穴”奇痒难耐,忍不住哎哟叫出声来,落地脚下竟没站稳,一交摔倒在地,身上中生死符的诸穴,奇痒同时发作,如无数只虫子在他咬啮一般。丁春秋甚至顾不得立即起身,伸手在怀中摸索,一口气服了七八种解药,通了五六种气息,穴道中的麻痒却不见丝毫好转,反倒越加厉害。这生死符绝迹乃天山童姥得意绝学,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乌老大等人,最多也只中两枚便已是生不如死。丁春秋武功再高,一次中了六枚,不多时便再也忍受不住,在地上翻转打滚,双手乱抓乱扯着身上衣服肌肤。瞬间便把身上衣扇撕个烂破,露出一身不逊精壮少年的雪白肌肤。但见他手指过处,身上便是几道血痕,鲜血迸流,甚至颏下那银也似的长须也被他自己一根根拔了下来,仿佛觉得疼痛能止痒似的,脑袋不住撞击地面,发出砰砰巨响,口中不住的号叫:“痒死我了,痒死我了!”混合着泥土血污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这一切只看得群雄心惊肉跳,看刘飞扬的眼色都多了几分恐怖。便是楚依依和王语嫣诸女也是面有不忍。玄慈合十道:“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丁春秋罪有应得,刘施主你便解去丁施主身上的苦难吧!”

苏星河道:“掌门师弟,你是本派掌门,何必听旁人言语。这丁春秋欺师灭祖,罪有应得,怎可轻易绕了他!”

刘飞扬笑道:“放心吧,他中了生死符,从今后再有不能作恶了。”说话间,身子突然一晃,欺到丁春秋身前,一掌向他小腹丹田按去,接着马上向后跃开,转头道:“梅剑,先给他半粒止痒丸。”他也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处理丁春秋,是以先废了他的武功。如原著那般把他囚在少林寺显然这时候说不过去,他可不是虚竹,逍遥派的事还是由逍遥派自己解决,只是玄慈的面子还是要卖的。

梅剑应道:“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绿色小瓶,倒出一粒小药丸,然见到丁春秋那形如鬼魅如癫如狂的神态,不敢走近上前。

刘飞扬接过药丸,掐成两半,道:“丁春秋,张开嘴来!”丁春秋神智始终不失,但也顾不得武功被废只想先解了这令他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奇痒,半跪地上,张大了嘴。刘飞扬手指轻弹,将半粒药丸射入他的口中。药力一时未到,丁春秋仍是不住号叫乱抓,过了一会,奇痒稍停,这才站起身来。然而武功被废,满身血污使得他看过去颓丧恐怖之极,哪还有半分之前状如神仙的模样。

刘飞扬又说道:“丁春秋你欺师灭祖,背叛师门,为祸武林。我今天先不杀你,先废了你的武功,待见到无崖子师叔再行发落你!哦,忘了说了,那半粒止痒药只能止你三日之痒,这点你可要知道了!”丁春秋听到无崖子还在世上,只吓得混身发抖,拉耸着脑袋说不出半个字来。

顿时那些星宿派的门人弟子争先恐后地奔到刘飞扬面前跪下,立马有人说道:“刘大侠武功盖世,英雄无敌,小人忠诚归附……”

刘飞扬大喝一声:“住口!”直震得那些人耳鸣作鼓,脑中嗡嗡响个不停,更有些吓得摊在地上,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刘飞扬要说些什么。只听刘飞扬又大声说道:“你们这群无耻之徒少来把用在丁春秋那套用在我身上。我也不找你们麻烦,都给我滚吧!”

见星宿派门人还愣在那里,不见动弹,大喝一声道:“还不走!”说着,手臂一挥,在跪在最前排的星宿派弟子前脚下击出个大洞来。星宿派门人惊骇欲绝,知道刘飞扬心意已定,马上爬起身来,头也不会地抱头窜下山去,又是锦旗锣鼓丢了满地。

第十五节 相见

打发了星宿派众弟子,苏星河师徒不用刘飞扬吩咐,就把丁春秋拉到后面,当然少不了一阵拳打脚踢。这时场中便胜段誉和游坦之一对拳来脚往,斗个不亦乐乎。忽又听得半山腰传来一阵男女的喧闹叫骂声,刘飞扬不禁想道:今日的英雄大会当真热闹,人是一批批的来,不知这时来的又是哪方的人。

寻声望去,见到的却是灵鹫宫的诸女,打头的是余婆、郭婆等人。那些男子则是三十六洞洞主和七十二岛的岛主及其属下,看人数都到了十之六七了。接着马上恍然,他们上来时是遇上那些没命逃下山去的星宿派弟子了,许是两方间有了冲撞,那些岛主洞主也多是粗豪之辈自然是破口大骂了。

只是刘飞扬还有些奇怪,记得原著中他们这些人能及时赶来,是因为早些时候接到梅蓝竹菊四姝的传书,为了虚竹在少林寺受责难。可他自始至终和四姝在一起,没听说她们向灵鹫宫传什么消息啊,就是传,天山相隔与这相隔数千里,又哪来得及过来?不解之下口中叫道:“余婆,乌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正好星宿派门人留下了些空位,灵鹫宫诸女和诸洞主岛主部属才有了位置。众人先向刘飞扬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昊天部的余婆上前几步,眼光在他身后诸女身上扫过,见到并排站一起的楚依依和王语嫣显然一怔。

刘飞扬心下更是奇怪,这余婆素来最讲尊卑规矩,从没有听到他问话,却不马上回答的。便是看到楚依依和王语嫣一模一样,脸上也不该是那种惶恐担忧的神情,接着他又发现不当是余婆,灵鹫宫诸女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一干人等脸上也多是这种神情,不由重重咳嗽一声。

余婆面上闪过骇色,躬身道:“启禀尊主,属下等月前接到一则消息,便星夜知会了各洞各岛的部属,除了钧天部姐妹把守本宫,鸾天部另有要事,其余出了灵鹫宫便是为了寻找尊主。来到中原,听到少室山将有武林大会,属下猜想尊主或许在此,便赶了过来。万幸终于在此寻到尊主。”

刘飞扬听她说得含糊其词,具体什么事就是没说清楚。再看灵鹫宫诸女,的确除了钧天部和鸾天部没来外全都来了,可是钧天部把守本部也就算了,鸾天部出动没得他允许,那就奇怪了。看来此事还真是非同小可,与灵鹫宫大有干系,余婆不是糊涂之人,看她面有为难之色,不肯明说,那是顾虑到在场的群豪,不便透露灵鹫宫之事。想到这里,刘飞扬随即释怀,和声说道:“我明白,待稍后再说不迟。”

余婆等人闻言面上一惊,却只得点头应是,便站在一旁不说话了。这景象看在群豪和少林丐帮诸人眼里,却是暗暗心惊不已,早听说刘飞扬声名远播,却没想到他竟有这许多的手下。到场的灵鹫宫诸女加上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各路人马人数比星宿派还要多,但看其修为神态比星宿派那群乌合之众强了不知几许。

刘飞扬走上前去,正欲询问具体何事,忽又听到一人大叫道:“誉儿!”紧接着阿朱惊喜叫道:“娘!”转头一看,只见五男三女八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单中一人形态威严自若,正是段正淳,两旁跟着的是刀白凤、阮星竹、秦红棉三女,褚古傅朱四大护卫两旁开道。

大理和少林派关系素来交好,玄慈曾见过段正淳,见他到来,面上一喜,率着玄字辈老僧迎了上去,双手合十道:“段王爷驾临鄙寺,老衲等不克欣喜!”又与三女和四大护卫一一见过。群雄大多没见过段正淳,可一听玄慈所说的“段王爷”,立马知道他的身份。有听过段正淳风流潇洒,到处留情的,此时见他相貌堂堂,身边三女各有各的姿色,果然不愧有风流王爷的称谓。

这时阿朱已奔了过去了阮星竹抱在了一起,好一会,二人分开,阮星竹轻按了下阿朱的额头,脸上挂着抹不去笑容说道:“你这孩子,与哥哥出走也不说一声,害得你爹爹和王妃担忧不已,还要特意出来找你们!”

阿朱先向刀白凤和秦红棉一起行礼问好过去,然后才乏生生向段正淳叫道:“爹爹!”难得的是刀白凤竟也点头微笑回应。段正淳佯怒道:“胡闹!”话一出口,又马上想到自己亏欠这个女儿实在太多,话声转柔道:“你可知道,你和誉儿这一出走,可把伯父急坏了,下次可不许这样!”见到儿子女儿安然无恙心下也是甚喜,只是看到段誉正与一少年恶斗,但见剑气纵横,寒气四溢,心下却也有些担忧。四大护卫本想上前替下段誉,可看了几招,也是咋舌不已,游坦之武功之高,实在令他们望尘莫及,哪里插得上手去?

这边段誉见父亲和母亲前来,也是心喜不已,连展凌波微步想要抽身,却没能甩掉游坦之那如鬼魅般的身法。他武功是胜过游坦之一筹,可是他终究是心地仁厚,没有使出全力,这时要想立时抽身便退,却也难办,只得口中叫道:“爹爹妈妈。恕孩儿不能过来见礼了。”又对游坦之道:“我们无怨无仇,这便住手如何?”

而游坦之见段誉的双亲一起到来,也想到自己亡去的父母,没来由的心中一阵怨怒,心道:你还有爹爹妈妈在世,而我却是孤苦无依一人,谁又来关心我了?双掌连拍数拳出去,正邪相济的阴寒神照经内力直把段誉缠住不放。本来游坦之与段誉无仇无恨,只是恼他替刘飞扬出头,可这时他遭遇连窜变故已扭曲的内心竟也把段誉恨上了。

玄慈见段正淳和刀白凤满脸着紧地望着段誉,朗声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暂请住手如何?”说着双掌合十向两人中间推出,正是大力金刚掌的起手式“礼敬如来”。他是一心想分开段誉和游坦之二人,可是他二人任一人的内力也在他之上,却又如何分得开。见他出手,有三人齐声叫唤扑上,刘飞扬和萧峰叫的是:“不可!”还有一人是虚竹叫道:“掌门太师伯!”他们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受段誉和游坦之二人内力相激,玄慈不由自主向后蹬瞪退去,在他退到第三步时,虚竹从后疾奔赶上,一手扶着他的后肩,一掌贴在他的后心,替他输入内力。

好半晌,玄慈本是泛白的脸色才稍见好转,转头一看正是虚竹替他疗伤,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愧疚,摸着他的脑袋,道:“我不碍事了。你的九阳神功又见精进了,我……我很高兴!”群僧谁也没听出他话中的酸楚,便连他自称“我”也没注意到。

段正淳上前拱手道:“为了小儿,累得方丈受伤,段某怎生过意的去。”刘飞扬又向梅剑道:“拿一颗九转熊蛇丸来。”梅剑依言取出一颗九转熊蛇丸来递给了刘飞扬。刘飞扬伸手接过,说道:“方丈大师,这是我派秘治伤药,颇有疗效,便请服下吧!”

玄慈转眼见游坦之站在一旁,双眼望着这边直欲喷出火来,已知是刚才刘飞扬和萧峰合力已把他和段誉二人分开,说道:“老衲自不量力,倒要浪费刘施主的良药了。”接过药丸吞下,没多久体内升起暖洋洋的热气,伤势大为好转,又是合十谢过。群僧和虚竹也是连口称谢不已。

这时刘飞扬才向段正淳等人行礼见过。段正淳拱手道:“上次得刘少侠相救,可惜少侠第二日便行离去,以至未能亲自相谢,段某一直深感于心。”

刘飞扬道:“王爷严重了,我与三弟情同手足,那是小侄应该的!”这边段誉拉着萧峰上前说道:“爹爹,这位是我时常提起的结拜大哥萧峰,也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丐帮前帮主‘北乔峰’。还有那位是萧大哥的父亲萧伯父。”说着又指了指站在远处的萧远山。

萧峰没想到这时见到段正淳,饶是他英雄盖世,一时间也有些扭捏,不知如何招呼,闻言拱手道:“萧峰见过段王爷。”

段正淳还不知阿朱对萧峰情有独衷,但见萧峰往那一站,气宇轩昂,神威凛凛,眉宇间更透出世间少有的英气与稳重,心下也是叹服,笑道:“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还是阮星竹眼尖,见阿朱双眼直直盯着萧峰,又是羞涩又是痴迷,心中一动,在阿朱耳边轻轻说道:“这萧峰当真是人间少见的男子,难怪阿朱对他动心。”阿朱不自觉应道:“是啊……”蓦地惊觉说漏了嘴,满脸晕红,又说道:“才不是……”说着扑到阮星竹怀中,撒娇不已。

阮星竹一阵轻笑,哪还不肯定女儿的心思,他对萧峰也是越看越喜欢,还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心中盘算这如何撮合这一对。

而段正淳已向萧远山走了过去,还未走到他面前,已先看到和楚依依并排站在一起的王语嫣,又是一怔,好在他也算应变奇速,一怔间马上朝萧远山拱手说道:“萧老英雄与令朗相貌毫无二致,皆是一望了然的英雄气概,段某心下叹服!”这段正淳不但对付女人有一套,对男人也是另有一套。

来到这少室山,萧远山一直站立不语,此时见段正淳走来,又是言辞恳切恭维,再加上他也是阿朱的父亲,也是抱拳道:“久闻段王爷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段正淳哈哈一笑,阮星竹上前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段正淳大奇,转而向阿朱和萧峰望去,见他们面上各有几分扭捏,而其中情意却是显而易见,不由大声道:“好极,好极。”

群雄见他突然说出句话来,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边际,而萧远山父子和刘飞扬、段誉等却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们功力深厚,自是听到阮星竹向段正淳耳边说的正是阿朱和萧峰的事,听他这番说话,显然对这事毫不反对。萧远山轻轻一笑,如今他身上已无仇恨包袱,自然希望萧峰早日成家立室,这许久来阿朱对他恭敬有加,他也是打心里欢喜,此时听阿朱父亲认可,自也为儿子感到高兴。段誉更是笑道:“太好了,萧大哥,我们很快便可亲上加亲了!”

阿朱此时早就把脸深深埋进阮星竹怀中,一颗芳心喜悦得无以复加。萧峰向段正淳沉沉点了下头,意思是定会照顾阿朱一生一世。

这时段誉又指着楚依依和王语嫣道:“这是楚姑娘,在万劫谷时爹爹见过一面,这是王姑娘与楚姑娘是表姐妹,是孩儿的……孩儿的好朋友!”他早想把王语嫣介绍给父亲认识了,此时心情兴奋下,自是一口气说了出来了。

知子莫若母,听段誉这么说,刀白凤如何不知道儿子对这位王姑娘情根深种。只是她实在没有想到王语嫣长得如此像楚依依,若不是段誉是指着二女介绍,她还真分不出谁是楚依依,谁是王语嫣来!秦红棉和阮星竹上次见过楚依依一次,只是当时她们虚弱之极,也没细看,第二天楚依依便随刘飞扬离开了。她们平日也是自诩美貌,此时细看下二女,也觉自愧不如,当真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之姿,更奇的是还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不由啧啧称赞出声。

楚依依大方的向众人福了一福,王语嫣却是满脸晕红,心中甚至还有几分怨段誉不该这般介绍,见楚依依行过礼,只得依样画葫芦上前见过。之后向段誉投过一个幽怨的神色。段誉看见突然那颗兴奋的心情降到谷底,心中想道:糟了,我只顾得高兴,却没想到王姑娘并不想我这般说法,这可如何是好?哎,这终只是我的一相情愿罢了!

段誉尤在那里自伤自怜,却没看到段正淳脸上神情数变。他是风流场中的老手,如何听不出段誉对王语嫣的感情来?只是他初时在万劫谷中见到楚依依已是心下一惊,后来得知他姓楚,这才心下稍安,还道只是人有相像。可是这时听到王语嫣的姓氏,他心中还真是五味交集,他当然知道他一个情人阿箩后来便是嫁到了姑苏王家,王语嫣姓王,又与阿箩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天下间恐怕没有比这更巧合的事了,这王语嫣便是阿箩的女儿无疑了。只是他还不知王语嫣是他的亲生女儿,要不然还真不知他心中更做何想了!

第十六节 生端

刀白凤和段正淳二十余年的夫妻,见状心中有疑,鼻子一哼,段正淳立马醒觉,打个哈哈,笑道:“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表姐妹,外人不知,还道你们是双生姐妹呢!”他说得也是实情,任谁见到王语嫣和楚依依这两人一般无二的绝色之姿,谁都会心生惊叹,众人也没想到其他,只是相视一笑。

见这边几人嘻嘻哈哈说个不停,一旁的游坦之心头莫名火起,忍耐不住,大声喝道:“刘飞扬、萧峰,你们给我出来,今日若不能替我爹爹伯伯报得大仇,我游坦之势不为人!”

萧峰这时才知他的姓名,可对他的来历还是一无所知,见他满脸怨毒,心下不解,疑惑得望向刘飞扬。刘飞扬叹道:“他是聚贤庄游氏双雄的子侄。”萧峰恍然,说道:“你是游骥游英雄的后人?哎,当日令尊令伯之死,实属意外,说来萧某也的确有愧于心!”当日他在聚贤庄被迫杀了数十人,而游氏双雄其实是自刎身亡,这反倒让他以至耿耿于怀。

游坦之恨声道:“呸,若不是你与刘飞扬二人,我爹爹和伯伯还有我娘又怎会亡去?”四下群雄听罢,这才知道这名不见经传又武功奇高的少年竟是聚贤庄游氏双雄的后人,当日在聚贤庄亲友丧在萧峰和刘飞扬手上的群豪蓦地感同身收起来,不少人开始声援起游坦之,不由四下里又响起了喝骂声,只是这声音多是针对萧峰,骂刘飞扬却是寥寥无几。

薛慕华道:“游贤侄……”话刚出口,就被游坦之狠狠扫过个冰冷的神色,接下去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薛慕华知道他现在是怨气攻心,连带自己也恨上了,多说根本无益,想到他毕竟是故人之子,只得在心下苦叹。

这时少林派的玄难上前说道:“游施主,各位江湖英豪,当日聚贤庄之会本是个误会,两位游庄主和数十武林同道身亡,老衲与鄙派也深感惋惜。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此时我大宋正是多事之秋,多增杀戮,不但于事无补,反更让外族有机可乘,望诸位三思!”

群雄听他这么一说,也觉有理,谁都知道要找萧峰报仇,刘飞扬绝不会袖手旁观,而刘飞扬手下部属众多,更何况他们与大理段家也是关系非浅,便是恨刘飞扬萧峰入骨的,只要稍想明此点,都知道此生报仇那是基本无望。刹时间喝骂声便小了许多,只剩些死硬顽固之人还辱骂个不停,自然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了。

游坦之喝道:“我不管那么多,今日我定要叫刘飞扬和萧峰血债血尝!你这大和尚说得好听,当日明明也在我庄中参加围攻,今日见他们势大便怎又换了种说词,还不是怕了他们!再说萧峰乃是契丹人,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大宋着想,可却一直与他们眉了眼去的,称什么天下第一大派?”

群僧闻言大是愤慨,何曾有人敢如此当众羞辱少林派过?便是丐帮来到少室山,暗着是要挑战少林派,可明着也不敢对少林派失了半点礼数。不少年轻一辈的僧侣,纷纷摩拳擦掌,便要下场教训这个无礼的少年。只是玄难想及当初自己也曾参与聚贤庄一战,亲眼看到游氏双雄自尽,对游坦之的命运也颇多同情,面对游坦之当众指责,倒也不去反驳。

忽又听得有人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少林派枉称为天下第一大派,可面对杀害玄苦大师的凶手,不但不思报仇,反而刻意巴结,实是我佛门一大耻辱!”

群雄愕然,闻声望去,但见说话之人是一个宝相庄严的中年黄衣僧人,面带微笑,好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看到他的身手,群雄是又惊又异,这人说话不急不缓,说第一句话时人还远在场外石阶上,到了最后一句,人已穿过场中群豪,不知不觉站在了场中。

玄慈面色一变,说道:“原来是吐蕃国大轮明王驾临!”想起当日与萧远山定下约定时,他也在场,而他当日便已知道玄苦是亡于萧远山之手,他一来便扯出此事,看来是善者不来。在玄慈心中,其实是想与萧远山父子私下解决这事,而鸠摩智这下当众提出来,是要逼少林派与萧远山等人当众撕破脸皮,玄慈和少林派诸僧自然也不可能为了萧远山否认此事。玄慈伸手向后一挥,止住后面诸僧的冲动,又朗声说道:“国师对鄙室的见责,老衲不明,倒要请国师说明!”

鸠摩智还未回话,段正淳便插口说道:“国师安好?只不知这年来不见,国师又未你那至交好友慕容伯慕容老先生搜刮到什么奇功绝学。当日犬子段誉六脉神剑初成,得蒙国师垂青,绞尽方法把他携到中原,一路上多得教诲,段某还未谢过!”他见鸠摩智一来便咄咄逼人,少林玄字辈诸僧皆面有难色,虽不知其中内情,但想到鸠摩智为人,自然不会安什么好心,便替少林派接过话头。此时慕容家已是声名扫地,举世皆知慕容家的确是图谋不轨,把鸠摩智往慕容博身上引去,便是为了让群雄多了解他鸠摩智的底细。反正这也是鸠摩智当初自己承认的,可没半点胡说。

群雄一惊,吐蕃国师大轮明王之名那是如雷贯耳,可知道鸠摩智还是慕容博好友的,却几乎无人,而任谁都听得出来,段正淳是在嘲讽鸠摩智,看神情,这大轮明王与大理段家也有过节。一时间场上交头结儿,议论纷纷,还真冲淡了不少群豪对少林派的疑惑。

鸠摩智也是脸色一变,但很快眼珠一转,随即恢复神定气贤的模样,说道:“镇南王风采更胜往昔,段公子也是难得一见的少年英雄,实是可喜可贺。”他如何不知此时与慕容家拉上关系实在是大为不智,再好的掩饰也是无用,反不如一句不辩驳来得好。

刘飞扬冷冷说道:“好一个吐蕃国师,数日前在汾州落荒而逃,今日又大摇大摆地来到这少室山,国师的修为之深,才是让人佩服不已!”

却不料,鸠摩智只是淡淡应道:“当日贫僧孤身一人,独对你等十数人,贫僧自知绝不是对手,贫僧修为虽浅,但这点胜败荣辱倒不放在心上!”

刘飞扬等人为之气结,这鸠摩智脸皮之厚比之丁春秋都毫不逊色,可装模作样比起丁春秋的张扬更是高明地多。刘飞扬是顾及到王语嫣的脸面,没有说出鸠摩智掳住她拿她当人质一事,不想这鸠摩智颠倒黑白,不知内情的还道他一人独战己方十多人。十几个人,那是把梅兰竹菊甚至楚依依也给算上了。刘飞扬对他厌恶已至极点,不想与他多罗嗦,随即说道:“那好,待会便由在下领教下国师的高招,希望国师可别又落荒而逃了!”

鸠摩智微微一笑,望了眼游坦之,说道:“刘施主要下场赐教,贫僧敢不奉陪?只是此际却不是为较技而来,却有其他要事。”接着转对玄慈大声说道:“敢问玄慈方丈,贵寺的玄苦大师可是亡于这位萧老施主之手?”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萧远山,而对萧远山的冷眼却是视若无睹。

群雄顿时哗然,当时少林派和丐帮出面,替萧峰洗清杀害玄苦的罪名,可却没说出真正的凶手,诸人都还道少林派并不知真正凶手,而江湖上一直是众说纷芸。现在听鸠摩智所言,少林派早知凶手便是萧峰的父亲,可为何却没说出来?萧远山到少室山也好一会了,也不见少林派如何,却对萧峰及刘飞扬等人礼遇有加,难道其中还有内情?刷刷刷的,场中无数双眼睛一起望向玄慈,要看看这位德高望重的少林方丈要何说法。

刘飞扬道:“这是少林派自家之事,与国师何干?国事此举倒真是令人费解!16k小说.1^6k.cn首发”

鸠摩智双手合十道:“若是凶手是其他人,贫僧自也不必多管这少林之事。在场许多英雄想必都知道辽国近来大变,新君即位,对各国都是虎视眈眈,便是我吐蕃小国也不例外。这位萧施主乃是契丹人,去年六月十三,少林派自玄慈方丈以下便已知晓杀害玄苦大师的真正凶手,当时玄慈方丈与萧老施主定下约定,把此事搁了一年。贫僧此次前来却不见少林派与萧老施主等人似乎已兵释前嫌,此中原委贫僧极是不明,倒要请方丈大师解释一二。”

他这几句和全冠清说得极为相似,可以他身份模样说出来,更是厉害许多,不但指萧远山的契丹人身份可疑,更暗指少林派与萧远山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群雄闻言,又是齐声大哗,各人神情各异,诧异的,疑惑的,不解的,惊骇的不一而足,齐齐望着少林诸老僧。

玄慈低吟一声“阿弥陀佛”,走上前几步,说道:“国师所言不错,当日老衲等确已知萧老施主便是杀害玄苦师弟的凶手,也的确与萧老施主定下这一年之约。庆幸萧老施主父子俱是信人,一年时间未到,便已依诺来到少室山。只是适逢这英雄大会,老衲等本想与丐帮诸位英雄事了后,再与萧老施主了结此事。既然国师当众提出质疑,老衲等若再不说明,天下英雄还道鄙寺真有何隐讳之处!”

群雄闻言,倒也觉他说得在理。回想萧峰等人刚到时,玄慈与萧峰间的确说明双方间是有这么个约定。而当时少林派正与丐帮相争,纵是与萧峰父子间有旧事未了,也不可能立时便算起账来。少林派是有名的待客周到,对四面而来的江湖中人都是彬彬有礼,便是那恶名远播的丁春秋,也能做到先礼后兵,对着萧峰自然也不例外了。

这时又听那全冠清站出来大声问道:“那敢问方丈大师,贵派将要如何处置与萧峰父子的仇隙。正如吐蕃国师所言,那二人毕竟是契丹人,身份可疑。相信方丈大师能给我大宋的武林同道一个交代。”

刘飞扬心中想道:这个全冠清和鸠摩智一唱一喝的,皆是心坏鬼胎,难道全冠清是鸠摩智的人?只是鸠摩智如此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他正思忖间,萧远山已大步上前,环视群雄一圈,大声说道:“老夫此次前来便是为了了结与少林派的恩怨。大丈夫敢作敢当,玄苦是为我所杀,玄慈老方丈,你我两方的恩恩冤冤,老夫也不想再提,你便有什么题目便提出来吧!”他年纪虽老,但虬髯灰发,顾盼生威与萧峰一般的威猛。场中不少豪杰被他眼神扫过竟忍不住心里打个寒颤。

萧峰疾冲上前喊道:“爹爹!”萧远山挥了挥手说道:“峰儿不必多言,这是为父与少林派间的事,你不必插手。”萧峰还待说话,萧远山又厉声说道:“你忘了你师祖说过的话了么?你若还认我是你老子,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得插手!”萧峰虎目含泪,明白父亲是真心想与少林派了结恩怨,甚至大有可能以命抵命。可他身为人子又如何能作视不理,暗暗握紧拳头,打定主意,待会若事情不妙,说什么也要保住父亲的性命。

群雄却也是又惊又奇,他们还道接下来难免一场大战,萧峰武功之高,众人都是有目共睹,身为萧峰老子,一看也是高手,更何况还有刘飞扬及其手下,真要打起来,少林派不见得能有胜算。可想不到萧远山竟会说出这般话来,不但是自断臂膀,更隐然有以命相尝的念头,有上了年纪的江湖耆宿也开始佩服起萧远山来,纷纷想道:他若是没有其他阴谋,光凭这句话,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刘飞扬见此,脑中也在不断盘旋着解决之法,他也知道萧远山见了黄裳之后性格心态大变,若是就少林派一方,他还有信心能和气解决。可当着这许多人面前,有些话便不便说了。

同样的少林派玄慈等老僧也没想到萧远山竟会说才这种话来,但见他神情坦然,眼中隐有一丝懊悔,不私作伪,齐齐念了声“阿弥陀佛”。玄慈道:“萧老施主直言不讳,老衲自愧不如!既然如此,今日我们便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把玄苦师弟之事作个了结。只是在此事之前,老衲却有一事要先天下的英雄说个明白!”

第十七节 一掌

玄慈一脸肃穆,与萧远山对视良久,接着眼光缓缓扫过群雄,说道:“适才萧老施主说与少林的恩恩怨怨不想再提,可老衲却不得不提上一回。各路英雄已都知萧峰萧施主是契丹人,可是却少有人知悉造成此事的原因。三十年前,老衲误信人言,以为有大批契丹武士要到少林抢夺武学经书。老衲当时年轻气盛,便与丐帮前帮主剑髯兄领着数十江湖好友在雁门关外设伏。却没想到所谓的契丹人夺经,不过是个天大的谎言,只不过是对契丹夫妇带着初生的婴儿路过而矣。当时老衲等不知内情,误杀了一位根本不会武功的契丹女子。也就那刻起,一场悲剧便已无可挽回的产生了!”接着又望了眼萧远山,叹道:“那位契丹女子便是这位萧老施主妻子。将心比心,有谁爱妻在自己眼前被人杀死能无动于衷?一场血战下来,老衲等人完全不是萧老施主的对手,三十多人便剩老衲与剑髯兄等七人。”说罢不由摇了摇头。

此时全场静悄悄地,这段往事虽然之前不少人已听过,这时再听玄慈亲自讲来,更添几分凄惨,仿佛重历了当日的情景。当听到三十多位武林好手,竟然还不是萧远山一人的对手时,不由多萧远山又多了几分敬畏,甚至有人“啊”了出声来。

玄慈又继续说道:“当时老衲等本以为此番必死时,绝没料到的是萧老施主竟忽然停下手来,在雁门关崖上石壁上刻了些字,接着竟抱着婴孩跳下了雁门关外的悬崖。”说到这里,刘飞扬忽然插口道:“这是因为萧老伯曾答应他的汉人师傅,此生不杀一个汉人。当时萧老伯痛失爱妻,这才痛下杀手。可杀了十余人后,他突然醒转过来,记起曾在那位前辈面前发过的誓言,这才心生求死之念。”他突然觉得这么一说,或许可以让中原豪杰明白萧远山的为人。

萧远山瞪了他一眼,终究没有说话。玄慈“哦”了一声,又接着说道:“正是如此,事后不久,老衲等人请人翻译出萧老施主刻在崖壁上的契丹文字,正如刘施主所说的。只是当时老衲等人是百思不解,正惊疑不定时,萧老施主忽又把那婴孩从崖下仍了上来,正好落在剑髯兄身上。现在想来,是萧老施主跳崖时终不忍见孩子一同枉死,这才丢了上来。”

“事后老衲等人终于知道此事是天大的误会,假传消息之人是别有用心。然而大错已成,老衲等人一合计,便决定让剑髯兄抚养那婴孩成人,也算是稍微弥补犯下的错误。而那婴孩也正是今日的萧峰萧施主。”

这时,人群中忽有人叫道:“契丹人向来视我汉人如猪狗,边境上有多少汉人孩子被契丹人杀害,方丈大师不觉太过心慈手软了么?契丹又有什么好人了?”这人说得又快又疾,人头攒动下,竟不知是谁说的,此言一出,马上四面八方有人响应起来。

刘飞扬喝道:“什么地方没有好人了?萧老伯若真是杀人不眨眼之辈,当时便可把玄慈方丈等人杀尽为妻报仇,又何必跳崖自尽?”

人群中又有人回道:“你是萧峰的结拜兄弟,自然为他父亲说话。谁知他是不是故意装着跳崖自尽,他现在不是活生生站这的么?”声音却是从另一个方向传出的,可刘飞扬依旧看不出是谁发出的。便是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不少人也在东张西望,想要找发声之人,可却一无所获。刘飞扬忽然感到是有人故意在挑起事端,却又不漏面,其用心昭然若揭。眼角望过全冠清,发现他的眼中微有笑意,更加肯定了心中想法,心中暗道:好啊,就怕你们不出来。看我到时怎么破你们!

可过了许久也不见人群中再有人隐身说话,这时玄慈说道:“后来萧施主是契丹人的身份被揭了出来,被迫离开丐帮。当年跳崖未死的萧老施主便下手杀了收养萧施主的乔氏夫妇,及幼年起便授萧施主武功的玄苦师弟……”

西首人群中又有人接道:“由此可见,这契丹人早有预谋,为什么他晚不现身早不现身,直到萧峰被逐出丐帮……”

猛听得刘飞扬一声大喝:“滚出来!”声震四野,群山四面回响,群雄不由得耳鼓作响,心跳加速。刘飞扬此时已听得分明,这又是那批暗中要挑起争端其中一人说的话,这些人所用伎俩与段延庆的腹语类似,最怕便是对方内力强过他突然一声大喝,到时对己伤害尤深。想来这批人混在群雄中,早就隐匿许久,便是之前也没少推波助澜过,只是当时人多嘴杂,谁也发现不了。这时全场都在听玄慈说话,冒出来搅风搞雨的便显眼的多了。

马上的,西首人群中如潮水般空出一块来,只见其中一条灰衣汉子摇摇晃晃站立不定,便如喝醉酒一般。刘飞扬凌空跃起,来到他的身前,抓起他的后背衣领,又凌空跃到薛慕华身前,说道:“慕华,绝不能让他立马死去。”

薛慕华会意,点头道:“明白。”接过那人便动起手来。从刘飞扬一声大喝,到他来回提人不过都在片刻间完成,群雄中大部分人甚至耳中还在雷鸣,多是不解的望着他。

刘飞扬朗声说道:“宋辽间百年争战,我们对契丹人有些仇恨那也是正常不过。便是咒骂,在这数千英雄前也不必藏头露尾。而这人及其党羽却是躲在暗中,惟恐天下不乱,使用邪术,不断煽风点火。其心思便是要迷惑大伙心神,令人心烦意躁,之后引起争端!”说着又发现全冠清面色连着数变,转过身来,对着他说道:“便像今日的武林盟主大会,明着好似为了大宋的安宁着想要选个盟主出来,暗里却是要挑起丐帮和少林派之间的纷争,全舵主,哦不,是全长老,你说我说得可是?”

众人回想起来也是,听到那些人的话语后,的确隐隐感到有些心烦气躁,看来便是为邪功所致了。而听刘飞扬所言,似乎便是这武林大会也是有人从中挑拨而起,群豪中有些江湖耆宿早就觉得这样挑选武林盟主,对江湖而言是大为不妥。刹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集中到丐帮全冠清和独孤身上。

独孤站在丐帮前面,仿佛毫不在意群雄的目光,依旧不言不动。而全冠清便没这样的修为了,在群豪的注视下,冷汗刷的冒了出来,瞬间整个后背全被汗水湿透,他强打着精神说道:“胡,胡说。我丐帮是为了大宋千千万万的百姓和武林同道着想,这才要召开这武林大会……”

刘飞扬冷冷道:“适才你不是说,这武林大会是你在丐帮提起的么,怎么现在又推到整个丐帮身上了?”

全冠清一时语塞,额上也在不住冒汗,转眼又见到萧远山站在那里,仿佛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说道:“此次大会的确是全某提出,可旨在团结我大宋英豪,哪里有你说的那用心了?现在少林派的玄慈方丈要与萧峰父亲了结当年的恩怨,你从中横生枝节,莫非是要替他开脱不成,全某倒要问问你的用意何在!”

刘飞扬转身向薛慕华那边望去,但见萧峰及段正淳等人把薛慕华和那人围在中间,料来无人能加害得了,以薛慕华的医术要救醒那人片刻当是不难,回过身来说道:“便看你能撑到几时!”接着向玄慈说道:“请方丈大师继续!”

玄慈微微点头,继续说道:“当老衲等得知萧老施主不但杀了玄苦师弟,甚至早在三十年前跳崖未死便心生复仇之念,藏入我少林寺中三十年遍览我少林武学……”

说到这里,群雄又是一阵动容,纷纷想到:少林派七十二绝技数百年来名动天下,若是被他传回契丹,那可真是后患无穷。玄慈又道:“本来老衲等当时便要留下萧老施主,只是当时刘施主居中作保,保证萧老施主绝不会把我少林武学外传一招一式。”

刘飞扬又走前两步,大声说道:“正是。当日我向玄慈方丈说道:‘我大哥一言九鼎,在下也以性命担保,待解决了慕容博一事后,定给贵派一个交代。而萧老前辈所学的少林绝技绝不会有一招一式流入契丹,否则在下自刎以酬天下!’因此,玄慈方丈才许下这一年之约。”接着提高声音道:“而萧伯父至今为止也没把少林绝学外传一招半式。此刻我——刘飞扬以逍遥派掌门和天山灵鹫宫宫主之名再次作保:上面那句话无论现在以后,依旧有效!”

此言一出,场中群雄皆是震惊不已,苏星河及门下弟子齐声叫道:“掌门!”而灵鹫宫诸女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雄更是齐声喊道:“尊主,尊主!”上千人的声音汇成一道,直震得树叶哗哗作响,险些把树上的人给震了下来。声浪袭过每个人的心头,更增几分激昂与郑重。段正淳只听得心中热血上涌,跟着大声说道:“便算上我段正淳一人!”段誉接道:“还有我!”

萧远山和萧峰心中感激万分,只是向他们投去感激的神色。玄慈道:“此刻萧老施主毫无半点戾气,老衲自是相信他不会把少林绝技外传。”

段正淳道:“方丈大师,便由段某说句话如何?”玄慈合十道:“段王爷请说。”段正淳沉吟道:“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方丈大师也说了萧老英雄此刻毫无戾气,看其模样显然是为玄苦大师一事自责不已。佛门广大何处不可饶人,难道真要萧老英雄以命偿命么?”

萧远山道:“多谢段王爷美言,当日萧某心中为仇念蒙蔽,以至错杀好人,现在想来的确心中有愧!”

玄慈和几位玄字辈老僧低声商议了一会,转过身来说道:“人生在世谁人无错,难得的是萧老施主能堪破迷障,回头是岸。老衲与众位师兄弟商议了一阵,玄苦师弟是受了萧老施主一掌,以至重伤而亡。今日鄙寺便还萧老施主一掌,一掌过后无论生死,少林派便与萧老施主两清了!萧老施主,你可同意?”

群雄闻言倒也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看此情景,少林派势不可能要萧远山的命,一掌还一命,已是极为公道了。当然,众目睽睽下,少林派也不可能派出一个不入流的弟子来打那一掌。萧远山应道:“好,一掌还一命,老夫还是挣了。不知,可是由老方丈出手?”

萧峰仅管担忧万分,可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刘飞扬却是想道:这样一来也好。萧远山现在一心改过,以他的功力,只要不是无名老僧那级数的高手,硬受一掌当不会有性命之危。走到萧峰面前,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玄慈道:“老衲忝为少林派方丈,这一掌便由老衲出手。”萧远山淡淡一笑,道:“那便最好。”玄慈道:“得罪了!”说罢,身子一晃,右掌平平伸出,一式大力金刚掌的“慈悲有渡”直直击在萧远山胸口。砰的一声巨响,萧远山便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开去,还未落地,口中已是一口鲜血疾喷而出。

四下里不由响起一阵“啊”、“啊”的声音,想不到萧远山还真是毫不抵抗便硬受这一掌。谁都看得出玄慈这一掌丝毫没有留力。萧峰一声大呼,抢着扑上,凌空抱住萧远山,口中不住叫道:“爹爹!”萧远山面色苍白,面上却挂着笑容,口中说道:“我不碍事。”说着却是咳嗽不止。刘飞扬等人也是齐齐围了过来。

苏星河按着萧远山的脉搏,一会说道:“萧老英雄并无大碍,萧大侠勿要担忧。”说着,递上一颗九转熊蛇丸给萧远山服下。萧峰知道他是薛神医的师傅,听他之言心中担忧放下大半。

第十八节 阴谋

服下九转熊蛇丸后,萧远山伤势渐趋稳定,在众人看护下盘膝坐了下来。因父母俱在,阿朱不便对萧峰太过亲热,只是在不远处投来关切之色,萧峰会意微微向她点了点头。

玄慈道:“从今往后,我少林派与萧老施主再无仇隙。萧老施主与萧峰萧施主虽是契丹人,但并非十恶之人,本派上下皆以上宾待之。”群僧齐齐应道:“是。”玄慈又转对鸠摩智问道:“国师以为老衲如此处理可失偏颇?”

鸠摩智鼻子一哼并不答话。在汾州外的官道上,他被刘飞扬等人逼得落荒而逃,视为毕生奇耻大辱。之后得到消息,丐帮要与少林派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心念一动便也赶了来。他内力深厚在半山腰便已听到游坦之和刘飞扬等人的说话,忽然记起一年前少林派和萧远山的约定,心中毒念陡起,一上来便揭露两方当时的约定。若能让少林派声名扫地或者与萧远山等人血拼不止两败俱伤,对他也都有好处。而让他千算万算的是萧远山竟然与一年前判若两人,竟一心求和,使他的得意算盘全然落空。眼见场上群雄都默不作声,他再说下去也是枉作小人。

游坦之却又跳了出来说道:“你们与少林派的事是了了,可我的大仇却还未报。刘飞扬萧峰,咱们便作个了断!”

刘飞扬眉头一皱,心想:这个游坦之真是不知死活,枉我对他还一直深抱同情。也罢,今日便与他作个了结,省得日后麻烦不断。见萧峰和段誉都有些跃跃欲试,抢先应道:“好。既然你咄咄逼人,多说无益,便拳脚上见个真章吧!”

萧峰道:“二弟,此事由我引起,便让我来领教游公子的高招吧。”刘飞扬道:“还是我来。”

游坦之见二人抢来抢去,竟似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下大怒,喝道:“你们便一起上又如何!”呼的一拳,向刘飞扬猛击了过去。

刘飞扬侧身避过,道:“你还没那本事!”一记七伤拳还了过去。二人逐又拳打脚踢战到了一起。萧峰见状便不再作声。

游坦之已见识过刘飞扬怪异莫名的功夫,不敢与之缠斗。可是刘飞扬的凌波微步乃天下间一等一的步法,无论游坦之身法再是诡异,也占不了丝毫便宜。不能以身法取胜,游坦之惟有将全身功力运到极至,一拳拳拍出,混合着神照经内功和冰蚕寒气的拳劲倒也声势惊人不容小觑。只是他内力虽是不俗,但手上拳脚功夫毕竟差了太多,之前他所遇上的对手,无一人能挡得了他亦正亦邪的阴寒内劲,一触他的绝寒掌力便即不敌,是以他拳脚上的不足倒并不明显。可刘飞扬一身内力修为已是登峰造极之境,所学武功皆是深奥绝伦,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皆是逍遥派数百年的武学精华,远胜游坦之那学自房佑龙那粗浅的《葵花宝典》入门功夫,他每出一招,游坦之都要连出数招才可勉力接下,其中差距明眼人一看就知。

而此时刘飞扬也不再留手,招招进迫,每一招每一式皆带着沛然内劲,真气回旋盘舞,游坦之的阴寒掌力一触便被弹飞。游坦之心下大急,忖道:我连他都打不过,还如何谈为父报仇?转念又想到:不,不!上天即让我有此奇遇,学得一身奇功,便说明我终能手刃仇人报得大仇,我又怎可丧气?想到这,精神一振,大喝一声,连击数拳接下刘飞扬的一招“阳关三叠”,身形不退反进,猛扑向前。

奈何现实总与愿望相违,游坦之的武功与刘飞扬相较差了不止一筹两筹,近身相斗如何是讨得了便宜?只听刘飞扬也是厉喝一声,双手翻转探出,架上游坦之的双臂,大叫一声:“起!”身子猛地向后跃去。游坦之双手被他缠上,连着数次发劲也挣脱不得,正欲出脚,可身不由主被他带得双脚离地冲去。惊骇欲绝时,却见刘飞扬飞起一脚,他只觉小腹一阵剧痛,接着手上一轻,整个人凌空连翻几个筋斗跌飞开去,啪的一声,游坦之肩肘落地,当场右手手臂脱臼骨折。刘飞扬叹道:“游氏双雄也算一方名侠,我也不杀你,你自己看着办吧。”他那一脚本可把游坦之立毙当场,可最终他还是收回了一半的力道。游坦之不比丁春秋,刘飞扬自然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杀了他,不过受了那一脚,游坦之没十天半月也恢复不了。

游坦之左手撑地,哇的一声吐出口鲜血来,想要提气站起,小腹一阵絮痛,竟提不起半点力气。

灵鹫宫诸女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雄自是欢声雷动。其他各路群雄再次惊与刘飞扬的武功,也有的附声喝彩,可就是没人过去扶游坦之一把,最多只是向他投去怜悯的神色,江湖便是这样,报仇雪恨天经地义,可技不如人也无话好说。

段誉心地善良,心中不忍,走了过去,伸出手来说道:“我扶你起来。”游坦之一怔,左手搭上他的手掌,接着眼中闪过恨戾之气,暴喝道:“谁要你假惺惺?”奋起余力,把段誉往下猛地一拉,右脚脚尖便向他胸口踢去。

段正淳和刀白凤大惊,齐齐叫道:“誉儿!”抢身扑上。谁知,刚跑几步,却听到游坦之的惊呼声。只见游坦之的右脚还没踢到段誉身上便无力的垂了下去,左手却在拼命甩动,可怎么也甩不开段誉的手掌,一脸的惊慌失色。

刘飞扬心下长舒一口气,忖道:当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游坦之以怨报德,却想不到三弟身有北冥神功,以手相接,此时的他又哪能甩得掉三弟的吸力。

重伤之下的游坦之本来便没剩多少内力,没多久,他只感脑中一眩,整个人便昏了过去。而到这时,和段誉抓着的手才自然松开。饶是如此,他一身的内力倒有三成进了段誉体内。刀白凤紧张的道:“誉儿你可有事?”段正淳道:“江湖险恶,誉儿可要记住这次教训!”

段誉摇了摇头,心下却是苦笑。

群雄却看得莫名其妙,他们都看见游坦之心怀不轨,可实在没想的最后自己反而晕倒在地。还道段誉武功卓绝,不动声色间便把他弄昏,心中皆是又惊又羡,皆道:大理段家果然名不虚传,只不知除了一阳指六脉神剑外还有什么奇功绝艺?

这时,薛慕华叫道:“掌门师叔,那人醒了。”经过他一阵急救,施展腹语的那人总算暂时保住了命,昏迷了会在刘飞扬和游坦之拼斗时已醒了过来。

刘飞扬心下一喜,快步跃到他的身边,见那人脸色灰白,张大着嘴一副惊恐欲绝的模样,忽又想起一事,伸手如电探出,托住他的下巴,拇指和食指分掐他的两颊,使他嘴巴更加放大。薛慕华道:“掌门师叔放心,师侄已查过了,他的嘴中并无毒药。”

刘飞扬点点头,提着那人来到场中间,大声问道:“说!你是受何人指使来此暗中挑拨?”经过刘飞扬和游坦之那场大战,场中不少人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人。

那人在全场数千双眼睛注视下也是冷汗直冒,全身抖索,口中颤道:“我,我不知你说什么?”刘飞扬厉声喝道:“还在狡辩。你若心中无鬼,又何必藏头露尾的用那邪术发声?”

那人一惊,强撑道:“我一见萧峰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只是武功不济,是以希望借少林派之手将他父子铲除。我又怕事后别萧峰报复,所以不敢现身说话。契丹人凶残歹毒,我大宋男儿哪个不恨契丹人?”他越说越大声,说到后来愈加理直气壮,见场中群雄有些有点动容,接着说道:“你是萧峰的结拜兄弟,自然处处为他着想。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武功不如你,死在你的手上也无话可说!”

刘飞扬冷冷的看着他,待他说完,缓缓说道:“很好,还不忘再挑拨一把。你刚才也在这里吧,应该看到星宿老怪丁春秋的下场了,你觉得你比他如何?”说着脸上泛起微笑,看得那人如坠冰窟,脑中不由浮现出刚才丁春秋痛不欲生的疯狂模样,心胆俱寒,本是坐倒在地的姿势下意识的手脚并用向后退去,仿佛离刘飞扬远一些便可安全一般,手指着刘飞扬,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只呼呼喘着粗气。

刘飞扬转身道:“各位英雄,既然这人冥顽不灵,便容我用些手段,或许……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反手一掌拍出,打掉那人插往自己小腹的匕首,同时在他肩上一按,内力过处,瞬间封住他的周身大穴,令他不得动弹。他虽然侧背着那人说话,可那人的一举一动又哪能逃过他的察觉,那人一从裤腿处摸出匕首便已被他知晓。

刘飞扬对着他道:“不想受那生死符之苦,便乖乖说出幕后的主使,天下英雄俱在此处。我也不难为你,对了,你的邪功被我破去,虽然一时无事,可薛神医只是暂时帮你保住性命,想活的话便老实说出来,我便让薛神医彻底给你医治。”

忽听叶二娘叶婉柔说道:“陈彪,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听刘少侠的话,把实情说出来。以他的武功势力,若他肯收留你,你还怕一品堂的人么?”

此言一出,群雄震惊不已,齐齐望着叶婉柔,群雄中早有不少人认出她便是“无恶不作”的叶二娘,可一来她不是此次大会的主角,二来谁都已知道那武功奇高的虚竹是她儿子,谁还会去找她麻烦?而一品堂之名,中原豪杰也是知之甚深,那是西夏收罗各国的武功好手,用来对付中原豪杰的利器。陈彪更是惊叫出声,他也没想到叶二娘竟会把他给指证出来,当然他也不知道叶二娘已早下决心脱离一品堂了。

刘飞扬“哦”了一声,叶婉柔曾是西夏一品堂中人,认识同是一品堂的陈彪丝毫不奇。向她轻轻点头微笑一下,转过身来说道:“你是一品堂的人。据我所知一品堂可是西夏专门对付我中原武林的,看你应该也是个汉人,却投身西夏。这好象与你之前大义凛然所说的不符吧!”

陈彪身份别揭,直吓得混身颤抖不停。人群中马上有人大叫道:“杀了这个卖国求荣之辈!”也有的叫道:“西夏走狗竟敢来此,快说有何居心!”群情激奋,有不少年轻人便要冲了过来。

刘飞扬举起手臂道:“大家且勿冲动,以至让其他的一品堂中人有机可乘!”群雄闻言果然静了下来,有的已冲向场中的,也马上被本门长辈喝了回来。刘飞扬的话说得再也明白不过了,人群中肯定还混有其他一品堂的人,若一时冲动打死了这陈彪,那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杀人灭口,卖国求荣!哪个江湖中人想背上这几个字?

刘飞扬又对陈彪说道:“你看见了吧,大家是多恨卖国之辈。只要你说出西夏一品堂的阴谋及其在场的其他党羽,我以逍遥派掌门和灵鹫宫宫主之名保你不死!”又转对群雄道:“西夏一品堂素来对我大宋不利,还不知此次设下什么阴谋对付我等,当务之急这陈彪能供出其中的阴谋及其党羽,大家便饶他一命吧!”

群雄一听也无意见,比起西夏一品堂所不知的阴谋来,哪怕是一丁半点,也可让中原豪杰有些防范,这陈彪的确是微不足道。

叶婉柔又道:“陈彪,你还有什么犹豫的,像我脱离了一品堂还不是照样好好的么?更何况有刘少侠的亲口承诺。”

陈彪内心一阵挣扎,良久从牙齿中蹦出几字:“好,我说!”

第十九节 水落石出

全场一片静悄悄,都在等待着陈彪说出下文。陈彪望了眼刘飞扬,朝自己身子撇了撇,示意刘飞扬解开他身上被封的穴道。

刘飞扬此时心神高度集中,不但注视着陈彪的一举一动,也在注意着场中群雄的动静,稍一思忖,便解开陈彪的穴道,说道:“你便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灵鹫宫诸女、诸洞诸岛群豪都是屏住心神严阵以待,料来场中一品堂的其他奸细不敢乱来。

陈彪站起身来,稍稍伸展了下手脚,四顾群雄,深吸了口气,说道:“三年前,我加入了一品堂……”四下响起一片嘘声。刘飞扬扬起手臂,对陈彪道:“说此次的重点。”

陈彪喉头一上一下,点了点头,道:“此次奉一品堂赫连将军的命令,我们潜入少室山大会中,暗中挑动各方势力,最好便是让丐帮和少林派大打出手,两败俱伤,或者结下仇怨。”

四下里群雄哗然声起,少林群声齐声吟道:“阿弥陀佛。”丐帮众人也是交头结耳,诸位长老也是相顾惊骇。

刘飞扬问道:“那场中现在还有多少一品堂的奸细,你都给指出来吧。”

陈彪迟疑了会,说道:“此次加我共有六个一品堂的人……”

这时,东南面的人丛中一阵人头晃动,有人大叫道:“你们做什么?”刘飞扬远远看去,见有两人用劲挤开人群,要向外走去。老一辈中阅历丰富的叫道:“拦住他们。他们有可能是西夏奸细!”

接着正对寺门的南面人群中传来多人的“哎哟”、“哎哟”声,数人倒在地上,人群中有人大叫道:“不好,贼子使用暗器。”这下场中如炸开了一般,顿时人声鼎沸,乱做一团。

玄慈朗声道:“大家镇静,莫让奸恶之徒有机可乘。”话音刚落,又有一雄壮的声音喝道:“留下吧!”有如半空中一个霹雳,群雄正自愕然间,但见萧峰已人在半空,如苍鹰搏兔直向南面人丛压来。噗啪噗啪,一阵拳打脚踢,有些人还未回过神来,便见人丛中飞出两人,落在刘飞扬身前,眦牙咧嘴呻吟不停,紧接着萧峰从人丛中也跃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人,落地重重把那人摔在了地上,转身对群豪说道:“便是这三人用暗器欲浑水摸鱼企图乘乱逃走。”他自始至终都在注意着群雄,这边三人刚动手,便被他发现。说着,抓住最后擒住的那人衣衫,用力一扯,从那人怀中滚落出几样物事来。萧峰低身捡起两样东西,其中一个是布袋搭子,萧峰用力一抖,唏哩哗啦从中掉出众多的暗器来。另一手拿着却是个铁牌模样的东西,只听得萧峰道:“这是西夏一品堂的信牌。请玄慈方丈和独孤帮主过目。”把铁牌先递了给玄慈。

玄慈接过铁牌,入手沉甸甸颇有份量,仔细一看,但见铁牌上一面刻着只展翅欲翔的老鹰,另一面却是宫殿模样的雕刻,下面一行字体,饶是玄慈学识渊博也不识的,料是西夏文字。玄慈又把铁牌递了给独孤,独孤只是匆匆看了眼,便丢了给身后诸长老。诸老一看,吴长风大声说道:“这正是一品堂的东西。”

群雄哗然,丐帮长期与西夏一品堂交锋,所说的话自是假不了。那东南方向有人大声叫道:“这两人身上也有这东西。”一人递过一人,前排一个年长的老者拿着两块铁牌也交到了丐帮长老手中。原来,那两人惊慌失措只顾逃走,身份被叫破后,还来不及使出其他手段,便被周围的群豪给拿下了。接着那两人被直直扔了出来,混身血污,软塌塌的都快不成人形了,只剩出的气没进的气了。

刘飞扬吩咐薛慕华过去医治那些受了伤的群豪,薛慕华点头应了声,便走到那人丛中忙了起来。群雄多是知他便是江湖上有着“阎王敌”大名的薛神医,皆是对他恭敬有加。说实话,群雄便有受伤的也伤得不重,薛慕华稍加包扎,便已无事。饶是如此,群雄还是对刘飞扬和薛慕华心存感激。

刘飞扬转对萧峰笑道:“多亏大哥神勇,要不让这三个西夏奸细跑了倒是小事,多伤无辜倒就不美了!”

萧峰道:“我毕竟在中原长大,这场中的各路英雄不少也是旧识,理当出份力。”这句话说来只是平平淡淡,可听到场中群雄耳中却不免心中一震,不少人想道:萧峰虽是契丹人,可也是在中原长大。他当丐帮帮主时是何等英雄了得,或许我们真的误会他了。契丹人中也不见得没有英雄。

群雄的神情看在刘飞扬眼中,使得他一阵心喜:妙啊。借此能消去中原人士对大哥的敌视,实比任何收获都强!见被萧峰打伤的三人还在呻吟个不停,叫道:“你们先给我安静点吧。”蹲下身子,伸掌连拍几下。他是被对群雄,群雄看不太清楚,只听几声闷声响起,那几人便晕了过去。惟独萧峰站在近前,见状眼中闪过异色,却也并不说话。

刘飞扬站起后整了整身上衣衫,对着陈彪又问道:“这里五个人,加上你六个是没错了。但我有一事不明,俱我所知,此次丐帮发帖都是远的早发,近的晚发,皆是算好各方豪杰来此的日程,西夏一品堂便是得知今日有武林大会,你们又怎能及时赶来?”

群雄一听,皆觉是理。来的这里的各路豪杰,有的远在闽浙川广等地,早在一个月前便收到了帖子,那是马不停蹄的才能及时赶到,便是此刻还有各方的豪杰陆续赶到。

陈彪应道:“那是一个多月前,我们几人在西夏一品堂总舵接到赫连将军的手令,言今日少室山有场推举武林盟主的英雄大会,我们只要过来推波助澜就是。”

一个多月前?群雄闻言不少倒抽口凉气,一个月前知道此事的除了丐帮有限的几人,江湖上恐怕也是寥寥无几。若说一品堂如何得知此事,除非丐帮中有一品堂的奸细,而此人的身份还不低。刹时想到此点的群豪,眼光不由全望向丐帮。

刘飞扬道:“一品堂倒是消息灵通得很。你可知一品堂是如何得知消息的?”陈彪道:“这我便不清楚了。”刘飞扬料他也就知道这么多了,挥手道:“好,你便站到那边去,待会我叫薛神医为你医治。”

陈彪依言向苏星河那边走了过去,走了几步,忽又转身过来,欲言又止。刘飞扬道:“你可又想起了什么?”陈彪道:“有一事我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刘飞扬道:“你只管说。”

陈彪说道:“当日那赫连铁树向我们传下这命令时,旁边还有个年轻人,看赫连铁树的模样似对那人还有些敬畏。那人当时曾说了句:中原那些江湖中人又好虚名又好内斗,此次那人提出的这个建议若能成功,甚至往后无需一品堂出手,便可让中原人士自己斗个不停,对我国实在大大有利。当时我们听了也没深想,现在想来或许可供刘少侠参详。”

刘飞扬心中一动,道:“那个年轻人可是二十六七模样,长相也颇为英俊,看过去有些桀骜?”他说的那人便是李庭登。陈彪一怔,点头应道:“正是。”

刘飞扬道:“很好,你先退下去吧。”又转身对着丐帮众人道:“他说的你们都听见了。那个年轻人是西夏皇族中人,我曾与他打个几次招呼。他口中向他提出建议的‘那人’却又是谁呢?”说到最后一句,眼光似笑非笑的停留在全冠清身上。听陈彪先前所说,他还道全冠清是一品堂的走狗,现在听来全冠清理当是西夏李庭登的走狗,不过飞鹰卫和一品堂一暗一明,却也是有挂钩的。难怪别人找不到失在一品堂的打狗棒,就他能找到。他是别有心机,可打狗棒是丐帮圣物,其他人同样重视,他若不是在一品堂手中拿到的,又怎么可能后来又找得到?而他发动这推举盟主的武林大会不是为了自己统率群豪,只为了能挑起武林纷争,所为的主子自然是后面的李庭登,西夏一品堂的利益了。

丐帮诸人面面相觑,谁也答不上话。此次大会是由全冠清发起的,诸位长老全都望向了他。全冠清早在见到陈彪被人识穿是西夏一品堂的人后,心下便是一片惊惧。他是不认识陈彪,可他的确是李庭登的手下,也早知这众多群豪中混有一品堂的人。眼见不单是丐帮诸老,便连场中数千群豪也都齐齐望着他,在心中把陈彪十八代祖宗通通骂了一遍,干咳一声道:“西夏一品堂消息灵通,想是我丐帮走漏了风声被他们得知也殊不为奇。”

刘飞扬冷哼道:“走漏风声?一个多月前,想必就是丐帮中人也没多少人知道此事吧?”忽又提高声音,大喝道:“全冠清,那飞鹰统领李庭登给你什么好处了,说!”听在其他人耳中不觉什么,可声音直直传入全冠清耳中,便如原地一个雷震,惊得他连退数步,双手连摆,急忙说道:“没,没有!”

刘飞扬紧接着道:“没有?没有的话,你又如何知晓那飞鹰统领李庭登之名?西夏一品堂之名,各路英雄大都知道,可西夏的飞鹰统领李庭登江湖上又有几人知道了?”

群豪四下里询问,皆是茫然,的确是无人听过飞鹰统领李庭登这号人物。全冠清一怔,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滴下,急急摇手说道:“宋长老、吴长老切莫听他胡说,我不是,没有……”忽又想到了什么,又说道:“那李庭登之名,是我无意中听到,这刘飞扬不也知道他么。难道听过他的名字,便是与他勾结了不成?那刘飞扬岂不是也与他勾结?”诸长老谁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刘飞扬哈哈一笑,道:“全冠清收起你那蹩脚的谎话吧。你若不是投靠了那西夏人李庭登,他又怎么会如此清楚是你提起的这武林大会。”接着脸色一沉,说道:“还不是你们早就合计好了的。侠以武犯禁,千百年来,只听过有皇帝,又哪有什么武林盟主了。不说为了这么一位武林盟主,中间要引起多少争端。便是有了这么一位武林盟主,号令群雄,可到时不但要抵御外族,还要面对来自大宋内部的压力。全冠清你居心何在?”

此言一出,群雄包括丐帮中人都是默然,他们中大多没读过多少书,可“侠以武犯禁”这句话还是听过的。历朝历代的官府都是怕民间力量过于强大危及自己的统治,宋朝更是重文轻武。当年太祖皇帝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便恐日后手下也来这么一招,因为随着他出身入死的一干武将俱是当时江湖中的一时英豪,是以来了那一招“杯酒释兵权”,不知寒了多少武人的心?这也是后来宋朝将领中真正高手寥寥无几的原因。若中原真有这么一股力量,恐怕首先面对的不是外来势力,而是大宋官府的打压了。群豪中也多的是热血男儿,叫他们与契丹人、西夏人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可以眉头不皱一下,可若与大宋官府拼战沙场,那却是谁也不想。不少人也纷纷想到,之前没有什么武林盟主,不是同样也有江湖上的热血男儿抵抗外族么?又何必再选这么一个盟主出来?

全冠清道:“这是你的诬蔑之词。便即如你所说,那也是我一时失策,又怎么说我与西夏人勾结?”当前最主要的是洗脱掉自己与西夏勾结的嫌疑,要不然他今日便是能活着离开,以后在江湖上也混不下去了。相比之下,这什么武林大会便不重要了。

刘飞扬轻轻一笑,看在全冠清眼里直如恶魔一般,直在心里打个寒颤,听他说道:“你失策的不是这个,你失策的是独孤和丐帮没与少林派产生多大的仇隙,你失策的是没能挑拨少林派与萧老伯大战一场,你更失策的是不该一直狡辩下去,要不然你还有一条生路……

全冠清不由脱声道:“什么?”接着眼前一花,刘飞扬身子一晃,已到了他跟着,他惟恐刘飞扬便要下毒手,双手举起竹棒在身前舞了个密不透风。

第二十节 斗剑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刘飞扬并没有出手,看在群雄眼里的是刘飞扬展开那疑神疑幻的身法,把全冠清弄得团团转个不停,那竹棒碰不到刘飞扬的半片衣衫。全冠清更不知刘飞扬有什么把戏,惊叫道:“帮主!”

独孤蓦的身形一动,口中叫道:“够了!”斜刺里闪进,伸掌往刘飞扬挑去。他的眼力身手自不是全冠清可比,又对凌波微步比较熟悉,一下攻在刘飞扬下一步迈出的方位上。

刘飞扬见他出手,体内真气一转,在他手掌堪堪要触到自己时,猛地止住身形,原路倒跃开去,面上不由浮上戚色,道:“你向我动手!”心中说不出的悲叹。

独孤道:“他好歹是我的属下,你对他如此戏耍,我怎可不管。”而这时全冠清才停下手来,满脸通红站在那里,心中是又气又怕。

刘飞扬指着全冠清道:“可他是西夏的奸细你还护着他么?再说你当上丐帮帮主,也是他别有用心的举动,便是借你的手挑起和少林派的干戈,你还看不出来吗?”

全冠清急道:“帮主别听他胡说!”独孤伸手止住了他,轻轻说道:“我不知你为什么硬要说他是西夏的奸细。在没有确切证据前,我身为丐帮帮主却不得不向你讨个公道,要不然谁都以为丐帮好欺!刘公子,准备接招吧!”锵的一声,腰中软剑弹出,摆了个剑诀。他虽做了丐帮帮主,可一来没学过打狗棒法,二来也不喜欢用竹棒,是以打狗棒一直放在宋长老手中保管。

刘飞扬凛道:“你……”便再也无力说出第二个字来。此时听独孤说话几乎已不见当日质朴单纯的神情,“刘公子”三字更是生疏异常,往日情分荡然无存。看着独孤摆出的那熟悉之极的架势,刘飞扬只觉心灰意懒,提不起半点精神来。他在戏耍全冠清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西夏一品堂的铁牌塞到全冠清的衣内,便是要坐实他的奸细身份,然而这时他也懒的再提出来了,什么武林大会,什么全冠清都通通随他去吧。

群雄见状皆是阵阵轻呼,适才一连窜的变故,独孤几乎一言不发,群雄都差点忘了他才是今日的正角,此时见他向刘飞扬挑战,皆是期待不已,能看到当时两大高手对决,怎不令人兴奋?

而另一边楚依依等人都看到刘飞扬的异状,心中多少猜到他的感受。段誉上前道:“独孤帮主,你误会二哥了,他一直对你挂念不已,怎会与你动手?”这边熟悉刘飞扬和独孤过往的人纷纷出言附和。

独孤不耐的说道:“闲话少说,段公子要想赐教的话,呆会奉陪就是。”阿紫拍手道:“就是。他们大哥、二哥、三弟的都是一丘之壑,又什么时候把独孤大哥你放在眼里,只会在这假惺惺作戏好不要脸。”

段誉道:“这位姑娘所言可不对了,二哥向来视独孤帮主有如手足,常常挂怀在心。我与大哥也对独孤帮主仰慕已久,此情日月可鉴,哪里假……绝不是像姑娘所说的那般!”

阿紫瞪了她一眼,双眼翻翻,哼道:“说的好听,你们根本就是忌惮独孤大哥的武功,不想让他当上武林盟主罢了。”一年前她初与独孤相遇,得他之助打退了星宿派前来捉拿她的同门。初时阿紫见独孤武功高强,对他也只是假意奉承。后来时日渐久,还真慢慢喜欢上了他,反倒随他浪荡江湖。她从独孤口中知道了刘飞扬的事,在她那乖逆独占欲极强的心思中,开始极力讨厌刘飞扬,深怕独孤有一日找到刘飞扬后,对她的感情有所淡化,是以不住在独孤身边挑唆。慢慢的独孤和她在一起久了,性格也渐渐受她潜移默化的影响,见刘飞扬这么久来也没来找他,真的对刘飞扬生出一股怨气。

阿紫见目的达到,心中也是欢喜。她即开始真心对待独孤,自也希望他能成为名动天下的人物。是以后来巧遇全冠清,便极力支持独孤当上丐帮帮主,全冠清提出要独孤挑战少林派成为武林至尊,好动喜胜的阿紫自也是极赞其事。在她心中虽也隐隐知道全冠清此举不怀好意,可一想到独孤武功绝顶,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便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着独孤当上武林盟主后的风光。

刘飞扬等人来到少室山后,她便刻意的抗拒,甚至连萧峰段誉等人也连带恨上。其后见他们个个武功绝顶,又恐他们是和独孤抢夺这武林盟主而来,小小心眼中是又恨又惊。

楚依依道:“独孤公子,当日刘大哥没能立刻前去找你,全因我的原故。我这厢向你赔个不是。”说着向他福了一福,又接着道:“你莫要怪他,因为他没能尽早前去找你,他一直是心怀愧疚的。”

阿紫冷冷说道:“你自然为他说话。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就是你在他枕边吹风,他才不理独孤大哥了!”她只顾羞辱别人,却全然忘记自己平日对独孤的挑唆。

听她如此羞辱污蔑,楚依依只气得全身发抖却也应不上一句话来。要知道古来女子最重名节,楚依依和刘飞扬虽然两相情悦,平日里看似亲密无间,可却一直没有超越尺度,这一路行来出来都是分房而睡,哪来什么“枕边”之语。旁边众人皆看不过去,正要替她说话。猛听得刘飞扬一声大吼,叫道:“住口!”双眼怒视着阿紫。

阿紫冷不丁被他吓了一大跳,看到他的目光不由吓得倒退几步,花容失色。接着心神稍定,尖声叫道:“独孤大哥你看,我只说了那个女的一句,他便大吼小叫的,又何曾这样对你着紧过了?”

独孤眉间一挑,轻轻拍了她的肩膀,柔声说道:“不用再说了。”转身冷冷看着刘飞扬,其神情比刚才还要冷酷。他对阿紫也已是情根深种,本来对刘飞扬就已有些芥蒂,见此自然心中更是不快。

刘飞扬与他双目对视,沉声问道:“你可遇见你金师姐了?”

独孤一怔,脱口道:“金姐姐?”旁边的阿紫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惊色,正好被刘飞扬收入眼底。

刘飞扬向阿紫扫了一眼,说道:“约半年前,你金师姐得知你的消息,便立刻前往江湖找寻你的下落。这么久了,难道你都没见过她么?”

独孤缓缓摇头。刘飞扬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也知他实在没必要隐瞒,心中忖道:金师妹如此着紧独孤,独孤当上丐帮帮主后,行踪应该更是易找,断没理由这么久了还没找上他。何况今日如此的盛况,还是不见她的人影。其中大是蹊跷,看阿紫刚才神色有异,莫非是她从中作鬼?说道:“金师姐对你关心爱护有加,就怕是你身边这人不想你见到她。”

独孤惊疑地望向阿紫,阿紫赶紧摇手分辨道:“没有,你别听她胡说,我从来没见过你的师姐,我若是知道你的师姐来找你了,替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告诉你?”说着小眼一红,便要滴下泪来。

独孤心中一软,道:“知道了,我相信你。”阿紫这才破涕为笑,眼角向刘飞扬射去得意的神色,好似在说:“怎么样,我就是见过了,你能拿我如何?”事实上,金善明下了昆仑山后,两个多月后便在中原得知到独孤当了丐帮帮主,便立刻找上门去。在丐帮晋州分舵寻到独孤的落脚处,可是独孤还没见着,便先见到了阿紫。

也是金善明合该有事,她在晋州四处打听丐帮的分据点,当时城中的丐帮弟子不知她的意图,便马上回报了回去。回报的弟子还没见着独孤,正巧遇上阿紫。阿紫见那人神色有异,便一时心起问了起来。阿紫虽不是丐帮中人,但丐帮弟子人人皆知她身份特殊,对她倒也有几分敬意,便把金善明之事说了出来。阿紫一听有女子要找独孤,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美女,小心眼便动开了。打发了那报信的人,自己带了几人前去找金善明。二女一见,金善明已是听说独孤身边的小姑娘心肠歹毒,对她本有几分戒备。奈何阿紫演技一流,三言两语便让金善明放松了警惕,被阿紫用毒毒倒。也是阿紫听到她与独孤关系不浅,终不敢要了她的性命,便怕日后独孤知道了怪罪下来。吩咐带来的几人把人事不知的金善明往郊外山野之地一丢了事,事后恐吓那几人绝不可告诉独孤。那几人早见识过她的手段,自不敢不从,是以独孤一直不知此事。之后金善明再也没有出现,阿紫也渐渐忘了此事。直到今日刘飞扬提起,还好独孤现在对阿紫是深信不疑,这才让她彻底放心,心下大喜。

刘飞扬心中大恨,不由脱口说道:“独孤弟你好糊涂啊,你看不出来她是在骗你么?定是这妖女不想金师妹见着你,这才暗中使计支走了金师妹,甚至金师妹便是伤在她的毒手之下!”

阿紫心下一惊,面上却是一副委屈之极的神色,对着独孤惨兮兮道:“我没有,他,他冤枉我!”说着一阵抽噎,眼中泫然滴下泪来。

刘飞扬直恨不得当场把她毙于掌下,要说他最恨的两个女子便是康敏和这阿紫。比起阿紫来,康敏倒还坦诚些,不似阿紫这般狡诈。

而全冠清却叫道:“帮主,这刘飞扬不安好心,在这数千人面前,不但污蔑属下,更对阿紫姑娘诸多不敬,帮主若还一味忍让,日后丐帮和帮主的声名该如何处之?”刘飞扬和独孤等人的对话,他一一听在耳里,见二人渐渐疏远,裂痕愈来愈大。心中马上有了个定计,便要挑唆二人动起手来。无论谁胜谁败,对他都有好处。刘飞扬若伤在独孤手上,他的一干手下自不会善罢干休,反之独孤亦然。独孤虽在丐帮中没什么大的功绩,但也不算太差,至少打败了天下第一恶人段延庆,替丐帮挽回了不少颜面,更在江湖上长了回脸。帮主被人所伤,丐帮自也不能视若无睹,一场争端便难以避免展开。要说他如此明显的挑拨之词,谁都听的出来,不少听见的群雄甚至有发出嘘声来,刘飞扬和萧峰听到了也对他怒目而视。刘飞扬更是怒火攻心,大喝道:“先收拾了你这个奸恶之徒。”说着飞身扑上,一掌向他凌空拍去。

可是独孤听到全冠清那句话,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猛听得全冠清一声惨叫,摔飞数丈开外,半空中还可见他吐出的一蓬鲜血,竹棒也不知飞到哪去了。全冠清出言时已是暗暗戒备刘飞扬,只是和刘飞扬相比武功实在天差地别,刘飞扬盛怒下出手,全冠清如何抵挡得住?只一招便把他打得重伤飞去。

丐帮顿时大哗,全冠清虽然有私通西夏的嫌疑,可此时证据未明,还是丐帮的长老,刘飞扬把他打成重伤,等如向丐帮开战了。全冠清的手下死党更是大声叫嚣。独孤正惊怒时,阿紫在他耳边掉着泪,说道:“你看。他现在便打死了全长老,下一个便轮到我了,你也不管我吗?”

独孤闻言一颤,望着她的面容,脸上顿时浮现坚毅的神色,轻轻为他擦去脸上泪痕,说道:“我绝不会让他伤你半分!”忽然一个闪身,来到刘飞扬身前,说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诬陷全长老和阿紫,是你不顾昔日情谊,那便怪不得我了。看剑!”手中软剑一抖,直刺刘飞扬周身数处大穴。

楚依依和段誉等人几乎同时惊叫出声:“停手啊!”段誉和萧峰相顾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惊叹。独孤剑法卓绝,片刻间已攻出了数十剑,如水银泻地不着半点痕迹,但见无数的剑芒银光如光球般把刘飞扬罩在其中。可刘飞扬只是一味闪躲,并不还手。他们都知刘飞扬绝不愿和独孤动手,可自己等人也同样不便上前,不说此时丐帮中人正严势以待,这边若贸然上前,说不定引起更大的误会,也非他们所愿,一时想不到良策,只看得他们着急不已。灵鹫宫诸女和诸洞诸岛等纷纷大叫道:“尊主快还手啊!”心蓝更是扯开嗓子叫个不停。

刘飞扬的确是不愿与独孤动手,只是展开身法不断闪避,口中叫道:“住手听我说啊!”独孤就是不应,寒着脸手中软剑丝毫不停,嗖嗖嗖嗖,乘他开口之际,一口气向他面门击出四剑,四剑一气呵成,四道剑芒汇成一道凌厉之极的剑气,向刘飞扬压去。外人见刘飞扬步法神奇,好似信手闲亭般,刘飞扬却感压力愈来愈大。一年多不见,独孤的内力也是长进不少,尤其是剑法更是大进,已达浑然天成生生不息之境,一剑未平,另一剑又已攻来,后剑叠前剑,一剑叠一剑,威力竟是久久未息。若不是刘飞扬凌波微步神妙莫测,早不知败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是独孤这四剑一气而来,刘飞扬知避是避不了了,事实上也无处可避了,独孤之前在他周身留下了一道道的剑气,已如一道道无形的气墙,束缚住了他左右退路。

刘飞扬心下长叹,伸手如电探出,使出天山折梅手,在间不虞发之际化去剑气,可左手臂的衣袖也被独孤剑气削中,碎成片片如彩蝶般在空中飞舞。

群雄一声惊叹,适才刘飞扬战丁春秋、游坦之皆是轻松自如,武功之高有目共睹,可没想到斗独孤竟如此狼狈。他们是都看出刘飞扬是一味忍让,可高手过招这已是输了一招。楚依依更是屏住了呼吸,说不声来。灵鹫宫余婆猛地拔出配剑,倒转剑柄,向刘飞扬掷去,口中叫道:“尊主使剑吧!”她只知刘飞扬武功绝顶,但并不知刘飞扬的拳脚功夫其实远胜剑法。当日刘飞扬在灵鹫宫堡前那惊才绝艳的划地一剑令她印象深刻,光论剑气比独孤还尤有过之,还道刘飞扬最强的武功便是剑术,只是所遇对手不值得他用剑罢了。

刘飞扬听余婆叫喊,忽地心中一动,左掌荡开独孤的来剑,右掌乾坤太极劲凌空使出,余婆掷来的长剑有如长了眼睛般,转了两圈,直向独孤复又击来的长剑撞来。剑上被他隔空附上数重真气,电光火石间与独孤的软剑交击十数下,只是听在大多群雄的耳里就只一声又长又绵的一声“铛”响。刘飞扬不待长剑远飞,伸手一捞已接在手中,朝独孤道:“还记得我们在岛上练剑的时光么?”

群雄一惊,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这世上竟有这种以气御剑之术!江湖原有“擒龙手”、“控鹤功”等一类武功,但最多是就近擒人拿人,夺人兵器,哪有听说过还能御物攻敌的?顿时喝彩如雷,惊叫不已。其实,刘飞扬那哪叫什么以气御剑了,只不过随手发出气劲,长剑在他真气牵引挪移之下盘旋飞物就是了。以他的功力是可以让长剑脱手以气控制,如只是一般的敌手,倒也无妨。可面对独孤这样的绝顶用剑高手,那不过是个笑话。以气御剑,剑上不到三成的功力,如何对敌?旁观群雄没有那么深的功力,连“控鹤功”一类的武功也没几个能使,自然想不到更高深的地方。徒然见到刘飞扬无意中所为的好似传说中以气御剑的功夫,自然把刘飞扬惊为天人。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见了,心中又是侥幸又是欣慰:刘飞扬的武功更胜天山童姥,还好没有反叛,并投到他手下。有这么位武功绝顶的尊主,他们面上也是有光。只有萧峰这样不但武功绝顶,而见识又是不凡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关键,但也是对刘飞扬的武功佩服不已,关看那一手,比之他的“擒龙手”也是不遑多让。

却说独孤听到刘飞扬那句话,顿时一愣,手中剑势一缓,可又马上沉下脸来,说道:“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出招吧!”复又挺剑攻来。

刘飞扬心下黯然,他之所以会想与独孤斗剑,便是突然想起了在侠客岛时,与独孤比剑的情景。当时二人相依相靠,情同手足,刘飞扬便是想借此激起独孤的回忆。可独孤显然对他嫌隙甚深,根本不理他的用心。见他一剑攻来,刘飞扬举剑帖上,砰的一声,两剑剑背相交,发出锵的一声巨响。

独孤不待他圆转,剑势一变,软剑似银蛇乱舞,闪烁不定。刘飞扬想起,当时在狭客岛时他用木剑使太极剑,独孤每次都是用这曲直不定的剑式胜他,脸上不由泛起笑容。手中长剑圆转直进,攀上他的剑式。软剑有如长蛇般卷上长剑,两剑摩擦竟希奇的没有发出刺耳的声响,那是二人内力附与剑上,剑气相交压下了两剑摩擦的声音。独孤两次抖剑却没能震断刘飞扬的长剑,蓦的记起刘飞扬此时的长剑已不是当日岛上的木剑了。

剑已不是木剑,可刘飞扬的功力更不是当日岛上时可比。他离岛后虽再没用过剑,可随着武功日深,一样通百样通,此时使起太极剑来,比当日的造诣更进几分。只见他持剑画圆,无论独孤软剑如何变招,剑背总是紧帖。如此一来旁观之人竟看不出到底是独孤控制着他的剑,还是他带着独孤的剑走,甚至连刘飞扬是攻是守也分不清。

也不知过了多少招,旁观群雄大多看得不耐起来,二人你来我往,可两剑始终没离开过一尺的距离,再妙的招数也发不出来,斗得比之前可是无趣多了。只有如萧峰、虚竹这样少数的高手才可从刘飞扬剑法中看出点端倪,不由与自己的武学相互印证起来。

猛听得独孤一声长啸,大声叫道:“看我破你。”手中软剑连使数个剑诀,摆脱刘飞扬长剑缠绕,中宫疾进,刺向刘飞扬的圆圈中心。叮的一声轻响划过,两人剑尖相触,又各自刺向对方。刘飞扬见他来剑凶猛,左手两指伸出,夹是夹住了独孤的软剑,可竟没能止住独孤的进势,哧的一声,软剑直直刺入他的左胸上方,透体而过,鲜血疾喷而出,瞬间染红了他下身。

第一节 此时无声

这一剑得手,独孤自己却也吓得呆了,也没抽回软剑,踉跄倒退几步,见刘飞扬因为剧痛而汗流不止的面上还残留着苦笑,又望了眼他抛在地上的长剑,喃喃道:‘你……为什么……‘刚才那电光火石间,旁人或许没看到,他自己却是清楚的很,刘飞扬那一剑同时刺来,可即将刺到他左肩时,却猛地望外斜去。刘飞扬想要说话,可混身无力,反倒扯的身上又是一阵剧痛。

‘啊‘‘啊‘群雄惊呼之声四起。楚依依段誉等人都是惊叫着跑了上前,余婆率着手下十余名女子,持着长剑护在了刘飞扬身前,惟恐独孤又乘势发难。萧峰身手最快,一下闪身来到近前,伸手疾点刘飞扬伤口附近前后诸处穴道,说道:‘万幸的是这一剑并没伤到内脏。‘。抬头已见薛慕华也是满脸土色的奔了过来,几下撕开刘飞扬身上的衣衫,说道:‘二弟,忍着点。‘刘飞扬缓缓点了点头,虽不是伤到要害部位,可独孤的软剑还插在他身上,这剑身本就软,剑头在外头还一荡一晃的,也是使得他痛不堪言,加之失血过多,若不是段誉和楚依依扶着,恐怕已是支撑不住了。

萧峰握着剑柄,猛一用力,拔出剑身,抛在了地上,薛慕华掏出金创药迅速给他敷上,好在萧峰封穴手法甚是精奥,拔剑出来后也没流多少血,逍遥派的金创药又极是灵验,很快止住了流血。楚依依拼命撕着身上衣襟,要给刘飞扬包扎,可偏偏她身上衣料甚是结实,她连着几下用力,竟没能撕开,只急得她泪流满面,失声痛哭起来。还是梅剑和竹剑撕下身上衣襟替刘飞扬包扎了起来。

少林派诸僧也都甚是敬佩刘飞扬为人,玄慈方丈关切地道:‘刘施主伤势可有挂碍,不知老衲等可有相助的地方?‘苏星河薛慕华等心下烦躁,不由想到,你这大和尚说这话又有什么用,难道我逍遥派的医术圣药会比你少林派差了。但见玄慈一脸诚恳,又知刘飞扬对少林一派颇为推崇,倒也不敢出言相撞。

这边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群豪可就没这么好的性子了,见刘飞扬身受重伤,纷纷抽出兵器,皆是冲了上前嚷着要为刘飞扬雪恨,丐帮诸人大为紧张,也纷纷手执兵刃,严防以待。一时间少室山上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刘飞扬已恢复了几分精神,见此情景,对梅剑道:‘吩咐他们,不可动手。‘可就这一句话,又扯得伤口隐隐作痛。心蓝早已哭红了眼,咽道:‘尊主大哥,他都把你伤成这样了,你还护着他。‘梅剑终究稳重了几分,知道刘飞扬的意思,喝住了那些势要拼命的群豪。玄慈道:‘善哉善哉,刘施主心胸宽广,实乃武林之服。‘群僧皆是双手合十,恭颂不已。

刘飞扬见那诸洞诸岛群豪有些还是蠢蠢欲动,各人面上的悲愤之色显是出于真心,心下感动,暗运几次真气,强撑着站了起来。楚依依见状,惊叫道:‘刘郎,你,你还要做什么?‘刘飞扬伸手轻轻抹去她的泪痕,道:‘放心,我还撑得住。‘又转身对诸洞诸岛群豪道:‘你们听着,这是我与我义弟独孤之间的事,你们不用插手,今后更不得与他或丐帮为难!‘说完这句话,他的脸色又刷的转白,显是耗去不少力气。

独孤听在耳里,有如一把利剑直刺心里,脸色也是苍白若纸,忽地大叫一声,转身就跑。阿紫吓了一跳,大叫道:‘独孤大哥。‘紧紧随后赶去。丐帮诸人也是大叫道:‘帮主。‘几位长老相顾叹息,皆是苦笑不已,堂堂丐帮帮主便就这样一跑了之,岂不是天大笑话?

鸠摩智大声说道:‘丐帮独孤帮主果然武功盖世,便是称为天下第一也不为过。只可惜了少年心性。’

众人皆是对他怒目而视,段誉忍不住喝道:‘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以他的性子从来没对任何人如此大声说话过,只是这鸠摩智道貌岸然,心怀鬼胎,之前对王语嫣的事,段誉已是对他耿耿于怀,如今刘飞扬重伤,又听他不冷不热的如此说话,心头愈怒。

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豪听了刘飞扬之言,那只是暂时按下怒气,心中也是一团怒火无处发泄,又知刘飞扬也甚是讨厌这番僧,听到他说话,纷纷喝骂起来,身材魁梧的铁鳌岛岛主哈大霸闪身而出,怒吼道:‘你这番僧又在这里唧唧歪歪放什么屁?老子看你就讨厌!‘挺着巨斧,向鸠摩智当头劈下。

鸠摩智冷笑一声,抬手往他手臂架去。一股大力撞来,哈大霸手腕剧痛,巨斧拿捏不住,脱手飞出,正自惊骇,忽闻一声大喝道:‘住手!‘胸前又是大力涌来,身不由主向后腾腾退去,连退几步更是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这时他的斧头才掉落青石地面上,火星四溅,发出一声巨响。哈大霸爬起身来,羞愧难当,揉了揉胸前,却发现并没受伤,再往场中一看,见到鸠摩智面色大紧,如临大敌望着身前站立的萧峰。这才想起是萧峰出手救了自己,向萧峰揖手道:‘多谢萧大侠相助。‘萧峰只是略一点头。

鸠摩智道:‘萧施主要代这群牛鬼蛇神与贫僧一战么?‘他也知道自己与刘飞扬这群人已是势成水火,言语也就不再客气了。

闻听此言,诸洞岛的群豪更是齐齐怒骂不止。萧峰皱眉道:‘国师若有此雅兴,萧某自当奉陪!‘他见哈大霸那一出手,便知不妙,哈大霸如何是鸠摩智的对手?刘飞扬身受重伤,他只想早点带刘飞扬离去养伤,并不想结外生枝,可也不能眼见刘飞扬的手下受辱,这才出手接下了鸠摩智那一掌。只是鸠摩智功力深厚单是掌风已把哈大霸那铁塔般的身躯打得节节后退。

刘飞扬道:‘鸠摩智,你偷学我逍遥派小无相功在前,又欺我手下在后,你真以为你是吐蕃国师我便不敢收拾你了么?’

鸠摩智心下一凛,道:‘刘掌门此话大谬,天下英雄在此都看见是贵属下先向贫僧动手,而贫僧身为佛门中人,又怎会去学你那道家的功夫?’

刘飞扬顿时心中生出强烈的后悔,悔不在和独孤相斗时就把这无耻之极的鸠摩智给收拾了。冷冷地望着他,良久忽地神色一整,说道:‘一个人武功再高,可终日遮遮掩掩,不敢坦然面对别人,不敢面对自己,终不过是自欺欺人。大轮明王,你虽有高僧之名,可有此一障,你觉得你今生有望迈入真正的绝顶境界么?’

鸠摩智闻言一征,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般话来,初时见到刘飞扬的目光,他心内已是不由一颤,可转眼想到刘飞扬身受重伤,奈何不得自己,心下顿宽。可听了他这几句话脑中忽地闪过一阵灵光,却是一纵即逝,竟似隐隐触动他心内的某根弦来,大反常态地没有出言反驳。

刘飞扬这番话同样听得群雄纳闷不已,有的心中想道:难道这状似有道高僧的番僧真的只是道貌岸然么?要不然听了刘飞扬的话怎么竟说不出话来了?而见识才具不凡的,听了此言也是不由陷入沉思之中。谁都没料到的是,听了此言震动最大却是玄慈,有如一道霹雳在耳边炸响,转头望了眼叶婉柔和虚竹,眼中闪过一阵坚毅之色,似已下了决定。

刘飞扬此时却没想到他无意中的这句话却让玄慈仿佛换了个人般,又接着说道:‘武学犹如人生,到了一定的境界,要想更上层楼,除了资质外,更要有相应的心境。心境未到,功力再高,也不过是只得皮毛,难得其神髓。’

此言一出,场中才智高绝如萧峰等人,顿觉眼前一亮,仿佛见到另一扇武学殿堂,直觉不少以前困恼在心的难题,渐渐豁然开解。

‘哈哈哈!‘忽听一阵清朗的笑声传来,几乎是同时另有一声苍老的声音吟道:‘阿弥陀佛!‘笑声吟声皆是不大,可若即若离似远还近,又清晰无比传入场中诸人耳中,诸人皆是惊讶:说话明显是两个人,可功力修为却是高得离谱。少林群僧闻到后者声音时,面上皆是惊喜交加,而虚竹却是大喜过望。而这边刘飞扬等人,听到第一人的笑声时,也是又惊又疑又喜,刘飞扬抬头叫道:‘黄前辈,是你么?‘至于后者,他也听出是无名老僧。可他却并不吃惊,只因在他恨不得把鸠摩智当场杀死时,耳中便感到一声佛号传入,顿时令他怒火中烧的一颗心清澄下来,更如醍醐灌顶脑中一片清明。他马上明白这仿佛来自他心灵深处的声音是发自那修为深不可测的无名老僧,忽然间明白到无名老僧为何有如此的修为了,这才有了他接下来对鸠摩智所说的话。

却听得一人笑道:‘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黄兄,我们想不服老都不行啊!‘刘飞扬和苏星河闻言,大喜叫道:‘师伯(师傅)!‘因为听这声音竟是无崖子来了。

黄裳应道:‘想不到飞扬竟能说出这般发人深省的话来,无崖兄,你逍遥派收得好一个传人啊!‘话音未落,群雄还在一愣一愣间,场中空地已多了几个人来,竟是无几人能看到他们来的,仿佛凭空来了一般。

刘飞扬一见,‘啊‘的一声惊叫出口,却是又惊又喜,接着忍不住又叫道:‘李师叔!‘原来场中多了五人,两男三女,除了黄裳无崖子,还有天山童姥巫行云和李秋水,还有一女身着黄衫气若幽兰站在黄裳身旁,相貌与楚依依简直毫无二致,刘飞扬脑中马上冒出了‘李沧海‘的名字来。

这一下仿佛如炸了锅一般,场中响起种种的称呼,师傅、师伯、师叔、老尊主等等,萧远山和苏星河皆是尊师重道之人,一见恩师现身,马上奔到黄裳和无崖子面前,问好不已,心中喜悦实在无以复加。而灵鹫宫诸女也忘了刘飞扬的叮嘱,齐齐向巫行云行礼不已,诸洞诸岛的人却是又惊又怕,更多的在奇怪巫行云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好不容易相见完毕,黄裳四下望了眼,苦笑道:‘哎,早知我们便不该出来了。‘无崖子接道:‘还不是黄兄忍不住笑了出声来,要不然飞扬怎知我们来了。’

场中其他人相顾愕然,止不住的心下震惊:这天下间如何又有这样的绝顶人物了,听称呼,他们该都是老一辈中人了,可两个男的一个丰神俊朗,一个儒雅出尘;三个女的也是气质高雅,更绝的是其中两女一白一黄相貌无异,更与刘飞扬等人一同前来的楚依依和王语嫣二女有九分相似,当真是奇之又奇!今日一日间,群雄见到各方俊杰各展神通,各种奇功绝学层出不穷已觉不虚此行,再见到这种情景,惊得他们都说不声来了。

刘飞扬道:‘此次能一同见到师伯和黄前辈李师叔等人,弟子真是欣喜万分!‘黄裳和李沧海相遇固然令他欣喜,心中却更是万分奇怪,他们怎么又遇上无崖子等人了?

巫行云笑道:‘此事日后再说。眼下还有其他事待办。‘说着眼前瞟了下李秋水和李沧海二人。

却说此时李秋水和李沧海二人仿佛没有听到几人的说话般,两对美目只是分别望着王语嫣楚依依二女,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使她们马上认出了自己的外孙女。王语嫣和楚依依二女一见到她们,同样感受到这包含千言万语的眼神,眼中已是不觉湿了一片,但却是各自强忍着不敢上前出声。八目交投,心中各是翻起了滔天巨浪,三分凄楚更夹着七分喜悦的情绪在周围人的心头蔓延开来,时间仿佛便在这一刻停止了下来。

刘飞扬忽然明白黄裳所言,为什么不该出来了?想必他们应该到了有一会时间了,早就认出二女来了,可在眼下众多人眼皮下,的确不是相认的好时候!

第二节 相认

还是李沧海最先开口,只见她向前两步,向楚依依轻声叫道:“依依!”楚依依泛着泪花的秀脸点了下头,压抑的亲情再有阻不住,哭喊着一声“外婆”扑到李沧海身前,两人紧紧拥在了一起。饶是李沧海已入化境的修为,也是泪流满面,更不用说楚依依了。

而另一边李秋水却是不同,一直来她自觉当年对不起女儿阿萝,是以也没有去姑苏王家相认。后来和无崖子重在一起,也曾去趟姑苏王家,不巧的是王夫人竟然不在庄中,只得失意而归。但也在那时得知阿萝生有一女,样貌也与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现在见了王语嫣,李秋水除了喜悦更有种愧疚,也不知王语嫣认不认自己。见妹妹已与外孙女相认,李秋水更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无崖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如何不知李秋水的心情,可也正是这样他对王夫人和阿萝也是抱有着深深的歉意。

巫行云见状,开口道:“你是小语嫣吧?真的和你外祖母当年一模一样。这几十年来,你外祖母一直被一事所困,没能早日去见你,其实她一直惦记着你和你娘!”这话自是对王语嫣说的。和无崖子李秋水重归于好后,她便与李秋水前嫌尽释,感情日深一日,到现在直如亲姐妹一般。也知道了无崖子和李秋水当年曾育有一女,她也丝毫不放心上,如今见此情景自然为李秋水着急。

李秋水向巫行云投去感激的神色,这才伸出手来,叫道:“孩子!”

王语嫣还有些扭捏,脸上神色即是希翼又是畏惧。她在曼佗山庄十几年从没听母亲提过其他的亲人,若不是刘飞扬之前有和她提过这外祖母,她便是见了李秋水也不知她是何人!段誉在旁轻声叫道:“王姑娘,这位前辈便是你的外祖母啊!你不向前相认吗?”刘飞扬提起李秋水时,他也在场,虽然李沧海和李秋水模样一般无二,同是风姿绰约,他也不知谁才是那“神仙姐姐”,但可以肯定的是李秋水便是王语嫣的外婆。他对王语嫣仰慕如仙,自是希望她与家人团聚,这才出声提醒。

王语嫣娇躯一震,眼中闪过迷离,贝齿轻启叫道:“外祖母?”李秋水叫道:“对,我是你的亲外婆!”说着已晃身来到王语嫣面前,把她抱入怀中。王语嫣先是吓了一跳,可马上感到身上传来温暖至极的感觉,彼此的气息仿佛连在了一起,不禁动情叫道:“外婆!”李秋水更是大喜,爱怜无比地抚摩着王语嫣的秀发和后背,口中轻嚷,谁都可看出她心中的喜悦。接着更向无崖子叫道:“师兄,语嫣叫我‘外婆’了,语嫣叫我‘外婆’了,我们找到孙女了!”

这一切看在群雄眼里又是感动又是不可思议,看模样李秋水和李沧海似乎都不过三十的模样,尽管不少人已知她们是因为功力超绝,是以风姿尤在,看过去她们只比楚依依和王语嫣二女大上一点,实际年龄肯定比这要大得多,说是楚依依和王语嫣的母亲还可,可谁知竟都已是外祖母的辈分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李秋水姐妹俩都有八十余岁了,那他们的下巴恐怕都要惊得掉在地上了!只不过谁都看得出李秋水等人都是真情流露,血脉相连的亲情在此一览无疑,不少人为之鼻酸。

无崖子也是一阵欣喜,向李秋水点了点头,转对刘飞扬道:“飞扬,这武林大会已无甚大事,你又身受重伤,便先离开这儿再说!”

刘飞扬会意,自他们一现身,他便有无数的疑问要问了,巴不得马上便离开这里,转向玄慈道:“方丈大师,眼下我等这便要告辞了!”

玄慈自也明白他的用意,这突然现身的五人都是刘飞扬的长辈,他们自有门派中的事不便在外人面前处理,何况丐帮的独孤帮主已离去,这推举武林盟主的大会也算名存实亡了,合十说道:“刘施主的伤势可还要紧?”刘飞扬道:“好多了,多谢方丈大师挂怀。”玄慈道:“那恕老衲不远送了,刘施主一路保重。”

刘飞扬抱拳还礼,往他身后一群僧人望去,长须飘飘的一干老僧中,依旧不见无名老僧,心知他是不欲现身。忽又想到刚才无名老僧和黄裳几乎同时出声,不知黄裳作何想法?打眼又往黄裳望去,正好黄裳也向他望来,并朝他微微一笑。刘飞扬心中想道:难道他已和无名老僧见过了,看其样子应该也冰释前嫌了。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喜,遥向黄裳暗施一礼,逐转头吩咐灵鹫宫诸女和诸洞岛群豪先行下山。

那些洞主岛主忙向刘飞扬拜别过,便赶紧下山去了。他们初见天山童姥已是胆战心惊,虽然巫行云看过去和往日大不相同,可他们心中还是有着深深的畏惧,自然想能离她多远就多远了。灵鹫宫诸女重又见到巫行云那是人人兴高采烈,都不愿离去,还是巫行云发话了,这才依依不舍得离去,但还是留下了许多人没有一起跟随下山,除了梅兰竹菊和心蓝外,余婆还有她昊天部下十余个女子。

刘飞扬忽地发现鸠摩智游坦之庄霸等人都不知了去向,想是适才借机全溜了,心下也不在意,又转眼望向丐帮那群人。却见全冠清依旧摔倒在地,不见动弹,却无人理他,心下奇怪。丐帮怎么说也是天下大帮,刘飞扬不愿失了礼数,走了上前拱手道:“我与贵帮帮主情同手足,今日与他之间只是一场误会,若来日诸位长老见着了他,还请代为问候一声。”说着又撇了眼地上的全冠清。

丐帮诸老无语,他们都是老于世故的人,刘飞扬虽被独孤刺了一剑,可谁都知道刘飞扬没有用上全力,当日第一次见到刘飞扬时,他便已和独孤在一起了,他们间的交情谁都知道,更何况他被刺了这一剑,短短时间内竟已恢复若斯,实在令他们又惊又怖。吴长风却应道:“还多亏刘掌门指出,要不然我等还不知西夏一品堂的阴谋,还有这全冠清的真面目!”

刘飞扬一怔,随即恍然,他在戏耍全冠清时便神不知鬼不觉把那西夏一品堂的令牌塞到全冠清身上。原来适才在刘飞扬和独孤相搏时,丐帮中人上前要把全冠清抬下,无意发现了他身上的令牌,这才得知全冠清的身份。全冠清又惊又怕,可他吃了刘飞扬一掌早就没了半条命,哪里有力气解释,丐帮诸老更以为他身份暴露无话好说,立马被已升任丐帮执法长老怒火攻心的吴长风一掌拍死。当时群雄只注意着场上刘飞扬和独孤二人,是以无人知道丐帮发生的这事。刘飞扬自也不会说破,反正这全冠清死有余辜,这样还算便宜他了,当下向丐帮中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转身走回。

这边李秋水姐妹刚和王语嫣和楚依依相认,也有无数的话要说,黄裳望了眼少林寺寺门方向,转头道:“我们便走吧,先下去找个地方说话!无崖兄,请!”无崖子微笑点了点头,他天性洒脱骄傲,在他眼里这些所谓的中原群雄都是一群俗人,他也不想在此久呆,和巫行云打头率先迈开步子往外走去,黄裳李沧海楚依依李秋水王语嫣等一行人等陆续跟了上去。

段誉一会望望王语嫣刘飞扬这边,他是恨不得也跟随下山,可一会又望望父母这边,终是开不了口,只是心中长叹。刘飞扬道:“三弟,伯父伯母远来寻你,你便先留下吧。你我兄弟还怕没有再见之时么?你的心思也不急在这一时。”说着向段正淳等人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了。萧远山向段正淳拱手道:“段王爷萧某便先告辞了,来日再行拜访!”段正淳面泛微笑,道:“段某静侯萧老英雄!保重!”萧峰拍了拍段誉的肩头,向阿朱抱以歉意的神情,同样向段正淳等施了一礼随着萧远山一起下山去了。

转眼间刘飞扬这一行三十多人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见大事已了,群雄也觉索然无味,便纷纷告辞下山。

到了山下市集,早有灵鹫宫属下牵着几十匹骏马和一俩马车在那等候。马车是为受伤的刘飞扬准备,因黄裳和逍遥派诸长辈皆在,刘飞扬推迟不欲就坐,架不住众人劝说,只得坐了进去。这一行人数十人,便是住客栈也不易找,无崖子和黄裳也不欲与其他俗人同住,好在谷函八友的老大康广陵在此不远处有处房产,便引着一行人向南而去。

行了数十里,穿过一竹林,便来到一座庄园前。见这环境清幽,以竹竿并排为墙,大门上挂着个牌匾,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听竹居”,无崖子忍不住夸了句,康广陵更是心下大喜,直比中了状元还要高兴,欢笑着领着众人进去。这庄园占地十余亩,有各类房舍二十余间,虽只有三五个下人打理,倒也井井有条,刘飞扬这一行人倒也勉强住得下来。

第三节 噩耗

一入住,李秋水姐妹俩甚至顾不得吃饭,便拉着王语嫣和楚依依回房说话去了。刘飞扬本有无数的疑问要要问,可巫行云等以他身受重伤为由,很快打发他入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刘飞扬惊喜发现身上伤口已完全结疤,除了微有点小痛外并无大碍,心下大喜。薛慕华又替他检查了一番,更是连连惊叹,欣喜不已。

过不多时,无崖子和黄裳也一同来到刘飞扬房中探望。见他伤势恢复如此之快,二人也极是惊讶,无崖子笑道:“还是年轻好啊,受了那么一剑,只一个晚上的时间便恢复到这等程度了。我看过不了几天便可恢复如初了。”其实也是刘飞扬幸运,独孤那一剑看似把他刺成重伤,可竟然丝毫无伤他内脏,便是经脉也没伤到一条。此时刘飞扬功力已入化境,自身的恢复能力也比常人强了无数倍,逍遥派的金创药也是神效异常,是以恢复极快,连元气也恢复了七八成。

刘飞扬见他们神情间的默契便如数十年的好友般,又是面带笑容,想必是因为昨天各自见到了亲人心中喜悦不尽,说道:“弟子还没恭喜师伯见到了外孙女呢。此次能同时见到师伯和黄前辈等人,实在令弟子又惊又喜!”

黄裳呵呵一笑,道:“看你昨天的神情便是一直在好奇我如何找到你四师叔,又如何遇上无崖兄等人的吧。也罢便说与你听也是无妨,要不然你心中好奇难解,影响了你的复原那就不好了。”说得刘飞扬脸上不禁一红,呆呆的挠挠了脑袋。

原来那天黄裳和刘飞扬一番独谈后,心中也是久久难以平静。他是放下心中枷锁,可也不愿与一群后辈同行,便乘夜独自离开前往寻找李沧海。可在草原上数天也没得到丝毫消息,脑中忽发一念,便往渝水赶去。还真是黄天不负苦心人,找到在那独自缅怀的李沧海。一对分离四十多年的老情人相会,重归于好自不待言。从黄裳口中,李沧海得知自己还有个外孙女更是喜悦万分,恰巧此时得知少林派有个大会,料想刘飞扬和楚依依等也会在那,便兼程赶了过来。

李沧海是心急如焚要见楚依依,二人的脚程又是奇快,赶到少室山时竟比大会之期还要早了一日,没能立刻见着还未赶到的楚依依等人,却在少室山上见到了无崖子三人。原来,无崖子三人离开灵鹫宫后便浪迹山林,便找了个清幽之地隐居下来。过了月余,他们三人授艺师傅的忌日即将到来,三人一合计觉得这么多年来从没给恩师拜祭过实在不该,便一起来到擂鼓山。来到擂鼓山一番拜祭过后,却不见苏星河等人,心下奇怪,问了苏星河门下的聋哑人,才知苏星河接到薛慕华的传书,全都赶往少室山了。他们三人在路上也早知少室山有个武林大会,只是他们已无心江湖之事,本没打算去,可听说刘飞扬也去了那,又突然心血来潮,也往少室山赶来。苏星河等人虽是早去,可脚程却不如他们三人,反被他们三人先赶到了,还遇上了李沧海和黄裳。

李秋水和李沧海姐妹俩几十年不见,此番意外相遇当真是惊喜交加。无崖子初时见了李沧海还有点异样,但很快的便平复了下来,又见黄裳儒雅过人,风采绝世也是暗暗钦佩。黄裳无崖子都是当世高人,超凡脱俗之辈,二人一见,大有惺惺相惜之感,很快便成莫逆。一番夜话又得知都是为了刘飞扬和楚依依而来,更觉巧合。第二日一早,便一起上了山来。只是他们都不愿与群雄为伍,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静候刘飞扬和楚依依上山来。

群雄陆续上山,丐帮到来,独孤大战虚竹,他们都一一看在眼里。李沧海对独孤的身份也是大感奇怪,可也还是没有现身出来。后来刘飞扬等人一起来到,不但李沧海激动不已,便是李秋水也是如此,只因她也见到和楚依依长得一模一样的王语嫣,稍一转念,便知是自己的外孙女,二女当场便要现身相认,还是黄裳劝住了他们,言等大会结束后再认不迟。二女这才强忍住。

接下来,五人也对刘飞扬萧峰段誉的武功表现大为赞叹。当看到萧远山自愿受玄慈一掌化解恩怨时,黄裳在欣慰之时,忽然感受到来自少林寺中一声轻微的赞叹。他们五人可谓天下绝顶的高手,虽然远离广场群雄,可场中所有人的动静甚至少林寺中的动静都难逃他们的耳目,可直到那时才感到竟然漏了一人。黄裳豁的明白这人正是刘飞扬口中已遁入空门修为绝高的莫我歌,便极力探寻他的气息,可任凭五人如何运功搜索,再也找不到无名老僧的丝毫气息。

也正是因为如此,而后刘飞扬被刺,他们五人也没有立刻跳了出来。直到刘飞扬对鸠摩智说了那两句话,五人又马上感到无名老僧气息的波动,黄裳突然心生一念,出口笑了出声来,盼能引出无名老僧。可无名老僧还是没有出来,却被刘飞扬听出了声音。

听完这一切,刘飞扬顿时恍然,以他们五人的身份的确是不屑与群豪为伍,欣喜之下突然想起了一事,纳纳问道:“黄前辈,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黄裳装着面色一沉,说道:“莫我歌不过传了你一套乾坤大挪移,你便如此着紧他么?”

刘飞扬忙道:“不是,不是……”

黄裳忽的面色又是一松,笑道:“你这孩子,你都忘了在谷中和我说的话了么?你现在又叫我什么来着?”

刘飞扬闻言叫道:“外公……”心下也是一宽,不由怪起自己实在太紧张了。

外面传来一个笑声道:“你倒叫得好快?”接着李秋水李沧海楚依依三女一起走了进来,听声音说话的正是李秋水。李沧海面带笑容,楚依依却是满脸红晕,想是也听到了刘飞扬对黄裳的称呼,也正是这样刘飞扬才从神态中认出楚依依来。

刘飞扬面上一红,赶紧迎了上去。李秋水又道:“不知飞扬和小依什么时候已成亲了,现在连‘外公’都叫上了?”楚依依大窘,低声叫道:“姨婆。”脸红到脖子根,偷望了眼刘飞扬马上又低了下去,却没有跑了出去。

无崖子道:“师妹,你看飞扬这孩子如何?”却是在问李沧海。

李沧海望了下都是满脸通红的刘飞扬和楚依依,笑道:“不错!”

李秋水道:“不是我夸飞扬这个徒儿,他的武功妹妹也见过了,最难得的是当初小依眼睛失明时,甘愿拿自己的眼睛换给小依。如此有情有义的男人去哪找?妹妹的‘不错’两字可是说得轻了!”

李沧海黄裳尽皆动容,尤其是楚依依娇躯一抖,又是感动又是惊喜地望着刘飞扬,眼中已泛上泪花。李沧海惊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也是遇见李秋水等人不久,自然有许多事不知。

李秋水道:“好叫妹妹知道……”接着把当时巫行云考验刘飞扬一事说了出来。楚依依是越听越惊,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她也是第一次听到此事,这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插曲。对刘飞扬的爱意更是无以名状。

李沧海听完,也是震动不已,她也是女人,虽然刘飞扬最后没有失去眼睛,可在当时他能下那个决定,可见对楚依依的心意实在无可质疑。她对刘飞扬本就甚有好感,如今更是对他大为赞许,当下说道:“很好,你对小依能有这份心意,我也就放心了!”

刘飞扬站在那里,听李秋水娓娓说来此事,心中又是骄傲又是不好意思,却不敢随意插上半句,此时闻言马上接道:“弟子绝不会令师叔失望的!”

李秋水叫道:“还叫师叔?”

刘飞扬马上会意,躬身道:“外婆!”

众人大笑,楚依依那是又惊又喜地站在那里。无崖子道:“可惜飞扬伤势还未痊愈,要不然黄兄和师妹俱在,也好把他二人的婚事给办了!”

楚依依这才记起刘飞扬的剑伤,问道:“刘大哥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刘飞扬道:“伤口已结疤,过不了几天应该就可痊愈了。”

李秋水打趣道:“看来小依恨不得马上要出嫁了!”楚依依娇嗔道:“不来了,姨婆欺负小依。”说着红着脸转身跑了出去。没跑几步,却见巫行云领着余婆走了过来,还差点撞到了一起。

余婆向众人一一行了礼,面带难色望着巫行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众人见巫行云还带着余婆过来,且二人面上神色大异皆是心中奇怪不已。无崖子问道:“师姐,可发生什么事了?”楚依依见到巫行云的神色,心中莫名一颤,又跟了进来。

巫行云望了眼楚依依,神色充满怜惜与无奈,转头道:“小余……”见余婆面色愈显艰难,又叹了口气道:“也罢,还是我来说吧。”走到楚依依身前,说道:“小依,姥姥要说得和你有关。”众人更觉事非寻常,楚依依心中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闪过。

只听巫行云沉声道:“一个多月前,灵鹫宫收到明教派人传来的书信,信中讲到明教护教法王楚万千遭人暗算,不幸身亡!”

全场震惊,楚依依闻言一颤,难以置信的望着巫行云,面色苍白,接着大喊一声:“爹!”仰面便向后倒去。

第四节 负疚出走

众人惊呼中,巫行云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托住了楚依依向后仰倒的身子,把她放到了床上,却没有立刻把她叫醒,缓缓转过身来,满脸的庄重,说道:“我想她早晚都要知道此事,是以也不瞒她了,希望她能挺得过去!”

众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有些事早点知道未必就是坏事。李沧海急问道:“大师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单是她,人人都是满脸的震惊。这许多天来,谁都知道楚万千是楚依依的父亲。李沧海早就想见这位从未蒙面的女婿,谁会想到还未见到他人,竟先听到女婿的噩耗。

刘飞扬也是被这消息给听得蒙了,没想到昆仑山一别竟成与楚万千的永别。他完全可以想象楚依依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的悲痛,探了下她的气息,还好只是晕倒过去。怜惜无比地替她拉上被子,转过身来沉声问道:“余嫂,这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的说来!”

余婆到灵鹫宫已有三十多年,来之前夫家姓余,除了巫行云年纪大她许多叫她小余,其他灵鹫宫中人大多称她余婆,有年纪相近的才称她余嫂。刘飞扬当上灵鹫宫新主后,敬她年纪,多是称她余婆,此时叫他余嫂,那是以上属对下属的口气问话了。余婆自然听出他话语中的严厉,赶紧躬身回道:“回尊主,当日尊主和楚小姐等人下了灵鹫宫没几天,宫里来了个人,自称是西北昆仑山明教五散人之一的严磷,有紧急万分的事要求见尊主。得知尊主已经下山焦急万分,他无奈下才把事情说了出来,要奴婢等近快通知尊主和楚小姐。滋事体大,奴婢与各部姐妹商议之后,决定先让鸾天部的姐妹与那严磷一同前往昆仑山查探究竟。而奴婢和其余七部姐妹分做几队分别下山来寻尊主,直到昨日才在少室山上寻到尊主和楚小姐等人,奴婢等办事不力,请尊主责罚!”

对于她们的擅自决定,刘飞扬自然不会怪罪什么,事实上她们的处理已很是到位,他心下也是明白,灵鹫宫诸女只知自己等人去甘州,却不料后来转到辽国去了,也是自己等人没流下联络的暗号什么的,也难怪她们一时间没能找到自己等人。在少室山时没见到鸾天部的人,原来是去昆仑山了。当时余婆等人面有凄色,原来便是为了这事。也是自己没想到此事,后来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也忘记了。可余婆说了半天,却还是没说出楚万千身亡的原因来,不由大是着急,又追问到:“那楚前辈是怎么身亡的?可知道谁是凶手?”说着眼中不由闪出精光,暗自咬牙:若让他知道谁是凶手,准让那人生不如死!

余婆道:“此事奴婢等也知之不详细……”见刘飞扬神色不善,赶紧补充道:“但明教那人在离去之时,写了封信要奴婢等转交尊主……”说着转头望向巫行云。

巫行云接道:“信在我这。”拿出一封白色信件递了上去。信笺已打开,想必巫行云已看过了,刘飞扬也顾不得其他,接过信件,展开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是沉重,犹如披上一层白霜。看完后,又转递给李沧海黄裳等人。

据严磷信上所说,刘飞扬和楚依依离开昆仑山两个多月后,一直没接到刘飞扬送来的消息,心中担忧女儿的眼睛,便辞别了明教上下,只带着几个手下和林伟腾一起往天山而来。不料在途中连着遭遇几批不明身份的人的袭击。对方不但人多势重,且无所不用其极,矛头直指楚万千,开始是要生擒。可林伟腾武功卓绝,楚万千也是不弱,对方一直难以得手。到后来干脆改了主意,直要置楚万千为死地。终究是好汉架不住人多,谁也没想到的是再次相遇时,对方竟使出沾了剧毒的弓矢,楚万千不幸被擦破了点皮,染上剧毒顷刻便就身亡。楚万千一死,对方马上撤退,动作极是有训。林伟腾那是怒火中烧,可又不敢舍下恩师的尸体没有追击。半日后,接到楚万千早在几天前发出的求援信号的明教好手也已赶来,详细搜查过去,却也找不到半点凶手的线索,只得先把楚万千遗体运回昆仑山,林伟腾自然也跟了回去。

回到明教光明顶,教中几人商议了下,觉得必须通知刘飞扬和楚依依,便派了严磷前往天山。好在光明顶地处西北极寒高地,尸体倒也不易损坏。严磷赶到灵鹫宫时,刘飞扬等人已离开了数日,这才写了封书信详细讲述了其中转述自林伟腾的叙述。

训练有术,弓矢队,剧毒的弓箭,针对楚万千……这一切在刘飞扬脑中不住闪过,他很快明白这一定便是慕容复下的毒手。慕容复和自己已是结下了解不开的仇恨,奈何不了自己和小依,便转而对付小依的父亲,是以刚开始只想活捉他,用来要挟自己。可到了后来见生擒不成,便痛下杀手。林伟腾自保是无虞,可要保楚万千不被乱箭射中点皮,那可是千难万难。刘飞扬只觉心中一鼓怒火砰的烧了起来,慕容复,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才泄我心头之恨!要不是楚依依还在昏迷中,他真想大吼出来,只得紧握双拳。饶是他极力克制,也忍不住身躯不住发抖。

黄裳见状,问道:“飞扬,你可是知道谁是凶手?”

刘飞扬沉声应道:“幕后的主使一定是慕容复。他的那批手下我见识过!”接着说出了当日的情况,并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巫行云恨声说道:“知道谁是凶手就好办了,绝不能便宜了那慕容小子!”李秋水也道:“不错,这慕容复如此卑鄙怎能轻易放过他?”

黄裳拍了拍悲伤中的李沧海的肩膀,沉吟道:“飞扬所说的大致错不了,主使人铁定是慕容复了。可惜这慕容复隐匿极深,当初飞扬和我那徒儿也曾寻过他的老巢却遍寻不着。此事也可暂时放下,现在还是先稳住小依的情绪要紧,接着还要上趟昆仑山。”说罢心下也是嘘唏不已,四十多年前他上过一次昆仑山光明顶,从此改变了一生。却不想造化弄人,四十多年后女婿却入了明教,人还未见到,却听闻女婿已遭横死,无论如何这明教也要再上一次了。

巫行云道:“黄兄所言甚是。现在先设法安抚小依要紧。不过,慕容复的行踪也是要查,灵鹫宫那许多的弟子也不是摆设,还有那些洞主岛主什么的,我就不信这许多的人手还查不到慕容复的藏身之所!”转身对余婆道:“小余,你吩咐下去,让诸部弟子和那些小子们仔细探查慕容家的行踪,一有消息马上回报!”

余婆赶紧应呈,巫行云虽已不是灵鹫宫尊主,但威信还在,她的命令不啻于是刘飞扬的命令。余婆向众人一一又行了礼后,倒退着出去了。她刚退了几步,无崖子叫道:“慢,叫下面的人小心查探便是,尽量不要露了风声!”余婆自然也是唯唯应是。

待余婆退出,楚依依也还未醒了,众人难免一阵长吁短叹。忽听李沧海叫道:“小依你醒了。”众人闻言不由一起围了过来。

楚依依慢慢睁开眼睛,便是昏迷中,泪水也早已湿透了脸颊,红着眼睛向李沧海说道:“外婆,你告诉我,爹爹没死,爹爹没死,这只是巫师伯祖听错了消息!”

李沧海心中泛起无尽的怜惜,叫道:“小依……”说着把楚依依抱入怀中,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小依要坚强点,你还有外婆,还有外公,还有这许许多多的人在你身边……”

这不啻于是打破了楚依依心中那一丝丝的希望,顿时哇的一声痛哭出来,没多久竟哭得脱力又晕了过去。

黄裳道:“我们先出去吧,让小依好好休息一下。”众人无语,默默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却见刘飞扬依然站那不动,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楚依依。李沧海刚要开口,被黄裳轻拉了下,叹了口气也没说出声来。黄裳道:“飞扬,你也是伤重未痊愈,也要保重身体。你要再伤势迸发,却要叫小依如何是好?”

刘飞扬应道:“飞扬省得,我只想多陪陪小依。”黄裳轻叹一声,道:“那就好!”与众人一道出去了。

来到楚依依床前坐下,刘飞扬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即为楚依依难过不已,又是自责不已。若不是因为他的原故,慕容复也不会针对楚万千,楚万千也不会遭到毒手身亡。幕后凶手虽是慕容复,其实一切的一切源头都是自己啊!来到这世界两年了,自己都干了什么?当上了逍遥派掌门,灵鹫宫之主,结拜兄弟个个名不虚传,手下还有一大群人,自己也武功绝顶,是名动江湖了,可除了这还有什么了?表面上是风光不已,可又几时得到过真正的安逸了,两年来哪次不在东奔西跑中度过?其实,你是这世界最失败的人!在这当中,有意的无意的得罪了一大帮人可说结下了无数的仇人不说,数次害得身边的人险遭不测,这次连准岳父也因此丧命了!刘飞扬啊刘飞扬,你到底算什么?慕容博慕容复再疯狂再异想天开痴心妄想,好象也没害多少人,都是因为自己,才横生了那么多的枝节出来,真正害死楚万千的凶手是自己啊!是自己这个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啊!也许自己才是最坏最恶的那个人!也许只有自己离开,离开身边的人,离开这个世界,才能让身边的人能够安逸,能够……

“别了,小依……我本就不是这的人,或许我离开后,你会更幸福……”刘飞扬喃喃自语着,低下头在楚依依唇边轻吻了一下,却不自知已有两颗眼泪滴了下来,有一滴滴到楚依依的脸颊上。接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向外走去。他没看见的是,昏迷中的楚依依双手紧抓着被褥,两颗如珍珠般的眼泪从紧闭的双眼溢出,樱唇微启,似乎在喊着“不要”两个字。

可惜楚依依却没发出任何的声音,或许便是有声音,刘飞扬也听不到了。此时的刘飞扬一颗心全被自责所包围,把一切的问题全摊在了自己身上,越想越是极端,思维渐渐走入牛角尖。自穿越来此后,一幕幕经历下来,刘飞扬已把楚依依当作最亲近的亲人了,爱屋及乌下,楚万千自然也是他亲近的长辈。或许在江湖中人眼中,刘飞扬足智多谋,行事多有高深莫测,但在亲近之人眼里,骨子里他却是个善良之辈。他不是个胸怀大志的人,无论他如今武功多高,声望多足,如今的他也只希望身边的人能够平平安安、幸幸福福一辈子。咋听闻最亲近的长辈楚万千身亡,内心中既有对慕容复的仇恨,也有着对自己的自责。

也正是有了这一份的自责,连带着无尽的愧疚,刘飞扬便这样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庄园。虽有庄园中的下人和灵鹫宫几个弟子见到,也只是远远便行礼见过,有一两人发觉刘飞扬神情大异,可也只是心中疑惑,可便是没人敢上前询问。

等到众人发觉不对时,已是快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最早回到房中的是李沧海,初时不见刘飞扬有并不以为异,可没多久黄裳无崖子等人过来,甚至萧峰父子和王语嫣等人也一齐过来了,还是不见刘飞扬过来。众人这才发觉事不寻常,找遍了整个庄子也不见刘飞扬的人影。这时才有那几个看见刘飞扬出去的灵鹫宫弟子战战兢兢说出所见异常。

众人大异,谁也不明白刘飞扬的异常为了什么?巫行云大骂了几句那几个灵鹫宫弟子,恶狠狠地打发她们出去打听刘飞扬的下落。康广陵轻声道:“或,或许掌门师叔只是出去,出去一会,很快便回来了!”他自知辈分低微,本不敢说话,可这是他家,走失了个人怎么也得硬着头皮说上一句,虽然他也知这种情况几乎微乎其微。

巫行云道:“定是其中发生了些我们不知道的事,以致飞扬出走。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丢下小依,也不通知一声便一声不吭地走了?”任她如何聪明,武功绝顶也是想不明白刘飞扬竟会有那种决定。

无崖子沉吟道:“听那几个小姑娘讲,飞扬出去时,脸上神情大是异常,却不是急噪。此事真是耐人琢磨!”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不语,李秋水道:“莫非飞扬心中想着为小依复仇,一时想不开独自出去找慕容复报仇去了?”众人你望我,我望你,倒觉这个倒是极有可能。

黄裳挥了挥手,道:“这倒有可能。可当下我们要考虑的是该如何向小依解释此事。”众人齐齐望向躺在床上还未醒来的楚依依。在此的人谁都知道楚依依对刘飞扬情根深种,若醒来不见刘飞扬,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来,尤其是在这时承受丧父之痛的时候。

第五节 苍穹无尽

不说庄园中逍遥派几大宗师和黄裳等人如何焦急不明所以,且说刘飞扬混混噩噩走出庄园,整个心胸都被自责填满,潜意识的逃避任何人,不知不觉走入了人迹罕至的荒谷山林中。

刘飞扬也不辩方向,顺着感觉往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忽地脚下一个踉跄,碰到一块石头,身子向前。喀擦一声,前方一颗手臂粗的小树受他这一冲,竟而折断。刘飞扬心神还未回来,顿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要掉落。打眼望去,脚下竟是虚空,黑黢黢的望不到底。不知不觉此时月色早暗,他恍惚间越行越高,竟走到了崖边而不自觉。好在刘飞扬终究非是常人,千钧一发之际,手搭着将要断掉的树干,手势一转微一借力已上了崖边。

嚓的声,那树干完全折断掉落下去。刘飞扬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喃喃道:“我究竟在干什么?”拣了块石头坐下,想要整清混乱的心情,脑中却是种种念头纷至沓来,如何静得下来?

这情景若有外人看见,实在有些诡异:黑漆麻黑的夜里,一个人坐在荒野郊外,不时的摇头晃脑。这一切在别人看来实在莫名其妙,便是萧峰和段誉等人,也都道刘飞扬学得一身名动天下的武功,又有红颜知己在旁,少年得意,人生若此可谓再无遗憾。却不知刘飞扬心中一直有个心结存在,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接二连三的奇遇下来,他是名动江湖了,青年得志了。可以说普天下没有人的声名比他长得还快,但是他的性格心境成长却远跟不上他的声名武功的增加。

就好比暴发户一般,随着一夜暴富,大多人的心境都开始了转变,甚至扭曲。便如游坦之一般,他刚开始武功不济,只能把仇恨之心藏在心里。后来巧得奇遇武功大成,心性便开始大变,成了个暴力狠毒的人。刘飞扬虽不较他那一般,可心中藏了个说不出的秘密,便是身边再亲密的人也不敢诉说,若他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也罢了,偏偏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甚至重情坦荡的人,久而久之在心中已是抑郁成结。平日里谁也不觉什么,连他自己也不觉异常,楚依依数次受伤受惊,他心中除了愧疚,更觉得那似乎都是他自己引起的,又多了分愧疚。这次楚万千身亡,他在对慕容复愤恨的同时,也是对自己自责不已。在不断的自责中,更把之前积郁的心结引发了出来,这才思想走入牛角尖不辞而别。即是自责愧疚,其实也是一种逃避面对。

正如他对鸠摩智所说的,武学如人生,人生同样如武学。重在境界,表面武功再高,可心境达不到与之匹配的境界,是福是祸还真是难言!在武学一道上而言,刘飞扬的武功是与逍遥派几大宗师和黄裳相比也不遑多让,可他的心境修为又如何与他们八九十的人生阅历相比,更尤其是他们破除心障后的通达心境相比?刘飞扬声名愈重,武功愈高,只在无形中加重了自己的心结。若永远无事或者楚万千只是天年享尽也就罢了,可楚万千却是被遭到慕容复的毒手,这无可挽回的悲剧终于让刘飞扬引发了心中积郁。

“谁能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一声厉吼,刘飞扬不禁站起身来仰天叫道。四野无人,便是回音也是寥寥。只剩下万里无云的星空中群星一闪一闪,似在回应着他。

浩瀚星云,无穷无尽,这一刻刘飞扬竟看得痴了。身为后世之人,他对星星的认知自然和这时代的人不同,也正是因为此,他虽知这的星空远比他那世界的美,可并不觉得十分神秘。然而此刻刘飞扬仰望星空,那亘古存在的星海及点点滴滴的星光,印入他的眼帘,深入脑海,令他内心一片澄静,体内真气也不自觉流淌了起来,便连呼吸也似乎与那星光连成了一片。一种奇妙不可用言语表达的感觉在他心头浮起,刘飞扬整个人沐浴在星光之中,心头所有的烦躁全都抛之九霄云外,仿佛融进了这无尽的苍穹,无尽的星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刘飞扬回转心神,长呼一口气,只觉心胸明净,再无一丝烦闷,不由喜道:“妙极,妙极!”转眼望去,却见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人,侧对着他,但是气韵悠长,有如亘古的存在,仿佛与这天地山川连成了一起。奇怪的是刘飞扬心中生不出半点的唐突,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四个字“苍穹无尽”。

刘飞扬正欲开口,忽然发觉那人的身材衣饰极为熟悉,想要看清他的长相。心念刚起,瞬间一副面容落入自己的眼中。一看之下,却令得他“啊”的一声惊叫出声来。只因那人无论鼻子眉毛眼睛俱和他一模一样,活脱脱另一个刘飞扬,心中忽然冒起一个念头:他就是我!

那人马上接道:“不错。我就是你,你也就是我!这就是苍穹无尽的奥秘,你不是刚刚体会到了么?”奇怪的他却不是用嘴说的,这句话却明白无误传入刘飞扬心中。刘飞扬豁然开朗,顿生明悟:“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哈哈。”那人同时一笑,眼中泛出如星光般深邃的光芒,道:“那还等什么?”张开手臂,便如欢迎远方的朋友。

“哈哈,不等了!”刘飞扬欢喜一笑,直向那人迎去。

数丈开外一个隐在暗处的人,眼中却是又惊又奇,饶是他武功绝顶也弄不明白刘飞扬的变化。原来这人正是大宋宫中宦官之首房佑龙。自从他和刘飞扬第一次遇见,便被刘飞扬喊出名字,已对刘飞扬留上了心。然而经过他多番打探,也弄不明白刘飞扬的身世,更是令他好奇不已。而最令他想不到的是,刘飞扬当真和他当年的仇人黄裳相识,而且关系还是不浅。是以他便一直派手下暗中注意着刘飞扬等人的行踪,刘飞扬混混噩噩离开康广陵的庄园,消息马上传到他手中。

听到手下报上来的异状,房佑龙心中莫名一动,便悄悄跟上了刘飞扬。一路上果然见到刘飞扬大异平常,心下也是万分不解,数次便想就这样抽身回去。可心中总有种感觉,刘飞扬绝没那么简单。后来又见刘飞扬一直抬头看着星星,竟然一下子看了两个时辰,更奇的是他感到刘飞扬的周身气息开始慢慢的变化,明明看到刘飞扬站在那里,却感到他与整个山川天地融为一体般。当刘飞扬回过神来时,那一瞬间的气势更是焕然一新。以他绝顶高手的感觉,已知刘飞扬在那瞬间突破了自身的瓶颈。

当然房佑龙看不到两个刘飞扬的对话,事实上在那一刻,刘飞扬领悟了苍穹无尽奥义,神识瞬间脱离肉身,与本体间的神识交流,在别人眼中始终就一个刘飞扬。

在刘飞扬观星时,天上那看似毫无规律可言的星光闪耀,先是令他感到灵台澄净,接着与他体内真气遥相呼应起来,进退趋闪,吞吐开阖竟是丝毫不差。到了后来,刘飞扬更是整个心神融入其中,便如天人合一般,豁然生悟。

说来是玄而又玄的事,可发生在刘飞扬身上,说是偶然也不尽然。他所学武功无一不是绝顶武功,北冥神功、小无相功等出自逍遥派的创派祖师逍遥浪子,易筋经出自达摩,太极拳也是盗自后世张三丰的创意,这些武功无一不是创造者以绝顶智慧融合天地自然生息之变化而创造出来,本身便含天道至理。这些古来先贤所创武功,随便一样练到大成,都可让人上窥自然大道。刘飞扬一身所学包含佛道两门最顶尖的武学,并且相互融合,已是初窥门径,便差无人指引。所谓大道如一,在机缘巧合下,天际闪烁不定的星曜竟成了开启那扇门的钥匙,令刘飞扬脱胎换骨,领悟出了不说后无来者也是前无古人的苍穹无尽心法。

此时的刘飞扬无论哪个方面都向前迈了个大步,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身上的剑伤也感不到丝毫疼痛了,困扰多时的问题在心中也变得不值一提。只听他轻笑道:“阁下如此的身手,何不出来一见。”领悟苍穹无尽之后,他的心神几乎可与天地融为一体,气机一放,周身数十丈的风吹草动,花鸟虫鸣全都清清楚楚在脑海浮现出来,便如眼睛所见一般。马上便发现了藏身暗处的房佑龙,虽没立刻便认出他,也从他的呼吸上感到是个绝顶的高手。

房佑龙也不隐藏,轻轻一笑便走了出来,道:“想不到竟被你发现。”说话语气便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丝毫听不出半点惊讶。

刘飞扬也是吃了一惊,但也是一闪即逝,道:“房公公跟了在下怕是要好一阵子了吧,不知有何见教?”要说在之前,他称呼房佑龙为“公公”,其实内中还含了几分对宦官太监的鄙视,可这一刻“房公公”三字却没半分的歧视在内了。这也是他在领悟了苍穹无尽后,他的心性修为也有了长足的长进,只是他有点不明白房佑龙的用意,若说有敌意,早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便可动手,也不必等到现在。

房佑龙是何等样人,如何听不出他语气的变化,神情微微一怔,笑道:“刘少侠果然大异常人。”

刘飞扬莫名的对他生出好感起来,明知他是宫中宦官,且还是位高权重的那重,可听他说话神态半点也没有太监那种矫揉造作。忽地又心生警惕:越是这样,越显得他的可怕,更何况他与慕容家关系非比寻常。说道:“房公公还未说出来意呢,天色不早了,若无其他事,恕在下不奉陪了。”说着迈开脚步便要往回走。

房佑龙道:“年轻人这么性急做什么,还怕洒家吃了你不成?”刘飞扬停下脚步,却并不回话。他虽知房佑龙武功绝顶,可此时丝毫无惧。

虽然刘飞扬站在那里,可看在房佑龙眼里却仿佛感到他与山川连成一体般,不由暗暗心惊,道:“这便是刘少侠适才领悟的神功?真是天纵其才,可喜可贺。”

刘飞扬眉头轻皱,实在听不出他说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反话,道:“微末小技,恐怕难入房公公眼里。”

房佑龙道:“刘少侠何必言不由衷拒人千里之外,看来对洒家还是抱着戒心。”刘飞扬淡淡说道:“那在下有一事请教房公公,还盼告之。”房佑龙道:“你且说来听听。”

刘飞扬问道:“请房老先生告之慕容复的隐身之所。”在他心中一直认定,房佑龙和慕容家关系非浅,十有八九知道慕容复的巢穴所在。虽然也知房佑龙不会那么坦白说出,可见他一直跟随自己又不动手,而一直对己“刘少侠”、“刘少侠”的称呼,则说明他极有可能另有所图,便直接问了出来。

谁知房佑龙答得更是干脆:“洒家不知道。”见刘飞扬一副不信的神情,又接着道:“看来那次救走慕容博后,刘少侠对洒家便心存误会。”

“误会?”

房佑龙道:“你与慕容家的恩怨,洒家也多少知道一点。不怕直言相告,慕容博的父亲当年曾对我有恩,我救他也算还清他父亲的恩情,从此与他慕容家再无瓜葛。好在他慕容家没在大宋境内掀起什么风浪,没让洒家为难,倒也全了洒家的故人情义。”

刘飞扬惊道:“就这么简单?”看房佑龙的神情实在不似作伪。听了无名老僧的回忆,知道黄裳的遭遇后,刘飞扬的心中一直把房佑龙归入奸恶那一类,尤其他救走慕容博后,更是先入为主认为他与慕容博狼狈为奸,谁知在房佑龙口中竟变得如此简单,他倒成了知恩善报的好人一般。

房佑龙道:“你觉洒家有必要说谎么?”

刘飞扬心下忖道:看来这房佑龙当真不简单,他对我如此客气,到底又为了什么?脑中忽又灵光一闪:他跟了我这么久,那也应该明白我之前与黄前辈在一起,从他当年上明教对无名老僧所说的话,不难看出他对黄前辈也有着什么仇恨,难道便是为了他?可又不像啊,如果因为单为了寻仇,大可乘刚才的机会把自己拿下,岂不更是稳得先机?百思不解房佑龙的用意,直直说道:“不知挑唆明教莫教主屠戮黄裳黄前辈全家,事后又埋伏人手要把莫教主等人赶尽杀绝,这又是什么用意?”

第六节 贵人有请

房佑龙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接着眼神逐渐深邃起来,似是钩起了陈年往事,良久平静地答道:“想不到近五十年的事了,竟能被你知晓。”另里却不住寻思:难道这些是黄裳告诉他的?不对,黄裳也不应知道此事,除了明教中人,难道是他?这个“他”自是指当年明教教主莫歌我了。转念又想道:是了,他话里连着两次提到“莫教主”,想必当年莫歌我落江后并未身亡,这些事自是从他口中知道了,怪不得他武功中包含着明教不传之秘乾坤大挪移。房佑龙也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两下相连便马上想到了其中的要点。

刘飞扬可没想到他只不过问了这么一句,便让房佑龙猜出了那么多,朗声说道:“便是一百年,有些事也是要还的!”说着斜踏前一步,气势又是一变。若说适才刘飞扬像明月青冈,此时便如巍峨大山般,凝重庄严的气势直向房佑龙压去。

房佑龙也不由色变,双肩连摆,右脚看似向右前踏落,却神奇落在身子左侧,口中说道:“我且问你:身为大宋子民,若契丹将犯我边境,该当如何?”说话间其实却以肉眼难见的高速,连使数种身法,终于卸下刘飞扬的压力。

刘飞扬不由暗叫一声“好”,心中却在飞快寻思他的问话: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契丹新主继位,真要打过来了么?还是要拿套套我?顷刻间连转过几个可能,终不得要领,还是应道:“那自然是奋起反抗了,若能将战事御在国门之外,那更是最好。”

房佑龙道:“那两国交锋,为了大局着想,抛开那些仁义道德,使些手段,你觉如何?”心下的惊讶却是无人知晓,忖道:此子的能耐真是高深莫测。他自家人知自家事,适才他已与刘飞扬暗地里交了一招,却是他落在了下风。他虽然极里隐藏自己的气势,可刘飞扬只是踏上一步,他却连换数种身法这才接下,明显在气势上已输了一着。

刘飞扬忽地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厉声反问道:“胡说八道,明教又岂是契丹可比?你为了篡夺军功,不惜陷害同僚,害得黄前辈家破人亡,你还好意思在此大言不惭?”

房佑龙却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刘飞扬冷冷道:“不要在此故作高深,今日若不给个解释,我们便手上见过真章吧!”此时他信心大盛,真气外放,早探得四周并无外人,料想凭现在的自己当可以胜过年长他数十年的房佑龙。

房佑龙笑声倏止,周身气势暴长,厉声喝道:“给你三分颜色便开起染坊来,洒家倒要见识下你手中功夫!”话音未落,人已闪电前晃,如分身般瞬间化做数个身影向刘飞扬袭去。

刘飞扬大喝一声:“花招再多又有何用?”心神顿时进入苍穹无尽的境界中,脑中从未有过的清明通透,周遭一切包括房佑龙,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他的身影攻势轨迹全都印入脑际,直如电脑般,斜移一步,伸臂一指直向房佑龙真身弹去。

房佑龙不由对刘飞扬又再看高一层,还未正式过招,刘飞扬便看破他的幻魅身法,那一指更是后发先至。但这还不足令他畏惧,只见他手势翻转,本是并指戳向刘飞扬的右手中食二指半途划向他的手腕。刘飞扬一声冷哼,手臂并不收回化弹为拳,不理他两指间夹含着凌厉劲风,一式平平无奇的直拳轰向他的面门。

房佑龙叫道:“要拼命了么?”身子横移避开。他心下雪亮:若不避开,自己那如刀的指劲是可轻易割伤刘飞扬,但却难逃过他那大巧似拙的一拳。同时招式又变,右手由上化向刘飞扬小腹,姿势曼妙且轻快绝伦。刘飞扬还是不挡,那看似击空的拳头也不回劲,平平摊开,四指并拢,小拇指外摊横削过去。

房佑龙心下一凛,以他的身手眼力也看不出刘飞扬这天马行空的一招,将要落到何处,尤其更是那小拇指更是虚虚实实,令人难以捉摸。只得再次闪身换招。

顷刻间二人实打虚接交换了十几招,每一招皆是威力绝伦自不待言,最奇的是两人手臂竟没交触过一次。刘飞扬一反从前,只攻不守每次出招几乎都是从看似不能的角度、方式攻出,或平或奇却逼得房佑龙不得不变招策换。而更是默契的是,二人自始至终都只用一只手。房佑龙是未尽全力,留有后招。刘飞扬也是心底明白,表面上看似沾了上风,可房佑龙变招奇快,些许破绽马上弥补,在没有找到房佑龙更大的破绽前,也并不急着出另一手。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他刚刚领悟的苍穹无尽。

说来这苍穹无尽可说是刘飞扬一身所学之集大成,非但是天下绝顶的内功心法,也是世上绝顶武学境界的体现,刘飞扬心神浸入其中,全身真气贯通,无往不利,且心中明镜秋毫,房佑龙每招每式俱看得明明白白,其中厉害与破绽也是一览无疑。是以每每能抢得先机,不必回防,看似匪夷所思或者平平无奇的招式总能攻到房佑龙所必救之处。可房佑龙终究是世间少有的人物,一身《葵花宝典》已练到化境,出手也是随心所欲,纵有些许破绽,也是立刻化于无形。刘飞扬想要一时便要胜过他,也非易事。

又过数招,刘飞扬又是一个手刀中路直斩下来。房佑龙轻笑道:“还是这几招么?”左手抬起架住,右手化指为拳,也是向刘飞扬当头轰去,招失一反常态,大显古朴,与刘飞扬初时击出的那一拳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刘飞扬心下暗叹,左手挑出,乾坤太极劲移开了这一拳。

房佑龙受他手法牵引,顺势向他手腕劈去,虽然看出这一招和乾坤大挪移有些不同,口中还是叫道:“明教的乾坤大挪移。”接着又道:“自古来攘外必先安内。当年明教在沿海一带借着宣传域外教义之名,大肆鼓动民众对朝廷的不满,蠢蠢欲动实乃我大宋一颗毒瘤,怎可不早日铲除。若待他日羽翼丰满,起事作乱,辽国西夏再一并发难,我大宋三面受敌,到时社稷岂不危矣?”

闻听此言,刘飞扬倒也信了八九分,依稀记得从前看的史书上记载,摩尼教在宋朝发展极为迅速。而宋太祖皇帝赵匡胤立国来,一直想收复北方,奈何种种原因没能成功,到宋太宗时终于“改北朝南”决心先治理内部忧患。在此情况下,明教被清洗于“萌芽”之中那也是再正常不过。他在光明顶时日虽是不长,但却也明白明教对宋朝廷的敌视之心从未息过。对一个国家而言,尤其是列强环绕的北宋,明教的悲剧几已注定,纵是刘飞扬再不喜欢政治,也明白北宋朝廷的“良苦用心”。可是房佑龙对黄裳的所作所为,刘飞扬却不能就此释怀,冷笑道:“说得真是冠冕堂皇,‘爱国’之余还可顺带陷害一位同僚,房公公果然高明!”

房佑龙闻言脸色忽现赤红,双目间闪过种种神色,有黯然,有愤慨,有追忆等等极是复杂,猛听他大声叫道:“孺口小儿知道什么?”双手在身前连划,指刀剑气奔勃而出,威力竟不下于段誉的六脉神剑。刘飞扬看着他神色间的各种变化,心下也是大惑不解,但也不及细想,发自房佑另的纵横剑气,有如无数把宝刀利刃齐齐乱至,便是这个“乱”字,连苍穹无尽心法也瞧不出破绽来,只得凝神回招防护。

不料,房佑龙没有继续进招却向后跃去,冷冷说道:“洒家与黄裳的恩怨又岂是你知道的?便是洒家要黄裳死那又如何?”

刘飞扬道:“你与黄前辈有何冤仇?若不说个明白,你我终要做个了断!”

房佑龙面泛不屑:“了断?洒家承认你武功极高,可要想胜过洒家却也千难万难。你此时剑伤未痊愈,又强自动手,你自问还可撑多久?”

刘飞扬暗抽一口凉气,还真被房佑龙说中了。刚才动手之时,身上伤口丝毫不痛,自己还当领悟了苍穹无尽后剑伤已痊愈,不料交手数十照下来,伤口又开始隐隐发痛。以房佑龙的身手,久斗下去,还真不知道是谁先撑不下去?也怪自己太过脱大,换了别人受了这么一剑,不躺上十天半个月就算好了,自己纵是体质再强,恢复再快一天便想痊愈也是痴人说梦!这房佑龙眼光好毒,自己稍一放缓,便可猜到此点。他不知房佑龙也是在心里暗暗咋舌,他是清楚刘飞扬受伤不过一日,可竟恢复得如此之快,别说见所未见,便是听也没听过。

便在这时,刘飞扬突然感到奇怪万分,到这地步了,这房佑龙似乎还对自己极为客气,实在与他的身份不符,试探着说道:“那房公公可还要再试上一试?”

房佑龙眼中闪过恨色,手臂一挥说道:“洒家也没空再与你多说,你可敢与洒家去个地方见个人?”态度语气竟与之前迥异。

饶是刘飞扬已猜到几分,闻言也是一怔,脱口问道:“你说什么?”看房佑龙神情竟带着一股郑重之色,心下明白这才是房佑龙此次来找自己最大的原因。而能让房佑龙亲自来请,之前对己态度还恭维有加,便是动手也一直未尽全力,被自己说到他的痛处,脸上还残存几分愠怒却又强忍不发,一切都说明背后要见自己的那个人身份非比寻常!

房佑龙道:“你也不是傻瓜,何必说得那么明白,能让洒家出面的人物,还能有几个?”

刘飞扬道:“你跟了我应该也有几个时辰了,为什么刚才不说,而到了此时才说出来。你要我如何信你所言?”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房佑龙所言该是不假,以他的身份实在没必要说这个谎话。若要对自己不利,早在之前自己混混噩噩时便有无数个机会了。只是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房佑龙早点不说,还白白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那么久?更好奇的是他背后那人找自己所为何事,猜都猜得出来,能让房佑龙出面的人,普天之下也不过那么两三个!可自己与那些人可从未来往过啊,难道自己以前遇上的人中,有一个是那个人乔装的?

房佑龙眉毛一扬,淡淡回道:“之前看你那模样,洒家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把你带去!”

刘飞扬忽又明白过来,那人身份非比寻常,以当时自己那种混混噩噩的状况去见他,恐怕连房佑龙都不敢打什么包票,会发生什么事?想到房佑龙竟然跟在自己身后,做了“免费保镖”那么久,心中直想大笑出声。可马上转念又想道:房佑龙竟跟了我那么久,可见那人要见我,所为之事也是非比寻常!到底所为何事呢?口中却说道:“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便是真的,我们之间好象敌比友的成分多些,我可没什么兴趣去?”

房佑龙怒喝道:“大胆!”刘飞扬心中暗笑,假装害怕的模样道:“别吓我,我胆子很小的!”房佑龙何尝不知刘飞扬在装模作样,怒喝过后,马上换上冷笑的神情说道:“你会去的。”顿了顿,接着念道:“楚依依女,年方十九,燮州路渝州人氏,其父楚万千,明教四大法王之一……”

还未念完,刘飞扬大喝道:“住口!”

房佑龙冷冷说道:“你不知道明教一干乱党是朝廷余孽么?楚万千虽然已经身亡,可他的女儿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刘飞扬咬牙道:“你敢?”房佑龙轻轻一笑道:“那就看你怎么做了?”心中窃喜,这么久以来,终于讨回一口气了。

第七节 太皇太后

最终刘飞扬应承了房佑龙的要求。不是因为房佑龙拿楚依依作威胁,以他此时的心境只在初时惊怒后便马上明白过来,不说楚依依背后有着众多高人,房佑龙根本不会对楚依依怎么样,只不过借此打击报复下一直被他压住的威风罢了。事实上刘飞扬也是非常好奇,房佑龙背后之人到底找自己所为何事。当然便是应承下来,也不能让房佑龙太得意了去,只听刘飞扬说道:“不知房公公要我怎么做呢?房公公应该知道,如今我只想先找到慕容复,和他了结所有恩怨。可听房公公话中的意思,要见我的人非同小可,倒要请教房公公,不知这所为是何事来?”

房佑龙如何听不出刘飞扬是在拿他与慕容家的交情作文章,暗指自己与慕容家有旧的事。慕容家的事传遍天下后,北宋朝廷也收到了风声,北宋朝廷最忌惮的就是这种事了,虽然没有下全力追捕,可慕容家在中原也实在混不下去了。此次要见刘飞扬的人的确是身份尊贵之极,房佑龙虽不怕刘飞扬到时随口乱说,可那也是让人极不愉快的事。他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刘飞扬一说完,给他递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说道:“刘少侠也知道,有些事洒家也不方便说,到时便知,自然有刘少侠的好处。”

刘飞扬不得不佩服他变脸之快,且真是人老成精,太极推手的功夫使得比他还强上几分,也不再多说,便让房佑龙前面带路了。

刘飞扬所料不错,房佑龙正是带他往北宋都城方向而去。来到市镇上,刘飞扬写了封信着人带回庄园,先报了声平安,也没有说出遇见房佑龙的事,只说近期便回。

二人脚程极快,只一日便到了北宋都城汴京。这汴京又名汴梁、东京、开封等名,别看它名字多,可却是当时世界上最大最繁荣的城市,屋宇林立,繁华似锦自不待言。历史上有名的《清明上河图》所描绘的就是汴京城中的繁华景象。当然这副堪称国宝的名画此时还未问世,其作者张择瑞此时还在汴京城中游学绘画,声名未显。

且说房佑龙和刘飞扬二人从南熏门直进,右转朱雀门街,再转保康门街,没多久来到了一座大牌坊映入眼前,上书“大相国寺”四个隽永大字。刘飞扬心下明白要见的人便是在这大相国寺内了。

大相国寺占地极广,殿宇错落,大小寺院多达数十间却又布局严谨。穿过天王殿后,游人香客逐不见踪影,房佑龙径直带着刘飞扬来到一八角殿宇前,向门口两个劲装大汉作了个手势,对刘飞扬说道:“洒家进去通报一声。”说着便打开殿门闪了进去。

刘飞扬抬头一看,上书“琉璃殿”三个描金大字,心道:这殿宇比前面所见的大殿更是金碧辉煌,倒还真不愧了“琉璃”之名。又转眼望向门口那两个守卫,只见二人皆是身材魁梧,三十多岁的模样,太阳穴高耸,显然是内外皆修的好手。不单是他们两个,刘飞扬同时感受到这殿前殿内,方圆十数丈外,至少还有三十几位高手,听其呼吸频率,个个可算一流高手,相比之下倒是眼前这两人水平最差了。难怪他们两个守门,刘飞扬不禁促狭地想道。

那两个大汉面上是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情,其心中却皆是惊讶:为何房总管对他如此客气,看不出他有何特异之处啊!事实上也不能怪他们,刘飞扬此时的修为已到了反璞归真的境界,从外表上甚至还不如之前的英伟不凡。

约小半个时辰后,殿门从内打开,开门的却是一个老宫女。和尚寺中出现女人本是希奇,但刘飞扬转念一想也就释怀,以要见他的人的身份来说,身边没有宫女伺候左右,那才是奇怪!老宫女望了眼刘飞扬,眼中惊奇一闪而过,道:“公子是刘飞扬?”见刘飞扬微笑点头,又道:“主人在内等候,请公子随我进来。”

进入殿内,转入内堂,只见一块黄帘把内堂一分为二,依稀可见黄帘后面端坐着一人,两旁各有一人站立,看身影却全是女子。房佑龙垂手站在黄帘前,神态恭谨无比。那老宫女在黄帘前跪倒说道:“禀太皇太后,刘飞扬带到。”

幕后那人道:“平身。”平淡中也透出股威严,只是元气虚弱了些。

房佑龙低声喝道:“大胆刘飞扬,还不上前向太皇太后叩拜!”

刘飞扬心下一惊,他惊得倒不是房佑龙对他的叱喝,也不是殿中隐伏着的十六位高手,他还以为要见他的该是北宋当朝皇帝赵煦,想不到竟是当今的太皇太后。以她的身份大宋境内何处去不得,便是在和尚寺内也丝毫不奇了!

这位太皇太后高氏在历史上可是大大有名,出身显赫,祖上皆是宋朝开国元勋,本身是英宗时的皇后,神宗皇帝的亲母,神宗驾崩后力扶当年年仅十岁的赵煦登位,垂帘听政八年。为人虽有些固执,但她任用名臣,废除了王安石新法,百姓安康,华夏绥安,算得上是华夏一位英明女主。

刘飞扬上前躬身道:“山野草民刘飞扬拜见太皇太后。”虽对这位太皇太后的事迹不熟,但也记得《天龙》中将她称为“女中尧舜”,心中也有几分敬意,只是要他下跪却也不愿。

黄帘从中张开,居中凤披霞配的老妇人便是太皇太后了,注视了刘飞扬数息,颔首道:“不错!”

在她观察刘飞扬的同时,刘飞扬也在悄悄观察这位传奇中的女性,见她约有六旬的年纪,纵是皇家保养得体,也挡不住岁月的风霜脸上挂着几道皱纹,看过去倒显和蔼可亲。只是掌权多时,从中多出了一股帝王威势,由她那自信锐利的眼神便可见一斑。

刘飞扬道:“山野草民不知是太皇太后相诏,未能尽早赶来,请太皇太后恕罪!不知太皇太后有何吩咐,只要草民又力所能及,草民定当竭力办到。”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他是无惧这种权势的压力,可他不熟大宋宫廷礼仪,而这太皇太后明显比之保定帝段正明是全然两种风格,势不可能如对段正明那般处之,多说其他万一惹恼了这太皇太后,也是麻烦至极的事,还不如开门见山进入正事上来。语气恭顺那也没什么,人家怎么说也是一国之母,实际上的一国之尊!

太皇太后眼中闪过欣赏的神色,道:“果然是快人快语,听闻你在民间武艺非凡,颇得声望。哀家要你替大宋取一物回来,你可愿意?”

刘飞扬道:“太皇太后过奖了,不知那是何物?”心下也有些意外,这实际上的一国之尊还有何物不能到手?他这时也明白了,宫廷之中高手那是数不胜数,绝不像金大师笔下那般全是普通货色,只是平常不露面罢了。不说隐藏没现身的人,便是场中三个老宫女身手也是不俗!而到底是什么物事令她不找宫中手下,偏偏找自己这个外人呢?

太皇太后道:“你先考虑清楚了,此物非同寻常,在你决定之前,就不用知道了!你可考虑清楚了?”话中好似打着商量,语气却是透着不容抗拒的味道。

刘飞扬心道:果然是上位者的口吻,说是让人考虑,换了旁人,还有其他选择么?用权势压我,岂不是把我瞧扁了!挺起胸膛应道:“敢问太皇太后,若草民力不能及,可否离开这里?”

此言一出,厅中气氛突的变沉重起来,刘飞扬明显感到那三个宫女气势猛提,没有现身的十六位好手也是杀意大生,还有太皇太后眼中闪过的厉芒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太皇太后好似没听见一般,仰头望着殿顶,不知在想什么。顿时场中一片寂静,众人的心跳声也清晰可闻。惟独房佑龙在一惊之后马上恢复正常,甚至朝刘飞扬递了个眼神。其中无惊无异,更多的倒是一种欣赏的神情。

良久,太皇太后说道:“这么久以来,你是第一个敢和哀家如此说话的人,而且还是草莽出身。你以为武功高强,哀家便治不了你么?”语气越发严厉起来,虽是女子之身,却也有着君临天下般的帝王威势。她话音未落,房佑龙已斜半步,立在她身前,三个老宫女也呈犄角之势护在她的身旁。

刘飞扬同时感到隐在暗处的十六人杀机大炽,其势欲动,便待这太皇太后再说一句,便要现身了。心中却是坦然无惧,微微一笑。

只看得众人大奇,不明白刘飞扬这时候怎么还笑得出来,换了旁人不吓得屁滚尿流叩首认罪已是不错了!却突然感到场中气势一变,一股似包容万物的气势蔓延开来。不会武功的太皇太后也就罢了,其他人除房佑龙外皆是心中骇然无比,包括隐藏的那批人,猛然发现这股气势竟是由刘飞扬身上发出,而刘飞扬站在那里,仿佛与天地连成了一片。那些隐藏在屋顶横梁、牌匾之后、墙角暗初的人,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刘飞扬便就在他们所立身旁。这是什么感觉?

突然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刘飞扬竟单膝朝太皇太后跪下,说道:“草民不识礼数大体,太皇太后勿怪!草民考虑清楚了,请太皇太后示下。”对着这天下间最具权势的数人之一,威风也耍了,气势也要回了一次,再强下去,除非刘飞扬傻了。他一个人是可以逍遥山林,可他旁边的人却未必能得安宁,和所在的国家作对,除非他像慕容复那样灰溜溜地跑到其他国家,或者造反!两者他都不想,当然就只有顺从了!而最主要的是他不觉得单膝下跪就是卑膝求屈,如果这个太皇太后真要耍那威风,非要他行那什么三跪九叩的所谓大礼的话,那便另当别论了。再说了,他也真好奇是什么东西如此重要,能让太皇太后出面!

众人感觉一轻,三个老宫女像看怪物般看着刘飞扬,眼中充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的神情,不觉冷汗都湿透了后背,不是因为刘飞扬的气势霸道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恰恰相反,还极是柔和,可偏偏就是这种柔和至极的气势令她们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勇气来,那是一种极度颓唐的感觉。

而最轻松的就是太皇太后了,在刘飞扬刻意控制下,她反倒感到极为舒坦,有如沐浴在春风中,原本已显老弱颓败的元气竟似受到鼓舞,重新活跃了起来。她也隐隐猜到这是刘飞扬的缘故,又见他屈服,心中权势征服感油然而生,更是大为满意,说道:“很好,识实务者为俊杰。房总管。”

房佑龙应了声,从怀中讨出一个丝绸来,递了给刘飞扬。刘飞扬接过打开一看,见上面画着两个令牌模样的东西,想是令牌的两面,已知这便是所要找的东西了。

太皇太后道:“那上面画的便是那物的依稀模样,你可记住了?”

刘飞扬点了点头,问道:“只是不知此物现在何处?”他自然不会蠢的去问这是什么东西,但天下之大,若没有个大概指示,他再是神通也是无法。

房佑龙向刘飞扬作了个手势,刘飞扬这才明白原来这丝绸还要上交的,把丝绸逐又还了过去。

太皇太后道:“此物在辽国皇宫中,最有可能便是在辽国金库中。”顿了顿又道:“但哀家相信你定能把事情办妥,不负哀家所望。事成之后便是大宋功臣,哀家重重有赏。”

刘飞扬道:“能为朝廷办事,草民不敢多求,不知太皇太后给草民多少的时间期限?”心中寻思道:难怪她不派手下的人去,原来要去辽国的皇宫偷东西。只不知这东西拿回来后有什么用?转念又想道:是了,若是朝廷中的高手去辽国偷这玩意,要是事败,那问题就麻烦了。只好找外人了,假如自己失手,她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太皇太后大为满意他的自觉,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此去辽国都城一来一回也要一个月,哀家便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事成后便来此找这的方丈即可。”

此事一定,太皇太后便让宫女送刘飞扬出去了。只是刘飞扬转身时,不经意间对房佑使了个眼色,这才往外而去。

第八节 再遇金善明

出了大相国寺,漫步在汴京城中,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刘飞扬又反复沉思起这件事来。大宋的太皇太后要偷辽国的东西,传出去都没人相信。那件东西明显是个令牌之类的东西,可就算是辽国的兵符之类的东西,她到手了也没有办点作用啊?辽国皇帝知道丢了这东西,难道不能重新再铸一个么?转念想道:罢了,想不通就不用想了。这些政治家的用意我又怎么猜得到?有时间还不如逛逛这座城市,怎么说这也是北宋的都城,当前世界上最大人口最多最繁华的城市,既然来了,就走走看吧。

暂时放下心事,刘飞扬便在这城中游览了起来。一路所见,车水马龙,真个是川流不息。骑驴的、挑担的、抬轿的、问候的、休闲游玩的,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应有尽有,当真是热闹非凡,一副百业兴隆的景象。刘飞扬花了几个时辰走马观花一般,也不过绕了汴京城半圈,别说走完所有的街道了。

天色渐晚,意兴阑珊下,刘飞扬不禁想起了楚依依,寻思道:该回康广陵的庄园了,前去辽国的事也要告之诸位前辈一声,也好商量个对策。接着又盘算了下此处离那庄园并不远,以他现在的脚程全力使出,大概不到五六个时辰。领悟了苍穹无尽奇功后,他的真气已到与天地相接的程度,只要真气运使不是太剧烈,超过经脉的承受极限,几乎已是无始无尽,真气之充沛可谓已是天下无匹,五六个时辰下来倒还承受得起。

主意打定,刘飞扬连店也不住,便向城外走去。汴京城中没有宵禁,城中居民又数十年生活在歌舞升平之中,城中极多的娱乐去处,便是天色入黑,街上人流也不见减少几分。好在刘飞扬的身法极是玄妙,在川流的人群中如鱼一般潇洒自如的穿梭前进,也丝毫不引起人的诧异。

正当刘飞扬穿过御街,过龙津桥时却忽地停下脚步,直直望着前方。只见从桥下走下三男两女五个锦裳华衣的年轻人,而让他吃惊的是其中一个女子竟是金善明。

那几人显然也注意到刘飞扬正目不转睛地望着金善明,五人中最右边明显跟班的一个年轻人,抢步上前,手指着他大喝道:“哪来的土包子,还不滚开?”他的声音颇大,立时吸引住了来往之人。京城之间龙蛇混杂,打架斗殴时常发生,更何况眼前似乎是男女间的争风吃醋,不少人心中打着又有热闹看的心情停下脚步。

另一个男子眉头微皱,低声说道:“三师弟,你忘了师傅平日的教诲了么?这可是在京城中。”但是也厌恶刘飞扬的“无礼”,上下打量起刘飞扬,忽然感到刘飞扬极为面善,接着心头一震,本已到嘴边的斥责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旁边的少女感到他的异样,问道:“风哥,你怎么了?”顺着他的目光也开始仔细大量起刘飞扬来,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脱口叫道:“刘飞扬!”

刘飞扬也不理其他人,只是心中奇怪万分,怎么金善明见到他,却毫无反应,若说人有相似,可明明见她听到那人叫自己的名字时,眼神中现出瞬间的神彩。心中忽地一颤,走上前去,对她说道:“金师妹,你不认识我了么?”

金善明闻言,眼中又出现异样,接着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她旁边的男子大慌,拦在金善明身前,叫道:“你,你想怎么样?”他也认出了刘飞扬,想到他的武功心中大是惊恐,话中都带着颤声。不单是他,对刘飞扬口出不驯的那人也认出了刘飞扬,更是吓得面色发白,双脚不住直打哆嗦。

还是那个被称为“风哥”的男子,抱拳道:“在下雷风,敢问尊驾可是刘飞扬刘大侠,鄙师弟无意冒犯了大侠,在下带他赔过,请大侠高抬贵手。”这几人都曾在少室山的英雄大会上见过刘飞扬的身手,少室山大会才结束两日,尤其是雷风对刘飞扬印象极为深刻,只是当日明明见刘飞扬被一剑穿胸而过,如何短短时日便似痊愈一般。是以极是小心的出言相问。

刘飞扬点头道:“在下正是刘飞扬。这位姑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自是指金善明而问了。

雷风心头一震,没错了,不但声音一样,更重要的是当他看到刘飞扬的眼神时,身上仿佛五岳压顶,这股气势绝对错不了!不由颤身道:“这,这……她……”

刘飞扬轻声道:“她是不是失忆了,忘了过去的事?”

那个少女惊叫道:“啊,你怎么知道?她真是你的师妹?”那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与风哥无意中救回的女子竟是大名鼎鼎刘飞扬的师妹;惊的是刘飞扬竟一眼看出金善明失忆了,而且凭她是刘飞扬师妹的身份,恐怕自己的哥哥一腔深情再也没有可能实现了。

这名少女名叫蒋蓉,正是她与未婚夫也是同门师兄雷风无意中救下了金善明。且说数个月前,金善明被阿紫毒倒,弃于荒郊,正巧被出外游玩的雷蒋二人发现。二人见她还有气息,逐把她带回了蒋府。可是经过诸位名医诊治,虽医醒了金善明,却祛除不了她体内的毒素。金善明在荒郊躺了数个时辰,风寒入体,竟把毒素逼到了脑部,醒来后却失去了记忆,再也记不得从前的事,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蒋蓉的父亲蒋天行在晋州颇有名望,有晋州大侠的称号,武功也算不弱,惊奇发现金善明的内力比他还强上几分,心知她不是普通人,更是对她礼敬有加,把她留在了蒋府悉心照料。而他的儿子蒋志坚却被金善明的美貌倾倒,从此一颗心系在了她的身上。

而后蒋天行接到丐帮的英雄帖,心想到时少室山上定是热闹非凡,各路英雄齐聚,或许能找到金善明的亲友,便把金善明也一齐带上了。可惜蒋天行虽然人缘挺广,但金善明在江湖中认识的人不多,群雄皆都不识金善明。而当时金善明和蒋天行混在数千人群当中,刘飞扬和李沧海、独孤等人也根本没发现她的身影,再加上金善明只不过隐隐觉得独孤和刘飞扬等人似有印象,也是记不清楚,哪里会上去相认?

少室山大会散了之后,群雄各自下山。蒋天行也带着儿女门人返回晋州。路过这汴京,儿子女儿惊于京城的繁华,便要在这逗留几日。蒋天行坳不过爱儿爱女,便在汴京城中多呆了一日。也正是这多逗留的一日,让刘飞扬在街上遇上出门逛街的金善明等人。

听到蒋蓉的惊叫声,刘飞扬长叹一声,心中已猜到十有八九金善明是遭到阿紫的毒手了,对蒋蓉等人道:“是你们救了我师妹吧。不知各位怎么称呼,他日刘飞扬定当相报!”

几人受宠若惊,雷风道:“哪里,刘大侠客气了,这是我侠义道的本份。”但还是介绍了其他三人,并报出了蒋天行的名号,顺带说出了当时发现金善明的地点和情况。心中是忍不住的窃喜,此时刘飞扬在江湖上的声望可算一时无两。在少室山虽然被独孤刺伤,可众人都已知晓刘飞扬是有心相让,于他的声名是不减反加。能与刘飞扬攀上交情,总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那个“三师弟”张宋还是有些后怕,颤声道:“刘大侠,适才多有得罪,您大人有……”

刘飞扬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过去的事不必说了。”他已看出这雷风应是众人中的头,转对他说道:“不知蒋大侠可在城中,我想亲自前往向他致谢一声。”既然找到金善明,且她又得了失忆,那自是要把她带回,以巫行云的医术或许能医好她。只是蒋天行毕竟收留了金善明数月,这个恩情也是要还的。

蒋蓉喜道:“我爹爹便住在这附近的‘京师客栈’中。”她的想法与雷风接近,能把刘飞扬介绍给自己父亲认识,也是好事一件。

刘飞扬道:“那便请蒋小姐带路了。”又转头对金善明道:“师妹,你现在有点印象了么?”见她一直处在茫然中,心下摇头不已。

接着刘飞扬便随众人往京师客栈方向行去。在路上蒋容忽然问道:“刘大侠,不知白姐姐原名叫什么?”

刘飞扬一怔,随即明白她我指金善明,答道:“我师妹姓金,双名叫善明,她是高丽人。对了,我只比你虚长几岁,且你对我师妹又有救命之恩,以后不用叫我‘大侠’什么的了。”

蒋蓉讶道:“原来白……金姐姐是高丽人啊!我听说高丽女子多是高挑,难怪金姐姐比我高半头呢。”蒋蓉样貌还算不错,只是身材娇小玲珑,和金善明站一起更是差距明显了。接着补充道:“当时金姐姐连自己名字也不记得,我看她身穿白衣,便以白姐姐称呼她了。”

刘飞扬道:“金师妹平时的确多穿白衣。”忽又见一旁的蒋志坚神情恍惚,又有几分垂头丧气,转念一想,已然明白。从他刚才的举动中,刘飞扬也看出他对金善明颇有情义,只是金善明这副模样,他定是要把她带回医治的。心下默叹,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很快的几人便到达了位于大巷口街的京师客栈。刘飞扬与众人一起来到蒋天行的房中,蒋天行一见儿子女儿这么快就回来了,且还带回一人,心中还有些惊讶,待看清刘飞扬的长相,也是大吃一惊。蒋蓉重新介绍了刘飞扬的名号,并把路上巧遇的事说了出来,自然隐去张宋初时对刘飞扬的呼喝之语了。

蒋天行一听自己收留的无名少女竟是刘飞扬的师妹,也是又惊又喜。寒暄了几句,刘飞扬见他中等身材,身形还有点微微发福,慈眉善目的,倒有几分善长仁翁的模样,再次谢过他之后,说道:“此来在下除了答谢蒋大侠的恩情外,也是要与蒋大侠说一声,我要带金师妹一同回去。”

一直沉默无言的蒋志坚闻言,失声叫道:“啊,你要带白……金姑娘走么?”他其实已隐隐猜到刘飞扬的意图,可听刘飞扬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的叫出声来,心中是万分的不舍。

蒋天行撇了眼自己这个儿子,心中长叹,儿子的心意他如何不知,只是之前金善明记忆全失,哪里能够谈论其他?此时又发现她的师兄竟是名动天下的刘飞扬,刘飞扬要把她带只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也明白儿子那一番心意十有八九是镜花水月了,当下说道:“刘少侠可是这便动身么?”

刘飞扬道:“正是,在下的师门长辈此时在离此不远的登封郊外,或许以鄙门的医术能医好金师妹的症状。”

蒋天行这才记起‘阎王敌’薛神医还只是刘飞扬的师侄,那刘飞扬师门长辈的医术岂不是更高?脑中不由浮现出当日在少室山所见的黄裳等人,俱都是丰采绝世的人物,令人大为心折。可还是说道:“可现在时日不早,上路也诸多不便,不如待明日一早,雇辆马车再走不迟。”

刘飞扬转念一想也是,当下点头应是,也在客栈中要了个房间住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与蒋天行等人吃过早餐,刘飞扬便要带着金善明离开。好在金善明虽还没记起刘飞扬,但也对他不排斥,倒也没费多大的劲说服他与自己一起走。

上了马车,金善明倒与蒋蓉依依不是舍,一直没坐进车厢。蒋天行等人也一直把刘飞扬和金善明送到城外,最后刘飞扬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递到雷风面前说道:“我与雷兄相识本浅,但雷兄气宇轩昂,极是合我脾气,本有心结交,只是实在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离去。这是我的一些武学心得,雷兄可与你众师兄弟参合参合,也算聊表我的一番谢意。”原来昨天晚上,刘飞扬想到自己终究欠了这蒋天行一门的恩情,如此一走了之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了。细想一番,便连夜写下了一篇内功口诀,非是逍遥派的三大神功,也不是易筋经、太极,而是他融合总结了番自己无意间而成的苍穹无尽心法而成的一套心法。

雷风面色一整,张口欲言。刘飞扬又说道:“雷兄勿要推辞,我刘飞扬话既已出口,难不成还有更改不成!”

雷风听他这番霸气之极的话语,心中不服还要抗辩,可望着刘飞扬双眼,不知怎的,竟感到一种莫大的威压直入心底,呐呐的竟说不出话来。突感手中一触,那个册子已被刘飞扬塞到他手里。

刘飞扬环顾一圈,不理众人各异神情,抱拳说道:“蒋大侠和令媛对鄙师妹的大恩,在下和师门铭记在心,日后若有吩咐便传一声话,刘飞扬定当赶来!”转身吩咐车夫扬鞭而去。

蒋天行等人面面相觑,心中百念交集,直到那辆马车消失在他们视线内,才回过神来。蒋蓉最先说道:“风哥,快打开看看,刘飞扬给你的是什么神功。”若说众人中此刻心思最简单的就是她了,刘飞扬的武功她是见识过了,那绝对是她可望不可及的,他的武功心法能差么?而雷风是她未婚夫,能得刘飞扬肯定并授以绝学,她自然是大喜过望。

听她这么一叫,雷风却转头望向蒋天行,满脸的肃穆说道:“师父,刘大侠虽是一番好意,但却小觑了弟子。这本册子所著便是天下无敌的武学,弟子也不敢起意,便请师父定夺。”

蒋天行摸着额下短须,满目的喜意说道:“既然是刘大侠赠送与你,你便大胆收下便是。你有这机缘为师也是甚喜,今后提携下众师兄弟便是了。”他心中的喜意简直是难以言表,不单是刘飞扬赠下这武功心法还有那临行别语,无异于让他蒋氏一门多了个护身符,近年来他少涉江湖,可毕竟也有些对头,单是把与刘飞扬的交情说出去,对头就要忌惮三分。还有雷风这个一手养大的得意爱徒,进退咫尺间都极具风范,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记得请示自己,更是难得,这样的人将来成为自己的女婿他又如何不喜?

见师父应允,雷风心下也是暗喜,若说他不在意刘飞扬的武功,那绝对是假,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那册子,入眼便是一派俊扬洒脱的字迹,与他所知道的任何字迹都有不同。当然雷风是个武人,对刘飞扬的字迹只是暗赞了下“好”,便细细看起刘飞扬所留的武学心法了。除了蒋天行自顾身份,其它所有人都一同围了上去。

第九节 契丹图腾

数个时辰后,马车行至庄园外面。刘飞扬牵着金善明走了过来。门口两个灵鹫宫弟子见了。奔前大喜叫道:“尊主。尊主您回来了!”其中一女朝里叫道:“如筠姐,快进去通报老尊主等知晓,尊主回来了!”

走进庄园,金善明还有些畏畏缩缩,刘飞扬在踏进那道竹门的一刹那。心中忽然百感交集起来,谁会想到自己离开不过两天。却发生这么多事!不但自己脱胎换骨,遇上了神秘莫侧忠奸难分的房佑龙,还见着了宋朝真正的一国之主太皇太后,还接了个凶吉难辩的任务。还幸运找回了失去记忆的师妹金善明。

刚走进内院,无崖子、巫行云、李秋水三人已齐从厅中走了出来,却不见黄裳李沧海等人,也不见楚依依。巫行云披面就问道:“飞扬,这两日时间你去了哪里?你这孩子,都已是一派之尊了,如何行事还这么不分轻重。”话中虽似指责,但语气却是透着浓浓的关切之意。

刘飞扬心中更感惭愧,口中应道:“弟子仓促离去,未及告之师伯等。飞扬万分歉意!”

李秋水道:“这位姑娘是谁?”心中还忍不住有些奇怪:怎么飞扬出去就两天就带回一个女子来?她也十分相信刘飞扬对楚依依的感情,但她没见过金善明,自猜不着金善明的来历。

此时的刘飞扬心中玲珑别透。一听李秋水的问话,就明白她心的疑问。答道:“回师傅,她是师叔在高丽收的弟子金善明,被人暗下毒手中毒失去了记忆。昨天弟子在汴京城中巧遇到,这才把她带了回来。”接着简单说了下在汴京城中的际遇。

三人恍然,他们都听过李沧海曾收有一个女徒弟,不想她竟然会中毒而失去记忆。李秋水上前拉着金善明的手道:“明儿,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金善明心中一暖,一句“师傅”冲口叫出。众人大喜,还道她恢复了记忆,却见金善明又抱着头部,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她见李秋水的容貌后,再加上她那一声充满关怀地“明儿”。脑中电闪而过几个画面,虽是模模糊糊。但感觉极是亲切。她还待仔细回想,大脑却忍不住的涨痛起来。

阿紫对她所使的毒是星宿派最阴毒的毒药之一,名唤“极乐忘情散”。中者混身无力。逐渐昏迷。最厉害的是醒来之后会对进来所发生的事感到越来越模糊。本来这药的效果并不会令人完全失忆,阿紫也只想令金善明暂时忘记独孤,是以给她下了此毒,料想等到药效过后。她与独孤也差不多水到渠成了。却没料到,当时金善明被人弃在郊外。饱受寒风侵袭,毒素没能消散与血液之中。却被全数逼到了脑中。造成了她的完全失忆,每当她用心想事情时脑中就是忍不住的疼痛。

在回来前,刘飞扬就已给金善明检查过。她的症状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脑神经被压住了。抑制了她旧有的全部的记忆。他虽然神功大成,真气外放,几乎便能感受到外界所有的一蚁一草。但他也知道脑部构造最是复杂,是以也不敢轻易给金善明医治。这时见到金善明的样子。开口道:“金师妹脑中经脉被毒素挤住。每一想及往事,头就发痛。想是刚才他见师傅和师叔长得一模一样,这才触景生情叫了出来。”

无崖子挥了挥手,道:“最要紧的是明儿平安无事,离魂症虽然难治,但也难不倒我逍遥派的医术。好了,先进去说话吧。”

进入厅中,巫行云先是对金善明和言悦色说了几句话。然后叫来两位灵鹫宫弟子把金善明带到后面安置去了。

待金善明离去,刘飞扬问道:“怎么不见黄前辈和师叔?”

李秋水道:“小依的父亲去世,小依自然要赶到昆仑山明教去。你师叔和黄兄陪她一起过去了!”说着瞪了他一眼,眼中含有责怪的神色。其实李秋水等人留下,也是为等刘飞扬的消息。

刘飞扬心下明白,楚依依既然知道父亲身亡,那是自然要去明教拜祭。而黄裳和李沧海怎么说也是楚万千真正的岳父岳母,自然也要一同随去。李秋水是怪自己在楚依依最需要他安慰的时候竟然跑了开去,没有一起陪他去明教。又问了下,才知不但楚依依、李沧海、黄裳去了明教,萧远山也一同前往。而萧峰却留了下来,几日来四出打探自己的下落,现在还未回来。叹声说道:“这都是飞扬的过错。飞扬稍后便赶过去拜祭楚前辈。”

巫行云道:“在这两三日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似乎与前不一样了!”侧着头上下重新打量了起刘飞扬。以她的修为自然能看出刘飞扬的变化,可领悟苍穹无尽后的刘飞扬,对气势的把握越发娴熟,不发动时气势表面上看是不升反降,几如个普通人一般。

无崖子也道:“不错。我也有这种感觉。可又偏偏说不上是怎么回事。飞扬,这几天你可是又发生了什么奇遇?”

刘飞扬微微笑道:“不敢瞒师伯,前日里飞扬是于武学一道有些新地启获。”当下把这两日发生的事,从无意中领悟苍穹无尽,到遇见宋朝的太皇太后接了个任务,又找到了金善明等事一一讲了出来。只不过。他没有说当时的出走的真正原因。只说当时心情不好这才出去散步。他并不是怕众人责怪,而是说来都有点匪夷所思。他也怕日后楚依依知道后,心生他念,徒惹些不必要的麻烦。若说出走前的刘飞扬还是个还未成熟的人,回来后的刘飞扬的已与之前迥然不同。随着境界提高,就好比站在更高一层楼看事物便看得更看远些。

无崖子三人也是越听越奇,听完之后,三人都为刘飞扬武功大进感到欣喜不以。谈到房佑龙,李秋水道:“你说的这个房佑龙又是什么身份?”刘飞扬又大致说了下他对房佑龙的了解,及房佑龙与黄裳之间的事。说完之后他自己也发觉实在对房佑龙了解的微乎其微。他离开大相国寺时,曾向房佑龙打过眼色,可惜房佑龙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并没有找来找他。

无崖子沉吟道:“且不管这房佑龙与黄兄之间的仇隙,现在最重要的是飞扬答应了宋朝的太皇太后要取的这个辽国的物事。”顿了顿,又接着道:“只是飞扬只是应承了此事下来,却还是不知此物之名,具体藏在何处?辽国皇宫说大不大可要找起来。也不啻是大海捞针。”

巫行云道:“那老太婆就这样下了任务就走了吗?飞扬你怎么就这么应承下来了?”她一方称尊久了,什么大宋太后辽国皇帝全不放在眼里。却忘了自己的年龄比那太皇太后还要高上许多。

刘飞扬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李秋水接口道:“这不怪飞扬。事实上便是飞扬问了,那老太婆也未必会说。像她这种久居上位的人。能说的自己都会说出来。而且这事她不靠宋朝君臣和官兵之力,却找上了飞扬,定是有许多不为人道也地东西。她不说其他。那便说明那些都是不该说的,或者是有些事其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刘飞扬暗暗点头。李秋水不愧是皇室贵族出身,本身也曾是位高权重的皇太妃的身份,分析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巫行云这才想起李秋水也曾是西夏的皇太妃,最能明白那老太婆的心意举动。想到这里她忽又嫣然一笑,许久以来,她差点都忘了以前和李秋水之间争风吃醋针锋相斗的往事了。说道:“还是师妹了解得透彻。但那老太婆既然如此遮遮掩掩,飞扬你又何必要答应下此事,她纵是什么太皇太后。难道我们便怕了她不成?”

无崖子道:“她毕竟是一国之主的身份。在那种情况下如不应承下来,恐怕便没那么容易善了了,也等于同宋朝为敌了。我们是不惧她太皇太后的身份,想必飞扬也同样不惧。但那样的话,我们身边的人。如小依、嫣儿等人就不好说了。明枪易躲,暗器难防啊!”心中却是暗暗皱眉:得知小依父亲去世后,师姐的性格似乎恢复了几分往昔的霸道!

刘飞扬闻言心中大是欣慰,无崖子不用亲眼目堵就说出了他当时的感受与想法,令他顿生知己的感慨。又听无崖子接着道:“风闻这位太皇太后垂帘听政以来。任用贤臣。废除王安石变法中种种恼民的苛法。倒也颇得民心。此物能让她出面,说明也是关系到大宋国运民生的大事,身为汉人接了也是无妨。”

刘飞扬闻听此言倒有些意外了。他一直以为无崖子是那种超脱于国家民族的隐士一类,却不料他也有着这般的爱国情操。不禁令他更是肃然起敬,说道:“飞扬也是如此想法。那太皇太后出面要的东西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师伯师叔见识广泛。可知这是何物?”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绢纸在桌上打开。上面画的正是所要找的令牌图样。刘飞扬昨晚在客栈中便把它给画了下来。

刘飞扬又接着道:“这便是太皇太后要的东西的模样。当时没问她这是何物,也是知道她不会说,可现在既然答应她去取这物了,多对此物了解下也许对事情有所帮助。”

无崖子三人往图纸上看去,见那令牌两面都刻着些山川等背景图案,其中一面刻有一匹展蹄欲纵的骏马图形。另一面刻却是一头青牛。刘飞扬画功一般,但依着记忆画出来。倒也与原来所看的一斑无二。当时刘飞扬初看这图形的时候,心下也是奇怪。为什么这牌子上不刻那些狼啊鹰啊这些草原民族常用的图腾,却用了马和牛这种平常之极的动物形状。而最奇的是那匹骏马头上还带有一顶王冠,更添威势。

无崖子三人也是查看半晌,却也说不出一点头绪来。刘飞扬呐呐道:“飞扬不明白的是。据那太皇太后所说,这令牌在契丹皇宫中,为什么牌上所刻的却不是契丹国的图腾狼头,反而是马和牛?”

李秋水喃喃接道:“图腾?”忽然记起小时候听族人所讲过的一个传说。说道:“是了,这画中牌子两侧所绘的骏马和健牛正是契丹族的图腾啊!”

刘飞扬奇道:“契丹族的图腾不是狼么?像萧大哥和他父亲身上便有着狼头刺青啊!”

李秋水摇摇头道:“不,狼头只是契丹少数部落的象征,而马和牛才是契丹全族相传下来的图腾。”

见众人都有些不解,李秋水接着道:“相传契丹人的祖先为驾白马的神人和骑青牛的天女,神人天女结合生下八子,其后各子族属渐盛,便成了今日契丹的古八部。契丹各族为了为示不敢忘本,诸在行军和春秋时祭,皆用白马青牛作典。久而久知白马和青牛便成为契丹族真正的图腾了。”

刘飞扬心道:又长个见识了!脑中飞快转动,沉吟道:“以契丹图腾白马和青牛图形的令牌,是不是说明此物也关系到契丹一族的根本,辽国人又如何不珍而贵之!还有飞扬有一个最大的疑问,不管这块令牌在契丹是干什么用的,到了宋朝手中。又有什么作用呢?难道就只为了让辽国新帝少样象征性的东西不成?”

李秋水闻到“辽国新帝”四字,脑中忽地灵光一闪,道:”或许这东西要来有用的不是宋朝的君臣,而是同样是契丹族的辽国人!”

刘飞扬心中一震,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电闪而过,接着脑中闪过“复辟、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十个字来。

第十节 家国私情

月前辽国皇太叔耶律重元合其子南院大王捏鲁古发动兵变,原来辽道宗皇帝耶律洪基,自立为帝,并四下搜捕之前闻风逃走的耶律洪基之孙耶律延禧。耶律延禧之父耶律睿是耶律洪基长子,可在十年前已卒,耶律洪基便封当时只六岁的耶律延禧为梁王。虽然耶律延禧没有正式被立储为皇位的继承人,可在辽国中”梁王”这个爵号却是非同小可,在辽国立国到目前为止八位皇帝中,有四位为称帝时都是梁王的身份,耶律洪基也曾做过梁王。梁王也无异于宋朝中的皇太子身份了。

耶律延禧怎甘心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被夺,自然思谋复辟。只是现在耶律重元大权在握,耶律延禧势单力薄,与之对抗明显是鸡蛋碰石头。唯有寻找外援。其时天下诸国中,西夏国势不弱。可是有名的墙头草,哪边有利就往哪钻,立国前后百余年就一直在辽国和宋朝间摇摆。吐蕃兵力不雄,大理更是地处南疆。难有所助。在此情况下耶律延禧找上宋朝实际的掌权者太皇太后高氏,也并不足奇怪。国与国间从来没有永远的对立,赵宋王朝也巴不得辽国内乱不止。宋朝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消耗辽国的国力。不用说耶律延禧自是向太皇太后许下了什么条件,在利益的大前提下两方自是一拍即合。太皇太后所要的令牌自然是耶律延禧所要之物。显然有了那块令牌后,耶律延禧就有了和耶律重元一争长短的力量。不过,那块令牌显然不好到手,要不然耶律延禧早自己带走了,而太皇太后也正是考虑到此点。在辽国内乱未生之前,她也不想轻易淌这混水。便找了自己这个外人下手。若能成功盗得,自是好处多多。若是失败,赵宋王朝也可推得一干二净,耶律重元纵是怀疑也没有借口把柄。

想到这里,刘飞扬不禁击掌叫道:“果然打得好算盘!”

李秋水微微笑道:“飞扬,你也猜到此中内情了?”

巫行云道:“猜到了什么?”

李秋水笑道:“师姐,你可还记得上个月辽国发生的那场政变。当对耶律重元杀死辽帝耶律洪基。已控制住大局,可惟独跑了个耶律洪基的孙子。”

巫行云也是个聪明人,听到这里两相对照如何还不明白?她想了想,说道:“我们江湖中人素不喜搭理官府中事,何况此事牵连极广。飞扬你可想清楚了?”

刘飞扬应道:“师伯的意思。飞扬明白。只是飞扬即已接下此事,这契丹总是要再去一次了。”顿了顿,转头望了眼厅外。脸上换过沉峻的神色,回头又说道“不过去契丹前。我要先往昆仑山一躺!”

逍遥派三大宗师相顾一眼,无崖子道:“不错。小依父亲逝世,你是也应该前去拜祭一番!”

刘飞扬不置可否。其实他此行要去昆仑山明教,除了拜祭楚万千,安慰楚依依外,还要去印证一事。早在楚依依在明教眼睛被人毒伤时,他便怀疑一人。只是当时他急着要去天山医治楚依依的眼睛,只得交代楚万千暗中查探。却不想楚万千还是遭人毒手,丢了性命。虽然表面上是慕容复指使所为。可两次遇袭,都是在离开明教不久就被慕容复手下伏击,这就不能说是巧合了!慕容家因为所图之事,到处勾朋结党。若说与明教中某人勾结也是极正常之事。楚依依此去明教,虽有黄裳和李沧海这样的绝顶高手陪同,但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他再也不敢冒这个险了。一定要在那人再使诡计前赶去明教。

非是刘飞扬不把这种事关国家民族利益的事放在心上!身为熟知历史的现代人,他虽然不像其他人敌视契丹等外族,但总是个汉人,在民族的立场上也更多的倾向与宋朝,仅管他对赵宋王朝没什么好感。可盗令牌之事并不是关系到宋朝生死存亡那种刻不容缓的大事,相比之下,他自然更着意楚依依这边。

无崖子三人不知刘飞扬心中所想,但也觉此时楚依依极需要刘飞扬,刘飞扬先去明教也无不可。无崖子又道:“那取令牌之事也是非同小可。想必辽国对此也是防守极严,飞扬可先去明教。我们这边先具体查探个清楚明白,再飞鸽传书通知你。”

刘飞扬心想这也是最好的统筹办法了,在对事情还未充分了解前,任他武功再高,毫无头绪下,便是去了契丹皇宫也是大海捞针一般,相信以他们三人的手段,该能查到一些眉目。

商议已定,第二天刘飞扬又去见了下金善明,嘱托巫行云医治她的症状,巫行云自是一口应承。可惜萧峰还未回来,刘飞扬本有些话要与他说,当下只得作罢。当他提出要马上就前往明教时,无崖子三人还是大吃一惊,劝他多休息几天,养好剑伤再去。刘飞扬笑着当场演示了下苍穹无尽的神奇。表示剑伤已经痊愈,无崖子等人惊异之下才无话好说。他也婉拒了灵鹫宫诸女和薛慕华要陪同前去的请求,辞别了无崖子等人独自一人一马前往明教而去。

初时刘飞扬还只是骑马赶路,希望能尽早赶上楚依依等人。两天后他发现坐下良驹的行程速度竟还比不上他的轻功。于是他试着运起轻功与原本的坐骑比试。一试之下,他那匹良驹在无负重的情况下真还比不过他。这还不是短程间的比试,连着跑了约有三四百里。刘飞扬竟丝毫不感到疲累。反倒是马儿鼻息不断加重,气力已显不继。还好这一幕是在荒野之地进行。要不然让人见到刘飞扬竟与马儿竞速,还不把眼珠都瞪了出来。不过纵有人看见,也看不清刘飞扬的样子,他奔行时把苍穹无尽真气运于双脚,已可让他做到御气行风的程度,纵是武林高手也只能勉强看到他的身影,换做普通人,刘飞扬便是在他们身前掠过,他们也只能感到是一阵清风送过。在长途飞奔中,刘飞扬还渐渐发觉,当他只使七成真气时,苍穹无尽心法单靠着呼吸换气,便可保持真气不坠,也就是真气的消耗与真气的恢复持平。而就他七成的奔行速度已可胜过一般骏马的速度。以他此时的悠长气脉跑上个两天两夜也不成问题,四五百里也不过花了他三个时辰不到。

于是刘飞扬决定连马也不骑了。来到一个集镇上把马儿卖掉,只靠双腿赶路。人多时只是一般。一到人稀之处便开始急速前进,也不在乎有些惊世骇俗了。

楚依依等人只比刘飞扬早走两天时间,随她一同前往明教的还有梅兰竹菊四珠,她们也一路上留下灵鹫宫的联络暗号,是以刘飞扬一路沿着她们指示的方向赶去,料想几天后当可赶上会合,这一日傍晚时分,刘飞扬进入岷州城,顺着街道路角所刻的灵鹫宫标记,来到一间客栈外,又往前行了数里,不见其他标记。又返回那间客栈走了进去,向柜台掌柜问道:“掌柜,向你……”话没说问完,眼角瞥见一黄衣少女从内堂行了过来,大喜叫道:“菊剑。”

那少女正是梅兰竹菊四妹中常穿黄色衣裳的菊剑,听得人叫唤,转头望来,也是惊喜交加,道:“尊主!”逐领着刘飞扬向后行去。

楚依依虽是心急去往明教,可纵有骏马脚程还是比刘飞扬慢了许多。黄裳和李沧海又担心过急赶路,反坏了楚依依身体,每天也只行三四百里的路程便住下歇息,这日也只比刘飞扬早一个时常路过岷州在此客栈入住下来。

一进后面独立的院子,菊剑便大声叫嚷起来。闻得声音,黄裳、李沧海、梅兰竹三妹齐齐从房中走了出来,只是不见楚依依。梅兰竹三妹一见刘飞扬便惊喜万分地抢步上前齐声行礼叫过刘飞扬一个箭步来到黄裳和李沧海面前,躬声道:“请外公外婆原谅飞扬当日的离去!”

李沧海见到刘飞扬也是有些心喜,可想到这几日来楚依依不知流了多少泪,沉着脸道:”你那天去了何处,整整一天不见踪影,也不打声招呼。你眼里还有几位长辈么?”

刘飞扬赶紧应道:“飞扬知错了,当日之事待稍后再向外公外婆解释。小依这些时日身体可好?”

李沧海见他态度诚恳,且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可见他也是日夜兼程的赶来,心中一软,道:“她已睡去了。”顿了顿叹道:”这几日来小依一直悲伤难抑,心神损耗极大。这样下去我怕她还未到明教自己便支撑不住了!”

黄裳道:“现在飞扬既已赶来,或许能让小依情绪稍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句话却是对李沧海说的。

李沧海道:“我怎能不担心?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外孙女,可小依现在却是这样……”

见刘飞扬神色一紧,黄裳道:“再坏的事情都会过去,不是有我们在小依身边么?看你把飞扬紧张的!”

刘飞扬呐呐一笑,突然想道一事问道:“飞扬听师伯说过,萧伯父也随外公一起前来,怎不见他?”

黄裳笑道:“在我们出发的第二天,他便折回了。”刘飞扬心下奇怪:萧远山对黄裳的尊敬已入骨髓。他既已一同跟来,又遇上了什么事会让他返回?

黄裳又道:“说来远山的年纪也一大把。他的儿子都是你的结拜大哥,初时他执意要随我同来,也真难为了他。那天我们正好在途中遇上大理镇南王等人,远山的儿子不是与镇南王之女有情么。我便让远山不必随我同去了。他在中原浪荡半生,现在也该享点轻福了,我看那叫段朱的女娃子侧也挺顺眼!”

刘飞扬心下恍然,黄裳是不忍心见萧远山一把年纪了再随着自己奔波。借此机会让他回去在少室山上萧远山与镇南王也颇为投契。正好也让他们把萧峰和阿朱的事情给办了。想道这里笑道:“阿朱姑娘为萧峰萧大哥也吃了不少苦,难得他们双方父母俱在。若因此把他们的婚事定下了也是喜事一件。也免了萧伯父的奔波之苦。外公此举真是一举两得!”

黄裳笑道:“你不用给我戴高帽了!”接着又向刘飞扬问道:“远山之事先说到这,现在小依还未醒来,你且说说那日你到底因何事离去?”

李沧海闻言也是不解的望着刘飞扬,她对刘飞扬素有好感,也觉他不是那种做事不负责任,任性妄为的人。纵是心情烦闷当也不会一去就是一天一夜不见踪影。

刘飞扬却不知李沧海心中所想,要不真要找个的洞钻了,见庭院中种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树下有张四方桌,四张四凳。刘飞扬在这世界多住客栈。知道那是供人品茗消暑用的。他指着梧桐树的方向,道:“请外公外婆移步那里坐下,听飞扬仔细说来。”

黄裳和李沧海走到石桌前分别坐下,见刘飞扬并不坐下,黄裳道:“你也坐下来说话吧。”

刘飞扬也不推辞,迈步上前身体微侧坐在了黄裳的对面,梅剑端来茶具,麻利的替三人盛好了茶,又默默退在了一边,立在刘飞扬身后丈余处。

刘飞扬这才说道:“那天飞扬有感,小依所遇的变故,心下难过,本只欲出去稍缓下心中积郁。不想来到那庄园不远处的树林时,竟遇上了房佑龙!”

黄裳惊道:“是他?”刘飞扬点头道:“正是他。惭愧的是当时飞扬情绪不宁,竟不知其实他已跟了许久。”黄裳脸色慢慢变得沉峻起来,也不再问话,静静的听刘飞扬讲述当时的经过。

刘飞扬逐把对无崖子等人所说的事又说了出来,除了他出走的原因,其他都毫不隐瞒,从无意中悟得苍穹无尽到找到失忆的金善明带回庄园。

听完他的叙述,黄裳和李沧海也是与无崖子等人的反应一般,黄裳还在思索他的话,李沧海道:“想不到就这么短短两天就在你身上发生了这许多的事。只是你纵是要去见那太皇太后,也该稍个消息回来,你可知小依有多担心你?不过还好你找到了明儿。只不知明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大师姐能否医好她的病症?”

刘飞扬心下奇怪,记得当时自己有找了个丐帮弟子传信的啊,怎么他们都没收到么?只不过现在他也没必要再说此事,应道:“那是飞扬的疏忽了。但金师妹的事请外婆放心,巫师伯医术超绝,定可医好金师妹的!”

黄裳忽然开口道:“你既已应下太皇太后,怎么现在不去辽国。国家大事不比个人私情更重要么?”说到后来,神色越见严厉。

第十一节 抽丝剥茧

刘飞扬一怔,料不到黄裳的竟说出这话来。

李沧海白了黄裳一眼,道:“你急什么,飞扬又没说不去辽国。相信飞扬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说着向刘飞扬暗暗递了个神色。

黄裳也觉自己适才话语太过严厉,语气稍软,但还是一脸的郑重,说道:“我朝太祖太宗真宗三帝曾数次御驾亲征也未能收回燕云十六州,固然是因为天时不与我大宋。还有不得不承认辽国兵强国壮,更胜我大宋几分。此是若能成功,消弱辽国国力自不待言,我大宋更大有可能收回燕云十六州,一吐积压我汉人身土上百年的耻辱。飞扬你可想过此点?”

刘飞扬忽然明白,黄裳本是宋朝命官,虽然现在已非官场中人,可从小所学的儒家思想已是根深蒂固,几十年后一颗忠君爱国之心也是丝毫不减,总还是向着赵宋王朝和黎民百姓。整理了下思绪,开口道:“外公的意思飞扬明白,请外公放心,飞扬并不是出尔发尔的人。此趟赶来,除了要拜祭小依的父亲,更主要是为了避免将要发生的危机!”

“什么危机?”李沧海见刘飞扬眼神逐渐深沉起来,不似随口而说,不禁脱口出声,黄裳也颇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刘飞扬道:“外公外婆都知道小依曾在明教遭人毒手,伤了眼睛。行凶之人是明教一普通弟子,当场便自刎身亡。可他却也是受害者,是被人催眠身不由己做的事……”

说到这里李沧海插口问道:“催眠?什么叫催眠?”

刘飞扬这才又记起这时代的人都没听过“催眠”这词,答道:“催眠也就是类似迷心术、慑魂术一般控制人心神的功夫。”说到这里,他突然间又想起一事,问道:“外公,你在谷中四十余年,可会一门叫移魂大法的功夫?”

黄裳奇道:“你怎么知道……哎。当时我就是参研这门功夫,以至心脉受损。有时反会迷失心智……,。”

听到这里,李沧海关切的道:“怎么这事你却没和我说起过。现在可医治好了?”

黄裳道:“现在我已没事了,多亏了飞扬。我才摆脱了这顽疾。”接着叹口气,带着歉意说道:“当年我来到契丹那绝谷,一心只想报仇不理其他事。便回忆起当时围攻我的明教诸人的武功,其中除了明教教主莫歌我的乾坤大挪移印象最牢,还有当时明教的光明左使李云的一门奇门异术慑魂大法令我印象深刻。为了破解他这门异术,我苦苦钻研三十多年。这才想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的方法,便是也创出一门类似的武学。飞扬,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来?难道你说的那人是李云地弟子一脉?”

刘飞扬是刚才说到“催眠”时。突然记起《九阴真经》中有一段叫移魂大法的功夫,心下以黄裳的为人当不会创这种被正派人士视为“妖异邪学”之术。除非是当年他地敌人中有人会这门功夫,他数十年来才苦心钻研破解,反而无意中也创出了这门心法。听完黄裳这段话,他心中的脉络又清晰了几分,说道:“那人是不是那个李云的一脉传人,飞扬并不清楚。只说当时小依被毒伤眼睛后,飞扬急着带小依去天山找巫师伯医治眼睛,是以虽有怀疑也暂时无暇查探幕后凶手。可我们一离开昆仑山没多久,就遭到慕容复手下的伏击。而这次楚伯父也是一离昆仑山明教没多久,就遭到慕容复手下的毒手。”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击掌恨声道:“飞扬此时真是后悔莫及,当时明明心中已怀疑那人,与小依离开明教时,只特意让楚伯父行事小心。万不想楚伯父后来还是遭到毒手,”

黄裳道:“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当时你也是心急小依的眼疾,谁也不想会发生那种事地!”接着又沉声道:“你是怀疑那人与慕容复勾结,把小依父亲的行踪告诉了慕容复?”

刘飞扬点了点头,道:“慕容家因为飞扬的缘故,被迫离开中原,对飞扬一直怀恨在心。其实是我连累了楚伯父!”

李沧海大声问道:“你说的那人是谁?”周身衣衫无风自动,显是愤恨异常。

刘飞扬道:“他是明教光明右使方腊。当时我无意中救了明教于危难中,明教上下对我感激万分,正巧当时明教的老教主去世,有不少明教中人欲举我为明教新教主。飞扬心想也正是因为此而让方腊对我怀恨在心吧?”

黄裳沉吟道:“光明右使在明教中身份是很尊贵,可就算明教教主身亡在他之上还有个光明左使。你如何这么肯定就是他暗施阴谋?”

刘飞扬叹口气道:“明教如今的光明左使秦重今年已近七十,而只二十余岁的方腊无论武功声望都不在他之下,还有……据飞扬所知,方腊野心极大,还不止是想当一教之主,甚至在飞扬所遇上的人之中心机最深之人!”他总不能说方腊日后起事反叛,打下了宋朝一半的江山,只能尽量把方腊说得深沉一些。不过在他与方腊几次的交谈中,他也明白方腊绝对是个厉害的人物。他把此事前后仔细想过,嫌疑最大的还是方腊,一切只因自己挡住了他的发展。若自己没有出现,日后明教教主之位十有八九是方腊的囊中之物,想象下方腊只二十余岁的年纪便可当上明教光明右使,可见他地厉害。听黄裳所言,方腊极有可能学了当年李云的慑魂大法。在明教时,方腊并不杀小依,而只是控制了那个替死鬼把小依毒瞎,便是要让自己离开明教,而后对付自己和楚伯父都是借慕容复出手。便是算准了慕容复对自己的仇恨之心,光这心机手段就比志大才疏的慕容复强了许多。

黄裳问道:“你这么肯定是他么?”

刘飞扬回道:“十成飞扬不敢说,但这此小依再上明教飞扬却再也不能掉以轻心,外外婆是绝世界高人,明枪明刀,世间无人可惧,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若不能把那人给揪出来,终究是个极大的隐患。”

黄裳沉吟了会,说道:“你的顾忌不无道理,可你既已说出幕后之人的姓名。我和你师叔自会小心防范,你的心意我也明白了,可太皇太后所托之事却是非比寻常。早一刻办成,大宋便多一分利益。呆会你见过小依还是去契丹吧,我自会与小依解释其中原因。”

刘飞扬心下暗抽口凉气,说了半天,黄裳始终还是把赵宋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还是要自己立刻前去契丹。无奈地望了眼李沧海。

李沧海道:“你怎么这么不尽人情,飞扬一片心意赶来,怎么不让他去拜祭下小依的父亲,亏他还口口声声称你‘外公’,这契丹取令牌之事是那么好为么?好取的话,赵宋朝廷不会自己从宫里找过高手前往么,那房佑龙的身手恐怕便不在你我之下。朝廷不找房佑龙,却找上飞扬,还不知其中有什么内情,你也不细想一下,便推飞扬前去,岂不是糊涂了?”她不像黄裳对赵宋王朝有多大的忠心,在她心中已把刘飞扬当作家人。身为一个女人也是一个长辈,她也希望一家人能在一起,更不忍见楚依依再次伤心担忧。若不是刘飞扬已应承了下来,她甚至不会答应让刘飞扬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黄裳道:“我怎会不知此中困难重重,可我辈中人练武为了什么?首要之事是保家卫国,其次才是锄强扶弱辽国国势更胜大宋。终此往后都是我大宋的心腹之患,尤其现在辽国新君登位,还不知今后会不会对我大宋重开战端。若能消弱辽国国力,使他不能对我大宋构成威胁。不啻于免去千千万万大宋的百姓免遭战火荼毒。这才是保家卫国的侠之大义。与此相比,区区一族一家又怎能相比?”说到小事,黄裳都是顺着李沧海,可谈到这种家国大事他却是十分坚持。

李沧海听了他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心下也无可辩驳,甚至对黄裳又添几分敬意。可口中还是道:“就算你说的是理,可便让飞扬随我们一起上昆仑山给万千拜祭过了,再去契丹也无不可啊!”

黄裳不置可否,只是满含希望望着刘飞扬。刘飞扬也是万分敬佩黄裳地情操。可一日未把方腊的阴谋揪出来,心中总是放心不下,说道:“外公教训的是!飞扬也知此事势在必行,也正因为此事事关重大,飞扬不得不小心谨慎。辽国皇宫说大不大,可要寻那令牌也是如大海捞针一般,飞扬已与巫师伯等商议过。先由他们查探那令牌的具体下落,再飞鸽传书过来,确保做到一击中的。乘这段时间,先去昆仑山迎回楚伯父的灵枢。”

听了他的解释,黄裳这才微微颔首道:“那样也好。相信无崖兄贤伉俪定能有所斩获。不过飞扬你要答应我,等无崖兄那边传来消息,你便立刻赶往契丹。”

刘飞扬自是连连应允。

李沧海见黄裳也不再坚持,心下也是暗暗欢喜,正待开口,转头之际见楚依依由竹剑陪着,从房中走出,出声叫道:“小依,你醒了!”

刘飞扬闻声望去,竹剑身旁那身穿鹅黄衣衫的婀娜女子,不是楚依依还有谁来?心情也是欢喜,可又见她眼圈微四。这几日来明显又消瘦了不少,心中怜意大起,迎了上前,柔声道:“这几日苦了你了!”伸手出来,伸到一半,稍一停顿,还是握住了她的左手。

楚依依倒没注意到刘飞扬那瞬间的犹豫,数日没见到刘飞扬,本有千言万语要说,可这时却说不出半句话来,不知不觉间眼中又泛上泪花李沧海走过来说道:“那日飞扬出外接连遇上一连串的事情,耽搁了数日才回到那庄园,之后马土又赶了过来。”顿了顿又道:“小依你刚醒来,想必也有些饿了,外婆去弄些吃的来。”说着向黄裳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说:“你也看到了,你要小依离开飞扬。那又要令她怎样的难过?”

楚依依自然知道她是要给自己和刘飞扬独处的机会,口中还是说道:“外婆奔波了一天也累了,小依怎敢再让外婆操劳,小依并不饿。”

李沧海并不应话,只是笑着和黄裳离开了,而梅兰竹菊四妹也都默默退了下去,留下偌大的庭院给刘飞扬和楚依依。

见他们全都走光了,刘飞扬又走近一步,另一只手撩过她的面颊,轻声道:“这几日你可消瘦了不少,你可知道让我看了有多心痛!”

楚依依心中忽然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地刘飞扬与从前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听了他如此的情话,身心俱软,可是转刻又想到自己父亲身亡,又不禁悲从心来,咽声道:“爹爹亡故,小依又如何能不伤怀,每当想起爹爹对小依的疼爱。小依总是忍不住地心伤流泪。”接着又撇了刘飞扬一眼,眼中还道有两分的幽怨,她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就是”却不想醒来却不见你的踪影!”

刘飞扬怜惜万分,把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在此之际,他也知说什么都是多余,只希望自己能让她稍减心中的伤心。双手搂着她的后背,一股醇和的真气缓缓渡入楚依依的身体。

天地间最自然博大的苍穹无尽真气立时令楚依依身心一阵舒坦,心中抑郁也去了不少。楚依依直觉刘飞扬的身体无比地亲切温暖,在刘飞扬胸口低声叫道:“不要离开小依!”在那有一刻,她知道这辈子再也不能离开刘飞扬了!

刘飞扬在她腰间的力道又加了两分,应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即是回答楚依依,也是在对自己说。

第十二节 追凶(一)

再次见到刘飞扬,楚依依果然精神大振。刘飞扬看在眼中,也觉从前对楚依依不够体贴,在接下来去昆仑山的路上,对楚依依加倍的呵护关怀。在每天落脚休息时,也常常带她出去散心观星,舒解心情。这一切看在黄裳和李沧海眼里,也只是淡淡一笑。李沧海早把刘飞扬当作孙女婿,看着楚依依一天天精神好转,心中大喜,也是不断给他们二人制造独处的机会。黄裳也是心下宽慰,不再提起去契丹的事。

半个月后,众人穿过吐蕃国境,终于来到昆仑山脚。众人的心情都有些压抑。也不多说,便一起往光明顶而去。行到半山腰,山上走下几个女子,当前一年约双十的少女见刘飞扬等人向上走来,看清样貌后,大喜叫道:“是尊主!”众女闻言心神一振,奔着迎向刘飞扬等人。

梅兰竹菊四妹也已看清奔下来人的样貌,梅剑朝刘飞扬道:“那是鸾天部的杨碧真姐姐。”

刘飞扬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自两月前鸾天部来到明教了解情况后,大半人回转天山,还是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一方面替小依和自己协助明教大理楚万千后事,另一方面也是在等候自己等人。而他对这杨碧真也有些印象,当时在灵鹫宫堡外,刘飞扬面对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豪,便是向她借的剑。后来自己当了灵鹫宫宫主,杨碧真见了自己,除了毕恭毕敬外,还带有几分的羞涩与崇拜。

杨碧真等人来到刘飞扬面前。恭恭敬敬行了礼,这才注意到楚依依身后的黄裳和李沧海二人。在听了刘飞扬介绍,二人是楚依依的外公外婆后,诸女更是忍不住的震惊。尤其是对李沧海,杨碧真更是仔细多看了两眼,心里想道:原来楚姑娘的外公外婆俱是如此绝顶的人物。李沧海也早就习惯了众人的这种神情,一笑而过。

上山地路上,杨碧真仔细向刘飞扬汇报了这两月来的事。和之前鸾天部飞鸽传回去的消息并无多大差别,自然也说不上发现明教中什么人的特异之处了!

刘飞扬并不多说,只是谢过了她们这两月来的辛苦。杨碧真等诸女连称”不敢当”。却看不出刘飞扬表情所含的意思,皆是在心中想道:尊主似乎越发深沉了,楚姑娘的父亲遭人毒手去世,他纵是不表现悲伤,也该有愤恨的神情啊!心中虽做此想,可面上谁也不敢稍露半点意思出来。

来到光明顶正门外,门口巡逻的明教弟子有认得刘飞扬和楚依依的。赶紧迎了上前,自然早有人飞快进去通报了。

刘飞扬也不与那些人多说,面无表情的与众人一起走了进去。走到大厅中间时,明教光明左使秦重已带着明教一干首领迎了出来。此时明教还未立新教主,便由光明左使秦重代行教主职责。还未走到近前秦重就率先抱拳道:“刘少侠、楚姑娘你们来了,楚法王的事,我教上下也是惋惜不已,请两位节哀!”脸上倒是一片赤诚,还有几分的愧疚。

要说楚万千只是明教的一个护教法王,身份的位还在秦重之下,且并不是在明教身亡。秦重本无需这般客气,但明教土下都知道楚万千和刘飞扬的关系,刘飞扬是明教的大恩人,而上次刘飞扬和楚依依离去时,秦重还答应楚依依会照应楚万千。而此次楚万千意外身亡,憨实的秦重总觉对楚依依和刘飞扬过意不去。

楚依依此时已在微微抽涕,刘飞扬也知秦重的心意,眼光飞快在明教诸人面上扫过,发现诸人面上都是面带悲色连方腊也不例外应声说道:“楚伯父的灵位在何处,带我们过去!”

秦重见刘飞扬脸上罩着一层寒爽,比之前楚依依眼睛失明时还要冷酷。心下暗暗打了个冷颤,还未回话,刘飞扬又说道:“这两月来,为了楚伯父的后事,泰左使等人想必也是操了不少的心。刘飞扬这里先带小依谢过了!”

秦重一怔,随即应道:”哪里哪里!”见刘飞扬前倨后恭的语气心下也有下奇怪,又见刘飞扬的眼神中还带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悲愤,转念一想也就明白:楚法王是他的准岳父,楚法王意外身亡,真凶又未明,他自然是心情不佳。

黄裳和李沧海却是相顾一眼,眼含赞许之意。在上山前,他们已决定一切让刘飞扬出声。刘飞扬那两句话先是让明教诸人清楚他此时是悲愤异常,再让他们以为那只是因为楚万千之死才情绪不稳。一来让方腊懈怠,二来也为刘飞扬接下来的一些查探打下伏笔。不用介绍,他们也认出站在秦重稍后的年轻人正是方腊,以他们八十余年的阅历,一看之下也觉方腊大不寻常。

明教诸人也注意到黄裳和李沧海二人,心下也是惊讶二人的修为,但刘飞扬没有介绍,他们此时也不便相问。但单看李沧海的模样,他们也知二人与楚依依关系非浅。秦重只是觉得黄裳面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见过他,也不再多想。领着刘飞扬与楚依依等人往内走去。明教诸人也随后一起跟上。

不多时,众人来到一挂着花圈白幅的厅前。秦重对刘飞扬低声说道:“这是楚法王的灵堂,教中诸位兄弟感念与楚法王的情义,是以一直没有撤去。”刘飞扬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他知道那是明教诸人在等待自己和楚依依前来。

听到声响,厅内走出几位素装女子,一见刘飞扬便躬声道:“参见尊主。”

刘飞扬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她们都是灵鹫宫中鸾天部的弟子,而近两月来楚万千的事几乎都是她们在忙,而自己直到这时才来到明教怎不感到惭愧,对着她们一阵道谢。楚依依向红着眼向她们施礼谢过,这才抢步入了厅中。

因为楚万千是中毒身亡,尸身毁坏难以保存,是以现在灵堂前只摆着楚万千的骨灰的坛子。一番仪式过后,楚依依要为楚万千守灵,众人劝说不得,最后刘飞扬也一道留了下来。黄裳和李沧海在鸾天部诸女的带领下,入后休息去了。

是夜三更,一道快得超越凡人的身影,越过明教重重的巡逻小队,来到位于明教光明右使的房前。黑影手按在房门上,听不见任何声响房门忽然打开一条巴掌大的缝儿,黑影一闪身已晃了进去,房门随之一关。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黑影才从房这闪出,掩上门凌空而去。

第二天一早,秦重等人又来到灵堂,一番“节哀”、“保重身体”之类的话过去后,刘飞扬向楚依依黄裳李沧海等人告了声。向秦重等人做了个手势,向外走去。

秦重等人见他面色沉峻,显然是有话要说,随着他来到了一个偏厅中。本来刘飞扬纵是有大恩于明教,可在明教终是客人的身份。但此番再遇刘飞扬,在明教诸人感觉中刘飞扬似乎转了个人般。无形气势竟令他们生不出抗拒之心来。

来到偏厅,秦重问道:“不知刘少侠有何事要说?”

刘飞扬站力厅中,眼光扫过明教诸人,神态中掩饰不住的悲愤之色。沉声说道:“我想问下诸位,若明教知道谁是杀害楚伯父的凶手,明教会怎么样?”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纷纷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嚷着自然要为楚万千报仇等等。也有人急不可耐的追问谁是凶手,明教自与本教一役后,教中高手损失近半,后来又提拔了一些人上来,很多刘飞扬都叫不上名字。

秦重挥了挥手,止住了众人地嘈杂,问道:“莫非刘少侠已知道杀害楚法王的凶手?”

刘飞扬沉沉点头,说道:“其实。从严鳞严兄的信中,我已知道杀害楚伯父的凶手了!他就是慕容博的儿子慕容复!”接着不理众人的惊异,缓缓把之前离开昆仑山被慕容复手下阻击的事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去甘州一事。末了说道:“两次阻击我和楚伯父的神秘部队都是使用剧毒的弓弩飞矢,前后一对照。我便知因为我与慕容家的仇怨,这才累得楚伯父遭到慕容复的毒手!”神色中又是一丝悔恨闪过。

看在秦重眼里,心知他是在自责楚万千之死。可又不便出言安慰,转念一想。说道:“楚法王之仇,我教是一定要报的。现在既知凶手是慕容复,正好新仇旧恨一并算清。”上次因慕容博的奸计,令明教和本教一战,使得明教差点覆亡,明教已与慕容家也结下了大仇。明教诸人闻言也是群言激愤,恨不得当场把慕容复碎尸万段。

方腊说道:“为了替楚法王报仇,也为了挽回明教的声名,慕容家我们绝不可放过!”接着眉头一皱,又道:”只可惜不知慕容复的藏身之所,刘少侠可查到慕容家的隐身之地了么?”

刘飞扬精神一振,击掌道:“方右使问得好!若在一个月前,我的确不知慕容复的隐身之地,可就在我来昆仑山之时,接到我手下的飞鸽,她们终于查到慕容复就藏在黄头回鹘一处极隐秘的山谷之中。”

明教诸人早知刘飞扬已是天山灵鹫宫的宫主,手下势力也是极广,可闻言还是有点半信半疑。方腊心头一跳,沉眉假作思考状,眼角一丝余光却向刘飞扬脸上飘过,见他此时神情七分愤恨又夹着三分欣喜。眼光望着远处,想必是在想着怎么手刃慕容复,替楚万千报仇。

刘飞扬又朗声说道:“我已决定,再过几天等灵鹫宫所有部属赶到,便要去黄头回鹘找慕容复一偿血债!”接着眼光又在众人身上扫过。

众人感受到他那森寒的目光,忍不住皆在心下打个寒颤。秦重与诸人相顾一眼,说道:“刘少侠要为楚法王报仇的心意我等明白,可楚法王也是我教的护教法王,为他报仇之事,明教也是责无旁贷。到时我教也绝不敢稍落半分!”他在心中已又信了刘飞扬几分,这么说倒也不是会了讨好刘飞扬。楚万千是明教护教法王,被人所害,明教既知凶手当然要讨回场子。

刘飞扬大声说道:“好,到时灵鹫宫和明教一举铲平慕容家的所有势力。但有一点我要说在前头,慕容复一定要留给我处置!”说到这里,身上透出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

明教诸人明知刘飞扬的气势不是为己所发,可还是感到其强大的杀机,整个大厅顿时有如阴寒地狱一般。忍不住都在心里想道:想不到他的修为竟高到这种程度,这还是人的修为么?不久,刘飞扬收回散发出去的气势,众人才感到身心一松,修为弱的差点一交倒地。

之后刘飞扬又与诸人商议了下攻打慕容复的一些具体事宜,又制定了几个方案,应付可能遇到的变故,以确保万无一失。

商议已定,明教诸人便纷纷退去,着手安排去了。只是谁也没注意到的是。在方腊离去时,刘飞扬朝着他嘴唇一阵轻微蠕动,方腊忽然一愣,接着眼中光芒一变,随着众人一起出去了。望着众人退去的身影,刘飞扬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嘴角冒起一丝冷酷的笑容。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一只白鸽从光明顶某处振翅高飞,几乎是在同时。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响开,还未飞多高的白鸽在空中洒下一阵血羽,一道人影凌空跃过,一把抓住落下的白鸽。人影仿佛从天而降,落脚站在一座房顶上,长发迎风飘扬,正是刘飞扬。而他面对的方向却是明教光明右使方腊的房子。

第十三节 追凶(二)

远处十余个看到刘飞扬高高站在高顶的灵鹫宫弟子,齐齐向喊声奔了过来,听得声响的明教不少弟子望见了,也知事情有异,也是一齐赶了过来。没多久,那个屋顶下面的空地上就站了几十个人,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明教中人仰头向刘飞扬问道:“刘少侠,敢问发生了什么事?”

刘飞扬并不回那人的话,忽地仰天怒啸起来,声音有如焦雷霹雳远远传开,刹时光明顶上长风卷动,云起聚合,仿佛一个个炸雷不断响起,屋顶瓦片也都蔌蔌作响,脚下诸人都是惨然变色,耳中啸声有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人人都是头晕脑涨。

约过了数十息的时间,刘飞扬低头见那些灵鹫宫弟子人人都是身颤脚抖,各自运功苦苦支撑中,想到反正秦重等人都该听到声响了也该赶过来了,又不忍手下受伤,遂停下啸声。

脚下诸人这才稍复镇定,可尤自感到心惊肉跳。几个灵鹫宫弟子便是虚脱一般,忍不住就要坐下休息,刚要坐下,耳中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不能坐下,各自运功吐纳,对你们的修为会有所助益。”几人心下一惊,知是刘飞扬传声给她们,这才勉力支撑着运起心法调息起来。

不到半柱香时间,秦重等人纷纷从光明顶四面赶来,仰头便看到刘飞扬高高站在屋顶,手中一只血淋淋的信鸽,面上神情阴沉可怕,心下又添几分惊悸,还是秦重率先问道:“刘少侠这是何意?”

刘飞扬目光跃过众人,见方腊也从房间走出,面上还带着几分疑惑和震惊,心头一声冷笑,跃下屋顶,来到秦重等人面前,冷冷说道:“各位看看这个就明白了!”也不直接递过,把手中信鸽往脚下一丢。

秦轰心头稍怒,可也知事不寻常,拣起地上信鸽,从鸽子脚下拿下绑着的小竹筒,从中取出一张信条,一看之下脸色唰的一下转白。

刘飞扬道:“早在小依眼睛被毒伤时,我便怀疑明教中有个内奸,而后我和楚伯父两次一离开明教就遭慕容复派人阻击,我更加怀疑有人和慕容复互相勾结,今日我便要把这人给当众揪出来!”

众人大惊,可看到刘飞扬那冷酷至极点的表情,硬生生把口中将要发出喧哗之声给压了下去,不少人都是张大着嘴巴,看这样子颇有几分可笑,可却没有人敢发出半点笑声。不一会儿,秦重把手中信条传给身边其他几位明教首领,那几个人一看也是勃然变色,位列明教护教法王之一的殷邵怒声叫道:“到底是哪个混蛋勾结慕容复,给他通风报信的,给老子站出来!”

其他明教诸人没看到信条的这才知道,原来这信鸽是有人向慕容复通风报信的工具,而从殷邵口中还得知,那人极为狡猾,并没有署名,在场明教百多人中大多只知道慕容复是当时阴谋挑拨明教和本教相斗的元凶慕容博的儿子,并不知道之前刘飞扬和秦重等一干首领的谈话,至于“通风报信”等等,也是听得云里雾里。可这时他们都知道此事关系极大,人人都是一幅挺胸拔背的模样,生怕被威怒的殷邵和刘飞扬怀疑到什么。

秦重沉思了一会,向刘飞扬抱拳问道:“六少侠可知这信鸽是何人放出的?”心中却有一丝疑问:看这样子,刚才他并不未看过信鸽所载的内容,可为何他之前的啸声却是充满愤怒?

刘飞扬好象似看透他心中所想一般,应道:“在刚才商议结束后,我偶然间看到其中那人神情古怪,结合之前心中的怀疑,便暗中更了上去,却见那人离去之后什么也不做,秦重大吃一惊,道:“什么?是你勾结慕容博害死了龙老教主?”此时他们几人已相信方腊就是勾结慕容复,向他通风报信害死楚万千的人,可一时还没想到他早就勾结了慕容博,借本教的手除去了龙老教主。听到刘飞扬这么一说,性急的一个护教法王就向方腊大吼一声,挥掌拍了过去。

啪的一声,方腊好似全无反应,那一掌正中他的小腹,把他打得飞贴墙上,口吐鲜血…众人也没想到方腊竟不抵抗,皆是不解的望着他,方腊摸去嘴角鲜血,脸上不痛反朝着刘飞扬厉声说道:“不错,要不是你的出现,我早当上了明教教主。要不是你,楚万千也用不着死!”事到如今他也知道绝无幸免,干脆直言了当说出埋在内心已久的怨气。

刘飞扬冷冷接道:“你是不是还想说,因为我的缘故,还坏了你称霸天下的大业!”

方腊一怔,接着仰头大笑起来,说道:“想不到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你!我方腊败在你的手上也算不怨,我早该知道你所说的知道慕容复的藏身之所也是假的,想必接下来我头昏脑涨之下所做的事也是在你的控制之下了,你便是另一个会摄魂大法的人,是不是?”

刘飞扬并不答他,忽然手臂向外一伸,那砚台上的残余墨水已被他凌空吸来,真气一转,那些墨水还未到他手心,已凝结成冰片,被他顺手一挥,全数射向方腊。

方腊还未反应过来,胸口已是一凉,接着周身阵阵麻痒传来,伴随着砖心的疼痛,一阵厉害过一阵,片刻间他便哎呀一声,翻身倒地,伸手不住在身上乱抓着,口中一阵哀号。

秦重等人见到刘飞扬那一手凌空取物的功夫时,已是心下暗惊,再见就那一片薄薄的冰片就让方腊如此哀号不止,心下更是惊惧。只听刘飞扬说道:“我早说过了,如果你之前就坦白一切,我会让你有个痛快,既然你自己错了机会,便好好见识下这生死符的滋味吧!而这只不过是你度伤小依、害死楚伯父得到的小小利息!”语气冰冷残酷之极,令得秦重等人又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本来有心劝刘飞扬给方腊个痛快的秦重,也不敢再说上半句。

不一会儿,方腊已是全身是血,饱受着万蚁咬齿的痛苦,几次欲求死,可却没有一丝的力气。最后颤声叫道:“你快……快杀……杀了我吧!”见刘飞扬毫不理他,又吃力的道:“求,!求你……给我……我个痛快,我……我便告……告诉你慕……慕容复的下落!”

谁知刘飞扬冷冷应道:“你不用痴心妄想了,慕容博老奸巨滑,岂会让你知道他那最后的藏身之所!”

方腊难以置信的望着刘飞扬,说道:“原……原来你都知……知道了……”

方腊虽与慕容复勾结来往,可一直都是信鸽来往,并不知道他的隐身之所。刘飞扬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昨天夜里,刘飞扬偷偷摸入方腊房中,轻易便制住了他,对他施展起学自黄裳的“移魂大法”,从他口中得知的。

早在那天知道黄裳有这绝技后,他心中便泛起了个念头,要以其人之道还制其身,向黄裳学了移魂大法。移魂大法只是一门精神上的控制法门,学起来并不甚难,刘飞扬很快便学上了手,而这又是黄裳为破解李云的摄魂大法而创出来的,本身就更胜摄魂大法,刘飞扬的功夫又远胜方腊,轻易便给方腊上了个催眠印记,一问一答,顺利让他说出所有阴谋。果然若他之前所料的,方腊是毒伤楚依依眼睛的幕后真凶,并且早就勾结了慕容家,两次向慕容复通风报信都是想借慕容复之手除掉自己或擒住楚万千威胁自己,可不论刘飞扬如何询问,方腊技术说不出慕容家隐身的那个地方。

刘飞扬料他所说不假,以慕容博的性格,又怎么会不防着方腊一手?他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本想就这么把方腊给毙了,可转念又想,这又太便宜他了,马上在脑海中就有了个主意,这才放过方腊暂时离去。而整个过程方腊自己却一点也回忆不起来。

第二天,他假意告诉秦重等人要攻打慕容家的事,也是要让秦重等明教中人知道接下来的事,全是为此事而起。在离去时,谁也没注意到刘飞扬向方腊传音念了句词,便是那句令他陷入催眠状态的指令,接着方腊便迷迷糊糊的回到自己房中,按刘飞扬的指示写了张纸条,塞入信鸽中便放飞出去。

而自然刘飞扬马上就截下了这只可怜的信鸽,发出啸声又把秦重等人又叫了过来,一步步把方腊的面目揭开。只是方腊的应变也着实令他惊讶,差点让他功败垂成,到了最后又悄悄催眠了他一会,才让方腊出现马脚。而刘飞扬便是要让明教中人明白方腊的真面目,便是名正言顺杀他,也无人会有异议。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方腊的号叫声依然不断,只听得秦重等人毛骨悚然,深切感受到这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生死符”的恐怖之功。秦重终于心下不忍,说道:“这方腊虽然罪有应得,可也受了这么久的罪了,刘少侠便给他个痛快吧!”

刘飞扬沉吟了会,说道:“那便给秦左使个面子,先饶了方腊,可要这么放过他,那也没那么容易!”伸手在方腊身上一拍,天山六阳掌掌力顷刻便压下了他体内发作的生死符。

方腊整个人一松,却有马上脱力晕了过去,刘飞扬抓住他后背衣服,把他提着便往外走去。

第十四节 西夏婚礼

看着刘飞扬面无表情的把方腊像死狗一般的提了出来,屋外的明教中人谁也不敢支声。随后跟出的秦重也是脸色铁青的说道:“方腊勾结慕容家,意图颠覆我教,更间接害死龙教主和楚法王,如今已被刘少侠擒伏!”那些明教中人立时义愤填膺,适才他们也听到屋里几人的对话声音,现在听到方腊竟还是害死龙老教主的凶手,顿时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方腊来。此时纵是那些方腊的死忠份子也知方腊彻底的完了,为了日后撇清和方腊的关系,也加入了声讨方腊的队伍中。

刘飞扬不理那些人,直接把方腊提着向楚万千的灵堂走去。秦重想要开口说话,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出声,跟在刘飞扬后面走去。明教中的一干首领都知刘飞扬要把方腊带到楚万千灵堂前拜祭,也都跟了过去。

一时间院中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浩浩荡荡跟在刘飞扬身后。来到灵堂前,黄裳走了出来,刘飞扬向他递了个眼色,黄裳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刘飞扬提着方腊直接走了进去,来到还跪在灵前的楚依依身前,那方腊重重往地上丢,说道:“这便是害死楚伯父的凶手之一方腊。”

楚依依疑惑的望了眼刘飞扬,之前的事她都还比明白,刘飞扬又简单向她解释了下,楚依依这才明白,接着愤恨地盯着方腊。在她旁边的李沧海,厌恶的看了眼方腊,拍了拍楚依依的肩膀,说道:“小依你要怎么处理这个杀父仇人?”

她这么一问,楚依依反倒不知怎么回答了。在得知父亲被害时,她也想过要杀死仇人以报父仇,可如今仇人就在面前。真要她亲手杀死方腊她却也作不到,无力地说道:“随外婆处置吧!”

刘飞扬道:“飞扬想先让方腊在楚伯父灵前,叩头跪拜,然后再祭楚伯父的在天之灵,外婆你看如何?”

李沧海和黄裳相顾一眼,点了点头道:“好!”手臂一拂,一股内劲传去,把昏迷中的方腊给惊醒过来。

方腊一醒转,首先入眼的是身穿孝服的楚依依,还有在她身边的李沧海。再看周围的环境,马上明白这是楚万千的灵堂,脑中还未反应过来。体内又传来那种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受。之前刘飞扬只是把他身上的生死符暂时给压了下去。可这生死符奥秘绝伦,不是天山六阳掌的手法,任何外力一经催发,马上又激起生死符发作。李沧海那道暗劲本只想让方腊醒来时吃些苦头,却把生死符给激发了出来。

李沧海见方腊一醒来就痛得满地打滚,稍一楞已明白其中原故,冷冷向他说道:“这叫副福祸自遭,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方腊领略着生死符的味道,已是一心求死,只盼着刘飞扬或者李沧海给自己一个痛快,颤着身在楚万千灵前拜了三拜。三拜拜完又缩在地上颤声道:“我……我知道……自己罪……你们杀……杀了我吧!”

刘飞扬望着黄裳道:“外公你看该怎么处置他?”

黄裳见楚依依始终偎在李沧海怀中。再也不多看方腊一眼,沉声说道:“眼不见为净!”话音一落。伸手便往方腊挥去。只听一声轻微啵的声,方腊猛地一颤,全身经脉尽碎。头一歪,便此气绝!

灵堂中秦重和三个法王心下一凛,他们早猜到黄裳和李沧海俱是绝顶的高手,而也是这时才知道他们二人竟是楚依依的外公外婆,心中那是震惊无比,楚万千哪来武功如此高强达到岳父岳母?

刘飞扬也知黄裳是顾及到楚依依的感受,又见方腊也已毙命,也不想再搞其他。虚空一抓,把方腊的尸体凌空抓起,往外丢去,口中叫道:“不要脏了我们的眼睛!”尽管他知道方腊也算是一代王霸的人物,可此时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具惹人厌的尸体。

秦重等人再次惊于刘飞扬的武功,个个张大嘴巴不知所措,好在刘飞扬是把尸体往厅外丢去。尸体越过他们的头顶,直往被拦在厅外的明教中人头顶落去。那些明教中人已看清来物,有些人下意识的便要伸手接住,可看到周围的人那是逼之不及往后退去,脑中一个机灵马上缩手后退。又是一声轻微的声响,方腊的尸体落地,却没有鲜血横飞的状况发生。那是刘飞扬不想外面弄得鲜血淋淋的样子,手中劲道控制得恰倒好处。

秦重等人面上那是青一阵,红一阵,今天明教的脸那是丢尽了!虽然方腊罪有应得,可刘飞扬此举也丝毫没有顾及到明教诸人的感受,直当他们有如无物,心下暗恼。

刘飞扬看在眼里,伸手在怀中摸出一块白色丝绸,平举在秦重等人面前,说道:“这是明教的乾坤大挪移之法。贵教的前代莫教主曾传我此技,如今我便转录一份传回贵教。”刘飞扬早在来昆仑山的途中,便由他自己口述让梅剑手录了份乾坤大挪移的口诀。他早就想把这份口诀物归原主,只是前一次楚依依眼睛受伤,他根本没这心情。此次他也作好了明教恩怨一笔勾销的打算,他也没打算藏私。

秦重一惊,颤身道:“这,这是乾坤大挪移的功诀?”双手平举过头,恭恭敬敬的接了过去。他也不敢一人独看,与三位法王一道,摊开了那丝绸,只看了几眼,就忍不住满脸的欣喜,合上丝绸大叫道:“这,这真的是我教的无上之宝乾坤大挪移心法口诀,而且还是汉字叙述。”接着双膝跪倒,一脸的虔诚。其他明教中人也是一一跪了下来,口中喃喃有语。

乾坤大挪移的口诀本是记载在一张羊皮卷上,上面全是波斯文字,并且还一直放在明教只准教主进去的秘道中,自当日无名老僧也就是莫歌我失踪后,接任的程教主无数次进入秘道却是一直没能找道那羊皮秘籍,只好凭着印象。靠莫歌我失踪前一鳞半爪的口诀勉强练到第一层的境界,之后的龙教主也是如此。此事一直引为明教大憾,如今能再次得到乾坤大挪移的心法,怎不令明教中人欣喜若狂?之前的一些小小不快也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第二天,楚依依便带着楚万千的骨灰准备带回老家安葬,秦重等人也知挽留不住,便又亲率明教中人把楚依依和六飞扬等人一直送到了山脚,态度比上次还要恳切。灵鹫宫鸾天部诸女也全部随刘飞扬一起离去。

离开昆仑山后,楚依依心中的悲戚还是难去,亏得李沧海和刘飞扬不断的在旁安慰。黄裳见状,倒也没有催刘飞扬马上赶往辽国。

一行二十余人就这样一路往东,走了七八天已到了宋朝国境雅州,再走几天便可回到渝州。刚刚穿过气候恶劣的吐蕃国。众人都有些疲累,便在城中寻了个客栈住下。

刚入住一个时辰不到,刘飞扬正与黄裳等人用饭间,便有灵鹫宫弟子来报刘飞扬。说是收到了天山童姥的飞鸽传书。从刘飞扬离开庄园追赶黄裳等人到如今已有月余,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巫行云的来信,刘飞扬也不敢怠慢,赶紧接过信件。他本欲与黄裳李沧海一道看,黄裳却笑着推辞了。刘飞扬就自己先看了起来。

才看了几行,刘飞扬已是张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本以为此信说的有关辽国令牌的事,谁知信中所说的却是大出他意料之外的事。

李沧海见他神情有异,开口问道:“可是姐姐和巫师姐他们查到那件东西的一些事了?”她也和刘飞扬开始所想的一样,还道信上面说的是有关那令牌的事,楚依依也是好奇地望着他。

刘飞扬把信递了过去。缓缓吐声道:“信上主要说的是慕容复的事!”

李沧海眼睛中一亮,接过信来和黄裳楚依依一道看了起来。约过了半盏茶,李沧海把信折好。又递还给刘飞扬,恨声说道:“这慕容复好大的胆子,竟还敢打我西夏的主意!”

原来,这封来信是李秋水所写。自刘飞扬得知慕容复是杀害楚万千真正的幕后凶手,灵鹫宫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众人便四下打探慕容复的下落。终于在半个多月后,从西夏传回消息,慕容复在那现身。更令众人想不到的是,西夏贴出皇版昭告天下,八月初一时,西夏的银月公主将要下嫁慕容复。虽然不知西夏皇帝怎么会同意把公主嫁给慕容复,可李秋水一得知这个消息便立刻想到了慕容复的阴谋。信中写道:“无论是为了西夏的国运和是银月的幸福,都不能让慕容复娶到银月成为西夏驸马。为公为私,飞扬当尽力赶往西夏,尽力坏之,绝不可让慕容复的奸计得逞!

从信中可看出李秋水对这位银月公主还是颇为疼爱,但信中却没有讲她有没有赶去西夏。刘飞扬心想,或许因为李秋水正是从西夏皇宫不辞而别,反倒不便回去了,只好托自己去一趟了。刘飞扬也绝想不到慕容复竟然能搭上西夏的公主,虽然不知这银月公主是不是原著中地那个公主,可一旦让慕容复成为西夏驸马,那之后的后果可就是可大可小了。以慕容复的野心谁都知道他不会只满足于一个西夏驸马的地位。李沧海同样是西夏皇族中人,也同样关心自己国家的命运,还有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公主的幸福。

黄裳也是沉声道:“此事倒当真棘手!“他也明白慕容复娶西夏的公主绝不是件好事,单看慕容复是楚依依的杀父仇人,便有足够的理由不能让慕容复得逞了!李秋水要刘飞扬赶去西夏,他也不好反对。只是这几天来他一直在想着辽国令牌那事,巴不得即刻取到那;令牌交到太皇太后手中。而偏偏西夏这边的事更是刻不容缓,连日期都定了。若超过这个时间,就是收拾了慕容复,那西夏公主也是生米煮成熟饭,大恨已生!

刘飞扬道:“今日已是七月十二,离那成婚之日不到二十天。外公你看此事……?”不用李秋水在信中点明,刘飞扬也不想让慕容复做这个西夏驸马。更改何况好不容易得知慕容复的下落,他都想乘此机会了结了慕容复,省得过了这段时间又不知他龟缩到哪个角落去了。可还是在心中暗暗怪道:“这西夏皇帝不知怎么想的,竟会同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位兄台!

李沧海挥手道:“姐姐已在信中写得再明白不过了,于公于私,飞扬都要去银川一趟。之前慕容复已把语嫣害成这样,若让他再娶了银月,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她此时也料到李秋水是自己不便回西夏,要不然甚至只要以她西夏皇太妃的身份修书一封回西夏,恐怕西夏的皇帝也要再掂量几分。

黄裳闻言低叹一声,从李沧海的语气中他也听出她是万分的支持刘飞扬前往西夏阻止这场婚礼。相比之下,这件事同样关呼天下百姓的大事,而且时间紧迫,他也不便阻拦,算是默认了。

见黄裳不语,李沧海心下暗喜,可一看楚依依眼色,想到这样一来刘飞扬又要离开楚依依,又暗自为她可惜,握住楚依依的小手说道:“小依,你也看到了,看来飞扬又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楚依依道:“小依明白的。以慕容复的为人,小依也觉得银月公主嫁给他不值。”她是万分不舍刘飞扬离开她,甚至在心中喊道:为什么天下的事都要和刘郎有关?可李秋水在信中的殷切希望她也看出来了,想要阻止这场皇家婚礼,一般人去了根本无济于事。从慕容复身上下手,那是最好的办法,而这样看来除了逍遥派几个耆老和黄裳外,最合适的人选也的确就是刘飞扬了!以刘飞扬现在的身手,相信只要他找到慕容复,西夏驸马对慕容复来说只能是一场梦了!

李沧海道:“那便这样,外婆随小依回渝州,飞扬便先去西夏阻止这场婚礼,顺便也了结了慕容复!”

刘飞扬应道:“飞扬定不会让外婆失望!”又转对楚依依道:“对不起小依,我又不能陪你一路回渝州了,待西夏事一了,我再赶来会你!”

因事态紧急,第二天,刘飞扬便与黄裳等人分别,与楚依依挥泪洒别后带着鸾天部四个少女折返向北往西夏而去。

第十五节 前因后果

与楚依依等人辞别,刘飞扬便服与灵鹫宫四女一路转北而去。西夏国是西陲大国,但刘发扬毕竟人生路不熟,灵鹫宫鸾天部诸女得知刘飞扬又要远行,纷纷请求陪同前往。刘飞扬不想过度招摇,便带了熟悉西夏情况的四个少女一同前往,其中也有杨碧真。四女皆对刘飞扬恭敬有加,一路上倒也打理得清清楚楚。

这一日五人踏上茂州地界,行在官道之上。后面突然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响。一人在后面急喊道:“靓靓快停下,听大伯一言!”

刘飞扬转头望去,但见当先一骑上面只是个小女孩,只是小女孩长得有些古怪,两只眼睛明显不一样大小,鼻孔朝天,脸上偏偏又是一副倔强的神色。后面那一骑上是个中年汉子,身材矮胖,长得倒颇为端厚,正是要追赶前面那个小女孩。

鸾天部四女将坐骑往旁一拉,其中一个叫陆霞的圆脸少女笑道:“那个小女孩也真是调皮,这么小的年纪就敢骑马,害得她家大人在后面追赶。”

杨碧真见刘飞扬紧盯着后面那个中年汉子,挥手打住了陆霞,朝他轻声叫道:“尊主。”

这时小女孩那一骑已赶到了刘飞扬身旁。小女孩只是看了刘飞扬一眼便转头回去。突然间刘飞扬飞身从坐骑上跃起,凌空向那小女孩扑去,手臂一伸已抓住她的后背。在马臀上一点。人又飞身回到自己的从骑上,把小女孩往杨碧真手中放去,说道:“看好了她。”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杨碧真等四女还没反应过来。刘飞扬已把那小女孩递了过来,听到刘飞扬这么吩咐,知道肯定事出有因,杨碧真自是连连点头应允。那小女孩也直到这时才惊叫道:“你是什么人?干嘛捉我?”刘飞扬并没有点她的穴,但双手被杨碧真抓着。人小力弱也根本脱不开身。

后面那骑乘客见到此变故,更是怒喝一声,加紧催鞭赶了上来。可还未到近前。看清刘飞扬的样貌,脸色忽然一变,急急拉住缰绳。随着马儿吃痛,仰身长嘶之际,翻身落在刘飞扬面前,脸上是惊恐不定。眼珠一转,抱拳向刘飞扬道:“尊驾请了。鄙侄女有冲撞之处请尊驾见她年纪轻轻的份上,便放过她吧。在下在此代她向你赔个不是!”神情一下变得恭维无比,还向刘飞扬深深一躬。

刘飞扬闪身避开他这一躬,那小女孩大叫道:“大伯干嘛向他这么客气,我又没有得罪他,是他突然抓住我。”不顾中年汉子不住向她递眼色,尤自说道:“哼,我没有得罪他,大伯定要说我得罪他,那我就得罪给你看。”说着转向刘飞扬大骂道:“你这个大坏蛋,混蛋,你干嘛抓我,我咒你以后逢赌必输,吃饭吃不下,喝水塞牙缝。睡哪哪床塌……”竟是连绵不绝骂个不停。

刘飞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忽地晃身在小女孩身上一点,小女孩身子一软随即晕在杨碧真身上。

那个中年汉子见小女孩骂个不停,已是冷汗直下,又见刘飞扬突然出手,惊叫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刘飞扬哼道:“你放心我只是让她先安静下,我刘飞扬倒也不屑对一个小女孩下毒手。直说吧,你是邓百川还是公冶乾?”原来,刘飞扬一眼见他便觉得面善,到了后来就记起他正是慕容复四大家将之一,当时曾在擂鼓山见过一面。只是他只知四人中的包不同和风波恶,对另外两人却不太有印象。他想不到在这竟会遇上慕容复的人,马上就把那小女孩给劫了下来。

中年汉子惊得后退一步,叹口气道:“原来你已认出了我,在下邓百川。”

邓百川还待继续说话,后面又传来马蹄声,两匹快马迎面奔来,骑上二人大叫道:“大哥,是你么?”

邓百川面色一变,朝他们大叫道:“二弟、四弟快快回去,刘飞扬在这里!”来的二人正是公冶乾和风波恶。

他话音未落,刘飞扬大声喝道:“谁也走不了了!”伸指一弹,已把邓百川定在那里。展开身法如流星般向公冶乾和风波恶跃去。

那二人闻言一怔,却并不掉转马头,大叫道:“刘飞扬休伤我大哥!”马鞭疾打,调着马头直向刘飞扬撞去。

刘飞扬哼道:“你们倒讲义气。”身子拔起,半空中弓起身体,双手分抓二人。在刘飞扬左手边儒生模样的公冶乾,见刘飞扬凌空扑来,心中暗喜:纵是你武功绝顶,在空中也不能借力,就不信凭我和四弟二人还伤不了你!想是这么想,还是不敢托大,双手齐齐向刘飞扬拍去。另一边风波恶也同时挥起马鞭扫向刘飞扬的腰际。

刘飞扬冷笑一声,间不虞发之际,右手闪电般绕上公冶乾的左腕,五指一扣,公冶乾的掌力运到一半,便觉真气一滞,再也发不出半点力道来。另一边,刘飞扬手腕一翻,抓住风波恶的鞭子,接着刘飞扬双脚凌空踢出,把公冶乾和风波恶二人一齐踢下马去,自己却是轻飘飘落在他们身前。

风波恶躺在地上,嘴里溢着鲜血,无力爬起,口中却叫道:“刘飞扬你空间想怎么样?”刘飞扬适才那一脚,已把他和公冶乾的穴道一并土封住。

刘飞扬抓起他二人,把他们丢到邓百川面前,冷冷应道:“这还要我说么?你们既然是慕容复的人,就应该有这个觉悟!”

邓百川此时反倒不再害怕,朝着地上两个情同手足的兄弟苦笑道:“你们这又是何苦?”

刘飞扬道:“我也不想杀了你们,只要你们乖乖告诉我慕容复的阴谋,他是如何让西夏皇帝答应将银月公主许配给他的,我会考虑放过你们。”接着又望了眼昏睡中的小女孩,又说道:“不要想着骗我,最近我的心情很糟,凡是和慕容复有关的,我都恨不得碎尸万段。”

邓百川见刘飞扬眼中那森寒的精光,心中惧极,大叫道:“不要伤害她,她是我三弟包不同独生爱女,刘大侠要杀便杀我们三人,只求你放她一条生路。我和三第在天之灵也会感谢你的!”

刘飞扬奇道:“包不同已死了么?”心中想道:看他神情不像作伪,好像包不同真有个女儿,邓百川叫那小女孩“靓靓”,神情也颇多关护,看来她就是包不同的女儿包不靓了。只是包不同怎么死了?

邓百川脸色一黯,似是想起了痛苦的回忆。风波恶急道:“大哥说与他听又有何妨,我们兄弟三人又不是为求保住自己的性命,可靓靓却是三哥的唯一血脉,我们怎可不说个清楚!”

邓百川心中一凛,脸上换作一副坚毅之色,对刘飞扬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和慕容复割袍绝交,不再是他的手下,信不信在你,我们三人落在你手中,那也无话可说,只求你放过靓靓。”

刘飞扬道:“你们还没说包不同是怎么死的?”

风波恶恨声叫道:“我包三哥就是被慕容复亲手所杀,我们这才与他绝交。冒死带着靓靓离开的!”

刘飞扬心下一惊,问道:“慕容复怎么会杀了包不同?”排开风波恶是慕容复手下这个身份,其实他还是比较欣赏风波恶为人的。又见邓百川和公冶乾二人也同样是悲痛莫名的神情,心中已信了九成,只是他没想到经过这么多的变故后。包不同还是死在了慕容复的手上!

风波恶道:“慕容复丧心病狂,他……大哥,还是由你来说吧。”

邓百川长叹一声。道:“慕容复终究曾是我们的旧主……事情是这样的……”

“慢着!”刘飞扬忽然挥手打断了他,望了下官道左右两点,又说道:“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手臂拂出,三道浑厚的真气渡入邓百川三人体内,瞬间解了他们被封的穴道。他们的身手,邓百川三人无论反抗和逃逸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掌心。

公冶乾和风波恶穴道一解,缓缓站起身来,与邓百川相顾一眼,说不出的骇然惊奇。隔空解穴虽然高明,可要做到像刘飞扬这般轻描淡写,别说慕容复做不到,就是他们的老主人慕容博也做不到。

刘飞扬指了指前面不远的一条小岔道。说道:“就去那里说话吧。”向三人做了个手势。邓百川三人也不说话,直直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刘飞扬又向身后四女挥了挥手,缓缓跟了上去。杨碧真抱着包不靓,其他三女牵着马儿也跟了上去。

转入岔道。约走了半盏茶时间。刘飞扬叫道:“行了,就这说吧。”

邓百川三人闻言转身停了下来,他们也知道面对刘飞扬无论是战是跑都没有任何希望。何况包不靓还在他的手中,是以一直不做他想。邓百川轻咳一声,说道:“慕容复之所以杀死包三弟,起因就在于王姑娘。”

刘飞扬奇道:“王语嫣?”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包不同的死又和王语嫣扯上关系了!

邓百川又叹了口气道:“自古红颜多薄命,王姑娘容颜秀丽,天下无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刘飞扬的红颜知己也是与王语嫣一般的美丽绝伦,顿了顿说道:“王姑娘对慕容复痴心一片,在他声名狼藉时还是一心一意跟在他的身边。可是慕容复一心想着光复大燕,无视王姑娘的一片深情。慕容老爷死后,他更是变本加厉,为了攀上西夏贵族李庭登,他竟然要献出王姑娘!”说着苦笑着摇了摇头。公冶乾和风波恶也是又厌又恨的神色。

刘飞扬心下恍然,难怪当时遇见王语嫣时,她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换作任何一个女子,得知自己最心爱的人为了利益就这样把自己出卖,谁不是心痛若死?慕容复是卑鄙到了极点,这简直比原著中他拒绝王语嫣逼得她投井更要无耻十倍!身为女子的鸾天部四女听到这里,也是对慕容复一脸的鄙视,俱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刘飞扬问道:“那接下来呢?”

邓百川道:“当时我们兄弟四人还在慕容身边,凭心而论我们四人虽然说不上正人君子,并且在慕容老爷面前发下重誓,要尽心尽力辅助慕容家光复大燕,可也觉得这样实在太过对不起王姑娘,包三弟更是竭力反对,奈何慕容复心意已决。根本不理我们的劝说,把王姑娘弄晕后,便给那庭登送去。”

刘飞扬不禁产生个疑问:那李庭登纵是西夏皇族中人,可也不见权势大到哪去?慕容复也不是傻子,就这样把王语嫣当作物品一般送了给他,到底能有什么好处?从目前来看,慕容复极有可能就是想要李庭登牵线搭上西夏公主,可王语嫣后来已逃出魔掌,慕容复又靠了什么,能得到西夏皇帝的允诺把女儿嫁给他?

邓百川并不知刘飞扬已遇上王语嫣,接着说道:“眼见王姑娘即将陷入火坑,包三弟又劝说未果之下,甘冒大险,把王姑娘救了出来,带着她远远离去。”

说到这里,公冶乾接道:“包三弟若就这样不回来,倒也无事。我我们兄弟三人最多受点责骂,可是三弟始终对慕容复忠心耿耿,把王姑娘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又返身回来。慕容复见三弟坏了他好事,很是责骂了三弟一顿,本来三弟就这么忍了。事情也就过了,我们兄弟四人跟随慕容复十几年,慕容复倒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可惜三弟的脾气发作,连顶了慕容几句,慕容复恼羞成怒之下,就这样下重手杀了三弟!”

风波恶大声叫道:“二哥到现在你还对慕容复客气什么,他早就已经丧心病狂,为了权势皇位,他什么做不出来?那李庭登也不知是从西夏哪个旮旯角落冒出的东西,他就把王姑娘献上,到后来还为此杀了三哥,他还是人么?”

想到包不同的性格,刘飞扬也料到他的确极有可能死在自己那张嘴上。想到上面的疑问,开口问道:“那你们可知那李庭登和慕容复之间有什么交易?”

邓百川苦笑道:“当时李庭登偷偷带西夏的银月公主出来游玩,然后认识了慕容复。”

听到这里,刘飞扬再也明白不过,凭慕容复的外表文采,只要他耍些手段,相邻那常年呆在宫中的公主也很难逃得出他的手心。一个是处心积虑,另一个是涉世未深,其结果不难想像。到后来公主对慕容复情愫日深,慕容复再上下打点,让西夏皇帝点头答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比想像的还要麻烦点,就算他解决了慕容复,那银月公主那边也不好解决。哎,不想那么多了,总不能慕容复阴谋得逞了!又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离开慕容复的?”

公冶乾道:“我们与三弟数十年交情,情若骨肉,誓同生死。无论是谁杀了三弟,我们纵是不敌也是要拼上性命为他报仇,可是凶手却是慕容复,我们却不能报这个大仇,为了三弟,我们也是再也不能留在他身边了,便带着三弟的女儿靓靓远走他方。”

刘飞扬疑道:“那慕容复会怎么就让你们离去?”

风波恶正待开口,邓百川止住了他,说道:“其实我们几人在他身边一直没多大助益,三弟一死,慕容复也知就算我们继续留在他身边,早晚相见还是彼此难堪,后来我们留书出走,他也没有来寻我们。”

刘飞扬见他这句说得有些隐讳,突然想起一事,面色一沉问道:“那几个月前,明教光明右使方腊给慕容复通风报信,以至明教护教法王之一楚万千被慕容复手下所杀,这件事你们知道吧?”

邓百川三人又是心下一凛。想不到刘飞扬竟也知道方腊与慕容复之间的事,他们三人离开慕容复后,便一直隐居在这附近,此时方腊之死也并未传多远。邓百川应道:“当时我们的确还在慕容复身边。”

刘飞扬厉声喝道:“那你们该知道。楚法王与我的关系了?”脸色愈见阴沉。

邓百川三人被他发出的气势压得直喘不过气来。还是修为最高的公冶乾吃力地说道:“如果,我,我说这事与,与我们无关你相信么?”

刘飞扬道:“这话怎么说?”

公冶乾道:“事实上自我们跟随慕容复离开中原后,我们这才知道慕容家除了我们,竟还有那么大的隐藏势力,而之后慕容复许多行动,我们参与的也越来越少,都是靠慕容老爷给他留的那批人完成。甚至是方腊,我们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听慕容复自己说了出来,你说的那事,从头到尾,我们也只知道个大概。”

刘飞扬听他说完,眼睛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深思了一会,说道:“我事先说过了,如果你们骗我,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不要以后我就不能分辨你们所说的真假。”突然间,伸指疾点,又制住了他们三人的穴道。对杨碧真四女说道:“看住他们,我去去就来。”抓着邓百川,奔到十数丈外的距离,料公冶乾和风波恶两人也不知他要做什么,把邓百川放下,朝他笑道:“不用怕,我若想杀你,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声音说不出来的轻绵。

邓百川本是惊恐莫名的内心,听了这么一句,竟安定了不少。刘飞扬又道:“我说过了,你们说出慕容复的一切,我就放你们走,我说话算话,你们放心吧!”他已对邓百川用上了学自黄裳的移魂大法。

邓百川又如何可以抵抗得住刘飞扬此时的修为下使出的精神控制之术,没几下就被刘飞扬催眠住了,刘飞扬问一句,他就答一句。刘飞扬所问的事,也大多是之前所问的事,邓百川一一答来,倒也和他之前所说的一模一样。当刘飞扬问到楚万千之事时,他还得知慕容复当时是只想擒住楚万千,可后来被林伟腾所阻,迫不得已这才痛下杀手,也终于从他口中,得知了慕容家那个隐秘之极的藏身之所。其实早在邓百川四人随慕容复来到那个地方后,慢慢已与慕容复渐生距离,比起他们四人,慕容博的那批人的确对慕容家助益更大。

为了最后确定,刘飞扬弄醒了邓百川,又依次把公冶乾和风波恶两人提来催眠问话,所得到的回话也是大同小异,最终确定他们所言的确不假,是因为慕容复杀了包不同,令他们终于对慕容复死心,这才离开了慕容复。今日正是因为包不同的女儿包不靓急欲出来寻找父亲,引得邓百川出来追赶,这才让自己恰巧遇上,也算是侥幸之至了。

三个人都问完,刘飞扬这才解开他们身上的穴道,说道:“你们可以走了?”既然他已知道楚万千之事与他们无关,他也不想难为他们三人,事实上他还对他们三人的义气为人颇为欣赏。

三人相顾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自始至终,他们三人也不知刘飞扬对他们做了些什么。尽管心下万分不解,也不敢出声询问。邓百川望了眼俯在马背上还在晕睡中的包不靓,刘飞扬笑道:“她,你们自然也带走就是了,我们可没兴趣替你们照顾她!”挥手示意把包不靓抱过来。

邓百川闻言,大喜过望,赶紧抢步上前,把包不靓抱在怀中,突然间又想起一事,对刘飞扬道:“刘大侠,小女孩体弱,你看……”

刘飞扬知他是怕自己点了包不靓的穴位太久,对包不靓身体发育不利,心下也颇为替包不同欣慰,他可真遇上了三位好兄弟!笑道:“你放心,我并不是遏制她的血脉运行,只是把她震晕过去,对身体无害的。”

邓百川半信半疑,可又不敢再多说,连连向刘飞扬欠身施礼,这才抱着包不靓离去。

待他们走后没多久,陆霞向刘飞扬问道:“尊主,您刚才把他们三人一个个带到那边做什么啊?”刘飞扬身怀移魂大法之事,这些鸾天部的女子也都不知道,平日刘飞扬也素无架子,是以陆霞才敢好奇问了出来。

刘飞扬把手一摆,笑道:“这可是秘密!”向前走去。后面的陆霞和其他两个少女吐了吐舌头,随后跟上,谁也没注意到的是杨碧真眼中闪过的异色。

第十六节 夜闯皇宫

几日后,刘飞扬等人已来到西夏国都兴庆银川。刘飞扬已料到慕容复此时在西夏定是颇具势力。为了不打草惊蛇,在离银川还有上百里时,便让四女分批进去。自己隔了两个时辰才进了城去。

此时西夏自一代枭雄李元昊建国称帝已有八十年,皇位传至曾孙李乾顺,是为崇宗,国势也达到西夏的巅峰,漫步在银川城中,随处可见张灯结彩,其时皇帝嫁女的消息早就四下传开,无论合与不合,各国都派来使臣祝贺,宋朝辽国也不例外。

在一家客栈与四女会合后,四女纷纷向刘飞扬汇报了打听到的情况。四女入城没多久,已照着刘飞扬的吩咐,先四下去打探慕容复的消息去了。可出人意料的是,西夏国人都知道公主要嫁的是慕容复,可当前竟无人知道这位准驸马的下落,慕容复在西夏国人眼中也是无比的神秘,对他背景来历猜测也是版本多多。

这一切还真是大出刘飞扬意外,在他本来打算中是:先探听到慕容复的落脚处,直接摸上门去了结了他,然后再潜入西夏皇宫,嘿嘿,以他的身手加移魂大法,相信不难让西夏皇帝收回成命,接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只不过现在看来,慕容复真是小心谨慎的厉害,难道他已料到会有人对他不利么。或者已知道自己来找他晦气,他就躲了起来?刘飞扬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慕容复还不至于怕自己到这种程度,况且西夏皇榜都贴出来了。慕容复这个西夏准驸马的身份也是妇孺皆知。眼下离成亲的日子也不过几天了。按理说就算他不接受西夏百官的祝贺,也没理由躲起来不见人影啊!以慕容复的为人,他还不借这个机会与西夏百官大打交情?难道慕容复此时不在银川?刘飞扬脑中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当晚,乘着*夜色*(禁书请删除),刘飞扬摸进了西夏礼部尚书的宅地,轻易制住了尚书大人和正与他调情的小妾,又重施故技,对尚书大人进行催眠,在刘飞扬心中想来,西夏普通百姓或许不知慕容复的下落,可西夏的礼部尚书应该不可能不知道,公主下嫁这是何等的隆重?身为礼部尚书怎能不上下打点仔细,对于驸马爷慕容复这边怎么说也要关照几分吧!

可结果还是出乎刘飞扬意料之外。这礼部尚书是操办公主婚礼的重要人物,可他也不知道慕容复如今身在何处!只说崇宗皇帝曾吩咐下来。到婚礼前一天,慕容复自会前来迎亲。只要他准备好公主出嫁的事宜就是,而问他西夏皇帝是怎么答应慕容复求婚的,他也答不上来。

刘飞扬气结,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况,心中隐隐感到此事大不简单。点了他二人睡穴。替他们摆好姿势,便飘身而去。第二天他们醒来,也不会记起这件事来。在回去的路上,心中不断盘算着,本来他就不解西夏皇帝怎么会同意把公主嫁给一介白丁的慕容复。就算慕容复有多少的潜势力,可他那势力在西夏皇帝眼中,都是不值一提。要说是公主一定要嫁给慕容复,西夏皇帝无法可施之下同意,此时看来也不像,而由礼部尚书口中得知,西夏皇帝极有可能和慕容复之间早有什么交易。

想到这里,刘飞扬脑中闪过个大胆的主意,何不夜探西夏皇宫找西夏皇帝问个明白?反正在他计划中早就有这一环,主意打定,刘飞扬又返回客栈中,换上夜行衣,也不与四女交待一声,便跃出窗口往西夏皇宫方向潜去。皇宫毕竟不比尚书府,守卫森严自不待言。小心行事总是好的。西夏皇宫位于城中西北方向,其屋宇楼台的屋顶都是琉璃瓦铺就,就是夜晚看去也是金碧辉煌,刘飞扬飘乎若风,点地无声,轻易避过一队队手执火把的宫廷侍卫。只是整个皇宫都是灯火通明的,屋宇楼阁数不胜数,要找到西夏皇帝的寝宫又岂是易事?就算要抓来一个侍卫太监问话,恐怕也不一定会知道皇帝究竟在哪个寝宫中,刘飞扬躲在一座假山之后,暗怪自己料事不周。

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皇帝呢?刘飞扬不禁冥思苦想起来。一阵灵光闪过,“就来个投石问路吧。”刘飞扬低声喃喃着,晃身闪出那座假山,穿过数个回廊走道,掠到远处一座高楼之上,运足目边俯身四望,整座皇宫尽收眼底,足足查看了两刻钟。发现整个皇宫共有七十几队人来回巡逻,每队少则八人,多则二十余人,每队人巡视的区域都不大,而西南方有座宫殿相对而言侍卫往返的时间会久些。

心中盘算已定,刘飞扬飞身下了高楼,沿着阴影无声无息往那座宫殿潜去。来到殿前,贴身藏在柱后,过了一会等巡视这边的八个侍卫走过,刘飞扬后退两步,抬头向头顶挂着的一排宫灯望去,轻轻一笑,伸指弹去,正中宫灯上面的挂线,灯笼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再顺手一掌,把灯笼向殿门送去。灯笼还未触到殿门,里面的火烛晃动已把整个灯笼烧了起来,一团火焰直接在殿门脚下烧了起来。

刘飞扬还怕在侍卫来之前动静不够大,又打下一个宫灯,往旁边窗台推去,天干物燥的,也是很快就烧了起来,接着火越烧越旺,转眼间已把宫殿前面烧了四分之一,一边燃烧还一边传出木材着火那种特有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黑夜中显得特别清晰。

刘飞扬耳中已听到前方有一队人奔来的脚步声了,赶紧闪身躲到另一座宫殿屋顶上,俯着身体就等着看戏了,心里还不断自嘲着:想不到我堂堂一派掌门,竟然跑到西夏皇宫来放火,要是让师傅知道了,不知她会不会气晕了?

很快的侍卫就发现那座宫殿着火了。赶紧招呼人手忙着救火,还有不少人大喊道:“走水啦,走水啦,快救火!”刚开始情况还有些慌乱,也不知从哪跑出了许多惊慌失措的宫女太监来回奔走,到了后来在几个太监头子和侍卫头子的指挥下,才稳定了下来,人人提着水桶往大火浇去。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匆匆赶来,火势也很快得到了控制,可整个皇宫上下也都知道了这边着火了。

刘飞扬俯在屋顶上,心下却是暗暗焦急,怎么不见其他人往别处跑去。他本来是想皇宫中发生火灾,事情闹大了,定能心动皇帝,到时那边侍卫最多肯定就是皇帝所在之处,而这座宫殿位置较偏,应该很快就能把火灭掉。到时西夏皇帝就是震怒,想必也只道是夜风把宫灯吹落,不小心引起火灾,此时还不到子进。刘飞扬就不相信那皇帝不睡了,只要他去睡觉,刘飞扬就有偏心能达到目的。

也正如刘飞扬所想,没多久,他就听见有一人在大声怒喝着,打眼望去远处一座宫殿外,正有一位身穿黄色寝衣外披红披肩的中年人在大声斥责着面前的宫女太监,身旁还有一队手执长戟的金甲武士,料来那人就是西夏当今的崇宗皇帝李乾顺了。

因为距离颇远,刘飞扬也听不到他说什么。大约半刻后,经过多人奋力救火,终于把大火扑灭,接着,接连有几批侍卫往西夏皇帝那边赶去,在他面前低着头说了句话,便直直跪了下去。叩头不止,刘飞扬不禁在心中大叫一声,想道:哎呀,不会因为这把火而连累许多从送掉性命吧。天威难测,我又疏忽了!

也不知是崇宗皇帝心软,还是那些人幸运,崇宗李乾顺并没有让人直接把那批跪着的侍卫拉了下去,只是训斥了一顿,那些人三跪九叩后慢慢退了下来。

这时四面八方有十六个锦袍侍卫跃到李乾顺身前跪下,向他汇报了下情况。见了那批人的身手,个个都有不俗的修为。刘飞扬看了也暗暗点头,看来崇宗皇帝也怕有刺客了。发现那边着火后,特意命手下高手四面查探一番。

不过那批人身手再强,也发现不了刘飞扬,刘飞扬此刻隐身在黑暗之中,除非那些人跳上屋顶,一个个查过,就是那些侍卫恐怕也没人会想到会有刺客跑到皇宫中纵火。就是纵火也不可能只放这么一处啊!人家是投石问路,而刘飞扬却是放火问路!

李乾顺显然也是劳累了一天的模样,听那群贴身侍卫汇报并没异样,也没有带人过来查看这边被烧的情况,挥手斥退了那些宫女太监。又反身走进那座宫殿去了。而那群侍卫和金甲武士就那样把那座宫殿围了起来。不走了。

刘飞扬冷笑一声,想道:以为那样我就没办法了么?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刘飞扬料那西夏皇帝已经又睡去了,就悄悄离开那个屋顶,顺手摘下两片树叶,绕了一圈来到另一座宫殿顶上,也就离崇宗皇帝就寝的那座二十多丈的距离。

刘飞扬深吸一口气,手臂一扬,一片树叶激射而出,接着身体猛地一跃而起,淡若轻烟,迅似鹰扬,半空中另一片树叶又飞射抛出,真气稍坠,脚下一点正好踩中已经力尽正轻飘飘下坠的第一片树叶上,就这么一借力,人又飞射向前,再点中第二片树叶连着两个空中借办,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跨越二十多丈的距离落到那座宫殿屋顶之上。且不带一声息。说出去都没人敢相信。

耳朵贴着琉璃瓦,刘飞扬马上听出,下面有屋中有六个人的呼吸声。有两个人呼吸较为深沉,想是崇宗皇帝和陪寝的哪个妃子,另外四个估计就是太监宫女等,呼吸极轻,想必他们也都习惯了这般浅睡,连睡觉也不敢睡得太沉,随时准备着被皇帝皇妃差遣。刘飞扬轻轻搬开几片琉璃瓦,弄出一个约两个巴掌大小的缺口,身子一缩整个人如鱼一般从缺口处滑了下去,落地也是悄无声响。

刘飞扬先找到了四个宫女太监,分别点了他们的睡穴,接着才向黄幔遮着的寝室走去。无声无息走到龙床前,床帘后面两人的酣睡声更加清晰传入耳中,刘飞扬微微一笑想道:自己也算艺高人胆大了,能够不被一人发现就来到皇帝的龙床前,我若居心不轨,就是杀了这皇帝。恐怕也没人知道皇帝是谁杀的!嘿嘿,只不过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恐怕也是没人想得到吧!

掀起床帘,刘飞扬伸手疾点床上躺的两人。只不过他所用的手法不同,对那个陪寝的不知是皇后还是皇妃的美丽女子,只是点了她的睡穴,让她没那么快本来,而对崇宗皇帝李乾顺,在把他弄醒的同时,一道真气已侵入他体内,封住了他身上诸处大穴,令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反正移魂大法过后,刘飞扬可以让他忘记所发生的事,也不怕他看见自己的样貌。

本来长相颇有几分英悍之气的李乾顺正躺在床上一脸惊恐地望着刘飞扬,一身黑衣,而又能避开所有人耳目闯入他的寝室。令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说,怎么不令他胆颤?

刘飞扬嘴唇微动,一道声线直接传入李乾顺耳中:“皇上不用怕,在下没有恶意。慢慢放轻松,放轻松点。”他知道门外不乏高手,稍有声响便极有可能惊动外面的守卫,是以用的是穿音入秘的功夫。当日他对方腊也是以这种方法催眠的。

刘飞扬的声音说不尽的轻柔,仿佛有种魔力,李乾顺恐惧之心渐渐消去。两边的眼皮慢慢变得越来越沉重起来,神思也渐渐迷糊,只听刘飞扬又说道:“皇上,你现在很累了,就先睡去吧。等下听到有人喊‘零零七二二’时,就是你的曾祖宗景找你来了,你要对他知无不言,如果有人说‘二二七零零’,你就会重新睡去,就当做梦一般。”景宗也就是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的庙号,刘飞扬这次的催眠与前不同,他还要在李乾顺的脑中留下个印记,让他醒来后以为是李元昊托梦给他。

听到了这句,李乾顺终于沉沉睡去,而刘飞扬的移魂大法也在这位西夏皇帝身上正式产生功效。

第十七节 拨开云雾

“零零七二二”一道极低沉的声音传入李乾顺的脑际,当然我还是用传音入秘的方式叫唤他的。

就如魔咒一样,睡梦中的西夏崇宗皇帝李乾顺一听到那串数字,又迷迷糊糊张开眼睛爬起身来,口中叫道:“乾顺拜见吾祖大帝。”依照刘飞扬之前给他的催眠指示,他一听到那个数字,便把刘飞扬当作是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而李元昊称帝时自号“吾祖”,虽然庙号景宗,但西夏后人皆敬称他为“吾祖大帝”,李乾顺并不会武功,也不知晓什么传音入秘,这声音直接从口中发出。还好他声音较为低沉,想来外面的侍卫也未必听得见,就算听见了也只当他在说梦话,不敢闯进来。

刘飞扬先是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没闻到什么异动,心下稍宽,接着才望向李乾顺,见他迷迷糊糊的神情上一片肃穆景仰,转瞬间便猜明白他口中的“吾祖大帝”指的就是李元昊,心中想道:这李元昊还真有点臭屁!口中向李乾顺传音问道:“你还知道朕是‘吾祖大帝’,朕且问你,你为何把银月下嫁给慕容复?”尽管是假意为之,可从口中说出这个“朕”字,刘飞扬还是有一种君临万物睥睨天下高高在上的感觉。

帝王之家,寝室内就深夜也是熏香火烛不断。铸铜烛台上的蜡烛发出黄灿灿的光芒,白玉香炉中青烟袅袅,更添了几分朦胧色彩。

李乾顺应道:“回大帝,都是乾顺教导不善,银月耐不住宫中寂寞,几次私下出宫,认识了慕容复,久而久之二人感情日深,乾顺见那慕容复也算一表人才,银月又表示非他不嫁,乾顺这才不得已答应她二人的婚事。”因为是在催眠中,他也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一国之君,面对刘飞扬这位冒牌的西夏开国皇帝,说话中都带有几分敬畏。

刘飞扬却感到个中还有隐情,李乾顺再是慈祥和蔼,爱女心切,身为一国之主似乎也没理由就因为女儿喜欢,就这么轻易地把公主给嫁出去了。沉声说道:“大胆!还敢欺瞒朕么?慕容复只是一介白丁,还是个奸诈之辈,他若成为大夏驸马,我大夏焉有幸事?”

李乾顺道:“大帝放心,乾顺答应把银月嫁给慕容复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刘飞扬心道:来了!又问道:“你要他做什么?你把与慕容复间的条件一五一十说与朕听。”

纵是被催眠当中,李乾顺闻言还是一阵犹豫,刘飞扬又喝道:“怎么,对朕也要隐瞒么?”

李乾顺忙回道:“不敢不敢。”要不是此事还在紧要关头,听一国之君对他如此说话,刘飞扬真想得意的大笑出来。这移魂大法如此霸道,难怪在古时候被人视为邪门异术,为正派中人不耻,只听李乾顺接着说道:“几个月前辽国大乱,耶律洪基重元所废,手下重臣死的死,降的降,惟独跑了个梁王耶律延禧,也就是耶律洪基的长孙。”

刘飞扬心下大惊,怎么辽国那场政变,牵扯如此之广?最奇的是此事似乎和慕容复也有些关连,不会说辽国那场大乱也是慕容家从中挑起的吧?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他不得不对慕容复现在的势力重新判断了!这么以来他只知慕容家有支神秘的部队,但具体势力多大,其实也不是很了解,想到这里,刘飞扬突然发觉自己太过轻敌了。太过低估慕容复的势力了。

“耶律洪基和耶律重元都不足畏,我大夏兵强马壮,还怕了他辽国么。嗯,这些年来大夏在你手中也算不错,这点我很欣慰,慕容复和辽国那场大变有什么关系?”心中是震惊,刘飞扬还不忘了自己现在这个“吾祖大帝”的身份。赞了李乾顺一把,嘿嘿,怎么说李乾顺也是一国之尊,就是被催眠,也要给他点面子。

听到“吾祖大帝”的赞语,李乾顺面色一喜,道:“那是乾顺份内事,也是托了大帝和列祖列宗的庇佑,乾顺不敢居功,辽国内乱之后,国力略损,可对我大夏而言还是丝毫无益。慕容复向乾顺求亲之时,曾提出一点,他有办法让辽国就这么大乱下去,纵不能就那样拖垮辽国,也能让我大夏从中取利。”

“他有什么办法?”刘飞扬越听越奇,慕容复真有这么大能耐?心中突然想到了宋朝太后皇后要他取的那块令牌,“你就这么相信他说的话么?”

李乾顺道:“当时慕容复曾带着一个人来见我,那个人原是耶律延禧贴身的心腹侍卫,与耶律延禧一道逃走时被耶律重元的人马逼得走散。身负重伤时被慕容复所救。由那人口中,乾顺才得知辽国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换在其他时候,或许没多大作用,可在这时却极有可能关系到辽国的存亡大事。后来乾顺又派人暗中查了那人的来历。发现真如慕容复所言,那人是耶律延禧的心腹侍卫,这才信了九成。”

“那枚刻着契丹图腾的令牌真有那么神奇么?”这句话刘飞扬似自言自语,也似在问李乾顺,不用再说,他也明白慕容复也已知道此事了,像这种大事,慕容家知道了若还不掺合进来,反倒不像慕容家的行事作风了。

李乾顺应道:“那枚令牌是契丹先祖留下的物,就是辽国皇族中人也只隐约知道这个传说,具体详情只有辽国皇帝明白,听那个侍卫言,耶律延禧仓皇出逃时,也并不知道个中详情,后来,有一个耶律洪基心腹手下找上了耶律延禧,耶律延禧这才知道那块令牌的作用。那块令牌上刻着一个地方,那里是辽国最隐秘的地方,相传那里藏着大批财宝,还有从契丹八部中最精锐的战士,平常间绝不动用,只有到辽国生死存亡时才可运用,可要想找到那里。调动那批人,却非需要那块令牌。”

他说的比太皇太后还要仔细,刘飞扬终于明白那块令牌的作用和来历,只不过他很怀疑那里究竟有多少人,辽国真到生死存亡时能发挥多少作用?充其量只能说是辽国皇族国破家亡后的一条后路罢了。从来没有一个王朝能千年不衰,居安思危,每个王朝都会给后人留条后路,那是一点也不奇怪!随即又问道:“那慕容复现在可是去了辽国?”

“是的,那块令牌也是他娶银月的嫁妆,前几天,他派人传回消息,那块令牌已经得手,此时应该在归来的途中了。”

刘飞扬先是眉头一皱,李乾顺就是被催眠了,可骨子里还有抹不去的帝王无情的一面。拿女儿的婚事当交易!听到后半句,却是心头大惊,想不到慕容复竟然已经偷到那块令牌了!慕容复知道此事也就罢了,怎么他能这么快就偷到令牌了,辽国皇宫真这么好走么?还有那个地方虽然是认牌不认人,慕容复或者西夏人就算拿到了令牌,也不可能找上门去,难道耶律延禧和他们之间也有什么交易不成?

正当刘飞扬在沉眉思索时,外面传来一人低声的叫唤声:“皇上!皇上!”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安和疑惑,说话这人是李乾顺的侍卫总领。原来,外面的侍卫中有功力高强者一直便听到李乾顺那自言自语的声音。初时还当他在说梦话,可越听到后来,越觉得不对。那些人都跟随李乾顺许多年了,李乾顺睡梦中纵有呓语,那也不过就偶尔几句,从来不像今天这般说这许多话,而且所说的都是一些国家大事,虽然这座宫殿已被围着和铁桶似的,不可能有外人闯入而不被他们得知,可联想到适才文庆宫着火一事,加上身为皇家侍卫,直觉上也感到某种不安。那个侍卫总领这才冒着杀头的危险出声相询。

刘飞扬心下一凛,若让那些侍卫进来事情就闹大了。想到事情也问得差不多了,该是撤退的时候了,就对李乾顺传音道:“你去床上躺好。”李乾顺此时对外界一切都听不着看不见。眼中只有刘飞扬这个冒牌的“吾祖大帝”,闻言默默又躺到床上,拉好被子,刘飞扬一轻声念道:“二二七零零。”几乎是瞬间。李乾顺双眼一合又沉睡去。

刘飞扬料想外面的人也不敢闯进来,见李乾顺又睡着了去,悄无声息退出寝室,忽又听刚才那人再次低声朝内叫道:“黄公公,黄公公。”

不好!千算万算怎么忘记了那几个在殿中的宫女太监,他们的耳目最是灵敏,换作平时,外面一有声响便马上醒来!适才外面的叫唤声,本该惊醒他们,可那侍卫总领叫了几声,还不见他们反应,已经令外面开始怀疑了。刘飞扬脑中马上醒悟过来略一沉思,乘着外面的人还没进来,纵身跃上横梁,展开壁虎爬墙术从顶上缺口爬了出去,又轻轻盖上琉璃瓦片,迅速查探了四周状况,在那些侍卫还未下定决心闯进殿内时,借着月色远远跃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此时这座宫殿外四面都有人把守,刘飞扬这么做是有些冒险,因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借着绝顶身法快速离去,还好那里些侍卫的精神都集中在宫殿里面,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在他们头上飞过,且*夜色*(禁书请删除)漆黑,刘飞扬的身法又快若御风,竟无一人发现异样。

第十八节 客栈被围

刘飞扬从了皇宫,身法不减不一会就回到客栈之中。悄无声息来到房间外,正要推门进入,耳中却听到房中传出的几个轻微的呼吸声。再仔细倾听一会,又发现正是杨碧真等四女的声息,在门外轻轻敲了声,低声叫道:“是我,开门。”

房内一女低声叫道:“尊主回来了。”房门打开,说话的正是陆霞。刘飞扬走进房中,见其他三女正站在桌前,人人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他知道四女在无意中发现自己离去之后,心中挂怀,这才在此等候,心下感动说道:“你们一直在等我回来么?”

还是陆霞回道:“是啊,碧真姐姐发现尊主不在房中,料知尊主定是连夜去打探慕容复的消息去了。”

杨碧真听到这里,赶紧接道:“看尊主一身打扮,不知可有收获?”面上还有几分羞涩。

陆霞轻声笑道:“尊主神通广大,他亲自发马自然不会空手而回。”说着又向杨碧真打了个鬼眼,她这句话也不是拍马之词。刘飞扬在灵鹫宫诸女心中的确是非比寻常。若说之前的天山童姥巫行云是令她们敬畏的长者,而刘飞扬不但是她们的尊主,还是许多灵鹫宫少女心中慈和的大哥哥要。

杨碧真的神情和陆霞的小动作看在刘飞扬眼里,他心中一荡。在这一路上,他已发觉杨碧真对他已超出了一般灵鹫宫女弟子对他的尊重,对他照顾的是无微不至。要不然半夜里也不会在他房外徘徊了。这种情况陆霞等三女相信也都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对于这点,他几次想挑明了和她说个明白,可每次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当下装着没看到,把晚上皇宫一行说了出来,为了分散她们的注意力,也把自己会移魂大法并在西夏皇帝身上施展的事说了出来。

见到刘飞扬仿佛古井不惊的神情,杨碧真又是欣慰又是失望,可听到后来也和其他三女一般又是惊奇又是佩服,想不到堂堂西夏国的一国之君,竟被刘飞扬玩弄与股掌之间。

听完刘飞扬诉说,陆霞不禁叫道:“哇,那尊主的移魂大法岂不是无所不能!”接着突然又想到一事,退了一步,惊恐地对刘飞扬说道:“尊主求您以后千万不要对属下用那移魂大法,霞儿不想变成那种傻呆的人!”其他三女闻言,也是打了个激灵,望着刘飞扬的神情又多带了几分畏惧。

刘飞扬一愣,说道:“我怎么会对你们用那种伎俩?”心中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小女孩子家的心思真是,竟会联想到自己会对她们用这招。

事实上陆霞等人倒不是怕刘飞扬会对她们施展移魂大法,而是被刘飞扬所说的吓坏了,陆霞生性活泼,想到移魂大法就好像魔咒一般,中者就像个白痴一般。任人摆布,就好比行尸走肉,在她心中这简直比以前天山童姥的生死符还要可怕!

刘飞扬不禁苦笑几下,接着又费了不少唇舌这才稍减四女心中的担忧和恐惧。末了还是杨碧真摆了摆手道:“霞妹不用杞人忧天,尊主那招只会用在敌人身上,怎么会使在我们身上?”安慰了下陆霞,接着又转对刘飞扬问道:“尊主适才说慕容复正在赶回西夏的途中,不知尊主打算在什么地方对他下手?”

刘飞扬沉吟道:“离婚礼还有七八天的时间,估计慕容复也要在三四天之后回来,一来我不想在这空等,二来到时他回到西夏后,帮手众多,有他许多手下又有西夏的官兵,西夏怎么说也是秋水师傅的故国,我不想在此把事情闹得太大,最好在西夏国境外就把慕容复给收拾了!”突然间又想到自己还并不知道慕容复归来路线,要想在路上截住他也不知从何截起,还有自己刚才还在西夏皇宫放了把火,对西夏皇帝还用上了移魂大法,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好像已经对李秋水有些不敬了。

四女中也就杨碧真心思最为敏捷,接道:“就算在这西夏国都尊主要收拾慕容复也不是难事。但正如尊主所说那样太过张扬。若能在西夏国境外把慕容复杀了,那就最好不过。”说到这里又想到这么一说,简直就是拾刘飞扬的牙慧说话,脸上一红,又说道:“料来这时慕容复身边定有不少人手,他就是再隐藏行踪,也不难打听到。从辽国回西夏也就那么几条路,我记得三十六洞中金云洞和祭天洞两洞就坐落在那片地方。霞妹,你可记得金云洞和万邪洞的洞主名字?”

陆霞还未听她说宛,就拍着手喜道:“是了,辽国到西夏的几条必经之路正是金云洞和祭天洞的地头,让那两个洞主着力打探慕容复的行踪,相信会有所斩获。”沉着头想了会,又说道:“金云洞在云内州之西,他们的洞主一脉相传,我记得这一任的洞主好像叫金战龙。祭天洞的洞主叫真……真什么道人来的?”

另一个少女接道:“叫真髓道人。”陆霞听了,大力点了下头道:“对,就叫真髓道人,身为汉人,修炼的却是辽国洒满教的武功邪术。”脸上还一脸不屑的神情。

刘飞扬才听他们几个这么一说,心下也是大喜。他也隐约记得当初向他投诚表示效忠的就有金云洞和祭天洞两洞在内,只是他不知道三十六洞具体位于何处就是了,他才不管那个真髓炼什么武功。管他黑猫白猫,这时候他正是用人之际,能查到慕容复等人的行踪就是好猫,说道:“时间紧迫,霞儿明天一早就飞鸽知会那两洞的人马,着他们全力监视辽国到西夏的各条要道,一有慕容复的下落便马上回报。”

陆霞点头应了声,接着又道:“尊主,那可要再招些姐妹过来,到时也可有些帮手?”她是想到,以刘飞扬的武功对付慕容复不难,可到时慕容复身边不乏众多手下,就怕刘飞扬敌不过人多。

刘飞扬想了想,说道:“这一来一回怕时间赶不及了。放心,我要对付的就慕容复一人,只要知道了他的下落。我相信几百个人还是困不住我的!”他此时对自己的武功极有信心,更何况他也不会傻到还未见到慕容复本人,就直接面对慕容复的一干手下,从擂鼓山那一战慕容复的身手来看,就算慕容复这优时间武功又有所长进,他也相信只要让他潜到慕容复身旁,完全可以以在片刻间擒住慕容复。

陆霞口头应着,也不再说什么。刘飞扬见她们眉间忍不住的透出倦意,计议已定,便让她们回房休息,接着四女一起向刘飞扬告了声,退出刘飞扬的房间。各自回房去了。

说实话,就算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刘飞扬也是一点困意也没有,盘膝坐在床上,脑中不住回想此次事情的前后。

从邓百川等人口可知,慕容复是早就打好主意,借银月公主攀上西夏权力高峰,且不论他用什么手段,银月公主的确对他情根深种,要不然慕容复也不敢就这么冒昧地向西夏皇帝求亲。而西夏皇帝李乾顺就算有银月在他耳边苦苦哀求,以他一国之君也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

也不知是慕容复早就布好全盘计划,还是他真走了狗屎运,竟然在这种关头,得知了辽国那个惊天秘密,以此做条件,身为一国之君的李乾顺当然知道掌握了那块令牌后对西夏能带来什么利益,进可让辽国从此陷入战乱中,西夏从中取利。西夏自建国皇帝李元昊的曾祖爷爷一辈起,就是干这一行的老手,西夏就是在辽国和宋朝不断的争战和夹缝中发展起来的。退一步来说,李乾顺大可以第三方的姿态把令牌还给辽国新皇帝,这中间也是大买卖一件,正是因为得知这个消息。李乾顺这才答应了慕容复的求亲。刘飞扬不明白的是,慕容复的令牌还未到手,怎么李乾顺就这么轻易答应慕容复了,而且还是大贴皇榜昭告天下那种,若是万一慕容复失手了,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对了,刘飞扬双掌一拍,突然想到李庭登。当初银月公主和慕容复的结识就是他居中牵桥搭线的,极有可能慕容复求亲这件事也是他牵桥搭线的。西夏国贴出皇榜这样一来也可安慕容复的心,好让他相信西夏国的诚意,尽心去办这件事。这件事风险极大,可事成后能带来的利益也是巨大的。慕容复即能找上西夏,估计也不难找上其他人。

只是最让刘飞扬想不到的是,慕容复竟然这么快就拿到了那块令牌,还真不得不服慕容复有一套,还有辽国还有其他各方到底知不知道失去了这块令牌,知道了后会有什么反应?看来这点也要先知道,这对日后的行事也极为重要。明天就让陆霞也向外打听下这件事。

哎,要是有远程通讯工具就好了,又只能靠飞鸽来互通消息了。来到这世界这么久了,他几乎都忘了手机、网络这些现代的通讯工具了!

第二天一早,刘飞扬便找来陆霞吩咐了这件事,还吩咐她把这边的事也传回天山童姥那,当然放火烧西夏皇宫的事就此隐去不提了。陆霞也是一一照办去了。

接下来,杨碧真等人又找来辽国与西夏间的山川地理图,几乎一整个白天,刘飞扬都窝在房间。研究那几份地图,有了杨碧真等四女的讲解介绍,很快对那里的地理状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杨碧真指着铺在桌面上的地图向刘飞扬说道:“霞妹已把消息传给金云洞和祭天洞两洞人马,相信就算有回音也要两三天之内的事。到时候慕容复极有可能已到了黑风坡这里。”

刘飞扬点了点头,突然眉毛一蹙。陆霞见状,问道:“尊主你怎么了?”其他三女也是不解地望着刘飞扬。

刘飞扬摆了摆手,沉声道:“外面突然来了大批人,你们在这里呆着,我出去看看。”说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刘飞扬他们住在二楼,刘飞扬走近扶栏,往下一望,只见楼下大厅中已奔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官兵,皆是兵刃在手,还有许多的强弓手,外面人影晃动,怕不有几百的人。刘飞扬心下一惊,只听下面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先是用西夏语喊了几句话,接着又用汉语大叫道:“这里的人听着,我数到十,统统给我下来,站到这里。否则便格杀勿论!”说完,他身后又窜出十几个士兵,一边沿着楼梯上了楼来,一边往后房而去。挨房挨间的搜查拉人。

见到这么多官兵闯了进来,客栈掌柜都快吓傻了,壮着胆子想上前询问,话还没出口就被一官兵用刀指着脑袋,再听到他这么说,更是两腿哆嗦,冷汗直流,直觉告诉他,这客栈中定是住了什么朝廷钦犯等的人物,要不怎么会有这许多的官兵闯上门来?到时还不知他能不能脱得关系!正在他求神拜佛时,身子一轻。已被两个西夏士兵架着,拉了出去。

房中四女也早听到外面的声响,一起走出屋来,来到刘飞扬身后。看到这些粗暴的西夏士兵,陆霞咂着嘴道:“这些人真蛮横,要抓什么人么?”

杨碧真若有所思望了眼刘飞扬,皱眉道:“难道是冲着尊主来的?尊主,你有何主意?”

刘飞扬也猜不到那些西夏士兵的意图,应道:“我们静观其变。”

说话间,已有三个西夏士兵冲到刘飞扬等人面前,其中一人大喊道:“下去!”陆霞闻言,正要发作,见刘飞扬摊了下手,就那么往前走去,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跟着刘飞扬走去,其他三女也一起向前走去。

楼梯走了一半,刘飞扬突然发现奇怪的一点,那些的客人都被那如狼似虎的西夏士兵给带到厅中后,那个西夏军官只是看了几眼,就挥手示意手下把那些人带到外面,已陆续被带出去有十来个人。

刘飞扬心中纳闷,打眼往那个西夏军官望去,只见那人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嘴角还泛起一丝阴冷的笑容。刘飞扬心中一动,警觉突生,大叫道:“大家小心!”双手摊开,握住楼梯两边的扶手,用力一折,两条木棒就抄在手中。在向前似风车般舞了起来。

也就在他那句大喊的同时,那军官同时厉喝道:“放!”两边蓄势待发的弓箭手齐齐向刘飞扬等人射来利箭,他身后的四女在刘飞扬大喊的时候,稍愣了下也马上醒悟过来,反手就把后面的三个西夏士兵擒住。

刘飞扬完全明白了,这批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还好他警觉得时,手舞着两支木棒舞的风雨不透,把射来的利箭尽数挡住,这边的弓箭手分三排,每排都有二十来人,轮流换射,只听得嗖嗖的声响,箭矢几乎是毫不停歇地射来,刘飞扬顶着前面的箭雨,刚前进了一步,就有几支弓箭向后漏去,射向四女。为了身后四女的安危,他只得又退了回来,与四女紧守在一起,只片刻间,刘飞扬的脚面下已堆着上面支的箭矢。

刘飞扬此时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叫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越来越多的西夏士兵往这边来了,擒贼先擒王,你们先护住自己。”

四女也知道这样久守下去根本就是坐以待毙,齐声应道:“尊主不用担心,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刘飞扬点了下头,大喝一声,手上加劲,运上乾坤太极劲,在两条木棒间形成一股旋转的气劲,猛地向前推去,身子一晃已向那个为首的军官冲去,只听得几声惨嚎,顷刻间已有十几个西夏士兵被反射回去的利箭所伤,还有几个士兵被刘飞扬前推的气劲打个正着,惨叫着倒飞出去,连带着身后的两排士兵,一起向后撞飞开去,倒地都是七窍流血,不动不响了。

乘着那些西夏士兵那一瞬间的惊恐停顿,刘飞扬又连连打飞眼前几人,来到那个军官前面,伸手便向他拿去,那个军官面色一紧,挥刀便向刘飞扬手臂斩去。

刘飞扬“咦”了一声,之前倒看走眼了,这一刀干净利落,没十来年苦练难有这种火候,惊讶归惊讶,这军官虽是个用刀好手,可在此时刘飞扬面前,还是摆不上台面,手腕一翻,已在电光火石间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绕已把刀架在他的肚子上,大喊一声道:“全给我住手!”

命悬一线,那个军官仅管心中害怕,可面上强悍之色不减,朝刘飞扬叫道:“你抓住我也没用的,今天你们插翅难飞了!”话是如此,那批西夏士兵倒还真的停下了手来,只是手中弓弦依旧张着瞄准刘飞扬。

四女见刘飞扬控制住形势,心中大喜,又围到这边的手分三身侧。也就那么一会的功夫,她们应付几十支箭矢不住射来,早就香汗淋漓,使尽全力才能力保不失,恐怕再多一会便撑不住了。

刘飞扬见她们并无受伤,心下稍宽,朝那军官冷哼道:“你倒嘴硬的狠!我且问你,为何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向我们下毒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道:“你自己说呢?刘飞扬!”接着又走进十余人来,全是身着西夏官服。

刘飞扬望着当中那人,叹了口气道:“我早该想到是你了!”

第十九节 形势逼人

进来的当中那个年轻军官正是飞鹰统领李庭登,此时他以大局在握的神情,欢笑着说道:“想到了又如何,今日你还能逃的出这里么?”

刘飞扬应道:“逃?你好象搞错了,前两次哪次不是你狼狈逃走才保住了性命,你觉这次会有例外么?”口中在反唇相讥,心神却时刻观察着四面八方,不住盘算着在李庭登进来时,又有数十个弓箭手从各个窗口进来,站在各个角落方位,张着弓瞄着他。刘飞扬已经知道这次地围捕幕后主脑定是这个李庭登。虽然在这些弓箭手的威胁之下,但他自诩突围还不是太难,可身边还有四个灵鹫宫下属,要带着她们一起离去那就难如登天了。

李庭登闻言面色一阴,他两次的大计都坏在刘飞扬手上,更落得损兵折将落荒而逃,一直视为奇耻大辱,巴不得有一日刘飞扬落在他的手中以雪前耻。这次终于逮着机会,布下天罗地网,料刘飞扬武功再高,也是插翅难飞,想到这里,心中恶狠狠叫道:呆会就看你还怎么个嘴硬?干笑一声,道:“这些话你留着下地府问阎王吧!弓箭手准备……”说着一边阴沉着望着刘飞扬,一边抬起了右手。

仅管有刘飞扬在身边,可杨碧真等四女初次面临这种阵战,心中还是忍不住的生出了对死亡的恐惧。刚才不过面对二十几号人的劲射。就已让她们险象环生,如今又多了几倍的射手,如何令她们不害怕?

刘飞扬也是初次被这么多人用弓箭瞄着。虽然箭还未离弦,可那种压迫感却是实实在在,从来没有过的紧迫感油然而生,本来有八分地信心也不由动摇了起来。见李庭登举起的右手迟迟还未放下,再见他嘴角泛起的那戏虐地笑容,心中一凛想道:他是在和我们玩猫戏老鼠地把戏,好让我们不战而降。突然又想道:此时我觉不能未战先屈,要不然真是凶多吉少了!暗暗运起苍穹无尽心法,令心神渐渐澄净下来,融入周遭环境之中,脸上眉毛却是一紧,叫道:“你的同僚还在我手上,你就不顾他地死活么?”用力一勒,钢刀距那个军官的脖子又近了半分。

李庭登没有感受到刘飞扬内在的变化,却听到刘飞扬所说地这句色厉内茬的话,哈哈大笑道:“怎么,刘飞扬你也怕了么?”又转而对那个军官道:“贺查军,你为了围捕乱党因公殉职。本座会禀报皇上赐你个二等军功,你的家儿老小朝廷都会好好体恤!”查军是西夏军队中职位仅次于将军地官职称呼。

那个贺查军面色一暗,知道自己的命运已是注定了,心中直把李庭登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遍,接着胸膛一挺,大喊道:“能为皇上效力,是卑职地荣幸!”他更知道若露出半点贪生怕死的模样,不但自己难以幸免,连家人也受祸及。

早在李庭登现身时,刘飞扬便料到手中抓到地这个军官起不了多大作用,但还是没想到李庭登竟然这么冷血无情,丝毫不顾及同僚下属地死活。口中说道:“李统领真是好威风,好神气!”心神进入苍穹无尽之中后,厅中所有的弓箭手的方位及一举一动都清晰地在他脑海中映了出来,他是有办法躲过箭雨,可却没办法一击拿下李庭登,李庭登本身身手就不弱,他身边十来个护卫也是身手不俗,贸然出击一击不中的话随着李庭登一声令下。身后四女定是难以幸免,只得一边用话语拖延时间,一边苦思良策。

李庭登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也看出刘飞扬是在寻找机会脱身,大声说道:“你就不用白费心机了,为了擒住你,此次我调来三千的神臂营和两千地禁军精锐,不但在这里,这间客栈方圆三里之外都布下了天罗地网,你就算能突出这间客栈,也难逃万箭穿心的下场,这里还有四个美丽地姑娘,是条好汉的,就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废武功投降吧!”

李庭登是西夏皇族中人,本身职位也不低,能调动那么多人也并不奇怪,就算他所说地有些水分,恐怕也有两三千人,刘飞扬不禁笑道:“想不到李统领这么看得起我,为了对付我一个人,竟要动上这许多的人手。”

李庭登嘴角一扬,道:“刘飞扬你怎么说也是堂堂一派之首,耍这些嘴皮子岂不有辱你的身份?我数十声,再不自废武功,我就不客气了!一……”

在他念到“三”时,刘飞扬面上笑容一敛,说道:“你说的对。”话音一转,又问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地?”

李庭登狡桀应道:“等你自废武功后,我自会告诉你答案!”

刘飞扬道:“原来你这么怕我的武功?”身形不动,脑袋微微右转下垂,向身后四女问道:“你们害怕么?”

杨碧真等四女相顾一眼,齐声答道:“属下誓死追随尊主!尊主且不可为了属下自废武功,令贼子阴谋得逞!”

刘飞扬转头过来微笑不语,李庭登哈哈笑道:“好个刘飞扬,你可真是艳福不浅,临死时候还有四女娇滴滴地少女要追随你!你就一点也不为她们着想么,等下万箭齐出,四个如花少女马上就要香消玉陨。亏你还自命侠义,原来也不过是假仁假义之辈!我数到几了,哦,刚才数到‘三’了,现在该数到‘四’了。”还特意把“四”字给拉长了说‘刘飞扬淡淡回道:“天山灵鹫宫一别后,我遇上秋水师傅,她告诉了我你的身份,并嘱咐我,看在她地份上不要太为难你!可在这种情况下,我还真有点难办啊!”

李庭登一愣,刘飞扬突然身形一晃,以肉眼难辨的高速向前冲去,在李庭登刚要开口说话,又马上返回原位,就好似没动过一般,不紧不慢说道:“我从来没说自己侠义,或许你们此次可以伤了我的下属,可最好你想清楚其后果!”

李庭登大笑道:“不知所谓!死到临头还敢危言耸听!”正在他大笑之际,突然听到几声“哗啦”衣服掉落地声音,接着是几个少女“啊”

的惊叫声,定眼一看,站在他前面地三个手下的裤子全部滑落在地,露出毛耸耸的腿部,而刘飞扬身后的四个少女则一起用手遮住了脸,顿时铁青着脸心中又惊又怒,适才他也模模糊糊看到刘飞扬身影晃动,可只片刻间又回复原位,还一时猜不到他的意图,他和刘飞扬间相距三丈有余,身前又有数个好手环顾左右,就算刘飞扬武功再高,也不怕他突下杀手现在想来就是刚才刘飞扬在那电光火石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割断了三人地裤腰带,其身手武功真是骇人听闻,他已把刘飞扬的武功估计的很高了可万万没想到刘飞扬此时的身手比他预计的还要更强,对那三人低声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退到后面!”

那三人满脸通红的提起了裤子,依言低着脑袋站到了李庭登后面,恨不得有个地洞就此钻进去,其他西夏士兵见了,有的还不知是刘飞扬弄的鬼,想笑又不敢笑,只是强自忍着,有些聪明的想到极有可能是刘飞扬所为,心中对刘飞扬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

马上又有几个人补上了他们三个人的位置,个个都是如临大敌的望着刘飞扬,心中七上八下的。他们武功与那三人也都在伯仲之间,自然知道那是刘飞扬捣的鬼,可刘飞扬能戏弄那三个人,同样能戏弄他们若要取他们性命,他们自问还是防不胜防。

只听刘飞扬说道:“我说过我已答应秋水师傅不会难为你,但你最好不要逼我。若是真闹到不可开交,我想日后见了秋水师傅,她也不会怪我的!不要怪我言之不虞!”

李庭登咬着牙道:“你在威胁我?”接着面色一沉厉声说道:“你武功是很高,但你以为你能逃得过这无数地箭矢么?”

刘飞扬淡淡一笑,盯着他地脸说道:“你怕了!我承认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带走她们四人,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她们有一个有任何损伤,我觉不会放过你,你可以防得了三天五天,我就不信你能防得了半年一载,你若不信的话,大可下令试试!”李庭登被他目光盯得心下发毛,听他说完,心中更有如一记重锤砸了下来他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把刘飞扬围在这里,他本就没指望刘飞扬会为了几个下属女子自废武功什么的。只是拿此揶揄刘飞扬,可最没想到地是几月不见,刘飞扬地武功又精进若斯,他真没把握这上千的神箭手能把刘飞扬截下。李庭登本身是个高手,他也明白刘飞扬适才所展现的身手已到了何种境界!若说以前他还有信心和刘飞扬斗的话,那现在他更是生不出与刘飞扬相比地念头,而刘飞扬地话那是再明显不过了,只要让他脱身,他将不顾一切也要为手下报仇。说来李庭登与刘飞扬并没有切肤的深仇大恨,而他更有着极大地野心,地确不宜与刘飞扬结下生死大仇,只是在这许多人面前,他若稍微示弱地话,那他在西夏官兵心目中将永远是个笑柄,心中不住盘衡着其中厉害。

时间仿佛就这样停了下来,那些弓箭手都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刘飞扬没有一丝懈怠,这时只要有任何一个人手臂不稳,那就是连带着无数的箭雨出去。

刘飞扬面色宁静望着李庭登,心中也是焦急不已。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像那些电视电影中所演地主角一般,傻傻地自毁长城,向对手投降或者自残什么的,那样更是没有半点机会,只好兵行险招,乘李庭登那一刹那的吃惊,把身法武功运到极限,当着在场上百人地面,闪电般割断那三人的裤腰带,以此示威。

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李庭登深吸一口气,道:“神臂营士兵听令……”明显一顿,接着高声叫道:“这几人夜闯皇宫,胆大妄为,皇上有令死活不论,给我杀!”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借此良机一举射杀刘飞扬,只是在他出声下令时,自己马上在众人的掩护下抽身后退,刘飞扬在他说到“夜闯皇宫”时就明白他决定致自己众人于死地了,伸手一按那个贺查军的肩膀,内力渡入封住他周身穴道,反手推向身后四女,口中叫道:“小心了!”接着一声怒吼在李庭登话音还未落时,便向他退去的方向扑去。

马上就有七八个护卫拼死围了上来,刘飞扬哪还和他们客气,拳打脚踢,立时把两人打得吐血例地,而这时那些神臂营的弓手才射出第一批箭矢来,李庭登也迅速退了出去,在客栈外高声狂叫道:“刘飞扬我看你今日如何逃出生天!”

刘飞扬心中暗叫可惜,他知道外面有更多的弓箭手在等着他冲出去,不像在客栈里地方比较狭窄,那些弓箭手反不能发挥出最大地威力因为还有许多李庭登的护卫和刘飞扬战在一起,那些弓箭手不好射刘飞扬,更多的利箭却是射向四女。那个贺查军被杨碧真当做挡箭牌早就成了刺猬一命呜呼了,可惜一个贺查军档不住几个飞行同时射来地利箭陆霞等三女靠在杨碧真两侧。手拿木棒不住抵挡着射来地弓箭,陆霞还叫了句:“可惜配剑放在房中没有带在身边”,这边刘飞扬也发现了这点,反倒不急着打倒那批人,只是不住缠着他们,让他们不能脱身出去,“哎呀”一声,刘飞扬转头望去,只见其中一个叫吕秀儿的少女手臂已经挂彩,口中叫道:“秀儿支持住!”吕秀儿应道:“尊主不用担心秀……儿。”说话间真气稍弱,差点又被疾箭射中也就那么一眼间,刘飞扬已发现反倒是她们那边吸引太多的火力,再这样不用多久以她们的修为谁也难以幸免,心中大急,他一个人有把握离开这里,可要他舍弃四女,他自问也是做不到。

第二十节 绝地突围

略一分神,刘飞扬腰间已中了一腿,好在他功力深厚,只是稍感疼痛,踢中他地那人反倒被他护体真气给震断了腿倒飞开去,他突然间想到一法,大叫道:“你们再撑一会,我给你们送些人肉箭牌。”话音未落,他已伸手当胸抓住眼前一人,立马封住他地穴道也不回头,直接从头顶向后丢去,叫道:“先接着一介。”那人手脚穴道被封,可口中还能说话,在半空中吓得“哇哇”大叫,身子还未落下,已被乱箭射死。

李庭登的这批护卫这才明白刘飞扬先前所说的意思,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可是刘飞扬展开苍穹无尽心法,真气牢牢锁定剩余的六人,看似是他们六人围住刘飞扬斗个不停实际上却被刘飞扬一人牢牢制约在那儿,任何一人有一点转身而逃的举动,马上就要遭来刘飞扬最凌厉的攻击。

不过十几招,那六人就被刘飞扬或擒或拿全都掷了过去给杨碧真等四女当挡箭牌,而随之一来,他这个目标就更显眼了屋内那些神臂营的弓手马上掉转方向,朝他攻击,毕竟刘飞扬才是他们最主要的攻击目标。

仅管刘飞扬手中空无一物,但抵挡这区区数十个个射手的箭矢还是游刃有余,雄厚真气贯于双掌舞开,凌厉掌风一一荡开射来的箭矢,杨碧真等四女压力大减,又见刘飞扬这边成了众矢之之,护主心切下就要移动过来和刘飞扬一齐抵挡,刘飞扬见状,明白她们的心意,大叫道:“不要过来,我一人抵挡得住!”口中说着话,真气丝毫不受影响,他这时也明白了,依李庭登下的命令,这群西夏人最终的目标还是自己,自己与她们四女不在一块,反而能让她们减轻无数地压力,如凑在一起,四女不但帮不了他什么忙,自身反而又陷入疲于奔命之中。

四女闻言一征,要不是这时西夏人的攻击目标大多是冲着刘飞扬,射过来地箭矢也是星星落落,再加上她们每人身前都拿着早被射成刺猬的挡箭牌做掩护,就这么一刹那的时间就够她们死上无数次了!还是杨碧真最先看清情况,对身旁三女道:“大家听尊主的话,不要过去,反令尊主分心!”话是这么说,可她心中却是懊恼无比,她比谁都担忧刘飞扬,恨只恨自己武功不济不能在刘飞扬危急时与她并肩作战,刘飞扬见她们会意,心下稍宽,可另一方面也是暗暗着急: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时间脱得越久对自己等人越是不利,纵能杀光客栈中的这群弓箭手,外面还有上千地西夏士兵,而他们人数只会愈来愈多。

唯一的办法还是擒贼先擒王,自己冒险突围出去,设法擒住李庭登。

虽说要突围出去,可也不能不先收拾了屋内的那些射手。刘飞扬脚下一挑,半截桌脚闪电般击出,刚到半途,又神奇的一分为三,一下击中在二楼的三个射手。

那些训练有素的神臂营士兵见刘飞扬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轻易杀掉三名同僚,无不胆战心惊,慌乱中也根本看不清刘飞扬的神色,手中弓箭那是如雨射出。

整个客栈大厅宽不过七八丈,距离刘飞扬最近的射手离他也不过就三四丈的距离,要不是那些西夏人分楼上楼下三批轮流劲射,根本阻不了刘飞扬半分前进的步伐,刘飞扬一举杀了三人,脚步丝毫不停。一边用掌拍开所有射来的箭矢,另一边依样画葫芦,转了一圈下来,把在楼上的弓手全部打了下来,清除了楼上的弓箭手后,刘飞扬才转身扑向离己最近几个弓手。

一掌把那些箭矢扫飞,在后一排弓箭手还来不及射箭时大吼一声已扑入他们当中。

这下当真是虎入羊群,只见刘飞扬双拳连击,骨碎声伴随着声声凄厉地惨嚎声,拳风所到之处中者无不立毙当场。近距离搏杀,那些神臂营便根本发挥不出三成攻击力,有些人弃了长弓,拔出腰间配刀没头没脑便向刘飞扬,刘飞扬哪里惧怕这些,还是赤手空拳,不用任何招式,刀碎,人亡,等待他们的还是死亡。

这时杨碧真等四女也加入近身杀戮中。她们之前只能一味防守,早就憋了一肚的气,见那些人被刘飞扬杀得惨叫连连,哪还不痛打落水狗?

听到里面神臂营士兵的惨叫声,客栈外被大批亲兵侍卫护住的李庭登眉头微皱,在他心中他也知道里面那些人绝对杀不了刘飞扬,可也没想到刘飞扬竟反击地这么快,之前他不派更多的手下杀进去,一是因为里面地方狭窄,太多人反倒自我拥挤,对付刘飞扬这种超级高手只会让他更加有机可乘;二来他在客栈外面布下重重包围,也不怕刘飞扬突围而去,刘飞扬在里面呆得越久,只能让他消耗更多的攻击,此次他从李乾顺手中领来手谕,调来总共两千多人的禁卫军和神臂营精锐就是要把刘飞扬一劳永逸的解决了,其实也真是刘飞扬的大意,他与灵鹫宫四女一入银川没多久,就被李庭登的手下发现,说来银川也是李庭登的地头,尤其在这段时间里,西夏正筹备慕容复和银月公主地婚事,银川乃至西夏全国都热闹了起来,李庭登正是奉命暗中监视所有来往银川的各国人等,一听手下来报,一个极似刘飞扬的人物出现银川城中,经他亲自暗中查实,确是刘飞扬,顿时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他不知刘飞扬此来的具体目的,但心中料想八九和自己和慕容复有关。可无论如何,刘飞扬两次坏了他的大事,他早就想把刘飞扬一举铲除,便着手精心布置了起来,又知刘飞扬武功愈发精进,一般的人手设局伏击都难以有望成功,这才想到动用神臂营和禁卫军的人马。

只是还未等他弄来人手布置完毕,却传出皇宫莫名失火,他心中一动,已知十有八九和刘飞扬有关,一大早便去见了西夏皇帝李乾顺,见他除了气色稍差外,人却是与往前无异先是小心请安问好了一番,接着小心翼翼说起了宫中失火地事,李乾顺一听这事,心情又恼怒了起来。李庭登打蛇随棍上,先符合了几句,就把刘飞扬给拉了出来,并把刘飞扬对西夏的危害性夸大几分提出要借禁卫军和神臂营一事。李乾顺虽被刘飞扬暗中催眠过,可对刘飞扬却一点不了解只是他对李庭登倒颇为信任,又听李庭登说到刘飞扬和慕容复的过节,他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让刘飞扬横生枝节,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了李庭登的请求,拨了部分禁卫军和神臂营给李庭登。

李庭登旁边一师爷模样的男子在他耳旁低声问道:“统领,看里面样子要不要调些禁卫军进去?”听他对李庭登的称呼,显是飞鹰卫中人。

李庭登沉吟片刻道:“不必,刘飞扬他该知道我们已把他团团包围,他在里面呆得越久对他越是不利,我们只要在外面不断以逸待劳等他出来就是了,当然给他能让他早点出来也好。”几句话间已决定了在里面的神臂营士兵的命运。

那人闻言忙点头哈腰,大赞李庭登高明,眼珠一转,唤来身后一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且说容栈里面,刘飞扬大发神威与四女一道直把那些神臂营士兵杀得哭天喊地,只盏差时间就杀了不下数十人。

杨碧真用夺来的弯刀一刀削向面前的西夏人,本来她擅长剑法,若是用剑的话已可把那人整个手腕削断,可惜现在只是在那人手腕上划出条血痕,又补了一刀才杀了那人,见此刻刘飞扬和其他三女已基本控制住了形式,杨碧真朝刘飞扬叫道:“尊主,属下回房拿回配剑。”说完,跃身上了二楼。

楼上已无西夏士兵,杨碧真很快来到自己房中,桌子上平平放着四把长剑。这一路上来,杨碧真等四女都住在一起,平常时候都把配剑放在房中,杨碧真拿起左手第二把剑,似抚摩爱人般贴胸摩挲了一会,接着才把其他三把剑一起捞在手中,回头冲了出去。

跑出房门,来到栏杆边上,杨碧真向下叫道:“霞妹、秀儿接剑。”把三把剑向三女一一抛去,接着凌空往下跳去。

突听陆霞大叫道:“真姐,小心后面!”杨碧真还未会过意来,半空中一个冷颤,只觉腰间一阵剧痛,低头望去,半截箭矢从小腹突了出来,真气一散,眼前一黑整个人摔了下去。

其他三女大惊,一起抢了过去,要接住杨碧真落下的身体。还未到近前,眼前人影一晃,一人已凌空抱住了杨碧真,定眼一看正是刘飞扬。原来,刘飞扬听到陆霞那声大叫时,已知不妙。待回头望时已是迟了一步。见楼上柱角一神臂营弓手正待拉弓射第二箭,心头大努的刘飞扬快步奔上,在与那人还有三丈远的距离劈空就是一拳过去,也不看那人惨叫着被打飞,一个箭步跃起已把杨碧真抱住。

刘飞扬见她双眼紧闭,小腹上下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一探她鼻息还有只微弱的呼吸,心下稍定,对其他三女道:“你们先撑一会!”

陆霞等三女咽着声音点头应是,把全部怒火发在剩余的十来个神臂营士兵身上。

刘飞扬伸指疾点杨碧真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止住留血。一手托着她的背,另一手并指成剪刀状,剪去两边的箭头箭尾,一咬牙抓着她后腰的箭杆,往外一拉拔了出来,也顾不得其他,两把撕去她前后两个伤口部位的衣裳,迅速从怀中掏出几粒九转熊蛇丸,用手捏碎了,敷在她的伤口上,然后从自己衣服上撕下几块布条,替她伤口绑上,整个过程有若行云流水,就算薛慕华在旁见了,也要大为赞叹,这时杨碧真才幽幽醒转过来,入眼即见到刘飞扬关切的神情,开口道:“尊主……”

刘飞扬道:“你身受重伤,不可费劲说话。”心头却是暗叫侥幸,还好此时那些弓箭手已被处理得差不多了,而李庭登竟鬼使神差地没有再派人杀进来,要不然乱箭之中,或者众多西夏兵一并围过来,他也没那空暇替杨碧真医治包扎,只是想到还还未突出重围杨碧真的情况还是凶多吉少,心下又有些忧愁。

杨碧真突然发现自己躺在刘飞扬臂弯之中,想到自己是第一次与刘飞扬如此相近,浑然忘了自己刚受重伤,差点香魂不在,欢愉地低下头去,却不想又见到自己身前衣裳破碎,想到刘飞扬刚才为她包扎定是看到了她地身体,又是一阵说不尽地娇羞喜悦,脸上红了大片。

刘飞扬哪知道她心中想那么多,抬头厅中不到几个的神臂营士兵,心下纳闷:外面明明还有大批人马,怎么李庭登却不继续派人进来,他到底搞什么鬼?对陆霞道:“霞儿,你照顾碧真,情况有些不对,怎么那些西夏人都不继续派人杀进来,我想办法冲出去,看看他们有什么阴谋。”

陆霞撂倒一人,回身应道:“尊主小心。”不止是她,其他几女心中也是疑惑不解来到刘飞扬身边,接手把杨碧真抱在怀中。

杨碧真心下有些遗憾,口中还是说道:“尊主千万小心。”

刘飞扬见她容颜惨白之中还带有几丝血色,知她伤逝已被控制住,心头稍安,笑着点了点头,正在这时,从门口窗户突然飘进数缕轻烟,烟不是很浓密,但刘飞扬等人害怕是毒烟,第一时间就运功闭气,可那青烟入目却令人酸麻难挡,眼泪欲滴。

陆霞大呼叫道:“不好,他们用辣椒混着干禾燃烧,就是要逼我们出去。”

刘飞扬心头大怒,这李庭登竟然使出这种下三烂的伎俩。他真气能透出身体三尺之内形成气罩,那些青烟倒奈何不了他,可飘进来的青烟越来越多,陆霞等四女个个都是眼泪直流,并着咳嗽不止,心头大急,转顾之间,见那柜台货架上有几个破璀子,本来是乘酒地坛子,被乱箭射破,还有酒水不住向下流去,看着那些液体,刘飞扬突然向后奔去,直冲入客栈厨房中,动张西望,终于发现了那个大水缸。奔到水缸近前,见那里面还有大半的水,单手握着缸口,猛地向上提起,然后另一手托住,混似无物般快步奔了出去。

陆霞等人惊奇地看着刘飞扬提着水缸奔了出来,刘飞扬放下水缸叫道:“快,撕下块布,用水蘸了捂住眼鼻。”

陆霞等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撕下衣料蘸了些水,捂住面部。刘飞扬递给杨碧真一块蘸了水的布料,又把水缸举了起来,说道:“他们这招倒提醒了我,也该让这些西夏人尝尝生死符的厉害!”

陆霞拍手称妙,刘飞扬正想就这么冲出去,突然又想到一法,走前几步抓起一具尸体,大喝一声,便向门外掷去,而自己举着数百斤重的大水缸就这么向上跃去,穿破屋顶,不出他所料,只听得一声号令,无数的箭矢就这么向那具尸体射去,待有人发现是自己人时,刘飞扬已立在屋顶之上。

正如李庭登所说,这客栈四面八方都有西夏士兵重重把守,街上已无半个行人的踪影,每座屋顶上都有数十个弓箭手严阵已待,就那么一会间,刘飞扬已看清李庭登就站在离他十几丈远的街道中,旁边数十个侍卫田团围着,刘飞扬一声长啸,似雷动九天,响彻云霄,单手一抡,举重若轻地把四面八方射来的箭雨统统挡掉,厉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李庭登,便让你也见识下灵鹫宫生死符绝学!”说着单掌伸出,水缸忽地升起一条水柱。

运功吸起一条粗约碗口大小,长约六七尺的水龙,刘飞扬跃下房顶,那水龙犹如活物般,凝聚在他手中,并不散落,一落地,刘飞扬一掌护住己身,另一掌使开天山六阳掌,一式阳光普照,凌空便向对面房顶地西夏弓手拍去,掌影霍霍,雄绝天下的真气带着无数地水珠雨箭般射向屋顶众人。

只听得几声“哎呀”、“哎呀”的叫喊声,那屋顶上的神臂营士兵无一幸免,全被射中,滚落屋下。

刘飞扬不再瞧他们一眼,展开身法,左闪右突,所有箭矢全都一一射空不是那些神臂营弓手箭法不准,而是刘飞扬苍穹无尽心法之下,面对那无数的箭雨,脑中尤能清晰无误的感觉到其间的间隙,加上他天下无双的身法,竟似在那漫天的箭雨中散步一般,他右手还操纵着四尺长的水龙,随着他身法挪移而飘忽吞烁,看在众西夏士兵的手中简直疑似鬼神下凡。

刘飞扬双掌一合又骤然分开,两掌分拍两边,又是无数的水珠激射而出,又有三十余个西夏人应声滚下屋顶。

李庭登远远看来,心下震惊的无以名状,眼圈一转,大喝道:“神臂营听令,改点射为齐射!”所谓齐射就是所有弓箭手并不瞄准固定目标,只对一大体方位一起射击。

也便在这时,那些最先被刘飞扬水珠打中从屋顶上滚落的西夏士兵再也忍受不住生死符的折磨,从第一个开始在地上翻滚哀号,到一传二,二传三,瞬间十余个人齐声惨叫了起来,凄厉惨绝的叫声,远远传开,便似厉鬼缠身般,耸人动容。

仅管那些禁卫军和神臂营士兵都是训练有素彪悍之辈,可听到那种惨绝人寰的叫声,尤其还是十来个一起惨叫,便如一下下重锤猛敲他们地心房,紧接着,那后来被生死符打中的三十多人,体内生死符也开始发作,四五十个人口中哀号不止,便如百鬼夜哭,为了抵消那无边地麻痒折磨,有的人用手抓胸,有的拔头发,有的用头撞墙,更有甚者拔出配刀割起自己来,只看得附近的西夏士兵目瞪口呆,一丝丝寒意从心低生起,甚至忘了执行李庭登的命令。

刘飞扬突然放慢身法,缓缓朝李庭登走去,口中说道:“所谓生死符,就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也出来没想到过会用到今天这种场合!”

第一节 三军夺志

这就是当初自己图谋灵鹫宫可令人生死两难的生死符绝学,当真是霸道绝伦!手下士兵那惨不忍睹的模样映入李庭登眼帘,他心里马上冒出这个看法来,然而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就再也不去深入想及其他了,此时他的心身全都凝聚在缓缓走近地刘飞扬身上,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危机感油然而生,上千的强弓劲弩都不能奈刘飞扬分毫,他到底是怎么样的怪物?

没有人知道这时李庭登已是汗留夹背,看着刘飞扬不断走近,他每踏前一步,李庭登心中都是一紧,压力每多一分,刘飞扬给他的感觉不是霸气凌人,但整个人仿佛和天地一体般,试问个人力量再强,又如何和天地对抗?而更糟的是那几十个中了生死符的士兵地惨叫哀号声,贯彻全城,令全体的臂营和禁卫军地精锐寒意遍体,战意大减,虽然身边还有几十个侍卫团团守护着,可李庭登却觉一点信心也没有。

正当心下一片彷徨恐惧时,见到刘飞扬两手空空,李庭登突然想到一点,精神一振,大喝道:“众士兵听令,他的毒水已用尽,给我射!”他当然知道生死符绝不是所谓毒水那般,可眼下只有这样才能激起已经开始涣散的军心,末了加上一句:“谁能杀得了他赏金千两,官升两级!”乱箭齐飞之下,就算能杀得了刘飞扬,谁又知道是谁射的?

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其他人根本不知生死符的底细,倒觉李庭登所言不虚,也许那些惨叫哀号地人正是因为中了刘飞扬地毒水所造成。

李庭登号令一出。他与周围的侍卫马上抽身向后退去,只留下一批神臂营弓手,刹时间又是一片嗖嗖之声,千万支羽箭又是铺天盖地向刘飞扬盖来。

刘飞扬顺手捞过一支羽箭。随手挡格。脚下错动,看似惊险万分,却每每都在间不暇余之际避过那些乱箭。

十几轮乱箭过后,依旧没能伤到刘飞扬分毫,还给他不断推进。

身后留下一条无数箭矢铺就地道路,李庭登心下又是一沉,手势一挥,神臂营停下射击,附近三百多个禁卫军精锐潮水般涌了过去。

在西夏人震天地喊杀声中,刘飞扬朗声说道:“生死符是不是毒水,李庭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声音清清楚楚传入每个耳膜内,猛地一拳轰在奔在最前地那人胸口上,当场把他打得胸骨尽碎,鲜血狂喷而亡刘飞扬不待那股鲜血落地,另回手一引,已把鲜血牵引在手掌力一变,本是热腾腾地鲜血马上化为无数片的红色薄冰,随着他大喝一声,这些鲜血化成的生死符激射而出,一下子又打中十余人。

接着刘飞扬身形一晃,移到另一边,顺手夺过一把配刀,旋身一转,立马刀下又增数条亡魂,刀刃之上鲜淋漓,退开一步,横刀直对着那些禁卫士兵,刘飞扬两指夹住刀刃,由刀柄处向外推去,把血液逼到刀尖,真气一吐,射出的已是化为寒冰地生死符。

听着面前众人的惨叫倒地声,刘飞扬突然想起了一句诗词:我自横刀向天笑,这本来是清末六君子之首的谭嗣同在“戊戌变法”失败被捕后在狱中所做绝命诗地一句,可他此时想来心中却是充满无尽地豪气,不禁大声念道出来:“我自横刀向天笑,上穷碧落下黄泉。”

很快的那些中了鲜血化成的生死符地士兵已是翻倒在地哀号不止了,看着刘飞扬渐渐走近,那些还站着地禁卫军士兵不自觉得全都往后退去,任凭后面的李庭登如何叫喊,也无人敢再上前阻拦,刘飞扬的身前竟空出了三丈多地空间。

三军可以夺其勇,不可夺其志。不是说西夏的士兵都是贪生怕死之徒,死亡对军人来说早就习之为常了,而人生中还有很多远比死亡更恐怖的事,就比如现在那些躺在地上生不如死的人,有很多都已经痛苦地叫破了嗓子,可那种痛苦依旧没有减低半分,可偏偏却是求死都不能,还要继续承受着那无尽的痛苦,看着那些地上的同僚,其中还有不少是自己军中的好友,那种闻之色变的惨嚎,绝对比死亡更令人恐惧。

而带来这种感觉地正是眼前地年轻人,仅管他面色并不狰狞,可看在这群士兵的眼中,绝对是比地狱十八层地阎王还要恐怖。

刘飞扬也不是嗜杀之辈,但耳中听着这些原本互不相识的人那惭惨烈的叫声,他心中也有些许不忍。可若不这样他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吓退他们,真要他一拳一脚全把他们杀了,那也是不可能地事,望着眼前这批早就斗志全消的士兵。他也知道正是因为他们还有着军人最后一丝的职责在支撑着……要不是后面还有他们地首领李庭登,恐怕他们也全都跑了。刘飞扬朝后面的李庭登喊道:“李庭登,你我之间不过有些私怨,你却扯上这许多无辜的士兵,自己躲在后面,你于心何忍!”

这一下更是在一众士兵心中泛起了渲染大波,他们又怎么知道刘飞扬夜闯皇宫的事?甚至还不知道刘飞扬的名字,倒有大半相信这真的只是李庭登和刘飞扬间的私怨,李庭登却公报私仇,稍上了神臂营和禁卫军这许多的性命,不少士兵转头望向李庭登,有疑惑地,不解的,悲凉的,还有愤怒地。

李庭登只觉头皮发麻,手下士兵的变化更令他从心底感到恐惧,大声吼道:“别听他胡说!此子夜闯皇宫,意图对皇上不轨,凡我大夏人,人人都可将他诛之!”然而他这番话却收不到一点作用,甚至还起了些反作用,不少人认为,这只是李庭登给刘飞扬安地罪名,刘飞扬的身手他们都是看得清清楚楚,试问以刘飞扬这种鬼神一般的人物,真要对皇上不利,那些大内侍卫挡得住么?况且也没听说皇宫中传来什么刺客的消息,只是偶然发生了起火事件,这显然又是李庭登给自己的公报私仇找的借口众西夏士兵开始一堆一堆的小声嘀咕埋怨起来,有的心里想道:也不知李统领哪里得罪了这个魔神,他还是血肉之躯可以对付得了的吗?更有甚者心下更是不耻:好你个李庭登,自己打不过人家,却还要拖上我们,老子才没那么傻再替你卖命了!

众士兵脸上的变化,刘飞扬一一看在眼里,心里清楚他们是很难再会为李庭登卖命了,继续向前走去叫道:“李庭登,是男人的就不要躲在后面,可敢单对单和我战一场,你若能撑过五招,我就放过你!你若是怜惜你这批手下的性命,就给我放马过来!”众士兵纷纷垂下手中武器,让开一条路来。

这一幕看在已走出那间客栈的四女眼中,是又感自豪又感骄傲,陆霞涨红着脸大声喊道:“尊主神威,威震寰宇,天下无双!”

杨碧真闻言嗤的一笑,不顾身上伤势,说道:“你这丫头,怎么把从前星宿派妖人恭维星宿老怪的阿谀之词用到尊主身上了?”陆霞不屑地道:“星宿老怪算什么,给尊主提鞋都不配!”接着红着脸道:“小妹是真觉尊主神威无比,一时激动想不到其他地词,就借用了那些星宿派妖人的词啦,我可是真心实意,不像那些星宿派妖人般只是阿谀拍马!16k小说.1……6k.cn首发”

其他三女会心一笑,她们自然知道陆霞说的是实。刘飞扬,就是她们地尊主,就是他一个人把上千的西夏精锐士兵杀得心无斗志,并且反客为主,以一己之力在上千人面前威逼起李庭登来,这该是怎样豪勇绝伦?“威震寰宇,天下无双”八个字用在他身上倒也不算过份了!四女看刘飞扬的眼神全是一片如天神般的景仰,但觉这次跟随刘飞扬前来,真是值了又值,日后向众姐妹说起这段事,想想就觉倍有荣焉。

李庭登听到陆霞的喊叫声,眼珠一转,又大声喊道:“快擒住那四个女地!”他也算孤注一掷了,希望靠这个能让刘飞扬就范大感绝望。

其实四女走出客栈已有不少西夏士兵都看到了。可却没有人向她们动手了。他们都震慑在刘飞扬绝世神威之下,刘飞扬的手段还历历在目,谁敢轻易动他地人。听到李庭登的这句命令,不少西夏士兵心中对李庭登又生起了鄙夷之情。他们是军人,生死搏杀不在话下,可要他们使些狡计对付几个女子,却让他们打心里不愿,更何况那几个女子是刘飞扬的手下,他们已对李庭登心生反感,众人你望我,我望你,却是没一个人上前动手。

突然之间,李庭登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滞留这个险地,不该现身出来,要不然也不会陷到这种地步,原以为凭着这上千地人手绝对可以杀得了刘飞扬,想亲眼看到刘飞扬陷入重重包围,胆寒投降地一幕,可没想到刘飞扬竟然根本无惧这些人,更没想到这些禁卫军士兵竟会无视他的命令,可在这当会他又不敢开口喝骂,毕竟这禁卫军和神臂营士兵并不是归他直系下属,要再激起他们的怒火,他今日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刘飞扬在听到陆霞第一句喊叫时,回头向四女轻轻一笑。又听到李庭登的说要拿四女威胁他,仅管看眼前这些士兵都是无动于衷,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大声喝道:“谁敢动她们一根寒毛,我要他后悔生在这个世上!”说着隔空一拳轰在道旁一间大房上。

哗啦一声,那土木结构的房子碎土木屑满天飞扬,整个房子塌了半边,看得那些西夏士兵心中骇绝,隔着两丈远地地方一拳就轰塌了半间屋子,不是茅草搭地,而是结实的土木房子啊!这是血肉之躯能抵抗得了地么?本有些犹豫的西夏士兵这下也没人敢上前找杨碧真的等四女麻烦了。

刘飞扬知道这时他要带四女离开以不算难事了,可他突然又想到一事,想在李庭登身上知道慕容复的其他事情,至少也要弄清慕容复归来地路线,慕容复能搭上西夏,李庭登可说是功不可末,相信他知道慕容复走地路线并不奇怪,口中说道:“你可敢接受我的挑战!”继续向李庭登走去。

当走到离李庭登还有五丈时,李庭登再也忍受不了这沉重的压力,虽然四周还有上千地士兵,可现在对他已是离心离德。只感自己已是赤裸裸地呈现在刘飞扬这头饿虎面前,向身边地亲卫属下,低吼一声道:“给我挡住他!”只希望靠身边这批直属手下能挡得了刘飞扬片刻,自己又是急速向后退去他已被刘飞扬吓破胆了,连这五招之约都不敢应战。

闻得号令,李庭登身前亲卫十余人一起向刘飞扬扑了过去,拳掌刀剑一股脑的向刘飞扬周身罩去,其实不用李庭登吩咐,他手下的这些人也巴不得尽早出手,随着刘飞扬步步逼近,他们早生出根本无力抗衡的想法,他们是李庭登直属的飞鹰卫中人,又不能临阵退缩,只希望靠着疯狂的战斗压下那股令他们极度压抑恐惧地感觉。

见李庭登已心生去意,刘飞扬不欲再与那些虾米过多纠缠,口中叫道:“识相的让开了吧!”双肩略沉,整个人直直向前弹去,有如利箭般就这样穿过了十余人的拳影剑网,无一样攻击能加到他的身上。

那些人感眼前一花,刘飞扬就凭空从他们眼前消失一样,待他回过神来,刘飞扬已到了他们身后数丈,正疾纵掠向李庭登他们又是侥幸又是震惊的相顾一眼,但还是马上又追了上去。

李庭登转眼见刘飞扬又追了上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朝身后的最后的九个人道:“给我拦下他拦下他。”

号令如山,那九人闻言,齐齐回过头来,身子微弓,双臂架于胸前,他们已是不求有功,但求自保了。

刘飞扬身子发动,奔到近前,当胸一掌推出,掌力凌厉绝伦只一掌就把九人全都覆盖其中,九人骇然,人人都觉得他这掌攻的就是自己,无不倾尽全力,双掌齐出挡格,谁知刘飞扬身形又是一晃,本来是直直前冲竟然瞬间横移开去,更绝的是那本是排山倒海般地掌力忽地消失地无影无踪他们九人倾全力出的一掌谁都做好了一触即退的打算,可现在全都击空,掌力无处受力,而整个人就有如受到两股力道向两边拉扯般,胸口涨得难受异常,就这么一口鲜血疾喷而出,后面追来的十余人和站在远处地西夏士兵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一次刘飞扬不费一招一式竟把九人弄得受伤吐血,心中感到匪夷所思的同时又更加深了刘飞扬不是正常人类不可为敌的念头。

李庭登那如丧家之犬的一声令下后,心中已把什么威信统统抛开,一心只想远离那恐怖的刘飞扬,可没跑开几丈远,身后劲风压体,没等他回过身来,肩膀一沉,全身再也使不上半点力气,回过头来,一张满脸笑意的脸对着他,不是刘飞扬还有谁?

第二节 梦魇

尽管刘飞扬现在面带微笑,可李庭登却感到一生中从来没有过的害怕,脸色刷的白了一片,冷汗不住冒了出来,颤声道:“你,你想怎么样?”

刘飞扬道:“我不会杀你的!”回头见到杨碧真等四女一起向这边走来,话音一沉,又对他说道:“可我之前说过,你要伤了我的下属……”故意把话钓在那里没有说下去。

李庭登听到他头一句,心中稍定,可听到后面这句,整颗心又提起来,结结巴巴应道:“那……这个……”这个那个了半天,就是不知说什么,浑身打颤,要不是肩膀还提在刘飞扬手中,说不定两腿一软就这么滩下去了。

又望见那些西夏士兵却是慢慢地往这边靠了过来。虽然他们都不耻李庭登贪生怕死的懦弱模样,可李庭登毕竟是他们现在的首领,首领被擒,若他们都无动于衷,那也实在有违军人的操守,更何况以后上头怪罪下来也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刘飞扬呵呵笑道:“那就先麻烦李兄护送我等出城!”轻轻把李庭登向前推去,他早封住李庭登的诸处大穴,除了还能行走已使不出半点功力,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至于中了生死符还躺在地上仍在哀号的西夏士兵,刘飞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此时显然无暇给他们解去生死符,就算要给他们镇痛药,身上也没那么多药丸,心念一转,指了指那些中了生死符的人,对他们喊道:“各位就不必相送了,回头禀报郝连铁树将军,我过些时日便替他们解去身上所中禁制。”他是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品堂首领郝连树这个人,便是要让这些士兵更摸不透他究竟是何人!倒也不是郝连铁树有什么特别,只是刘飞扬知道的西夏官员名字,也不过就那三两人而已。

郝连铁树的名字,这些西夏士兵自然都是知道地。果然,他们听了后,都是大惑不解的神情,皆不明白这事和郝连将军有什么关系了。

刘飞扬对身旁四女道:“我们先尽快出城。”

杨碧真等四女也恐再生变故,催着李庭登向前。除杨碧真外,三把利剑直指李庭登后背,李庭登身不由己只得当先开路。中间四女,刘飞扬尾随殿后,缓缓向城南方向走去,尽管听了刘飞扬那没头没脑的话心中不解,可还是有很多西夏士兵在后面隔着二十多丈远跟着。

银川城并不大,之前数千士兵出动,已是满城皆知的事情,一些胆小地已经全散回家了,后来又听到震天的喊杀声以中了生死符后那凄厉绝寰的哀号声,更是把所有人吓得不敢再逗留街上,是以一路行来竟不见半个行人,近半个时辰后,刘飞扬已可看见前方城门的轮廓了。

来到城门外,城门紧闭。城门十余个城门士兵纷纷拿着长枪对着刘飞扬等人,城墙上也有十数把强弓对着,上面一个将官模样的大汉大声叫着:“来者何人,快快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这句话听来盛气凌人,实则他心中也是紧张无比,想不到几千人马,竟还对付不了区区数人,那先前有如地狱鬼号地惨叫声他也听到了。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今日城中之事他也知晓,早就接到命令关闭城门,他不认识李庭登,可也知道他必是身居要职,后面大批官兵缓缓跟随,竟是不敢靠近。

后面的刘飞扬暗地里向四女传音道:“准备突围!”走上前去,口中不急不缓应道:“放下武器么……冲!”在“冲”字刚出口,猛地向前冲出,双掌齐齐拍出,雄厚莫匹地掌力汹涌而出,只听到“啪啪啪”声,眼前挺枪而立地十余人全都凌空飞出,有的撞在城墙之上,有的直接贴在城门之上了,全都是枪折人亡立毙当场。

四女也算反应灵敏,在刘飞扬刚出手,马上向城墙过道冲去。这一下变起仓促,待城墙上那军官反应过来时,刘飞扬等人全都冲进了城墙下方,连李庭登也被刘飞扬给拉了进来。李庭登还有些用处,刘飞扬可不想他误死在上面那些守门官兵地箭下。

陆霞摸了摸那紧闭地城门,愁着眉说道:“这城门少说也有一尺来厚,这可如何打开?”

刘飞扬笑道:“不碍事。霞儿,你先闪开!”待陆霞闻言闪到旁边,走到城门前数尺站定,深吸一口气,双掌猛地击出,轰隆声剧响,近两尺厚,本来开门关门都要十余人合力地石制城门被他给生生打出个大洞来足够两人并肩而过。四女看了是兴高采烈,李庭登却是挣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就在这时,声后突然传来无数马蹄奔驰之声,蹄声劲急,越来越响李庭登听见面上一喜,可随之脸上又是一阵黯然陆霞道:“尊主……”

刘飞扬摆摆手道:“不管那么多,先出了城再说!”刚才用生死符把数千西夏士兵镇得魂飞魄散,他心中已是大定:不管再骁勇的士兵也难抵挡生死符那种恐怖地折磨,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他现在也有信心一战,何况李庭登还在他手中!率先出了城去。

那城上官兵早在这边等候,一见是有人出来,就是一轮劲射下来。

只是面对数百上千的强弓都不惧地刘飞扬,又怎么会把这十来支羽箭放在眼里?顺手一抄,已抓住十数支射到面前的箭矢,口中喝道:“还给你们吧!”反手向城上掷去,去势更胜强弓所射。伴随着“啊啊”地惨叫声,立时便有数人中箭身亡,有三个还跌下城来,吓得其他人手忙把头缩进墙头,再也不敢乱射。

刘飞扬这才向四女招了招手,唤她们出来。耳中蹄声愈近,心中想道:他们有良驹带步,迟早能赶上我们,若不给他们再添些麻烦,我们还是甩不掉他们,麻烦还是不断!想到这里,对四女道:“你们先带着他去前方林子等我,待我再给他们留些深刻的印象。”

杨碧真等四女担忧不已,纷纷表示要一同留下一起迎敌。刘飞扬诉说厉害,四女这才依依不舍地先行离去。

送走四女,刘飞扬又返身入了城里。那些禁卫军和神臂营士兵见刘飞扬去而复返,个个心惊胆跳向后退去。刘飞扬对他们视若未见,闭起眼睛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城墙上个别弓手以为便宜,搭弓就要射箭下来,那为首军官见了忙止住他的动作。开玩笑,上千的神臂营射手都奈何不了的人,有那么容易对付地么?反正下面还有大批人马,听马蹄声,该是郝连将军的铁鹞军来了,就把这烫手地山芋留给郝连将军得了,有他们在,谅下面那个人再神通广大,在重重骑兵围攻下,相信也要束手就擒!

凝神中耳中听到一人高声大喊道:“逆贼可擒住了?”刘飞扬张眼望去,先是六匹马分成两行,并骑冲了归来,每乘骑者都受执长矛,长矛上缚着一面小黑旗,左首三面旗上绣着是“西夏”二字右首三面绣着是“郝连”二字,另有其他西夏文字,刘飞扬自是看不明白了,心中暗道:不会那么巧吧,真是郝连铁树来了!

前面六骑开道,后面却是清一色骑兵,每匹马都身批轻甲,乘上骑手个个铠甲明亮,神情肃穆,一看而知便是西夏军中精锐,前面那些西夏士兵纷纷让道两旁,骑兵队在刘飞扬身前七八丈处停下,呈雁翼摆好阵势,一匹高头骏马走到阵前,马上骑者外批大红披风,内穿精钢铁甲,三十余岁的年龄,一副饱经战阵地模样,倒有几分气势。旁边一骑上的虬髯汉子,扬着马鞭指着刘飞扬问道:“你就是逆贼刘飞扬?”心中是又经又奇,想不到数千大夏国精锐竟还拿不下这么一个年轻人,反被打得落花留水,连首领都被人擒了,在奔来地途中,他们已从禁卫军那收到消息了。

刘飞扬斜了他一眼,道:“我正是刘飞扬,至于所谓的逆贼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虬髯汉子道:“你杀了那许多的官兵并掳走指挥使李庭登李大人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我劝你乖乖放了李大人,束手就擒,还有一条生路否则我大军前冲,准把你踩成肉泥,死无葬身之地!”

刘飞扬哈哈大笑道:“这位大人讲得真是好笑,那些官兵无缘无故便要杀我,难道我也不能反抗束手待宰么?多说无易,鹿死谁手还尤未可知,动手吧!”话音刚落,身子疾地向前冲出。

对面众骑兵也早有准备,斜刺里闪出八骑护住那当前为首地将军,另有八骑分做四排一起向刘飞扬撞去。

只是刘飞扬身法快绝,那八骑才冲出几步,刘飞扬已到他们面前,突然凌空跃起,点在当前马头之上,喀嚓一声,脚下健马一声悲鸣,颈骨折断,当场倒下,马上乘者冷不防向前飞出,摔了个筋骨欲折,刘飞扬却借力直扑那为首将军头上。

那护卫在前地八个西夏将领齐声大喝,各举长枪,自上而下向刘飞扬刺去,刘飞扬凛然不惧,半空中向后横扫踢出,连着踢断几把枪头,身子一折,探手便向那将军抓去。

那个将军正是西夏官封征东大元帅也是一品堂首领的郝连铁树。

李庭登在禁卫军和神臂营那借来人手要对付刘飞扬,此事他是知道地。

原以为这数千士兵要擒住刘飞扬那是易如反掌之事,却不想事情大出他意料之外,刘飞扬不但不是不敌被擒,还把李庭登所指挥的数千人打得落花流水,数十上百地大夏士兵那鬼哭狼嚎般地惨叫声远远传开,甚至他在城西军营中也可听闻后派人前来打听,得知李庭登竟被刘飞扬给擒住了,心下又急又怒,这才率着麾下铁骑赶来。

郝连铁树和李庭登私下交情颇好,之前听到刘飞扬一人独抗数千禁卫军和神臂营,除了惊奇外倒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麾下铁骑是整个西夏中最精锐的骑兵部队“铁鹞军,”全都装备精良,作战勇猛驰名天下,远非禁卫军和神臂营可比,这次他一下带了一千“铁鹞军”出营。

就算刘飞扬武功再强,也不信能挡得住他一千铁骑,踩也把他踩为肉饼了!

此刻见识到刘飞扬那快逾奔马的速度,奇绝莫测地身手,郝连铁树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惊,但他位列西夏征东大元帅,也不是个泛泛之辈,口中暴喝一声,右手金刀斜斜劈出,封住刘飞扬半空中攻来的擒拿手,更欺他半空中不易转身,大有反守为攻之势。

刘飞扬手势一转,已抓住金刀刀背,半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凌空一翻,双脚便向都连铁树踢去,郝连铁树欲回刀抵挡,可金刀被刘飞扬牢牢抓住,他如何抽得回?刘飞扬这两脚踢凌厉异常,就算他有铁甲护身恐怕踢实了也难免是骨折筋断的下场,郝连铁树也算当机立断,知道自己挡不住,连金刀也不要了,翻身就滚下马去,堪堪避开刘飞扬地攻势。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围几个西夏将领还未发起第二轮地攻势,郝连铁树就被刘飞扬赶下了坐骑。也算郝连铁树旁边的护卫机警,见他落马,赶紧驱骑挡在他身前,另有将领下马扶起郝连铁树,把自己的坐骑让了给他,郝连铁树虽然保住了性命,可也恨得咬牙切齿,身为骑兵之首被敌人打下马去给失了自己的武器,那已是骑士最大的耻辱,更何况还是在众多自己人当中?

刘飞扬也是暗叫可惜,没能一举重创了郝连铁树,一击未中人也翻身上了郝连铁树的坐骑,手执他的金刀,当胸横斩开去,如砍瓜切菜般连连削断七柄枪杆,并把对方虎口震裂,流血不止,一夹马腹,跨下骏马如飞纵开,郝连铁树的坐骑本就是千中选一的骏马,金刀也是锋利异常,刘飞扬并不急着杀出突围而去,而是在骑兵阵中左突右冲,金刀只是最简单的劈砍削等动作但在他深厚功力及快速奔驰的加速中,挡者披靡,枪触枪折,刀碰刀碎,瞬间已连着杀了十数人。

只是“铁鹞军”终是西夏军中精锐,没一会便重又结好阵势,以数人合力齐抗刘飞扬,饶是刘飞扬功力之深已可说是天下无双,也难一举冲破铜墙铁壁似的铁骑合围,渐渐被被围困在当中。

郝连铁树在外围看见,心中得意,任他武功再高,陷入“铁鹞军”

地包围中那也是绝对没的幸免,高声喊道:“乖乖放下武器,本将军或可考虑放你条生路!”这当然只是他戏虐之词,见了刘飞扬的武功,他更坚了除去他的念头,这对一品堂甚至整个西夏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至于李庭登,想必是在其他四个女子手中,听了手下回报,她们武功不过尔尔,待除去刘飞扬,还怕救不回李庭登么?

刘飞扬单手把金刀舞得密不透风,纵是四面八方都是枪硬刀光,一时也根本近不了他地身,听了郝连铁树得意地声音,回声应道:“郝连将军似乎高兴的太早了!”左手在跨下骏马颈间一划,一股腥热的鲜血疾喷入手,真气一转,应手连着数掌拍出,围在他身前地众人只觉凉风扑面而来,有的是手腕突感一寒,有的是面颊一麻,又是鲜血化成的生死符已不知不觉倾入他们地身体之中,他们个个都是身穿铁甲,刘飞扬知阴柔真气而聚的生死符难以穿透是以只射他们铁甲护不住的地方,他此时地武功手法早就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纵是在乱阵之中也是例无虚发,依样画葫芦,连着发射数记生死符出去待他射到第四记时,生死符便发作起来了最早中了生死符地几个骑兵长枪刺到一半,身体突然感到一阵奇痒,手中突然使不出半点力气来,整个人翻身落下马去。

渐渐的这支西夏精锐之师“铁鹞军”队型开始涣散,从中不住传出“哎呀哎哟”、“咣铛”的声音,“哎呀哎哟”是那些骑兵的忍不住的哀号声,“咣铛”是他们体内生死符发作时武器掉地的声音。刘飞扬也不杀那些中了生死符的人,只是不住的发射生死符出去,顷刻间已有上百人落马齐声惨嚎起来,倒是后面许多骑兵摸不着头脑,混乱之中控制不住马儿,踩死了不少自己人。

郝连铁树在外看了大惊失色,他饱经战阵也从来没遇上这么古怪的事,平时手下的健儿这时仿佛都像中了邪般个个战斗力全消,并且还阻了自己人地手脚,对身旁那个虬髯大汉道:“传令那些人全都退到后面,不要挡住后面儿郎!”虬髯大汉急急扯开喉咙高声传令叫喊起来。

可是中了生死符地人哪还有力气后退,只是哀号地更加大声,越来越多的人被本部马匹踩死。

刘飞扬转头向郝连铁树望去,郝连铁树心头一颤,不及细想,突见刘飞扬手臂一扬,半空中数点红芒一闪而末,郝连铁树大惊,只感面门一阵凉意,慌忙伏下身子躲避,半晌不见其他东静,郝连铁树忍不住奇道:他是在虚张声势么……正自不解间,面上肌肉一阵抽蓄,接着从来没有过的奇痒感觉发作,便似千万只蚂蚁在脸上爬行一般,麻痒越来越厉害,终于郝连铁树忍不在住,也和其他骑兵般滚下马去,伸手便向自己脸上抓去身旁其他将领见了,大惊失色,大声叫道:“将军!”

刘飞扬见状,知他生死符也开始发作,自己也可以离开了。上百个情报骑兵中了自己的生死符,再加是他们的将军,整个骑兵营也乱成一团,料他们也没闲心来追赶自己了,凌空跃起,踢下一个骑兵坐上他的坐骑,掉转马头就向城门方向驰去。此时整个骑兵已是不攻自破,谁又能阻得他半步?冲出骑兵圈,那些禁卫军和神臂营的人见了他还忍不住的齐齐向后连退数步,无一人敢上前拦他,听到“铁鹞军”阵中传出的那些惨叫声,他们也知道刘飞扬再次使出那恐怖绝伦的手段了。

刘飞扬回头一看,后面不是乱成一团的骑兵队伍,就是呆若木鸡的禁卫军和神臂营众官兵,竟无一人前来追赶,又惊又喜就这样策马直出城门而去,从这一天起,不知有多少西夏官兵心中产生了个永远也无法磨灭的梦魇,缠绕着他们一生一世,参加此役的西夏官兵后来超过七成的人在数月内的时间里纷纷逃跑或者自杀了,只因他们都是忍受不了心中对刘飞扬的恐惧及自身埋下的阴影,那时兵役制度可没有退役一说,只有选择逃避了。

第三节 金蝉脱壳

夜幕降临,夕阳残照,崖顶之上,正有一人临渊而立,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气势令人肃然起敬,他正是刘飞扬。

低头附视,下面是条长约数里的大峡谷。西夏自李元昊建国后,为了便于与各国贸易,广修交通,修筑了许多的驿道,东北二十五驿,南北十驿,这个峡谷就是西夏通往辽国其中一条通道,再往西南十数里就可到了西夏东北十二驿其中一个驿站。

“但愿这是我最后一战!”刘飞扬口中轻声呢喃着。这不是他在诅咒自己,而是经历了银川城的突围一战后,对这些恩怨仇杀开始心生腻烦了,要不是慕容复害死了楚万千,而他活着还将继续威胁着小依,管他什么复不复国,契丹令牌,统统一边去,了结了与慕容复的恩怨后,也就是他退隐江湖地时候了。

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刘飞扬的沉思。还是陆霞最先开口说道:“尊主,您真地准备就一个人迎击慕容复一伙人么?”

刘飞扬转过身来,走前几步,微笑应道:“慕容复那边也就上百个人,我倒不放在眼里!”银川突围已有三日,今日早上正是金云洞的洞主金战龙传来消息,慕容复一群人马三百余人要从这里经过,望着随行四女一脸关切的神情,刘飞扬心中感到一阵暖和,虽然他们是主属有别,可刘飞扬并没有把她们当做下人看待,之前她们为他所做的,他一直心存感激。尤其是杨碧真身受重伤,他更是心下歉意,不想让她们再去冒险了,而再说深一点,他这次首要目标就是慕容复,一击得手后绝不滞留,就他一个人行动要方便多了。

吕秀儿神情一黯,低声说道:“可是属下等武功不济,尊主闲我们累赘了?”说着眼圈一红,就要滴下泪来。

刘飞扬一怔。倒没想到一向文静的吕秀儿竟会说出这句话来。他却不知吕秀儿在四女中武功最末,表面上看沉默少语,实则内心颇为刚强,对刘飞扬地尊崇不比其他人少半分,客栈被围时因不能为刘飞扬分担,心中一直自责不已,少女地心总是敏感,收到金战龙传来的消息,刘飞扬决定独自迎击慕容复那一刻起她就陷入这种懊恼和自责中。

陆霞也马上接口道:“尊主。我等武功虽然一般,但忠心不二,请尊主不要丢下我等!”事实上不但是她,连重伤未愈的杨碧真也有同一想法,望着刘飞扬地神情也是充满期待。

刘飞扬缓缓摇了摇头,道:“你们地心意我都明白。可这是我和慕容复之间的恩怨,就让我一个完成吧!”

陆霞急道:“尊主是灵鹫宫之主,尊主的事也就是我们的事。属下只盼能替尊主出力一二,请尊主成全!”其他三女也一起抱拳低身说道:“请尊主成全!”

刘飞扬望着杨碧真说道:“碧真,你向来稳重,怎么也和她们一起不听我的吩咐了?我前些天传你地口诀有助你回复伤势,但也最忌再受伤逝,难道你也不明白我的苦心么?”

杨碧真抬头望着他的面容,也分不清他所言真假。突然间心头一颤,想到他刚才说地“这是我和慕容复之间的恩怨”那句,又想到了他的爱侣楚依依,心中顿生凄楚绝望,那日刘飞扬出了银川与她们会合后,刘飞扬又替她详细医治了番,到晚上时分,又单独找上了她,把灵鹫宫最高绝学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口诀传了给她,当时她还道刘飞扬对她另眼相看,满心欢喜,可此时想来,刘飞扬却是用心良苦。他虽然经常指点灵鹫宫诸女地武功,可向她们传功还是头一遭,而且传地还是灵鹫宫镇宫绝学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一来她与刘飞扬间有了师徒之实,她的心思再无实现的一日了,原来刘飞扬是用这种方法绝了她了念头,杨碧真想明此点伤心欲绝,眼泪就这样顺着眼框流下,却还要强忍着不让刘飞扬和三女看见,头愈低愈下。

刘飞扬看她双肩微抖,心下暗叹。他不是圣人,但也绝不是见一个爱一个地人,杨碧真对他的情义他也看得一清二楚,那天与她们几个会合替杨碧真重新治疗后,乘着她沉睡过去,陆霞又有意无意中说出了杨碧真受伤的原因。自从那次灵鹫宫堡外,刘飞扬向她借了那把剑后,杨碧真就一直把那把剑视若珍宝,这才会在那混乱中也要不顾一切的拿回配剑,刘飞扬听完后心头大震,他不想就这样让杨碧真继续幻想下去耽误了自己,又不想直接赤裸裸地拒绝她,这才想了这个主意,传她武功使之有了师徒之实,绝了她的念头,想以她的聪慧该不难明白此点,虽然有些残忍,那也是没办法外地办法了。

陆霞等还欲再说,刘飞扬摆了摆手又说道:“我意已决,你们不用再说了!”望了杨碧真一眼,又轻声说道:“碧真伤势未愈,你们便留下来一起照顾她!”

哪知他这么一说,杨碧真听了更是心头伤心,泪水不住像掉线形珠哗啦啦掉落下来旁边地陆霞终于发现她的异样,扶着她的手臂道:“碧真姐,你怎么哭了?”其他二女也七手八脚问了起来。

杨碧真轻轻抹去自己眼中的泪水,强自说道:“没……没什么,这里风大,有沙子吹进我的眼睛了!”

陆霞也不是无知的人,见她那神情心中一转也猜到了八九分,心中暗暗替杨碧真惋惜对刘飞扬却也怨不起来,为了冲淡这种哀愁之情,转移话题恨声说道:“都是李庭登那奸贼心怀不轨,要不然碧真姐姐也不会受伤,尊主就那样把他放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刘飞扬暗暗点头,说道:“他毕竟是我师傅的族人,此次我们已把西夏闹得天翻地覆了,我再杀了他对师傅就不好交代了,反正这次之后相信他也起不了什么风浪了!”原来,那天与她们会合后,刘飞扬就从李庭登口中知道了他和慕容复相互勾结的原因,李庭登热衷权力,与慕容家合作也不过互相利用,一力撮合慕容复和银月公主,也只为了日后有个倚仗爬上西夏权力高位的手段之一,慕容复此次前去辽国偷令牌,也是他负责直接联络,从他口中所知的慕容复归来的路线倒和金战龙传来的消息无异,看在李秋水的份上,刘飞扬也没杀他,午时时把他放走了,不过就算刘飞扬没对他动什么手脚,李庭登这次花了这么大的功夫,不但没能抓到刘飞扬,还让刘飞扬在银川闹下那么大的动静,恐怕他回去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陆霞显然恨气难消,撅着嘴道:“真是太便宜他了,最起码也要让他尝尝生死符的滋味!尊主心肠太好了!”

刘飞扬不置可否,缓缓转过身去,抬首向天,数十上百个中了生死符的西夏士兵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又浮上心头,那是无可奈何之法!老天也许不会怪我,可我却过不了自己这关——刘飞扬在心里说了句!

约半个时辰后,下面峡谷东北方出现了一个队伍,刘飞扬头有不回轻轻说道:“来了。你们就在这里等候!”

四女还未及应话,刘飞扬已孤身跳下谷去,纷纷走近崖前俯头望去,山崖陡峪几飞鸟难渡,可刘飞扬身若飘萍,一点一跃间很快的只剩一个黑点消失在她们视线之外了。

刘飞扬早已看清山壁间几处可以落脚的地方,是以只盏茶功夫就无惊无险的下到谷底,站在通道中等候着慕容复一群人过来。

前方的队伍渐渐靠近。在三十丈远时已有人发现刘飞扬,队伍只出现短短片刻的停滞又向前行来,二十丈时队伍中飞出两骑向刘飞扬飞奔而来,其中一人操着浓厚的西北口音大声问道:“前方何人?敢阻大夏特使?”

从李庭登口中,刘飞扬已知道此次慕容复辽国一行。除了他自己本部人马外,沿途还有西夏官兵接应,慕容复的队伍中有西夏人,刘飞扬倒是不奇怪,刘飞扬并不回答,时近秋末,西北嘲风日盛,峡谷中风势更烈,卷起地风沙吹不到刘飞扬身上,却把那两骑者吹得两眼朦胧难以挣眼。

就在那二骑眨眼之际。刘飞扬动了,有若御风一下穿过二骑中间,来到队伍三丈近前,淡淡说道:“叫慕容复出来吧!”话音刚落,“扑通”两声,前面那两骑者几乎同时摔下马来,两匹骏马突受惊吓,长嘶一声齐齐向前奔去,迅速消失在风沙之中,刘飞扬并没有下重手,只是在穿过二人时,轻弹二指封住了他们的穴道罢了。

队伍中一阵小小骚乱。马上又奔出六骑把刘飞扬围在当中。刘飞扬视若未见,静侯慕容复回话,那群人见状皆生一种莫可名状地感觉,只可意会难以言传,一时间竟无人说话,只剩风沙嗍嘲和马儿地低嘶声,然有个人惊声呼道:“他是刘飞扬!”听口音也是西夏人,此话一出队伍中不少人倒抽口凉气,心中皆道:原来是他!

刘飞扬道:“正是本人!”三天前他大闹银川地消息透过西夏各处驿站迅速传开,连带着有他的画像什么的,也在他意料之中,突然间他心中一紧,想到一事,慕容复不在这群人中!他敢肯定这批人肯定就是慕容复那一队人,从其中有不少高碧深目地西域人就可看出,这从当初他遇见的飞矢队成员中可看出一二,但若慕容复在其中地话,整支队伍不该如此涣散才对,而且无论他被传得如何,慕容复也没理由惧怕自己就这样不出面了!

这些念头也就一瞬间在刘飞扬脑中闪过,刘飞扬身形再动,直向队伍中冲去前排数人还道刘飞扬要突袭,举起兵器就向他攻去,可刘飞扬身法快绝,待他们兵器落下,早就落空,刘飞扬如入无人之境,在整支队伍中穿来插去,就为了寻找慕容复的身影,他即不出招也不抵挡,各式兵器攒刺劈砍无一能沾他片布,反被他带得阵型愈见混乱,半数人还要提防自己人的兵刃,突然刘飞扬大吼一声,一手抓过一把刺来地长矛,用力一扯,那人长矛脱手人也掉下马来,刘飞扬倒握长矛横击开去,连着击飞数人,一脚踩住那人胸间,大声喝问道:“说!慕容复人在哪里?”手势不停,又把数人打得爬不起身来。

那人身材壮硕曲鼻卷发,正是慕容家招收的西域手下成员之一,被刘飞扬踩住身体动弹不得,尤在使劲挣扎,口中叽里呱啦大叫不止,刘飞扬哪听得明白,脚下加劲,厉声喝道:“还不说吗?”又转头扫向众人,单掌推出,把丈前远连马带人推得四蹄离地猛向后撞去,四五骑相撞,全成了滚地葫芦,马儿悲嘶与地上众人的呻吟声不绝于耳,接着冷冷说道:“我不想杀人,不要逼我再开杀戒!慕容复在哪?”

人群中爆出一声大喊道:“大家并肩上啊,杀了刘飞扬,大家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啊!”西夏皇帝李乾顺得知刘飞扬把军中神臂营、禁卫军还有“铁鹞军”弄得溃不成军后,龙颜大怒,传下旨谕,谁能擒来刘飞扬赏金万两,赐封万户提来人头也有千两黄金千户侯地丰厚赏赐。

兴庆府快马加鞭传来地消息中同时也有这条榜文。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古来不变的道理。被重赏重新刺激,不管是慕容复手下地西域人还是西夏中人,精神大振,前一刻还心存畏惧,这一刻已勇猛异常地扑了过来,刘飞扬心中一阵长叹,他在阵中转了两圈,已可确定慕容复用上了金蝉脱壳之计,绝对不在这群队人当中,十有八九他已经独自潜回银川了,而面对这么一群人,他突然变得意兴阑珊,随脚一勾,把脚下那人踢出双手连抓,无论是谁都是例无虚发,一把抓住胸口衣领便向外掷去,没多久地上就躺着一群呻吟不止地人。

跳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刘飞扬猛地转身,双掌前推,掌力排山倒海汹涌呼啸而出,夹着风沙,身前还站着的十余人全都不由自主向后飞去,待他们再爬起身来时,刘飞扬早就不见了踪影,几个险死环生的人面面相觑,全都白着脸说不出话来,他们都知道刘飞扬是不想杀他们,要不然这里的人全上了,也未必够他杀的!

第四节 哲宗圣旨

西夏这边刘飞扬为了尽早寻到慕容复大费周折,他目前还不知道的是千里之外地楚依依却也碰上了一件事,本来也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事情愈演愈大,最终把刘飞扬逼到进推两难的地步。

渝州城。楚依依与刘飞扬在雅州分别后,数日后在黄裳和李沧海及数十灵鹫宫诸女地陪护下,带着楚万千的骨灰终于回到情义拳门中。

还没来得及给楚万千下葬,情义拳就来了个人,还是个穿着大红大绿徐娘半老的媒婆,说是为知州公子求亲而来。

原来是楚依依等人归来路上,无意中被知州公子瞧见。楚依依本来就容颜绝世,就是感伤父亲身亡,心情愁苦容貌也是世所罕见,知州公子一下惊若天人,马上派手下随处查了楚依依地家世。他的手下随从也只是阿谀拍马之辈,又怎知楚依依背后皆是天下绝顶的人物,只查到楚依依和情义拳中的一些事情,回报给了知州公子虽然知道楚依依父亲新亡,可楚依依的模样在知州公子的脑中就是挥之不去,向做渝州知州的老子隐瞒去楚依依还在守孝地身份,央求上门提亲,这个渝州知州也是新近调来,政绩为人都算一般,本来还以为是自己这个自诩风流的儿子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放在心上,却不想这次独生爱子竟铁了心般,非要娶到楚依依,大有得不到手就誓不为人的架势,苦苦哀求下,知州无法,这才叫了个媒婆上门提亲。

若换平时,这种事上门,黄裳和李沧海估计也就笑骂着把媒婆打发走了事,但此时楚依依还在丧父之痛当中,不用黄裳和李沧海怎样,一干灵鹫宫女弟子就把那个媒婆给丢了出去。

媒婆回到知州府中。添油加醋向知州汇报了情况,不说楚依依父亲亡故之事,只说灵鹫宫诸女如何蛮横,及黄裳等人如何不把知州大人放在眼里云云,见到媒婆归来地狼狈样,再听她讲得有鼻子有眼睛的,知州心下大怒,心胸狭窄地他想到自己怎么也是堂堂朝廷正四品地官员,不计门媚与你寻常武夫结亲,竟还不知好歹,他也打听到楚家在渝州本来也颇有威名,但自三年前楚万千离去,声势便一落千丈,也不放在心上,逐命手下带了数十人上门要给情义拳来个下马威。

可这些寻常衙役对付一般人还可以。李沧海和灵鹫宫诸女如何把他们放在眼里,黄裳也想不到竟会遇上这种事不用说那数十个衙役被痛揍一顿哭爹喊娘的跑回去了。

敢打朝廷差役!这个渝州知州全然不去想他这是以权牟私,一下子把问题上升到了事关朝廷颜面地高度,亲自带着数百个衙役捕快浩浩荡荡前往情义拳。

知州还道自己亲自来临肯定能让这群“顽固不化”地人俯首求饶。

可黄裳和李沧海是什么人?别说知州只是区区地方从四品的官员,黄裳在仕时就是官拜翰林学士的正三品,更大的官员都见过,更何况这次理还在己方,黄裳几句话就把知州驳得无话可说。说来黄裳也曾是朝廷命官,虽然厌恶这个知州地行事,但讲话还算留有余地,可李沧海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这个知州几次仗着有几个权势就敢厚颜无耻上门求亲闹事,这次还敢亲自上门,心头大怒,她可不管一州知州是几品官在她眼里黄裳和这种人多费唇舌简直是多余,立马放出话来,要知州带着人滚走。

这个知州如何受过这种气,脑门一热便不顾一切令手下上前逮捕李沧海等人,这下混战立起,其实也说不上混战,对这些小喽罗,李沧海甚至都不屑动手,只是不耻知州为人,弹飞数人后,劈头盖脑给了知州几个巴掌,直接把他丢出情义拳大门。

有些捕快武功虽是不高,但也勉强算得上江湖中人,李沧海地身手如何看不出来?一下就知道踢到铁板了,那数十个灵鹫宫女子也不是吃素地,在伤了几十人后马上带着已摔得七晕八素的知州退了回去。

回到府中,清醒过来地知州总算知道情义拳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简单了,他虽为渝州知州,可在渝州也不是什么都是他说了算了,还有个通判和他是平起平坐,二者间相互监督,他也知道这次自己已是逾职了。

尽管心中愤恨难消,他也不敢再把事情扩大了就怕哪天连乌纱帽都丢了,至于为儿子提亲地事,那是想也不用再想了。

事情如果就这样结束也就罢了,偏偏这时知州府中来了一个人,还是个阉人,名叫李彦。这个李彦不是来自大宋宫中,却是京城端王府上的一名奴才,端王赵佶,也就是日后导致北宋亡国地昏君徽宗,现哲宗皇帝赵煦地弟弟,赵佶此时也就十六岁,可吃喝玩乐声色犬马等一套已是样样在行,除了这些纨绔子弟的本行外,赵佶还酷爱各式奇石,只是他这时还未当皇帝,没办法全国范围内借“生辰纲”收舌奇石异宝,只是偶尔派些府内亲信去各地收罗,这李彦就是他派到渝州收刮奇石来的。

虽然李彦只是个小小阉人,可知州也不敢轻易得罪,他离京来此任职也知道赵佶地为人喜好,怎么说也是个亲王,京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他还是明白地,是以倒把李彦奉若上宾。想到在情义拳受到的羞辱,这个知州突然想到了个借刀杀人为己出气地方法:他身为一州之长不便把事情闹大,但借端王之势或可替自己一雪前耻。于是在李彦面前大夸楚依依容貌如何俏丽世所罕见,与端王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子佳人等等。

这李彦也是日后北宋的大奸臣之一,乃徽宗身边与蔡京、童贯、梁师成等并列臭名昭著的“六贼”之一,专为赵佶四处收舌奇石异宝而受宠幸,有时还为赵佶网罗各地地美女媚上讨取欢心,一听楚依依如此漂亮,一颗贼心就活络开了,只是李彦毕竟没有亲眼见到楚依依,不好太早下结论,就提出要亲眼见下楚依依。

说来知州自己也没见过楚依依,他也自知用强根本不管用。但见李彦意动,他这时是铁了心要巴结端王赵佶并报复李沧海等人,挖空心思,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让李彦扮成他的下人,带上画师携着重礼一起重又来到情义拳,假意向黄裳和李沧海道歉悔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仅管黄裳和李沧海都极度鄙视他的为人,但也不好发作,只是不冷不热的应付着。接着知州哭述着说出自己的儿子为了楚依依茶不思饭不想,如今也知与之无缘,知州只求得到一副楚依依的画像,希望请楚依依出来画张像。

孙女的画像怎能随便给个陌生人?李沧海自然还是一口拒绝,任他说得怎样七情上面都不为所动。

但李彦却有着不同的想法,从李沧海的话中他已知李沧海就是这个还未谋面的楚依依的外祖母,李彦身为王府中人,各式美女也见得多了,可所见美女中还是无一人可比得上李沧海,身为外祖母地丰姿已是摆在那里,那正当妙龄的外孙女模样会差到哪去?李彦此时满脑袋都在幻想着讨得赵佶欢心,很快又打听到楚依依的容貌当真与李沧海一模一样,心头更是大喜,就像看到无数的金银财宝在眼前飞舞一般,让之前随行的画师画了张李沧海的画像,当然画的是少女模样的李沧海,也就是楚依依的模样,连夜赶回京城汴梁赶着回报赵佶去了。

李彦一回到端王府,就向赵佶献上画像,把楚依依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人间绝色,这赵佶此时虽然年少,可却已是个不折不扣的色中饿鬼,见到楚依依的画像也是色魂与授,惊为天人,顿时色心大起,只是他还不是皇帝,汴梁和渝州相隔数千里,他纵是亲王身份也颇难下手。

正当赵佶盯着画像苦思歪主意时,宫中传出太皇太后病情加重的消息,赵佶在外虽是标准的纨绔子弟,可对宫中太皇太后及向太后面前一直都装着聪明孝顺的样子,每天里都往宫中请安问好,在太皇太后和太后心目中印象一直很好,这也是为何日后赵煦病亡,赵煦无子向太后会立挺这位即不是神宗嫡出,也不是哲宗长弟端王继承皇位。赵佶听到这个消息,最会装模作样地他,赶紧换上衣裳前往皇宫探望,只是临行时还不忘把楚依依画像藏在袖中。

赵佶入宫后先是探望了太皇太后高氏,又拜望了太后向氏。本打算就此回去,却被哲宗赵煦给叫住了,北宋神宗共有十四子,大多早夭,当前还活在世的只剩哲宗赵煦、端王赵佶等五人,赵煦登基十年来,一直受着祖母高氏的掣肘,早就心生不满,他也知道赵佶在外地行为,更讨厌他对太皇太后那装模样作地表现,便想借此好好训斥这个非一母所生的弟弟。

赵佶不敢不依,只得应命。也是合该有事,赵佶心下不耐。又强自装模作样的神情被赵煦看在眼中,又注意到他把手拢在袖中似在极力在兜着什么,在他的喝问下,赵佶无可奈何地把楚依依的画像拿了出来。

赵煦接过画像,摊开一看,但见画上女子身着霓裳,身材匀称,鹅面素容,淡雅处不失妩媚,妩媚处又透高贵,端地是世间少见的女子,凭心而论,赵煦不是个贪淫好色的皇帝,但也为画中女子绝世之姿所迷,逐向赵佶打听画中人地来历。

赵佶交出画来时本就吓得魂不附体,见他似有意动,也不敢隐瞒如实全说了出来,只是他也不知楚依依父亲新丧,只说楚依依姿色冠盖渝州云云。

赵煦仔细听完,久久不语,接着就打发赵佶回去了,却没有把画像还他,赵煦哪敢索还,忙行礼告退回去了。

在御书房内,赵煦整整思考了半天,终于下了个决定:他要召楚依依入宫,一来画中的楚依依地确美若天仙,二来他也是借此打击病重中的祖母,一直压在他头上十年地太皇太后高氏,赵煦自十岁登基,可却是个影子皇帝,皇权一直把执在高氏手中,朝中大臣也全是高氏一手扶持,就算他长大成年,朝中大事也全是取决于高氏,上朝时大臣依然有事启奏也全是先向高氏启奏,他十七岁婚配,也是高氏一手做主,娶了他不喜欢地孟氏为妻,此事也让赵煦心中暗藏不快,他知道他要召一个民间女子进宫,高氏知道了定会愤怒异常极力阻止,可此时的赵煦压抑许久的性格彻底发作,就是要乘着高氏重病与他明目沾胆对上一回,最后高氏气得一命呜呼,那更是大妙不过。

赵煦越想越是兴奋,马上叫来这几年蓄意培养地宦官和宫中侍卫,拟了一道旨谕就此出宫去了,至于楚依依从不从,他可从来没想过,他虽然当了十年的影子皇帝,可皇帝九五之尊,天下予取予得的想法却是根深蒂固的。

几天后,一干奉命的宦官和宫内侍卫带着赵煦的旨谕快马加鞭来到渝州,也不知会渝州各处官府,直奔情义拳而去。

这下事情真是大出黄裳和李沧海的意料之外,连前些日子赶来的无崖子、巫行云、李秋水等人也是惊讶莫名,还没等那个宦官宣读赵煦的圣旨,事情就闹开了,此时情义拳中几老哪个不是眼高于顶地人物,除黄裳外其余几人,这辈子除了向父母恩师下拜外还向谁跪拜过?别说是个区区宦官,就是北宋、辽国皇帝在面前,也不一定会正眼瞧上几眼,又怎会迎旨下跪?尤其是要把楚依依召进皇宫的这种“狗屁不通”的旨意!黄裳自然知道那道圣旨不假,可心中也是不愿把楚依依送进宫中。

其他人更是不消说,虽然皇帝圣旨在普通人眼中绝不可违逆,可在李沧海等人眼中却也不惧,自然当场回绝了。

那宦官和一群侍卫显然也是大吃一惊,想不到竟还有人敢拒迎圣旨,他们在宫中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人物,可一出宫外却赫然一副盛气凌人的气势,官威发作立时就大声吆喝起来,威胁着就要拿人。

结果不用问,这群人尽数全被丢了出去,恼羞成怒去州府搬人去了。

打跑了钦差,李沧海等三女还尤在气愤当中,巫行云甚至嚷着要杀进皇宫杀了赵煦说是如此说,他们也不是无知之人,虽然不惧朝廷压迫,杀了皇帝只会把事情愈弄愈大,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而眼下那些人马上又会调来更多官兵,他们不想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几人一合计,决定还是离开渝州,暂避麻烦,当下与楚依依说了情况,楚依依遇上这种事也是又羞又急,虽然不舍可还是马上疏散了情义拳中人,就是小菊苦苦哀求这才留了下来与他们一道一起离开情义拳。

就这样本来只是一件无聊的小事,最后迫得楚依依等人不得不弃家而走。

第五节 慕容的算盘

且说刘飞扬这边。那日刘飞扬截住慕容复的那一队人马山,但是没有发现慕容复地踪影,料想慕容复是另走辟径,只与四女告了一声便又独自潜进银川。此番再次入城距上次离开已有五日随处可见贴着捉拿刘飞扬的告示,这点他丝毫不放在心上,也早在意料之中,但令刘飞扬惊讶地是榜上除了通辑他外,连慕容复也一并通缉上了!告示上竟然写着,刘飞扬是慕容复一党,图谋不诡。先是刘飞扬事败后被围,正是慕容复率大批人马救走,银月公主地婚事自动取消云云。刘飞扬还真是又气又好笑,想了想极有可能是慕容复早几日潜回银川,但李乾顺过河拆桥,接过契丹令牌后翻脸不认人,要杀慕容复灭口,怎么说慕容复几日后与银月公主成婚的事也算天下皆知,正好拉上自己前几日地事情,给慕容复安上个“图谋不轨”的罪名,这样一来外人也不会觉得西夏出尔反尔,再又掩饰了西夏禁卫军等作战无能地一面,反正当时全城几乎都禁行,普通百姓也无从得知具体真相,倒也不怕传出去有损西夏军威。

刘飞扬和慕容复之事在银川百姓口中传得沸沸扬扬,一般百姓自然对皇家的告示深信不疑,有地说他们是辽国的奸细,也有说他们是宋朝的奸细,各种议论都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前天城中又是一片大闹,慕容复事败后引着大帮人马打打杀杀出了城去,“铁鹞军”奉命追捕,可却无功而返。

刘飞扬算是第一次见识了政治的波诡云异。其中缘故他自是不知,可他也没兴趣知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慕容复地所图是再次落空了,只是依慕容复的机灵狡诈,那契丹令牌极有可能还在他手中,想想慕容复还真是可怜,无论在原著中还是在这里都是事事失败,这次又机关不过痛打落水狗地道理,刘飞扬还是懂的,尤其还是慕容复这条落水狗。

说慕容复是落水狗或许有些过了,但说他是过街老鼠那也差不多了,他偷了契丹的图腾令牌,想必契丹是不敢去了;宋朝也是把他当乱党视之,兼江湖中人也对他半点好感也无;西夏呆不下去大理段家因自己地缘故,在那慕容复也根本无安身之处。刘飞扬想了想,慕容复此番阴谋挫败,极有可能返回那位于回鹘地秘密据点,还好从邓百川那里知道那处地方,刘飞扬决定直捣黄龙,不给慕容复一丝喘息的机会。

角头山,位与黄头回鹘西北,入目尽是秃石野草。除了那些布满尖刺的低矮灌木,那高过人身的小树也见不了几棵。来到这里,刘飞扬也不由心叹道:还真是个荒凉之极的地方,也亏慕容家把据点选在这里,先让杨碧真等四女在外守侯,刘飞扬独自一人按邓百川所指地进入方法,悄悄潜了进去。

进到山腹景色倒是一变,花草成荫,小桥流水与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然而令刘飞扬最惊讶地是谷中只有十来个聋哑人留守,且全是些下人奴仆的装扮,别说不见慕容复本人,连他地那些精干手下也不见一个。初时,刘飞扬还道慕容复等人人多脚程慢,还未回来,也不打草惊蛇便在谷中悄悄藏了几天,静候慕容复回来。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十天,还是不见慕容复和他的手下归来。刘飞扬心下大异,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慕容复到底去了哪里?傻等也不是办法。

杨碧真等四女负责对外联络消息,却也再没收到有关慕容复的消息,反倒在这时收到了黄裳传来地消息。

看着黄裳地亲笔书信,刘飞扬心中地愤怒惊讶真是无以复加。宋哲宗下旨逼婚,不,连逼婚都算不上就是要强索楚依依入宫!自古以来皇帝高高在上,看上谁就把谁召进宫中,还美其名曰“皇恩浩荡,”就算有不愿的,也不得不委曲求全的事,刘飞扬在那个世界地电视和小说中看的多了,想不到自己也遇上了这种事!

其中原因黄裳等人也不太清楚,刘飞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房佑龙居中捣鬼,可转念一想又不太像,从汴梁大相国寺来看,房佑龙该是太皇太后高氏的人,而哲宗赵煦因数年来不能亲政,与高氏虽名为祖孙,但心中一直暗藏不满,这点刘飞扬还是知道的,刘飞扬百思不解的是,按说房估龙不是傻瓜,就算他是两面派,也应知道这样一来自己岂会善罢甘休,只会把自己给逼上对立一面,房佑龙就不怕自己大闹皇城么?

难道还真是事有巧合,赵煦偶然微服出宫无意中遇上楚依依,便惊为天人,下了那道诏书?

想不明白其中缘故,刘飞扬决定还是先去大理与他们会合,不管怎样有一点是肯定地,就算宋室再强,他也不会让赵煦得意的。从来信上得知段正淳已同意了阿朱与萧峰的婚事,黄裳不欲与宋室朝廷多起风波,逐与众人一起前往大理,一来大理宋朝份属两国,宋室也是鞭长莫及;二来也是萧远山一力强约所故,不过想到萧峰与阿朱即将成婚,刘飞扬也为之一喜,二人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身为萧峰的结拜兄弟这喜酒是一定要喝的!至于慕容复,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就先放下好了为难那些普通地下人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大宋汴粱城某庄院中。

“禀主公,据探子回报,四日前刘飞扬已离开草头原,取道南下。”说话地是个一脸精干的中年汉子,而他口中地“主公”就是刘飞扬苦寻不着的慕容复,这里是慕容家的产业之一,自从慕容家被刘飞扬逼得不容于中原后,在中原地各处产业大多变卖,只留下几处紧要的转入地下,所谓狡兔三窟,这个庄园外表也是普普通通,但却是慕容家最重要的据点之一,此时房中除慕容复还有四人,分别是燕一、燕二、燕四和燕六,都是慕容博从各地收养的孤儿,去年燕三率人伏击刘飞扬,已死在刘飞扬手中,而燕五却另有任务不在此处,这几人都是慕容复现在最倚重的心腹手下,慕容复在西夏又是功亏一馈,并没有率部返回草头原的那个山谷,而是分批潜入京城,他通过内线从辽国金库中盗出那个令牌本是满心欢喜回西夏要与银月成亲,不想李乾顺过河拆桥,要致他与死地,若不是他在西夏皇宫也有内线心腹,早收到消息,恐怕慕容家就要折在西夏了,而刘飞扬大闹银川后,可说行踪就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但令他最想不到地是刘飞扬竟然已知道他在角头山的秘密据点,听到手下汇报,他很快就想到了极有可能是邓百川等人透入给刘飞扬知道,心中大为恼火,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挥了挥手淡淡说道:“继续留意他的动向。”

连串地勾心斗角运筹帷幄,已令他达到喜形不现于色的境界了,也不是他不想除掉刘飞扬,实在是刘飞扬在银川的所作所为令他心寒,几千个西夏精锐竟然还拦不住他,慕容复算是明白到生死符的威力了,在没有详细筹划前保证一击就中,他还没有打算面对刘飞扬,更何况他现在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燕二,赵宋皇宫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慕容复很快就把刘飞扬抛到脑后,向那个汉子问道。

燕二也就是刚说话那个汉子,跨前半步,应道:“回主公,现宋庭太皇太后高氏病危,赵煦小儿已开始蠢蠢欲动,希望执政后大干一番,朝中臣子已是人人自危!”这燕姓四人,在慕容复手下除了是个头目外还各司其职,燕二主要负责对外情报等赵煦不满高氏所为,厌恶全由高氏一手提拔的旧党元佑臣子,这已是宋室臣子中公开地秘密。

慕容复听了不置可否,燕二接着说道:“内宫传来消息,赵煦近来数次召见为高氏诊治的太医,询问高氏地病情,并在御书房连连书写‘励精图治’、‘复行新法’等字样,这些都已传入高氏耳中……”说到这抬头望向慕容复。

慕容复忽地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好一个赵煦,他明知那老太婆最是反对变法,却在这时候写上这些东西,就是要火上浇油,再气老太婆一顿,看来是巴不得她早死啊!”顿了顿,又似嘲讽又似自言自语笑道:“他就不怕老太婆一怒之下,就这样把他废了么?哦,他是自执已控制了内宫禁军,老太婆已拿他无法才敢这样胆大这样也好,他若不是满腔的‘雄心壮志’我也难有机会与他合作!”话虽如此,他自己也明白,赵煦执政,其实是他慕容家最大的机会。赵煦年轻气盛,一心想着灭辽驱夏,开创宋朝盛世,其心可嘉,但却比西夏李乾顺要嫩多了,当初要不是自己早收买了李乾顺身边地宦官,获得消息,早就被老奸巨滑地李乾顺给灭了,想到这里,慕容复就心下大恨,可惜了他数月来花费的心血,唯一庆幸地是契丹地令牌还在自己手中。

轻轻拍了拍贴身收藏的令牌,慕容复不得不佩服父亲多年前地远见卓识,在数十年前就开始收买各国宫中宦官,养为己用,几十年下来所花虽是笔巨款,可也成效显著,之前自己前往辽国,正是得了宫中老太监地帮助,轻易摸进辽国皇库,偷出了令牌。到现在为止,耶律重元恐怕还不知那块令牌被盗,在西夏也是这般,若不是内应通风报信,恐怕自己也要遭到李乾顺的毒手了,李乾顺,你等着吧,终有一日我亲率大军踏平贺兰山!

想到这里,慕容复突然又想到李银月,心中泛起一种异样地感觉。

他活了三十年,从来没试过谈情说爱,本来和李银月也只是虚情假意骗她芳心,可谁知到了后来,自己竟然对她也有了几分不舍,慕容复不愿自己沉迷在儿女私情中,重重摇了下头强迫自己把李银月从脑子里驱走,回到正事上来。

从他所掌握的来看,赵煦执政后,必会整顿军务侍机进军辽国。

但是辽国不乱的话,胜负之数实在难料,如果辽国内乱不止,宋室方有胜算,而手中的契丹令牌就是他与赵煦合作地关键了,不怕赵煦不心动,当然还要拉上耶律延禧。不过除了这个,还要让赵煦小儿知道我慕容家真正地实力,慕容复眼中精光一闪,转头问道:“燕五的暗影一组执行的怎么样了?”暗影部队,是慕容家最隐密地一支队伍,平时分散各国,融入各国百姓当中,专门堪查各国山川地形兵立分布,慕容复与慕容博相认后,得知家族竟有这么一支队伍也是信息若狂,要知道在当时地图可是军事物品,私藏地图可是杀头地大罪。

“回主公,暗影在辽国潜伏六年,已把辽国各处要道详细记录下来,耶律重元登基后,新的兵力分布也一一记录在案!请主公过目!”

回话的是个瘦小地汉子燕六,他和燕五同是暗影地头目,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羊皮递给慕容复。

慕容复接过来摊开看了会,点头道:“很好。依这份地图不变,再去画一张来,只是兵力分布不必详尽,模棱两可就成!”

燕六马上明白他的意图,赞了声道:“主公高明。”从慕容复手中重新接过羊皮地图,契丹令牌只是慕容家和赵宋合作的钥匙,但若本身没有实力,宋室得到令牌后也极有可能就一脚把慕容家踢开,那西夏李乾顺就是个例子,这次慕容复吃一亏长一智,顺手把辽国的地形军事图献上,一方面表示慕容家的诚意,另一方面也是向赵宋暗示慕容家的能力,既能弄到辽国地地形图,同样也会有宋朝的,而先献上不完全地地图,也是为了以后讨价还价用。

慕容复双臂一张,壮怀满志地说道:“该是见见这位大宋天子的时候了!”

第六节 风起云涌

汴粱皇宫中,太皇太后高氏病势转剧。这一日吃过汤药,向氏屏退闲杂宫女太监,只留下房佑龙和两个心腹老宫女,轻声喃喃道:“药医不死人,药医不死人,这许多时日的汤药下去,却没半点效果,难道我大限已至?”

两旁服侍的两宫女面上闪过凄色,房佑龙嘴巴嚅了嚅,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高氏见了,说道:“佑龙,连你也不对哀家说几句慰籍地话,看来哀家离大行之日不远矣!”

房佑龙道:“娘娘且莫悲观,大宋还离不开您啊!”眸中闪过几丝的苍凉。

此时的高氏与和刘飞扬在大相国寺相见时又显老态龙钟许多,面色苍白缺少血色,惟余双眼偶尔透出饱经世故的精干神采,叹口气道:“哀家多活三十多年,也是时候下去见英宗爷了。”吸了两口气,又说道:“只是煦儿年幼,把江山交给他,哀家总有几分不放心。”

房佑龙道:“皇上年少睿智,又心志高远,再多些磨砺,或许不失为一代明君。”

高氏道:“普通人家的少年也就罢了,身在帝位一举一动都关系社稷天下,所谓的‘多些磨砺’却要让天下百姓付出多大地代价?”

房佑龙垂手恭立不再接语,身为内侍宦官私议皇帝本就是大大不该,内宫之中人多嘴杂,难保有一日不传入赵煦耳中。

高氏见了他的模样,便知他心中所想,转了个话题,说道:“这个江山也迟早要交给煦儿,哀家只希望在自己归天之时,能为大宋做最后一件事,来日真要北上动兵,也要在辽国大乱之后。”身为赵煦地祖母,赵煦的秉性心意她也是一清二楚,其实赵煦近来的所为也早就传入她耳中,甚至赵煦下旨欲强召楚依依进宫地事,她也知晓,从房佑龙口中,她也知道楚依依和刘飞扬的关系,之所以不阻止,并不是她无力阻止,而是以此时她地心力来说,实在无力管这种相对于国家大事来说不过芝麻绿豆的小事。

想到将来的大事,高氏又仿佛身上多了几分力气,想挺直身体,在靠背椅上动了动,却没能挺直几分,还是两宫女把她的身子扶正,开口说道:“煦儿执政后势必向辽国用兵了,可辽国若不乱,还真不知道要让我大宋多少军民亡于战火,刘飞扬一介浪子,本就不值嘱托大事,可派去上京的细作许久来也没有丝毫收获,实在让哀家失望。”

房佑龙心内一紧,下跪拜道:“奴才推荐不当,请娘娘恕罪!”

高氏轻轻摆了摆手道:“起来吧,哀家并没有怪你。此事关联太多,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大宋也不宜牵涉太深,说来这刘飞扬地本事倒是不小,只靠单人力量便可把西夏‘铁鹞子’、神臂营等精锐玩弄于股掌之间也算大长我大宋威风。”说着眼中禁闪过一丝地遗憾,似乎不能把刘飞扬收归国用感到耿耿于怀。

说来高氏向来主张安宁守内,反对新法反对对辽用兵,当初叫刘飞扬去辽国取那令牌本是双管齐下之一,成则大利于宋,败则也丝毫于宋无损,而刘飞扬在银川的动静实在太大,也早有密探传回宫中。只是慕容复成功盗取令牌的事,宋辽两朝都还无人得知。

房佑龙又拜了一首这才站起身来,听高氏讲到刘飞扬在西夏之事,心中的震惊真是难以名状。他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却是个绝顶的武者。

一个人独抗几千人,不是江湖中的乌何之众,而是精锐官兵还能大胜之全身而退,这分修为已不单单只用“高深莫侧”可以形容了,若是别人告诉他这个消息,他还不太相信,可这是派在西夏的细作传回来的千真万确的消息,却由不得他不信。

突然外面二声尖细的叫喊声打断了房佑龙的思绪,“皇上驾到!”,接着是一干太监宫女跪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声。

赵煦唤起一干太监宫女,把随身内侍留在殿外,独自一人走进内里,纳头便向高氏拜道:“朕请娘娘金安,奶奶可觉好多了?”

高氏换上慈和的面容,道:“孩子有心了,起来吧”,接着两宫女和房估龙又向赵煦见礼拜过,赵煦挥了挥手,眼神在他们面上一扫而过,又留在高氏面上,却不作声,高氏道:“你们都下去!”

见到赵煦那一副神彩飞扬的神情,房佑龙突然在心中打了个寒颤,他是年少轻狂,还是已经智珠在握?也许太皇太后重病中,没有注意到此次皇上对她行礼,已用上“朕”这个字了,房佑龙为高氏绮重地内侍总管,当然知道在往前赵煦见太皇太后都是自称“孩儿”的,以前不当是太皇太后把他当小孩,甚至连自己也把他当做未长大的小孩般,岁月不饶人,三十年前还雍容华贵的太皇太后如今已是垂垂老矣,而皇上年已长大,而且终究是皇帝,这个念头在房佑龙脑中一闪,便与两个宫女一齐退了出去。

在这崇明殿太皇太后的寝宫内堂中,祖母两人的对话无人得知,不到半个时辰,赵煦就从内走出,而当晚就传出太皇太后凤驾归天的消息,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四下传出,举国震动,整个汴梁乃至整个天下表面是一片悲恸,内里却是风云涌动。

当刘飞扬听到这个消息时,已是四天后,正好一行五人到达渝州。

说实话他对高氏之死并没有感到多大的悲痛,本来还有几分没能履行承诺的愧疚之情也被赵煦那一纸强诏给冲得干干净净,他来到情义拳门口,却见门上封着两条好大的封条。他虽然心情愤怒,可还克制得住,身旁的陆霞可就没这么好的脾气,怒上心头,上前一把撕去了封条。刘飞扬也不阻她,他还注意到远处有两人一见陆霞撕去封条,交头两句其中一人就鬼鬼祟祟地掉头跑了,另外一人缩了下身子留在原地,想来是监视自己等人的。

刘飞扬想到之所以赵煦会下那道圣旨,起因就是出这渝州知州开始,心中也是怒火上涌,既然回来了,怎么也要好好给他个教训,他已知情义拳里现在已是人去楼空,进去也没多大意思,向四女说出打算,四女自然拍手叫好,刘飞扬能在数千军队中来去自如,当然更不把这区区知府放在眼里。

刘飞扬转头望向远处留下的那人,领着四女直接向他走去。那人只是衙门中一个普通地衙役,奉命化成普通人模样在这附近查看,虽然他看不出刘飞扬等人的武功深浅,可见到和当时情义拳中诸女服饰差不多的陆霞撕去门上封条,显然就是情义拳中一伙,当时情义拳中把他们打得最狠的就是那些看似最柔弱的女子,一看刘飞扬等人向他走来,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哪敢逗留,转头就跑,可那人没跑几步,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已凭空落在他的身前,只听那人说道:“带我去见我们的知州大人!”

那人心里一寒,嘴上应道:“这位爷,小的,小的不知你说什么?”

他的神情落在刘飞扬眼中,刘飞扬便知自己所料不错,他懒地和这种小角色多费唇舌,直接转身向前走去,那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自不解,突然后背被人一推,整个人向前摔倒,耳中听到一女子叱道:“乖乖带我们去知州府,要不然休怪本姑娘剑下无情!”转身过来,便见那个撕去封条的女子一脸煞气倒执剑鞘拿着剑柄对着自己面门。

虽然是剑柄对着他,可那人哪里有勇气抽出剑来,转头望向刘飞扬,却见他已走了四五丈远,而他就如身后长了眼睛似的,对他说道:“还不带路更待何时?”

那人就是再蠢也知刘飞扬远比这四个看似凶神恶煞还要可怕万分,心中胆气尽屑,忙慌慌张张应道:“是,是!”爬起身来,小跑着来到刘飞扬前面,往知州衙门去了。

转过两条街,突听前面人声鼎沸,远远看去数百个围在前面,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依稀可见有数十官兵模样的人似在尽力驱散人群,可却是收效甚微,还有更多人往前聚去在刘飞扬等人身后也有不少人一路快跑着跑了过去,刘飞扬随手拉住从自己身边跑过的年轻人问道:“这位兄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人本不满有陌生人拦住自己上前看热闹的兴致,可一见刘飞扬,不知怎的心中怒气凭空消失,急急说道:“本州的知州大人被人拔光官服,挂在衙门前旗杆上,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趣闻,怎可不看?”他刚说到一半,那个衙役已是“啊”的一声惊叫出声,年轻人望了他一眼,也没在意,说完就满脸兴奋的摔开刘飞扬的手,向前跑去。

看那速度仿佛跑慢一点就见不到那“百年难得一见的趣闻”一般。

刘飞扬也是惊讶万分,抬头望去,果然见到人群前面的一个旗杆顶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只穿内衣的人,不见动弹,该是晕迷未醒,陆霞故意大声说道:“看来那狗官平日也是鱼肉百姓惯了,不知是哪路豪杰看不过眼,出手教刮了他一顿。”

走到近前,刘飞扬轻易排开人群,走到前面。只见不少官兵不住着搬着桌子在旗杆前叠起,已叠了五层高,可高度也还只到旗杆的一半,刘飞扬转头对那个衙役问道:“可看清楚了,那就是知州么?”

那个衙役苦着脸道:“虽然头发遮住了脸,但看身形,该是我们老爷。”旁观人群中有听到他说话地,都回过头来望他,已有不少人认出他是衙门中人,只是猜不透他身边的刘飞扬是何许人也?

刘飞扬望着旗杆自言自语说道:“这位动手的英雄好高明的轻功,该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好手才对。”

杨碧真陆霞等女不解地望着他,又望望旗杆,还是杨碧真最先反应过来,说道:“是了,那狗官被绑在这么高的地方,属下等就是有心也无力办到!”

刘飞扬道:“有这份轻功的人,江湖上恐怕也就那么十来位。”

原来那个旗杆高近四丈,那个知州被绑在上面,就算双脚离地也有三丈有多别说这衙门中没有人能有这份轻功救下知州,又不敢斩旗只好叠桌子,放眼整个江湖能不借住外物有这份能耐的也是屈指可数,旗杆周围没有可借之物,那人能提着一人上去,更见难度。刘飞扬知道黄裳、萧峰等人该有这份功力,可他们现在该是都在大理,刘飞扬实在想不通会有谁会这么巧和这知州扯上关系。

突然刘飞扬凌空跳起,直向旗杆跃去,一手割断知州身上绳索,一手已提着他轻飘飘落下地来,人群中几时见过如此天外飞仙般的身手,顿时掌声雷动使劲的拍手叫好。

一干官兵见有人救下他们的上司,还道刘飞扬是友非敌,喝彩的同时许多人围了上前便要道谢。

还没走到近前,又听两声“啪啪”之声,只听刘飞扬对着知州厉声喝问道:“你可知是谁把你绑在上面地?”众官兵俱是不解的望着刘飞扬,若说刘飞扬是要叫醒知州,可也没必要下那么大地重手吧,两下下去,知州两边脸颊已高高隆起。

不过这两下还真有效果,知州“哎哟”一声醒转过来,张开眼便见一张英气不凡的脸对着他,似乎一时还没记起自己地处境,本能的问道:“你是何人?”

刘飞扬一把抓起他的领子拉到近前,又问道:“你可知道是谁把你吊在旗杆上地?”

可怜那个知州还在犯糊涂,应道:“什么旗杆?大胆,竟敢对本官无礼?来人啦!”

刘飞扬明白,可能这个知州被绑在旗杆上前就已晕了,竟然不知自己曾经被绑在旗杆上出了许久的洋相,不过听到他这时候还在逞官威。

心头怒起,随手把他掷了出去,落地又滚了数圈才停下去势。

这下围观众人都知道刘飞扬也是善者不来了,一众官兵齐齐掣出兵器对着刘飞扬,那个知州被刘飞扬丢得皮开肉绽,顾不得体不体面,呻吟着命着手下官兵拿下刘飞扬。

刘飞扬随手放倒几个拦路的官兵,两下又来到知州面前,又是一把把他抓到面前,大声说道:“好教你得知,本人就是情义拳楚依依楚姑娘地未婚夫——刘飞扬,该知道我为何找你麻烦了吧,我也不杀你,不想多受皮肉之苦地话,就告诉我,是谁在我前面找你麻烦地?”

他这几句话说得大声洪亮,围观众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人群中“哦”、“啊”、“原来是他”之类的声音此起彼伏。楚依依在渝州本来就有“病西施”之名,加上之前知州几次上门搞事,甚至大内之中也有圣旨下来要召楚依依进宫,楚依依早已成渝州百姓茶余饭后最大地谈资了,想不到这时候竟见到了楚依依的未婚夫,哪管他真假,怎不令那些爱看热闹的平民百姓欣喜不已——国人爱看热闹的心理可是有着几千年的历史!

一众官兵则是又惊又怕,他们中几乎都曾奉命去过情义拳,每次都是灰头土脸刹羽而归,凡是和楚依依有关的都已被他们列入“洪水猛兽”一类了,而那个知州则是面色死灰,他想不到当初为了儿子的一个请求,竟搞出这么多事,刚走了个强人,又来了个楚依依的未婚夫,此时肉在砧板上,空有百余个手下却投鼠忌器,心中怕到极点,混身抖索说不出半句话来。

刘飞扬心头不耐,正欲再问,这时耳里传来一句话“刘兄,别问了,是我把那狗官挂在上面的!”

刘飞扬心头一喜,寻音望去,只见西首人群外,一条身影一闪而没,真是林伟腾,他顾不得再处理这个知州,随手向衙门内丢起,那个知州如腾云驾雾般又摔了个七晕八素,还是刘飞扬不欲杀这种人手下留情了,要不然摔都把他摔成肉泥了。

刘飞扬把人丢出,转身就要走,后面一个官兵头目大喊道:“不要放跑了这个强贼,来人给我拿下他!”

刘飞扬心下极度不耐,猛地转身,一掌凭空拍出。“轰”的一声,雄厚莫御的掌力从几个官兵夹缝中穿过,击在三丈远的衙门外墙上,把墙壁轰出了个大洞来。

全场寂静,呆若木鸡。威慑力不够,只会击起对方更大的斗志,可当威慑力强到超过对方认知范围许多的时候,就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了。在场诸人谁会想到血肉之躯竟有如此力量,如此的力量又岂是普通人力可对付的了的?当在场众人从刘飞扬那仿若天神一击回过神来的时候,刘飞扬和四女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第七节 逼上皇宫

跟着前面一袭玄色劲装的林伟腾,出了城外数里,刘飞扬见他似乎还没有停下地意思,举手喊道:“林兄。”

林伟腾左右望望,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刘飞扬先向他介绍了杨碧真等四女的身份,接着问道说道:“不知林兄是何时回来的,想不到在此遇上林兄,真是巧了!”

林伟腾在离开昆仑山山时,已知刘飞扬接掌天上灵鹫宫,对四女的身份例不奇怪,只是轻轻应了下,巧妙的避开刘飞扬的眼神,说道:“我也是昨日刚回这里,却不想情义拳已是人去楼空!”

刘飞扬见他此时满脸络腮,衣饰上也有数处的污垢和褶皱,与以前几乎是判若两人,轻叹一声道:“我也想不到竟出了那种事来,好在小依等人都平安无事,现在都在大理。我正要去大理,林兄与我一道如何?”他只字不提楚万千地事,是因为他知道林伟腾为了此事极度内疚于心,在他和楚依依一起重上光明顶时,不见林伟腾人,就已知道林伟腾怀着满腔悲愤下了昆仑山,便要寻找仇人为楚万千复仇去了,看他此时模样,就已知道这段时间,他也是活在内疚和愤怒的双重折磨中了。

林伟腾思索了翻,摇头应道:“小依没事就好,大理我就不去了,我留下来看看能否重振情义拳!”

刘飞扬道:“如今的情况林兄也看到了,官府已把情义拳给封了,要想重振恐怕不易!”

林伟腾道:“情义拳是师傅的心血,我怎可让它就这样关了!”说到这里突然大吼一声一拳击向旁边一棵手臂粗的树干喀嚓声响,树干应声而断,林伟腾地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情义拳重振无望,就算留下来也是麻烦不断,可他就是没有勇气去见楚依依,因为楚万千之死,他一直心怀愧疚,觉得是自己保护不力,要不是前些时候,偶然间知道哲宗皇帝竟然下旨要召楚依依入宫,这才心急如燎地赶回渝州,而到他赶回渝州时,楚依依等人已离去多时,他打听了下,这才知道一切都是由知州引起,这才在愤怒之下,潜入知州衙门,把那个知州好好教训了顿,并把他挂在衙门外地旗杆上。

刘飞扬见状。知他还是为楚万千一事感到心中不安,想了想决定还是把事情挑明,免得他一直内疚下去,说道:“楚伯父之死,其实最大地原因在我,林兄不用过多自责,正是因为我和慕容家结下死仇,才害得慕容复下此毒手!”

林伟腾猛地转过头来,大声喝道:“什么?你说害死师傅地是慕容复!”这数月来他流落江湖,千方百计就是要探查杀害楚万千地凶手,可惜却不得半点头绪。

刘飞扬沉沉点了点头,又说道:“还有那方腊!”说着把其中详情说了一遍。

林伟腾直听得混身轻颤,双拳紧握,狂吼一声,仰天喝道:“慕容复,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低下头来,双眼中精光爆闪,又说道:“倒是便宜了方腊那奸贼!”

刘飞扬见他有了发泄仇恨的目标,心下稍安,说道:“这几个月来,我便在西夏,本就是要找慕容复了结此事,可惜慕容复太过狡猾,一直没有与他碰上面!”

林伟腾道:“刘兄在西夏的壮举早就传遍天下,现在中原江湖中人都道刘兄英勇无敌,天下无双,一人独抗西夏数千人马,实在是古今未有地壮举,大大长了我中原汉人的脸面!”除了宋室在西夏地密探传回消息外,在西夏潜伏的丐帮弟子是最早把这个有如神话的消息传回中原江湖地,一时间刘飞扬在中原江湖中地声望打到顶峰。

听到这句,刘飞扬身后的陆霞忍不住的眉飞色舞,说道:“尊主要不是为了保护我等四人,就是把那些人全灭了也不在话下!”

刘飞扬挥手说道:“霞儿勿要夸大其词!”又对林伟腾道:“只是侥幸而矣,倒让天下英雄缪赞了!”其实在回来途中,他已在不少地方听到有关自己地这个传闻,那些没见过自己地几乎都把自己当作三头六臂,身长三丈腰围三丈的神人了。

林伟腾见陆霞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但脸上神情无不透着对刘飞扬深深的崇敬,其他三女也人人如此心下大惊他听到这个传闻时还道传闻夸大,刘飞扬是武功绝顶,可单凭一人之力,最多也就抗得住数百人,至于说有数千人之多,那绝对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了,他自忖以自己地身手对付数十个西夏官兵不在话下,对付上百个西夏精锐那结果可就难说了,而刘飞扬一人独对数千人,还要照顾属下四人全身而退,那份修为该要到何境界?

刘飞扬轻咳一声,道:“林兄,这些事小弟日后再与你好好述说,你我何不一道前往大理,你也许久没见小依了,我可知道小依可是极为惦记你,她要知道我遇见了你,却没和你一起回去,说不得可是要怪罪我了!”

林伟腾见他盛意拳拳,不便再推迟,说来他也极是想念这位与他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师妹,正要应允,突然想到一事,问道:“刘兄,我有一事不明,我回来时,见情义拳已人去楼空,便向周围街坊打听了下情况,得知当时在情义拳中除了有十余个灵鹫宫弟子外,还有几位前辈中人,不知他们是哪方前辈?”

刘飞扬笑着道:“其中有两位前辈是小依的亲生外公外婆,还有三位是我的师门长辈,有他们在,就是有千军万马也伤不了小依一根寒毛的!”

林伟腾奇道:“小依的外公外婆?”少室山一役他并没有参加,楚依依是在当时与李沧海和哈裳相认,可当时中原豪杰都不知李沧海和黄裳的身份,而更多津津热道的是刘飞扬和独孤等人绝世地武功,因此此事并没有传出去,林伟腾也一直不知道楚依依还有外公外婆在世。

刘飞扬道:“至于这个,我们在路上在慢慢说与你听!”说到这里,刘飞扬突然感到后面传来一阵异动,转过身去,但见灌木林中无风自动更精彩的是,仿佛和电视机上演的般,几声鸟鸣,伴着飞鸟拍翅之声直飞天上林伟腾面上浮上一丝冷笑,说道:“这些狗腿子来得倒不慢!”

“来者何人?偷偷摸摸地还不滚出来!”陆霞也发现异常,自从李沧海等人怒打赵煦派下来的钦差后,整个夔州路都乱了起来,打钦差,抗圣旨,哪样不是杀头的大罪?情义拳一下子被判为不法组织,不单楚依依等受到通辑,所有与情义拳有关的都大受牵连,那渝州知州被林伟腾吊在旗杆上时,就有人把情况汇报上了掌管兵马的安抚司,夔州路安抚司料到极有可能就是情义拳余党所为,马上派了数百人前来冯章长得五大三粗,标准的武人一名。他带队赶到府衙时,刘飞扬刚走不久,得知也就几个“逆党”也不听府衙官兵讲述刘飞扬如何厉害,一心只想抓人立功,他本想偷偷把刘飞扬等人包围起来,来个瓮中抓鳖,但被陆霞一口叫破,心想:我乃堂堂大宋步兵都头,竟在“逆党”的口中成了小偷小摸一辈,难道这数百人还擒不住区区几人?心情大愤之下,就冒出头来了。

刘飞扬和林伟腾对视一眼,刘飞扬道:“林兄意下如何?”

林伟腾恨恨说道:“朝廷视我情义拳为乱党,我情义拳也不能坐而待毙。”又对冯章大声说道:“想抓林某,那就看诸位有没这本事了!”一拳击出,两丈外一块大石应声而碎。

冯章脸色大变,忽又记起那府衙墙外的大洞。知道自己终于碰上极为棘手的江湖高手了,可一想到己方这边有数百人之多,所谓蚁多咬死象,信心又壮,高声喊道:“兄弟们,一起上啊!”虚晃一刀,带头冲了上去见长官身先士卒,他下面的士兵胆气大壮呐喊着齐齐冲了上前。

武人地直觉告诉冯章。刘飞扬和林伟腾一样不好惹,便把矛头先指向了陆霞等四女,拔出配刀先与陆霞战到了一起,很快的四女已经和众官兵混战到了一起,冯章连劈几刀,马上感到陆霞也不好啃,大声吆喝着,虚砍几刀已退到后面去了,混乱中当然谁也没注意到。

刘飞扬和林伟腾齐声长啸。纵身疾跃扑到官兵群中,只片刻功夫便打倒数人,刘飞扬转头望向四女,见陆霞等人一人独对数个官兵,还勉强可以支撑,但杨碧真重伤初愈,刘飞扬恐她久战有失,移动着向她靠拢,还是他念着这些人都是汉人,且都是身不由己,他也没下重手,所有拦路的士兵都只是被他甩手震飞抛开,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倒没伤一条人命。

杨碧真见刘飞扬靠拢过来,精神大振,刷刷刷数剑,连着刺伤几人,可那些人一退后,马上又有更多地人围了上来。

见那些士兵个个前仆后继,麻木中带着兴奋,刘飞扬为他们地英勇感到欣赏的同时,心中同时涌起更多的无奈,因为一个人的念头,就让下面无数的人趋之若鹜还个个理所当然地样子,想起这个,刘飞扬感到一阵作呕般的不舒服,猛的大吼一声双臂连挥,数人惨叫着吐血飞出,刘飞扬打眼望去,透过重重人影,看到那个冯章在众官兵后面装模作样地舞刀作势,心头大怒,凌空跃起,几个借力如苍鹰博兔直向冯章罩去。

冯章大惊来不及叫属下救卫,手中配刀在头顶一阵乱舞。刘飞扬是何许人也?冷笑中,人在半空,单手就这样插入刀幕中,中食二指已牢牢夹住刀刃,劲风压体,再一看刘飞扬已落在自己眼前,面上还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冯章惊骇欲绝,想要抽刀回防,可却如蜻蜓撼柱一般,配刀就像在刘飞扬两指间生了跟似的,怎么也动不了分毫。突然间,他只感一股大力沿着刀身传来,通过手臂直传胸口。“啊”的一声惨叫,冯章口吐鲜血,整个人直往后滚去。

冯章猛喘几口气,强撑着站起身来,再一看自己右手也是鲜血淋漓,虎口已被震裂,那把精钢打制地配刀也不知已断成几截就那样散在地上,又听得刘飞扬一声大喝:“全给我住手!”声若洪钟,震得众人耳鸣脑运,那些官兵不由自主全都停下手来,呆呆地望着刘飞扬,甚至有几个官兵一时受惊过度,手中兵器拿捏不住掉落下来。

刘飞扬环视一周,朗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什么安抚司谢大人,楚依依是我刘飞扬地未婚妻,不论是谁想打她主意都要看看能不能过我这关,就算天王老子也不行!”内力喷发,周身散出绝强的气势,随着这几句话,一种霸道不可侵犯的感觉直入在场一众官兵内心。

一众官兵面面相觑,仿佛连呼吸也静止了般。冯章望着刘飞扬结结巴巴说道:“大,大胆逆贼,竟……”他话还没说完,刘飞扬那凌厉地眼神直向他射来,就如一只猛虎要嗜人而噬般,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压力随之而来,接下去的话再也没力气说出来了,顷刻间汗如雨下。

刘飞扬猛地一声大喝道:“全都给我——滚!”就一个“滚”字伴随着天下无匹的内力,在他口中喝出,直震得山林四下鸣响,百兽走奔,又如一把锋利至极的宝剑在众官兵内心狠狠划过,把他们最后一丝地犹豫和勇气全都割掉,也不知是谁先丢掉兵器,大喊一声就往回跑,接着一传十,十传百,数百个官兵纷纷丢开武器没命似地溃散逃去,片刻间就走得干干净净,连那些被震晕地也被刘飞扬那一声惊雷般的呼喊震醒,随着众人连滚带爬逃去,要不是地上还残留着无数的兵器,简直看不出之前发生的事。

林伟腾望着刘飞扬的背影,良久说不出话,他想不到事情竟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开始完全相信在西夏时,刘飞扬面对那数千西夏官兵的壮观场景了,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那是勇冠三军的猛将,而两军阵前,不战而屈敌之志,那就是真正地万夫莫敌!

刘飞扬缓缓转过身来,说道:“我要去找赵煦!”脸上带着无比的自信与沉稳。

第八节 交锋

杨碧真等四女对刘飞扬是百分百的崇拜和支持,刘飞扬所说的,在她们听来就是理所当然,可听在林伟腾口中,却是另一种反应,惊道:“刘兄想清楚了!”在离开渝州前地林伟腾虽然身有武艺,可还是像千千万万的大宋普通百姓那样,皇权至高无上,不要说直说当今皇帝的名字,就是想都很少想,后来武功大长,可那些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却没少多少,他可以痛惩渝州知州,但这只是惩治贪官的一般江湖豪侠之举,传出去也没人会说你什么还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他也很不满赵煦的做法,可真要去找皇帝理论,这在他的思想中还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刘飞扬道:“正是!”短短两字,其中的坚毅和一往无前的气势令林伟腾惊讶不已。

经此一役,刘飞扬终于决定要去和赵煦做个了断。他明白黄裳、李沧海等人退避大理,是顾全大局不想与赵宋王朝全面开恶,但就是如此,以他们个个宗师极地身份在中原竟成了官府缉拿的对象,说来真是天大的讽刺,从这个什么冯章带来的人马就可以看出,在这个赵宋王朝的地盘上还有多少人抱着各种的目的要对付自己等人,也许经此过后,各处关卡城门都会贴着自己等人的画像,当做钦犯悬赏揖拿。

刘飞扬不怕这些宋朝的官兵,他还很悲哀地发现这些官兵比西夏的官兵素质还要差得多了,他烦的是这以后无穷无尽地麻烦,只要还在大宋地土地上,要说天下之大,刘飞扬也不是定要呆在大宋国境,回鹘的天山,段家的大理,绝对都可让他有一片天地,甚至辽国,东方地高丽、倭岛,西方更远地地方,他来到这个世界,可说当今世界最大地几个国家都去过了,就差那些西方国家了,可他不甘心就这么地离开,背着耻辱的名声离开,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赵宋王朝的赵煦并不作声,他一心要让宋朝富国强兵,不可不谓雄图大志,执政以来即把年号该为绍圣,已贬去不少元佑年间高似一手提拔的重臣,现在正准备重复新法,今日日间早朝,他就要把京城八十万禁军调三十万开拨宋辽边防,此举马上遭到各大臣地反对,就是他提拔上来的大臣也大多选择闭口不语,各种反对建议地奏折像雪片般呈了上来,赵煦突然把笔一丢,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这般文官说是忠义为国,可一听到朕准备开战,人人都怕的要死,好似此战必败,就怕少了他们的荣华富贵,哼!迟早有一天朕要把这些人都砍了!”

执灯太监见赵煦突然发火,吓得混身发抖,却不敢说上半句话。

赵煦又气了一阵,火气也渐渐平复,他当然知道自己说地是气话,别说至太祖以来就有不杀文官的祖规,他自己其实也知道其中不少人其实还是心向朝廷,真心为国的,又喃喃道:“他们哪又知道朕早做好完全的准备,以为朕还年幼行事轻率么?耶律延禧,你可别让朕失望!”

在太皇太后高氏归天时,慕容复已联络上赵煦,意态谦恭,献上了契丹那个令牌及契丹的兵力分布图,赵煦大喜过望,耶律延禧身在汴梁之事其实他早就知道,从收买自高氏身边的太监口中,他也大致知道了此事过程,只是当时此事一直都是高氏一手把持,他根本接不上手,高氏一过世,他马上找来耶律延禧,与他达成秘议,先由耶律延禧返辽与耶律重元争夺帝位,大宋暗中支持,事成后耶律延禧归还燕云十六州,辽国对宋以兄国视之,耶律延禧已是一无所有,自然所有的条件都受了下来,马上带着自己的亲信秘密回国去了。

现在耶律延禧应该已经到了那个地方了吧?赵煦暗暗思忖着,他根本不怕耶律延禧后来反悔,那样一来他更有借口一举灭了辽国,反正辽国内乱后,耶律延禧就算得势,整个辽国也势必国势大减,至于慕容复,就算他有野心,赵煦也自信他翻不出自己的手心,我们年轻的皇帝在那里志得意满地独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仿佛所有事情都在自己掌握中,脑中不禁浮现出辽国国主向自己称臣投降的那一幕,满心地兴奋喜悦尽溢面容。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几声闷响,赵煦还没回过神来,那执灯太监惊呼道:“外面何事喧哗?”其实也就几个人倒地的声音。

殿门应声而开,一个比赵煦大了几岁的年轻人迈入殿中,步如龙虎,势如泰山,来到赵煦面前数步内站定。

执灯太监一见有人进来,脑中马上冒出两个字“刺客”,可再看那人面容,竟仿佛着魔了般喊不出话来,好象有千百斤重物压在心口一般。

赵煦也是大惊,可毕竟身处皇位,倒也颇有几分气度,马上喝道:“大胆,竟敢私闯皇宫,快报上名来,朕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执灯太监这才回过神来,立马窜到赵煦身前,张开手臂,开口就要大喊,他嘴巴划张开,突然身子一麻,口中再也发不出声音来,而整个人也不能动弹分毫,就那样成了尊泥塑立在那儿。

来人举手间制住了这个太监,眼前就仿佛再也没有这个人般,对着赵煦道:“皇上先莫叫人,容我说几句话,否则在下只好做些不敬之事了!”

赵煦又奇又怒,什么叫“且莫叫人”?这人说话看似恭维,可举止仪态没有半点谦卑的模样。他似乎有点忘了,来人敢这么来到这里,就算行地不是“刺客”之实,这“刺客”之名估计是跑不掉了,有刺客向目标恭维谦卑的么?缓缓走到案后坐下,问道:“那你来找朕所为何事?”

来人轻轻点了点头,赵煦地震惊倒颇出他意料之外。他正是刘飞扬,连日赶路来到汴粱,轻易避开皇宫的重重守卫也是他运气不错,并没有找多久,就在文德殿外发现赵煦。至于门外的一群侍卫,也被他轻易制服,但说来容易,能避开所有侍卫,放眼天下,有这份身手地恐怕也不过寥寥几人。刘飞扬也知门外那些倒地地侍卫很快就会被发现,他也不想在此花费太多时间,令自己陷入重围中,说道:“在下前来就请皇上收为一道成命。”

赵煦心下愠怒。暗道:哼,胆敢这样逼迫朕,朕绝不会让你乘心如意!口中道:“说来听听!”

赵煦终究年轻,心中所想不自觉在面上显现出来,看在刘飞扬眼里也丝毫不以为意,道:“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刘飞扬,乃渝州楚依依地未婚夫!”

刘飞扬、楚依依。这两个名字在赵煦脑中飞快闪过,突然赵煦惊叫道:“刘飞扬,你就是在西夏大破‘铁鹞军’和神臂营的刘飞扬?”

要说楚依依,其实赵煦印象并不深,当时他任意为之主要是为了气他的祖母,虽然派出去的侍卫和太监回报,楚依依地家人竟然抗旨不从,他也曾大发脾气顺手发了道旨意要把情义拳全部辑拿归案。月来他重新执政有太多地事要处理,楚依依之事也早抛脑后,但刘飞扬不同,当时西夏密探传回刘飞扬大胜西夏“铁鹞军”的消息时,赵煦就大为不信,一个能对付那么多西夏军马,那大宋还要上百万地军队干什么?但也正因为此,刘飞扬地名字,他倒是记住了。

刘飞扬也不否认,道:“正是在下!”说着也不见他怎么动,混身透出无形地气势,就像一张无形大网直向赵煦罩去赵煦莫名的感到一种恐惧,心底冒出“无处可逃,无可抗拒”地颓废感觉。

刘飞扬又说道:“楚依依与我已有婚约在身,前阵子不知皇上听信哪个奸佞之言,竟然下旨欲召她入宫,在下此来,特请皇上收回成命,并痛惩那个鼓惑皇上地奸臣!”他在路上已想得很清楚,凭渝州知州那芝麻绿豆的官还不可能能把此事捅到赵煦这里,肯定中间还有人从中挑唆做梗,他这样说也算给赵煦留点面子,不至于到最后拼个鱼死网破,至于自己这样私闯皇宫,逼迫赵煦,赵煦心中不快肯定对己心生愤恨,那也早在他意料之中了。

皇权在封建社会所有人中都是高高在上,就算黄裳李沧海这样的绝顶高人,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愿与之对抗,这才退避大理,但刘飞扬不一样,他来自另一个世界,脑中对皇权地畏惧本就极为淡泊,而最主要的是他现在有着跳脱皇权束缚之外的个人实力,这并不是说刘飞扬个人就可以抗衡整个国家,就好比一头翱翔天际的苍鹰地上的狼群再多再凶狠,也根本奈何不了苍鹰,刘飞扬正如这头苍鹰,可以随时给赵宋王朝这群甚至还不怎么强悍地狼群致命一击,而刘飞扬此来就是要让赵煦真真切切明白到,有些人有些事,就算他是一国之君也不能奈何得了办得到的!

赵煦此时当然还没能意识到这点,闻言怒道:“你敢逼迫朕!”说到这里,他终于对楚依依有点印象了。

刘飞扬缓缓举起右手,赵煦本能地身子一缩,叫道:“你要干什么?”却听刘飞扬道:“皇上你叫人吧!”

赵煦大奇,脱口道:“什么?”身为皇帝,他自然打小就听过有关刺客的种种事迹,竟然有这么一个刺客当着目标的面,叫他喊人来护驾!赵煦脑中正在当机的瞬间,突然一声轰隆大响传入耳中,有如山崩地裂整个文德殿竟摇晃起来,受此惊吓,赵煦身子不稳,从龙椅上翻了下来,待他爬起身来一看,整个人都快傻了,在他左首位置的那根两人合抱地朱红大柱竟然从中而断,而刘飞扬正缓缓收回右手,面带微笑着说道:“这根柱子好象不太结实”,赵煦大骇,顾不得仪表,大喊道:“来人啊,护驾护驾!”在他自己听来都觉声音孱弱无力,而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种感觉,就算有大批侍卫赶来,也未必能护得了自己。

第九节 唯我独尊

其实不用赵煦叫喊,刘飞扬轰断那根大柱引起的巨响,已经把侍卫给引了过来,刘飞扬回头一看,第一批过来地大约有二十几人,他有心要给赵煦终生难忘的记忆,还不待那些侍卫开口,身形猛地展动,以泰山压倒之势向那群侍卫扑去。

只听一阵砰砰之声,刘飞扬每一拳每一脚打出,就有一个侍卫倒地不起,手上绝无两合之敌,几乎就是几个眨眼地时间里,这最先进来的二十几个侍卫全都倒在地上呻吟不止,收拾了这批人刘飞扬又转过身来对着赵煦,轻轻拍了几下双手,说道:“皇上考虑得怎么样了?”

赵煦只看得目瞪口呆,他虽然心里也有种感觉这批侍卫未必对付得了刘飞扬,可也绝没想到竟会如此不济,转眼之间就全躺地上了。心中大骂他们废物的同时,对刘飞扬的恐惧又加深了几分,听到刘飞扬说话,纳纳应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刘飞扬微笑着道:“我说了啊,就只要皇上收回那道圣旨。皇上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只要皇上收回圣旨,刘飞扬绝不为难皇上!”

赵煦颤声道:“你,你敢威胁朕!”

“不错!”刘飞扬突然气势一变,以决然的口吻说道,“楚依依是我的未婚妻,任何人要打她主意,我都绝不放过,就是当今的九五之尊也不行!”看到赵煦那副模样,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到什么“九五至尊”、“天子尊严”全是屁话空话,当你拥有着绝世地力量,人世间所有地权势都是不值一提。

赵煦大骇,他从出生至尽,谁曾对他说过这种话。换了别人。够灭他九族了可此时听到刘飞扬这激昂澎湃的豪言,除了让他愤怒万分,就只剩害怕了,赵煦突然明白,刘飞扬此来就是来示威地,他自始至终就没有把皇权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这时又有大批侍卫高喊着涌了进来,入眼就看到二十多个侍卫东倒西歪躺在那里,及赵煦那无比惶恐地模样,还要就是那个背对他们地刘飞扬,这群侍卫还没搞清情况,齐齐跪地道:“我等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赵煦心中大骂。真要指望你们。朕也不知死了几十次了,指着刘飞扬道:“还不快点把这个逆贼给朕拿下!”心中大奇,怎么这次刘飞扬没有先发制人?

这群侍卫大奇。他们见刘飞扬站在那里,虽觉奇怪,可也想不到他竟然就是刺客,刘飞扬站在那里,就仿佛站在自己家中一般地随意,见到自己等人也没有一丝地慌张,哪有刺客是这样的?可赵煦开口了,他们哪敢不从,为首侍卫手势一挥,十几个侍卫把刘飞扬团团围住,另有十几个侍卫上前把赵煦护住赵煦这才松了口气,可再看刘飞扬即不制止也不支声,心下却是奇怪不已,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从这批侍卫进来,到有人把赵煦护住,刘飞扬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突然听他说道:“不知这文德殿有多少年历史了?”

他此话一出,把那群侍卫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赵煦心头一跳,想到他那刚才拍断殿内大柱惊天动地地掌上功夫,突然意识到他的意思,大叫道:“还不拿下他!”一边急忙向殿外移去。

听得号令,一群侍卫纷纷扑了上来,可刘飞扬没与他们多做纠缠,展开凌波微步,东一晃,西一斜,如游鱼般突出众侍卫包围,就向大殿左首的大柱冲去,大喝一声,一拳击在柱子上,又是一声轰隆巨响,两人合抱地大柱就这样被他从中击成三段,中间长约数尺的一段从中分家,炮弹般激射飞出。

看到这一幕,那些侍卫都快傻了,刘飞扬身法不停,又向另一根柱子冲去,侍卫头领突然也明白过来,刘飞扬这是要拆了文得殿啊,大叫道:“快拦住他!”心里大骇:这到底是哪来地狂人?

刘飞扬就是要拆了这文德殿,他没打算对赵煦怎么样,但就是要给赵煦留个终生难忘地记忆。轰隆声中,支撑大殿地四根朱红大柱又去一根,四根只剩一根,整个大殿开始摇摇欲坠,巨大地声响把越来越多的皇宫侍卫给招了过来,无数的侍卫狂喊着扑了过来,再让刘飞扬这样闹下去,他们就算拿下了刘飞扬,最后也极可能脑袋不保,甚至还有数人围在那最后一根柱子四周,就像保护皇亲国戚一样就怕再让刘飞扬毁了。

刘飞扬一声冷笑,双掌在身前一横,雄厚真气布出一道气墙,把数个侍卫攻向自己地攻势全都反弹回去,凌空跃起三丈在半空中身子奇迹般又横移三丈远,身子与地相平,双掌伸出如雷般的一声大喝,就这样印在最后一根大柱上。

喀嚓声断裂的声音传出,就像世界末日的声音,所有侍卫都面如死灰,刘飞扬落地后,竟然没有人再上前来,他大喊一声:“还不跑么?”说着,脚下一蹬,身子又拔地而起,殿顶离地面有四丈多高,但刘飞扬不但穿破大殿顶篷,双脚还足足高出半丈有余落在琉璃屋顶之上。

感受着脚下宫殿微微颤抖,再低头望着下面密密麻麻惶恐交加的人群及不断从殿内仓皇跑出的那些侍卫,刘飞扬顿时升出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地感觉,不理下面的人如何叫喊,刘飞扬功聚脚下,无匹真气四下扩散开来,无数琉璃瓦片自动跳起,又震个粉碎,嗤嗤声,噼啪声,所有的声音无不显示这座从后汉就建起的文德殿正在分崩离席,终于,一声巨响,这座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宫殿彻底坍塌。

站在远处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赵煦急怒攻心,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疾喷而出,只惊得旁边的侍卫和太监慌手慌脚赵煦一把推开身前太监歇斯底里喝道:“把御林军全调过来,放跑此人朕诛他全族!”

若说之前刘飞扬对他的无理只是对他个人的藐视,他虽然愤怒,但还无损皇家地尊严,而刘飞扬震塌文德殿就是对整个大宋王朝公然的藐视,不啻于当前所有人的面狠狠打了赵宋王室一个耳刮子,如何不让赵煦恨入心底!

一群侍卫听得胆颤心惊,他们中也不乏一些高手,可谁能想到只靠一人之力就这样把一座宫殿给毁了,想想就打心里升出一股寒气,可赵煦的命令他们更不敢不从,伴君如伴虎,何况现在谁都看得出赵煦已气到顶峰,真走了刘飞扬,他们的路也估计真走到尽头了!这时突然有人发现不见了刘飞扬地踪迹,刚才所有人都只注意着文德殿坍塌,竟无人见到刘飞扬的去向,此时虽是晚上,可整个皇宫早就已是灯火通明,无数的人举着火把,望着那堆废墟,有的侍卫脑中冒出一个念头:那个狂人不会被埋在那废墟当中了吧?要不然又如何就这样凭空不见了!

赵煦见状,还道刘飞扬已离开了,不知怎么的心中竟放下了一块大石,面上却是余怒未消,突然他发现不少侍卫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这个方向,有的还伸出了手指指了过来,他心下大怒,正待开骂,猛地意识过来,转身抬头望去。

“刘飞扬!”赵煦不由倒退数步脱口叫出声来,他前面的就是宣佑门,而刘飞扬此时就高高站在宣佑门之上,满脸肃穆地望着他。

文德殿离宣佑门约有二十多丈的距离,谁也不知道刘飞扬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跑到了那上面,整个广场此时已有上千人,可人人都屏住呼吸,不敢稍露异常刘飞扬离赵煦不过三四丈的距离,谁都怕有个轻举妄动,惹恼了刘飞扬,对赵煦不利到时他们就真的万死难辞了。

过了一会。刘飞扬又缓缓举起右手,这一举动又把下面一群人深深吓了一跳,不由自主齐齐向后退了两步,几个内侍紧紧把赵煦护在当中,只听刘飞扬说道:“从今以后,谁敢再对情义拳不利,再敢打楚依依的主意,我刘飞扬绝不放过!那就是榜样!”伸出食指指着那一片废墟,声音远远传出,回荡在整个皇宫上方,久久不绝。

突听一声大喝道:“大胆狂徒,私闯皇宫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众人大异,纷纷西下张望,谁这么有勇气敢这么说话?话音刚落就有两条人影从赵煦身旁飞窜而出,直直跃向宣佑门上。

众侍卫暗暗喝彩,宣佑门高三丈有余。没一手绝顶轻功如何上得去?刘飞扬打眼望去,见那两人皆是一声太监装扮,年约三四十地模样,但可其身法当真已入一流高手之境,轻轻“哦”了声,他也没有阻击二人,就这样让二人一左一右把自己包夹在其中,只听他左手那人喝道:“刘飞扬受死吧!”飞起一腿就攻向刘飞扬面门,另一人手势一翻,右手中食二指夹着一根绣花针,快若鬼魅疾刺而来。

刘飞扬虽然还是面对着正前方,但在苍穹无尽心法下,二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脑中,微笑道:“你们是房佑龙的手下,难怪敢大闹少林寺!”他一眼就认出那使腿法攻向他地正是当年那个闯少林地黑衣蒙面人,另一个人看似路数不同,可他还是看出来二人是同出一脉,说话间,他两手轻轻在身旁一转,乾坤太极劲使出轻轻松松就把二人的攻势全都荡到了一边,还显些落了下去。

这二人正是房估龙的手下老三和老四,在警报第一次传开时,他们就已赶到文德殿外,护在赵煦身旁,只是他们也没想到刘飞扬竟然这么的胆竟然把文德殿给拆了,老四曾在少林寺伤在刘飞扬手中,心中一直记恨于心,此时虽知刘飞扬武功大进,但自忖和老三二人联手,大可拖住刘飞扬,到时在赵煦面前也是大功一件,悄悄和老三打个眼色,二人打小一起,早已心意相通,逐在老四那声大喝后,齐齐跃了上去。

可是刘飞扬如今的身手大大超出他们地预计,轻易间就化去他们的攻势,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二人一身武功也足称一流高手,可这翻真正与刘飞扬交上手,他们才真正明白到刘飞扬的武功已到了什么样地境界!老三性格深沉,心下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手中绣花针更是诡异快捷,在*夜色*(禁书请删除)中更增几分鬼魅气息,而老四性情阴骘,一招受挫,双腿更是连环不绝如狂风暴雨踢来其快如闪电,下面诸人几乎都看不见他地双腿,直觉不可思议。

只是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刘飞扬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他们两人,两手东一拨,西一转就把他们的攻势全都挡开,这哪里像是在与人生死对搏,简直就像在应付着两个微不足道地玩具般。

十来招后,只听刘飞扬道:“够了,还是叫房佑龙来吧!”两手闪电插出,左手抓住老四地脚踝,右手掐住老三那握针的右腕,还转过头去,对着他邪邪笑道:“看来还真是东方不败地《葵花宝典》啊!”

老三脉门被他所制,全身功力使不上半分,正自不解他口中地“东方不败”是何许人也,手臂上传来一股剧痛,同老四一起被刘飞扬直直丢了下去,他顾不得剧痛爬起身来,右臂已无半点知觉,他知道自己的右臂算是毁在刘飞扬手上了,再看老四,见他正抱着右腿惨号不止,看来右腿也是废了。

刘飞扬就像打发了两个微不足道的人般,对着半空喊道:“房佑龙,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你该知道这些人根本挡不住我!”

下面一群侍卫谁都知道房佑龙是内宫总管,可知道他身怀绝世武功却没几个,不少人皆不明白刘飞扬何以有此一说,许多人甚至见都没见过房估龙,悄悄地四下张望着。

房佑龙还没露面,已有大批的御林军涌了过来,其中倒有大半是弓箭手,赵煦见状,大喊道:“快杀了这个大逆不道的反贼!”在老三和老四夹击刘飞扬时,他已在众人的拥护下退到了后面,一看本朝中最精锐的部队来到,一时又信心大振。

随着他一声令下,无数弓箭手拉起弓弦。

第十节 天下无敌

也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射!”无数的箭矢就这样铺天盖地压向刘飞扬,许多都不解为什么之前刘飞扬见到这许多地弓箭手对着他,还能面不改色,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们终于明白什么叫恐怖,什么叫不可战胜了!

这种阵仗刘飞扬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他存心要让在场所有人尤其是赵煦明白——我刘飞扬是不可战胜地!只见他双手一摊,掌心向外,在身前布起一道数尺地气墙,和无名老僧的气墙不同的是,刘飞扬所布的气墙还带有强烈的涡旋,那些射过来的箭矢最多只到他身前两尺有的被绞成粉碎,更多的反弹开去,反倒伤了数人。

下面众人见了倒吸口凉气,这还是人么?数百个射手足足射了两盏茶的时间,大慨有射出上万支弓箭了,但见箭矢漫天连绵不绝,可依然没能伤得了刘飞扬一根毫毛。赵煦此时心中的震惊实在已不是笔墨可以形容了,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这就是他对刘飞扬的评价,这种人要杀自己,自己身边就算有再多的人又有谁可以拦得住他?赵煦猛地想起引起此事的赵佶,如果赵佶在这里估计赵煦会把他给直接砍死了。

刘飞扬苍穹无尽真气运至到极致,周身真气隐隐与天地同转,所布气墙不减反增,又在身前推出半尺有余,突然间,身后传来数声劲响,八支羽箭疾向他后背射来原执,有几个聪明地御林军士兵见刘飞扬身前有如铜墙铁壁,料想他后面肯定防御薄弱就悄悄掩到宣佑门后面偷袭,眼看就要建功,几个偷袭的士兵忍不住的眉飞色舞,可以想象到除了刘飞扬,以后升官发财还不是板上钉钉地事。

正当那几人陶醉在眼前无数金钱美女的幻想中时。猛听得刘飞扬大喝一声“爆”,射向他后背的几支弓箭被他透体而出地护体真气给震成几截不单是后面,连前面地无数的箭矢也都被震成粉碎,又听他大声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纵身跃下宣佑门,直向那几个偷袭他地御林军士兵掠去。

那几个士兵只吓得面如土色。大喊一声转身就要逃开,可他们的速度又怎么比得上刘飞扬?只一眨眼功夫,刘飞扬就来到他们身前,单手连弹数下,几声闷哼,八个御林军士兵还来不及多做反抗就横尸就地,每个人的额前都有一个血窟窿。

刘飞扬杀了这八人。转头望向赵煦那个方向。高声说道:“赵煦,记住我地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遇神杀神,遇魔屠魔!”说完,就此纵身离去,他相信今晚的事够赵煦终生难忘了。

隔着十几丈的距离,可赵煦还是清清楚楚感受到刘飞扬射过来地森寒的目光,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无人会觉得刘飞扬夸大其词,今夜刘飞扬的实力已深深地烙进每个人的心底,这是个超乎他们想象外地可怕存在,人类对超乎自己认知以外地事物大多存着本能的恐惧,站在赵煦旁边的人谁都看到赵煦那怒惧交加发青地面容,无人敢开口说话,倒是几个御林军头头比较聪明,招呼着手下追了出去。

皇宫的围墙都有五丈来高,之所以这么高,除了可以宣显皇宫的高大庄严防范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中人也有一定的作用,可惜,刘飞扬不是普通的江湖中人,五丈多的高墙他照样一跃而过,可苦了那些要抓他的人,他们没能力翻墙而过,只好饶着圈子追他,其实到这份上,谁都知道不可能追得上刘飞扬了,就算追上了,谁又能奈何得了他?只是他们职责所在,赵煦地心情又可想而知,他们要不再做做样子,他们的脑袋真得就要保不住了。

之前大批的侍卫和御林军士兵全都赶到了宣佑门那里,只有极少数留在岗位上,刘飞扬从会通门出去,一路过集英殿,左嘉肃门,凝晖殿又翻墙过左银台道遇上有守卫拦路就随手抓去,抓住来人就往墙上丢去,几乎没有一点停顿,就到了下马道。

眼看几要出了皇宫,刘飞扬忽然心生警照,从左侧牌楼一条人影已快逾闪电的速度向他拍来一掌,刘飞扬身子倏地横移避开,冷笑道:“房公公不觉得大失身份么?”

偷袭的正是房佑龙,他仿佛没听到刘飞扬口中的讽刺,也没有继续进攻,说道:“你好大地胆子!”

要说刘飞扬悟出苍穹无尽后,脑海已是无比的通透清宁,所有人看在眼里,其脉络痕迹都八九不离十,就是黄裳李沧海这样的绝顶高手也不例外,可偏偏就是摸不透房佑龙地心思,只是暗自戒备,口中应道:“公公过奖了,至少我没胆把赵煦杀了!”

房估龙身躯一颤,气势猛得张开,绝世高手的气度一览无遗,沉声道:“你以为洒家全力出手,就留不住你么?”

刘飞扬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划了划,说道:“能不能房公公自己最清楚!”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抵消掉房佑龙攻过来的气势压迫,还隐有反攻之势。

房佑龙面色不变,左脚踏前半步,道:“士别三别,刮目相看果然不错!”也不知是说这句成语不错,还是在赞刘飞扬修为不错,可随着他脚步轻移,一道看不见地真气延着地面向刘飞扬攻去。

刘飞扬心道:果然是口蜜腹剑啊!身不动,脚不移,仿佛没有察觉到一般,口中说道:“不知房公公还有何讨教么?”从脚底涌出的苍穹无尽真气已把房佑龙攻来的真气化于无形中。

房佑龙一征,良久叹了口气道:“老了,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洒家拦不住你,你走吧!”

这下轮到刘飞扬惊讶了,张大了了眼睛望着房佑龙的神情。但见他仿佛也就在那一刻间苍老了十余岁,之前的锐气全消,正当他还在对房估龙所说的惊疑不定时,远处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是那些御林军士兵追过来了。

房佑龙又道:“其实楚依依的事皇上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当时他不过借此要气太皇太后而矣,只是那些要借此机会升官发财的地方官借题发挥罢了,本来再过段时间,此事自然就淡了,可你这样一来,皇上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刘飞扬道:“我就是要让他知道,就算是皇帝也不是随心所于欲,为所欲为的,他恨我我不在乎,如果他能借此收敛些心性,或许还可以做个好皇帝!”他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中,他隐约记得这个哲宗皇帝还是有心要富国强兵,可惜年少早亡,国家才会落入那个著名的昏君徽宗手巾。

房佑龙也显然没有想到刘飞扬竟会说出这种话来,愣了愣道:“但愿如此。”耳听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道:“洒家去了,最后赠你一言,小心慕容复。”说罢就飞身隐入牌楼后面。

刘飞扬大惑不解,在房佑龙临去的那一刻,他竟从其眼中看出那淡淡的忧愁之色,他为什么而忧愁?还有小心慕容复又是什么意思?刘飞扬还真是猜不透房佑龙的心思。见那群御林军已转过左银台道直奔而来,只好把疑问先埋心里,展开身法出了宫去,一下隐没在*夜色*(禁书请删除)之中。

刘飞扬没有连夜离开汴梁,他还想知道赵煦对此的反应,随便找了个大户人家,潜了进去住了一晚。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一连两天汴粱城中都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倒是街头巷间已把此事传了个妇孺皆知,也不知是哪个渠道传出来地刘飞扬一下子又成为汴梁百姓口中最大的谈资,连带着他的未婚妻楚依依也是,寻常百姓大多不知刘飞扬和楚依依为何人,也不知此事地前因后果,但刘飞扬为了未婚妻勇闯皇宫,这种可以称为一时佳话地事自然令他们大书特书。尤其是一些女子更是听得痴了,幻想着自己也有一位这样的心上人,为了自己无所顾忌,至于刘飞扬弄塌文德殿等事,反洌被他们视为末节,七传八传到了后来竟被说成刘飞扬的痴情感动了天上神仙,天上神仙下凡显示神迹等等。刘飞扬在旁边听了都大叹汴梁百姓想象力之丰富。

可此事给那些江湖中人的震撼更深,前一阵子刚传刘飞扬在西夏大败党项人,却没想到没多久刘飞扬竟然又大闹汴梁皇宫,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对于刘飞扬为了一个女子,敢与整个赵宋官家为敌,众人也是褒贬不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地是,刘飞扬的武功天下无敌,这便是所有谈论刘飞扬的江湖中人对他地一致评价。

刘飞扬打听不到其他更有价值的消息,料想赵煦肯定在短时间内对自己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想到萧峰和阿朱婚礼在即逐出了汴梁往大理而去。

汴粱慕容家的庄园中。慕容复正与手下燕一说着此事。

“你做的很好,赵煦以为杀了几十个内宫侍卫,就没人敢谈论他赵家这件大丑事,真是天真!”慕容复毫无顾忌地嘲笑着赵煦事发当晚,他就从宫中地内线知道了此事,赵煦把此事视为奇耻大辱,一怒下杀了数十个侍卫,严令不得外传,甚至在第二天地朝堂上,有个大臣就此事提出凑折,要辑拿刘飞扬归案,本就余怒未消的赵煦一听此事,马上拂袖而起,把那个大臣给轰出殿外,后来又直接把那个大臣贬到西北去了,至此,所有大臣都知道此事是赵煦心中大恨,谁都不敢再提,但偏偏慕容复暗中着人把此事透入出去。

燕一道:“属下有一事不明……”

慕容复微笑着打断他的话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把此事捅出去是么?”

燕一点了点头。

慕容复道:“此事表明上对我们没有好处,其实不然。刘飞扬在西夏一役,声望如日中天,那些凡夫俗子还道他是个为国为民地大英雄大豪杰,此事传出去,一来让那些人知道刘飞扬本是个大逆不道之人,嘿嘿,冒犯皇帝,拆毁宫殿够得上大逆不道了吧!”

燕一不自觉又点了点头,此事就是由他派人暗中广为传播的。他也知道市井之中,地确有不少人如此评价刘飞扬,尤其是一些老学究们,就是一些江湖中人,对此也觉刘飞扬做得太过了。

慕容复又接着道:“最重要的是,我要逼赵煦除去刘飞扬!刘飞扬一日不除,总是我的心腹大患!”想到刘飞扬数掌轰塌一座偌大地宫殿,可以以气御外形成气墙万箭不露的武功,慕容复打心里感到一阵寒意,尽管他心高气傲,可他也明白刘飞扬有此身手,如找上门来以他的武功及一干属下全加上,也未必能阻得了。现在要杀刘飞扬已不是靠人多就可以了,在汴梁皇宫中,刘飞扬还没用上那令人闻之丧胆的生死符,而自己和刘飞扬之间却终究要做个了断,不说刘飞扬杀了自己的父亲,自己势要杀刘飞扬报仇,而自己之前派人杀了刘飞扬的未来丈人,刘飞扬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与其一直提心吊胆,不如借此机会,借赵宋之手除去刘飞扬。

燕一奇道:“可赵煦显然已被刘飞扬吓得不清,又如何敢再有其他打算!”

慕容复摇了摇头道:“或许赵煦现在是惧于刘飞扬的绝世武功,在忍气吞声,但身为皇帝受此大辱,他如何忍得下这口气,我所做的就是要让这一天早点到来,从后推一把。”

燕一突然明白过来,道:“主公可是要和赵煦联手除掉刘飞扬?”

慕容复不置可否,眼中的口中喃喃道:“刘发扬啊刘飞扬,你以为自己武功高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这次看你还怎么死!”眼眸中一片阴冷自信之色。

第十一节 有情终成眷属

大理镇南王府,不,现在应该改为太子府。月前大理在位十年的保定帝正式退位,把皇位让与御弟段正淳,出家天龙寺,段正淳与段正明手足情深,在大理又素有人望,大理百姓皆知日后大理皇位终是要传他,他即位百姓也是拍手拥戴,段正淳即位后,便封刀白凤为后,秦红棉和阮星竹为妃,刀白凤本还有些不快,可耐不住段正淳的三寸之舌,再想一国之尊有三两个宾妃也是无可非议之事,加上一阵时日相处下来,秦红棉和阮星竹待她也始终恭谨客气她也渐渐平息怒气,默认了这个现实。顺自然的,段誉也被封为太子,称“正严太子”,原来的镇南王府也改为太子府。

和段正淳爱江山更爱美人的不同,段誉几乎可说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痴心人,并没有因为自己成为太子而高兴多少,相反整日里还是愁多笑少,原因无他,还是为了王语嫣。先是随段正淳回归大理与王语嫣分别令他一阵难舍,后来与黄裳等人一道前来的无崖子李秋水也把王语嫣给一道带了来,全都住进了太子府。王语嫣的到来实在是让段誉欣喜若狂,可相处下来,就是他百般讨王语嫣开心,王语嫣也还是时有愁容,平日里对他算是和颜悦色,可始终没能再进一步,段誉对王语嫣地痴情,李秋水无崖子都看在眼里,他们对段誉也极有好感,可感情的事他们也不好插手,只能为段誉感到惋惜。

要说段誉对王语嫣实在是痴情到了骨子里,本来能日日见到王语嫣,对他来说就已是莫大的喜悦,至于在进一步那也只是在梦里心里深处所想的事。可是随着萧峰和阿朱的婚事来临,所谓触景生情,段誉心中那埋藏极深地愿望空前的炽热起来这一日,段誉、萧峰、阿朱三人一起来到王语嫣房外,便是要约王语嫣往郊外踏青。

王语嫣知道他们的来意后,问道:“怎不叫上依依表姐?”阿朱抢先答道:“刘大哥久未有消息过来,楚姐姐心下着急,随黄前辈和李前辈上天龙寺请愿去了!”

王语嫣不疑有他,逐点头应了下来。段誉大喜忙叫下人准备四批骏马,一行四人也没下人侍卫随同就出了太子府往郊外而去。

只是刚出大理城门没多久,后面就有一批快马赶上,骑者是太子府地侍卫,向各人行了礼,这才对阿朱道:“聪妃娘娘要急事要召公主进宫。”他口在的“聪妃”就是阮星竹,段正淳即位后阿朱和木婉清全都成了公主,当然木婉清也正式改名段婉清了。

阿朱惊道:“娘娘何事如此着急?”

那个侍卫答道:“属下不知!”见不再答话了。

阿朱和萧峰对视一眼,前者对段誉道:“哥哥,小妹不能配你们了。”

段誉道:“哥哥明白,不知竹姨有什么事,要不我们便一起回府罢了!”

阿朱忙摇手道:“不用,不用,就我和萧大哥回去就可,难得你和王姐姐出来一躺。”说着偷偷向段誉使了个眼色。

段誉见她眼角泛起的笑意,突然明白过来,心中一热,原来自己这个妹妹就是故意要给自己制造和王姑娘相处的机会啊。

段誉暗喜之际,正好望见王语嫣投过来的目光,心下一阵心虚,避过她的目光,说道:“那请妹妹替我向竹姨请个安。”

王语嫣眉头为动,说道:“不知聪妃娘娘何事要找妹妹?”

阿朱笑道:“或许是我娘想我了吧。”又对段誉道:“哥哥,你先配配王姐姐,我与萧大哥先回去,若无事的话再过来找你们,王姐姐我先走了。”向王语嫣轻轻一笑,与萧峰一起掉转马头,就此回头而去。

“阿朱,你说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看王姑娘刚才的神情似乎有所怀疑?”入了城,萧峰有些担心的问道。

阿朱道:“不会的。王姐姐的性格我明白得很,其实她是很骄傲的,其实她早对慕容复死心,哥哥对他的好,她也全看在眼里,只是不好表达出来,可你看哥哥那个性子,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才敢说出心意,只希望他能借这个机会大胆一些。”接着嫣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道:“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只能帮他做到这一步了,成与不成还是要看他自己!”

萧峰道:“但愿三弟能够心想事成!”想到自己和二弟都有着落了,他打心底的祝福段誉也能够早日和王语嫣结成好事,看着阿朱娇俏的面容,一阵会心地喜悦浮上脸庞。

阿朱面上一红,娇喝道:“回府拉!”扬起马鞭纵马加速冲去,萧峰哈哈大笑声中随后赶了上去。

这边段誉见王语嫣一直默不作声,心下忐忑,小声说道:“王姑娘,要不,要不我们也回去吧。”

王语嫣缓缓转过头来,望着这位大理储君,轻轻的一句话却是道不尽的温柔体贴,可眼角神情中却分明还挂着一丝希翼,甚至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愧疚,王语嫣突然感到心中某处似乎轻轻顾动了下,应道:“我想去前面那座山看看。”指了指前面一座巍峨秀丽的山峰。

“啊。”有如久早逢甘露,段誉心下大喜,急急说道:“好,好!那是我们大理著名的苍山,又名点苍止,我这便带王姑娘一同过去。”

段誉满心欢喜,与王语嫣并骑而去。却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转出一人来,望着他二人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段誉和王语嫣来到山脚,把马儿系在山脚,就徒步登山探景。苍山是大理有名的胜景之一,山色翠绿,山顶积雪终年不化,在阳光下晶莹洁白,蔚为奇观,只因山势极高,段誉和王语嫣二人也不过登了三分之一,王语嫣就体力不支,欲要返身而下段誉对她自然是百依百顺,事实上他今天的喜悦已是无以言加,与王语嫣一路上得山来,他固然是妙口生花,每到一处景点,都极力介绍此景由来,人文典故神话传说信手闲来,其学识广博谈吐优雅一览无疑。而王语嫣一路而来,渐渐被宜人景致陶冶其中,还不时被段誉地博学谈吐了得面露微笑,这一切看在段誉的心中怎不令他欢喜不尽?在他心中,只要天天能让王语嫣欢笑晏晏,就是舍了他太子的头衔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返身回到山脚,段誉道:“王姑娘,待我把马儿牵过来。”走了马儿旁边,便要解下系在树上的缰绳,就在这时,突有一条人影从一块大石后闪出,闪电般扑向孤身站在那里的王语嫣。

劲风压体,王语嫣吓得一声大叫,还来不及转头看是谁,就感肋下一麻,整个人就酸软无力,摊在地上,段誉在远处一听到风声,就已马上纵身跃去,可是相隔数丈,鞭长莫及,刚到王语嫣身前三丈远,就听那人死气沉沉的声音道:“站住!”

段誉听了还真是说停就停,只因他看到那人一根铁杖直对着王语嫣后心,只要再进几分王语嫣就香消玉陨了,他怎敢拿王语嫣冒险?拼命摇着手,说道:“段先生,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王姑娘!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胁持王语嫣的那人一身青袍,手拉双杖,满脸疤痕,正是恶贯满盈段延庆。

段延庆道:“你骗我么,这明明是楚依依那丫头,又怎是什么姓王了?”

段誉见他脸上还带几分戾气,心下一沉,忙分辩道:“不,不,她不是楚姑娘,是王姑娘。”

段延庆似是信了他的话,沉吟了又大声道:“就算她姓王那又如何?段真淳夺了我的帝位,你成了太子,你当老夫会放过与你在一起的女子么?”

段誉大惑不解,他也亲眼看见当日在汾州官道上段延庆已亲口承认不会觊觎段家皇位,听二哥言他不是得知心中那件大心事后就洒然离去了么?怎么如今还暴戾不改?段誉也没空想其中的原因,王语嫣落在他手中,他心中已是分寸大失,大喊道:“段先生,此事不关王姑娘的事,你先放了她!”

段延庆铁杖轻捅向前,王语嫣后背一痛,忍不住闷声叫出声来。

段誉见了一颗心差点从口中跳出来,更是惊慌失措,高声叫道:“段先生,段先生有话好好说!”

段延庆笑道:“你倒对这小姑娘紧张得紧,要老夫放了她也不难,你要答应老夫一事!”

段誉大喜道:“好,好,别说一事,就是千事百事也无妨!”脑中一转突然想道:段延庆觊觎段家帝位久矣,他若要我日后把帝位传他,那我该如何是好?又见到王语嫣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又是一荡,想道:不管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只要王姑娘平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爹爹春秋正盛,说不得还要当上四五十年皇帝,说不定到时段延庆早就死了。

正当段誉在一边天人交战自我安慰的时候,却猛地听段延庆喝道:“简直是个糊涂蛋,为了一个女子,就算她是倾国倾城地美女,可这女子即不是你地妻子,又不是你的情侣,你却为了这么一个女子如此慌张失措,哪里有半点储君的模样?”

段誉听得目瞪口呆,连王语嫣都觉段延庆此话说得极是怪异,这哪是在威胁段誉,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一副长辈教训后辈地口吻,只是段延庆脸上肌肉全都坏死,也看不出他面上的表情,段延庆又道:“看什么上,老夫是为大理百姓不值,竟有你这么一位储君!”

段誉面上一红,可马上脸上又复坚定的神色,道:“段誉自认或许将来不是个好皇帝,但这一刻却绝不能让你伤了王姑娘!”

段延庆笑道:“笑话,你这王姑娘现在在我手中,我只要手中铁杖轻轻前伸,她就香消玉陨了,你凭什么说此大话?”

段誉沉声应道:“你若伤了王姑娘,段誉绝不放过你。王姑娘若有何不恻,段誉最多杀了你,然后在配王姑娘同赴九泉就是!”此时地段誉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肃穆,缓缓说来地两句话,其中的决绝和对王语嫣的深情令得段延庆和王语嫣顿时一震。

王语嫣望着他那英俊坚毅的面容,从前段誉对她的种种痴情全都浮上脑际,她丝毫没有怀疑段誉所说地话,芳心中突然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喜悦,仿佛忘了自己生死还掌握在段延庆手中,双眼中闪着晶莹的光芒,动情说道:“段公子……段郎,你,你待语嫣……我,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回头对段延庆道:“多谢段先生!”

段延庆奇道:“你谢我什么?别忘了是我在胁持你!”

王语嫣道:“若不是段先生,王语嫣还不知道在这世界上,有一个人爱我怜我至此,不惜他太子的身份,愿与我同生共死,这一刻,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段誉刹时听得痴了,王语嫣何时叫过他“段郎”?这一声的“段郎”,那岂不是说她对自己,把自己当作情郎了么?埋在心中许久的心愿突然化作现实,段誉只觉全身轻飘飘的,如在梦中,再听她对段延庆所说的那句,急急挥手道:“王姑娘,不,语嫣,我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段先生,我不知道你和我二哥间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你放了语嫣,我以大理太子的身份保证,绝不为难你,今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呵呵。”出人意料地从段延庆腹中传来两声难听至极的笑声,接着收回铁杖在脚下一点,整个人就向后飘身退去。

直看得段誉百思不得其解,但见王语嫣还坐倒在地,他也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来到王语嫣身前,替她解了被封的穴位,把她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王姑娘可有伤到哪了?”

王语嫣面上浮上一丝晕红,低声道:“我没事。你还叫我‘王姑娘’么?”

段誉猛得会过意来,大喜叫道:“语嫣。”握着她的手腕激动不已。

王语嫣面上娇羞不已,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到两情相悦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过了一会,这才说道:“段郎,你说段……你说他到底打什么主意?”说得自然就是段延庆了。

段誉道:“我也说不清,今日段先生上下混身都透着古怪!”望着段延庆远去的方向也开始思索起来在他心里也觉诧异万分,段延庆离去时眼中竟闪过一丝笑意,似乎专为了成全他和王语嫣而来,当然这个念头浮过他地脑际,连他自己也觉不可思议,不过他此时倒真对段延庆没有一丝恨意,反倒心存感激,要不是段延庆这么一来,他此刻又如何能知道王语嫣的情义?

王语嫣自然更不明白段延庆的算盘,说道:“段郎,我有些累了。”

段誉霍地惊醒过来,想到她登山下来,又受了场惊吓,忙点头应道:“好,我们一起回去吧!”扶着王语嫣的纤腰来到马儿旁边,助她上了马,解了缰绳,自己翻身上了另一匹骏马,这才回府而去。

听到马蹄声渐远,段延庆复又从一棵大树后闪出,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喃喃道:“誉儿,为父能为你做的也只能这么多了!”

原来,段延庆自与刘飞扬在汾州城外分别后,就苦苦思索谁是“白衣观音”,谁又是自己曾见过又不相识的儿子,段延庆虽然残疾,但也是可才智卓绝的人物,依靠刘飞扬给出的一些线索,他很快想到了刀白凤和段誉他暗中观察了段誉许久,越看越觉他像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后回到大理,他又打听到段誉的生辰,更打听到当年天龙寺外发生那件事时,段正淳竟然并不在大理城中,更加肯定段誉就是他地儿子,而刀白凤就是那个“白衣观音”。

肯定了一表人才又风度偏偏的段誉就是自己的儿子,段延庆当场泪流满面,就要找刀白凤和段誉坦明一切,当他来到大理皇宫外时,突然想到一点,打消了自己的主意,这时,段正淳已登基为帝,段誉也被封为太子,大理百姓诸臣谁都知道日后大理的皇位肯定是要传给段誉,段延庆就是突然想到,他这么一进去,就算能让段誉认自己为父,可他这个太子之位恐怕是十有八九保不住了,甚至还有杀身之祸,而刀白凤也极有可能落个羞愧自尽的下场,段正淳正当壮年,人又风流倜傥,再有几个儿子也丝毫不奇怪,若让他知道段誉不是自己的亲身儿子,其后果真是谁也想不到!

段延庆终于明白为何刘飞扬当初没有把一切全都告诉他的原因了,实在是其中牵涉了太多的东西了,为了段誉地将来,段延庆生生打消了要与段誉相认的念头,从此之后只在暗中悄悄观察着自己地儿子,看着段誉地一举一动,言行举止,从中更看出许多自己年轻时地影子,要让段誉日后顺利当上大理皇帝的心愿愈发坚定,此时谁要从中跳出来作梗,他就是第一个跳出来为段誉铲除掉障碍,而段誉对王语嫣的痴情,段延庆也一一看在眼里,他又不禁为自己儿子地终生大事着急起来,苦思许久,这才想出了这个苦肉试真情的把戏,结果竟出乎他意料的顺利,令他大感欣慰。

第十二节 温馨

回到太子府中,段誉送王语嫣回房休息,走过厅堂时,见黄裳李沧海等诸老皆在,还有楚依依和萧峰等,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个英伟的年轻男子讲话,除了那个男子还有四位年轻姑娘,观其服饰该是灵鹫宫中弟子段誉轻咳一声,与王语嫣走进厅去,先向无崖子等人行了礼,这才向那男子抱拳问道:“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那男子见段誉丰神俊朗,气度华贵,已知他的身份,但见他步伐沉稳,气韵悠长,再见旁边他女子与楚依依更是长得一般无二更是又惊又奇,心下暗道:怎么他所认识的人个个都是绝顶高手?萧峰成名多年也就罢了,想不到他身为大理地太子也这么了得!还有这女子怎么与小易长得一模一样?当下也不敢失礼,抱拳答道:“在下林伟腾,公子可是段殿下?”

段誉笑道:“原来林兄,我可是久仰多时了。林兄切勿叫我‘殿下’,林兄是楚姑娘的师兄,也即是我府上的贵客,你我平辈称呼为好。”

林伟腾见他毫无架子,对他又生几分好感,连连称道:“不敢,不敢。”杨碧真等四女也齐齐向段誉行礼见过,段誉也一一回礼过去。

楚依依站起身来,对段誉说道:“鄙师兄在渝州巧遇刘大哥,便先与刘大哥属下四女赶到这里,恰巧刚才段公子和表妹出去了。”接着又把王语嫣给林伟腾相互介绍了下,而王语嫣这时已走到李秋水旁边,面上还带有几分笑意,听到楚依依说到自己遍向林伟腾福了一福。

林伟腾赶紧回礼。只听段誉叫道:“二哥呢,他怎么没有一道回来呢?”

林伟腾道:“为了情义拳和师妹一事,刘兄独自一人上汴梁见皇帝去了。”接着把在渝州地事大致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刘兄地动作好快,我在沪州时就听到消息,刘兄只身一人勇闯皇宫,不但拆了文德殿全身而退,还弄得大宋皇帝敢怒不敢言。想来刘兄现在也该是在来大理的途中了。”原来,林伟腾和四女告别刘飞扬后,担心刘飞扬,并没有马上就去大理,走到沪州后就地静侯刘飞扬地消息不想消息传得飞快,几天后就收到消息,得闻刘飞扬无恙,这才又动身来到大理。

段誉听得大奇,刘飞扬种种所做所行匪夷所思之处他早就见识过,可这番大闹汴梁皇宫之事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只得连声叹道:“二哥行事每每出人意料……”又见楚依依面上满是期盼和焦屡,又忙出言安慰她。

黄裳叹了口气道:“飞扬此举也实在太过胆大妄为,私闯皇宫也就罢了,怎能损坏皇宫建筑,传出去大宋天威丧尽,徒遭他国笑话。”

李沧海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我倒觉得飞扬做得很好,大大给我们出了口气,拆了座宫殿那有什么,飞扬不是没伤那皇帝小儿的性命么?”

黄裳默叹一声不再言语,他也知道每次说到朝廷之事,他半生地经历和李沧海总是说不到一起,无崖子见他二人似要闹僵,出来打圆场道:“黄兄所言甚是,飞扬此次地确轻率了些,但看他为了小依的那片心意,我看我们也不必过多斥责他,只不过飞扬的西夏和汴粱一行,倒让我们这群老家伙不服老都行了,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飞扬的武功究竟已到什么境界,还有他自创地苍穹无尽。”

在段誉和王语嫣进来前,无崖子等已听了杨碧真向他们详细说了在西夏所发生的事,谁都对刘飞扬此时地武功大为惊叹,连巫行云自忖就算换作自己,就算也有生死符绝学,恐怕也不能如此潇洒地大胜而去。

李沧海撇了黄裳一眼,说道:“飞扬地武功是极高,但师兄也不用过份赞他!”其实她得知刘飞扬此时的身手后,也是又惊又喜。

黄裳迎着她的目光,心中也是一软,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飞扬的确是我所见过资质最高地人,逍遥派后继有人矣!”他这话倒真是发自肺腑之言,想到逍遥派随心所欲地教义,对刘飞扬的怨怼之念又轻了几分。

听他此语,逍遥派众耆老也是老怀欣慰,面露微笑。这时,巫行云笑道:“好了,我们也不用再夸飞扬了,你们看在峰儿和誉儿还有这位林贤侄不也是青年俊杰么?倒是师弟师妹你们可有发现语嫣回来一躺,可有什么不同了?”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倒把目光全都转到了王语嫣身上。

王语嫣听到她突然说到自己,脸一下红了起来,轻呼道:“姨婆。”把头埋在了李秋水怀中。

李秋水轻轻抚摩着她的秀发,对段誉说道:“誉儿,你可有话要说么?”逍遥派几老是怎么样地阅历眼光?从段誉和王语嫣一进来,就看出二人感情大进,已经捅破和那薄薄的一层纸,李秋水和无崖子虽然认回了王语嫣,可也听说了她在汾州道上的异常,心下也是担忧不已,想方设法要去她心结,后来看到段誉对她无微不至,心下也极是喜欢段誉为人。

段誉的脸也是一下红了起来,迎上李秋水满是笑意的目光,不知哪来一股勇气,向前半步恭身说道:“晚辈对语嫣一心一意,请前辈成全!”

李秋水笑道:“这可要问我们语嫣她自己愿不愿意?”低头向王语嫣问道:“孩子,誉儿的话你已听到了,你怎么看?”

王语嫣直羞得全身发烫,在李秋水怀中尽情撒娇。

无崖子笑道:“我看誉儿也是一表人才,对语嫣也是真心实意,语嫣若能托付给誉,我们也可放心!”黄裳和李沧海也甚喜段誉平日为人,听了也连连点头。

段誉闻言大喜,他一生中恐怕就数这一日最快活了,高兴地都忘了要说什么了,只是不住眉开眼笑,萧峰和阿朱、楚依依还有林伟腾也齐向段誉和王语嫣恭喜不止。

接下来几天,众人一边等待刘飞扬过来,另一边整个大理都在筹备萧峰和阿朱的婚礼,这是段正淳登基来大理国第一件大事,段正淳又自觉早年亏欠阿朱甚多,决定要让阿朱嫁得风风光光,其间段誉也带着王语嫣见了段正淳和刀白凤,把二人地事给说了出来,段正淳对段誉却是关爱至深。虽然每次见到王语嫣都会想起她的母亲阿箩,可也没想到王语嫣竟是自己地亲生女儿也是替段誉感到高兴,内心中更隐隐有一种儿子替自己了却当年遗憾的荒唐感觉,好在刀白凤等人只知道当年有个情敌后来嫁入苏州,却也不知阿箩的名字和长相,是以也没联想到其他,爱屋及乌之下,对王语嫣也甚是喜爱。

阿朱和萧峰的婚礼定在十二月初三,而刘飞扬终于在十二月初一那天赶到了大理,他一到段誉府中,所有人全都聚了上来,东一言,西一句,俱是关切喜悦异常。

萧峰道:“二弟,幸好你今日赶回来啦,你要是赶不及大哥与阿朱的婚礼,大哥和阿朱可是遗憾得紧!”他一直觉得自己和阿朱有这么一天,刘飞扬居功至伟,刘飞扬若真没能赶回喝他们地喜酒,还真是让他们异常过意不去。

刘飞扬哈哈笑道:“大哥和阿朱的喜酒,小弟怎能不喝?大哥,既然说了,我就先在这里祝大哥和阿朱白头偕老,举案齐眉!”顿了顿,伸手从后面变戏法般摸出了一物,递了过去,说道:“这便当小弟恭祝大哥的贺礼!”

萧峰道:“二弟客气了!”还是从他手中接过了个盒子。打开一看,两个联体的男女木雕映入眼帘仔细一看,那所雕地男子相貌威武,不怒而威,旁边握着手地女子形象娇俏玲珑,最奇的是所雕地模样竟与自己和阿朱有八九分相似,喜道:“二弟竟有如此手艺,这份大礼哥哥真是喜欢之极。”阿朱见了也是爱不择手。

刘飞扬道:“小弟初学,倒让大哥见笑了。”众人更是大奇。原来,他在路上时突然想到该要给萧峰和阿朱备份礼物,苦思许久想不到送什么最好,普通地金银珠宝自然是想也不用想,后来无意中来到一个市镇上看到一个木匠在作活,才想到了另一个世界中较流行的情侣娃娃,便打算亲手刻一对萧峰和阿朱模样地木雕送于他们做贺礼,他重金请那个木匠老师傅教他雕刻地基本功法。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刘飞扬很快掌握了雕刻的几样关键所在,而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雕刻和武学一般都可唤作道地一途,他连着雕了数个作品后,终于雕出了一个令他自己感到满意的作品,其娴熟的技艺,苍劲有力地刀功,就是有着数十年雕刻经验的老师傅看里也要惊讶不已,差点就要反拜他为师了。

无崖子看着那件木雕,心中的喜悦更甚。逍遥派历代以来,掌门人不但武功卓绝,其琴棋书画园艺花匠也都精通一二,刘飞扬的武功他是没话说了,可想到刘飞扬地其他技艺,他未免心中有些遗憾,可现在看到刘飞扬地雕刻技巧,不说鬼斧神工,但也是非同凡响,又听说这还是初学地手艺,猛地想到他去世地恩师当年说地一句话:“大道如一,人世间所有技艺到了某个层次,已是殊途同归,一个人到了这种境界,所有琴棋书画等技艺都不过是不同手法演绎出来地对道地体现罢了。”

直到这一刻,无崖子终于发现刘飞扬的修为已经超越他们这些耆老,达到自己恩师口中的“大道如一”的境界。

当晚,段誉府中大摆宴席,所有人脸上俱是一脸喜气,刘飞扬知道段誉与王语嫣已经两情相悦,心下也是大喜不已借着气氛他也说出了在汴粱皇宫的经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黄裳也没有过多谴责刘飞扬对大宋皇朝的不敬之处。倒是听到他说到有关房佑龙时,脸上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众人也想不通房估龙临别对刘飞扬所说地意思,这此气氛下也没去多想,席散后,几个老一辈中人各自退去,剩下刘飞扬、萧峰等人留下来,互诉离别经过,直到深夜这才散去。

月上高枝,柔和的月光伴着有几许寒意的夜风吹过亭台,刘飞扬脱下外套批在了楚依依身上,轻声说道:“小心着凉。”直到众人全都走去他才有机会和楚依依单独相处。

楚依依感受着那外套带来的余温,身子一斜轻轻偎在刘飞扬身上,却没有开口说话。刘飞扬也是温柔地搂着她的身体,就这样坐在亭栏边上,一种静逸与温馨在彼此间流淌着。

不知过了多久,刘飞扬突然从身上摸出一物递到楚依依手中。楚依依拿前一看,手中也是一个木雕,雕地是个少女含羞而笑的模样,无论五官发饰,连所刻衣裳的款式也是自己平常最常穿地那款衣裳,不过几寸的小小木雕已把楚依依雕刻得栩栩如生,楚依依凝视着手中的木雕,仿佛看到了刘飞扬雕刻时每一刀所凝聚着地深情,不由有些痴了这时,耳中又飘进令她心醉的声音道:“喜欢吗?”

楚依依欣喜万分的点了点头,又听刘飞扬带着歉意的声音道:“刘大哥好糊涂,这许久以来从来没送过礼物给你,小依会怪我吗?”楚依依转过头来,月光下如宝石般明亮的双眸闪烁着动人地光泽,低声说道:“只要刘郎在小依身边,这便是最好地礼物了!”

刘飞扬心神一荡,伸手拨开楚依依被夜风吹得有些乱的刘海,低头就向她樱唇吻去,楚依依丝毫没有闪避,静静闭上双眼,四唇相接,经过这许多的波折,她对刘飞扬那种羞涩已被刻骨铭心的相思全部替代,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一刻就是永远,而这也是刘飞扬此时的心声。

第十三节 坐山观虎

十二月初三这天,就是萧峰和阿朱大婚之日,整个大理都是张灯结彩,萧峰前往皇宫迎接阿朱时,无数的大理百姓涌上街头欣赏这位大理驸马爷地风采,大理民风淳朴,见到萧峰骑在高头大马上,喜悦欢笑地神情难掩其粗犷豪放的威势,众皆暗暗喝彩。

婚礼的礼堂就设在新建成的驸马府中,自是热闹非凡。除了段正淳的赏赐,还有大理无数官员送上的贺礼快占了一个房间之多,参加婚礼的不但有大理各级官员,还有许多大理国中的武林人士,大理虽在天南为帝,但素来敬重武林中人,此次婚礼也发了许多请贴给大理一些交好地武林世家门派,反倒是中原武林,因为萧峰的缘故,没请多少人,只发请贴给少林派和丐帮两派,少林寺由玄渡与玄难玄痛两老僧携重礼登门道贺,萧峰大喜过望,亲自出门迎接,寥寥数语得知,自少林大会后玄慈已辞去少林掌门之位,现由玄渡代行掌门一职,萧峰不明其中缘故,但少林代理掌门亲自前来,这当中除了段家的面子外,说明少林派已与自己父子前嫌尽释放,也是打心里欢喜,就是萧远山见了二僧,也难得地露出笑意,只是听到玄慈辞去掌门地举动时,朝刘飞扬递了个眼色过去。

这些时日来,刘飞扬少在中原,也是刚闻此事。但玄慈此举倒也不出他意料之外,虽不知玄慈现在是否在少林受罚,但至少玄慈并没有自尽身亡,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却也不便详问玄慈尽况。

而代表丐帮前来的是素与萧峰交好的吴长老、宋长老和奚长老三人,除了真心祝贺外,也带来了惊人的消息,独孤修书丐帮总舵,已辞去了丐帮帮主之位,如今下落不明,吴长风心直口快,对独孤的率性而为还有几分不满,堂堂天下第一帮的帮主就这么不辞而别岂不是让江湖中人笑话?

一旁的宋长老见刘飞扬眼神深邃,连忙插口道:“今日是萧兄弟的大婚之日,我们今日就是来讨口酒喝的,那些事以后再说,素闻大理青梅酒为大理一绝,今日老叫花可要一饱口福啦!”连连向吴长风递过神色。

吴长风也醒觉在此之际说这个的确不合时宜,也倏地止住不谈独孤,他也是酒鬼一个,听到大理青梅酒之名,马上变成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引得众人大笑。

对独孤,此时的刘飞扬还真是百感交集,他也清楚明白独孤刺了自己那一剑后,心情是极度的矛盾,还带着后悔,或许独孤现在正在哪个深山中逃避自责,但刘飞扬却不担心他,他现在已可肯定独孤就是金庸笔下那个纵横一生唯求一败的独孤求败,想金庸笔下的独孤求败是何等的傲然绝世的人物,自己地出现尽管会对日后有所影响,但真正的绝代人物绝不会困死于一时,独孤现在的年龄还是年轻,武功纵是高绝,可心性经历还有待磨砺。《神雕》中就描述独孤就是因为误伤义士,抛弃紫薇软剑,才使剑术又上一个台阶,刘飞扬相信,过不了多久,独孤就会脱茧而出,而复出地独孤就是全新的独孤,向剑道极至又迈出大步的独孤,想到独孤经此能又进一步,别说这个义士就是自己,就是再让独孤刺几剑,刘飞扬也丝毫不放在心上。至于阿紫,看得出她是真心对独孤地,那就随缘吧!只希望金师妹能快点好起来,想到金善明,刘飞扬也颇为头痛,迄今为止,金善明的失忆症还未能治好,巫行云医术虽高,可大脑是人类最复杂的构造,倒让巫行云不敢轻易下手,好在金善明只是记不起从前的事,并无其他症状,李沧海忧心的同时倒也宽慰不少。

这时段誉走过来,高声叫道:“二哥,吉时将至,我们快进去吧。”刘飞扬回过神来,朝他笑道:“走。”与他一齐步入大厅,在人群中寻到萧峰又是一番说笑。

到了申时一刻吉时,府外响起连声炮仗声,随着赞礼官一声大喝:“吉时已到!”在一片丝竹声中,刘飞扬和段誉左右随着萧峰走到堂前,接着是楚依依和王语嫣拥着凤冠霞披,身着大红凤裳地阿朱款款走上前来,楚依依把凤球的一端交到萧峰手中,和刘飞扬等人一齐退到一旁,萧峰高大威猛,阿朱娇俏玲珑,贺客中又是一阵喝彩,赞礼官又是一声大喝:“婚礼开始!”一阵丝竹声响起,婚礼正式开始。

萧峰和阿朱并肩而站,先是向后拜天,接着拜段正淳和刀白凤,然后才到阮星竹,阮星竹被封为聪妃,更与刀白凤相安无事,一世愿望得已实现,如今女儿又觅得如意郎君,真是欢喜无尽。

接着才是萧远山。萧远山半生凄惨,见到刘飞扬前如何想到儿子会有如此风光成亲的一日,坐在大椅上不禁老泪纵横,在扶起萧峰和阿朱时,忍不住向刘飞扬递了个感激的神色,刘飞扬向他微微一笑,转头见楚依依眼中一片向往痴迷之色,本就与她握着地手上又紧了紧,百善孝为先,父母有丧,子女需守孝三年,本来按中原的风俗,楚依依甚至连婚礼都不能参加,只是大理没那么多规矩,但饶是如此,刘飞扬要和楚依依成亲也要等楚万千身亡三年之后,逍遥派诸老纵然再是洒脱物外,于这个风俗也是尊重不已,在众人眼中,刘飞扬和楚依依除了没有夫妻之实,没能住在一起,实际上也和夫妻无异,李沧海和黄裳也早把刘飞扬当孙女婿看待了。

大理这边一切都是喜气洋洋,而汴梁皇宫中又是另一翻景致。赵煦的御书房之内,龙案后面的赵煦一脸阴沉,对着下面一人厉声问道:“你要朕就这么饶过他么?朕君临天下,竟让一个草莽出身的人如此羞辱,朕若不出这口气,皇家地威仪何在?”他越说越气忍不住站起身来,重重一掌拍在书案之上。

若换了别人,皇上龙颜发怒,早就吓得跪地颤抖,可赵煦眼前这人低着头,却是眼也没眨一下,过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此人正是房佑龙,只听他说道:“皇上请息怒,那人的确罪该万死,老奴不敢劝皇上饶他,只是那人与西南大理段氏交好,听闻还是大理太子的结拜兄弟。”

赵煦怒道:“大理太子的结拜兄弟又如何,就算他是大理太子,这又如何?大理区区南沼小国,难道朕就怕了他么?”

房估龙道:“大理的确不足惧,只是皇上要与辽国动兵,再与大理,难免有腹背受敌之厄,所谓牵一发动全身,请皇上三思。”心下却是苦叹不已:还说不怕他,却连名字也忌讳别人提起!刘飞扬纵不是大理太子的结拜兄弟,光他一人已足已把大宋闹得鸡飞狗跳了!自那晚刘飞扬大闹皇宫后,赵煦就对刘飞扬恨入骨髓,又怕入骨髓,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刘飞扬”三字。

赵煦不屑说道:“朕就不信大理小国会为区区一个草莽得罪我天朝上国!”其实在宋朝君臣间一直都只把大理当做个边陲小国,他就不信就为了个刘飞扬,大理敢与他开仗,要知道大理虽比大宋早建国二十年,但有宋以来大理就一直表示对宋臣服,几乎年年都派使节向宋朝进贡,在这种背景下,别说刘飞扬只是大理太子的结拜兄弟,就算是大理皇帝的亲兄弟,在赵煦心中也觉得杀了刘飞扬,大理国也不敢支个半声。想到这里,赵煦都想直接命令大理国把刘飞扬交出来了,当然这个念头他也只是想想就过去,他再义气用事也知道这不可能达成,若让刘飞扬知道风声,难保又发生什么事来。他要对付刘飞扬,也不是明着来的。

房佑龙又道:“此一时彼一时,若换平时皇上就是当着段正淳的面杀了那人,谅大理小国也不敢有何异言,当若与辽国开仗后,却不可不虞西南后方,老奴听闻那人还是大理新君段正淳的救命恩人,皇上可还记得太祖皇帝‘帝挥玉斧’的典故?”

“帝挥玉斧”准确说是“宋挥玉斧”。传说,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后,有臣献上地图,进言兵威取滇,他顺手拿起桌上的玉斧(一种文具)对着地图上的大渡河一戈,说:“此外非吾有也。”就当时的形势来看,职业军人出身的赵匡胤并非不想扩张,而是不能,客观环境制约着他的野心,当时赵匡胤一心要击败辽国,收复燕云,其战略重心放在北方,即所谓‘北有大敌,不暇远略’,还有极重要一点就是赵匡胤也鉴于大理前身南沼反唐地教训,不敢轻易对大理动兵,甚至大理多次表示臣服,也一直没有令其满足,而后的历代皇帝对大理也一直这样维持被进贡和进贡的关系,一直没有建立藩属关系,这在中国历代中算是极为罕见的事了。

赵煦一怔,身为皇帝他自然听过太祖的这个典故,这个典故被宋文人演染得神乎其神,大赞太祖皇帝英明仁德云云,但说白了就是宋朝国力不济,无力两面用兵统一全国罢了,赵煦也自然明白,本朝一直不与大理缔结藩属关系,就是怕激起大理国上下地反弹,大理国三十六族,各族几乎都是自成一王,就怕对辽国用兵了,大理再从后拖后腿,收复燕云故土是他一生最大地报复,就算辽国内乱后国力大损,但破船还有三斤钉,他就是再狂妄也不敢说十成稳赢,若再了出个大理,那可就后果难说了,他是不相信大理会为刘飞扬出头,但若与辽开仗后,大理以此为借口挑衅,那也是极为头痛的事,若因刘飞扬的缘故,令他一生的报负付之流水也的确非他本愿,只是刘飞扬带给他的耻辱实在令他刻骨铭心,当下恨声问道:“大理会为那区区草莽之辈出头么?”

房佑龙听他有些松口,忙打蛇随棍上应道:“南沼人惟利是图,到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大理借此乘火打劫,皇上岂不是得偿所失?”

说到这里,他不由在心里喊道:娘娘啊,皇上还是太年轻了,老奴能做地也就是让皇上专心对辽用兵,不再为他多树多余的敌人,其实,房佑龙也不相信大理会为了刘飞扬对大宋如何,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打消赵煦对付刘飞扬地用心,在他心中,刘飞扬可比一个大理国更加厉害,若再激起刘飞扬反扑,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到时,宋辽开仗,拖大宋后腿地不是大理国,而是这个刘飞扬,那日与刘飞扬虽没动手,仅仅通过气势的交锋房佑龙已知刘飞扬的修为已达到一个他所不能达到地高度,年龄到他这个阶段,他也自知自己已没得提升,可刘飞扬的潜力还是不可估量,对刘飞扬不能一击必杀,那可是件麻烦万分地事情。可要说能对刘飞扬一击必杀,房佑龙自忖连自己也办不到,修为到了那种境界,要说对刘飞扬偷袭那已是根本没可能地事,而若说刘飞扬有软肋那就是楚依依,可楚依依身边大批高人在旁,不说能不能得手,就是得手了,刘飞扬的反映也是个未知数。

赵煦道:“等朕灭了契丹,大军南调迟早要灭了这群南沼土族,到时,哼!”望着房佑龙眼中闪过难以捉摸的神色,说道:“难怪奶奶一直对你宠幸有加,房卿家果然眼光独到!”

房估龙听他此话暗含对高氏不敬,心头暗怒。他跟随高氏数十年,一直很是佩服高氏的眼光魄力,若是别人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早被他毙于掌下,可赵煦是高氏一手拥立,他强压下心头怒火,身子又低几分,道:“皇上明鉴,老奴对大宋对皇上都是忠心耿耿。”

其实赵煦也不喜房佑龙,他执政以来对高氏一手提拔上来的旧臣,能贬就贬,本来对房佑龙这位内侍总管也要贬掉,只是房佑龙总是小心翼翼行事,加之之前对他还算较为恭敬,令他找不到借口,尤其听说房佑龙也是身怀绝技,深怕把他逼急了,也来个刘飞扬那样的大闹宫廷那就大糟了。突然间,赵煦想起一事,问道:“当日听那人高呼房卿家之名,想必房卿家也是深怀绝技,不知当时房卿家身在何处?”

饶是房估龙深沉如海,听得此言也吓出一身冷汗来,忙跪地说道:“皇上恕罪,当日老奴被向太后召见,听得文德殿异变后,立刻便赶了过来只是当时贼子已逃逸远去,老奴护驾不力,请皇上恕罪。”

赵煦见状,心中莫名的兴奋,说道:“起来吧。你在母后那边还能立刻感过来,也算忠心可嘉,听说那唐显和曲鹰就是你一手教出的徒弟,不知你与那人相较,武艺孰高孰低?”唐显和曲鹰就是老三和老四的名字。

房佑龙闻言,站起身来,依旧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说道:“老奴不敢欺瞒皇上,唐显和曲鹰虽是老奴一手调教出来,但老奴垂垂老矣,对上那贼子也是有败无胜之局。”在内功逼使下,本来平滑的脸面竟神奇地挤出了几条皱纹,配上他的语气,还真有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赵煦道:“贼子自持武力,朕先不与他一般计较,自有人会找他麻烦!楚霸王也是勇武过人,最后还不是被韩信逼得自刎乌江么?朕就不信他比楚霸王还强!”他是不谙武功,但也觉房佑龙没必要在此事上隐瞒自己,他要能杀得了刘飞扬,没理由不向己请缨邀功,刘飞扬是武功高强,好在要他命的可不只自己一个,慕容复想要挑拨朕再对他动武,还真当朕是三岁小孩了,也好,就让他二人狗咬狗去斗好了,最好他二人斗个两败俱亡,那就最妙不过了。

房估龙心下一惊,他马上猜到赵煦口中的“韩信”指的就是慕容复慕容复秘密见过赵煦数次,这点他是知道,他知道慕容复所图,可赵煦和慕容复间的交易不为外人所知,他也不便从中提醒,只是出于对赵氏高氏的忠诚,他是一直暗中留意慕容复地动静就是了,赵煦没有明说,他也不会去问,只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从赵煦听来,他一早就打算行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算盘。虽然他不觉得慕容复能对付得了刘飞扬,赵煦也未必能借此消灭刘飞扬,但他对赵煦的认知又高了一层,他也开始相信,赵煦并不是个无知的少年皇帝。

第十四节 神秘怪物

汴粱慕容复庄园中。

议事房中,除了慕容复,并不见他的一干心腹手下,只有一对年轻男女,男地不过二十岁,女的十七八岁地模样,男的面无表情,女地一脸悲愤,相同的是二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熊熊地火焰,只听慕容复说道:“贵兄妹可考虑清楚了?赵宋朝廷懦弱无能,被刘飞扬那么一闹,就再也不敢对他动手了,慕容复无能,明知杀父仇人所在,却不能杀上门去为父报仇,惟有出此下策,还要倚仗贵兄妹。”说到后来,眼圈中隐有泪珠打转。

那男的道:“慕容公子所言方杰明白。刘飞扬武功‘天下无敌’之名传遍天下,身边又有一群狐朋狗党,就是赵宋也不敢轻挡其锋,我们若明着上门报仇,也只能是自取其辱,十三哥对我兄妹恩重如山,只要能为他报仇,用何手段我们兄妹都是在所不辞!”话中透出强大的誓死无回地决心,旁边的少女随着也坚毅地点了点头,表示与其无二的心意。

慕容复双手一合,道:“贵兄妹如此明白事体,慕容复真是感激不尽想必方兄九泉之下也是欣慰不已。”顿了顿,眼光在二人脸上一扫而过又沉声道:“只是有一事,我却不得不提醒二位,那刘飞扬不但武功高强,为人还奸滑似鬼,你二人到了他那边,若不能暂时敛去仇恨之意,难免不被他瞧出破绽,到时不但前功尽弃,你们还会有生命危险,这点倒不可不虞。”

兄妹俩对视一眼,齐声回道:“多谢慕容公子提醒,我们晓得了。”接着少女说道:“没别的事,我们就告辞了。”

慕容复拱手道:“保重,慕容复在此恭候二位的好消息。”亲自把二人送出庄园外,直到二人身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身进去。

没走几步,角落中闪出一人,恭恭敬敬在他面前行了个礼,正是燕一,慕容复问道:“都准备好了?”

燕一道:“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离开,就留下两个外围的兄弟,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他口中的“外围”就是原来此庄的主人,只能慕容复联系他,他却不能联系慕容复。

适才那两个年轻男女是方腊的族弟族妹,方腊身亡后,二人就思量着要为方腊报仇,慕容复正是利用此点,不久前找上了他二人,慕容复欲借整个国家机器挑拨赵煦对刘飞扬动手不成,他自知单靠自己这边的力量不足以对付刘飞扬,明着干甚至是半点希望也无,然而刘飞扬不除,对他而言就是如梗在喉,想到刘飞扬的软肋,也惟有从楚依依身上着手,但又知楚依依旁边高人太多,从外下手也是难之又难,诸想到一条计策,利用方氏兄妹打入刘飞扬等人的内部,借机绑走楚依依。

所谓狡兔三窟,小心谨慎的慕容复绝不给对手掌握自己行踪的蛛丝马迹的机会,就算方氏兄妹是他的盟友,他也不敢完全相信,方氏兄妹一离去,他便要马上撤离此地,事实上早在数日前,慕容复就把已把庄中大批的物资带走,便是日后事败刘飞扬能找到此处得到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庄园。

慕容复满意地点了点头,突又问道:“那件怪物可有什么变化?”

燕一脸上闪过怖色,答道:“还是那般模样,只是把它弄上马车,倒费了好大一番手脚,属下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样地怪物。”

慕容复道:“别说是你,恐怕天下间也无人能说得清那怪物的状况,嘿嘿,乱世出妖邪,这说明赵宋王朝的日子不久了,或许将来对付刘飞扬,那怪物还可派上用场。”

说话间二人来到庄后,那里已停着一辆马车,十来个劲装大汉列马在那守侯,见到慕容复走来,齐齐躬身叫道:“见过主公。”

慕容复向他们挥了挥手,径直走到那辆马车前。十来个大汉好似怕极那辆马车,都远远的站在远处,咋一看这辆马车并无异常,只是四面车蓬盖着厚厚的毛毯,可仔细一看,毛毯上竟沾着点点白霜,而几个站在前排的大汉的身躯还在微微打颤,仿佛在忍受着跗骨地阴寒般。

慕容复走到车前,伸手拉开厚厚的车帘,一股白色寒气疾扑而出,瞬间他的手掌就结上了一层薄冰,饶是他早就运功相抗,那刺骨的森寒还是令他血液为之一固,只见马车内白气蒸腾,依稀可见内里放着一个椭圆状的半透明物体,似冰非冰,似丝非丝,那仿佛来自九幽的寒气正是由这物体散发而出。

只不过两眼的时间,慕容复马上把车帘合上,向外走了几步,单手负后自言自语道:“似乎比昨日又阴寒了几分,也许过不了几日这怪物就要脱茧而出,真想早日看看这怪物到底是何方神圣!”暗地里连运两次内息才彻底把那股寒气逼出体外,走到当头一匹骏马前,潇洒地翻身而上,接着朗声说道:“起程!”

一声令下十几个大汉齐齐骑上马背,动作整齐划一,显是久经训练,而燕一则负责驾驶那辆马车,随着慕容复马鞭扬起,一行人就此离去。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过去,刘飞扬进入这个世界三年,也只有这个春节过得最是舒心惬意,所有关心他爱慕他的长辈朋友齐聚一堂,让他真正感受到了家地感觉。

元宵过后,逍遥派诸老动极思静,便要离开大理,逐叫人唤来刘飞扬、楚依依等人,一听诸老要离去,刘飞扬等人急急赶到位于太子府后面的雅居,萧远山闻讯也是急忙赶来,见到五老,行礼过后,段誉就急忙忙问道:“诸位前辈急着要离去,可是晚辈招呼不周?”

无崖子笑道:“那倒不是。难得誉儿一片孝心给我们几个老骨头置了这么个幽雅地住所,还每日早晚请安问好,礼数可算周到至极,只是我们几人都因各种原因半生羁绊,如今也该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过剩下的日子了。”

段誉又道:“前辈可是嫌此处不好,那晚辈再去寻一处清幽之处,包管前辈满意。”其余诸人也连声劝说几老留下,萧远山更是激动万分,对黄裳道:“师傅,弟子好不容易才寻得师傅,还没能好好孝敬师傅,师傅就要离去,弟子肯请师傅师娘留下,好让弟子再敬孝道。”说着就要跪下,萧峰和阿朱也急忙耍跟着跪倒。

黄裳一把拉住萧远山,说道:“痴儿,你也一把年纪,孝儿佳媳在旁,怎也学小儿女模样,你有这份心意,为师也就心满意足了。”终究还是不为所动。

楚依依和王语嫣哭红着眼睛拉着李沧海和李秋水的手恳求留下,却听李秋水对王语嫣说道:“本来外婆和你姨婆也不舍得离去,但有飞扬和誉儿在,我们也没什么不放心了。”说的时候她和李沧海眼中也是隐有泪光,显然也是极不舍这两位刚认的孙女,不是她不近亲情,于她这样几已超俗脱尘的人物来说,能与王语嫣祖孙相认,并相处数月共享天伦,在她心里想来已是足堪安慰,事实上当她与无崖子再相见时,便已做好出世归隐的打算,如今见孙女也算所托有人,她更无担忧,这才下定决心离去,李沧海也是如此。

众人中也就刘飞扬能体会黄裳等人的心意,就像以前看小说中那样地,不说年龄,修为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可谓超凡脱尘,几乎毫无例外地都会出世归隐。可明白归明白,这许久相处下来,在刘飞扬心中,他们早已是最亲近的长者,还是不舍他们就此离去。

众人苦劝半天不果,终于明白五老已是下了决心,更想不到的是他们说走就走,与众人说了去意后当场就出了太子府,刘飞扬等人直送五老到了大理城外,萧远山问道:“不知师傅意欲去往何处,让弟子得个明白,好教弟子有机会登门拜见。”

黄裳只是答道:“天大地大无处不可为家。”从怀中摸出两本蓝皮小册子,直直向刘飞扬抛了过去,口中叫道:“接着。”

刘飞扬顺手接过,低头一看,只见封面上从上而下四个字,第一个就是“九”,不用往下看就知道就是集黄裳毕生心血的《九阴真经》,惊叫道:“外公这个……”又朝萧远山望去,面有为难之色,怎么说萧远山也是黄裳的弟子,黄裳却把亲手所书的秘籍给了自己,还真令他有些不解,还是当着萧远山的面,他更是不敢轻易接下。

黄裳却似明白他心中所想,转对萧远山道:“那是我数十年来对武学的一些心得,我把它取名为《九阴真经》。顾名思义这里面的武功偏于阴柔一路,远山性子刚猛大气,给他也无甚用处,远山可会怪为师么?”

萧远山连称不敢。无崖子笑道:“黄兄能于武学中自抒一帜,推陈出新,无崖拜服,这《九阴真经》日后必是武林奇葩,飞扬还不快郑重谢过!”

刘飞扬这才不推辞郑重谢过收下了《九阴真经》。黄裳微微一笑,说道:“无崖兄谬赞了飞扬,我把经书交给你,空闲时就与峰儿誉儿相互印证下,相信对你也能产生些他山之石的效果,若日后遇上合适的人选就把这套武学传下去也无不可。”《九阴真经》是他毕生心血,他自然不希望随着自己离去而被掩埋,但以他地眼光也早已看出刘飞扬此时的一身修为已经超过了他,这才有“他山之石”一说。

刘飞扬也明白他的意思,他这一走极有可能就此绝迹山林,他日就后会无期了,强忍心中不舍,说道:“飞扬定不让外公失望。”

托付已毕,黄裳向众人挥了挥手道:“就这样了,我们就此去了。”说完与无崖子等人展开身法,快若御风瞬息已在十数丈外,很快地身影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第十五节 突发疾病

五老离去后,又过了月余,冬去春来,大理的茶花已是漫山遍野开放。在这段时间里,汴粱赵煦为了新法重施煞费苦心,而辽国耶律延禧没见什么动静,辽顺宗耶律重元的统治越见稳圄。刘飞扬也一直没能再打听到慕容复地消息,仿佛慕容复就在世上消失了般,林伟腾记怀杀师大仇,也来向众人辞行,表示要出去找慕容复地下落,刘飞扬和楚依依知他心意已定,也不便劝说,慰勉几句与他依依拜别,只是他们都没想到的是,此次一别,林伟腾和刘飞扬、楚依依再无相见之日,竟成绝别。

这日,刘飞扬从萧峰那回来,见楚依依和王语嫣二女在那闲聊着,刘飞扬打了声招呼,便要回自己房中,王语嫣说道:“刘大哥先别走表姐有些事要和你说,我先走了。”

王语嫣走后,刘飞扬走上前去,说道:“小依似有心事!”

楚依依没有正面回答,说道:“适才表妹和我说起,她离家已有年余,当时她是为了慕容复而和段公子一起背着她母亲逃出曼佗罗山庄的,时间过了这么久,想姨妈地气也消得差不多,她刚才便是和我说,想要回去一趟。”

刘飞扬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应该。”心内却有另一层的想法,眼下段誉和王语嫣感情日趋稳定,无论王语嫣当初为什么离家出走,现在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王语嫣要回去,说不定段誉也要跟着去,到时应该不会再隐瞒自己地身份了,而问题是他们都不知道王语嫣是段正淳地亲生女儿,那王夫人是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他们的婚事的,前些日子,刘飞扬已暗中见过段延庆了,见段延庆能隐忍不把自己和段誉的关系说出来,他在意外的同时也是庆幸不已,在这种情况下,他更不能轻易把段誉的身世说出来了,再说就算向王夫人说段誉不是段正淳的亲生儿子,王夫人也不会相信,以她对段正淳的痴情,说不定又再生什么波澜出来,看来,这又是件头痛的事!

见他一副沉思的模样,楚依依又说道:“表妹与段公子的事已成定局,但现在毕竟不是太子府中的人,久居在此,也是多有不便,刘郎与段公子为结拜兄弟,可有想过今后地事么?”

刘飞扬猛地惊醒,脱口叫道:“小依。”

楚依依幽幽接道:“当时为情势所迫,小依不得不远离家乡,来到这里,而爹爹的陵墓还在渝州,如今清明将至,小依想回渝州去了。”说着说着,眼圈马上就红了起来,其实自黄裳和李沧海离去后,楚依依已心生去意,只是见刘飞扬与段誉萧峰等难得如此聚在一起,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后送走林伟腾,楚依依更觉亲近地人又少了一人,住在段誉府上,虽然所有人都待她为上宾,比她在情义拳中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她却愈发思念亡父和故乡。

刘飞扬暗骂自己糊涂,这些日子来,他多是和段誉萧峰二人在一起参研黄裳留下的《九阴真经》,倒还真没顾及到楚依依的感受了,逐拉起她的双手,说道:“是刘大哥疏忽了,刘大哥答应你,呆会便去找大哥和三弟说明,我们明日便回渝州拜祭楚伯伯,到时小依想去哪,刘大哥都陪你去哪。”

听他会意过来,楚依依心下大喜,低着头说道:“待回渝州给爹爹守孝满三年后,到时刘大哥想去哪,小依就跟到哪。”

刘飞扬重重“恩”了声,顺势把楚依依揽入怀中,说道:“刘大哥其实很粗心。小依一直想回去,我都没发现出来这点小依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楚依依不答,只是把头又往刘飞扬的颈间拢了拢。

当晚,刘飞扬便请来段誉和萧峰等人,说明了去意。段誉和萧峰一听刘飞扬要离去,皆是惊奇不舍,后听到他说出楚依依要回家乡拜祭亡父,便知挽留不住,萧峰道:“二弟陪楚姑娘回渝州那是在情在理,大哥也是久慕楚前辈之名,可惜自始至终无缘相见,要不这样,就乘此机会,大哥也随你们回渝州,拜祭楚前辈。”

刘飞扬道:“小弟替小依谢过大哥的心意,只是大哥与阿朱刚成亲不久,也不便同去,估计我与小依会在渝州住上一些时日,等再过些日子,大哥再过来吧。”

萧峰苦笑一下,不再言语,在未认识阿朱前,他是何等的潇洒自在,就是被中原江湖同道背弃追杀时也是来去自如,而现在有了家室情况就自然不一样了。当然,若让他重新来过一次地话,他还是会选择阿朱的。

段誉道:“距清明还有些时节,二哥可否再多住几日,也好让我禀明爹爹,爹爹若知道二哥就这么走了,可真会遗憾万分的。”

段誉还欲挽留,刘飞扬还是坚持如此,不得以只得派人马上入宫告之段正淳。段正淳素感刘飞扬的救命大恩,听说此事,马上放下手头之事,星夜来到太子府,得知刘飞扬确切要走,也是唏嘘不已,表示明天定亲自来送,刘飞扬推脱不得也就随他了。

第二天一早,刘飞扬和楚依依各自起床,准备就绪,就段誉王语嫣已在大厅等候,灵鹫宫其他女弟子早已回到灵鹫宫,只剩梅兰竹菊四妹陪伴在楚依依身旁,段誉一见他们来到,就对楚依依说道:“爹爹和妈妈他们就要过来了,小弟招待不周,令楚姑娘感到不适,真令小弟汗颜。”

楚依依福了一福,说道:“段公子切莫如此说,府上的人都对我很好,只是先父还葬在家乡,这每日里的富贵荣华的生活实在令我愧疚于心。”

段誉道:“楚姑娘至孝,小弟佩服。”又转对刘飞扬道:“大哥还没过来,想必现在已在路上了,二哥再等等。”

刘飞扬点了点头。过了约小半个时辰,才见萧远山萧峰父子和段正淳在众人拥护下过来,只是三人面上皆有几丝苦色。至于他三人一起过来,众人倒不奇怪,或许是路上遇见地,可阿朱没有一起过来就让众人感到不解了,不说萧峰和刘飞扬是结拜兄弟,就以阿朱和楚依依情如姐妹的关系,听闻她要离开,怎么也要过来相送才是。

刘飞扬也觉异样,但也不好意思问阿朱为何没有过来,抱拳说道:“承蒙皇上和萧伯伯过来相送,飞扬实在惭愧。”

段正淳道:“刘大侠实在客气,你与楚姑娘皆是我大理的贵客,这些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今后再来大理,我还是要扫榻相迎的。”

两人客气几句,萧峰说道:“昨日晚间,阿朱突然身感不适今天不能前来相送,二弟和楚姑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众人这才明白阿朱为什么没有前来的原因,刘飞扬道:“哪里,大哥客气了。”楚依依和王语嫣齐问道:“那阿朱现在怎么样了?”见萧远山萧峰父子和段正淳一起前来,又都是一脸苦色,想必段正淳也是从驸马府那边过来的,恐怕阿朱还不是简单的问题。

萧峰叹道:“听太医说只是一般偶感风寒,虚弱无力,倒无甚重病,让楚姑娘和王姑娘挂怀了,萧峰在此替阿朱谢过。”他与阿朱成婚后,还是一直称呼她为“阿朱,”这点段正淳等人都知道,也并不放在心上,阮星竹还不止一次夸二人情义绵绵。

刘飞扬和楚依依对视一眼,轻轻点了下头,后者说道:“我与刘大哥要走也不急在一时,阿朱妹妹有恙在身,我们怎么也要先过去看看她,萧大哥,我们先去你府上吧。”她欲刘飞扬都是同一心思,皆觉阿朱地病情恐怕不简单,以他们与阿朱萧峰的交情,听闻阿朱有恙,若不过去探望一番,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就这样一行人又转而向驸马府行去。来到府上,门卫下人见段正淳去而复返赶紧下跪请安问好,段正淳挥了挥手,直接带着众人往阿朱房间走去,穿过几个走廊,却见萧远山坐在石亭内,双拳紧搓,显然也是为了阿朱的病情担忧不已,他见了段正淳及众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这个样子更让刘飞扬等人心下忐忑。

也没说什么,众人一起进了阿朱的房间,好在那房间甚为宽敞,这许多人进来倒也不甚拥挤,只见阿朱倚靠在床头,面色苍白,一副全身无力的样子阮星竹坐在她旁边那是满脸的焦急之色,除她二人就还有个身穿碧绿下女衣裳地少女正手把手的给阿朱喂药。

一见众人进来,阮星竹站起身来向段正淳哀婉叫道:“皇上。”

那个少女给阿朱又喂了口药汤,这才放下药碗,转身向段正淳跪拜行礼,神情动作显得有条有絮并无半点慌乱之情,只是众人心思全放在阿朱身上,倒也无人注意到她。

阿朱叫过段正淳,又向楚依依道:“今日姐姐要离去,小妹本该前去相送,奈何身体不济,还要累得姐姐和刘大哥前来看望,小妹真是过意不去了。”

楚依依上前握住她的手,说道:“妹妹怎的这么说,听到妹妹染病,姐姐可是好生不安现在可感觉好些了?”

阿朱道:“现在好多了,听太医说再吃两副药便可疼愈了。”阮星竹插口道:“那也不能掉以轻心,你还要好好养好身子。”

听她这么说,众人才心下稍宽。段誉问道:“妹妹怎么为突发疾病,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众人也是大惑不解,人吃五谷杂粮有个三灾六病的那是谁也避免不了,可众有些朕兆,一般百姓家地就算有了朕兆无从下手也就罢了,可现在阿朱是生活在帝王之家,一点朕兆都没发现就突发疾病那可就少见了,若说被人下毒暗害,那也难说过去,驸马府中虽不说铜墙铁壁,可也不是一般宵小能进得来的,况且萧远山萧峰都是江湖绝顶高手,一般中毒后的朕兆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阿朱也有些茫然,应道:“我也不知。昨日听萧大哥说楚姐姐要离去,我心下不舍心情烦闷下,在院中散步,没多久突然感到一阵头重脚轻,后来碧荷扶我回房,身体感到越发的无力了听太医说我是染了急性风寒所至,。,说着向身边那个喂药少女望了一眼众人马上知道她就是那个碧荷了,萧峰也说道:”当时可急坏了我,还好碧荷手脚麻利,在太医来之前,把一切处理的头头是道。“说着感激地向碧荷递过神色,众人皆知他虽然武功绝伦,对阿朱也是情深意切,但毕竟不精亍这些细微小节,当时州青况也是可想而知。

碧荷应道:“驸马爷这么说真是折杀奴婢了,这都是奴婢份内之事,若无驸马爷和公主殿下相救,奴婢和哥哥早就饿死街头,公主殿下身染急病,也是奴婢照顾不周,驸马爷和皇上不怪罪奴婢,奴婢更是惭愧不以,恨不得以身代之。”

阿朱道:“碧荷可别这么说,当初我和萧大哥顺手救了你和你哥哥,可没想过让你当我小侍女,何况我身染急病那也是老天给的,或许是老天觉得我现在地生活太过舒适了,要给我些折磨那也说不定。”

碧荷道:“如果是这样,那老天也太不长眼了,像公主殿下这么好的人也这样对待,啊,药都凉了,奴婢把药端出去热热,皇上、娘娘、驸马爷,奴婢先告退了。”端起药碗,依次向众人行过礼便要出去了众人见她对答如流,皆是大奇,让出一条路让她出去后,段誉又问道:“听她口音不是大理中人,说话行事也不像一般人家地姑娘,她是怎么来到这的?”在保定帝封阿朱为郡主地时候,便拨了几位侍女丫鬟服侍她,后来她与萧峰成亲后更调来了大批的下人用女,段誉此前大多有些印象,惟独是这个碧菏却是初见段正淳和阮星竹更不可能知道驸马府中每个人的状况。听她与萧峰和阿朱地一言一语,似乎是半路来到驸马府中,众人都不禁对她产生一丝好奇。

阿朱道:“还是由萧大哥来说吧。”

萧峰点了点头,接道:“那大概在两个月前,我与阿朱刚成亲不久,一日傍晚我们外出归来,见她和一男子倒在我们府外不远处,我们把他们救回府中,调养了几日一问下才得知二人乃是兄妹,本是江淅人,因家乡恶霸觊觎碧菏的容貌,兄妹二人誓死不从,却投告无门,这才被迫离乡背井来到大理,来到这里,她哥哥旧疾发作,盘缠全都用尽,在那之前二人已有数日未尽米食,已是饥寒交迫奄奄一息,我们救了他们的性命后,二人感于我们地救命之恩,一定要委身府上,当做下人报答我们。我们本不容易,奈何他们意志甚坚,这才在府中安排了两个差事给他们,也算让他们有了个容身之所。”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世上有的是苦命之人,遇到萧峰和阿朱这样的好心人顺路搭救,以身相报,那也是常情,只是刘飞扬心下隐隐有些不安,问道:“那她的哥哥也在府上?”

萧峰略有些不解刘飞扬因何而问,还是答道:“是的,他哥哥也是个本份人,在老家有些刷漆的手艺,便在府上安排了个长工与他。”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道:“我看他兄妹二人都是普通人,不会武艺,只是本来家道还颇为殷实,是以那碧荷倒有读过一些书,这点倒与一般姑娘不同了。”

刘飞扬自然看出那个碧荷并无半点武功底子,但不知怎的心中总有点不安,可具体在哪又说不出来,到了最后他自己也觉也许是自己关心则乱了,说道:“那倒也是,若不是在这里遇见碧荷姑娘,我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呢,或许真是命运使然吧,她家道不幸正好遇上大哥和阿朱,也算是她和她哥哥的照化了。”众人也深有同感,但很快又把心思从碧荷身上转到阿朱身上了。

第十六节 变发掣肘

阿朱这一病,使得刘飞扬和楚依依没能立刻离开,又在大理停留了数日,好在阿朱的病情得到及时控制,恢复得倒也很快让众人心头都放下一颗大石。

这一日,阿朱觉身体渐好,又得知不但楚依依即将离去,连王语嫣也要回家,极度不舍下便约二女去郊外郊游,二女想到分别在即,自是一口同意,想到这是分别前三女间最后的话别,刘飞扬和萧峰、段誉并没有一同前往,随行地只有梅兰竹菊四妹及阿朱的贴身侍女碧荷。

然而就是因为这样,以外发生了。刘飞扬和萧峰段誉先是在太子府中谈天说地,可一直等到傍晚时分,还不见三女归来,三人不由有些慌了,段誉一方面派人出去寻找,一方面派人往驸马府打听消息,希望三女先是回驸马府而去。

可是往驸马府的人还没回来,却见身穿黄衣的菊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见面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尊主,楚……三,三位姑娘,不,不见了!”

三人齐吃一惊,刘飞扬喝道:“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细细说来!”

看这样子,他也知菊剑是一路不停地赶奔而回,气息已略有不顺,端起她的手腕,一股绵和博大的真气渡入她体内,助她理顺气息。

得刘飞扬之助,菊剑的内息马上稳定下来,但说话间仍是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慌,只听她说道:“适才属下等陪三位小姐往天龙寺参拜,不料刚到寺外还未进庙里去横刺里突然冲来一辆马车,紧接着寺外上百名的百姓一下慌乱起来,属下和三位姐姐见情况混乱便马上把三位小姐围了起来,不想人流太多,相互冲撞下,竟把我们给,给冲散了……”在回来的路上菊剑已是满心地自责,向刘飞扬汇报当时地情况也是半低着头,说到这里,更是惭愧得低下头去,偷偷用眼角余光描了眼刘飞扬,却见他沉着脸不发一言,更是胆战心惊。

萧峰问道:“你们不是去郊外么,怎么又突然去天龙寺了?”

菊剑稍稍抬起头来,应道:“回萧大爷,三位小姐从郊外归来,公主殿下想到楚、王两位小姐即将离去,又得知王小姐此去回家,或许会有些波折,便要去天龙寺企求菩萨保佑保佑王小姐与段殿下今后能一帆风顺。”

萧峰轻轻“哦”了一声,阿朱在慕容家生活多年,自然知道曼佗罗山庄王夫人对姓段之人的憎恨,这点萧峰与阿朱在私下时也曾寥寥提起过,以王语嫣此时与段誉地感情,她要回家必然要提起与段誉之事,恐怕其中未必能一帆风顺而过,阿朱有那份心意那也是情理之中了。

段誉却是“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叹道:“都是我害了阿朱妹妹和楚姑娘。”心里是百感交集,他自然知道阿朱是一番好心,却不想生出这种事来。

段誉尤在一旁垂手顿足,刘飞扬又问道:“那梅兰竹三个人呢,莫非她们也失散了?”

菊剑道:“梅兰竹三位姐姐倒没有失散,待那人群稳定下来后,属下很快找到了三位姐姐,然而我们寻了半个时辰就是找不到三位小姐,三位姐姐也知道事不寻常,或许这是敌人暗中布置的阴谋,掳去了三位小姐,而唯一的线索就是那辆冲出来的马车,三位姐姐便让菊剑先回来禀报,她们追着那辆马车去的方向,希望能找些线索。”语音一顿,突然双膝一弯跪在刘飞扬面前说道:“属下保护楚姑娘不利,以至令楚姑娘丢失,请尊主重重责罚!”

刘飞扬此时也是波浪翻腾,在楚依依等三女迟迟未归时心中那不安地预感已是极为强烈待到菊剑惊慌失措地跑回,不用她汇报,便知大事不妙了很明显这一切都是敌人暗中早就策划布置好的了,这时责怪菊剑根本就毫无意义,尽管他心中怒极,极想找个东西发泄,可拿菊剑发泄怒气这种事他却也不屑去做,只是沉声说道:“先起来,此事暂时记下,代找回她们再定你们该受什么惩罚不迟,耽误之急是先找回她们三人。”心下是不断盘算,那敌人既然费尽心思布下这个陷阱,自然不是就为了杀她们这么简单,极有可能就是针对自己或者萧峰,段誉素来谦逊更少与人结怨,而自己和萧峰结地仇家都不少,大理是段家地地头,敌人就算有阴谋要锋对自己和萧峰,就是掳劫了三人,恐怕也要掂量下段家在此地实力,对他们最为有利的必然是要把三女偷偷运出城外,最好是远离大理,那时才好布置更大的圈套等着自己和萧峰来钻,想到这里,他急急对段誉叫道:“三弟,快,快传令下去,让大理四处城门紧闭,一切要出城地人和物都要严加盘查,并派人查探下城中可有什么陌生人等地殊丝马迹。”事情发生到现在起码近两个时辰,恐怕敌人早就把人运出城去了,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三女还在城中,那时事情就好办多了。

段誉马上会意,说道:“好,我马上通知大理府伊,关闭四处城门。”大理素来平和,这种事可说极少发生,可关系到王语嫣还有自己妹妹和楚依依的安危,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立刻招来府上一名大管事,连手信都没空写,就向他吩咐了几句,解下随身佩带的象征太子身份地玉配着他立刻去府伊那传递这个命令了接着又唤来府上地侍卫首领1……6k小说.16k.cn首发,叫他带人出去查探所有可疑人等。

若在平时刘飞扬和萧峰见段誉进来处事大见平稳,必要赞叹几句,可此时谁都没这心情,段誉传达一系列命令后,又对二人说道:“妹妹和楚、王两为姑娘失踪此事必然瞒不得爹爹,小弟也要进宫向爹爹禀报一声,我府中人手毕竟不够,若让宫中侍卫也加入搜查,或许更见成效。”

刘飞扬和萧峰一听也是,当下齐声应道:“该是如此。”段誉逐向二人拱了拱手,就此急匆匆向皇宫而去。

待他去后,刘飞扬突然想起一事,向菊剑问道:“公主身边地那个侍女碧荷现在何处,是否一起失踪了?”

菊剑自始至终都在一旁静静等候刘飞扬的命令,好将功赎罪,听他发问赶紧回道:“回尊主,那碧荷姑娘也不见了,当时我们一心全放在三位小姐身上,倒疏忽了她,也不知她是否回到驸马府去了。”略抬头见刘飞扬眼中有着浓浓的怀疑,突然心领神会,轻轻问道:“尊主可是怀疑碧荷有问题?”

刘飞扬道:“现在说这个也为时尚早。”又转对萧峰道:“大哥,我们先去你府上,到了那里或许事情有些着落。”

萧峰本就是外表粗犷心思细腻之人,只听刘飞扬前一句便知他心意,面里却是说道:“也是,此事我也该让爹爹得知,前几天阿朱偶得急病,便把他老人家担忧得不轻。”

当下刘飞扬和萧峰径自出了太子府往驸马府而去,菊剑默在作声地跟随在刘飞扬身后。来到驸马府,府上还是如往常般平静,显然都还不知公主和两位姑娘失踪的事。萧峰先找到了正在房中闭目养神的萧远山,把事情告诉了他,还真把这位年逾花甲的契丹老者听得一怒而起,猛地一掌拍碎身前一张檀木桌子,指着萧峰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蠢汉,娶了这么个温柔贤淑的妻子本是你三世积来的阴德,阿朱大病还未痊愈,你便让她外出,外出也就罢了,竟还不陪同跟随!你看,这就出了如此的大事!”

也难怪萧远山会对萧峰如此大骂,本来萧峰和阿朱成婚后,萧远山便想回辽国,不想打扰二人婚后生活。萧峰固然是坚决不舍,连阿朱也是极力挽留,并对他说道:“公公若要回辽国,便是觉得而媳不孝,侍奉不周,那儿媳便也不做这个大理公主,陪公公一起回辽国,反正之前我与萧大哥便想过那种塞外牧木的生活。”

阿朱话说到这了。萧远山自然不会就此而累阿朱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家团聚生活,再说他在辽国已无任何亲人,回辽国也是孤独终老,反不如在大理来得快活,就这样萧远山便与萧峰阿朱住在了一起,而婚后阿朱也丝毫没有一点公主地架子,对他依旧是孝顺有加,每日里早晚问候那是从不间断,还特意让人在府中后院按辽国地风格弄了个帐篷房子,连食物都让厨房多弄了份契丹常食,就是怕萧远山住得不顺。

有媳妇如此,让萧远山这个半生凄惨漂泊的人还有何话好说,有时他甚至觉得阿朱比萧峰更像自己的女儿了,所以前些日子阿朱得病,他是比所有人还要焦急。

听得老父如此训骂。至孝地萧峰额头忍不住冒出汗滴,低声应道:“爹爹骂得是,是孩儿大意了。”

见他这样。萧远山自然也不会在骂下去了,何况还有刘飞扬在旁,只是又狠狠瞪了萧峰一眼,向刘飞扬问道:“老夫失态,让贤侄见笑了,那现在可有什么线索了么?”

刘飞扬道:“线索不敢肯定,但要在府上找两个人,求证些事?”

萧远山奇道:“哪两个人?”

萧峰接道:“是早些时候我和阿朱救回地那两人。”

萧远山道:“你是怀疑他们两个是潜进府中的内奸?”

萧峰苦笑了下,说道:“孩儿也但愿他们不是。”说着拍了下手掌,外面稳声走进一个下人,萧峰对他说道:“去把碧荷和黄杰叫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黄杰就是碧荷所说的那个哥哥。

约摸过了两刻钟,才见那个下人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回报道:“禀驸马爷,小的找遍整个府第也找不到碧荷和黄杰,听其他人言,早上碧荷陪公主殿下一同出去,至今还未回来,而黄杰据说也是早上出去采购些物事至今未归,不知驸马爷还有何吩咐,要不要小地再让人出去寻找?”

萧峰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这没你地事了,你下去吧。”待那个下人出去后,他双拳猛地一砸,大声叫道:“看来此事真与他兄妹二人脱不了干系,要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

萧远山更是怒道:“好一对奸贼,千万不要落入老夫手中,阿朱没事便好说,若阿朱少半根汗毛,老夫要他们生不如死!”

刘飞扬接道:“现在有九成可以肯定他们两个是内奸,且不说他们费尽心机混进府上要对付谁,我想去他们二人平日的住房看看,不知能不能侥幸有些蛛丝马迹留下来。”

萧峰猛地点头,道:“对,此事绝不是他区区二人能做得了,或许在他们那会残留些线索,爹爹,二弟我们这就过去看看。”

当时是萧峰亲自给他们兄妹安排地住所,是以萧峰也不用下人指路,直接带着萧远山和刘飞扬来到一排房子前,指着前面一间住房对二人说道:“因为之起碧荷是阿朱的贴身侍女,是以大部分住在我和阿朱隔壁的一间房内,这是黄杰地住所,碧荷偶尔才会过来与他哥哥相见。”

萧远山和刘飞扬齐齐点头,表示明白,不管碧荷和黄杰是不是兄妹,他二人是奸细地话,碧荷因常在阿朱身边,与外届通声息自然也不方便,极易暴露身份,若有与外界通风报信之类地事自然是这个黄杰方便许多。

萧峰推开那道房门,突然大吼一声,双掌在胸前猛地前推,同时脚下轻点,便向后飘身而退。

萧远山惊道:“怎么了?”

萧峰转过身来,只见蓝色锦袍上镶嵌着两个透骨钉,此时*夜色*(禁书请删除)已暗,可借着微弱地月光,刘飞扬和萧远山还依稀可看见上面泛着蓝汪汪的光泽,显然抹地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萧远山和刘飞扬大惊失色,齐声叫道:“峰儿(大哥),你没事吧?”

只听叮当两声,随着萧峰一口气呼出,两枚剧毒透骨钉掉落地上,这才说道:“孩儿没事。”而原来所中招的地方也没血迹留出,只在小腹破了两个洞,那是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萧峰猛运内息纯以深厚的内力逼使体外衣裳卷住了那两枚剧毒暗器,要不然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见他无事,刘飞扬和萧远山这才放下心来,彼此相顾一眼,却见眼中又是忧愁又是欢喜,欢喜的是总算可以确定这黄杰和碧荷是内奸一路,忧愁的是看这剧毒暗器,便可想而知他们的歹毒,阿朱等人落在他们手里,真是命运堪忧了。

第十七节 绝世阴寒

有了这前车之鉴,萧峰等人更是小心翼翼,黄杰的房中此时是漆黑一片,还不知里面还有什么歹毒陷阱。他们武功虽都迈入绝顶之境,但小心使得万年船,萧峰唤来几位府中下人,高举着火把站在房外,一时间房里房外都照得通明如昼。

这次刘飞扬和萧远山、萧峰一起呈品字型进入。一进去便见墙上钉着几枚透骨钉,那是之前被萧峰雄厚掌力给反激射到墙上地,也许是那黄杰走得匆忙,只来得及在门口布了个陷阱,进到房间倒再没遇上什么机关之类的,但三人仔细搜查了番,却也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得姗姗退了出去,之后三人又来到碧荷的房间,可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回到前厅上,三人都免不得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萧峰叹道:“这队兄妹好谨慎的手段,走得真是干净利落。”

面对这种情况,刘飞扬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冷静,沉吟了会,说道:“从在一切看得出,他们两人不是一般的人,我想他们在混入府中时就为了这一天做准备了,目前阿朱等人只是被掳去,我们并没有收到她们有任何不侧地消息,我想对方要针对的还是我们,到时我们迟早会知道对头人是谁?”其实他心中怀疑的对象不过就两个人,一是赵煦,二是慕容复。当今天下,萧峰的仇人或许还有很多,但有这种实力和胆量敢得罪大理段家的,恐怕也就只有上面两个人了,赵煦是一国之君,有这实力自是不待言,而慕容复实力难测,对自己和萧峰都有着极深的仇恨,以他的疯狂做这事也不难想象,接着他把心中地猜测向二人说了一遍。

萧氏父子听完。眉头都皱成一团。如果真是这两人之一主使的话,事情就棘手多了,可刘飞扬分析得合情合理,除了这两人他们也实在想不到天下间有谁有这能力胆量敢一同得罪他们及大理段氏,如果是赵煦主使的话,为了阿朱他们自然也不惧与赵宋完全撕破脸面,可那时牵扯地可就大了,而如果是躲在暗处地慕容复主使地,情况只能更遭。

赵煦的话或许因为是一国之君,行事还会有些尺寸可寻,但以慕容复对他们仇隙,天知道在这段时间里,阿朱等三女会遭到什么厄运。

刘飞扬突又对菊剑问道:“近来可有收到有关慕容复的消息?还有汴粱城中可有何异动?”在他大闹汴梁皇宫后来到大理时,就知道赵煦也不可能就此罢休,便派了十数个精干的灵鹫宫弟子潜伏在汴梁,随时注意汴梁地异动,而至于慕容复那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打探他的消息。

菊剑必恭必敬答道:“回尊主,这段时日汴梁的姐妹并未传来任何异常地消息,而慕容复狡猾似鬼,一直以来各部姐妹也查不到他半点下落。”

刘飞扬还未死心,又问道:“那位于回鹘的那个据点,难道慕容复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或派人回去过么?”

菊剑轻轻摇了摇头道:“据留守那附近的昊天部的姐妹传会地消息,这数月来一直不见有任何人去那里。”有关那个据点地消息,可是灵鹫宫打探慕容复消息的重点所在,梅兰竹菊四妹几乎每隔两日就要向刘飞扬汇报那边的消息,昨日还刚刚向刘飞扬汇报过并无任何异常,可刘飞扬这时再次发问,她还是重新禀上。

一切皆不得要领,刘飞扬此时就向一座火山即将就要爆发,强忍着就要吼出来地声音,大声说道:“你去传我命令,让灵鹫宫只留一部看守,所有弟子及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全部出去查探有关慕容复和汴梁赵煦任何消息,谁能查到有关楚姑娘等人的消息,我日后重重有赏,还有告诉那些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若有谁敢装模作样糊弄我的,让他们日后好自为之!快去!”

“是!”菊剑还是第一次看到刘飞扬如此大声说话,二话也不多说就此领命出去了。

望着菊剑离去的身影,萧峰小声说道:“二弟,你对楚姑娘的关切之情,我能明白,可你如此大张声势地,会不会弄得适得其反?”

刘飞扬还未接口,萧远山接道:“那些人既然敢掳走阿朱等人,自然就料到我们会有如此反应,适才刘贤侄说得不错,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你和刘贤侄,峰儿,我们若什么都不做,岂不被动之极,大理乃是皇室,有些事或许不便出面,可阿朱是萧某人的好媳妇,不论是赵煦还是慕容复小儿,敢掳走阿朱,就是天王老子,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说得好,萧老英雄当真是豪气不减。”说话的正是从外走进的段正淳,在他身侧地除了段誉还有那常伴左右的四大护卫,段正淳本在宫里览阅奏折,见段誉心急似火来到宫中,向他述说了阿朱等人失踪之事,也把他惊得不轻,当下也没通知阮星竹,就随段誉急匆匆来到太子府,而到了太子府才得知刘飞扬和萧峥又去了驸马府,马上又接着过来了,来到府外,也不待府上之人通报,便径直行了进来,刚到厅外,便听到萧远山那激昂的说词,这才接上了口。

在大理住得久了,众人见到段正淳也不多拘礼,简单见过后,段正淳又说道:“萧老英雄说得深得我心,但有一点,段某却要更正下,阿朱是段某的爱女,有人敢掳走她,就是挑衅我大理全族,我大理就是西南小国,但也绝不是胆小怕事的,不还以颜色,那才叫天下人看笑话了!”比起段正明,段正淳不但风流,也更多了几分江湖豪气,近年来,他好不容易得知自己有三个女儿,可钟灵可说是相认无期,而木婉清是最让他头痛,自从被封为公主以来,便一直在外游荡,连阿朱成婚也未归来,相比之下,阿朱性格最是温柔乖巧,最得段正淳欢喜。

萧远山轻拱了拱手,道:“段皇爷说得是,萧某言过了,段皇爷勿放心上。”

段正淳轻摇了下手,表示不见意,又转问刘飞扬道:“不知刘贤侄可有什么线索了么?”

刘飞扬苦笑着摇了摇头,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并把自己对赵煦和慕容复的怀疑又重复说了下,说罢望了眼萧远山,对段正淳道:“其实刚才萧伯父所说得大理不便出面的原因也在此,若那幕后之人是赵煦地话,那问题就复杂多了。”

听到掳走自己女儿的有可能是赵宋皇帝时,段正淳还是不禁一愣,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地确就麻烦得多了只是他还有些难以想象,问道:“我想那赵煦怎么说也是堂堂大国之君,该不会行如此卑鄙之事吧?”

刘飞扬叹了口气,应道:“说来都是小侄不是,之前与赵煦结下太大地粱子,如果真是赵煦主使的话,他们先要掳走的应是依依,只是正巧阿朱和王姑娘与依依在一起,这才招了鱼水之殃。”说到这里,他突然间想到此事不管是谁,其目标应该就是自己了,那黄杰和碧荷潜伏在萧峰府上两个月,若只为对付阿朱,早就有无数的机会了恐怕他们早就盘算好要掳走小依,只是小依之前呆在段誉府上,就算有外出也都有自己陪同,他们要动手也找不到机会,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自己说和小依要离去了,当天晚上阿朱就突染急病,那就是要拖住自己和小依,不难想象阿朱该是中了碧荷某种厉害药物地暗算了,高实在是高,那两人目标应该是自己,可却不混入太子府,而是混入驸马府,就是知道自己也经常走动驸马府,也容易从阿朱口中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情,那样也不易让自己产生怀疑,刘飞扬越想越觉事情该是这样,看来阿朱和王语嫣也是受自己连累了,只是这些猜测他并没有马上说了出来。

段正淳也曾听过刘飞扬大闹皇宫的事。这时想起倒也觉得说是赵煦主使也不无可能,当下说道:“不管是谁主使,几算此事不牵扯到阿朱,楚姑娘是在我大理失踪的,段某也不能袖手不理,我大理国力是较赵宋为小,可也不是任人宰割地,如此事真是赵煦所为,段某也不会就此罢休!”

听他这么说,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那是以后的事了。当务之急是先查到有关三女的消息,刘飞扬突然想道一事,向段誉问道:“三弟,城中四个城门处可有查到什么异常了没有?”

段誉道:“适才府中管事已向我禀报,府伊已在四处城门加派三倍人手,相信如果贼人还未出城地话,那是插翅难飞了。”说完后,他自己低下头去轻叹了一声,他心中愈发感到此举怕是多此一举了,从刚才听刘飞扬讲那黄杰在房门口布地机关,便可想到对方必是一得手便马上退走的了。

便在这时。厅外传来几个少女高喊“尊主”的声音,是梅兰竹三女回来了,三女进得厅来,径直向刘飞扬说道:“属下惭愧,一直追到城北林外,便只见那辆马车废弃在林边,四下寻找也没找到任何可疑人等。”顿了顿,又一起跪下说道:“属下等未能保护好楚姑娘等,请尊主择重惩罚。”

刘飞扬见她们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衣服上还有几处被树枝划破地痕迹,知她们也是尽了全力了,说道:“你们先起来再说,惩罚之事等找到楚姑娘等人后再说。”

三女又是惭愧又是感激,又拜了拜这才站起,默默站在刘飞扬身后,刘飞扬叹道:“从她们三人所说看来,对方应该是已全部出了城了。”

段正淳接道:“就算他们出了大理城,只要没离大理境内,此事还有挽回余地,丹臣,传我谕旨,命大理所有州府严加盘查所有出入行人,尤其是与吐蕃、赵宋地交境之处,更要派人四处巡视。”

朱丹臣应了声,便匆匆向外拟旨去了。

朱丹臣刚出了厅外几步,突然大叫一声,向后猛退几步,随着他的大叫之声,还听到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众人齐齐向外奔去,还未到近前,就听到朱丹臣惊呼道:“段延庆!”

听得是段延庆之名,其他褚、古、傅三大护卫下意识得把段正淳围在当中,深怕段延庆突然发难要对付段正淳。

刘飞扬自然知道段延庆此时应该不会再为难段正淳了,他也没空解释,顺着朱丹臣地目光往地上望去,只见段延庆躺倒在地,身子还在粟粟发抖,嘴角边竟留着黑血淤痕,连他那对寸步不离身的镔铁双拐也只剩一只,显然是遇上了强敌所致,当下又走上前去,口中叫道:“段先生。”

段延庆见到刘飞扬走近,艰难地抬起头来,想要用腹语说话,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刘飞扬知他必有极重要地事要说,因为身受重伤内力不济,是以连腹语也说不出来了,更是毫不迟疑,伸手便要把拉起来只是一触到他的手腕,便似摸到一块千年寒冰,寒气直沿着手臂蔓延全身,不禁脱口叫道:“好厉害地寒气!”要知道以刘飞扬此时地功力就算庄霸的玄冥神掌和游坦之的冰蚕劲加一起,他也丝毫不放在心上,但段延庆身上地这谷寒气比那二人所练地寒气还要强上几倍,真难想象世间竟有会如此阴寒功夫之人,而更难得的是段延庆身中如此重伤,还能坚持来到这里,更是怎样一股毅力?刘飞扬默运苍穹无尽心法,这才把那股阴寒之气排出体外,然而段延庆伤势实在过重,刘飞扬把他拉起后,他竟还无力行走,不得法下,刘飞扬只得把他抱起,返回厅内。

众人皆知事不寻常,都不作声,看着刘飞扬把段延庆抱进厅内,放在一张花桌之上,刘飞扬把段延庆身体摆好,对他说道:“段先生,你先支持一会,我这就为你驱除寒气!”

段延庆眨了眨眼睛,示意知道。刘飞扬又抬头对段正淳说道:“段伯父,不管此人之前与大理有何纠葛,小侄希望你能允许我救他,他身受如此重伤还坚持着来到此处,必有重大要事告诉我们!”

段正淳点了点头,说道:“这点我理会得,贤侄放心,只管救人就是!”

听他这么说,刘飞扬再无顾虑,转身便连点段延庆周身数处大穴,接着一掌贴在他胸口“膻中穴”上,为他驱寒疗伤。

第十八节 千里追凶

段延庆伤势之重是勿用质疑,若换往日刘飞扬或许还有些棘手,但现在刘飞扬一身武学已是功参化境,最主要的是这两三月地时间来,他也研读了不少逍遥派的医学典籍,于医术一道不敢说超过薛慕华但也远胜一般郎中了,在抱过段延庆时,他借着渡入段延庆体内地真气已知段延庆被人伤在胸口,其绝世的阴寒之气,淤积在带脉和阳维脉之间。

并且不断有丝丝寒气向周身蔓延,若不是段延庆自身功力不弱,早死上七八次了,刘飞扬先是封住段延庆带脉和阳维脉的几处要穴,防止他体内寒气乱窜,再以自身真气导引那股寒气,渡出体外,这情形有点像他当年在庄霸压到玄冥岛,以自身北冥真气逼出玄冥寒气的情形,只是事隔两年,刘飞扬的修为比之当初那是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段延庆鼻子口腔中不住有白雾溢出,那是他体内被逼出的寒气,那寒气奇寒无比,竟不化去,转眼间又结成片片薄霜落在段延庆身上衣襟上,看得众人咋舌不已,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刘飞扬四肢一张,霍的站起身来,说道:“果然是世间绝寒的阴寒真气!”

厅上众人多是武学高手,一眼便看出段延庆伤势的严重。他们都是知道段延庆乃江湖中有数的高手之一,而段延庆的伤势应该不是被群鸥而致,刚刘飞扬抱起段延庆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也明显感到一阵寒气逼来,那显然是打伤段延庆之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寒气溢出体外,而同样的他们也与刘飞扬一样想不出江湖上谁有如此功力练有如此阴寒功夫。

但众人也知刘飞扬此时的修为是超凡入圣,再看他地神情,显然是大功告成的表情,只是段延庆所中寒毒实在太厉害了,这才发出感叹。

得刘飞扬精心医疗。段延庆明显大为好转,只是精力还未恢复过来,想立时用腹语说话也是不可能,他脸上肌肉全部坏死,众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刘飞扬却从他眼中看出浓浓地焦急,知道他是有要事要说,转身向梅剑说道:“拿一颗九转熊蛇丸来。”

梅剑依言取出一颗丹药,刘飞扬接过丹药拿到段延庆嘴边。道:“吃下这颗,有助你更快恢复。”

段延庆眼也没眨一下,就接过那粒药丸服下。刘飞扬单手压在他左肩上,助他运功行气以便更快让药力发作。

只一会。段延庆腹中便隐隐有声响发出。脸色也更见血气。段正淳在旁道:“天山灵鹫宫地圣药当真灵效异常。”众人只是稍微点了下头,以作认可,并不说话,全都注意着段延庆。

段延庆仿佛没听到段正淳的说话般,待药效行得差不多了,猛得抬头对刘飞扬说道:“快,快,别管老夫,快去救楚姑娘和王姑娘!”声音又低又沉,却是他好不容易鼓出的力气,说完呼吸又明显急促了许多。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大吃一惊,段正淳和萧远山父子都不禁齐齐抢声问道:“你说什么?”刘飞扬也是心头一震,抓住他的手臂,一边继续给他渡入真气一边问道:“段先生,你说楚姑娘和王姑娘,你知道她们的下落?你,你慢慢说来!”说完,刘飞扬蓦地明白过来,段延庆自从知道段誉是他亲生儿子后,就时常在暗中关注在段誉,也包括段誉地心上人王语嫣,必是他在暗中发现敌人掳走三女,他奋而追踪,却被那幕后之人打伤,他为了赶回报讯,这才强撑着来寻找自己等人,刘飞扬此番出手相救段延庆,那只是出于知道他已经改头换面,还道他突遭强敌,不想事情竟能从其口中得知三女的消息,实令他大为兴奋。

段延庆深吸了几口气,也顾不得人还在桌子上,说道:“也是事有凑巧,在城外老夫偶然看见一群人从一辆马车上鬼鬼祟祟抬下三个女子,我一看其中竟有楚姑娘在内,显然是被人迷晕劫持,老夫虽曾是天下第一恶人,但刘大侠对我有再生大恩,楚姑娘的事我却不能不管。”

说到这深深望了眼段誉,众人也没在意,又听他继续说道:“当时我看那些人也只是普通下手,看不出何来路。也是我自大,想来人敢掳劫刘大侠地爱侣,其中必有重大阴谋要针对刘大侠,便要替刘大侠查清幕后主使之人,没有当场就出手救出楚姑娘等人待那群人把楚姑娘等三女换上另一辆马车,又行了数里,才看到另外一批人在林间准备接手换人,可惜还未等老夫出手,行踪就被对方一人发现哎,都是老夫地错啊!”语声中有着深深的自责。

刘飞扬问道:“就是那人打伤段先生的?他是什么人?”众人也齐齐望着他,等着他说出答案,除了事关三女地下落,还很好奇是谁能把昔日地天下第一恶人打得如此模样,就算段正淳对段延庆始终还存有芥蒂,但此刻也相信段延庆所言不虚,他之前的伤势在那摆着,谁会拿自己地性命开玩笑?段正淳虽然不知刘飞扬到底对段延庆有何大恩,但看此时情景,段延庆对刘飞扬是感激涕零那是谁都看得出来地。

段延庆的眼光一下变得深远,其中还带有一丝恐惧,料是又想到当时情景,只听他说道:“那人一发现我的行踪,便呼喝着朝我隐身处冲来,身法快捷异常说来惭愧,我自以为一身功夫不弱,天下间除少有几人外,其他人还未必放在眼里,见那人一头白发,但看其面容,年纪也不过二十左右,面貌生疏,一时也没太放心上,几句话下来,我们便动起了手,一动上乎,我便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太离谱了,那人掌力阴寒无比,只三掌,我便完完全全的败了下来,那人第三掌直接印在我的胸口。”

“什么,就三掌就把你打伤了?”冲口而出的是段正淳,神色中透着无比的惊奇,段正淳地功夫他是再清楚明白不过的了,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便连自己的兄长也自承比不过他,想不到这世间竟有人能只用三掌便把堂堂昔日令人闻之色变的天下第一恶人打得险些性命不保,那那人的功夫该到什么境界?不由得望望刘飞扬又望望萧峰,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众人闻言也全是一副难以置信之容,萧远山和萧峰自忖论武功能胜段延庆一筹半筹但要在几招之内就取胜也是难之又难,想不到对方竟有如此高手,实在令人又惊又怖,正想问之后情况如何,听刘飞扬说道:“一力破百巧,从那人残留在段先生体内的寒毒来看,那人的内力也的确是震古烁今,修为内力到那境界,段先生内力不如他,而大理一阳指又是有别于一般武学气象威严,王道肃穆的武学,硬碰硬之下。自是力强者胜之。”他这么一说,等于是公然承认段正淳大理正宗的身份。

但众人听他这么说,也齐齐释然。这就好比万钧加身,人力不及如何使巧也不能安然幸免,练武之人都知道内力重要,可内力练来极度不易,这才在技艺上精益求精,好弥补人力之不足。江湖中除非武功相差太过悬殊的,不然公平决斗取胜的大都是招式更精之人,但是怕就怕在这里,修为到段延庆这地步,要想在内力上如此轻松胜过他地,恐怕也是难以想象之时,想到这里,众人齐齐望向刘飞扬。段誉更是直接问道:“那如果是二哥遇上那人,可有把握胜过那人,救出楚姑娘等人?”这两个多月来,再加上黄裳等诸老离去后,他们兄弟三人时常聚在一起钻研武学,他与萧峰皆知刘飞扬的武功已到了那种深不可测的地步,有一次他与萧峰联手向刘飞扬进招,六脉神剑、降龙十八掌以及从《九阴真经》上领悟地其他绝顶武学如狂风骤雨连绵不绝攻向他,可刘飞扬还是应付得游刃有余,数十招下来,仍能不退一步虽不反击却应对地轻松自如之极,从那一刻起段誉和萧峥终于知道为什么黄裳临走时把《九阴真经》交给刘飞扬不说是传与他,而说是交托给他,那实在是因为黄裳已明白刘飞扬地修为已远在《九阴真经》之上了。

刘飞扬低头沉思了会,说道:“不好说。试过才知道。但这不是比武较量。不管那人是谁,敢掳走依依等人,我绝不会放过他。”双拳紧握,背负于后,眼中透露坚毅无比地神色,又转头问道:“段先生,后来那人可又有说什么了么?”

段延庆摇了摇头,道:“当时我中了那一掌便知自己远不是对手,老夫一条老命丢了也不打紧,可却不能在那关头死掉,中掌后我便倒地不动,也许是那人以为老夫必死无疑,还有其他人要过来检查老夫是否丧命,反被那人喝止,就那么指挥众人远去,老夫这才捡回一条性命,赶来向刘大侠报讯,希望能有所助益。”

刘飞扬叹道:“段先生辛苦了。”众人也无人觉得段延庆是贪生怕死,毕竟他强忍重伤赶来报讯,让众人也有了一丝头绪。

萧远山问道:“那段先生与那人交手是在何处,可知他们后来往何处去了?”

段延庆道:“就在城北外三十里地林间小道,看他们的模样应该是要远离大理而去。”接着还怕说不清楚,又详细说了下周围地环境特征。

段正淳听完,又对身旁的褚万里道:“万里,快传我号令下去,各州各府严查所有白发的二十岁以上等,所有异常人等都要严加盘查,不得有半点疏忽。”

褚万里抱拳应了声,便快步向外奔去。众人听了是不置可否,就算大理各州府能劫住那个白发人,恐怕也对付不了他,只是这个办法是目前唯一可以做地了。

段正淳望了眼段延庆,似自言自语道:“有了这个线索,或许对事情有些帮助。”他当然是做梦也想不到段延庆甘冒大险,大半是为了段誉。

刘飞扬突然说道:“各位,目前我们好不容易有点线索,光在这等也不是办法,我想去段先生说的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蛛丝马迹的线索。”

萧峰和段誉齐道:“我们也去。”

刘飞扬摇了摇手,道:“就我一人去吧,时间紧迫,或许还能有意外收获也不定。”其实是他在心里默算了下时间,从段延庆与那人交手到现在也不过就三四个时辰,而对方要带着三女,就算坐马车脚城程未必快,他自忖以自己地脚程,全力以赴的话此时立刻赶去,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可截住他们。

萧峰和段誉还欲说话,刘飞扬以坚定不移的语气说道:“就这样了吧,麻烦大哥和三弟先在此等候消息了。”

萧远山似乎是看出刘飞扬的心意,说道:“峰儿,你就让刘贤侄一人先去,你留下来,或许我们收到其他线索也说不定。”

萧峰见老父都这么说了,尽管心中还是不愿,还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段誉见状,也知刘飞扬意下已绝,说道:“那小弟和大哥在此恭候二哥地好消息了。”

刘飞扬点了点头,说道:“段先生重伤在身,便先在这里休息段时日在说了,段伯父,萧伯父,那小侄便先行过去了。”

在旁地梅兰竹菊四妹齐声问道:“尊主,不知奴婢等人要做什么?”

刘飞扬人已离厅而出,闻言头也不回,说道:“你们就在这听候皇上和萧伯父的差遣就是了。”不待四女回话,脚下全力发动,一下猛地跃起,在夜空中留下长长的残影,一句话说完,人已消失不见。

第十九节 寒冰柔情

纵身出了驸马府,刘飞扬身势不停,一身功力毫不保留全运集脚下,以几乎是肉眼难辨地高速在屋顶上疾纵而前,近到北城城墙,直接在半空中提气纵身跳过,城墙上四个士兵正好巡逻而过,混不知有人从他们头上飞弛而过。

不消一刻,刘飞扬便到了段延庆所说的那处地方,正如段延庆口中说的,这不过是个普通地林间小道,除了地上依稀可见的车轮印及一些杂乱的脚印,并无其他显眼之处,*夜色*(禁书请删除)漆黑,只有一些不知名的虫鸣叫声,更显阴森可怕。

刘飞扬环顾片刻,正准备重新向前追去,突然他的目光被前方一棵大树吸引,那是一棵槐树,但树身被人录去一块树皮,刘飞扬走上前去,见上面刻前七个字“欲救人速往汴梁,”字迹入木只及一分,字体歪歪斜斜,看得出留字之人刻得极为仓促,刘飞扬不禁喃喃自语道:“莫非对方之中有人暗中在助我?”刚说完,脑中又闪过另一个念头:也许是对方在故布疑阵,甚至是借此挑起我与赵宋间的争斗呢?想起自己大闹汴梁皇宫之事已是天下皆知,任谁都想得到自己与赵宋间的恩怨,有心人要利用这点是一点不难,有心人!?若真是慕容复主使此事,他真是巴不得自己先与赵宋斗个不停,他好渔翁得利。

“汴梁,慕容复。啊,对了。”刘飞扬正思忖着这留字的真假,忽然想到,当时要离开汴梁皇宫时,房佑龙最后曾说了句“小心慕容复”只是当时房佑龙说完就走,自己也是仓促离去,根本来不及深问,而后回到大理,与黄裳等诸老谈起,也一时不得头绪,慢慢地也就渐渐淡忘了,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房佑龙当时就知道慕容复有着要针对自己的阴谋,甚至是知道慕容复和赵煦间有了某种协议,慕容复狼子野心,和赵煦勾结并不是什么太意外之事,而从几次与房佑龙的接触中,刘飞扬虽然还是不能完全摸清他地底,但有点可以肯定,房佑龙该是心向赵宋王朝,以他的精明深沉,必然看出慕容复与赵煦结盟中间也没安好心,这才出言提醒自己。

刘飞扬越想越觉这个可能性极大,这次楚依依等人被人掳劫,该就是慕容复和赵煦联手所为,这样要救人去汴梁就是理所当然了,想到这里,不管留字之人用意如何,这汴梁刘飞扬是无论如何都要再去一次的了,只听刘飞扬低声自语道:“赵煦啊赵煦,你真要逼我大开杀戒么?”接着在那几个字旁,又刻了四个字“我去汴粱”,他不欲就此耽搁,留字是为告之段誉等人知道自己地去向,刻罢字,遥望星空,不自觉轻摇了下头,运起真气,人便如离弦之箭向外掠去,顷刻便消失在夜幕中。

自此刘飞扬便一路向北追去,连过几个州府,连着向人打听有关白发男子地消息,皆是不得要领,不得以下在大理与北宋交邻的建昌府找到府伊,着人传话给段誉等人,建昌府是大理六府七郡之一,府伊也算是一方大臣,当初阿朱成婚时,也曾派人前去送礼道贺,是以府上倒有人认得刘飞扬,那府伊得知上门的是当今太子地结拜兄弟,自是殷情有加,只是听刘飞扬说完要求还一愣一愣的,显然还不知事情始末,巧地是从大理发出的六百里加急文件这时送到府伊手中,那府伊打开一看,才知道当朝公主被人掳走,而刘飞扬就是为了此事奔波,这才又惊又急地传令下去了。

而刘飞扬是心急如焚,不欲在此等候,再者他心里其实也不对这些地方官府报以希望,事实上不论是赵煦还是慕容复,能掳走三女,必然就安排好了精密的撤退路线,当下交代了几句后又马上往汴梁而去。

随着一阵颠簸,最先醒转过来地便是楚依依,她还没看清自己所处地环境,耳中便听到一阵轻语问道:“你,你是楚姑娘还是王姑娘?”

楚依依抬头一看,见说话之人一头白发,相貌颇为英俊,甚至还有些面善,下意识摸了摸身上衣裳,问道:“你是谁?我们这是在哪?”见自己衣裳无损,心下稍安,可马上又想起自己等人在天龙寺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脑涨,混乱中还来不及叫喊,就人事不知了,现在看来必是被眼前之人给劫持了听到外面马蹄声,楚依依可以肯定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中,再看旁边还躺着还未醒来的王语嫣和阿朱,她又紧张起来,问道:“我表妹和阿朱妹妹怎么样了,是你捉了我们?”

谁知那白发男子一听,喜笑出声道:“表妹?啊,你是楚姑娘。

楚姑娘委屈你了!“喜形于色不能自己,竟一把捉住楚依依的双手,说道:”楚姑娘,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来,我是多么地想你么!”

楚依依大吃一惊,想要挣脱他地掌握,却又如何脱得了,又羞又急道:“你快放手,快放手!要不然我就喊人了……你,你……”一口气没转上来,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白发男子也是大惊失色,伸手便要渡气给楚依依唤醒她,可手才伸出一半,突然又听到旁边一女子叫道:“住手,你要干什么?”他转眼一看,却原来是王语嫣和阿朱一起醒来了,问话地正是阿朱。

白发男子一征,似自言自语道:“还好你提醒了我,要不可就遭了!说完脸色一变从刚才的温柔瞬间变得阴寒无比,只听他对阿朱道:”你是萧峰地妻子,那便是我的大仇人!对你我就无需客气了!”

阿朱和未会过意来,便觉腰际一痛,接着一股奇寒无比的真气渡入体内,整个人便似掉到千载冰窖之中,奇寒澈骨,可却是痛不欲生,两排银牙磕磕直碰,嘴里断断续续说道:“你……你……到底……是……

谁?”

王语嫣见状也是花容失色,单手抓住阿朱的手臂,可她还没开口说话,自己也觉入手抓的仿佛是块前千年寒冰,单手几乎立时麻木,又转头对那白发男子道:“你到底是谁,对阿朱动了什么手脚,你快住手啊!”

白发男子哈哈一笑,厉声说道:“住手?萧峰和刘飞扬害得我家破人亡,谁叫他是萧峰的妻子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利息。”脸色愈加狰狞,看着阿朱痛苦得快变形的脸色,眼中尽是凶狠快意的光芒。

王语嫣道:“男子汗大丈夫敢作敢当,你与萧大哥和刘大哥有仇,便直接找他们报仇就是,拿人妻子出气算什么本事?”

白发男子一听大声吼道:“你给我住口,要不是看在你与楚姑娘长得一模一样,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如此自由自在的说话么?”

王语嫣听了一愣,再见他望向楚依依的眼神的确大是温柔,心下大奇:看他这模样,似乎对表姐极有情义,他到底是何人?还有他似乎在哪见过。

见王语嫣沉思不语,白发男子问道:“你在想什么?”

王语嫣应道:“我在想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捉我们?”

白发男子哈哈一笑,回道:“为什么要捉你们?我不是说了么,萧峰和刘飞扬是我的大仇人,我自然是为了对付他们了,至于你,怪就怪你是段誉的红颜知己,而段誉又是他们两人的结拜兄弟。”

白发男子的坦承令王语嫣一时间感到意外,嘴巴刚张说了声:“你……”就马上又被他打断,只听他继续说道:“你和楚姑娘既然是表亲,只要段家不插手此事,我也不准备为难你,哼,区区刘飞扬和萧峰,我现在还未必放在眼里,啊,楚姑娘,你刚没事吧?”说到后面见楚依依又复醒转过来,语气一下又变得极为温柔,王语嫣看了都暗暗心叹,要不是她亲眼看到他对阿朱地凶残冷酷,她都不相信世上有变脸如此快地人。

楚依依急道:“你到底是谁?你对阿朱妹妹做了什么?”她刚才只是一时急怒攻心晕了过去,被马车这么不断颠簸再加上阿朱不住的哀号声,很快又醒了过来,一醒来见到阿朱痛苦地模样,自然猜到是眼前这白发男子所为。

白发男子只是痴痴的望着她道:“你真地不记得我了?”脸上浮现出悲伤地神色,楚依依几次追问他是谁,显然是半点记不起他,令他感到极为伤心。

楚依依见状,心下也觉奇怪,白发男子是令她觉得面善。可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见到阿朱还惨遭折磨,她也根本没空去想那个,急忙说道:“你先免除阿朱地痛苦好不好?”虽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但她也看出白发男子对她似乎颇有情义,这才出言哀求。

白发男子面上依旧是悲伤不已地神色,说道:“这个禁制我解不了?”

楚依依和王语嫣皆是面色一寒。楚依依还道白发男子是嫌她记不起他是谁,故意如此说,当下委婉说道:“这位公子地确面善,但或许是小女子精神不济,还真是一时想不起我们在哪见过。小女子肯请公子先解去阿朱所受地痛苦。”

阿朱在旁一边忍受着绝寒的折磨,一边把他们的说话全听在耳里,见楚依依为了她对这白发男子细声软语,心中又悲又喜,挣扎着喊道:“楚……楚姐……姐,你,你不要……要为我,我向……磕磕”后面地这两个“磕磕”是她说话间牙齿打颤发出的声音,实在是在绝寒遍体之下,竟令她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楚依依见了心下更是难过,望着白发男子地神情愈发恳求。

白发男子丝毫不理阿朱,但见楚依依神情语气心下大喜,说道:“在下绝不欺骗楚姑娘,她所受地痛苦,我只会发却不会解,但要免她的痛苦,方法还是有的!”楚依依大喜,忙道:“那快请公子解去阿朱地痛苦。小女子在此谢过公子了。”

白发男子叹道:“也罢,只要楚姑娘高兴,我便先放过她吧。”

说完,突然并指在阿朱身上疾点一下,阿朱甚至还来不及闷哼一声,就没了声响。

楚依依和王语嫣大惊,齐声问道:“你对阿朱做了什么?”

白发男子道:“楚姑娘请放心,我只是点了她地睡穴,我的功力偏于阴寒,不适宜给人运功,而我最近才武功大进,有些手法只会发不会解。”

王语嫣插口道:“通常练阴寒内功之人,体内真气皆是纯阴之气,的确不宜给伤者渡气疗伤,尤其是女子地偏阴的体质。”

白发男子听了不禁连连点头,不料又听王语嫣继续说道:“但阿朱妹妹所受伤痛是由你照成,只要你逆行真气,便不难抽出阿朱体内寒毒,你不会便只说明你武功还未至大成!”

白发男子听得脸上一阵发烧,许是当着楚依依的面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强自说道:“武功是拿来杀人的,又不是来救人地。”越说越急,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地武功已经大成说完后,他右手向上一翻,五指虚抓定在半空,只见他掌中不住升起丝丝寒气,却不散去,没多久,寒气越聚越多,整个车厢气温骤然下降,仿佛所有热气都被抽光了般,又听他喊道:“你们看着!”右手变戏法般的转了几转,寒气所成地白雾散去不见,却只见他手中托着个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冰球,大小有如柑橙,更难得的是冰球整体大小均匀表面光滑平整,当真好似好似鬼斧神工而成,看过去美丽不可方物。

楚依依和王语嫣不由看得呆了,不是惊于他的内力之强,而是惊羡那冰球的晶莹美丽,白发男子见她二人神色大为得意,正要吹嘘几句突又听到外面传来一男子大叫道:“别跑!”接着又有几个男子大叫道:“快抓住他,这小姑娘形迹鬼鬼祟祟,绝不能放跑了她!”

白衣男子眉头一皱,掀开车帘,向驾车之人问道:“怎么回事?”

驾车的是个三十左右的汉子,看神情对白发男子也极为畏惧,恭恭敬敬答道:“回游爷,前方打头的兄弟看见有个小姑娘行踪可疑,想要把她解决了不想那小姑娘身手极我诡异,一时还不能拿下,这才惊动了游爷!”

他话刚说完,又有个女声道:“说本姑娘行踪鬼祟,我看你们才是藏头露尾的,好了本姑娘不陪你们玩了!”声音尖利清脆,显然说话之人年纪不过二十。

楚依依和王语嫣听了皆觉声音好熟,顺着被白发男子掀开的车帘缝隙往外望去,但因角度问题,只看到几双脚在移来移去,其中几双都是青色粗布,只有一个身着翠绿裙子的,看来就是发话地那个少女了。

第二十节 死里逃生

白发男子对着那驾车车夫骂道:“一群废物!”接着又转头对楚依依说道:“你们不要下来,在车里先呆着。”语气温柔地好似对亲密朋友一般,浑然忘了她们三人都是被他捉来的,说完就径直跃下了马车,丝毫不担心楚依依等人会乘机逃走。

楚依依和王语嫣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虽然她们此时身上并没有受制,但看那白发男子那可以聚气成冰的绝顶内力,她们又如何跑得掉,更何况还有个昏迷不醒地阿朱,与其跑了再被捉回来受辱,还不如静观其变。

却说那白发男子跳下马车后,直接扑向不远处被其手下包围的少女,猛地大喝一声:“去死吧!”单掌拍出,阴寒掌力汹涌而出,丝毫没有一点惜香怜玉之意,便是要制少女于死地。

那个少女被众人围在当中,别看嘴里说得轻松其实心里却是暗暗叫糟,再看来个气质特异的白发男子已是暗暗戒备,奈何白发男子身法快绝,她还来不及有其他什么反应,便觉奇寒袭体,而其掌力之强,远非自己能挡,只吓得花容失色。

这时马车上的楚依依已看清那少女的模样,却听她“啊”的声轻呼出来,千钧一发之际,大喊叫道:“公子住手!”

也是那白发男子身手了得,闻得楚依依求情,在掌力只及那少女身上几分地距离,硬生生手势一转,掌力一偏,只在少女身侧击空,但饶是如此,掌力余劲也不是少女能受得了的,一口鲜血还是疾喷而出,而全身血也液几乎都要冻僵了。

白发男子回头望着楚依依。满脸的不解。却只听楚依依道:“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白发男子却问道:“我记得当日在少室山时,这人还多番羞辱于你,怎么今日你却为他求情?”原来,那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阿紫。

阿紫侥幸保得性命。也是心有余慑,待看清替自己求情地是楚依依,面上表情也是连数变,张口讶道:“是你?”

楚依依听那白发男子之言,心中却是一征,想道:这人几次三番说认得我还知道在少室山发生地事他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在哪见他?按理他这头白发我见过绝无记不得之理啊!口中应道:“事过境迁,当日只因这位姑娘对我有些误会,与我并无何仇隙,我又怎忍心看她丧命在此!”

白发男子沉思了一会。抬眼直视楚依依,又问道:“你真不恨她么?”

“不恨!”楚依依自是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你要我放过她?”

“望公子高抬贵手,放她平安离去,依依在此谢过公子。”说着,楚依依在马车上向白发男子福了一福。

白发男子见状,竟有几分看得呆了,过了一会才大手一挥,对阿紫说道:“看在楚姑娘份上今日就饶你不死,就此去吧!”说完再也不看阿紫一眼,回望楚依依,眼中竟有几分迷离。

楚依依断想不到他竟这么好说话,见阿紫也在那一旁发呆中,当下也不及细想那么多,对她说道:“阿紫姑娘,当日你我只是一场误会,现下我身有不便,就在此与姑娘别过,望他日早日重逢。”在说到“不便”和“重逢”四字时语气加重了几分眼神也是示意阿紫快走。

阿紫本就聪明,除了摸不清白发男子和楚依依地关系,对楚依依地境遇倒也猜到七八分,更知此地不可久留,微微点了下头,说道:“今日承你求情,大恩在此谢过,我先走了!”转身就要离去。

不想,她还没走得两步,只听身后有一男子急急叫道:“游爷,不可放那女子离去啊!”阿紫心中大惊,深怕那白发男子改变主意,连头也不会就撒开轻功要马上远离此地,可身子没冲几步,就听头上传来衣袂破空之声,眼前一花,再看清时,已见前方正有一绿衣少女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又听到那白发男子吼道:“你们这是干甚?”当下,狠狠盯了眼眼前少女,转身望着白发男子,眼中大有不满之色,嘴角又朝楚依依所在位置蠕了蠕,意思是:你答应了楚依依了,难道要言而无信吗?

她此时冷静下来,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能走与否,全在这白发男子一念之间,以她的聪明,这时已完全看出白发男子对楚依依大是有情,对于其他人阿紫并未放在心上,自己或许打不过,可凭自己的机警脱身倒是不难,可这白发男子的武功却是高明至极,甚至可有和独孤大哥比肩了,想到独孤,阿紫地心中不由一甜,脸上渐浮上笑容。

绿衣少女还未回话,却听楚依依惊叫出声道:“碧菏,怎么是你?”这话一出口,便又马上醒悟过来,这碧菏压根便是潜伏在阿朱府中地内应,自己三人被擒,恐怕与她脱不了干系,想及至此,满脸痛心地对她问道:“阿朱妹子待你不薄,你竟里通他人设计于她,你究竟是何人?”

那绿衣少女正是碧菏,听了楚依依的质问,面上闪过一丝愧色,可转瞬间又恢复阴恨之色,不理楚依依,对那白发男子道:“游爷,路途上我们已连杀了十余个樵夫路人,便是为了不泄露行踪,游爷武功固然是天下无敌,但那段家和刘飞扬手下能人甚多,此地便是已出大理地境,为了我们计划周全,还是稳妥些好,更何况这女子与刘飞扬那嘶似乎极有渊源,更是不可轻易放走。”

接着又有一男子道:“舍妹所说极是,我等筹划良久,好不容易才走出这成功碧菏道:“游爷切莫听她狡辩,看适才那楚贱……楚依依与她的对话,明显和刘飞扬是旧识还交情不浅,游爷若放她离去,她自然会去通报刘飞扬,败露我等行藏。”这话她说得又快又疾,说完后偷偷看了眼白发男子,心口噗噗直跳,其实她根本不识阿紫,也不知与刘飞扬有何关系,刘飞扬的厉害她也深深明白了,她与哥哥费尽心思混入阿朱府中,便是为了一举擒拿楚依依,而拿住了楚依依这只是计划地第一步。

她并不想在还未部署妥当之时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错误,只是她恨刘飞扬入骨,连带也把楚依依恨上,成功擒住楚依依后,便想拿些手段报复楚依依,还是白发男子给止住了,心中怨恨越积越深,差点失口称楚依依为“楚贱人”,想到一路上那白发男子对楚依依关切之情,深怕他恼怒,那可吃不了兜着走了,只是她怎么也不明白,那白发男子对刘飞扬也是有着毁家大仇,怎么又会喜欢上刘飞扬身边的女人,而且还极度痴迷,当然这个她是不敢出言询问地。别看白发男子对楚依依关怀倍至,可对其他人手段之恨,她可是亲眼见到的,想想也是心有余悸。

让她庆幸地是,白发男子显然没有发现她语气中对楚依依的不敬,望着楚依依又望望阿紫,眼中一会是柔情,一会是阴恨之色,让阿紫看了又是惊惧又是惊奇,一个人竟有如此复杂的性格,地确让人匪夷所思。

楚依依被他望得心中直跳,倒不是她被白发男子地眼神感动,只是身为一个女子被心上人以外的男子如此深情直视,任哪个正常女子也是感到难为情,转头避开他的目光,却又瞥见那碧菏正以怨毒至极地眼神望着自己,心中一动,问道:“碧菏,在阿朱的驸马府前,你我长未见过,不知你与我有何冤仇?是了,碧菏,黄杰,想必这也非你们地本名吧?”

碧菏冷冷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们兄妹自是化名进入驸马府,眼下时机未到,到时你自然知晓。”又转对白发男子道:“游爷可考虑清楚了?若是游爷感到为难,便难我们兄妹拿下那小姑娘便是。”

见白发男子有些意动,楚依依也不去想那碧菏兄妹的来历,急急道:“公子不是答应小女子放那姑娘离去么,公子武功绝顶,想必也是一诺千金的人物,他们出手与公子出手有何分别?难道是依依看错公子地为人不成?”

听到她这最后一句,白发男子身躯一震,眼中豪光大放,终于下定主义,朗声说道:“楚姑娘放心,游坦之自然是说话算数之人。”不错,这人便是那聚贤庄的少庄主游坦之,几番周折磨难,对刘飞扬和萧峰地仇恨丝毫不减,而自那茶寮一见楚依依倾城倾国的容颜后,对其地相思迷恋也是与日俱增,楚依依那最后一句,本是想拿话套他,在他耳里听来,却是楚依依对他态度转变地开始,他可不想让自己在楚依依心中有个不守信用地印象。与之相比,放走那小姑娘只是些微小事,就算通报给刘飞扬知道,他在离开少室山后又有一番际遇,武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自忖刘飞扬纵是赶来他也丝毫不惧,本来若不是顾及到刘飞扬与萧峰身边亲朋良友太多,又不乏高手,他实在不愿这般行事地。

那化名碧菏和黄杰地兄妹听完大惊,齐齐叫道:“游爷不可啊!”

游坦之单手一挥,沉声道:“我意已绝,你们不必再说。便是慕容复在此,今天这小姑娘我也是放定了,方杰,方九妹,我希望你们别让我为难!”说到后面,眼神愈见凌厉。

那兄妹两也便是方杰方九妹被他那气势所压,欲再出口阻止,可话还未提到喉咙,便感到一堵冰墙压来,连打了好几个寒噤,声音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了,知道自己武功远远不如,那是阻止不了游坦之的决定了,只在心里暗暗大骂:这个蠢才仗着自己武功高强,被那小妖精几句甜言便迷得晕头转向,也不怕走漏消息刘飞扬追来,还把我们的身份也说了出来,他们兄妹二人正是那日与慕容复密议想为方腊报仇地族弟族妹,心中不免对楚依依又增了几分恨意。

接着游坦之又道:“放她走。”却是对其他围着阿紫的十几人说道,那些人见他此时意气风发,连方家兄妹都不再说话了,如何敢违他的意思,一下子就退回原处。

阿紫大喜,知道今日总算逃过一劫,却也不敢多作停留,向着马车方向道:“多谢啦。”也不知是谢游坦之还是谢楚依依,脚下一溜烟,几下已跑得没影了。

游坦之转过身来,对着楚依依道:“她已离去了,依依这下可满意了?”眼中满是柔情。

见阿紫安然离去,楚依依也是放下心头大石,阿紫若是能通报刘大哥那是最好,若是不能,日后见到刘大哥那也心中无愧,只是她万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是那个游坦之,而自己等人被擒,幕后之人果然便是慕容复,想到慕容复处心积虑得要抓住自己,那必然是要拿自己要挟刘大哥了,心中不禁烦恼万分,倒一时没注意到窑坦之称呼自己又亲近了一分,随口问道:“公子便是那聚贤庄的少庄主?”

游坦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及颊边的一缕白发,笑道:“这倒不怪依依,当日我神功大成,莫名其妙的连容颜也变了许多,还有头发也全数转白,当时对着溪水,便是我自己也差点认不出来了,依依,你说,我现在这样子和以前比起,哪个好看?”这话问得没有半点决定高手的气质,十足像是对情侣的款款细语,更不把还在一旁的王语嫣等人看在眼里。

第一节 冰蚕变

听他如此问自己,楚依依真是又羞又恼,想要出口喝止,但马上想道,此人只是对自己一往情深,再说他性格复杂,若言语中又恼了他,他反悔了,再叫人去追阿紫,阿紫这时没离去多久,恐怕也是凶多吉少,那之前一番辛苦可不全白费了?想到这里,便也没有出言斥责于他,只是说道:“公子相貌地确与前大异,小女子没能一时认出,倒请公子勿怪。我也知道现下我等境况特异,不敢求公子放了我等。公子先前对小女子以礼相待,小女子是万分感激,如今再厚颜求公子一事,公子念在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丈夫恩怨分明地份上,便设法免除阿朱妹妹身上的痛楚。依依在此先行谢过啦。”说罢便向游坦之浅浅一笑,施了一礼。

说来,楚依依也只与游坦之见过两次,一次是在那赴小镜湖路上的茶案中再一次便是在那少室山英雄大会上,两次心神大半全放在刘飞扬身上,看也只看游坦之数眼,虽隐隐知道游坦之对自己似乎极有好感。可她全复身心都系在刘飞扬身上,倒也并未多想如今游坦之相貌大变,她如何能认得出来。再者此时楚依依落在游坦之的手中,虽然游坦之并未有何过分之举,她心中还是忐忑难安只好拿话套住游坦之,在“以礼相待”四字上尤其加重语气,希望游坦之待自己便以此为界限,不可越轨。

只是这点楚依依倒小瞧了游坦之,游坦之家遭巨变,虽不是正人君子,但对心爱之人却是态度甚恭,甚至是奉若天人。这点仅看原著中,他武功大进,可对目盲地阿紫一样惟命是从,从没乘人之危便可看出一般。

再说游坦之听楚依依“公子”、“公子”叫个不停,尤其是最后那下如兰微笑,看在他眼里那便是九天仙女也不过如此。霎那间,热血上涌,喜悦之情溢于胸臆,只觉一生欢喜莫过于此。欢喜无尽下直想手舞足蹈一番,满脸通红,口唇大张,却说不出话来。此时别说是楚依依要他免了阿朱的痛楚,便是要他放了阿朱和王语嫣,他也是二话不说便放了。

这番情景看在楚依依和王语嫣眼中,皆是又惊又讶,二女如何看不出他是喜悦无尽所至,楚依依倒没想到他对自己深情至此,只不过款款数语便让他欢喜成这般。而王语嫣却想到了当初段誉对己何尝不是如此,心中突发奇想:这人若不是和萧大哥刘大哥有着血海深仇,论脾气禀性倒与段郎有几分相似呢。想到段誉,心中不由生出一鼓甜蜜之情脸上悄悄浮起一丝红霞。只是此时三人各想各的心思,倒谁也没注意她的异样。

之后游坦之心境稍复,便要催着车队继续前行,自己却依旧呆在车内,也不与二女说话。只呆呆得对着楚依依傻笑,弄得楚依依羞愧难当,偶尔瞥过他一眼。游坦之目光却马上移开,脸上竟现微红。见气愤有些尴尬,游坦之便问她们,可想知道自己如何会有今日之相貌,二女其实也甚是好奇,也隐隐猜到是与他所练武功有关,但还是没想到天下间竟有这般奇事,尤其是王语嫣自负天下武学十有七八了然于胸,可听完游坦之所说后却是震惊不已却说那日少室山上,游坦之先后败在刘飞扬和段誉手上,还当场晕迷过去。待过会醒来一看,自己依旧还在原地,显然自己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场中数千人竟无人理会自己。再注意看刘飞扬,却见他混身是血,显然也是身受重伤,心头暗喜。只是他马上又注意到场中又多了几人,纵是他当时的心境,也不得不对那几人暗暗喝彩,当真是绝世高人的模样,更奇的是有两女竟与楚依依长得极为相似,可令人颓废沮丧万分的是他很快发现那几人全是刘飞扬的师门长辈。到此他总算明白刘飞扬身后的势力有多强了,别说他本身武功比不上刘飞扬。便是他身边随便走出一人,自己也未必是对手。当时的游坦之只觉万念俱灰。失魂落魄下只是看了几眼还在刘飞扬身边的楚依依几眼。便摇摇晃晃地独自离去了,令他感到悲哀的是。有些人明明发现了他。可却无一人过来相扶,更多是眼含鄙视嘲笑之情。看在游坦之眼里更添寂寞孤独之感。

离了少室山,游坦之混混噩噩,也根本不辫方向,只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行去,不知不觉来到一无名高崖前。望前眼前的群峰万壑,感受着清爽的山风,却没能让他心境平复下来,反越想越是极端。在他当时的心中那是全天下没一个好人。全天下都是他的敌人。而他年来吃尽苦头,好不容易有了奇遇练得一身武功。却不想还是连败于刘飞扬和段誉手中,更丢脸于群豪之前,当真是生不如死。刘飞扬萧峰的武功势力都远胜于他,他孤单一人今生想要报仇真是难之又难,而自己唯一喜欢的女子却一心放在刘飞扬身上。自己身受重伤想必连正眼也没瞧过自己一眼,顿觉人生索然无味,迷迷茫茫中,似乎看见前方已亡去的父亲母亲,口中喊了一句,便向前踏去。就此一脚踩空,坠下悬崖。劲风压面而来游坦之只觉混身剧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然而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在触地前,游坦之身为武人潜意识的运功护住了心脉,这一摔,全身筋脉骨骼俱废,全因护住了心脉没有立时毙命,只是馅入深沉晕迷中。可是若换做他人,这样下去也只是保得一时三刻,久了还是要重伤而亡。但是游坦之所练武功却是当今天下无人知之的神照经奇功,神奇处尤胜名满天下的少林易筋经和段家的六脉神剑。只要不是身首异处,神照经运行下刚死之人都可以死而复生。

游坦之此时的神照经已到一定火候,再加上天下两大毒物之一的冰蚕相住,体内奇正结合的奇妙内力自动运行起来,不但在慢慢修复受损的身体,更由内而外生出如丝般的物质。把己身包囊起来,如春蚕化茧般隔绝外间世界。进一步强化全身筋脉骨骼,其奇妙神奇处或许也就少林失传数百年的洗髓经堪可比拟。

也是游坦之所受伤势过重,在这人迹罕见的荒山野外一呆便是十数天,也是他布于体外地寒气令得所有野兽都不敢近身而前,对他照成影响。正巧,有一日慕容复手下的一批人任务经过,见此情景。几人不明所以,但隐约猜到是有人在练种奇功。接着那批人留下一人附近看守,其余人回去向慕容复报告了此事。慕容复心下大奇,仔细思量了下,也赶到那里,听那留守之人言道。就几日时间里,游坦之周身寒气更盛。慕容复心下大动,又仔细看查四周,发现有几处断枝残杆,猜测眼前之人是从崖上坠下,侥幸不死正自动运着一门闻所未闻的奇功疗伤。

此时的慕容复刚被西夏皇帝李乾顺逼出西夏,又已知道刘飞扬以生死符大败西夏“铁鹞子”和神臂营的神威,深知己方包括自己根本无人可挡其锋。眼见身前之人。仅是护体寒气便是如此惊人,一身内力自是登峰造极。虽不知此人来历,慕容复想来想去,大觉此事可行,欲把游坦之带回去,在他想来,寻常人运功疗伤必在极隐秘地所在,而这人全在此荒郊运功。极有可能便是坠下山崖后真气的自发运行,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晓。若把那人带回,待他功行圆满后,称是自己救了他,最好那人感其恩收为己用,若是退一步与其结交也极为划算主意打定,慕容复逐让手下把游坦之连人带茧一起运了回去只是游坦之周身寒气逼人,慕容复的手下又怕动静大了惊扰了游坦之,倒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成功把游坦之运到慕容复那位于汴梁的庄园中可游坦之在慕容复庄园中又呆了半个多月,依旧没脱茧而出,周身寒气一日寒过一日,到得后来,甚至周身数丈内皆如寒冬世界,久而久之慕容复手下之人皆称其为怪物了。

这情况直到慕容复和方家兄妹商定,又撤离那庄园的路上,游坦之才破茧而出。说到游坦之这一破茧而出。那也算惊天动地。游坦之体内真气自行疗伤之时,六识俱闭。混不知身处何地待他周身筋脉骨骼尽复时,神识才恢复过来,张开眼睛,却见周围白茫茫一片,却又感到一阵波动。及身外人与马的呼吸之声。此时游坦之死而复生,神照经与冰蚕相生相融,终化成另一种奇妙真气,功力又上层楼他见眼前白色之物,没想到是自己所化,还道被人所囚,全身功力一张一缩,猛得大喝一声。随着晴天霹雳般的一声大吼,强猛绝伦的真气四下炸开,当场就把那载着自己地马车炸得四分五裂。马儿和那车大也没能幸免,当场被震得五脏俱碎而亡。算是慕容复其他手下幸运,他们一直惧怕游坦之所发的寒气,离那马车也颇有些距离,没受那池鱼之祸,饶是如此也被震得五脏翻腾,难收异常,更有好几匹健马被音波吓得屁滚尿流,差点不受控制。

见此情景,慕容复真是又惊又喜,游坦之的功力比他想象得还要强横,惊的是怕难以驾驭如此人物。好在他终不是寻常人。过去好言向游坦之说了事情经过,当然只说是自己路过救了他。

也是游坦之根本不知自己坠下山后自己体内真气运行的情况,还道慕容复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游坦之颠簸流落江湖来,又有谁对他好颜相看过。见慕容复相貌堂堂,对自己又是温文有礼,竟对之甚有好感。慕容复心机深远。没多久便套出游坦之的姓名来历,一听之下大喜过望,他虽没参加少室山的英雄大会。可游坦之与刘飞扬萧峰地恩怨也是知道。游坦之经少室山一役后,也自知孤单势弱,难以斗得过刘飞扬等人。这下自然两方一拍即合,走到了一起。慕容复还想套出游坦之所练何功,奈何游坦之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暗道可惜。后来无意间,游坦之发现自己的相貌竟与前大异,寻思良久,方才想到有可能便是那段时日的副作用,虽不明所以然,好在现在的模样,除了发色变白,五观比较从前更添几分菱角,更显坚毅,他倒也没多放心上。至于慕容复等人此前都没见过游坦之,更没多想。

此后,慕容复也不隐瞒。告诉了游坦之方家兄妹潜入萧峰府中卧底之事,两人商议后,游坦之便也来到了大理负责接应。不得不说游坦之是个极为执着的人,他两次经历生死大关,依旧平息不了对刘飞扬和萧峰的仇恨,同时对楚依依也依旧不能忘情。方氏兄妹擒得三女后,本来以兄妹二人对刘飞扬地仇恨,楚依依少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可却被游坦之一力阻拦。方氏兄妹与游坦之一般,都是慕容复地盟友,奈何游坦之武功太高,倒也不敢违了他的意思,弄到后来,这群人的头领便自然落在游坦之身上。

当然上面这些,游坦之只告诉楚依依等三女,自己相貌变化是来自于自己所练的武功,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能有此翻遭遇。那冰蚕是功不可抹,逐把自己死而复生后的真气武功命名为冰蚕变。

听他说到那冰蚕变的神奇,王语嫣比楚依依更多了几分焦虑,她熟知天下多种武学,论眼力已是天下绝顶之流,单看他之前所演的内力,这门武功神妙处单不逊与天下闻名的少林易筋经和大理六脉神剑,想到这么一个高手日后或要与段郎交手。还不知段郎的六脉神剑能否抵敌得住,心下凭多了几分忧愁。本来她和楚依依和阿朱三女被擒,说来是有几分惊恐,但还不至于害怕成什么样。原因都在于,她们深知凭刘飞扬等人的武功就算千军万马,也可安然救下她们。想到这里,她望了眼楚依依,正巧见楚依依也望了过来,眼中也有一丝担忧,知道她也与自己想到了一起那游坦之还在眉飞色舞讲着自己的武功,倒丝毫没注意二女的眼神变化就这样一行人又行了数日,游坦之还是一直呆在三女所在的马车中。日常行走多是走人烟罕至地道路只偶尔有几人来与他低声交头几句,想必是汇报当时的行程,连吃食也与三女一起但除此之外,倒无任何越轨之举楚依依和王语嫣本有几分不惯,但想到自己等人毕竟是他的人质,而他那一头白发也极是显眼,想必也是为了减少出头露面被人记住的风险。久了也不再为意,反有点倒她们佩服游坦之不期暗室的君子之风,胸中本有地几分为他所擒的不忿又少了几分。楚依依知道他们为了尽量避免行踪被外人发现,一路上都是见人便杀,在有意无意间还劝了游坦之几句。游坦之对她自是千依百顺,再想到如今已远离大理,也不怕刘飞扬等人追得上来,倒真收敛了许多。那方氏兄妹自知根本劝说不了他,干脆也不理不问。

后来楚依依试着询问那对兄妹的来历,游坦之也俱实告诉与她。只是他与那兄妹也是此次来大理方才认识,也只知他们是方腊地族弟族妹。便是为报方腊被刘飞扬所杀之仇而来。至于如何与慕容复接上头的。他也知之不详。再想询问他们接下来要布置什么陷阱对付刘飞扬和萧峰时,游坦之便绝口不说了,只是一味保证绝对不伤三女的性命楚依依暗叹一声,心知多问无意,只是暗暗惘怅来日他便要与刘飞扬一绝胜负,免不了又是生死大战。不知怎地,几日来,他对游坦之并无恨意。甚至有些同情他,他当然不愿刘飞扬受些许损伤,但也不希望游坦之伤在刘飞扬手中。每每想及到此,她心中都是矛盾万分,婉转劝说了数次,却根本劝不了游坦之息了复仇之念,只得作罢好在让楚依依和王语嫣欣喜的是,自那日后游坦之对阿朱态度果然改善了许多,阿朱醒来后也没对她再施辣手。但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并不能把阿朱体内寒毒逼出。王语嫣本有心指点他,可想到来日他必定是自己等人的敌人。本身武功已到这种境界不敢教他高深地行气运功法门。又不想阿朱整日里便一直晕睡,便折中教了游坦之一门手法虽不能彻底根除阿朱体内的寒毒,但对抑制阿朱体内寒气却有几分疗效只是她没想到地是。此时游坦之一身内力绝顶。但对具体的行气法门却知之甚少,就凭王语嫣寥寥数句口诀,倒让他自己摸索出不少运气使气的法门,修为又高了几分,一举替阿朱拔除了体内寒气。这点倒让三女喜忧各半了。

接着几日来,游坦之对楚依依愈发敬若天人,对王语嫣和阿朱言辞也和善许多游坦之已知王语嫣身负武林地多家绝学但他对自己此时修为极度自负,也根本没有半点为难她。三女见他一直没有逼迫太甚,倒也没生出一丝逃跑的心理。偶尔时四人还能聊上数句,倒如好友相聚一般,若有外人看到,那是绝没想到三女是被他擒来地人质。

第二节 九剑雏形

先不提游坦之要把三女带到何处,却说阿紫离开他们后,还怕游坦之又再行变卦,或者再派其他人追杀自己,一路上丝毫不敢留力,而她对这一带地形似乎颇为熟悉。看似林木遮蔽杂草乱生,竟被她东钻西钻得走出一条路来,翻过两个山岭,又向西奔行数里。转入一个小山谷中,待见到不远处一木屋时,心下顿觉一宽,口中喊了句:“独孤大哥!”人便就此脱力晕倒在地。

等她醒过来时,面上已无一丝惊恐。举首四顾,没立时见到所思之人心中略有些失望,正待开口鼻中便已闻到炖鸡汤的香味,接着又从旁屋传出一人声音道:“阿紫你醒了!”话音未落已走出一人,但见那人身着寻常灰土粗裳,但剑眉星目,神情坚毅沉稳,不是独孤还有谁?

阿紫一见独孤,心中大喜,口中叫道:“独孤大哥。”便要翻身下床,不想刚一动身子。便觉胸口气闷难挡。并有一道极强寒气在胸口四散开来,难受异常,不禁“哎哟”叫出声来。原来,先前游坦之一掌虽没完全击在她身上,但掌力余劲还是伤到了她当时阿紫只感自己命悬一线紧张万分。哪顾得了那么多,后来一路狂奔回来,那一点阴寒真气便已在她体内四处冲撞只因她一心想尽早回到独孤身边,在她眼中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亍在独孤的身边。不顾伤上加伤,直到来到她与独孤隐居的所在。才感心头一松,这才不支晕倒。

独孤见状,一个闪身已到她跟前,一手扶住她的身子,一手抵在他后背。真气渡入,好一会才平息了那股寒气。收回手掌。独孤嘘了口气,说道:“好厉害的阴寒内力还好那人没有下全力。要不可真是麻烦得紧了!”从那残余的阴寒真气来看,独孤已知打伤阿紫的人内力极强,这只是掌力余风,若是直接受在身上,别说一个阿紫,便是十个阿紫也经受不起了。

阿紫此时却是满脸笑容,道:“没什么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经历了少室山之后,她的心性已收敛了许多,可她打心里不愿把事情说出来,只因事情有关刘飞扬。她现在说不上恨刘飞扬,可却还是不愿独孤再与刘飞扬拉上关系。

独孤与阿紫相处许久,如何不知她的脾气,以前若有什么人得罪了她,她便要处心积虑地报复,若她自己不行,也要千方百计拉上自己,便是这些时日来。她性格已好转了许多,可也不可能完全变了个人般。他本想追问事情经过,可一看到阿紫望着自己那柔和满是情意地目光,心中想道:阿紫身世坎柯,从小养成乖张地性格,跟着自己虽是大为收敛,可出外难免又恢复本性或许是她出到外面惹恼了哪位高手,那高手出手惩治了她一翻。那高手既然没下狠手,而阿紫竟然未生报复之心倒也极为难得,如果阿紫经此一事,能完全收敛性格,那也是好事一件。他哪知道事情全非他想的那般,游坦之出掌时,可不是只存教训阿紫一顿就了事的,若非楚依依出言劝阻,他是今生也见不到阿紫了。又想到阿紫的伤势,当下又说道:“恩,阿紫不说,我也不问了。只是那人内力怪异无比,你带伤又强运功力疾奔而回,伤上加伤,我虽帮你驱除了寒气,可你已被伤到元气,还需好好静养一段时日。我熬好了鸡汤,你喝上一碗便先休息吧!”说完这句话,他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也亏的他近来潜心武学,功夫大进。换了别人,就是原著中的薛神医地手段要想驱逐游坦之的寒毒那也是束手无策地事,只是独孤见阿紫明显是疲累异常,便压下话语不再多问。

阿紫巴不得他不问事情经过,自然是唯唯偌偌应了下来,喝过独孤递过的鲜鸡汤。没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独孤见她闭目睡去,纤细漆黑的键毛,加上那眉梢眼角竟似还带有几分愁苦与安详,心里又是怜惜又是心动,俯下身子在她眉毛上轻轻一吻睡梦中的阿紫似有感应,双眉轻轻轻一跳,神态间又多了分抚媚与喜悦。独孤吻完。并不接着做什么。又替她轻轻拉了下被子。就势也躺在他旁边神情态势是无比的自然熟练,很快便听他身上传出细且绵长的鼻息若有段正淳这般的花纵老手在此,必可看出阿紫此时眉发舒展,眼角含春已非处子之身。事实上,独孤和阿紫在这隐居下来后没多久,便已结了秦晋之好。

那日独孤重伤刘飞扬,心中却无半点喜悦,往昔与刘飞扬的记忆纷沓而来,胸口有如被千斤巨石所压难受异常,心慌意乱下当场撇下丐帮离去。群雄无人敢阻,也只有阿紫一人不顾一切追他而去。在那一刻,什么武林盟主,什么打倒星宿老怪,什么星宿掌门的威风。她通通丢在了脑后,脑中千想万念的就只有独孤一个。也不知追了多久,终于在一个崖壁前见到独孤的身影,只见他双手抵着崖壁,手上的鲜血正一滴滴往下徜着。阿紫知道那是之前他心情激荡下用双拳不停轰击石壁的后果,她就是由那轰击声才顺利找到这位置地……

一向机灵乖巧的阿紫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独孤,只是从后面张开双手环抱着他,俏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美目泫然欲滴,这一幕若是刘飞扬看到,估计也只能感叹造化弄人了。

而独孤毕竟是独孤,很快从内疚中回复过来。要说独孤从那侠客岛来到中原也有两年时光,这两年来可说无有败迹,加上大半时间与阿紫在一起,性格也有几分孤傲,虽觉愧对刘飞扬,可要他去向刘飞扬认错那也是他现在做不到的。他此刻想的更多的却是与刘飞扬交手的那最后一刹那。后世大名鼎鼎地独孤九剑独孤此时虽未成型,但已具有独孤九剑招招进攻的剑意。与刘飞扬几近大成的太极剑法交手数十招独孤险中求胜,从太极剑法地最强处突破,虽成功破去太极剑法地缠绕之势但刘飞扬并非失去了反击之力。当时两剑剑尖短暂相触后各自刺向对方刘飞扬还能并起二指夹剑,而独孤除了进意却没有丝毫防范,如是生死相搏,刘飞扬那一剑绝对先命中独孤。独孤自然明白,刘飞扬是不愿伤到自己,这才故意刺歪那一剑。不说刘飞扬的情意,当就武功而论,危急关头。刘飞扬也是收发随心,自己终究输了他一筹。

是以天性奢武的独孤把对刘飞扬的歉意摆在第二位,脑中更多想的却是与刘飞扬交手的一招一式。若说在侠客岛上的独孤只是天赋极高的话,出来阅历了两年后的独孤其眼光见识更是不凡,自然知道刘飞扬所使的太极剑法精妙异常,两者看似截然不同,但却有着相同地剑意,那便是无招更胜有招。想到“无招”二字,独孤心里猛地一触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意识,他隐隐间感到自己看到了武学一个全新的天地。

有了这一丝念头,独孤更是把去寻刘飞扬的心意放到了一边,一心想先寻个僻静之处好好潜思一番。阿紫此时对独孤也是千依百顺,见独孤抛开心结,也没追问那金善明地下落。哪有不依之理?自然地那个丐帮独孤也是懒的回了,只是想到这几个月来丐帮几位长老待己还算客气,便写了封信回丐帮表明不做丐帮帮主了就此了事,以他的性子本来就不屑做叫花子的首领,对丐帮也没什么深厚感情。在别人眼里天下第一大帮地帮主是何等的尊贵。在独孤眼里却实在不算什么的。

决心追求武学更高境界的独孤带着阿紫寻了一处僻静的所在,便就此结庐定居下来。而在这种天地间似乎就两人存在的环境下,独孤和阿紫又彼此有情,两人一个没了父母,一个不知父母是谁,且都不受世俗条例所框,自然的没多久就以天地为媒结合到了一起。初为人妻的阿紫刚开始还能静静的陪伴在独孤身边,看他练剑,独孤沉思时也能随伺在旁。可时间一久,她天性中好动的性格又发作起来。时不时的要独孤带她出去,或者自己闲极无聊跑出去。独孤经过数月苦思修炼,于无招的剑意渐渐清晰明了。后世名动天下的独孤九剑已具雏形说来因为刘飞扬地出现,这个时空独孤的发展已偏离了后世的发展阶段神雕中所述的独孤求败,虽然也是因为紫薇软剑误伤义士而不用,后来改用无锋无刃的玄铁重剑,进而又用木剑。然凭心而论那只是功力增加,其玄铁剑法最多只能算一只脚踏入无招地境界而以就如倚天中在光明顶一役,张无忌便只用了块大石头便把那华山二老耍得团团转而束手无策般,那些人更多只会佩服张无忌功力深厚,而没人会说他这石头功法厉害。

而现在的独孤不但见识了许多绝顶高手的身手,更真正见识到了后世中与独孤九剑齐名的太极剑法,于他的启发更是厉害,让他的武学一途起码少走十年。要知道当今武学纵是再高深莫侧如六脉神剑,降龙十八掌等都脱不了招式辅助,许多高手者老对武学的追求更多地是对招式的运用,甚少能体会到无招这个境界。要不然,当初李沧海见到刘飞扬的太极拳也不会那般动容,尽管那时刘飞扬的太极拳也就得几点皮毛而以,但其意境却让李沧海这种宗师般的高手也不得不服次日一大早,独孤就已起身,望了眼躺在身边还在熟睡中的阿紫,只在她那娇美的脸颊上轻吻一口便走向边房简单洗漱了翻,从墙壁上摘下一把三尺有余的木剑就走出了房外向东面而去。行了里许,已可隐隐听到轰隆之声,越走声音越响。还间夹着水声。随着独孤转过一个谷道弯角,入眼便是一条白龙似的大瀑布奔泻而下,虽没有李太白笔下的那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观,但水声震耳欲聋。从数十丈高的山峰激泻而下,冲入峰下河潭,奔胜雷鸣,更有直接撞击在潭边巨石上,碎成无数鼓水气更是远远荡开,似雾似雨别有一番风景。

独孤并不停留,持剑走向由那水潭分流出的溪流,毫不犹豫的就纵身跳了下去。水花扎起。身子已牢牢定在湍急的溪中。独孤此时所处正在溪心,面向水潭离边缘不过三四丈远,离那瀑布直冲处直线距离也不过七八丈,由瀑布直泻而下的还有无数地树枝残叶,甚至还有许多碎石砸在潭边巨石上反弹激射过来。只见独孤右手木剑在溪水中或削或刺,舞个不停,而左手伏后,只偶尔有碎石弹到身前,才摒指成剑击飞碎石。若有人潜在溪水中便可看见,独孤每一剑使出便准确命中水底那些由上流疾冲所带来地无数树枝碎石,除了那无可阻挡的水流,便是那小、小数叶也无法从独孤身前顺流而过。更别说沾着独孤灼刁;。而更奇的是独孤并不是只把那些阻碍物击到旁边,而儿小沂阻在木剑范围之外,随着水流复又冲到身前,一波复一波,那些由上流带来的残枝等物越积越多,前仆后继,冲力越来越大,却始终不能越过由独孤木剑所把这关,单是这份身手功力传出江湖已是令人咋舌了。然而独孤却并不单只如此,本来在溪中稳如磐石的身躯反而应流而上,随着独孤身子缓缓移动,溪中地木剑自是越使越快,而那些被独孤所阻的数枝残叶竟慢慢逆流而上,无有漏网之鱼。

渐渐地独孤已逆流行到水潭中。脚下已无可立之物。水深也由原来的只到小腹而漫到下巴。自然的持剑之手也浸在潭里。离那瀑布愈近,水流更是湍急,那些数枝碎石等物冲力更强。大有不冲破独孤木剑所阻势不罢休之势。好个独孤,这时才体现出在这瀑布苦练数月的成就来,他左手在水中轻摆,只为稳住身体,右手木剑随着他的臂摆,顺刺、逆击、横削、倒劈。身随意定。剑随心走,一剑出去,有时看似毫无目标,却每每都能妙到毫颠地挡住身前目标。在此时独孤地心中,没有奔泻如龙的瀑布,也不管这湍急的河潭。因为这些都是看的见摸的着固定的存在,便如那有形地剑招般,虽然险恶,却对他没半点挑战。选择在瀑布下练功,自然是受了刘飞扬当初在海中练武所影响若说在侠客岛,独孤对刘飞扬在海中练功还懵懂地话,阅历两年后地他已经是深刻体会在水里练功的好处了。在水里,受压力浮力冲力等诸多影响,原先再精妙的剑招也全都无法发挥应有威力,而处在瀑布下这种激昂澎湃声势的冲击中,更自然而然出一种最符合自然攻击轨迹的技击剑术来。

约过了半个多时辰,独孤也自觉内息有些絮乱,知已快达目前的极限了,猛吸一口气,木剑在水中逆流而前连挑数下,劲气带起数道水流卷向剑前方圆丈方地诸多杂物左掌向下一拍整个人已离水跃起,而手中木剑竟挑起了一大团水球包囊着无数地数枝碎石残叶等物直直向那瀑布砸去只听一声巨响,那水球穿过瀑布的那一刹那,便好似一匹白练突然间被砸出了个大窟窿,可蔚奇观。

借着这一推之力,独孤已飘身落在了水潭边上,紧接着身后便有一个清脆的女声道:“恭喜独孤大哥剑法又上一层楼!”不是阿紫还有谁来?她早知每天醒来来此练剑便是独孤的第一功课。说罢,走上前来用衣袖轻轻擦拭独孤地脸颊额头上的汗迹水珠。其神情动作说不尽的温柔体贴。

其实以独孤的内力,脸上的水迹完全可以瞬间蒸发掉,便连身上湿淋淋的衣裳也可挥发掉大半水迹,但他就是十分享受这种亲呢。看着爱妻这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独孤仍是忍不住内心的喜悦。顺势握住阿紫地小手,道:“大哥说的对,在水中练功是比在陆上练功更事半功倍。”

阿紫自然明白他口中的大哥是指刘飞扬,若是往常独孤提到刘飞扬,她多会巧妙避开话题她昨天没有向独孤说出一切,倒不是惧怕独孤会与那白发人对上,而是从本性来说不想做那事不关己之事。可今天一觉醒来后又想到了昨日的情景,她不是傻子自也明白自己能逃得性命全脱了楚依依金口,而楚依依也明白暗示了是被那白发人给胁持了楚依依与刘飞扬的关系在少室山前一目了然,而刘飞扬与独孤的关系,此时身为独孤妻子的阿紫也是明白的一清二楚,独孤与刘飞扬本无深仇,曾有地些许误会也早可略作不计。除非独孤就此一身一世隐世不出!可这可能吗?阿紫更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独孤是个武痴,他总有一天会出谷的。而出去所找的第一人必是刘飞扬,不为其他只为较技。若日后独孤大哥知道了自己隐瞒的这段,会怎么对自己呢?说是不说呢?阿紫一时内心天人交战,脸色也极不自然起来独孤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感慨,会让阿紫为难成这样,还以为她还在介意当日与刘飞扬的小小介隙,便宽慰道:“阿紫放心,无论如何阿紫都是我的好娘子,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的阿紫的!谁也不能!”一股冲天地自信勃然而发,连带着身上半干的衣裳被他体内加速运转的真气彻底挥发掉了残余的水分,被风一吹四下飘散开去。

哪个女子不爱听情人丈夫对自己说这种话,更何况还是心目中的大英雄大高手对自己说的!阿紫听得此语,心中比吃了蜜还甜,双手揽住独孤后辈投入他的怀中,贴着他的胸膛轻声问道:“如果有一天阿紫做了对不起独孤大哥的事,独孤大哥会原谅我吗?我是说如果。”

独孤不答,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附下头双唇重重吻在阿紫樱唇上,舌头轻而易举攻破她的口腔内,与她地香舌纠缠在一起。只一瞬间,阿紫只感自己地后腰一紧,整个娇躯便似融化在对方那温柔地海洋中,这时什么答案都不重要了。

这一吻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唇这才分开,阿紫已是满脸春色,无比的娇艳,只听独孤哈哈大笑声中,直接抱起她,展开轻功便向小屋纵去。

第三节 独孤求医

一番云雨过后,阿紫依旧还是依偎在独孤身上,初时二人还只是说些心情侣间的侬侬细语。不想阿紫的身体突然间愈变愈冷起来独孤一惊,再低头看阿紫的面容。却见她整张脸变的苍白异常,惊叫道:“阿紫,你怎么了?”

阿紫此时双齿竟打起颤来,碰得“咯咯”作响。口里只是叫道:“冷,冷……”

独孤赶紧翻身起来,把阿紫扶好,双掌按在她背上,将内力缓缓输入她体内。不想,今日情况却与昨日不同,阿紫体内那股寒气竟愈发壮大,以独孤的内力竟抽不出,化不了。连续了近一个时辰的行功,才好不容易把那股寒气压下。

又过了会,阿紫才稍缓过劲来,低声叫道:“独孤大哥!”独孤一脸郑重沉声问道:“阿紫,你老实告诉我,你昨天出去遇到什么人了,那人的修为不低啊!”他总算知道阿紫的伤没那么简单了。其实昨天独孤也只是把阿紫体内的寒气给抑制住并没有连根拔除。今天阿紫一大早又去了瀑布边,不知不觉又沾了些露气,与体内蛰伏的寒气相互呼应,云雨后身体热量大耗,寒症马上发作出来了。

阿紫也明白自己地境况了,当下也不再隐瞒,把昨天所见所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了。独孤听得认真无比,深怕漏听了一个字,尤其听到游坦之隔空出掌已是收回大半功力,但还是用掌力余波伤了阿紫时,脸色更是沉峻了。

阿紫小声问道:“难道连独孤大哥也不能替我拔尽那寒毒吗?”

独孤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很难如是普通内伤我倒有八分把握,可这寒毒内伤却极是棘手。”在床前缓缓来回而行了数次,又开口道:“如今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找一位医道圣手或有办法医除你体内地寒毒。”

阿紫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接道:“江湖上最著名的医手莫不过于‘阎王敌’薛神医可听说他每为人医治总要索取对方一门独门武学……”

独孤道:“那不打紧,他若能医治地好你,他想学我的剑法,就教他又有何妨?”说到这,忽有想起一事。接着说道:“听你刚才所说,那白发人捉去楚小姐等人还特意潜藏行迹,怕也是顾忌我那大哥怎么说阿紫你能平安回来也全亏了楚小姐,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大哥报个信,看那日薛神医对我大哥毕恭毕敬,有这一层关系在想那薛神医无论如何也会尽心医治阿紫你的!”

听得独孤这么说。阿紫自也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说道:“前阵子我出谷时,听闻萧峰在大理与大理郡主段朱成婚。刘飞扬也在那里,那薛神医想必也是在那我们就去那吧”

独孤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只随意收拾了些衣物,便携着阿紫地手出谷而去。

傍晚时,阿紫体内寒毒又开始发作起来,独孤只好停下来又替他运功压制到了一个市镇,独孤试着找了个医师却是束手无策,更坚定了要寻那薛神医地决心然而,阿紫这寒毒发作的愈发频泛。到了第二日,便发作了三次虽然每次独孤都能压制下那寒气,可阿紫却苦不堪言,独孤便重金找了辆马车,连后备车夫都还有一个,准备了充足的食物清水,日夜往大理赶去。

而到了第四天,那寒气几乎已是一天发作五六次阿紫已是昏迷多过清醒了,独孤几乎是手没离过她地身体不停给她输气就这样,两个车夫轮流驾车赶路,六日后终于赶到了大理。这时离楚依依等三女被掳走已近半月,各个城门还是盘查严格独孤知道这是段誉的地头,耐心报出来意,他还不知刘飞扬已离开大理多日。

守门兵士一听是寻找段誉地结拜二哥,立马态度恭敬万分先是有人前往报信,并分出二人带着马车往太子府而去。

马车到了太子府,那两个带队兵士见太子段誉及驸马爷萧峰等一干人竟然已侯在府外,更加对独孤的身份感到很是高深莫测独孤抱着阿紫下了马车,见段誉与萧峰都侯在前面心中也是一惊,只是对不见刘飞扬,心下还有几分忐忑,逐开口说道:“独孤见过段公子萧大侠”

段誉和萧峰这几日,简直是度日如年派出去地手下,却丝毫没得任何三女地消息,又不敢轻离此地。今日在府中还在愁眉苦脸时,听到下人来报,一个自称叫“独孤”的年轻人来寻刘飞扬,他们知道刘飞扬其实对这个没结拜的兄弟极为愧疚,当下也不敢怠慢,便有了门口亲自等候之举二人见独孤面含急色,也认得他怀中所抱的女子便是当日在少室山,独孤身边地女子,看其境况显然是身受重伤。与独孤简单打过招呼便把二人接进府去。自有下人打发掉车夫等人。

还未进到大厅,独孤便急急问道:“我大哥刘飞扬可在此处?”

段誉苦着捡道:“前些日乎,楚姑娘等被歹人掳去,二哥心急追着线索去了,已有十数日之久还未归来。”

独孤又问道:“那‘阎王敌’薛神医可在?”

段誉还是摇了摇头,道:“薛神医等人在前两个月便回转擂鼓山,至今没有再来,现在想来应该前往会合二哥听命行事了吧。”

听到这里,独孤地心顿时凉了半截,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见独孤神情大变。萧峰知道他是为了阿紫的伤势着急,说道:“不知,这位姑娘身受何伤,大理奇人异士也是不少,或可帮上一二。”

独孤精神一震道:“这是我妻子阿紫,前些日子被一白发人所伤,若非楚小姐带为求情,怕要当场毙命了。”

段、萧二人大奇,楚依依不是被人掳去了么。怎还能为人求情?当下满脸的不解。

独孤把阿紫放到床上,说道:“内人之所以能逃命至今日,却是楚小姐之助”接着便把阿紫地话又转诉了一便告诉了他们。

听到那批人行事如此毒辣谨慎,段誉更为王语嫣等人忧心不已。还是萧峰道:“听独孤兄弟所言,想来楚姑娘、王姑娘等人一时倒没有性命危险。只是尊夫人地伤势到今日恐怕真有些棘手啊!”

独孤赶紧道:“这寒毒极为厉害,我地内力却只能压制一时,初时一天也就发作一两次,不想这几天发作愈来愈厉害。怕是如此下去,阿紫凶多吉少矣!”

段誉见他神情黯然,心下也极是同情。说道:“要是二哥在此就好了。”

独孤却是不解地望着他段誉又把当日刘飞扬救治段延庆一事说了出来听说刘飞扬如今功力竟高到此独孤心头大震可想到刘飞扬眼下并不在大理,又是心下黯然。

这时已有段誉之前派人去请地几个御医前来。那几个御医见是太子派人急招。虽然只是一个陌生女子,但也都丝毫不敢大意。可诊来诊去,除了能说些病症外,要想医治却也个个沉默无语。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独孤还是着急的长叹出声。段誉沉吟道:“当日二哥凭着绝世内力替段延庆驱除寒毒,我们虽然内力不如二哥,但若我们三人合力,想必也不差二哥,或许可以一试!”

独孤闻言心头一亮,眼中大有霍霍欲试之意,如今薛神医也不在此,医道一途又是无望当初刘飞扬能以一人之力救治比阿紫伤势更重的多的段延庆。他们三人合力那是大有可能成功救回阿紫的,至于疗伤之迹肌肤相触男女授受不清什么的,独孤倒没去想那么多。又想到当初在少室山前,对二人言语上多有不敬,而眼下二人毫不记挂于心,心头更是感激,抱拳向二人一揖道:“二位不计前番独孤多有冲撞,今日隆情高义,独孤在此感激不尽。”

萧峰扶住他下揖的双手,笑道:“独孤兄弟客气了,当日之事不值一提。别说你是二弟的好兄弟,同为江湖一脉,我们也不可能束手不管”

独孤大喜,道:“那我们何时动手?”

萧峰道:“我看独孤兄弟一路也为尊夫人耗费了不少内力我想还是好好休息一番”段誉也连连称是独孤想到这几日连续为阿紫输气,到现在还真有几分疲累。当下便约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为阿紫疗伤驱寒。

当下段誉与萧峰便缓缓退出房去留下独孤照料阿紫。反正他二人也是夫妻,倒也无任何不妥想到阿紫也是伤在那白发人手上,段誉与萧峰商议了会,还是决定把此事告之段正淳与萧远山知晓。

如果,一听到段誉派人地传报,段正淳和萧远山没多久便匆匆忙先后赶了过来。因为阿紫身体不便,也不方便打搅。段誉便把独孤所说的又向二人转诉了次。

段正淳和萧远山听完,却又生出无数疑惑。良久,段正淳道:“此事极是蹊跷,若那独孤少侠所说不错。那白发人对楚姑娘等应该颇为客气,这却是何解?”

萧远山道:“或许是那人自持武功高强,所以对楚姑娘假仁假意?”

段正淳摇了摇头道:“怕不是那么简单他们一路上是见人便杀,甚至为了能否放掉那独孤夫人,他们内部一伙甚至还出现分歧。那人,那人怕是对楚姑娘大有情义啊!”他是此道高手。男女间地事,他倒是一点就明。

萧远山大奇,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况,可再想想似乎又极是这么一回事,便向案峰问道:“你可知道楚姑娘与刘贤侄间,可可还夹有什么自不量力之人么?”

箭峰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可他想来想去,却想不到半个头绪,应道:“这孩儿倒不知了,二弟与楚姑娘一路走来,几乎形影不离,倒没听说过有何人对楚姑娘纠缠不清的!”便连在光明顶与林伟藤间的不愉快,刘飞扬也没有告诉他与段誉知道,别说是游坦之这只不过前后见过两次地人了。这也不怪刘飞扬,他是深信他与楚依依间是插不进任何人地。游坦之那不过是痴心妄想,说这个倒成炫耀了。

见众人想不出任何头绪,段正淳也觉不好意思在刘飞扬背后议论此事,撇开话题对段誉和萧峰道:“你们明日要为独孤夫人驱除寒毒,可有几分把握?”

段誉道:“孩儿只能尽力,就是想那日二哥也是凭高深内功便替段延庆驱毒,孩儿想集孩儿与大哥、独孤公子的内力应该也可达到效果,应该有八成机会。”萧峰也符合着点了点头。

但萧远山却皱了下眉头。萧峰见状,问道:“爹爹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么?”

却听箭远山沉吟道:“恐怕这法还真有些不妥。从那日少室山前独孤少侠与刘贤侄一战,便看出他的内力也不低,以他的内力也驱除不了他夫人身上的寒毒便加上你们二人怕也难以成功。”

萧峰若有所思,段誉却不解追问道:“可那日二哥不是成功拔除了段延庆地寒毒么?段延庆所受地伤比独孤夫人还要重的多啊!”

萧远山道:“那是因为刘贤侄本身地功力已达通玄化境,和你们与独孤少侠的内力属性却各不相同,还未替独孤夫人驱毒,你们地三道内力便要在她体内冲撞起来了,怕事不成功,独孤夫人却反要白白受一通罪了!”

听到此语,段誉不由额下见汗,道:“多亏了伯父教导,要不然我们可要好心做坏事了!”

萧峰也不由大是为难,想不到那白发人已收了大半掌力的一掌还是如此恐怖,真是佩服二弟地武功修为啊他自然看出独孤地内力修为也不底,好象还差他一点,可那差距也是有限的很,独孤辛苦数日还是无法,换他也一样不行。

段正淳突然说道:“亲家翁。你说若是数个内功出自一门地高手合力为那段夫人驱毒。可有你说地那隐患?”

潇远山道:“如果真能找到这些人,那上面说的问题倒可迎刃而解皇爷是说天龙寺的高僧么?”他在大理也不算短了,听到段正淳所说的,自然马上明白到除了天龙寺一群同修段家一阳指内功地和尚外别无他家了。

段誉也是大喜拍掌叫道:“是啊,有了伯父及一干高僧合力,想必可以一举为独孤夫人驱除寒毒了。”说完,又绕了绕头,犹豫道:“只是各位大师精研佛法,不理世事久矣,请他们出手怕是有些困难。”

段正淳自然也明白此节,但还是说道:“此点我自会与天龙寺诸位大师好好明言地独孤少侠与刘贤侄关系不浅,刘贤侄又数度有大恩于我大理,想必天龙寺诸位高僧不会束手不理的!”

段誉道:“那是最好不过了。这样一来,独孤公子与二哥的那些小小误会想必也会烟消云散了!”众人齐齐点头,段正淳更是想到,不说其他,单为了这节,他也会想方设法让天龙寺高僧答应出手相助地

第四节 阿紫归宗

第二日,段誉一早便起来告之独孤去天龙寺就医之事,独孤听闻此事自是大喜过望,有数位武功内力出自一脉的高手齐力拔毒料想必是事半功倍。

府外早有段誉叫来的马车,独孤抱着阿紫上了车,段誉自骑一马向天龙寺而去到了天龙寺早有接应地僧侣把三人带往内寺穿过几间殿堂,来到一条长廊前,只见一身穿黄袍紫金玉带地中年人站在一间屋前。段誉见了,开口便叫道:“爹爹。”

独孤知道那必是大理当今皇帝段正淳,见到阿紫的伤势竟牵连至皇帝之尊出面,独孤也知此情不小,心下更是感激,向前恭恭敬敬行了后辈礼。

段正淳说道:“昨晚我已向皇兄报过此事,眼下皇兄及几位本字辈高僧正向本寺地枯荣大师诉说,独孤少侠可静侯片刻”段正明避位出家后,法号本尘入牟尼堂,已是不理世事连上次阿朱出嫁也未出寺,平时便随枯荣、本因、本观、本相、本参等人共同参研六脉神剑昨日夜里段正淳连夜拜会这位亲大哥,向他诉说此事,本尘本就温和慈蔼,几乎是不假思索便同意,他也知道有他出面本因、本观等僧自也会出手。惟有枯荣大师不好打包票。是以一大早,本尘便俏同其他本字辈四僧一起向枯荣求情,段正淳在外等候之事独孤忙道:“晚辈明白的。枯荣大师能够出手自是我爱妻之幸,若是因此累了大师的修行,晚辈也感惭愧!”声音不高,但已足够传到内里的几个人听到了。在路上时。段誉已和他说过,前保定帝已出家天龙寺法号本尘,枯荣大师地名号。独孤以前也曾听过知道那是天龙寺辈分最高的大师,等闲便是段家之事也是不理不问的,心下也有几分忐忑秋水轩,更快更新更全,看小说就来秋水轩毗眦州砺旧t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威严地声音道:“入没无常,枯荣空假皆在本心。也罢,老衲便再出一次手罢了!本尘。你带那女子进来,其他人等便在外等候吧!”

众人大喜,知道枯荣总算答应出手。屋门从内而开。本尘从内走出,向段正淳和段誉微微一笑。对独孤道:“便把尊夫人交与我等吧。”

独孤自是无二话,赶紧把怀中阿紫交与本尘。本尘也不在打话,一手携着阿紫便已飘然进屋去了屋门自又合上刚进去没一会,屋门又次打开,众人大惑不解。暗道怎么如此之快却见本尘手拿一片金锁交与独孤道:“此物有碍我等行功,便先交还与施主”正是阿紫平日挂在颈间地金锁,独孤早知阿紫有此饰物也不在意接过。

本尘复又进屋,段正淳突然叫道:“独孤少侠,可否把你手上金锁于我看看?”

独孤见他神情大异,虽是不解,但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点头把手中金锁交到段正淳手上。段正淳几乎是颤抖着手从他手中接过金锁,拿近一看果然与阿朱身上那块式样相同,其中一面铸着十二字“湖边竹,盈盈绿。报来安,多喜乐。”这不正是自己另一个下落不明的女儿的信物吗?

段正淳毕竟不是常人,深吸一口气,向独孤道:“独孤少侠,我们借一步说话。”独自走出长廊,独孤料必与那金锁有关,想也不想随后跟上,段誉看了他们一眼,又看看屋门,却没有移步。

离了牟尼堂约有十数丈远,段正淳道:“我有一事要请教,敢问尊夫人左肩之上可有何记号么?”

独孤与阿紫夫妻多时,自然知道阿紫左肩上有个红色“段”字,他也曾问过阿紫,阿紫却也说不上来,久了便也不放心上了,此时闻言,他心中也是一震,想到段正淳不是姓段么,未当皇帝时可是江湖上有名的风流王爷,当下不动声色应道:“内子左肩是有些记号……”

段正淳闻言,激动地接道:“她左肩可是刻有一个‘段’字?”

独孤见状,心中再无怀疑,郑重地点了点头,口中还是问道:“难道段皇爷是阿紫的……”

段正淳高声应道:“正是,她正是我失落多年地女儿,这金锁及她左肩所刻之字,便是当年她娘所为,好为了日后记认”见独孤脸上还有着震惊神色又接着道:“这也是段某年少荒唐所至,她地亲姐姐阿朱便有同样地一块金锁,只是所铸字样不同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找到这个女儿了!”突又想起一事,向段誉叫道:“誉儿你过来!”

段誉闻声跑了过来,以他地内力其实这边的动静听得是一清二楚,这才知道原来里面正被治疗的女子也是自己的妹妹,而且还是阿朱妹妹同母地妹妹,脸色也颇有几分怪异。段正淳叫道:“你速回去通知你竹姨,便和她说……恩,你就告之她有一件大喜事速速过来,快去快回!”段誉向大喜过望地父亲打了个哈哈,又向独孤做了个笑脸,便快速跑出去了。

独孤此时却颇有几分尴尬,阿紫是段正淳的女儿看来是假不了了。而自己与阿紫成亲时皆当对方是无父无母地孤儿,此时突然冒出阿紫地父亲,还是一国之君,自己要叫他岳父大人还是父皇么?一时立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是好。

段正淳见状,很快便猜到独孤心中所想。笑道:“阿紫数年流落江湖这全是我这作父亲地不是,这两年得独孤少侠照顾,段某那是感激不尽段某也不是那食古不化之辈,你二人即已拜堂,那独孤少侠便是我段家地女婿!”

独孤其实最怕的便是段正淳把阿紫认回去后,便不让阿紫和自己在一起了,至于突然多出了岳父岳母及一帮亲戚,倒还不怎么在乎,最多为阿紫感到高兴便是了听段正淳此语,心下释然,说道:“那一切便等阿紫好了后再说吧!”

段正淳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呵呵地道:“阿紫吉人自有天相,走我们前面等候好消息便是!”拉着独孤的手腕便向长廊走去独孤本不习惯如此被人拉着,但想到段正淳毕竟是阿紫的父亲,自己的岳父大人,也知道这是段正淳进一步向自己表明了心意,逐随他又走到了牟尼堂外。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里面传来一苍老的声音道:“好了,送这姑娘出去吧!”接着屋门再度打开,满头大汗地本尘带着还在昏迷中的阿紫走了出来,说道:“独孤夫人过会便会醒转无恙了!”

段正淳大喜,抢先接过本尘手中的阿紫,向屋里高声说道:“多谢枯荣大师。多谢几位大师替小女医除顽症!”

本尘大奇,道:“这不是独孤夫人么?”

段正淳脸上还带着喜色,说道:“适才从那片金锁得知,原来这阿紫姑娘也是小弟失散多年的女儿。”

本尘也是熟知这位兄弟的习性。心下也是哑然失笑,道:“那却要恭喜皇弟了!”

屋内枯荣大师高声道:“医好了便走了就是,牟尼堂外岂是说这等俗事之所!”

段正淳赶紧向内里打揖道:“是,正淳大喜之时无妄了,请枯荣大师恕罪正淳这便告辞!”又与本尘打过招呼,便与独孤缓缓退出长廊,出了天龙寺。

在回去的路上,会合了阮星竹与段誉,一行人齐往太子府而去。安顿还未醒来的阿紫,阮星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淳哥,你叫誉儿把奴家这么急叫来,却是为了何事?”段誉也真是守口如瓶,去情她时任她如何询问就是不说出真相,只是笑呵呵的说是件大喜事,毫无头绪的阮星竹哪里猜到到原委。

段正淳先是指着独孤道:“这位是丐帮前任帮主独孤少侠,当日我们都是见过的了!”

阮星竹那是满脸的狐疑,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独孤少侠不会也是淳哥的种吧?但还是说道:“独孤少侠剑法超群,当地上一表人才!”

独孤知道这位便是阿紫的亲身母亲,在路上他也想通了,阿紫总归要认祖归宗,他也不能太过失礼于人。便向阮星竹拜了一礼道:“独孤见过伯母!”想到段正淳还未想她说明,这时候叫岳母大人,不把她吓晕了!

阮星竹听她如此称呼,更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向段正淳道:“淳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段誉见自己老爹这时候还能打哑谜,正在那抿着嘴偷笑呢。

段正淳见火候也差不多了,手掌一翻,从袖子里变出阿紫身上那金锁。递了给阮星竹道:“这是何物,你该记得吧!”

阮星竹接过金锁,面色大变。她如何认不出这是当年给送出的小女儿的随身金锁。颤身道:“这,这是我们的小女儿地……淳哥。你找到我们地小女儿了是吗?她在哪,她在哪?”不顾其他人在场,抓着段正淳的手臂不住摇晃神情极是激动段正淳还未应话,她脑中灵光一闪,又大声叫道:“那阿紫就是我们地小女儿是么?”说着就急急往阿紫房间跑去。跑了两步,回头见段正淳等人并不阻拦,更加确定心中所想冲进房间,正好阿紫打了个呵欠。正爬起身来。就看见一个宫装美妇女满面急色冲了进来,不由大叫道:“你是谁?”

阮星竹直接张开双臂,把阿紫搂在怀里。口里大声道:“阿紫,我苦命地孩子,娘终于找到你了!”已是声泪俱下阿紫刚刚舒醒,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抱在怀里,又听她说是自己地娘,心头第一个反应便是这是个疯子,便要推开阮星竹的怀抱,但醒后无力,阮星竹激动下力气大增,竟推开不她,不由大慌惊叫道:“独孤大哥,你在哪里!”

马上独孤的声音接道:“阿紫别慌,她,她真是你的亲娘!”独孤等人也一起走了进来。

听到此语,阿紫整个人也愣了,她从懂得记事起便跟随在丁春秋身旁,哪有什么父母概念?突然,她猛得挣脱阮星竹地怀抱,跳下床来,却扑向独孤,抓着他的手臂道:“独孤大哥你告诉我这都是梦对吗?刚才我便梦见自己一会身在寒冰世界一会却又在火炉之中,我定是还没梦醒!”

段正淳沉声道:“阿紫你身中那白发人的寒毒掌力,昏迷时受寒毒折磨便如在寒冰世界中,而之前天龙寺几位高僧合力以六脉神剑纯阳内里为你驱寒,所以才让你觉身在暖炉中。她却真是你地亲身母亲,而我却是你亲身父亲。现在你不是在梦中,你随身的那块金锁,是你母亲当年亲手为你挂上的,而你左肩上的‘段’却是你地姓氏,这点无论如何也假不了地!”

独孤也轻轻拍着阿紫的后背道:“阿紫,他们真是你的父母,你还有位亲姐姐叫段朱。你们身上都一块样式相同地金锁只可惜你的亲姐姐也是被那白发人掳去了,以至与你们现在不能同时相认。”

阿紫听独孤说得郑重,知道事情是假不了了,再一看段正淳,认得是少室山所见到的段王爷,现在已是皇帝了,脑筋一转。想到认了这么对父母,自己就成大理公主了,似乎自己并不吃亏。当下便不作声,伏在独孤身上只是脑袋里却打定主意可不能便宜了父母,谁叫他们从小就不要自己地!由此可见一个人童年的环境对人日后的影响有多大,阿紫此时想到的不是认到亲身父母的喜悦而是想到了好处,真是让人可叹又可悲。

阮星竹和段正淳哪想到自己的这个女儿心里有这么多道道,认女心切的他们,自然是使劲浑身解数,并想阿紫许下无数的好处,这才让阿紫欣然叫了声“爹爹”和“娘亲”。最后独孤也一起过来拜过了岳父岳母,旁边的段誉拍掌道:“妙极。我又多了个妹妹还有妹夫了!”

一家人欢喜认过后,阮星竹看阿紫是越快越喜欢,拉着阿紫的手话问个不停段正淳示意段誉和独孤出去,给她们母女单独说话地空间三人行到旁边花厅。段正淳道:“独孤,如今我们也不是外人了,不知尊翁却是哪位名宿?”

独孤面上闪过悲色,脑中闪过一幕幕片段,自己本是无父无母,无名无姓之人,连这姓氏也是刘飞扬当日给他取,胸中一股凄凉之气徒生段誉见他神情不对,他也听过刘飞扬讲过当年与独孤在那侠客岛相依为命之事,对独孤地身世也了解一二,知道段正淳此问无意中刺痛他心中的痛处,忙向段正淳打了个神色,又转移话题道:“今日可说是双喜临门,不但阿紫妹妹寒毒去尽阮阿姨也认回女儿爹爹,我看我们把萧伯父与萧大哥也一起叫来,我们好好庆祝下如何?”

段正淳也马上会意,逐顺着儿子的话题,哈哈笑道:“对,该是要把萧老爷子父子叫来。想不到段某人与丐帮倒是颇有渊源,两个女婿分别是丐帮两任帮主,都是难得的青年俊才!”

段誉也大笑着对独孤道:“是啊,这可真是巧了。独孤少侠,呵,总觉老叫少侠太过生分了我与萧大哥刘二哥是结拜兄弟你与刘二哥也是兄弟相称,不如我们今后也兄弟相称如何?依面貌上看我似乎稍大你一二岁,你若不嫌弃今后便叫我三哥可好?”与潇峰刘飞扬相处久了后,段誉的性子也变得豪爽了许多。

独孤见他满脸诚意,又想起当日在少室山时见萧峰刘飞扬与他三人兄弟情重,在一干群豪前英姿勃发的那一幕着实让人看了热血沸腾,心生向往,胸中也是一股热血燃起,高声道:“三哥!”

段誉大喜,伸出右手与独孤紧紧握在一起,大声叫道:“好四弟!”

第五节 再上汴梁

先不提大理这边之事,再让我们看看我们的主角刘飞扬。

在一栋大宅正厅中,两个中年男子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一男二女前,准确地说是对他们面前数尺上坐地青年男子毕恭毕敬,甚至不敢平视望着那青年,只敢躬着身望着他地脚面这青年自然就是刘飞扬,离开大理地境后,一路下来他还是没能追查到游坦之一行人的蛛丝马迹。这一日来到了贵州织金镇才到镇外,他便看到两个穿着灵鹫宫服饰地女子领着几十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地在镇外等候。他一问之下,才知道,当日他一离开大理,梅兰菊竹四妹便又发了道指令下去。要各路灵鹫宫弟子及三十六路各洞主上下注意刘飞扬的行踪,为的是能及时向刘飞扬汇报情况,并在他需要的情况下及时有些人手。

大厅里,听完两个下属的汇报,尽管心中已料到,刘飞扬心里还是忍不住又是一阵失望面上却是古井无波,淡淡挥了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短短几个字,听在那两人耳里却是如闻天籁如逢大赦,赶紧行了个礼倒退着出了大厅。出了厅外,二人才对视一眼,彼此面上皆有大劫余生的喜意。

他二人一是此地附近织金洞洞主,二是离此几个山头的葫芦洞洞主,要说这二人也算是一方豪强,只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众人臣服灵鹫宫已久,面对灵鹫宫的尊主自然是提不起心气。本来刘飞扬地慈和手段,在他们心里只是又敬又服。只是当他们听到刘飞扬为了楚依依大闹大宋皇宫后,他们才知道这位平时面和心善地尊主也有雷庭震怒地时候。心中已又多了几分恐惧。当他们收到四姝的飞鸽传书。得知楚依依被人掳走。就已猜到这次刘飞扬绝对是怒火万丈,虽说这事与他们没半点关系,但上面传来了命令要严查各路一切可能地线索可他们却没查到半点有用地消息。而刘飞扬又好巧不巧地从他们的领地经过,是以他们向刘飞扬汇报时那是又恐又惧。就怕盛怒下来的刘飞扬让他们不死也去层皮。谁想刘飞扬却不怒也不骂,就让他们平平安安退下去了跟随刘飞扬这么久来。各路洞主岛主也算摸到了刘飞扬的几分性子。他怒就是怒喜就是喜,倒不会如老尊主天山童姥那般对下属越客气。下属反而境况更凄惨。刘飞扬此时不会追究他们的过责,以后便也不会追究了。他们这么一想。内心对刘飞扬又多了几分敬服,反而更加命令各自门人用心追查了。

哎,早知道接手逍遥派掌门时就要建立情报部门了!刘飞扬在心中不无遗憾地想着。因为他自始至终,从来没有想过涉足政治争霸天下什么地。是以不像其他有野心的穿越者那般重视这情报侦探的工作。可到需要时,却发现自己手下是有一大堆人,可真正却派不上什么用场,那些细致活却不是一帮草莽办地成地汴粱,还是要跑一趟。

刘飞扬不欲再耽误时间,向手下灵鹫宫弟子简单发布了几个命令,不顾她们的阻拦又离开了。

这次,刘飞扬在目标直向汴粱,在累死了自己所骑的骏马后,也不停留展开轻功就继续赶路。路上遇有马匹地行商或江湖客,也不客气,直接就抢了就骑。只几天地功夫,在累死4匹骏马后,刘飞扬到了汴粱城外。

他不欲太早的打草惊蛇,装着普通行人模样交了城门税进了城。赵煦真是对刘飞扬怕到极点。刘飞扬大闹皇宫竟然都没有发下海捕公文。那些守城士卒也哪里认得了刘飞扬。自然让刘飞扬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城。

自从他大闹皇宫后,灵鹫宫就派了一伙弟子长住汴梁,为地就是侦查大宋的动静。刘飞扬进了城后直接向那地方行去。

在汴粱的灵鹫宫弟子表面上开的是家大染坊,位于汴梁的繁华地段朱雀街。刘飞扬一到朱雀街,远远便发现有数人分作各种身份,在不同位置盯着灵鹫宫弟子的落脚处通湖大染坊。

刘飞扬此时的六感是多么的灵敏,那些人有的作小买卖的小商人,有的就是临街闲逛的路人,还有的就是在路旁酒楼喝酒的酒客。刘飞扬从他们那不经意间的动作神情,就看出他们地目标就是染坊。

刘飞扬不作声色,随便上了一家酒楼,点了几样小菜坐下。过了约半个时辰,在对面酒楼装作喝酒的探子走出酒楼。见他提着裤子地模样,想是要去方便。

刘飞扬暗笑一声,丢下几个铜子,便快速跟了上去。几个腾移闪身,路上行人谁也没觉刘飞扬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身法,刘飞扬已跟着那人进了一条小巷。

那人寻了个僻静处。嘴里嘟囔着就要解下裤带,倏的只感肩膀上一沉,一只人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心中大惊,就要举手反劈,但手只举到一半,就再也举不起来,不但如此他整个身体都被钊住,喉咙耸动,却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刘飞扬一举封住他全身几处大穴。冷冷地说道:“我只问你一次,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那染坊外盯梢?”

那人脸上的汗珠不住下淌,他自知自己离高手十万八千里,可来人的身手却是他闻所未闻,只用一只手透过他地身体就可以真气内透刮住他的几处穴位。更令他惊恐地是,对方话一出口,他甚至还没觉得有任何异常,嘴里已能说话,只是一时间嘴里只是发出毫无意义的“啊、啊”声那人更加不敢高声叫喊,也不敢回头,实际上他试着扭脖子,可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动不了,他惊恐的小声叫道:“大侠饶命……”连尿都被憋了回去。

“说!”刘飞扬以不带感情的语气叫道。

一股沉重恐怖的感觉蔓延那人全身,那人再不敢犹豫,老老实实应道:“小人张牵,是京师禁卫营一小卒,奉长官童指挥使之命,监察那通湖染坊的一举一动。剩下的小人就不知道了,大侠明查。”

“童指挥使,他叫什么?”北宋的官位名称和职衔分开,品目凡多,刘飞扬也不明白这指挥使到底是多大的官。童指挥使单名讳贯……”张牵非常顺口地报出他长官的名字。

童贯?这可是历史上著名的宦官啊,还是臭名昭著的那种。刘飞扬自然听过这个名字,他也不知历史上的童贯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指挥使,为了确定是不是心中所想那人,他又问道:“这童贯可是宦官?”

“这……是,是小人不敢隐瞒,童、童指挥使正是出自房公公门下……”张牵本不敢掀长官的老底,可一想到背后之人的手段,马上又俱实说了出来。说来,他们这些正常男人在一个宦官手下。内心也不是味儿,他说出来后,反倒有种发泄后的快感。

房佑龙,果然和你脱不了关系!刘飞扬更加确定楚依依被劫一事与房佑龙大有关联。他又问了几个问题,这张牵哪敢隐瞒把他所知道地事,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加上刘飞扬自己的分析,事情有了个大概。

刘飞扬大闹皇宫后,赵煦在他警告威胁下不敢抓捕他,但对自身安危却更加在意,也为了分化房佑龙,大举提拔了房佑龙手下武功最高的童贯,授正七品地官衔,领劝步卒,主要负责皇宫的安全。而像张牵这样的探子,便是在灵鹫宫弟子来汴梁后没多久,就被派来监视了。分做三班。每班三到四人轮换。但除了日常监视外,并没有采取其他的措施,直到现在也没发现什么特异之处。这些监视地探子甚至还不知灵鹫宫众女的身份。刚开始时还算尽职,到后来就渐渐散漫了。令刘飞扬不满的是几个月以来,被派来地灵鹫宫弟子竟然都没向他汇报此事,想来竟没发现这些探子。

张牵把童贯的事说完后。出乎刘飞扬意料的问道:“敢问大侠。可……可是姓刘……”

刘飞扬一直站在他背后,闻言眼中闪过寒光,便又听张牵急急说道:“若大侠便是刘飞扬大侠,小地受人所托有一言相告!”想是张牵也感受到刘飞扬地杀意,赶紧补充道。

“所言何事?是何人要你转告?”刘飞扬也不否认。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屑于假作他人。

张牵大喜道:“原来您老真是单人独创西夏数千大军的刘飞扬大侠,小地对您地敬仰可是如淘淘江水。连……”如果韦小宝生在北宋见了这位张牵兄,怕是要大呼知己了。

刘飞扬眉头大皱,喝道:“停!是何事快据实说来就是!”他不知地是,他从西夏归来后。其事迹已被北宋探子传了回来。纯军方势力的大多对此抱以怀疑,但多数对江湖了解的,加上后来刘飞扬独自闯荡皇宫又潇洒离去后。对他地实力那是毫不怀疑了。赵煦大力打压下面官吏谈论刘飞扬闯宫一事,普通的官吏也对此不甚了了但多对刘飞扬大破西夏军马地事,崇拜不已张牵所言虽有点肉麻,但也不是全是阿谀之词“是,是……自小的奉命在这盯梢。宫里便有位公公找到小地,言若有一日遇见刘大侠,便烦请刘大侠往城西金梁桥街地3号大宅一躺,至时刘大侠心中疑惑便皆有答案!”

“公公?可是房佑龙么?”听他语气不似作伪,刘飞扬心中大是不解,北宋的太监宦官他认识的也就房佑龙一人。还有说能解自己心中疑惑,莫非便是指楚依依三女被劫之事?

张牵道:“小地没那福气认识房总管,但通知小的那位公公似乎也是房公公属下。”

刘飞扬鼻子一哼道:“认识房佑龙也不见得如何了不起!”

张牵唯唯偌偌不敢接他这句,又听刘飞扬问道:“那宦官又如何肯定你会落在我手中?”

张牵忙应道:“据小的所知,所有派来此盯梢的兄弟都得到那位公公的指示那公公还言刘大侠英雄盖世,只要告之此事,绝不会为难小地,说不定还会重重有赏小的不敢奢望刘大侠赏赐,能为众兄弟敬仰的刘飞扬传话,已就是小的天大荣幸!”他这话说的很漂亮,事实上当初那宦官找上他时,说的是:“若有一日,你执行职责时遇上刘飞扬,便把这句口讯带给他,他便觉不会为难你。但若你敢隐瞒此事。便是他饶得了你,咱家也饶不了你!”

刘飞扬心内电转,他已确信张牵所言,谅他也编不出这等谎言,那必是房佑龙的安排了至于是不是房佑龙安排的阴谋那金梁桥街3号大宅是不是龙潭虎穴般地所在,他都要去那么一躺了,他来汴粱不就是为求得心中疑惑而来的么?

“我去了那处所在。是不是便有人接见。还或是要你回去通报?”刘飞扬问道。

“不,不,不需要小的回去通报,哦不是……”张牵听刘飞扬语气不善,似乎怕自己要回去走漏了他的消息,要杀自己灭口般,心中大恐,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刘飞扬知他心中所想,轻笑道:“你的性命我还没兴趣拿去。我只是要知道那处现在可有人在,若是白跑一躺,那可是糟糕之极的事”

听刘飞扬说不要自己的性命,张牵顿时放心一半,咀嚼他这句话,暗想:难道这就是艺高人胆大么?他不是怕我回去报告他的行踪,而是怕白走一躺,听他的意思,若那里无人,便要放自己回去通知其他人一般。但他也不敢撒谎,应道:“不敢瞒刘大侠。当时那位公公只要小的把这话带到便可,其他便没要求小的了!想来,那里该是有人的!”

刘飞扬笑道:“也罢,看你也算老实,我也不为难你。你转过头来吧!”

张牵大喜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刘飞扬的相貌,入眼便觉一道精光,整个人很快迷糊起来。没多久便滩倒在地。

刘飞扬没有杀他,但他也不想给自己自找麻烦,索性用移魂大法催眠了他,令他失去这段时间的记忆。此时他地内功已是大成,精神力也远非常人所比,在他全力施行下,已经不用什么言语,便可按他意愿催眠对方了,当然那也要对方的精神修为远逊于他才行

第六节 合作意向

离开那小巷,刘飞扬没有去那染坊见灵鹫宫弟子,直接往张牵所说的金粱桥走去。

金粱桥,又名天汉桥是汴粱有名的八景之一,桥下汴水奔流,桥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两岸店铺酒楼繁荣,笙歌连成一片。当然,此时的刘飞扬无意于只繁华的景致,来到张牵所言的那大宅前,但见朱门漆瓦,大门紧闭,门上也没牌匾。只有两个大石狮静悄悄地坐落在那门前没发现周围有埋伏的探子之类,刘飞扬运功往内探视,只发现三个人的气息,其中两人气息浑浊,皆是普通人。只有一人气息悠长,从内力上看应是房佑龙无疑刘飞扬无意去想房佑龙怎么出了宋宫。跑到这来,走上前去敲起门来。这也是他不欲太过张扬。门前便是大街。还有许多的行人往来穿梭,再说他内心中隐隐有种感觉,房佑龙这时对他并无敌意,他也不想太过无理。

没多久,内里便有一人道:“谁啊?”声音尖细,门开后,一个满脸皱纹,却无须的老人张着浑浊地老眼望着刘飞扬道:“公子找谁?”

刘飞扬面色平静地应道:“便与里面的主人说,刘飞扬来也。”

老人松垮的眼皮一跳,张大了眼上下打量了下刘飞扬,说道:“是刘公子房总管等你多时矣,请进!”摆出手势,便要刘飞扬直接进去。

刘飞扬也不客气,径直走了进去。老人迅速关上大门。领着刘飞扬往内走去经过花厅,老人对一四五十岁的妇女道:“去给这位公子乘杯茶来。”那妇女点头走去,老人又对刘飞扬道:“请公子稍侯,我这便去请房总管出来。”

刘飞扬点了点头,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没多久,中年妇女端来茶来,又退了下去。刘飞扬也不客气,便端起茶品尝起来。此时的他已是百毒不浸之体,更何况他内心中直觉房伤龙不会使什么奸诈的手段,尽管内心中是极为期盼房佑龙早点现身好告诉他一切,但表面上倒是气定神闲过了会,耳中便听到两个脚步声,人未到音先传来:“你终于来了!”

这话听在刘飞扬耳中,令他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一刻他丝毫感觉不到房估龙地敌意。倒像对他极为期盼一般。他没有起身,转头往房佑龙望去,从前那般光润如玉的面容上,隐隐带有几分青气,本来黑白相间的头发也花白了许多,心中没来由地对他有了几分怜悯起身道:“房总管,我们又见面了。”

房佑龙让那老人退下,望着刘飞扬道:“老夫已不居皇宫总管之职了。”脸上浮现一丝古怪的笑容。又接着道:“我们相逢几次,这似乎还是你第一次称我回房总管,却偏偏是我已不在其位之时,世事还真是奇妙!”

刘飞扬默默回忆了下与他的几次遭遇,还真没这么称呼过他,心中也不由好笑,面上不动声色。道:“不知房老先生怎么离开宋宫而居于此处。我听那张牵言,似乎你专门在等我不知房老先生有何教我?”

房估龙道:“张牵……”张牵也不过军中一小人物,他是的确不知道是谁,但他很快明白那就是负责盯梢灵鹫宫落脚处地一个探子,也不作深想,向刘飞扬摆了下手道:“坐下说话吧。”自己也坐到正中地太师椅上刘飞扬复又坐下,盯着房佑龙的面容,就等着他说话,他知道房佑龙如此要等他一见,必有重大的事要说地房佑龙也好一会就注视着刘飞扬,良久不开口,他并没有运功向刘飞扬施压,刘飞扬也没有运气相对,但厅中的气息一时变得极为古怪起来。若有外人在外看到,便会觉得这厅中四周所有空气似乎都浓缩到了他二人当中,以他二人为中心旋转不停,不到一定层次的人想插也插不进去。

这是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人之间所场生的力场,接近精神力的一种表现。还是房佑龙最先开口道:“老了,老了。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一代的江湖还真是卧虎藏龙啊!”说罢轻轻晃了晃头,面上的落寞苍老之色更浓了刘飞扬道:“房先生受伤在先,不知是何人伤得了你?”从一见面,他就看出房佑龙之前曾经重伤过他很难想象当今世上,有几个人能伤得了他的,那些老一辈的高手,如无崖子、黄裳等人都已退隐,新一代高手萧峰、段誉一直在大理,除了虚竹、林伟腾等人外,其余等人连作他对手都不配。而新一代高手中,不算自己,其余人老实说还差房估龙半筹,就算萧峰能与之一战,恐怕也不一定能胜得过房佑龙了。难道是那白发人,刘飞扬的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这个神秘人他的神色落在房佑龙眼中,后者轻声说道:“那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伤我地是个白发年轻人。”

真的是那人!刘飞扬眼中精光闪过,欠身道:“请房老先生告之此中原委。”

无论如何那白发人都是他地大敌。刘飞扬虽然自负修为已达武学巅峰,但也不敢对这白发人有多少轻敌之意,更何况那人还是劫持楚依依等三女地主谋之一。

房佑龙对他的态度显得极为满意,微笑道:“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的。这便是我在这,等你前来地原因之一。”

“这事要从三个月前说起,也便是你离开皇宫后两个多月后……”房估龙轻轻道来。

原来,今年二月间,大宋年轻的皇帝赵煦越来越不满于房佑龙表面上地泰然自若,内里的懒散固执。对他的态度越发不客气。而房佑龙自老太后去世后,内心也有几分落寞,刚开始还由于遵守着高太后临终前的嘱托,没有马上隐退。到后来见赵煦行事虽有些偏激,但还颇有几分心机,而他从小养大的四个义子。老三和老四残于刘飞扬之手,老二早天多时,唯一个童贯因为八面玲珑,借机投靠到赵煦手下,已获重用,他便找了个机会递上辞条要离宫归家。

赵煦自然不会挽留他,房佑龙正式脱离皇宫后,随他一起离去的只有宫中的一个老太监和这个太监的对食那个老宫女,便在这买了栋房产落户下来。但他却没有就此不问世事安享晚年,事实上他内心还是很关切着大宋朝的一举一动,倒不是说他对权力有多大的关注,而是他始终放不下高太后对他的嘱托。他知道大宋是不会让宦官参政的(后期的童贯领枢密院事,节制天下兵马大权本就是徽宗昏庸的一个表证),他便把心力转到江湖他更知道慕容复一直野心勃勃。恐他日后为祸大宋,便有心替大宋除去这个毒瘤。

早在慕容复找上赵煦没多久,房佑龙便已注意到他的行踪,这么多年来他在大宋皇宫虽然名声不显,但其实门下却有不少心腹,他甚至手段通天的派了几个心腹打入慕容复内部,一直观察着慕容复的一举一动。他没费多大力气便寻上了慕容复,双方根本谈不到一起,自然动起手来。房佑龙本以为自己的武功拿下慕容复不是难事。但人算不如天算的是,这时候游坦之已经醒来并且一直呆在慕容复身边。这点他却是万万不知道地。

房佑龙是见过游坦之的。那是游坦之被老三带进宫时,只是那时游坦之还是原来面目,房佑龙当时见他心性固执,但为人却算简单,便有心把他放到江湖节制刘飞扬,还传了他些《葵花宝典》上的功夫游坦之见到房估龙也有些吃惊,当初这老宦官的武功他也是又惊又怖地。但要说对房佑龙有多少感恩那却万万说不上。他现在与慕容复算是合作关系,他自然不会坐看慕容复死在房佑龙手中,便对上了房佑龙。

这一仗,可说是房佑龙与游坦之生平最大一仗。房佑龙虽然武功绝顶,但生平动手机会不多,而游坦之除了在少室山前与刘飞扬一场大仗外,也没经历什么恶战。要说他二人的功力,房佑龙还算略胜半筹,并且几十年的武学修为也远胜游坦之,初时二人交手,他还能占上风但几十上百招后,游坦之不但没有落败反是越战越勇。他那身融合冰蚕毒功与神照决而成的冰蚕变奇功已远胜原著中地实力,加上这段时日来,慕容复为笼络他,还给他看了许多家藏还施水阁的武学藏书,与武学系统的修养也算大有长进。

越斗到后来,游坦之年轻人精力充沛的优点便显示出来,相反房佑龙毕竟年岁太高,本来以快见长的《葵花宝典》使到后来。优势已不再,游坦之地奇寒内力,他还不得不打十二万分的精力应对。到了三百招开外,房佑龙终知事不可为,拼着与游坦之互对一掌,退走了。

慕容复与游坦之有心要留下他,但终究比不上房佑龙来自《葵花宝典》地轻功,只好眼睁睁看他逃去经此一役,房估龙元气大伤,已身受内伤,回到汴粱居所,与游坦之交手时所沾上的寒毒已深入五脏六腑,无论他如何运功逼毒却也无能为力,他已知自己命不久矣。到了他这个年纪,生死也还真没太放在心上,唯一令他放不下的竟然还是慕容复对大宋的图谋。他突然想起了刘飞扬,心中便萌生了与刘飞扬合作的念头。

因为他的大意,以为能了结慕容复,不想不但自己负伤而遁,还因此搭上了几个潜伏在慕容复内部的心腹细作好在有个精明的终于躲过慕容复的怀疑,还潜藏了起来。

那个幸存的细作,人却是非常精明,不但逃脱慕容复的清洗,还跟随游坦之前往大理劫持楚依依三女。也就是这个细作按房佑龙的吩咐。在大理郊外留下了刻字,令刘飞扬往京城汴梁而来。

听完房估龙所言,刘飞扬这才肯定,劫持楚依依三女便是慕容复所为,他双掌一拍,恨声道:“果然是这贼子!”又对房佑龙问道:“那白发人是何路数,房老先生可知道?”

房佑龙道:“那人内力与老夫相仿,但令人防不胜防的便是那阴寒透骨的寒气。说来,这人你也曾见过并与之交过手,他便是在少林室伤在你手上的游坦之!”他也是从与游坦之动手中,依稀看出游坦之有《葵花宝典》的痕迹,从他眼神声音中听出来的“是他!”刘飞扬并不怀疑房佑龙的话,但想不到近年不见。游坦之竟然武功又精进若此。

房估龙点头道:“不知他练了什么武功,五官样貌大变,头发也变得雪白。”

刘飞扬道:“天下奇功数不胜数,游坦之也许有什么奇遇。”想想因为自己的到了,这个世界的轨迹已远远脱离原著没想到游坦之的修为竟远远超过了原著。不过这一刻,他已决心对游坦之不再手软,敢劫持楚依依,那便是动了他的逆鳞。当初刘飞扬只不过为了赵煦的一道圣旨,便敢杀入皇宫,那么现在的游坦之,在他心中已被他判了死刑。

突然间,刘飞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听房佑龙这么一说,劫持楚依依等三女是慕容复与游坦之所为,除了他二人是自己的仇人外,那赵煦也是恨己入骨,而似乎慕容复与赵煦也有勾结。那么此事赵煦能脱得了干系么?房佑龙的口气中,竟透出种少有的宦官对朝廷的忠贞之意,他会不会包庇赵煦。借自己的手除去慕容复与游坦之,或者鹤蚌相争,他背后的赵煦渣翁得利呢?

抬首望向房佑龙,刘飞扬问道:“听说慕容复与你那赵官家已冰释前嫌,有过接触了是吧!”

房估龙眼也不眨,直接应道:“那是过去,当初我引见你为高太后寻的那块令牌,你没寻着。但却为慕容复寻着,后来他拿着这块令牌便找到当今官家,那时高太后已经生命垂危……只不过同时辽国皇太孙耶律延禧避难到我大宋,官家知道那块令牌事关耶律延禧能否复位的关键当初事关重大。没与你细说,不过想必你之前也知道大概了。官家与朝廷上下哪个不希望辽国陷入两帝夺位地内乱而且是越乱越好乱越久越好而慕容复还不配与官家合作,我也不瞒你,当今官家感于慕容复之功,便只有一条,便是不再追究他们慕容家图谋不轨的罪名。官家是非常恼火你对他的不敬。但还不屑于作那些事。”

听他这么娓娓说来,刘飞扬也相信房佑龙所说不假。他虽然没练过那种听音辨情地神奇功夫但他观房佑龙地一言一颦,神情语态,绝不是虚假所言。事实上到他这级数,要在他面前说假话,单是气息间的停顿或有丝毫慌乱便逃不过他地感应了。而正如房佑龙所言,身为大宋皇帝的赵煦是不可能看上慕容复,他们间不不存在合作的基础地,地位相差太多了。现在想想身为大宋礼仪之邦的一国之主,赵煦就是再恨自己,也不可能行那下三烂的手段。

想到这里,刘飞扬说道:“但愿如房先生所言,此事不是赵煦所为,要不然我并不在乎这天下换个皇帝!”

听到刘飞扬直言‘赵煦’之名,房佑龙只是眼神一滞并不太过生气,但听到刘飞扬下半句,他明显大怒起来,一掌拍碎身旁地茶几,喝道:“咱家绝不会让你动摇我大宋根基地!”身上衣裳无风自鼓,怒目望着刘飞扬。

刘飞扬看着他的前后神情变化,暗自想道:他似乎并不是很尊敬赵煦。但对赵宋朝廷的忠贞却也不是作假,真令人不解!突又想到,刚才听他说到‘高太后’时,眼中那一闪即过地异彩。刘飞扬心中暗自眨舌:这房佑龙不会是对那高太后有意思吧?他念念不忘的就是要保那高太后为之辛勤半生地大宋朝,哪怕就是退休后,也要找有可能日后颠覆大宋地慕容复,想要收拾掉说来他只不过一个宦官甚至与上代慕容家还有点交情,如果只是用‘忠诚’二字,好象都难以形容他这个举动啊!如果真是这样。那房佑龙也算‘痴情’地可以了!

刘飞扬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yy着房佑龙与高太后间的八卦。

看刘飞扬没有应答,房佑龙收起鼓聚的真气,叹了口气道:“罢了,反正此事与当今官家无关。相信你也不会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大逆不道?刘飞扬对这几个字嗤之以鼻,要不上看这赵煦挂了后,接下来的皇帝就是那个著名昏君赵估,害地天下百姓饱受摧残。那次闯皇宫时,他并不介意就干掉赵煦。不就个人么?他不觉得赵煦比其他人金贵多少!

撇开这个话题,刘飞扬向房佑龙欠身道:“房老先生既然能派细作潜入慕容复一伙当中,那当知道慕容复落脚之处了,烦请房老先生告之!”说了这么久,他终于问出来此最大的目的了

第七节 虚虚实实

当刘飞扬还是个普通大学生时,看那些武侠小说、玄幻小说里的主角天下无敌,威风八面,似乎无所不能。自己身临其境时,他才发现远不是那回事。或许他现在的武功在这世上已达顶峰,但照样有许多事无能为力。就如此次楚依依三女被劫,他空有高绝的身手,众多的好友与手下,但依旧帮不上什么忙。

他这次来汴粱,本打算再杀上皇宫,与房佑龙决个生死高低,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却没想到世事如棋,到了汴粱,却是房佑龙通过各种方法,就等着他来了。见面后也没有那种生死相对时的剑拔弩张,从房佑龙的态度来看,反而是一副诚心要与刘飞扬合作地心思。

听到刘飞扬终于向他打听慕容复的去向,房佑龙面露微笑,接着又是轻轻一叹,道:“老夫与慕容家上辈颇有渊源,然而却也是两年前才知道他们慕容家所图竟是逆天大事老夫不敢以忠臣自居,但也不想我大宋这太平盛世被他慕容一家破坏。自慕容复秘密进京后,行踪异常诡秘,在老夫费尽心思下才打听到他在京郊的一处据点,并潜了几个心腹进去。这才算是勉强展握了点慕容复的行藏。”

从当初见到房估龙救走慕容博,刘飞扬一直以为他与慕容家交情极深。但从今日他的所言来看,刘飞扬知道自己之前一直想错了。不管这房估龙是不是因为那高太后的缘故他对大宋的忠诚绝不作假之前房佑龙便曾经暗示过他,但他却没往心里去。而房佑龙现在地伤势却绝对是真地。以刘飞扬的眼力甚至已能看出房佑龙时日不多了。

说起房佑龙打入慕容复内部的心腹,刘飞扬还不得不佩服他地手段,要知道刘飞扬众多地手下。上万的灵鹫宫弟子加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下属。经年都不能打探到慕容复地行踪,他房佑龙却能派细作潜到其中,甚至在伤亡仅剩一人的情况下,还能给自己留下讯息。刘飞扬也没去问他是如何派人潜入慕容复当中,心下只想道:草莽毕竟是草莽,自己地手下与房佑龙的手下比起来,除了武功一项,其他皆是差多了。

当然。刘飞扬也知道这也主要因为自己,自己从来都是让手下顺其发展,从没干涉过灵鹫宫诸女,多是涉世未深的少女,便有些年长地。也对这些门道一窍不通。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诸草莽更不用说了。更多地只是占山为王地一方土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在行。这些细活,他们是谁也想不到也做不来的。

这些念头在刘飞扬脑中一想也就揭过。他也不问房佑龙与慕容家有何渊源,他最想知道地房佑龙偏偏还没说到,忙开口问道:“狡免三窟。我只想知道慕容复那最后地巢穴,不知房老先生可知其所在?”

房估龙道:“不急,听我说来。老夫知道你是担心楚姑娘等,但想来在你与慕容复想见前,她们三人性命绝对无心.”

刘飞扬心中大急。他也相信在他与慕容复相见前,三女不会有性命危险但三女都是娇滴滴的美女,落在一群豺狼手中,时间越长越是糟为,万一其他方面受到侵犯。那对她们来说岂不是生不如死了!这也是他明知早晚有一日慕容复会主动找他,他还要提前找到慕容复的原因了。这一刻他差点就要破口大骂房佑龙罗嗦了。

这时,那个看门地老太监在厅外对内喊道:“房总管,童贯童大人拜见。”

房估龙眉头一皱,对他回道:“说了多少次,便叫我房老便是,偏还改不了口。”又对刘飞扬道:“童贯是我四个义子之首,我离宫前已被当今官家收回助手。我在这隐居三个多月,却是第一次来拜见”面上神情颇是落寞苍老。

刘飞扬知道历史上的童贯谀上奉下,听房佑龙言来,还是个翻脸无情之辈。他不知房估龙、童贯还有赵煦间地事,也不回语,只是心中隐隐感觉童贯此来与己有关。从外面的气息判断,随童贯一起还有三人,内力似乎都不弱房佑龙又道:“也罢,便让童贯一人进来,其他人我不想见。”他也感觉到前来的不只童贯一人。说罢,他朝刘飞扬一笑。却不作任何示意。刘飞扬也混不在意,四平八稳地坐在原位上,端着还有些微热的茶浅饮着一会功夫,那老人便领着几人走了过来,走到厅外时,那老人望着房佑龙面上满是自责,房佑龙说是只见童贯一人,但却不想童贯硬是要带着三人进来,他拦都拦不住。

不待那老人开口,童贯便抢先一步迈进厅中,对着房佑龙躬身道:“童贯拜见义父。”说是拜,但并没跪下。

房佑龙撇了他一眼,却对那老人道:“你先退下。”又回头望向童贯及他带来的三人。坐在那太师椅上,右手中食二指轻轻敲着扶手,淡淡说道:“你从小便机灵巧媚,如今终于达成所愿,翅膀已经硬了,还来见我却做什么?”

刘飞扬也转头望向童贯。但见他四十来出头的样子,身材高大魁伟,骨骼雄奇,四肢强劲如铁,双目炯炯有神,面色颗黑。最奇地是颐下生着胡须,一眼望去阳刚之气十足观童贯相貌,刘飞扬不得不佩服童贯的长相,若不是知道他后世的名声,怕是任谁见到童贯地模样都要对他大赞一声“好个好汉子。”谁能想到童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太监?

与童贯的奇相比起来,他身后的三人却差了许多,也普通了许多,无论风采武功竟全都不如童贯刘飞扬暗暗想道:这童贯是房估龙义子之首,看他这副模样。恐怕之前是极得房佑龙欢心地,武功远胜那其他两个义子那也不奇怪了,只是他明明是个太监。为什么还长着胡子呢。见着太监长胡子,赵煦难道不会以为他是假太监么,怎么还会任命他为官呢?

却听童贯应道:“孩儿自知这些许月来慢怠了义父,但请义父明鉴,孩儿受圣上垂重接掌一营禁军只因孩儿新手上任,不敢慌怠,这些时日来皆在军中处理军务,到如今才有空来拜见义父”

房佑龙眼中怒光一闪而过,不过一营士卒五百人,能有什么军务要处理几个月的,他也没点破,问道:“那你有何事便速速说了。老夫还有贵客在此,便无暇招待你了。”

童贯面色不变,但他身后三人面上明显露出怒容。童贯迅速望了眼刘飞扬,又转头道:“前阵子听闻义父受伤。孩儿之所以没有立时前来,便是为义父寻一良药,现下终于寻得灵药。便是为此而来。”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走上前去,双手递到房佑龙面前。

刘飞扬暗暗耻笑童贯虚伪之极,当今世上论灵药,还有哪家药物能比得上逍遥派与灵鹫宫,以房佑龙的伤势,便是九转熊蛇丸都不能完全医治,毕竟房佑龙的年岁太大了,已根本伤到本元了看那盒子外表古朴,像是那沉香所制,还有股极淡的香气房佑龙接过盒子,本想随手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却见到茶几刚才已被他拍碎了,随口道:“这药我收下了,无事便出去吧。”极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童贯道:“那孩儿便此告辞了,来日再来看望义父。”转身便要出去。

“慢!”看到他们二人言语,刘飞扬突然有种奇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说这童贯来的也太巧了些。他觉得其中还隐含着什么事,便出声喊住了童贯童贯这才转身对着刘飞扬,问道:“不知阁下还有何事?”

刘飞扬盯着他地面容。见他眼中精光四射,锐利之极,但除此外却看不出其他异样,开口道:“你也不问问我是谁么?还是说你已知我地身份,却故意装作不知!”

童贯还没作声,他身后其中一个汉子怒声道:“大胆。你是什么身份,敢对童大人如此说话?”

刘飞扬只是撇了他一眼,便不在望他。仿佛没听到他说话般,还是盯着童贯等着他回话“你……”见刘飞扬如此轻视他,那人便要上前,被童贯伸手拦下。只听他沉着脸。对刘飞扬道:“若童某所料不错,你便是残我三弟、四弟的那个刘飞扬。”

刘飞扬身体不动,面上换过一种笑容。道:“你没说错,你说地那个三弟、四弟是不是就是那两个耍花针与锈腿地。呵呵,花针锈腿,这词形容那两人倒是不错。不知现在这两人在何处。你即与他们兄弟情深,又是做大哥地,总要照顾好两个兄弟才是。”

听到刘飞扬如此明显的嘲讽,童贯的怒火再也包藏不住,大叫道:“欺人太甚!童某这便替我两个兄弟报仇!”摆出架势,便要扑了上去。

“住手!”房佑龙大声喝住了他,接着说道:“你当老夫这是什么地方,是你的演武场么,说动手就动手!”又望向刘飞扬,目中也含着隐藏不住地怒火。刘飞扬那般形容他地两个义子。同样也让他大为不快。

刘飞扬有如未见,随口说道:“我只是奇怪,这童大人明知我的身份。他又是当今皇帝提拔上来地,难道不知那皇帝恨不得吃我肉,拔我皮么?怎么却是无动于衷呢?刚才不还说因为受到皇帝的赏识,担任了什么指挥使连义父都可以不见,就是为了要报答皇帝,我是大为奇怪怎么有人会如此前后不一呢?”

听了房佑龙的话,本已打算借机下台阶的童贯,一听刘飞扬如此赤裸裸地讽刺,一张黑脸涨得通红。却不知该要如何自处。把脸望向房佑龙。他如何不知道刘飞扬地武功。他地身手也就比他那三弟四弟强些。自然知道自己远不是刘飞扬的对手他心机深沉,刚才摆出要动手的模样,那是知道房佑龙必会阻止,那样他借此收手。他地属下也不会因此瞧他不起。可如今刘飞扬不但是在讽刺他,更把他与赵煦间的过节隐讳地说了出来。

刘飞扬大闹皇宫之事,天下早已风传,但官场上却早被下了禁口令,从最初的几个倒霉蛋提及此事被大怒的赵煦发配边疆后。还真没人敢提此事了。谁都知道赵煦的鸵鸟心理,可官场中人又有哪个是傻瓜他当皇帝的都不提了,又还有谁会和自己找不自在!

房估龙也是眉头紧皱,额间都快被勒出一个“川”来,他早知刘飞扬胆大包天无所顾忌,但没想的他如此的肆无忌惮,沉思一会对他说道:“你明知便是当今官家拿你都无可奈何,又何必羞辱这不成才地家伙,没的辱没了自己的身份。需知眼前你最主要为了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刘飞扬遂收起面上的轻浮之色。

房估龙见状,知他不会再寻童贯麻烦,对童贯喝道:“还不快走,还嫌丢人不够么?”

童贯如逢大赦,向房佑龙行了个礼,赶紧带着三个手下跑出去了。

待童贯几人的脚步声远离,刘飞扬对房佑龙道:“房老先生倒是对这童贯在意地很啦。”

房估龙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人老了,心肠便也软了……”感叹了会突然问道:“你似乎对他印象不佳,这却是为何?你们之前该没打过照面才是。”

刘飞扬自然不会说,我是后世的人,知道童贯就是后来祸国殃民的六贼之一,随意应道:“只是不喜欢他就是,不需要什么特别原因”见房估龙一直盯着自己,似在思索着什么,问道:“在想什么?”

房估龙应道:“我有时在想,对我大宋来说,到底是你的祸害大些,还是慕容复祸害大些?”

第八节 领域颠峰

身为现代人出身,刘飞扬骨子里便对封建皇权嗤之以鼻。当然如果不是他自身傲人的修为哪怕他在现代是多么尊贵的身份,到了这个时代。见了当权者依旧还会有压抑的感觉,甚至不得不卑躬屈膝这就好比在现代社会,普通百姓见了什么长什么书记地,多少都会有一定的拘束。而换作是事业有一定成就地人,情况便大为好转,相反,如果自身事业达到相应地成就甚至更高,那反过来这些长、书记之类的反而要看对方的脸色行事了。

一句话,身份成就决定双方的交流尊卑地位。记得从前看过一部小说,里面的皇帝对一位江湖绝顶高手说过这么一句话:“你我其实都站在各自领域的颠峰,不同的是我在庙堂,你在江湖”

武功大成后,刘飞扬便是面对当今的皇帝,他也不觉得有何高山仰止可言。只因他也已达到自己领域的颠峰。古代以权利为尊,而身份通常都代表着某种权力。就如皇帝高高位于权力地颠峰,然而说是权力,简单说却是手中所展握的力量,古今中外多地是名义上地皇帝君主,但其尊贵权力往往还比不上名义上的下属,不为其他,只因这些下属展握的力量比皇帝还强。

这里所说的力量,可以是势力也可以是本身实力,在人类还处在原始社会末期时,部落间都是以最强壮最有力量的人为首这是人类从骨子里对强者的敬仰。同样是皇帝,人们最佩服的还是那些开国皇帝,只因这些人是凭自己地努力从无到有一步步打下的成就。远非那些获祖上萌阴的幸运之辈可比。

所以面对赵煦,刘飞扬无论是从身份还是自身成就而言,对赵煦都达不到这个时代地人对皇帝所应有地尊崇之意。听到房佑龙拿自己与慕容复相提并论。他在诧异之时还有着几分的气愤。应道:“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便是满天神佛,我也不肯罢休!”

房估龙注视着他,见他说句话时。混身上下充满着强大的气势,想想他当初大闹皇宫的往事,心下默叹。转口道:“不提此事也罢。”

刘飞扬道:“在这点上。你我道不同本就不相与谋,最多是井水不犯河水。当今世界之大。也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到地别的不多说了,你还是告诉我慕容复的巢穴或行踪待我救下我朋友,顺手灭掉他,也算了你地一个心愿。”

没人敢怀疑现在的刘飞扬。真要了结某人,那人还逃得掉。房佑龙也深深明白他的实力。要不然贵为一国之尊的赵煦也不会在受到那种耻辱后,不敢对刘飞扬采取任何行动了。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慕容家图谋大逆,数代经营可谓狡免三窟,到慕容复这代虽然实力大损,但起码还有数百人手,平日里化散为一,隐藏地倒是极深据我手下传来地消息,慕容复派游坦之劫持了楚姑娘三女后最终目的地该是华山。”

“华山!”刘飞扬眼中神光闪过,盯着房佑龙的双眼,见他面上古井无波,眼中竟是异常地平静又问道:“华山怎么说方圆数百里,可能详细些么?”

房佑龙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慕容复是愚蠢之辈么,我那手下能探听到这个地方,已是极限。你不是也要一干手下么,难道那数千人竟还不如我一个手下么?”

刘飞扬不理他的讥笑,道:“但愿房老先生那手下所言不虚,既然知道慕容复地老巢,刘某这便告辞了。”向房佑龙抱拳道别,转身便朝外走去。

“不送。”房估龙淡淡回了句,望着他的背影,面上陷入深思。

刘飞扬边走边在思考着将要如何往华山寻到慕容复的下落及营救楚依依三女,走到门口,也没见到之前那老太监。在他打开门时,心中突生警兆,数枝劲矢破空射到面前。

真气运转,刘飞扬双掌连拍。打落那几枝弩矢,人飘身退后,在这当口,他已看见门外二十余丈远的码头。船夫工人全都不见,十几台的床弩对着这大宅,两边还分布数百个强壮的士卒,三人一组举着长过四尺的大弩对着这边。而这群人的指挥便是刚刚离去的童贯,在他身旁还有数人环伴。刚才见到的三人也在其中,除了这些人,其他士卒面上全带着口罩想是预防这些普通士卒发出声响惊动了自己刘飞扬心下暗惊,刚才射来的那几枝强矢,长达五尺,除尾部的羽镞,通体铁制,虽没伤到他,但在他强大的掌力下只是偏到一旁,还有余力射入墙壁。其威力远非上次宫中所见地普通弓箭可比看到那些长约六尺。宽近四尺的床弩,后面两个士卒还在摇杆拉弦,刘飞扬知道那几枝箭矢便是这号称大宋第一弩的床弩发射出来的了童贯见十余枝能穿墙破甲的床弩劲矢还没能杀得了刘飞扬,眉毛轻轻一跳,大声喝道:“刘飞扬,任你有天大本领今日也休想逃离此地。聪明地便自我了断。免受万箭穿心之苦!”

刘飞扬笑道:“童贯你犯傻了么,以为这些人便留的下我!”

这时,房佑龙从内走出,对外叫道:“道夫(童贯的字),你竟敢私调兵丁,在京师上摆下如此的阵战,你不想活了么?”

刘飞扬转头望向房佑龙,见他也是满脸的惊讶,心中也极是不解。本来他还以为这是房佑龙与童贯摆下的阴谋诱他上当,可马上又想到如此阵战对他来说根本不济于事,床弩威力虽大,但在这京师繁华之地,却大失灵活,他就算不能正面破敌,要想遁走那却容易的很。房佑龙该不会设下如此愚蠢的手段对付自己。

却听外面的童贯应道:“义父,快快出来,免得箭矢无眼伤了义父金躯。”

房估龙大骂道:“混帐东西,你当这是两军对垒之地么?还敢私自调兵。这畜生被猪油蒙了心,以为借此可以拿下你,以向官家邀功。你便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从后面去了吧,此事原委日后便见分晓。”

刘飞扬冷笑道:“房总管倒说得轻巧,若不是赵煦的授意,这童贯有这么大的胆子么?我虽不是很懂大宋的律法。但你也说了在京师之地私调军马,挪用那守城时才用的上的床弩,哪样不是死罪,童贯也是你调教出来的,非是一般军中人物,该知道便是这样也难困住我,他像是这种傻子么?”

床弩乃宋朝守城利器,在当时的城池上还专门建有一个弩台,高与城齐,上面有棚,突出城墙平面之外,每个弩台可容二十四个弩手两台床弩,两人控制一台床弩,其余人每三人共用一张神臂弓,也就是外面那些壮实军士所用的神臂弓说是弓其实是弩,一人举弩,一人上弦,一人装矢这两样武器是宋朝对抗草原民族最主要的武器,管制非常严格的,一般军中便是有配备,也绝不可能像童贯这般几百号人,便有十几台的床弩,上百张的神臂弓的装备。若不是赵煦指使,谁有这么大地胆子敢调给童贯用?

房估龙叹道:“官家虽然年轻却也颇有见识。经前那一役,官家已知靠军中器械根本不能留难住你若是有此念,何处不好,怎会选在京师繁华之地?”

刘飞扬回道:“我又不是赵煦,如何知道他心里想法?”而在他二人说话间,外面地童贯也全无动静,见此。刘飞扬又轻笑道:“这童贯似乎还有那么几分孝心啊,他是怕你在此,乱箭下误伤了你么?”

房估龙见他面上挂着怪笑。怕他脱身后找赵煦报复。为了替赵煦洗脱嫌疑,朝外问道:“道夫,你老实说是何人授意你如此妄为?”

童贯应道:“替主分忧,本就是臣子本份,刘飞扬罪该万死。既被孩儿撞见,孩儿便不能视若无睹。义父,忠孝不能两全。请恕孩儿无礼听我号令,第一组射!”一时间,整齐的弓弩破空声戈来床弩与神臂弓不愧是大宋最强的武器。强大地破坏力直接把宅子前面地围墙射塌。余劲还未消。不分目标,直向刘飞扬与房佑龙站立的位置飞射而来。

刘飞扬已见识过这弩矢地威力。知道非是自己地护体真气所能抗的,大喝一身,双掌在身前连拍推出层层气浪身体借势又往后退去。

一声闷哼,却是房佑龙小腹中了一箭,强大的冲击力让那枝弩矢穿过他的身体,带着他的身体向后飞去。

刘飞扬心下大惊,叫道:“老房,你可要紧!”他没想到童贯说下手就下手,并且还真地重伤房佑龙。

房估龙落地后,艰难地翻身站起,点了身前身后几处大穴,但还是不能止住伤口继续留血,望着外面,脸上又是愤恨又是难以置信之色。

床弩与神臂弓皆是利器,如是平时倒也难伤到房佑龙,但房佑龙重伤在前,武功已是大打折扣,竟躲不开这些强矢。刘飞扬见状,心下犹豫了会,对外喊道:“好个忠孝难两全!童贯你是要杀我呢。还是要杀你义父?”

那大墙已成一堆废墟,童贯也看到这一轮齐射竟先把房佑龙给伤到了,听到刘飞扬的讽刺,双膝一弯,跪下朝里道:“义父,孩儿不孝,待拿下刘飞扬后,孩儿便任您处置,若义父有个三长两短。孩儿便自刻在你坟前向您老赔罪。”周围地士卒听他这么一说,眼中皆向他射来敬佩地目光。

童贯感受到周围的目光,在旁边几人的劝说下借机站起,又喊道:“杀了刘飞扬便是大功一件。为圣上分忧便在此刻第二组听令,瞄准刘飞扬。射!”

刘飞扬内心大是鄙视童贯的虚伪,但也没空理会房佑龙,又是一轮劲矢向他射来。他知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双脚一蹬,穿破屋顶,便要离去。

却不想他才穿过屋顶,便有一人当头向他拍来,掌未到,掌风若泰山压顶,力若千钧。刘飞扬单手迎上,砰地声巨响。弹开来人。但自己也落入原地“鸠摩智。你也来凑这浑水么?”刘飞扬已看到那人身着黄色僧衣,正是数月不见地鸠摩智。

鸠摩智在空中连翻,落在屋上踩碎大片瓦片,对着那个被刘飞扬撞破的大洞,笑道:“数月未见,施主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刘飞扬道:“我的风采不用你来评说,有空地话担心下自己吧”

鸠摩智道:“不劳施主费心,倒是此时刘施主地境地才是堪忧,不知可需要小僧相助否?”

刘飞扬奇道:“你这番僧能有什么好心?”

鸠摩智笑道:“小僧没其他能力,为施主念番往生极乐咒却还是胜任的!”

远处的童贯笑着接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吐蕃大轮明王受吐蕃国主之令来我朝朝拜圣上,与本将一见如顾,今日特来协助本将,刘飞扬你有何遗言便快点交待了,好上那西天极乐。”

刘飞扬知他二人是要激怒自己,冷笑道:“你们莫不是白日做梦,以为这样便能耐我如何么?”抬眼轻蔑地撇了下鸠摩智道:“别说是这个假和尚,便是西天如来来了,我又何惧!”

鸠摩智被他眼光所慑,又气又恼却说不上话来。他借着刘飞扬心神关注童贯之时悄悄潜了过来刚才临空已是用尽全力地一击就是在这种偷袭的情况下,刘飞扬仍能从容应付,还尤占上风从吐蕃来到中原,他本是自信满满,后来自信心屡遭摧残打击中原新一代高手都隐隐强过他半筹,而刘飞扬更是他拍马莫及。

童贯却笑道:“刘飞扬啊,刘飞扬,你自持武功高强,却是其蠢如猪。你都没想过,这世上有些东西,武功再高也顶不住么?

第九节 性命换誓言

“你是说用毒?”刘飞扬自忖已达百毒不浸之身,真气流转了下不得有何异常他想不出童贯凭什么如此有信心对付得了自己,不过多了个鸠摩智,他又何惧?就算再多几个鸠摩智,他想走也是容易地很。他这时倒不急着走了,他倒想看看童贯还有什么手段。

童贯得意的叫道:“我知道你内力深厚,普通的毒药难以奏效,这次特为你准备天下奇毒沉龙散你当我等与你这么多废话却是为了什么,乖乖给我倒吧!。

刘飞扬在脑中飞快地回忆着所看的那些逍遥派书籍,在记载天下毒物时,并没有听过这沉龙散之名。他再次运功检查自身,功力依旧行转如意,毫无异常。不知童贯到底卖什么关子,他开口问道:“我倒想知道你那什么沉龙散有何特殊之处?”

童贯还没回答,旁边的房佑龙却发出一身呻吟。刘飞扬转头望他,此时的房佑龙下半身全是鲜血。面色苍白的吓人在刚才几人说话时,他自己已撕下布条在前后腰包扎住伤口。

刘飞扬道:“老房,当日你收这童贯时,可有想过今日的下场?”他已看出房佑龙经历此伤后。本已重伤之身的他算是雪上加霜,纵不当场毙命也活不了多久了童贯大喊道:“义父快快出来,孩儿这便请御医为您医治。”又对身旁之人喝道:“还不快去请御医来?”被他吆喝之人,也是一愣。他不过是军中小小一名士卒,凭什么请得动什么御医。见童贯眼光不善,他也机灵,想道:还是先离开再作打算。赶紧应了句,撒腿就跑开了。至于他上哪请御医,这便无人知道了。

刘飞扬朝童贯冷笑道:“你倒会演戏。”又对房佑龙道:“你这义子孝顺得很啦!”

房佑龙蹒跚上前几步,低声道:“别忘了之前我们说的,你替老夫除去慕容复。”

刘飞扬大是不解,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念念不忘此事。就在他眼中闪过诧异的瞬间,异变又生。房佑龙突然向他吐出一口精血。

刘飞扬心下一惊,单掌拍出。印在房佑龙胸口,把他胸骨直打得粉碎,倒飞出去。但房佑龙吐出地鲜血竟化作一团血雾,慢慢飘散开来刘飞扬不敢怠慢。运起真气在周身布起气墙。而令他惊讶莫名地是,他的气墙竟排不开这团血雾,血雾无视他的真气护壁。竟与他地真气融合在一起。

刘飞扬当机立断。翻身向后,也不收回布出体外地真气墙,与这团真气隔绝开来。

“壮士断腕,你也算明智,但还是迟了!”房佑龙遭刘飞扬一掌重击,却还是没死,挣扎着站起身来,倚在一根柱子上,虚弱地对他说道。

对练武之人来说。真气外隔就好比壮士断腕。江湖中能做到真气外放的。已可算作一流高手,更别说如刘飞扬这样真气形成气墙,这些真气其实已化作他身体真元。如此隔绝,便好比生生割舍掉体内的部分真元一般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刘飞扬此时已迈入先天大成之境,体内真气与天地间已达到了生生不息之境所谓先天之境,绝不是简单地说是任督二脉打通,而是沟通全身所有经脉真气在体内再无半点阻滞行成龙虎汇聚之气。到这一地步后。人体已可感受自身小宇宙,以自身为桥粱,沟通天地元气,也便是所谓的天人合一之境界。

说来简单,可要达到先天之境,不单要功力高绝,还有天赋、悟性、机缘等等天上童姥巫行云地武功不可谓不高,但她在回复身材前,连自身的手三阳经脉也未能打通她纵算是宗师级高手但还不能算先天级高手。

纵观当今江湖,达到先天之境的也就刘飞扬与少林室无名老僧两人了。

刘飞扬知道那血雾大是古怪,他虽然及时断开体外气墙,但在真气流转之迹,还是有些血雾吸入体内。在那瞬间他只感大脑有一阵麻痹,但也就那么一会,在他运起苍穹无尽心法后,血雾全数被他置换到外间天地,人马上恢复正常。

只是令他诧异不明地是,房佑龙竟能瞒过他的感觉,向他出手。他盯着房佑龙沉声问道:“为什么?”说来,他与房佑龙是不算朋友。之前甚至可以说是敌人,但这次见面他是能感觉到房佑龙地诚意,他所受的箭伤也完全没有半点地虚假。这一变故实在令他难解。

房佑龙面上露出凄惨地笑容,道:“你刚才那两声老房,说实话令我差点不忍心对你下手,咳……”说到这。他的口中溢出鲜血,刚才刘飞扬那掌同时伤到他的肺部,令他咳出血来。

刘飞扬不言语,静静地望着他。房佑龙按着嘴巴,止住咳嗽,又接着道:“老夫有心杀慕容复不假,但刚才也说过你也是祸害我大宋地人之一。慕容复与你比起来,对我大宋不过是疥薛之痒,他纵是野心再大。在此时也掀不起多少风浪。而你不同,有你在一世,对我大宋始终是个祸害。”

刘飞扬奇道:“哦,我倒想知道你为何有此想法?”

屋顶上的鸠摩智也打起精神注视着房佑龙。说来这是他第三次见房佑龙,之前他从没想过大宋皇宫中隐有如此的高手,他第一次见到房佑龙救走慕容博,也以为他是慕容家地旧交好友,却不想他却要慕容复的性命。这次,他奉吐蕃目主的令领着使节团来拜见赵煦。偶然间遇到童贯,童贯为人极是乖巧,凡是他认为值得结交地,从来都是一副豪爽大方地气派。

鸠摩智也惊讶于童贯这么个小小指挥使竟有一身不俗的修为,见他刻意修好,且外表不俗,也没因他是宦官出身便轻视他,三两下倒也熟络起来。后来,童贯说到刘飞扬一事,表示要为赵煦除去刘飞扬。鸠摩智对刘飞扬同样存着敌意,也表示极大地热忱。这次,接到童贯地通知,知道刘飞扬已陷入他布好的一个极大的陷阱,便马上赶了过来。

也许是房佑龙伤重自知不治,此刻有太多的话是不吐不快,竟没发觉刘飞扬现在完全没有中毒的症状,又接着道:“今日之事地确不是官家所为,全是老夫与道夫一手策划。但老夫也知道官家如今心有他顾,那是无暇办你,但终有一日他始终不能咽下你对他地羞辱,必有一日要找你报复。只是老夫怕是见不到那一日了,老夫对你没有一丝的轻视,实在想不出官家能有何办法能够对你一击毙命,你若不死,到时必然疯狂报复。以你的身手修为,官家怕是避无可避,到时轻则我大宋颜面无存,重则社稷动荡。你说慕容复那丧家之犬又如何与你相比?”

刘飞扬一阵凝思,似乎他所说的倒极有可能,很难想象赵煦能忍下那口怒气,到时的局面倒还真是难料,他叹了口气道:“我想大宋朝里的高官若是听到你这番言语,会不会羞愧至死,他们瞧不起地宦官竟会有如此深远的眼光,及如此的忠心情操。”

房估龙面上闪过一丝红光,显然也没有想到刘飞扬竟会赞他,说道:“人活一世,谁不在意名声。”眼中却渐渐迷蒙,似是想起了某些往事。

刘飞扬打断他的沉思,又问道:“我很好奇,你那血雾是怎么回事,还有那沉龙散又是何物?”

房佑龙回过神来,正要回答,顶上的鸠摩智大声呼道:“房总管小心,小贼是在拖延时间逼毒。”

刘飞扬大笑一声道:“我本就没中毒。又得着拖延时间么,你如此急着要上路。那我便送你一程。”左手伸出。遥遥抓向鸠摩智。

鸠摩智闻言大惊。突感一股吸力便要把他拉下屋顶,心中惊恐万分,他没想到两人隔着三四丈,刘飞扬竟能用擒龙手之类的功夫遥控他。赶紧用了个千斤顶,他还没稳住身形。刘飞扬又马上撤去功力,鸠摩智收不住千斤顶,屋顶被他压塌。顺势掉了下来。

惊叫声中,往下落时鸠摩智怕刘飞扬偷袭,双手护住身前,落地后赶紧向后跃去。可直到他站定刘飞扬只是冷冷望着他并没出手攻击他。

刘飞扬望着他那一脸惊恐的神色道:“你还道我像你这般不知廉耻,喜欢偷袭人么?”说地鸠摩智面红耳赤,又不敢应答。只是紧紧防备着他。

房估龙惊呼道:“你没有中毒?”

刘飞扬随意笑道:“我倒想知道你们那所谓的沉龙散是什么东西?房总管可否为我解惑?”

房佑龙面若死灰,颓然道:“想不到你现在竟然百毒不浸,那东西即对你无效,说来还有何用,徒增笑柄。”眼中突又闪过一道精光,挺起身躯说道:“也罢,事已至此,老夫这条命你拿去就是。但是,老夫要你发下一条毒誓!”

刘飞扬奇道:“你有没有搞错,现在我要你性命易如反掌,你有什么资格要我立誓?”

房佑龙就像回光返照般,精神大震,说道:“老夫既然设下这个局来对付你,你觉得我刚才与你所说的关于慕容复地下落点是真地么?”

刘飞扬心头一震,房佑龙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虽然他刚才说的时候自己完全感觉不道他是在撒谎,可他布的这个局不也从头到脚瞒过自己了么?想道自己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提早得到慕容复地下落么,嘴里却应道:“我如何可以确定你现在是不是还在骗我或者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慕容复的下落,这一切都是你为了布这个局,随口说说的。”

房佑龙道:“信不信由你,你要知道时间过得越久,你那红颜知己楚姑娘,还有大理公主、大理太子地红颜知己难免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其他还好说,若是声誉受犯。不知你今后如何面对?”一副吃定了刘飞扬的模样。

刘飞扬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但事关重大,就算明知房佑龙是在骗他,他也要钻进房佑龙的套子里。他不敢赌啊。哪怕有万一地可能,他都不敢!眼中怒火万丈,直视着房佑龙,沉身问道:“你说。要我起什么誓言?”

房佑龙无惧他地眼光,说道:“我要你发个毒誓,今生都不得伤害我大宋官家!”他没有为自己求情,也不单只为了赵煦这个当今皇帝,甚至连以后的大宋官家都考虑到了,在他眼里刘飞扬绝对活得比赵煦长久的,万一刘飞扬把怒火发在赵煦地后人身上,同样是危及大宋社稷的大事。

刘飞扬看着房佑龙那视死如归的神情,他有点无语,房佑龙对大宋的忠心竟到了这种地步,用自己的性命布局,来换自己地承诺,虽是敌人,这一刻他也不得不打心里对房佑龙钦佩起来他郑重举起右手朗声说道:“我刘飞扬在此起誓,房佑龙告诉我慕容复地下落后。只要大宋官家不迫我太甚,我终其一生绝不伤害大宋官家分毫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让我死无全尸!。发过誓,对着房佑龙道:。毒誓我也发过了。你可否老实说出慕容复的下落?”

房佑龙紧紧盯着刘飞扬,听他一字一句发完毒誓,最后面露微笑着说道:“记住你的誓言否则老夫作鬼也不放过你!”眼神渐渐涣散刘飞扬大急,飞快上前扶住他的身躯,问道:“你还没告诉我慕容复的下落呢可别就这么死了!”

房佑龙无力地应道:“老夫之前不是与你说了么?”

刘飞扬一愣,马上醒转过来,自己又被房佑龙骗了次,只不过这次他实在恨不起他来。手上房估龙渐渐变沉,再望向他时,见他双眼已经涣散,口中低声喃喃着,刘飞扬只听到“太后……滔滔……”等字眼。终于,房佑龙闭上双眼身体就这么挂在刘飞扬手臂上,看他此时的面上安详而恬静,竟是含笑而去

第十节 机关算尽

刘飞扬轻轻放下房佑龙的尸体,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凭心而论,房佑龙不算恶人,他与自己完全处在两个对立的立场,也没用过手中的权势呼风唤雨。刘飞扬突然又想到,随着房佑龙这么一去,当年他与黄裳的恩怨也烟消云散,其中的细节也永远埋没入土。

刘飞扬低着头,却对鸠摩智说道:“你竟然不乘机逃走,你们所谓的奇毒耐我不何。还有什么可借仗?”

鸠摩智心下叫苦,口里应道:“就算如此,莫非你以为稳操胜卷了么?”刚才他本有机会离去,但又怕声誉受损,这不同与上次在纷州官道上的一幕。怎么说这里还有大批的大宋官兵在此。还有个武功不弱的童贯。若他以吐蕃国使大轮明王的身份临阵脱逃,那么他便是回到吐蕃,日子也不好过。他刚才不是没想过再行偷袭刘飞扬,只是刘飞扬虽是背对着他,但他终究没有信心能得手。

刘飞扬撇了眼远处已呆若木鸡的童贯,对鸠摩智道:“行不行,那便手上见真功夫,大轮明王,接招吧!”纵身扑向鸠摩智。

人未到掌力已把鸠摩智笼住鸠摩智哪敢大意,运起全身功力双掌紧守门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砰砰数声,已接下刘飞扬数招激战中,刘飞扬笑道:“还敢用小无相功我面前班门弄斧。简直不知死活!”他不问鸠摩智是何处偷学的小无相功,只因他心中隐隐觉得这该是当年李秋水地荒唐事。鸠摩智十有八九便是当年李秋水的面首之一。这小无相功便是他数十年前借此偷学而去地。李秋水是他师父,并且已经退隐江湖,他也不愿从鸠摩智口中知道这段往事。

鸠摩智面上一红。事实上在少室山见到李秋水现身时,他已经是心惊肉跳了。如今他身份尊贵。自然也不会承认当年的丑事,只是这小无相功他习练多年。早已深入骨髓,他所有的武功全仗这小无相功发动。如何能说舍就舍?在刘飞扬如大海怒潮般地攻势下。他胸口始终若被巨石压着,想开口辩解也无能为力。只能抱守元一,连使偷学而来地少林派诸班武功拆挡。

刘飞扬此时于天下诸班武学已了然于心,看出他所用的还是少林武功,又笑道:“你怎么不用你那大雪山大轮寺的功夫?是了。是否吐蕃国小寺微。拿不出什么拿手地功夫,所以你才千方百计要到中原大理偷学功夫?”说话间右拳击出,强猛内劲直轰向鸠摩智面门。

鸠摩智只感呼吸困难。被刘飞扬磅礴无匹的内力罩住,他又避无可避,不敢再用少林派功夫,使出自己最擅长地火焰刀,连着数刀,当他发出第四刀,手掌边缘触到刘飞扬拳头时那无形刀气才消饵掉刘飞扬地拳劲,但他还来不及庆幸,刘飞扬突然化拳为爪,反手便抓住他的左掌。

鸠摩智大惊,连使数种手法都挣不脱,情急下右手连轰。脚下不时左右连踢。但刘飞扬始终面露微笑,抓着他左掌地右手,只是随意一摆,已达四两拨千斤顶峰的乾坤太极功使出,在内力牵引下,鸠摩智身形便摇摆不稳,往往攻出的拳脚半途便再也使不下去。

战到这时,刘飞扬单手已制住鸠摩智双拳两腿,算是稳操胜卷了。他看到童贯这时还在远处,对他叫道:“童指挥使,怎的不上来相助你这好友。要知道他现在好象是大宋地贵宾,若他有什么闪失,你似乎跑不了干系!”

童贯喝道:“小贼休得张狂。”面上却已冷汗连连。从他知道自己精心准备地奇毒沉龙散竟然对刘飞扬无效后,他已信心大失,再见到房佑龙死去,他心中更是大慌。为了今日的布局,他与房佑龙精心准备了两个多月。

沉龙散是种混毒,乃童贯无意中得到的方子,当百年沉香木香味与岭南特有白蛇血混合后,便产生一种奇毒,能令人神经混乱,经脉痉挛以房佑龙地功力看到这沉龙散地毒性,都觉在自己完好无损时的颠峰期,也抗不住这毒性。在他被游坦之重伤后,已知自己时日无多,为替大宋除去刘飞扬这个隐患,毅然以身入药,在见刘飞扬前便喝下岭南白蛇血。而童贯随后奉上的那盒子,便是此种沉香木。

也就是在那时,房佑龙全身血液已含有沉龙散剧毒。但他为寻一击命中,强用内力压下到后来童贯发动攻击时。才因功力不济被床弩射伤。到最好他毒上加伤,知道再也抑制不住毒性,又自忖自己之前完全压上自己性命,超脱生死之情对刘飞扬所言所行,已能瞒过他。房佑龙悍然发动对刘飞扬的最后一击。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房佑龙是致自己生死于度外,但却没想到刘飞扬的武功已达到先天大成,与天地同体的地步,他们视为除去刘飞扬的最大凭仗沉龙散竟对刘飞扬也完全无效。

不得不说,壮年时的童贯还是很有拼博的勇气。史上记载,童贯在徽宗手下时。曾有次奉旨当监军迎击西夏。合军十万取青唐。军至涅川,因宫中起火,徽宗下旨童贯回师。童贯因见战机成熟,断然决定不奉诏,继续西进,果获大胜,连复四州,直打得当时西夏派使求和,才班师回朝。

童贯之前没见过刘飞扬的武功,心中总存有几分不信。此次他为了邀功,特意向赵煦展示了沉龙散之毒。表示一定能拿下刘飞扬。赵煦对刘飞扬是恨之入骨,但也怕的入骨,本不同意,但在童贯的如簧巧舌下,终于心动默许了下来。这才有童贯这小小的指挥使能一次性调动十几台床弩,上百张神臂弓地装备。

然而这次童贯赌输了,他机关算尽,以为必死的刘飞扬依旧活着,可他自己却跑无可跑,他知道失败后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他是宦官出身,不受大宋建国便立下的那不杀士大夫这一条的保护。此番他就是逃回去。除了被杖毙外可说别无他路。

透过那片废墟,看到鸠摩智在刘飞扬手有如木偶,童贯又怎么不知道鸠摩智落败身亡也不过在刘飞扬一念之间。他一咬牙,对手下士卒叫道:“给我射,射死他!”身旁一都头迟疑道:“那吐蕃国师也在里面……”

童贯铁青着脸道:“吐蕃国师义助我朝擒拿逆贼,不幸命丧贼手,圣上自会通报吐蕃国主。休要多言,杀了刘飞扬,荣华富贵皆便到手。听我号令便是!”

听到上官都这么说了,那个都头不再言语,转身吩咐下面去了。

不想他们隔着这么远说话,还是听在刘飞扬耳中。他对鸠摩智道:“大轮明王在大雪山时,可有想过今日之局么?”

鸠摩智单手被他拿住,使出诸般手段都不能挣脱,心中先是惊骇欲死,到后来有了死志之后,反倒静下心来,不再作那徒劳地挣扎,应道:“不过有死而矣,施主的武功,小僧敬佩万分!”

刘飞扬淡然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这番僧实在太过可恶,无论你如何舌灿莲花,今日我也饶不过你!去吧!”运劲把鸠摩智甩过头顶,往童贯方向丢去。

同时,童贯那边一声令下,准备多时的床弩与神臂弓再次怒吼起来。因为这两样武器都太过笨重,不能像弓箭般仰射只是水平发射但因为数量太多。且要攻击的目标范围只不过一座宅子大小,密集的弩矢几乎完全覆盖了前方六丈宽的空间。

哧哧数声,那是箭矢入肉穿骨之声。被刘飞扬甩出地鸠摩智在半空中看到空中突然而来的无数弩矢,本要运气定下身形躲避奈何刘飞扬在把他甩出时已在他体内布下苍穹无尽真气。他一时间哪能卸得掉人还没落地,便被数十枝弩矢穿体而过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落地身亡,面上还挂着难以置信与痛苦之色。

刘飞扬听到童贯的决定后,早有准备,把鸠摩智丢出送死后,人便穿出屋顶他立在屋顶对童贯大声笑道:“童贯你杀死前来助你地吐蕃国师,我倒想看看你如何向众人解释。山水有相逢,告辞了!”大笑中,人便向后跃去消失在后面众多屋舍中。

童贯面若死灰,屹立在那良久不曾说话。床弩与神臂弓虽然威力巨大,但也仅限于守城便是因为它们转动不便。固定一个方向攻击那是威力十足,可要掉转方向那就太难了还是那个都头上前道:“大人,可要派兵前去捉拿?”

童贯恍若未闻。他旁边招揽地几个江湖中人,冷眼望着那个都头。满是嘲笑与不屑那个都头感受到几人的目光,想要发怒却不敢,又见童贯的眼色,只好颤颤退下。

过了好久,童贯才举起手来,说道:“退兵!”另派几个亲兵上前收睑房佑龙与鸠摩智的尸体此刻他原本魁梧的身躯一下子显得苍老起来,语气也是那么地无力。

那些士卒听得号令,纷纷收拾武器,往西南行去。他们还要去那里地军器所交还床弩与神臂弓。一路行来,路上行人纷纷远远避开,因为行动失败,队中多的是垂头丧脑之辈,队型也显得疏散。童贯居中,骑在一头高头大马上,却也全然不管这些。此时地他已是心若死灰,也没空管这个了。

当队伍走过一座酒楼,突然一道身影临空扑向童贯。劲风压体,童贯本能的抬头望去,入眼便是刘飞扬邪笑着的面容大惊下,举起马鞭直抽向刘飞扬。

刘飞扬半空中伸手轻轻一拨,便荡开童贯的马鞭,在他露出上半身空门时。另一只手向他挥去。几道白光没入躲闪不及地童贯体内。接着刘飞扬在马头上一掉,人又返身落到后面那酒楼之上。对着滚落马下地童贯朗声说道:“本想直接杀了你,但想想这样太便宜了你,便让你尝尝这生死符的滋味!好好体会你人生最后的一年吧!”说完,再次飘身远去。

原来刘飞扬遁去后,心中越想越气,房佑龙也就罢了,可这童贯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若就此放过,谁知道他以后还会扯出什么鬼把戏。楚依依三女被劫后,他也很后悔,自己几次三番没要游坦之地性命,但游坦之还是死性不改,一心要找自己麻烦童贯可以说比游坦之更是恶毒,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以后的百姓作些好事。深知以后童贯恶行的刘飞扬,决定不再手软,要除掉童贯了。

生死符诡异绝伦,料童贯绝不可能化解的掉,而刘飞扬也绝不会给他什么镇痛丸,让他痛苦一年后再死去。也算是为另一个时空的宋朝百姓出口恶气这一切都发生在鬼起狐落间,待那些士卒发现时,刘飞扬已经不见踪影。童贯地亲兵扶起他时,见童贯周身无恙,但却满面骇然之色,正要出言相问,突然童贯发疯似的哀号起来嘴里直叫着“痒,痒……”拼命抓着自己的皮肤,没多久便把自己抓得体无完肤,满身鲜血,整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

几个亲兵要来按住他,可哪能按得住身怀武功却似发狂的童贯,反被他乱拳打飞几人,便再也无人敢上前了。

童贯痛苦的声音远远传开,在这繁华的京师,无比的凄厉惨绝。后来的汴粱百姓提起此事,无不变色据说。童贯足足痛嚎了半个多时辰之久,到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他。有人说他被赵煦处死,也有的说他是耐不住痛苦折磨自杀了然而比起另两人来,童贯就显得一文不名了。一是吐蕃国师同日身亡在京师,另一人身份更是尊贵,当今皇帝地亲弟弟,年仅十六岁的端王赵估暴毙在自己王府中。在这之前,所有王府守卫无人发现异常,御医提刑司怎么检查,都查不出死因赵煦表面大怒贬了一些官吏后,却也没有下文了,他本就不喜赵估,在他眼里,如何为鸠摩智之死,给吐蕃一个交代才是当前最主要的。

第十一节 毁灭前的疯狂

那赵佶,也就是后世证明的徽宗,自然便是刘飞扬杀的。刘飞扬在大街上给童贯种了生死符后,又悄悄潜进皇宫。

倒不是他不守誓言要去找赵煦麻烦,只是他觉得有必要找赵煦好好“聊聊”。经过前次他大闹皇宫后,现在宫里的侍卫明显多了许多,但在刘飞扬眼中,却依旧如同虚设,就是在这大白天里,刘飞扬展开身法,若白驹过隙。便是在那些侍卫、太监头上飞过,也无人能发现得了他。

刘飞扬拿住几个太监,用移魂大法询问出赵煦目前的所在后,便直奔文德殿。上次被他摧毁的文德殿废墟上已重新建起一座新殿,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选在此处,好让自己记住刘飞扬对他的羞辱。这新殿盖好后,赵煦下了朝会,便是在这办公。

刘飞扬注意到在殿外看守的侍卫,武功比上次强了许多,在内殿赵煦周围,同样还有数名高手。他没有硬闯进去,侧不是他顾忌这些好手,而是他一来到文德殿顶上,就听到赵煦的声音,只听他问道:“章爱卿不必多言,宋辽间早晚必要开战,如今辽国内乱已生。朕若不借此良机夺回燕云,日后如何面对太祖、太宗皇帝。想我大宋堂堂天朝大国,竟还要为辽国这蛮夷之邦岁币纳供,岂不是其耻大辱。便是如此那番邦蛮夷依旧年年骚扰我大宋边关,不在朕这一代解除此祸害,难道还要让我等子孙,世世代代受此欺凌么?”

刘飞扬掀开琉璃瓦,朝下看去。见赵煦立在书案后,神情高涨望着殿前那人。再朝那人看去,是个六十多的老者,身穿大红官袍,腰系银鱼袋,从品级上看已是大宋从一品的高官。刘飞扬略一沉思,便知这人是赵煦新立的宰相章敦,是当年王安石变法的追从者。

只听章敦道:“圣上英明,是大宋千万百姓之福。老臣非是阻止此战,而是觉得此战关乎大宋千百国运,不敢有丝毫怠慢。那耶律延禧去辽西后,至今还未有音信传来,若我大军过早集结边关,一是容易打草惊蛇,二若让耶律重元以此为借口来攻我大宋,岂不要糟!”

赵煦笑道:“爱卿多虑了,耶律延禧已筹得数万兵马,辽国内乱只是片刻。我大军集结后,先不主动出击,待他与耶律重元战起后,方才出战。如果那耶律重元敢攻击我军,难道三军将士便怕了他不成。”

章敦早知赵煦与耶律延禧间有着秘密的一套联络手段,只是皇帝没与他明说,他自然也不会去问。君臣二人又相谈了会,章敦便行礼出殿而去。

章敦离开后,赵煦坐下身子,又继续处理着文案上的公文。旁边一个太监端来一碗参汤,小声道:“陛下,日理万机可别累了龙体,这是向太后特意为您准备的参汤。”

赵煦头也不抬,说道:“放下吧。来日宋辽大战,这千头万絮不处理好,朕如何能放地下心和……呵呵,朕与你说这些作甚。”

见到赵煦一脸心无旁鹜的模样,在屋顶上面的刘飞扬打消了要找他再次摊牌的打算,赵煦虽然年幼。但不失一个名君的潜质,至少算是非常勤恳,尤其是刚才听到他的那番话,他要攻辽,不但是为了收回燕云。还有着为后世子孙着想的念头,单是此点,别说刘飞扬已向房佑龙发过毒誓。便是没有,他也不会向赵煦出手了。

刘飞扬知道历史上的赵煦短命,甚至想为他输气通脉,但想想殿中还有许多的好手。到时解释不清也是麻烦,逐放弃了这个念头。离开皇宫,刘飞扬又想道:我只是答应房佑龙不为难大宋的皇帝,那端王赵佶可不是皇帝。反正那家伙绝不是个好东西,我便替天下百姓早日除去这祸国殃民的超级祸害便是。

打定主意,刘飞扬这才潜入端王府,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了赵佶。做完这一切,刘飞扬才到了城中灵鹫宫弟子的落脚地。

当时童贯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有动这些女弟子。此时,童贯欲要对刘飞扬不利,但却刹羽而归并被刘飞扬使出神秘手段整治的痛苦不堪的事,已经风传全城。那些灵鹫宫弟子也收到风声,见到刘飞扬无恙归来,无不大喜过望。

刘飞扬感到如今这些人留在京师已无多大意义,他走了后,也许还会有危险,便让这些手下收拾了行装。他写了两封信,内容差不多,主要交代了慕容复极有可能落脚在华山。一封让这些灵鹫宫弟子带去擂鼓山,交给苏星河,要苏星河代为统筹。派人前往华山侦察,不但山上要派人前往探察。华山附近所有县城、村庄都不可放过,密切注意任何的蛛丝马迹。务必要找到慕容复的行踪。另一封信,另派人送往大理驻此的驿馆。让他们再派人快马送回大理给段誉等人,也好让萧峰、段誉等人心安。

当日,灵鹫宫诸女便撤出汴梁,刘飞扬一心要早日找到慕容复,没有与她们同行,独自一人往华山去了。

华山,我国五岳之西岳,位于陕西华阴县境内,南接秦岭,北暇黄渭,绵延数百里。不但海拔为五岳之最,因为山势险峻异常,还有“天下奇险第一山”之名。远远望去华山五东南西北主峰玉二十六小峰,虎踞龙盘,气象森森,但谁也没有想到,在华山山腹中竟别有一个天地。

华山南峰落雁峰再往南十数里有一千丈绝壁,直立如削,下临一断层深叁。附近山路险峻绝伦,飞鸟难至,在那深壑上有块巨石横侧,只余丈把宽的洞口。古时,旅游业绝无现代发达,就算有文人墨客登山也只以登上几个主峰为荣,如此险峻之处便是山里樵夫猎人也极少涉足的。

这日,却有数人来到此地,几个劲装汉子,及一个中年美妇。见周围路已到尽头,那中年美妇对一个汉子道:“你家主人到底在哪,莫不是就在那黑默颗的洞口下面不成。”

那汉子回道:“夫人莫急,主人已在下面谷中等待多日,请随我这边来。”他朝身后另一个男子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走到前面山壁前,拨开那些蔓藤,在其中突出的一块岩石上一按,轰隆声中。旁边山壁裂出一道宽只五尺高约丈二的大洞来。

美妇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逝,道:’你们说语嫣便在下面么?她知道我要来么,怎不亲来迎接母亲?”原来,这中年美妇便是王语嫣的母亲王夫人。

那个汉子道:‘这点便不是小的所知道的了,夫人请。这密道看似漆黑,但通风还算良好,夫人不必担心。”取出火折,当先走入山洞,其他人也鱼贯而入,王夫人心急着见到女儿,跟随着那汉子进入。走了十几步,身后又是一阵轰鸣,光线随之一暗,是最后一个男子把洞门又由内关闭了。

王夫人随口问道:“这个密道是你们老主人在世时所建的么?”她口中的“老主人”指的是慕容博。

领头的那个汉子道:“这个,据小的所知,这密道该是老太爷在世对所建”他口中的”老太爷”指的却是慕容博的父亲慕容筹。

王夫人轻轻“哦”了声,突然间心头一跳,想道:这么隐秘的所在,他们便这么带自己前来,并且把这秘密也告诉了自己,难道慕容复丝毫不担心我走漏这个消息么?她越想越是心惊。只是那些汉子前后跟随,倒无人能看见她面色已是一阵苍白。

整个密道蜿蜒向下延伸,约走了数里才走出密道。王夫人眼前一亮,入眼所见一个天然大山坳,面积比她所住那小岛还要大些,四面环山,树木成荫,绿草遍地,远处房舍中还有烟雾升起,只不过升到半空便汇聚于于山中云雾中,山土纵有人往来也是瞧不出异常。

那汉子带着王夫人往前面村落行去,一路走过,不时有人向他打招呼。望着王夫人地妩媚秀丽的面容眼中闪过一阵惊异,却也仅此而以。

王夫人心中却是极为诧异震惊,这些人衣着怪异,依稀是书中所介绍的那五胡时鲜卑的服饰,但看模样并不像慕容复有力手下,更像是普通隐居的百姓。

进入村子,几个一起跟来的汉子向那打头的汉子告了声,便四处散开了。王夫人更加确定这是慕容鲜卑后裔在此的聚集点,这里大约大约有数百户人口。所见之人,除了一些高鼻深目的西域人,其他无论老人、小孩大多面容白皙,那是鲜卑一族特有的外形特征。

来到一栋精舍内,那个汉子对王夫人道:“夫人请稍等片刻,我这便去请主人出来相见。”

王夫人心中有气,这慕容复好大的架子,但又担忧自己的女儿,口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待那汉子进入内舍后,王夫人随意观察下这厅中的摆设,却也与中原所见没有任何不同。她从来不看好慕容家能够复兴什么大燕皇朝,素来反对女儿与慕容复来往,没想到一年多前,乘自己不注意,女儿竟然偷离出庄。跑去寻找慕容复,到后来,慕容家阴谋暴露。不但被萧氏父子满天下追杀,更被朝廷弄得有若丧家之犬,她心中更是焦急万分,数次出庄寻找王语嫣。当时无崖子与李秋水来找她,她便是在外面四处打探慕容复的下落,不在庄中,这才错过父母相聚的机会。

王夫人并不知王语嫣曾经离开过慕容复,还道她一直追随着慕容复。这次,慕容复派人来到她庄上,说要让她母女见面,王夫人心中有疑,可却极是思念女儿,仔细考虑部署了番,便跟着慕容手下前来。

没多久,王夫人便听到慕容复那熟悉的声音传来:“舅妈大人驾到,请恕甥儿未能远迎!”

王夫人转头望去,慕容复依旧英俊潇洒,但此时身上却隐隐有种疲惫落败的气息。她没见王语嫣出来,皱眉道:“怎么不见语嫣出来相见?”

慕容复笑道:“舅妈勿急,甥儿此番便是让舅妈与语嫣相聚的?”

王夫人道:“你有这么好心?你若还记着语嫣是你表妹,便让她随我回去。也好在随你这般隐隐藏藏的。”

她虽没直言慕容复现在是丧家之犬,但其言也让慕容复内心一阵绞痛,面上怒火一闪而逝,说道:“甥儿此时不过是避一时之境,终有一日便可东山再起。古有勾践卧薪尝胆。刘备早年东奔西顾之一时劣势。舅妈又焉知我慕容家没有再起之日?”

王夫人听他言语中依旧作着春秋大梦,应道:“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不知道什么勾践、刘备。你们慕容家的事,我也管不了。你快去请语嫣出来见我,离家出走一年多,莫非连我这母亲她都不认了么?”

慕容复笑而不语。王夫人见状,心中一突,退后两步,叫道:“莫非语嫣不在这里,你是诓我前来的!”

慕容复道:“舅妈多虑了。语嫣目前是不在此地,但过些时日便会来到,甥儿也是为舅妈着想。预先请舅妈过来,好让你们早日相聚。”

王夫人听他亲口承认王语嫣不在此地,心头更惊,叫道:“慕容复,你打什么主意?”

慕容复从容应道:“舅妈又想偏了,甥儿一副好意,怎的舅妈却体会不到呢?”

王夫人见他这副模样,反倒慢慢冷静下来,说道:“说吧,你慕容家需要什么?你舅舅虽穷,但王家还是有些余财。”

慕容复哈哈大笑道:“舅妈赏赐,甥儿先在这里谢过了。正好这些时日来,谷中用度已见紧缺,舅妈若能借那么几万两金子过来,想必谷中诸人都会感激舅妈。”

王夫人暗中大骂慕容复卑鄙无耻之极,口中却道:“我又不认识那些人,要他们感激做什么?这不过是我这作舅妈地给外甥的一点心意。只是舅妈久不见语嫣,心中挂念,也没心思理这俗物,便待见到语嫣后,与你一起出去取给你就是。”她自知现在说要出去取钱给慕容复,慕容复也绝不会放她离去。话中意思那是见不到王语嫣,那这钱也不会交出来了。

慕容复大笑道:“有舅妈这话,那甥儿更是放心了。舅妈一路远来。想必也累了,我先安排舅妈休息。”不待王夫人回话,他便高声喊道:”燕一,带我舅妈到后面休息,不得有慢点怠慢了。”

刚才那打头的汉子,闻声从后面走上厅来,对王夫人道:“夫人,请!”

王夫人看了眼慕容复,不再言语跟着燕一往后院走去。

大约过了两刻钟,燕一安排好王夫人,独自返回厅上,对慕容复道:“属下已把王夫人安排好了。”

这时的慕容复面上换了副神情,一派严肃,他点了点头,说道:“眼下她还有些用处,不宜对她动手。她那庄中颇有钱财,也是我们急需的。”说到这里,他眼中突然闪过怒容,恨声道:“这些钱财全是我舅舅的家财,现在落入这贱妇手中。我终要替舅舅拿回!”说这话时,他的嘴脸异常狰狞,全无半点刚才与王夫人对话时的从容。

燕一已是见怪不怪了,自从慕容博死后,慕容复行事一直不顺,他的情绪越来越糟,经常会有类似的行为出现。他等慕容复慢慢回复过来后,才开口说道:“据出去的兄弟传回的消息,游公子等人不出五日便可到此了。只是属下担心,到时那王夫人与王语嫣见面后,必然不会乖乖听从,怕还要惹出许多风波,主公此举属下难以理解。”

慕容复知他话中隐有几分不屑自己这个决定的意思,心头莫名涌起怒火,本要出言叱责,突见燕一眼中闪过惊色低头对着自己,心中一惊。压下内心中的烦躁,说道:“这有何难,你以为那贱人到了这里还有她的选择么?若不是我不想见到在事情未了之时,坏了性子哪会对她这么客气?还有语嫣这贱人,不过是个野种,如今却与他亲哥哥眉来眼去,真想看看日后世人知道这一切时,他们如何收场!”说到王语嫣,他内心总有种异常暴躁的感觉。他早从慕容博口中知道王语嫣并不是他舅舅的亲骨肉,而是王夫人嫁来时便已怀上的。后来,他从王夫人对大理段正淳的种种蛛丝马迹上,推断出王夫人的旧情人就是风流之名传天下的段正淳,终于确定王语嫣是段正淳的私生女。

燕一眼角又看到慕容复又现暴躁已有点后悔自己的多言,跟随慕容复一路奔波到现在。老实说他已看透了,慕容家充其量不过是丧家之大,哪比得上慕容复之前说的勾践与刘备。勾践虽败,但后面还有一国的百姓追随。刘备四处寄人篱下,但那时全国纷乱,也还有一般手下尽心尽力死心踏地的跟随。哪像慕容复现在,处在太平盛世,背后不过两千避祸的族人,手下不过几百的士卒。又与当今几大势力国家交恶,如何能有机会成就大事?

不但如此,慕容复所绮仗的那些士卒,成分太杂,胡人有之,汉人有之,随着慕容复东躲西藏,还不敢公然露面,早已士气低糜,若不是这些人大都由慕容家从小养大,早就涣散了。这也是慕容复急着想要弄大笔金钱的原因,现在的他除了用金钱,也别无他法稳住那些人了。

燕一心中暗叹,表面上不敢再露出任何异样神情,中规中矩的垂手低头立在慕容复跟前。

第十二节 窝里斗

从汴梁一路赶来,两天后刘飞扬到了华山东面山脚。时值春夏之交,正是一年中草木生长最繁盛的季节,一眼望去,满山葱绿,绵延不知几许,刘飞扬这才发现只知个大概,不知其门而入,要在这找到慕容复的行踪也是如大海捞针半困难。

他毫无头绪得寻了两天,包括附近的县城村落,却没有丝毫的收获。两日后,苏星河带着门下涵谷八友及新收的弟子三十余人,还有原来在汴梁的那些灵鹫宫七名女弟子,也到了华山,众人在华山附近的桃下镇相聚。

包下一家客栈,依次坐下,简单叙过后,刘飞扬对涵谷八友及灵鹫宫诸女说道:“我从大理到这里,日夜兼程,相信游坦之等人掳着小依等人,纵有马车,脚程也绝对快不过我,他应该还没到华山。你们便分做几队,分散了出去收索,一有发现不要打草惊蛇,发送信号便是。”

苏星河领门下中人前来,就是来助刘飞扬找人的,当下自然没有异议。他们也相信刘飞扬的轻功,说来日行千里也不过份。苏星河道:“掌门师弟的修为我们自是清楚明白,但那老宦官之言,掌门师弟真的确信么?若他只是故布疑阵,拖延时间,却又如何?”从刘飞扬的信中,他已大致知道其中的经过。

刘飞扬沉思了会道:“我相信他。他用生命换我的承诺,不会也不敢在这事上再作文章骗我的!”顿了顿,环顾众人,又接着说道:“难就难在这华山方圆数百里,我就是本领通天一个人也是忙不过来,便要靠你们了。”

众人皆知刘飞扬素无架子,闻言连称“应该。应该。”苏星河道:”掌门师弟何须如此客气,为你办事,本就是他们的份内之事。”

与刘飞扬、楚依依相处最久的薛慕华也道:“此事已不单是掌门师叔一人之事,还关乎到我逍遥派与灵鹫宫的尊严脸面,弟子等人敢不尽力?”

少室山英雄大会后,逍遥派之名已渐传江湖。苏星河等人也不可能因此杀尽天下人,无形中那条“凡得知逍遥派之名的外人,皆要杀尽。”的规矩已是荡然无存。逍遥派与灵鹫宫本是同气连枝,刘飞扬同列二者之主,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刘飞扬之所以这么急着要找到慕容复,其实并不是担心慕容复拿楚依依等女威胁他。他最担心的是慕容复丧心病狂,做出什么下九流的手段来对付楚依依等女,到时便是把慕容复碎尸万段都不足懈其恨了。薛慕华所指的事关逍遥派与灵鹫宫的尊严声誉便是指此点了。

就这样,涵谷八友分成六队。老三芶读与老七李傀儡颇有几分不通世务。与老大康广陵一起,每队各带五名逍遥派三代弟子分散出去收索。这些弟子是擂鼓山棋局后,苏星河在刘飞扬的鼓励下新收的弟子。因为涵谷八友入门已有十数年,最大的康广陵都六十多岁了,苏星河便以师祖之名把他们收入门下。因为无崖子等逍遥派老一辈皆以归隐,他们便成为逍遥派第三代弟子了。

灵鹫宫诸女五人也自成一队,其余二人言要找附近的三十六洞洞主前来相助,刘飞扬没有异议,便让她们分头离去。

然而便是这三十多人,撒入莽莽群山中,也不过沧海一粟。刘飞扬料得没错,与他那日行千里的脚程相比,游坦之的确是落在他后头,但刘飞扬与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漫山寻找时,游坦之带着三女及一干人等就在与康广陵所率那队相隔十几里的地方从南面登山,进入那山谷去了。

可惜的是房估龙派来的那最后一个细作,在进入密道时,终于被方杰看出破绽,在刻下记号时露出行藏,被游坦之拿住。他也硬气,在游坦之动刑前咬舌自尽了。慕容复的直属属下怕沿途中还有其他记号,还一路返回,果真让他们找到几个记号,但也不过在山脚为止。再回头也不可能了,消除掉所有记号,这才进入密道。但由此一来,几人的心中已埋下一个阴影。

游坦之与方氏兄妹也是第一次来此,游坦之倒没什么,方氏兄妹看到谷中地一切都暗暗心惊。而楚依依等三女在上山前,已被弄晕过去,游坦之不想其他人碰楚依依,让人编了副藤架抬着楚依依进入。

慕容复一见到游坦之,便大笑着道:’游兄弟果然不凡,一出手便马到功成。”见方氏兄妹面色不善,也对他们笑道:”贵兄妹用心良苦,屈身事贼,请受慕容复一拜。”躬身向他们弯了半腰。方氏兄妹目前虽只两人到此,但慕容复知道,在他们老家江浙,还有大批族人与方腊留下的之前秘密蓄积的大批手下,论起实力来不比他弱多少。

见到慕容复如此,方氏兄妹这才面色好转。游坦之不耐的对问道:”慕容公子,如今已拿住这三人,你到底要如何对付刘飞扬、萧峰等人?我先说明一点,楚姑娘你绝不可动她分毫,来时路上我已答应楚姑娘,尽量不为难她表妹王姑娘与段姑娘,这点希望你明白!”

慕容复面上形容顿时凝固,之前派出去的手下来信时,已隐约提到游坦之对楚依依颇有感情,他不知游坦之早在两年前第一次看到楚依依便已暗自倾心,还道游坦之只是出于男儿本色垂涎楚依依的美色,当时他只是一笑而过,他甚至巴不得游坦之对楚依依作出什么才好。却不想,游坦之在此事上比慕容复光明正大的多,游坦之不但是对楚依依动情,还是很深的那种,连带着对王语嫣与阿朱也爱屋及乌。

方九妹斥道:”游坦之,你当真是鬼迷了心窍,别忘了刘飞扬与萧峰都是你我大敌,这楚依依又是刘飞扬的心上人,你这么做把我们至于何地?”一路上因为他们兄妹人单力弱,不得不对游坦之的行为曲而奉之,但对他已有深深的不满。眼下与慕容复汇合后,不再惧怕他,方九妹这才出声责骂。

游坦之也怒目望着她,大声叫道:”你说什么?”他不单气方九妹骂他。更气的是她说出了楚依依与刘飞扬关系。这一路行来,他刻意的不再去想楚依依与刘飞扬的关系。方九妹这么说,听在他耳里,大有讽刺他不自量力的感觉。

慕容复大感头痛,眼下他本就有许多烦心事,不想两个盟友还心生不和,但还不得不作和事佬,开口道:“两位有事好说,不必为此伤了和气。”在他心里,其实还是站在方九妹这边,从两边短短一句话,他也听出个事情大概。可是他还是低估了游坦之对楚依依的感情,拉着游坦之的手,说道:“游兄武功盖世,何必对一个女子如此挂怀,天下哪里没有美女!”

方九妹的胞兄方杰也知道不宜与游坦之闹下去,撇开这个话题,说道:”眼下我们已拿住这些女的,当下我们便好好斟酌下如何令刘飞扬入蛊才是。”

游坦之望了他们一眼,说道:“刘飞扬武功再高,我也不怕。也罢,那王语嫣与段朱我便不管,任你们如何处置,但楚姑娘你们绝不可动她半根毫毛!”

方九妹听出慕容复明显站在她这边,心头暗喜,又听他句句不离楚依依,讥笑道:“无知而又狂妄,‘楚姑娘’、‘楚姑娘’叫得亲热。可别人心里哪有你的位置。这贱人跟在刘飞扬身边多时,谁知她是不是残花败柳之身……”

“你说什么?找死!”游坦之听到自己,大喝一声,甩开慕容复,一掌劈向方九妹。

砰的声。方九妹结结实实受了他这掌,整个人倒飞出去,人在半空中。鲜血已在狂喷,落地后再无声响。

慕容复与方杰都看得呆了,他们谁也没想到游坦之说动手就动手,方杰跑过去扶起妹妹,但见方九妹全身软棉棉,再无一点气息。双眼圆睁,那是死不瞑目。大怒之下,方杰朝游坦之吼道:“游坦之,我要你为我妹妹偿命!”放下方九妹,就向游坦之扑去。

游坦之冷笑道:“你也给我去死!”纵身迎了上去。

方杰如何是游坦之的对手?盛怒下,他忿而出手,可还没等他冷静下来。游坦之一招就震开他双手,一掌印在他额头,把他拍得头骨粉碎,当场身亡。可怜方氏兄妹,为了报仇,不惜扮作下人,栖身阿朱府上。不想,到头来事未成,却亡在所谓的盟友手中。

慕容复看到方杰盛怒出手时就知要糟,可游坦之身手实在太快,他还来不及阻止,方杰便亡在游坦之手中。这一幕看得他心内大恨,对游坦之冷冷说道:“游公子,你这是何意?”

游坦之狠狠盯了眼方氏兄妹的尸体,转头过来,随口应道:“敢侮辱楚姑娘,这便是他们的下场!”眼中的阴狠之色尽显。

慕容复气得混身都有点颤抖,他精心策刑擒来楚依依后,虽没有打算用刘飞扬所担心的那些无耻手段对付楚依依。但一些折辱受气,楚依依那也是免不了的。可如今游坦之这么一来,明显要护着楚依依,他可以为了一句羞辱之词,就杀了方氏兄妹,不但丝毫没有顾忌大局,也等于狠狠甩了他一把掌。

看到气氛有些不对,慕容复身后的手下,一起聚了过来,紧张的对着游坦之。

慕容复冷眼望着游坦之,心头转过千百个念头,最终想道:方氏兄妹死了,他们那些族人自然也靠不上了,如今再为他们与游坦之交恶,也是于事无补。日后对付刘飞扬,他始终还是要出大力,一切等解决了刘飞扬后再与他慢慢清算就是。想到这里,慕容复强行又换上一副笑容,向后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退后,对游坦之道:“这兄妹出言不逊,受些教训也是应该。游兄弟远道而来,也是一路风尘,有些事日后再议不迟,小兄早为游兄弟准备了间雅致地住所。请随我来。”

游坦之倒也没想过就这么与慕容复翻脸,他杀方氏兄妹,实在是因为方九妹出言侮辱在他心中有如天仙的楚依依。听到慕容复如此说,他指着身后还晕迷不醒的楚依依等三女,说道:“希望慕容公子把她们三人也一并安排在那地方。如能安排几个侍女那便最好!”

慕容复心中恨得要把游坦之撕成粉碎,辛辛苦苦把楚依依等人擒来,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还要像公主一样伺候着,这他妈的像什么话?但他口中还是应道:”一切随游兄弟的意思就是!”这一刻,慕容复觉得自己说不出的窝囊,说这句话时,他脸上地肌肉一阵痉挛,因为有求于游坦之强大的武功,不得不对他一忍再忍。

游坦之喜道:“那便谢过慕容公子了。”望了下楚依依三女,又撇了撇慕容复。

慕容复心头正是火起,借势对身后的手下喝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带着她们领游兄弟去后面休息。”本来他是准备自己带游坦之进去的,可他这时心情实在恶劣,也提不起那精神了。

那些人你望我,我望你的,一时愣在那里。燕一也在他们当中,见到慕容复面色越来越黑,出言道:“还不听主公吩咐行事。”当先走到楚依依旁边,其他人这才跟了过来。

几人抬着藤架,就快步向后离去,游坦之随后跟着。到了一栋小楼前,那些人放下藤架就走。不敢与游坦之多说半句,也不敢多看他一眼。游坦之武功高强,他们都是知道地,可刚才一言不合,他就杀了方氏兄妹。他们更是亲眼看到眼里,本来就觉得游坦之从蚕茧中破茧而出。便如妖怪一般,这下更对他敬而远之。

慕容复望着游坦之离去的背影,眼中恨得要喷出火来,一言不发回到自己房中。没多久,心中愈想愈气,看什么东西都觉不顺眼,一阵乒乓声响,慕容复房中的摆设都成了他的出气桶,全被他打得粉碎。

第十三节 天网恢恢

华山密谷中的事,刘飞扬自然不知道。连着几日来,不只是涵谷八友及那么几个的灵鹫宫弟子,越来越多的人手加入进来搜索。附近几个洞主获得刘飞扬的传招全都带着大批手下过来,甚至还有其他门派的武林中人。一是刘飞扬名声实在太响,二是薛慕华当年行医江湖,人脉也广得吓人。听说能助上刘飞扬一臂之力,只不过是寻找线索,又不是下火海上刀山的事,许多的江湖中人都纷拥而至。至于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帮忙,那却是谁也说不清了。

短短不过五天,在华山附近搜索的江湖中人竟有数千人之多,甚至规模还在不断增加。刘飞扬为此不解,向苏星河询问原因。苏星河应道:“掌门师弟前些日子曾传出话语,言谁若能助你寻到慕容复及楚姑娘等人的下落,便重重有赏。后来不知怎的这句话传到江湖,江湖中人越一传越是离谱,最后变成谁能寻到慕容复及楚姑娘,掌门师弟便收入门下,传其衣钵。掌门师弟如今在江湖中名声武功不作第二人想,自是有许多人为此趋之若鹜。”

刘飞扬一时愣住,最后道:“若是真能助我寻得小依等人,我便传他衣钵那便如何?怕只怕这些草莽寻人不得,却打草惊蛇!”

苏星河心下一惊,没想到刘飞扬真有这个念头,不过转念一想,刘飞扬身为现在一脉两派之尊,收几个徒弟再正常不过。他也知道刘飞扬目前只有一个记名弟子便是灵鹫宫的杨碧真,不但是灵鹫宫上下,便是苏星河这边,都知道按逍遥派规矩,杨碧真十有八九便是日后灵鹫宫新一任尊主了,甚至有些灵鹫宫女弟子都开始叫杨碧真为‘小尊主’了。刘飞扬听到后,也不以为意,当初他收杨碧真时,便有此意。前些天,远在天山灵鹫宫的杨碧真闻讯后,便带着大批灵鹫宫中人赶到这里。

正当刘飞扬与苏星河各自在那感叹时。门外有一灵鹫宫女弟子敲门道:“禀尊主。小尊主带着几个老妪,说有重大线索。求尊主一见。”

刘飞扬听到有线索,飞快闪到门口,开门道:“快带碧真等人过来。”搜索的人虽多,可依旧没能查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听到有线,索,刘发扬如何能不急?

随杨碧真一起过来的共有三个老妪,看脸上的皱纹起码都有六十余岁光景。刘飞扬一见到她们进来,顾不得杨碧真向自己行礼完毕,就向三个老妪中看过去最和善地一位问道:“三位婆婆有何线索助我,刘飞扬感激不尽!”

这三个老妪虽然都上了年纪,但有两个望过去,竟是满脸凶气,只有刘飞扬问话的那人看过去还正常些。那个老妪应道:“实不相瞒,老身几人只是为寻我家夫人前来,实不知如何能助刘掌门。”这些日子来,华山如此大的阵仗,在江湖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她们几个自然知道刘飞扬所为何来。

刘飞扬闻言不禁愕然,转头望向杨碧真。这几日不断的有江湖中人前来拜见刘飞扬,刘飞扬都快烦透了。

杨碧真上前一步,说道:“尊主,这几位婆婆是弟子带人在华山南峰附近遇见,当时见几位婆婆带着一条狗,心下奇怪。询问了下,这才知道她们家的夫人前些日子出门离家,走时却带着相思粉。弟子心中暗奇,这相思粉不是我逍遥派之物么,怎的还有外人会用,便请这几位婆婆来见尊主了。”她被刘飞扬收为徒弟后,却一直没叫他师父,依旧还叫着尊主,刘飞扬对这旁枝末节向来随便的很,也丝毫没在意。

相思粉,用相思草磨成粉后和某种动物血液相融,再配以几种材料。重新晒干消去味道,此物用来寻人最妙不过。当初刘飞扬在大理时曾用此物追踪过段延庆,并成功救出段正淳等人。

刘飞扬听到这里,眼中一亮,又向那几位老妪问道:“不知几位婆婆怎么称呼,你家夫人尊讳?”

那老妪应道:“不敢。老身夫家姓平,夫人平日都称我为平婆婆。这一位姓严,这位姓瑞。"另两位老妪,尽管面相凶狠,但被点到时还是对刘飞扬点了点头,看她们眼中,对刘飞扬还有几分地敬畏之色。

刘飞扬听到她们的姓氏,心中已有几分明白,说道:“原来是平婆婆、瑞婆婆、严婆婆。若我所料不错,三位婆婆口中的夫人,便是姑苏太湖中的蔓陀山庄庄主王夫人了。说来王夫人也算与我颇有渊源,不算外人。不知王夫人如何离家,几位婆婆可与我仔细说来?”王夫人把无崖子与李秋水藏在无量玉洞中所有书籍全都带到王家,其中大部分是武学典籍,但也有小部分是逍遥派收藏的各类杂学书籍。王夫人从书上看到相思粉的配方,那是丝毫无奇。

几位老妪听到刘飞扬说与王夫人有渊源,脸上俱闪过惊异之色,但也知刘飞扬今日的身份。实在没必要骗她们,三人相顾一眼,平婆婆便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当初慕容复派人来请王夫人时,王夫人便知会无好会,但为了女几还是答应前去。只是在去之前,她便暗藏相思粉在身上,并吩咐手下三个老妪,待她离开后,可带着庄中那条猎犬在后面跟上。

这三位老妪跟随王夫人都有二十年,也知道蔓陀山庄与慕容家的关系。如今慕容家落败,更是东躲西藏,王夫人更是不愿与之扯上关系,为了女儿才不得不随之前去,内中实在藏着几分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们三人按王夫人的纷纷,待王夫人与那些人走了半日后。这才也离了太湖出来。

那相思粉无色无味,普通人哪里知道是什么东西。王夫人登了岸后,便敞开那药包,散发出相思粉的气味来。是以后面的平婆婆等人,在猎大的帮助下,很容易便知道王夫人等人的去向,她们也不敢跟的太近,一直隔着半天的路程只在后面远远的坠着。

就这样她们一路跟到了华山。可惜到了那密道前方不远,那头猎大便再也不能找到味道的位置了。平婆婆等人并没死心,又在附近寻了好天,这时寻找慕容复及楚依依等人下落的队伍越来越多。终于杨碧真领着的一队灵鹫宫中人与平婆婆三人相遇,从她们口中,杨碧惊奇万分,就带来见刘飞扬。

平婆婆等人已知今时今日刘飞扬在江湖中声望极高,不敢违了杨碧真之意,便随着她来见刘飞扬了。

刘飞扬听完平婆婆所说的,击掌叹道:“好个王夫人,竟懂得用上相思粉!”心中又闪过一个疑问,向平婆婆问道:“王夫人难道不知道,近一年多来。王姑娘便不在慕容身边了么,还有这次不但是我的未婚妻被慕容复派人掳去,同时被掳的还有大理的公主,及王语嫣王姑娘。难道王夫人之前竟然一直都不知此事不成?”

平婆婆苦笑道:“这一两年来,王夫人一直四处寻找小姐,可一直来都寻找不着。在她离去时,还真不知上了慕容复的恶当。我等也是这几日才知道小姐竟然早就离开慕容复,近日又被他给捉住了。”

刘飞扬心下默然,古代通讯不便,就是有这么个弊端。不过也由于当时王语嫣自感识人不明,虽然早离开慕容复,但一直没脸写信回去。而在少室山英雄大会时,王语嫣虽然一直跟在段誉旁边,但那时江湖群豪无人知道她的名字,哄传的也全是刘飞扬等人之名,是以这么久来,王夫人一直不知女儿已离开慕容复,与段誉在一起。

刘飞扬说道:“三位婆婆带来的那头猎犬可还在?”

平婆婆点头道:“在外面。可惜也许是山风太烈,把那相思粉的味道给冲散了,这几日来。那头狗已经不能助我等寻到夫人了。”

刘飞扬道:“那倒未必。几位婆婆可否带我到那猎犬最后闻到气味的地方。或许我们能找到其他的线索呢。”

平婆婆道:“此事好办,刘掌门这便随老身过去。”她也急着找到王夫人,尤其这时得知王夫人与王语嫣都落在慕容复手中,现在极有可能便同在一处。而刘飞扬手下奇人异士颇多,也许真能从中找到线索也说不定。

听到这个线索刘飞扬心情大好,说道:“三位婆婆可要歇息一翻,补充些食物,山路难行,也好增些体力。”

三位老妪其实武功一般。华山奇险无比的山路,对她们来说,还真不是很好走。她们也没客气,平婆婆应道:“说来,老身等人也有些饥饿,便请刘掌门稍候片刻。”

刘飞扬含笑道:“那是应该的。”转头仿佛下面准备食物招待她们。

半个多时辰后,平婆婆等人吃过饭,便领着刘飞扬等人往华山南峰而去。随刘飞扬一道前去,还有苏星河、杨碧真等几个灵鹫宫弟子。这些天来,刘飞扬怜苏星河年纪不小,不想他再漫山遍野的奔波,只让他在客栈中居中调度。这次听到平婆婆带来的消息他说什么也要一起跟去,说是那里或许有些机关门道之类的。他本身也是机关学大师,极有可能帮得上忙,刘飞扬一想也是,逐带着他一起前去。

众人从华山南侧山脚登去,一路行来,还随处可见那些三三两两的江湖中人。那些江湖豪杰望去刘飞扬,只是远远向他点头致敬,胆大心细的在后面远远跟着,希望能借此让刘飞扬看上眼,被收录门下。涵谷八友听到师父与刘飞扬已得到线索,也一齐加入队伍中。

走过井表台,接下来的长空栈道便险峻异常,那宽不过一人的过道一侧是峪壁,另一侧便是万丈悬崖,至此一般游人基本绝迹。

平婆婆指着栈道,说道:“当日便是在这里,那头狗便再也闻不到相思粉气味。老身等人心想,夫人该是有经过此处,但因为时日过长,相思粉挥发干净,所以那头狗才失去作用的。”

刘飞扬点头道:“平婆婆说的不错。那上面几位婆婆可前往观察过?”

平婆婆应道:“上面我们几人也曾去过,只不过一无所获便是。”

刘飞扬转头对杨碧真问道:“此路宫中弟子可有人上去查探过?”

杨碧真道:“华山南侧是阳天部的万姐姐负责带人搜索,但此前她已派人汇报过,也与平婆婆一般,无任何发现。”

苏星河接口道:“此前主要是要搜索的地方太大,极难做到巨细无疑。料那慕容复也不可能在山上结庐而居,必是山上有什么密道、石洞之类的。得到平婆婆带来的消息,慕容复的隐身之所十有八九便在上面某处。并且入口处极可能还有什么机关或掩饰物。”

刘飞扬道:“师兄所言正是,机关之学,我实在没有涉及,便要麻烦师兄了。”

苏星河捂须笑道:“那是师兄份内事,掌门师弟太过客气了。”

接下来,苏星河领着门下八个徒弟中最擅长机关建筑之学的六弟子冯阿三走在前头。二人这里敲敲,那里打打,竟是丝毫不放过任何可能存在机关地地方。终于,经过数个时辰。众人来到了那处绝壁的尽头。

冯阿三看到那块巨石,走近往下面深整望去,说道:“有门!”

众人被他说得莫名其妙,苏星河知道自己这位徒弟,沉默寡言,但在机关建筑学上,实有天分。说道:“他的意思是说,这里看似已到路尽头,但下面却是万丈谷壑,王夫人等人不会凭空消失,而慕容复等人总要有栖身之所,那便可能就在下面了。”

刘飞扬走近一看,那洞口附近往下并无任何绳索之物,以他的目力,也穿不透山中的云雾望到下面尽头,道:“如果慕容复等人真的在下面,我想也有其他密道下去。便是我要从这里下去,都有几分危险,相信慕容复及其手下也没那个本领。”

在他说话间,冯阿三已走到那块崖壁边上,拨开那些蔓藤,只看了几眼,便叫道:“找到了!”

刘飞扬闻声大喜过望,走到他近前,他也发现那块崖壁上明显有一处比较光滑,那是由于常被人接触的缘故。冯阿三在那上面,左摸摸,右敲敲。终于确定如何打开后,用力往下按去。

一阵轰鸣声,一道石门往外打开,露出里面幽深黑暗的石道来。刘飞扬心中喜悦简直难以言表。天网恢恢,慕容复你就是再狡诈,看你此次如何再逃。刘飞扬已可肯定这里绝对是慕容家最后的巢穴,而楚依依等人也必在这密道后面。

第十四节 自我崩溃

密道开启,刘飞扬阻止了苏星河、杨碧真等人要与他一同进去的请求。此行救人是第一目的,人多反而未必好办事。苏星河与杨碧真等人没有离去,就在外面驻扎下来,一是防止里面的人逃出来,二是防止外面慕容复的党羽有可能的对密道的破坏。好在杨碧真准备充分,不但带有干粮、清水等物,便连帐蓬等物都有,要不然傍晚时的华山,露宿的滋味可不太妙。平婆婆等人也自知武功不济。求刘飞扬一定要救出王夫人后,便与众人一起在外等候。

外面天已微黑,密道中更是一片漆黑。刘飞扬也没有点燃火折,只因他的双眼已具夜视的能力,一路小心翼翼走下去。他本来还担心有些机关陷阱之类的,却不知当年慕容家的先祖开辟出这条山道时。花了多少的人力物力,也只为了安顿流落中原的族人,实在没想过也没能力再在这山腹中搞什么机关陷阱。

走过密道,进入谷中,抬头已可见天上繁星。在天色的掩护下,对刘飞扬的潜行帮助极大,他毫不费力的便潜入那村中。

村中房屋大多都已熄灯歇息,古时候的人家,大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村中大多人也过的是这种日子。刘飞扬专挑那些还亮着灯光的房屋潜去,没多久就到了慕容复所住的那大屋。

一个低吼的声音在房中传来,尽管这人是压低了声音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在这寂静的夜晚也显得那么的刺耳。

是慕容复没错!刘飞扬心中一阵激动,说来他与慕容复也就在擂鼓山见过一次。但慕容复的声音,他是不会忘记的。

刘飞扬没有马上出手,他感应到在慕容复房中还有两人。但武功一般。他是有信心一举制服包括慕容复在内的三个人。但还没找到楚依依等人的下落,还有那游坦之,他不想打草惊蛇。在他心目中,楚依依等人的安危实在比杀了慕容复要重要的多的。他隐在一处黑暗中,就这么凝听起房内的声音来。

房内地慕容复完全没意识到有一个死神就在他附近埋藏。此时的他双目尽赤,似要喷出火来,对燕一叫道:“这不行。那不行,那还捉那几个贱人回来干什么?这里我是主人,还是他游坦之是主人?”手中的酒葫对着嘴巴就是一阵狂灌。

在他旁边地身穿绿衫的少女,小声道:“公子。为了您的身体。少喝些啊!”少女十八九岁地年纪,长相甜美,声音若江南春语温柔动听之极,但此刻她的脸上满是焦虑之色,目中已含有泪光。

刘飞扬在外面听了,略一思忖,已知她便是对慕容复从始至终都不离不弃的阿碧。

燕一的面色也难看得很,小心应道:“主公,这游坦之如此飞扬跋扈,要不要……”本来,慕容复还以为游坦之擒来楚依依等人,对付刘飞扬便成功率大增,但怎么也没想到,游坦之竟然对楚依依动了真情,不但不准慕容复丝毫为难楚依依,连带着王语嫣与阿朱也同样受到游坦之的保护。慕容复几次与游坦之交涉,都被游坦之硬硬得顶了回去,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态势。慕容复知道自己武功比不上游坦之,又为了对付刘飞扬,一直没有与游坦之翻脸,要不然游坦之武功虽高。但在慕容复的地盘里,他哪斗得过慕容复。

但就是这样,几次下来,慕容复心中压抑的怒火越来越大,开始借酒消愁来。而且不只慕容复在那频频受气回来,便是谷中其他人,燕一本人也没少受游坦之白眼。

慕容复喷着酒气,道:“飞扬跋扈?对都是刘飞扬,若不是刘飞扬,我慕容家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燕一一怔,没想到自己一句“飞扬跋扈”便让慕容复又扯到了刘飞扬身上,听着慕容复嘴中又喃喃喊着:“刘飞扬、游坦之,还有萧峰你们通通该待朕发动天下兵马,非夷灭你们九族,方可消朕心头大恨啊……”

听到这里,燕一已知慕容复已醉到骨子里,长长叹口气,默默退出房间。慕容复浑然不觉,还在那发着酒疯,口里“朕啊,九五之尊。”等词说个不停。阿碧依然留在慕容复房中,眼见慕容复近日来,已显癫狂症状,她面上更显凄楚。她默默拿了条毛巾,在脸盆里弄湿,拧干,又走到慕容复跟前,抬手为他搽起脸来。

刘飞扬在外面听到慕容复似乎与游坦之也有裂痕,心下暗奇。但他也没空想这些,从慕容复的支言片语中,已可肯定楚依依等人也在此地。他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先拿住慕容复再说。

刘飞扬来到门前,往里一推,轻灵的闪了进去,关好门。慕容复所住的屋子分内外两进,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里面的慕容复竟嚷道:“燕一,快给朕送酒来,朕终于一统天下……”

刘飞扬暗自好笑,这慕容复离最后发疯也不远了。他迅速跃进里间。入目便看见一个温柔可人的少女在为慕容复搽脸。

阿碧看到他冲进来,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刘飞扬点住睡穴晕睡过去。可笑,慕容复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还没清醒过来,他只觉眼前一花,多了个人影,口中问道:“来者何人?”

刘飞扬见到阿碧后,心中没来由对她有种怜惜,虽是出手点晕她后,却把她揽进怀中,没让她摊倒在地。见慕容复还是双眼迷离,反手一掌盖在他脸上,说道:“这下可清醒了?”

慕容复半边脸高高肿起,酒劲一下过去,人也清醒过来,看到刘飞扬就在面前,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刘飞扬却抱着阿碧也跟着踏上一步,二人距离还与之前分毫不差。

慕容复小声惊道:“你怎么进来的?”他这时已完全清醒过来,明白刘飞扬刚才要取自己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他被刘飞扬一把掌甩得半边脸还在剧痛不已。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已肿得和猪头一样了。见刘飞扬双眼冷冷盯着自己,他知道自己武功与刘飞扬已是天差地别,就是叫人也是无用,也为了自己的面子,他并没有大声声张。16k小说.1……6k.cn首发刘飞扬道:“你没听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么?任你如何躲藏,今日还不是要落在我手里!”

慕容复捂着脸,听他话中意思,是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恨声说道:“你以为就一定擒得住我?”

他话音刚落,刘飞扬突然进身向他欺去,单手五指向他面上拨去。五指灵动飘逸,看上去潇洒异常,其中却含着强劲真气。

慕容复自清醒后,就一直提着功力丝毫不敢大意,见刘飞扬突然出手,抬手便要接招。掌指相交,慕容复闷哼一声退后,坐倒在后面床铺上,看着自己血临临的双掌,难以置信地望着刘飞扬。

慕容复知道自己武功不如刘飞扬,但绝没想道差距如此之大,在他心里怎么说也觉的自己接住刘飞扬几十招不是问题,却不想,刚才就那么一招,他凝集全身功力的双掌与刘飞扬的手指相接,却一下子被刘飞扬五指上漫出的凌厉刮气所伤。

刘飞扬不屑的说道:“你一点也没长进啊!”当年擂鼓山上,刘飞扬武功也只稍胜慕容复一筹,但两年后,刘飞扬武功大进,而慕容复却是原地踏步,甚至还隐隐有些退步了。

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这两年来,慕容复表面上在江湖中营营碌碌,四处经营,实际上却是东奔西逃,过着丧家犬般的日子。哪还有时间与精力钻研武功。而他原来在江湖中“南慕容”的称号,大部分是他老子慕容博替他挣来的,论真实武功,他连丁春秋、段延庆、房佑龙的几个义子都比不上,甚至接不住全力出手的鸠摩智十来招。而鸠摩智在现在的刘飞扬手中,与耍猴似的。之前刘飞扬在大理,数月来无事便与萧峰、段誉等人比武过招。于他二人的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都有一定了解,触类旁通下,他五指施展起来。指上所带的内力已不逊于段誉的六脉神剑威力。慕容复空手如何接得下他一招?

慕容复一张脸涨得通红,似要滴出血来,站起身来,说道:“纵是技不如人,慕容复也容不得你轻视!”双掌连续挥出,竟全无半点防守,全是进手攻势。

刘飞扬冷笑不已,依旧一手抱着昏迷地阿碧。只以单手迎住慕容复。七八招后,刘飞扬哼道:“南慕容,不过如此!看我的吧!”

此前几招,他只守不攻。慕容复连换数种掌法、拳法。表面上看过去如狂风骤雨连绵不绝,可正如原著中鸠摩智对他的形容,那是“华而不实”在刘飞扬面前纯粹是花架子一个。他话一出口,单手架住慕容复劈来的一掌,不待他收回。顺势往旁一牵一拨。慕容复收招不及,这一掌竟自己拍到自己另半边脸上,比刘飞扬刚才拍的还狠。贯聚他全身内力的一掌拍到自己脸上,当场就把他半边牙齿全部打碎,金星飞舞,整个人也晕头转向。

刘飞扬把阿碧放到床上,再看到慕容复这时双颊肿得有如猪头,他还不解恨。一把抓过慕容复胸前衣领,重重把他掼在地上,一脚踩在慕容复胸口上,说道:“你可想过有今天么?”

慕容复欲要挣扎,但身上这一脚,如泰山压顶,刘飞扬真气从脚下透入他体内,令他丝毫动弹不得。又羞又辱之下,他自知今日难逃一死,恶向胆边生,说道:“有……有种就杀了小爷……反正爷爷也享……享受过出……楚依依那贱人……”他欲在临死前也要羞辱下刘飞扬,若让刘飞扬因此怀恨把他杀了,也不失为解脱之法。可惜他半边牙齿脱落,说话已在漏风。

但刘飞扬还是听明白他的意思,心头一怒,不待他说完,脚下自然用力。喀嚓声,慕容复的胸骨发出一阵骨裂声。刘飞扬见慕容复眼中闪过笑意,马上明白他的想法。说道:“想死么?却哪有这么容易!”转头便看见刚才阿碧弄毛巾的那个脸盆,他单手伸出。那半盆水受到吸力牵引,形成一道手指粗的水龙,自动飞到他手中。

刘飞扬摊开掌心,瞬间把掌上水迹化成几道薄冰,对慕容复道:“你可知道昔日丁春秋与西夏郝连铁树的下场么?”在少室山英雄大会上,丁春秋被刘飞扬注射生死符后,受尽折磨,没多久求着苏星河念在昔日同门的份上把他杀了。而在西夏郝连铁树领着铁鹞子军拦杀刘飞扬不成,反被刘飞扬种了生死符,也是没多久便不堪折磨自杀身亡。

慕容复见自己求死之意被刘飞扬看穿,心下大惧,他现在连自尽的力气也没了。他虽然没去参加少室山英雄大会,但也听说过刘飞扬有种武功可以让人生不如死。丁春秋就是中了他那种手段,结果束手就擒。他更知道去年刘飞扬在西夏银川一战,也是用同一手段,令西夏数千军士胆寒,从容脱身,事后更有数百士兵包括郝连铁树,忍受不了折磨自杀身亡。

刘飞扬看到他眼中的惊怖,说道:“你似乎知道他们的下场。让我仔细和你说一下,这招叫生死符。不是毒药但胜似毒药,意思是让人生死两难。中者混身如万蚁缠身,痒不可止。为了止痒恨不得把全身都挠一挠。而且是越重越好,往往这么一挠都是把自己抓得体无完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通常只要一道生死符便足以让江湖好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你不是自诩大燕皇族后裔么,我想该是有别于常人,这有六道生死符,你且尝尝。”这番话,他一字一顿说来。便是要慕容复先预先领略下其中的恐怖,让他自己慢慢想象那种痛苦。

慕容复脑中果然不由自主闪过那种痛苦万分又身不由主的场景,瞳孔越睁越大,到后来刘飞扬还没给他种下生死符,他却像已经是瘙痒难耐,在刘飞扬脚下无力得扭动着身体。

刘飞扬见他脸上肌肉扭曲,似在忍受着万分的痛苦,心下大奇。沉思了一会,以现代的医学角度,他终于明白,这慕容复已经在他强烈的压力与惊吓中,他自己在想象那生死符的恐怖时,自己给自己下了心理暗示。慕容复的精神本来就已经出了问题,在压力与惊吓的双重作用下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此时的慕容复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痒,混身奇痒无比。

刘飞扬松开踏在他身上的脚,慕容复果然不住在地上翻滚起来,双手使劲在身上抓着,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第十五节 决战之前

在寂静的夜里,慕容复的惨叫声顿时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听到外面的声响,刘飞扬心下一惊,有些大意了。他虽不惧这里任何人,但此行主要是救楚依依等人,这样一来要安全救走楚依依等人便要多费一些波折了。

感觉外面有几人的脚步声,还有一人向内叫喊道:“主公,主公…”听声音,便是刚才在房中那叫燕一的声音。刘飞扬先封住了慕容复几处穴道,并把他打晕过去,看到那个放着脸盆的架子,一脚踢倒,直接跳上横梁。

听到慕容复的惨叫,燕一等几个慕容复的亲随一起赶到慕容复房外。可到外面后,只听到那脸盆落地的声音,其他声响再也不见耳闻。燕一与几人面面相觑,有一人小声道:“会不会是主公醉酒后…”接下来的话就没有明说了。

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近来慕容复诸事不顺,经常借酒发愁,偶尔也会发狂大叫,这些人也不是没见过。眼下慕容复在房中大叫几声后,便只听到里面脸盆摔地上的声音,再无动静,有几人还道慕容复醉酒打翻脸盆后醉倒过去了。

燕一又叫了几句,见无人应答,与另一人相视一眼,一起推门走了进来,其他人在外面等候。

燕一与那人要走进里间时,燕一突然小声道:“不对,怎么不见阿碧姑娘。”刘飞扬在横梁上听到,不假思索的便跳下来,闪电般扑下他二人。

燕一与那人眼前一花,大惊下本能的便要张口叫喊。话声还未出口,一股强猛如山的内里向他们口中推来,硬生生把他们的话语压回腹内。接着身体一麻,两只手掌已按在他们的喉咙上。

“不想死的话。便听我的话做!”

刘飞扬冰冷的声音传到燕一与那人地耳中,两人已看清刘飞扬的相貌,看到他目中的寒光,心下大寒,眼中俱现出恳求的神色。

刘飞扬提着他二人的喉咙,直接把他们拉到房中,重新把他们放下后,说道:“我也不瞒你们。我便是刘飞扬!要死要活全看你们怎么做!”

当刘飞扬两只手分别提着他们二人时,他们都还以为刘飞扬当场便要杀他们,想要反抗,可全身使不出半点力气来。已把他们吓得半死,再听到刘飞扬之名,心中恐惧更是无以为加,要知道慕容复为什么如此东躲西藏,这最大的原因还不就是刘飞扬?再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人脸上肿得如猪头,若不是从身上衣着身材来看,还真看不出是他们口里的“主公”慕容复,还有阿碧合衣躺在床上,也不知是生是死。眼前这人自称刘飞扬,他们是毫不怀疑了,能有如此武功,并把慕容复折腾成这样地,除了刘飞扬外还有谁人?

刘飞扬双手离开他们的喉咙。对着燕一说道:“我也不是滥杀之人,我来的目的,想必你们也知道。先把外面的人调开再说!”从燕一的名字上来看,刘飞扬料他应该是慕容复自邓百川、公冶乾等四大家将离去后,最亲近地人了。燕,是当年鲜卑慕容立国之名,以燕为姓,又名一,很显然是慕容家亲随近卫了。

燕一与那人心下骇然,终究还是选择服从。燕一小声说道:“小的听刘大侠吩咐就是,只求刘大侠饶了我等的性命。我等还可助刘大侠救出楚姑娘等人!”

刘飞扬大奇,没料他们这么上道,见他们眼中神色镇定,似乎还有其他打算。

燕一见他还有几分怀疑,当下大声叹道:“哎,也不知阿碧姑娘上哪去了。主公醉成这样,都不见她来!”说着用手肘碰了下旁边同伴。

他同伴也马上会意,配合着应道:“就可怜我们两个大男人,还要做这事。老大,我们先把主公搬上床吧。”

燕一又叫道:“散了吧,都散了,不过虚惊一场,主公心情烦躁,料酒醒后就没事了。”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外面诸人倒无人怀疑,小声嘀咕了几句便各自散去。

刘飞扬没想他们如此配合,更没想到外人的人就这么轻易就信了。他却不知燕一二人的想法,他的武功他二人是亲身体会了若是不从反抗或大声叫嚷,刘飞扬绝对有办法瞬间要了他们的性命。而且还有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他们跟随慕容家到了这个地步,心中已对慕容加生出离心,眼看这下子慕容复都自身难保了,慕容家再无后人。此番若能保得性命,以后天高地阔。还不远胜现在的处境么?而外面的人,只因慕容复心情烦躁时,借酒发疯已有前科,再加上燕一两人配合,自然深信不疑。

刘飞扬满意的望了他们一眼,说道:“很好,你们已经初步获得我的信任。接下来谁告诉我,游坦之带来的三女被关在何处?哦,对了,还有前不久被慕容复骗来的姑苏蔓陀山庄的王夫人!”

燕一应道:“王夫人被软禁在西侧一间屋里,楚姑娘等三个姑娘在这东侧的大宅里…”犹豫了会又接道:“游坦之也住在那里,因为他的缘故,主…慕容复一直不能为难她们!”

刘飞扬沉声问道:“你是说游坦之与她们同住一起?”

燕一道:“嗯,但他们不是住同一间房内……似乎那游坦之对楚姑娘有些痴念…”说到这,看到刘飞扬眼中闪过异色,他再也不敢说下去了,还暗暗骂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谁不知道楚依依是刘飞扬的未婚妻,听到自己的未婚妻与其他男人同住一间屋檐下,哪个男人能忍住?他找游坦之怎么样都行,怕就怕在刘飞扬在盛怒下。先把他给干掉了!

刘飞扬心里也的确难以平静,他是知道游坦之从第一眼看到楚依依,便对她有了爱慕之意,但他不敢保证在这种情况下游坦之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对燕一说道:“你们带我去那里!”

燕一与他同伴见他眼中闪着凌厉的光茫,在烛光映耀下竟有几分可怕,哪还敢拒绝,便一起走出屋外。

到了外面,没听到后面的声响,燕一回头望去,也没见到刘飞扬在后面,他还道刘飞扬还跟出来,正不知所措时,耳中听到刘飞扬的传音道:“你们只管到游坦之那里就是,到时再自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用管我。我先告诉你们,慕容复你们此生是指望不上了,你们自己好自为知,便该知道接下来如何办了!”

只听声音不见其人,再看身旁同伴也是一脸惊讶,燕一已知这是刘飞扬用的是江湖中高手才会的“传音入密”功夫,听话意,慕容复已经被刘飞扬干掉了,这样一来,他们心中枷锁也算去掉,便只能为刘飞扬尽心办好此事了?

尽管刘飞扬没对他们下什么禁制,但他们也不敢生出什么二心,开玩笑谷中除普通鲜卑遗民外,能战之人不过数百!刘飞扬面对西夏几千“铁鹞子”尤能自如脱身,这些人凭什么为难刘飞扬?况且慕容复这颗大旗一倒,下面的人还有几分斗志那也是可想而知的。至于投靠游坦之,更是他们想都没想过的,游坦之嚣张跋扈,比慕容复还不如。

燕一两人走出房外时,刘飞扬望着侧在地上的慕容复,心中转过几个念头,最后直接一掌把他打的脑浆并裂。慕容复这人活着就是个天大的隐患,纵是给他种下生死符,也难保他不使什么坏点子。还是一了百了永无后患才是正选。至于取他首级给楚万千祭莫什么的,他就没这个念头了,老实说他一个现代人来到这个世界,杀人后拂衣而去还有几分侠客的味道,可叫他带着个人头,他还实在没这想法。

又看到躺在床上的阿碧,刘飞扬决定还是带她一起离去,反正这次也是要救人,楚依依三女再加是她,并无多大区别。还有阿朱与她十几年姐妹,该能让她有个好归宿。老实说,以前看原著时,刘飞扬便很喜欢这个温柔又可人的丫头。对她最后地命运非常同情。因为种种际遇,直到此时,他才第一次见到阿碧的面貌,虽然没有楚依依、王语嫣那种国色天香的容颜,但却有种江南水香特有的温婉柔媚,让人忍不住心生呵护。打定主意后,他便抱着还晕睡中的阿碧,给燕一两人传音后,暗暗跟在他们后面。

往东走了三四里,一路上倒没遇到其他人,燕一两人在一栋大屋前停下。跟在他们身后数丈远的刘飞扬见那屋子比慕容复住的还要繁华,想到慕容复苦心积虑一心拉拢游坦之。可到头来游坦之似乎也没把他放在眼里,还真是枉费心机。

刘飞扬听到燕一敲门后,与开门的汉子说了几句,便轻易的进了大门。从他们的对话中,刘飞扬知道里面除了游坦之与楚依依等人外,全是慕容复的人。他抱着阿碧,临空跃进里门,若御风而行,落地不落半点音响。见这大宅分作数进,里边右侧还开辟出了个花园般的所在,竟还有阵阵流水声,伴随着蛙鸣声传来。

令刘飞扬感到奇怪的是,若大地宅子,却没住几人,便连外进也就住了一人,也便是刚才给燕一开门之人。他不知道的是,慕容复的一干手下对游坦之又厌又惧,除了几个老妈子外,便只有一人居住在此,还是为了游坦之与慕容复方便联络用的。

刘飞扬轻易潜了进去,隐在一棵树后,功聚双耳,这时的他已经达到那传说中天视地听的境界。方圆一两里所有的声息都瞒不过他的耳目。没多久,他便感受到楚依依三女的气息。令他欣慰的是,三女气息一如往常,三女聚在一起,小声聊着话。在她们附近还有一阵悠长之极的内息,刘飞扬略一转思,便知那是武功突飞猛进的游坦之了。

乘着游坦之去见燕一的机会,刘飞扬迅速往楚依依那三女的方向过去。来到一间厢房外,他便听到里面楚依依的声音道:“表妹莫急,料慕容复也不敢对姨妈如何,来日刘大哥等人前来,必可一同救得姨妈离去。”

王语嫣正待说话,刘飞扬推门便走了进来。一见到他,楚依依等三女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望着他。刘飞扬笑道:“不用来日,今日便一起带王夫人离去!”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楚依依一下扑到刘飞扬怀中,咽着泪说道:“刘郎,你终于来了……”

刘飞扬摸着佳人的秀发,闻着那诱人的体香,心中也是一阵陶醉,终于找到三女了!突然间,见到王语嫣与阿朱满脸惊奇的望着自己,这才记起自己身上还倚着另一个少女阿碧。楚依依也像才发现这异状般,离开刘飞扬怀里,不解的望着他。

刘飞扬把阿碧放在一张凳子上,靠在桌上,说道:“这是阿碧姑娘,阿朱与王姑娘自小便认识她……”

楚依依道:“这些天来,阿碧姑娘时常来陪我们,小依也是认识的。”原来,得知游坦之擒来阿朱与王语嫣后,阿碧便求慕容复让她与二女相见,慕容复心烦意乱之际哪还理这些。游坦之知道阿碧与王语嫣、阿朱相熟后也没放在心上,便任她们相会。

刘飞扬尴尬一笑,说道:“认识就好,认识就好。我知道她与阿朱自小便感情深厚,不想让她以后孤苦无依,便把她一起带来。”撇了眼王语嫣,没有说出已经杀死慕容复之事。

阿朱狡捷笑道:“只是这样么?”

刘飞扬佯怒道:“不是这样,你却以为是怎样?难道你还希望从小相依的好姐妹继续跟着慕容复颠沛流离不成?”

阿朱收起笑容,黯然道:“可惜阿碧妹子,自小便对慕容复一往情深……”说到这,她又突然记起王语嫣还在这里,说这个岂不是令她又想起那往事么?便收住嘴,带着歉意的眼神望着她。

王语嫣似是知道她的念头,说道:“往事如风。如今他骗我母亲前来,已是不怀好意。不念亲情,如今我与他已再无瓜葛。”

听到王语嫣这么一说,刘飞扬已知她与慕容复彻底一刀两断,想来经历这么多事后,她在段誉与慕容复间已做出正确的选择了。对了,他们两人最后的难题就是王夫人了。段延庆与刀白凤是不会揭露段誉的身世,惟有王夫人肯定会阻止段誉和王语嫣在一起,看来还要使些手段了。

在刘飞扬看来,段誉与王语嫣还是保持表面上的身世最好,到时大家皆大欢喜,真要揭底那谁都不好看。脑中一动,他已想到解决这难题的办法了。当然,那是把楚依依等人先救出去后的事。刘飞扬道:“其他的我们先出去再说,你们跟我来。”

楚依依小声说道:“刘大哥就一人前来吗?”

刘飞扬正要回答,突然又感受到外面传来几个气息,接着听到一声大喝声,便听到一阵交手声。

刘飞扬面上现过喜色,对身后三女道:“你们跟我来。记得带上阿碧。”三女也听到外面的打斗声,还道是接应的萧峰与段誉,阿朱抱着阿碧,一起跟着刘飞扬向外走去。

第十六节 大六结局

经过回廊,刘飞扬便看见一使剑少年与白发男子在大战中,不远处还有一魁梧汉子那旁掠阵。刘飞扬惊喜喊道:“独孤弟,真是你来了。”使剑少年不是别人,真是独孤,在旁掠阵的正是萧峰。而白发男子自然便是游坦之了,却不见了那燕一与其同伴,不知是否乘乱跑走了,不过刘飞扬也没放在心上。

萧峰闻声望去,大喜下几个纵身来到刘飞扬面前,大笑道:“此番真是辛苦贤弟了!”再见阿朱平安无恙,萧峰激动的叫道:“阿朱!”

阿朱见到他更是一阵激动,若不是看到这人多,恨不得一下扑入萧峰怀中。只是深情凝视着他,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王语嫣从阿朱手中接过阿碧,与楚依依默默走到一边。刘飞扬暗中看到王语嫣眼中闪过的失望的神色,猜到她心中所想,说道:“这山谷占地颇大。三弟该就在附近,料他不久便寻到这里了。”以他对段誉的了解,别说段誉只是太子,便是当了大理皇帝,王语嫣被擒,萧峰都来了,他是绝无可能坐等消息的。

萧峰接口道:“不错,三弟便在此附近。”

“刘飞扬,你也来了!”游坦之满是恨意的大喊道。

刘飞扬闻声再往场中望去,见独孤与游坦之斗得正酣。他这才注意到独孤现在使得是柄木剑,剑法比少室山时更进一步原本精妙的剑法,已被他化繁为简,所出招式几乎不过点、刺二法。但就是这么简单二法,独孤使来已是妙到毫颠。

游坦之更是功力大进,每招每式皆是寒风大作,威势非凡。厅中家具都被他掌力震得粉碎,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内隐隐可见雪花飞舞。离他有十来丈远地刘飞扬也可感受到阵阵寒意扑面而来。他是无惧,但为了身后诸女也在身前竖起一道护壁。

刘飞扬双掌一拍。喝彩道:“好!独孤弟终于领略到无招的境界,可喜可贺!”所谓内行看门道,他只数招便看出独孤所使剑法要决——攻其一点,以点破面,无招。在他看来就是招式去繁就简,从最有效的角度攻出最合适的力度,达到破敌的目的。说来简单,但要做到眼力、力量、角度、经验缺一不可。后世的杨过,其玄铁剑法只达到力量一点;令狐冲的独孤九剑说白了不过眼力、角度两点达标。

游坦之内力的确是冠绝古今,比独孤还要高出一两筹。武功到他们这地步,破绽也都不是破绽了。若换作其他对手,不管剑法多么精妙无双。游坦之一掌过去,都可迎掌而解冻成冰棍。但独孤的剑法招招取其招式的间隙,一往无前。游坦之掌力虽强,但太过分散,正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他不能击中独孤,每招每式十分力道倒有七、八分被独孤的剑式消弭于无形。其他几分力道对独孤便无杀伤力了。他二人斗了上百招,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萧峰笑道:“二弟,从今后你要叫独孤兄弟四弟了!”见刘飞扬不解的望着他,便把独孤带着阿紫往大理求医的事简单说了出来。

刘飞扬大喜道:“那便最好不过!”接着又问道:”大哥等人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萧峰道:“医好四弟妹后,我们便一起往中原寻找你们的消息。还没到汴梁,听到江湖传闻,你在华山这大张举动。便日夜兼程往这赶来了。我们遇到灵鹫宫中人,知道你进入这密道,我爹爹与三弟、四弟还有我便一起进来了。为了早点找到阿朱她们,我们便分头寻找了,我与四弟寻到了这里,四弟认出便是这人劫持阿朱她们,伤了四弟妹。便与他动起手来了,还好二弟已顺利救到人!”

刘飞扬道:“萧伯父也来了么?”

萧峰还没答话,萧远山高声道:“我那乖儿媳被掳,老夫怎可坐立不管!好贼子,看掌!”下半句自是对游坦之叫的。

段誉的声音也几乎同时响起:“语嫣,我来了!”

刘飞扬与萧峰等人一起寻声望去,萧远山高高跃起,当头向游坦之罩去。而段誉却向这边飞奔而来,后面还有一群人追着过来,但在外进,看着里边的剧斗,却不敢上前。

段誉与王语嫣重遇,二人喜不自言先不提。萧远山加入独孤与游坦之地战斗后,游坦之压力骤增。突听他大喊一声:“都给我——滚啊!”双手大张,全身功力爆发,真气向外狂涌。独孤的木剑刺在他小腹三寸外,再也刺不入分毫,木剑终于受不住巨力寸寸断碎。他与萧远山同时被震得向外飞去,各自撞侧一根柱子,看他们口角溢血,显是受了内伤。

如狂风肆虐而过,游坦之这么一爆发,整间屋子轰然侧踏,烟尘四起。刘飞扬听到他那声喊叫时,已布起一道气罩,护住身后诸人。这才没被弄得灰头土脸。又骤听一声狂喝:“刘飞扬,受死吧!”尘雾中,游坦之飞身穿来,当胸一掌打来。

刘飞扬举掌迎向他那一掌,又是声巨响,两人双掌半途相撞,掌风激荡下,不下刚才的暴风,废墟上烟尘直向两边排去。刘飞扬向后退了半步,体内气血一阵翻腾,他不怒反喜道:“好内力!也接我一掌!”武功大成来,他从没遇到真正的敌手,还没放手一搏过,大有无敌最是寂寞之感,如今游坦之内力绝伦,又是他的大敌。反激起他的热血与兴奋。

一阵砰、砰声,便连萧峰、段誉这等内力高手,也被刘飞扬与游坦之二人交手时激荡出来的声音感到一阵胸闷耳鸣。待那尘土全部散尽,刘飞扬与游坦之已交手数十招,从废墟上直向外打去。慕容复的那些手下躲闪不及,不少人竟被他二人的掌风震死。

游坦之愈战愈惊,他想不到以自己今时今日的武功,还是没能占得了半点上风。看刘飞扬的神情,脸上尽是兴奋之色,妙招层出不穷,每与他拳掌相接,游坦之都感手臂酸麻,山的寒气大有反噬的预兆。

与慕容复结盟来,慕容复给他看了不少家传还施水阁内的武学典籍,他不但武学见识大长,也学会了不少武功。但与刘飞扬一身所学比起来,还是差得太多。百招过后,他体内气血翻滚,终于后继不力。被刘飞扬一掌打中胸口,撞穿几道墙垣,摔到宅外。

刘飞扬飞身立在宅门之上,大声叫道:“痛快!”声音直穿云霄,震得谷中回音四起。

游坦之翻身蹲在地上,嘴里喘着粗气,望着刘飞扬高高在上的身影,心中生出一股难以抗拒的颓唐感觉。这时,萧峰父子与段誉、独孤、楚依依等女也一起走了出来。楚依依见到这番情景,俏脸上闪过不忍,望了望刘飞扬,却是欲言又止。

王语嫣见状,悄悄拉了下她的衣袖,摇了摇头。她已看出楚依依要替游坦之求情。这一路来虽然游坦之对她们还算礼遇,可说正是因为游坦之她们才没受到慕容复的折磨。但游坦之毕竟是敌人,还是个年轻男子,这些日子来与他同住一屋檐下,已难免有几分瓜田李下之嫌。若楚依依再为他求情,真不知道刘飞扬前后一对照,会有什么想法。

楚依依也正是想到了此点,才感为难。她一颗心全系在刘飞扬身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害怕刘飞扬想偏了。

她们的异常落在萧远山眼里,已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也没当场说破。对着游坦之大喝道:“奸贼,纳命来。”不顾之前所受的内伤扑向游坦之。

刘飞扬道:“慕容复已被我杀了。”想到日后众人肯定会问慕容复的下落,他也不想隐瞒了,他见王语嫣眼中闪过黯然之色。除此之外倒无其他异常,终于松了口气。她与慕容复二十年表兄妹一场,并爱慕他十几年,就算移情到段誉身上。如果听到慕容复之死,没有一点悲戚,那反是不正常了。

听说慕容复死在刘飞扬手中,本是极恨他的萧峰侧不知说什么了,人死一了百了,死后再说那人的不是,并不是萧峰的性格。众人也多是此想,脸上各闪过不同神情便不再多言了。

萧峰见老父久战无功,怕他有个闪失,说道:“爹爹,便让峰儿来会会他!”见到武功高强若斯的游坦之,一向豪勇的萧峰本就十分技痒,听到慕容复死讯,慕容复的手下又现鸟兽散的局面,本以为此番要大杀一番的局面也都不见了,唯一值得动手的目标就剩游坦之了。

游坦之一掌逼退萧远山,喝道:“你们占着人多,算是英雄好汉!”

刘飞扬从上跳了下来,伸手拦住萧远山父子,对着游坦之道:“念在你父辈关系,我们给了你数次机会。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勾结慕容复作下此事,要知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受死吧!”以十成功力一掌向他拍去。

老实说之前他知道游坦之也喜欢楚依依,他心中还真不恼。一来他知道楚依依芳心全在他身上;二来在他心里一直骄傲的认为游坦之还不配与他相提并论,哪怕是在少室山时游坦之武功大进,刘飞扬看游坦之也是不自觉的以一副高高在上的角度,对他抱着怜悯的念头,是以才败他而不杀他。但这次情况不同,游坦之出手掳去楚依依,进谷后见到游坦之与楚依依同住一屋檐下,虽然他看出他们间没发生什么。但刘飞扬心中不快那却是肯定的。他刚见楚依依三女无恙时,故意不问这些时日的处境,便是不想楚依依难堪。可他现在却不想放过游坦之,游坦之的威胁已一览无疑,这次放过他,焉知他以后还会不会再作下类似的事情。以游坦之如今的武功,普天下能制住他的也不过自己与那无名老僧,他怎敢再放虎归山?

游坦之见刘飞扬这一掌强劲绝伦,若怒海狂涛,似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连空气都为之扭曲,实非人力所能挡,双掌连拍,不为却敌,只为退身。瞬间功夫,游坦之连出六掌,在身前布下真气罩,退出两丈与远才抵御掉刘飞扬那一掌。而他脚下踩出的几个深印竟被刘飞扬的掌力推平。

刘飞扬跟进几步,说道:“你不是又练成什么奇妙的功夫了么,连模样都变了,看你还能接我几招!”手上不停又向游坦之攻去。

刘飞扬不知游坦之这新近练成的武功,便是游坦之自己也弄不明白。冰蚕变,是令游坦之内力大进,但真正神妙的地方却不止于此,那是春蚕化茧,死而重生的奇功。而只以内力论,当世已无人能超过身,天大成的刘飞扬。后面萧峰诸人看到刘飞扬那惊天动地的一掌,齐皆变色,心中惊骇莫明。不止是独孤,便是时常与他切磋的萧峰与段誉,也从不知刘飞扬此时的修为已到了这种地步。

游坦之避无可避,只得全力应接。他受伤在前,武功已打了折扣。这次只数招下,便左右支左,败象已生。他从刘飞扬眼中看到浓浓的杀意,心中惊骇欲绝,口里如野兽般低吼着。到后来,双眼渐渐变赤,口里和两个鼻孔竟慢慢呼出白色寒气。寒气越积越多,慢慢扩散开来竟把他与刘飞扬二人全都笼住。

刘飞扬不惧这些寒气,寒气到身外便被他的护体真气荡开,侵不入他体内。按说游坦之这番举动乃是大费真元的举动,可游坦之内力不见稍歇,反而隐隐又有增强的迹象。刘飞扬不知何因,还道这是游坦之所练武功的绝招。

这对天际一阵响雷,萧远山抬头道:“要下雨了。”

而刘飞扬此时已把公里催鼓到极至,方圆十数丈内飞沙走石,旁边的屋子都被摧毁了好几间。天上雷声一响,他突然间感到体内一动,似乎有某种东西在牵引着他,冥冥中有种明悟在心头升起。

啪,一道闪电直击下来,击中附近一棵大树,引起大火。刺耳的声音,令楚依依等几女惊叫出声。

刘飞扬单手一牵一带,把那股寒气全部凝在掌上,一举把游坦之双手震开,另一掌直接拍在他额头上,把他远远打飞。他不理游坦之,转身望向楚依依,眼中一片柔情与不舍。天上连着几道闪电下来,也清清楚楚映出楚依依的面容。这天地仿佛再无其他,刘飞扬举起右手,遥摇对着楚依依,漫步缓缓向她走去。

“啊,小心!”看到这一幕,萧峰、段誉等人接是不明所以,突然看到后面挨了刘飞扬一掌的游坦之竟然未死,毛发例竖又扑向刘飞扬。

同时一道闪电直接向刘飞扬头上劈来,那一瞬间的光芒把周遭映得光亮无比。刘飞扬猛的举手迎向头顶的闪电,太极乾坤劲急剧使出,把闪电向后拨去。

轰地声巨响。接着一道耀眼之极的光亮冲天而起。

待那让人不可逼视的光亮散去,原来刘飞扬与游坦之的位置上已不见二人地身影。刚才那道闪电太过突然又太过耀眼,谁也看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刘郎!”楚依依哭喊着奔跑过来,在那十几丈的空地上却不见刘飞扬的身影。

“二弟……”

“二哥!”这下,众人全都慌了。难道刘飞扬被那道闪电给劈得形神俱灭了?

“刘郎,你在哪里啊!”楚依依痛哭出声。王语嫣过来要扶她。被她一下推开,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我在这……”一阵微弱的声音响起,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二十来丈远的草丛中匍匐着一个人影。

众人赶紧奔了过去。楚依依扶起那人,一看模样不是刘飞扬还有谁?激动的抱住他的身体,哭喊道:“刘郎,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刚才刘飞扬凝视她的时候她的心中突然有种感觉,她的刘郎似要离开她了。

刘飞扬低声呻吟了下,萧峰注意到刘飞扬的右手与后背一片焦黑,惊叫道:“二弟。那道闪电伤了你?”

楚依依被他这么一说,也看到刘飞扬的伤势,焦急地问道:“刘郎,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刘飞扬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道:“我没事,让我打坐番便好。”从怀中拿出玉瓶,倒出颗九转熊蛇丸放进嘴里,便这么坐了下来运功疗伤。

虽然有些突兀,但众人谁也不知他伤势如何,也没拦他。没多久却见刘飞扬身上噼哩啪啦作响,竟有一圈电弧在他身上缠绕跳跃。众人谁也不曾见过此种景象,齐齐往后退去。楚依依惊问道:“萧伯父,刘……刘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萧远山沉吟道:“想是刚才那闪电击中刘贤侄,部分闪电留在他体内,现在刘贤侄便是要炼化这闪电之力此种情景,老夫也是第一次见闻。刘贤侄武功已达天人之境,想必他知道这闪电留在体内,若不迅速炼化将来必有后患,这才急着现下就运功吧。我们耐心等候便是了!”

大约半个对辰后,那些电弧慢慢熄去,刘飞扬睁开眼睛,跳起身来,仰天便是一阵长啸。

萧峰喜道:“恭喜二弟,武功又进一步!”

刘飞扬收住啸声,说道:“此番侥幸不死,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了!”被他这么一说,众人想起刚才那道闪电,心中还有余悻。

楚依依奇道:“刘郎,你的手也好了?”众人这才发现,不止是他的右手,连后背原来焦黑的肌肤,表面的黑皮全都脱落,便如新生的肌肤般,光润异常。

段誉笑道:“难怪我刚才觉得二哥哪不一样了,原来是蚋变一新了啊!呵呵,这皮肤,可真要羡慕死那些女孩子了。”

刘飞扬也没觉不好意思,淡淡笑过。

段誉又问道:“对了,那游坦之哪去了?”

刘飞扬望了眼州才那个地方,说道:“也许他被闪点劈得烟消云散了。”众人默然,天威如此,倒是无人怀疑刘飞扬的话,何况刘飞扬不死,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谁都没注意到刘飞扬此时眼中的深邃异常处。

过了会,萧峰说道:“慕容复与游坦之都死了,我们也成功救出楚始娘等人,这便出去吧。外面灵鹫宫诸人与二弟门人可是一直守在外面,别让他们等急。”

刘飞扬说道:“且慢,还有一人,我们漏了!”

萧峰奇道:“难道还有哪个敌人不成?”

刘飞扬摇头道:“倒不是敌人,是王姑娘的母亲,她被慕容复诓来此处软禁住,我们可不能漏了她!”

王语嫣闻言向他递过感激的神色,段誉拍了下自己脑袋,叫道:“哎呀,我差点忘了王夫人!”

萧峰笑道:“现在你可以叫王夫人,过不了多久就要叫岳母啦。”众人一阵齐笑。

燕一曾说过王夫人被软禁在村西位置,刘飞扬带着诸人直往村西而去,口里还大叫着“王夫人”之名。

没多久,王夫人闻声呼应。刘飞扬等人在一栋石屋前找到王夫人。劈开铜锁,救出王人,原来本来屋外是有几人看守的,但夜里谷中已闹翻了天,又听燕一等人言慕容复已死。这些人哪还有斗志,全都一窝蜂散了。王语嫣与她自是一阵抱头痛哭。接下来,王语嫣正要介绍诸人给王夫人认识,刘飞扬突然说道:“阿萝师姐,师父有几句话交代我私下转告你,请你借一步说话。”

众人不解的望着刘飞扬,王夫人小名阿萝,便是王语嫣都不知道。王夫人愣了半晌,疑惑的望着刘飞扬,接着眼中现过异彩,点了点头。刘飞扬又对众人道:“这是师父归隐前交代我的,请大家在此稍侯。”萧峰等人这才想起,刘飞扬的师父与师伯曾言过,他们在苏州没能找到女儿,王夫人与王语嫣这么像,一望而知便是母女了。师父有话要自己的弟子转告女儿,那是正常不过了。

刘飞扬与王夫人一起向远处走去,约走了上百步远才停下。王夫人小心地望着女儿那个方向。小声问道:“那……人托你说什么话来。”她口中的那人不是李秋水,却是段正淳。原来,刘飞扬表面上是对众人说是李秋水有话要告诉王夫人,暗地却向王夫人传音说是段正淳有话告诉她。

王夫人虽是第一次见刘飞扬,但刘飞扬的名声传闻他还是听过的,听到段正淳有话要他转告,倒并不怀疑。

没多久,二人又返回汇合众人。谁也没提当中说了什么,其他人也没有发问。王语嫣这才向王夫人介绍过众人,当她含羞向王夫人介绍段誉的身份时王夫人只是听到他是“段正淳的儿子”五字时脸上闪过异样的神色,刘飞扬见了心下暗喜。

一起出了密道,与苏星河、杨碧真等人汇合,刘飞扬才发现,他们还抓了百来个从密道里逃出的慕容复手下,多是些西域胡人。一问下才得知,这些人知道慕容复身死后,便作鸟兽散。可要出谷便只这一条路,逐被外面守侯的灵鹫宫弟子与大理四大护卫朱丹臣等人一一擒获。

刘飞扬把其中的汉人都放了,把那些胡人全着人交给当地的官府。那些汉人包括燕一等人对刘飞扬感激不尽,一再发誓远走他方隐姓埋名,刘飞扬一笑而过。

成功救得诸女,众人还都平安无事,所有人都大喜不已。在华阴最大地酒楼,痛饮庆祝了番。第二日众人便要分道扬镳。

王夫人要带着王语嫣回苏州太湖。段誉虽然不舍,但却满脸兴奋喜悦。他已从王夫人的话中得知,她已默许女儿许配给自己,就等着他着人来蔓陀山庄来提亲了。

段誉、萧峰父子、阿朱、独孤等自然一起回大理而去,苏醒后的阿碧,耐不住阿朱的劝说,也一道跟随而去。听闻独孤已与阿紫成亲,并认祖归宗后,刘飞扬心中默叹。

他已决定定居擂鼓山,便携楚依依、苏星河等涵谷八友往河南而去。一众灵鹫宫弟子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豪送了一程又一程,才恋恋不舍离去。

到了擂鼓山,安顿下来后,刘飞扬一边医治送到这里的金善明,一边广收门徒,一时间江湖中人趋之若鹜。不少江湖大豪送族中年轻子侄上门求师。但令他们万分失望地是,刘飞扬自己并没有收手徒弟,只把那些资质好的全推给了涵谷八友,着他们等人分门授技,只偶尔教导过个别几个天资极高的弟子。那些江湖中人虽然有些失望,但想到自己的子侄终究还在逍遥派门下,日后未尝没有机会学到绝世武功,竟无人失望而去。

四个月后,刘飞扬收到段誉发来的喜帖,他与王语嫣要成亲了。刘飞扬与楚依依自然又往大理参加婚礼,同时欣喜发现阿朱也已有了身孕。

再过两个月,段正淳把皇位传给段誉,带着几个娇妻潇洒江湖去了。江湖中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姑苏太湖中蔓陀山庄的庄主也凭空消失。

其间,辽国终起内战,赵煦突然一反常态,没有乘机出兵,反而坐的大作买卖,获得大批良马,哪边势弱便支援哪边。不但大大消弱了辽国的国力,本身国力未损反而大涨,让那些朝臣跌落一的眼睛之后,大拍马屁。

又半年,金善明终于康复,与刘飞扬一番密谈后留在擂鼓山。当所有江湖中人都以为刘飞扬与楚依依终于要成亲时,刘飞扬与楚依依突然失踪了。只留下几封书信,着杨碧真任灵鹫宫新任尊主,金善明任逍遥派掌门,还有给萧峰、段誉、独孤各留一信,便再也没有音信。所有门人好友在江湖寻了数年皆无着落,后江湖传闻,有人在华山绝顶见到刘飞扬已羽化登仙,携楚依依一起飞开。

大批江湖中人及刘飞扬门下好友,赶往华山,却一无所获。反倒让好事地江湖中人从中排出五大年轻高手。六脉降龙,神剑七伤,空谷若竹。六脉自然指的是段誉,降龙指的是萧峰。神剑指地是独孤。七伤指从漠北极西之地赶回中原却没见到刘飞扬、楚依依的林伟腾,后来他在崆峒创下崆峒一派,威镇西北。空谷若竹指的是少林室出身的虚竹,传言,他为了弥补母亲往日的罪过,在少室山一带施衣解粥、修桥铺路,及得民望。

然而他们五人都坚称刘飞扬还在世上,自己武功与刘飞扬相比,不过萤火与日月之别。让更多的江湖中人追慕刘飞扬的风采,而刘飞扬的莫名失踪,一直成为武林中百年来最大的谜案。

两百多年后,从宋朝皇宫传出一道谁也不明其意的消息,当年哲宗皇帝,之所以能灭掉辽国,把女真湮灭在萌芽中,又西抗蒙古,便因为得到天机指示……

(全书完)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